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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九三八年 夏 3

这本手记中记载的攻势,果然和我所认识的四月攻势结果一致。

沙巴特军发动的四月攻势,以大败告终。

由于连续展开攻势,导致防卫战力变薄弱,遭到反击后战线被大幅压回去。

战报传到沙巴特本土后,民众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

过激的反战思想大行其道,治安急速恶化。

可以说,这个四月攻势,正是沙巴特这国家的第一个失策。

「从这里开始,持续了好一段平静的日子呢。果然,似乎是以这一天为界,沙巴特军停止了攻势。」

在四月攻势后,沙巴特军没有再发动攻势。

那是因为当时的沙巴特军司令官亚历克斯・艾斐特决定对政府实行罢工。

奥斯汀的反击非常激烈,说不定只差一步战线就被撕破了。

战场上的士兵,本来就受不了再被政府折腾。

四月攻势受挫后,亚历克斯判断到,如果再奉陪政府的胡来指令,祖国就会灭亡。

「之后的手记,内容全是对训练的牢骚,还有跟同伴的深交。」

接下来的半年,西部战线应该是一片和平才对。

在这份手记中,也以四月十九日的防卫战为终末,记录着和平的日常生活。

亚历克斯拒绝政府的一切攻势命令,在西部战线构筑起牢固的防御阵。

奥斯汀军看到他的坚固防卫网,也没有打出攻势。

因此,接下来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一直持续着没有交战的日子。

「嗯,这篇手记写的,一定是最坏的那一年没错了。」

读到这里,我这么确信了。

这篇手记中记载的内容,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一致。

然后从这一年开始,历史开始大幅动荡。

据说当时沙巴特联邦的政治家认为「既然都有将近一倍的兵力差距,所以只要不介意牺牲,用人数硬碾就能赢」。

在东西战争之前,根本没有甚么火器,主流都是在平原上展开白刃战。

活过那个时代的政治家,好像批评军部说:「明明兵力相差近一倍,为甚么不硬碾过去了?」

不过,只要稍微认识战壕战,听到这种批评,一定会禁不住想说「你在说甚么白痴话了」吧。

要隔着战壕与敌人交战,攻方将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守方几乎毫发无伤,只有突击部队被歼灭的情况也很常见。

区区两倍的战力差距,在战壕战面前就等同没有。

清楚现场的亚历克斯司令,主张该利用战斗力差距,花时间稳步前进的方针。

然而,沙巴特的政治家接受不了这种慢吞吞的提议。

当时沙巴特民众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随时都可能爆发。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赢了就能过上好日子──用这种甜言蜜语抚慰百姓的做法也已经到了极限。

然后在罢工过去几个月。亚历克斯终于被撤换,把叫作布鲁斯塔夫・诺瓦的人接替送上前线。

他忠于政府,加上深得士兵信赖,头脑灵活,是个优秀的男人。

然而,即使是优秀的布鲁斯塔夫,对于政府「半年内取得胜利」的无理要求也大伤脑筋。

十多年来都没能分出胜负的战争,要怎么做才能在短短半年之内结束呢。

说白了,这是不可能的难题。

在这种情况下,他看到了一篇异想天开的论文。

那篇论文的作者名叫丝露芙・诺瓦。她是布鲁斯塔夫的女儿,以首席的成绩从士官学校毕业的天才少女。

她在那篇论文中主张,如果实行自己的作战,不出一个月就能赢得战争。

当然,谁也不会囫囵吞枣,相信这种梦话。

她写的论文理所当然地被驳回,扔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布鲁斯塔夫也没有抱甚么期待,只是抱着「也许能补充一下点子」的心情才看的。

但读完那论文后,他开始认真研究那作战计划。

搞不好,这篇论文正射中了正鹄。她的主张中有着甚么东西,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因为政府的无理要求而走投无路的布鲁斯塔夫,修改了女儿的论文,在参谋总部发表了。

然后,物换星移,季节来到秋天的时候。

沙巴特军参谋总部在布鲁斯塔夫的主导下,毅然决定推行以及笄十五岁的少女所写的论文为核心的作战。

而论文作者的丝露芙,也作为参谋军官的一员上了前线。

她所主张的作战内容,是正常军人看了都会昏倒。

——在整条西部战线全域,同时进攻作战。

攻势一旦如此大范围,不论魔石和魔炮兵都会不足,预备炮击只能进行极短的时间。

因此,作战内容就是几乎不作预备炮击,而是分散兵力,以扁平状进攻。

所谓的疯狂,说的就是这个了吧。

堑壕战对进攻方不利。在没有魔法掩护的情况下,向敌人固守的战壕发动突击,简直是至愚极陋。

据说前线的人听到作战内容后,全都脸色铁青,强烈反对参谋总部的决定。

还流着泪诉说,一旦那样做的话,十八万沙巴特士兵将会横尸战线,首都一口气就被占领。

听说其中一个前线指挥官,为了劝谏布鲁斯塔夫,甚至当场剖腹自尽。

但是,作战计立案者丝露芙看到那些指挥官的样子后,

「之所以觉得不可能突破,不是因为你们一直在怠慢战斗而已吗?」

好像这么嘲笑了他们。

就这样,在战争史上灿然留名的愚将丝露芙・诺瓦,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被后世称为丝露芙攻势的恶魔作战,在平静的背后慢慢地密谋推敲。

「……不过,没记错丝露芙攻势是在九月吧。还早着呢。」

我本想一直读到丝露芙攻势那天的日记,但再怎么说也困了。

一看钟,这不是都已经换日了嘛。

没必要急着读完难得的珍贵资料吧。

假期还多的是,这个应该好好享受。

想到这里,我倒在床上。

「哎呀,你快点交上去啊。」

第二天。我一边吃早餐一边读着手记,酒店的客人这样对我跟我说教道。

「毕竟又不知道那个遗属还能活到甚么时候,说不定在你看得入迷的时候就死掉了。」

「这种事不多见吧?而且,现在刚读到精彩处啊。」

「说到底,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想战死的家人的日记,被旁人出于兴趣而看光光啊。不是该先拿到遗属的许可才对吗?」

那位客人的说教说我没错,原来如此。

我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失去了对故人的敬意。

本来的话,这本日记应该交给养育她的孤儿院院长才成。

如果想看后续的话,就该得到院长的许可吧。

「是诺艾尔孤儿院吗?这里离诺艾尔还挺远呢。」

「只要送到官府,他们就会代为转交喔。」

「是吗……」

这份手记的收信人,是诺艾尔孤儿院的院长。

日记的开头有这样写道。

能趁着假期去趟诺艾尔,然后再回来吗?

日程上似乎有点吃力。

「……你说得没错,我把这份手记送到官府那里好了。在我看之前,应该先让遗属才对。」

「对啊。怎么啦,你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嘛。」

「我也打算对消散在这片土地的英灵好好奉上敬意啊。」

既然如此,尽管万分不舍,我也只好死了心,把手记送到遗属手中吧。

然后附上一封信,要求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读一下。

这才捡到遗物的我该做的事。

「可以能告诉我官衙怎么走吗?」

「啊,那沿着大道一直走就成。」

「谢谢。」

就这样,我绑好头发,拿着手记向官衙走去。

这里的官衙,是一栋老旧的石造建筑,和饭馆没甚么两样。

门口像是后来才设了个接待处,里面出乎意料地热闹。

环顾四周,有零星几个人正在提交遗物。

申报遗物似乎并不稀奇。

在官衙的接待生熟练的指引下,我也提交了那份手记。

「这个遗物,假如找不到遗属的话,你可以收下。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说一下联络方式吗?」

「我很乐意。」

听从女职员的建议,我向官衙申报了联络方式。

本来的话,我应该希望这遗物能好好地送到遗属那里才对的。

只是内心中,却浮现出希望找不到遗属就好了的愿望。

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不禁嘲笑了自己。

「那么,感谢你协助回收遗物。」

我向在窗口低头行礼的女职员挥了挥手,离开了官衙。

假期还很长。除了那本手记之外,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很棒的遗物。

然后,今天我也背着铲子,来到了战场遗址。

脑海中浮现出昨天读到的手记中,和平时期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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