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日 夕】
在这个世界,俘虏的待遇是怎样的呢?
会不会说不准对俘虏施暴之类的人道考量呢。
……至少下官少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对待俘虏的条约。
一旦被敌人抓住,生杀大权都在敌人手中。
大概会在仇恨驱使下饱受折磨,然后被杀掉吧。
或者作为女性俘虏,被如此这般对待而留下一命。
不管哪一边,很明显都不会有甚么好结果。
「……呼、……呼。」
呼吸变得沉重急促,嘴里渗出血腥味。
说到底,下官本来就被打中了,在被敌人杀死之前已经一命呜呼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采取甚么治疗的话,这样下去下官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魔导士行使魔法,基本上属于敌对行动。
在发动回复魔法的瞬间,就算脑袋被打爆也怨不得人。
由于语言不通,也难以事先说明。
「■■■■!!」
「■■」
「■■■■■■!」
他们指着下官大喊道。
是不曾听过的异国语言。下官完全猜不到他们在说甚么。
但是,那显然不是友好的态度。
腹部隐隐作痛,呼吸变得困难。
但也是为了不表现出敌对的意思,下官不能使用魔法。
冷汗顺着嘴唇流淌,血沫冰冷着腹部,闷痛烧灼着大脑。
「■■■!」
「……」
不久,他们径直穿过躺在地上的下官。
「■■■■■■ー!!!!」
他们无视下官,追着伦威尔少校跑去。
……。
「哈,哈,【愈(Heal)】。」
确认敌人已经跑远后,下官急忙滚进了一所民居。
了。
然后一边留意四周,一边用回复魔法治疗伤口。
「……、……!」
幸好子弹好像贯穿了腹部。不需要摘出弹头。
只是似乎伤到了大血管,放血的时候,黑漆漆的凝血块扑通扑通掉了下来。
……失血相当严重啊。正因为如此,才会被丢下不管吧。
「……咕、哈、哈啊。」
而且瞧这样子,肯定是腹膜炎。
老实说,下官很想做腹腔冲洗,但要是做甚么手术的话,绝对会痛得昏过去。
漫画中也亲自动手给自己做手术的天才外科医生,但下官应该做不来。
下官就像个凡人,重覆施加回复魔法,硬生生进行了急救。
「呼。好了点吗。」
急救结束后,下官喝光了随身携带的秘药和生理盐水。
目的是补充水分、利用兴奋剂成分镇痛。顺便也回复一下魔力。
「血也止住了吗?」
下官就那样,在民宅里休息了数十分钟。
一边在心里向屋主道歉,一边剪下床单当作绷带使用。
这样一来,能做的措施都做了吧。
「外面的话……………。」
窗外到处火光冲天,回响着枪声和脚步声。
下官接下来,得在不被敌人发现下,从这里逃离到后方。
为此,首先需要恢复到能跑得动的程度。
只要利用娇小的身躯,躲起来移动的话,也许总会有办法。
现在,整个城区市都在展开游击战。得趁着这混乱顺利撤退。
「■■■■■■■■!!」
侧耳倾听时,近处突然传来敌人的怒吼声。
敌人好像就在外面。
「■■■■」
「住、住手。救、救我啊……」
当下官屏息观察后,听到了友军士兵求饶的声音。
看来是被敌人发现了,正在乞求饶命的样子。
虽然对不起友军士兵,但连枪都没一把的下官也办不到甚么。
这种时候,在他们离开之前,下官就一直躲起来吧。
「■■■■」
「行行好,求您行行好,嘿嘿。瞧,鞋子我也可以舔,诶嘿嘿。」
幸运的是,感觉他似乎不会被杀,只是被俘虏而已。
即使抛弃尊严也要活下去的这份态度,下官多少感到敬佩。
要是能得救就好了。
「假装成这样,实际上就趁机逃脱!!」
「■■■■!!」
「笨蛋笨~蛋,谁要被抓住了!我最讨厌拷问了啊!」
就在下官呆呆地这么想着的下一刹那。
一个挂着垂眼、一脸没出息的男人,从下官所藏身的房子的窗户冲进来。
「哎呀啊啊啊!!痛死了!!」
然后脚被窗框绊住。脸狠狠地撞上了地板。
鼻血哗啦哗啦地直流,把地板都弄脏了。
……。
「■■!」
「噫呀啊啊啊!不对的、对不起,我这个不是想要逃走!」
那个逃跑失败的士兵,马上就被步枪指着,举起了双手投降。
然后露出谄媚的表情,向敌兵们磕头下跪。
……连丁点儿的尊严也不剩。
「……哦?」
「……」
幸运的是,当时下官处于敌兵的视线死角,所以没被发现。
但是没有自尊心的他,隔着窗户发现潜伏起来的下官。
然后视线紧紧地射在下官身上。
请不要那么盯着,会害下官也被发现的。
这个时候,拜托假装看不见……。
「大爷,大爷,那个墙后面!有人躲起来啊,在那里!」
那个士兵一发现下官,就夸张地指着下官扰攘起来。
……。
「您看,就是那个!我就觉得这栋房子很可疑喔!您瞧,有敌人!躲起来了!请夸奖我吧大爷!」
「……」
「■■■■?……」
「……」
不一会,敌兵先生朝下官这边瞧来。
然后,目光一下子就对上了。
「■■■」
「……是的。」
因为不懂异国语言,所以不知道对方在说甚么,但既然被枪指着,下官就乖乖地举起双手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好像完全没有保护自己人的意思。
「喂,小鬼,他叫你朝向墙壁啦。」
「是的。」
下官就这样按照指示,举起双手,面向墙壁站了起来。
背后好像有几名架着枪的沙巴特士兵。
「■■」
「好、好的。我明白啦。」
没自尊的他似乎听得懂敌人的语言。
他把手持的物件全部放到地上,开始卸下装备。
我们似乎会就这样被俘虏了。
「■■!」
「…唉?呃?」
「哇啊!你在发甚么呆啊,别刺激到大爷了啊臭小鬼!他叫你解除武装,快把衣服在内统统脱下来!」
「是、是的!」
被沙巴特兵用枪指着怒吼,下官慌忙脱起了衣服。
俘虏要解除武装,这也是当然了。不过既然翨得懂,希望也告诉下官啊。
……不过,要解除武装吗。
「好,我脱下来了!所以请行行好,饶我一命吧!」
「……」
那样的话,果然会变成全裸吧。
因为下官也不想被杀,所以只好像他一样乖乖脱光所有衣服,背向沙巴特兵,举起了双手。
……啊,有一种不祥得要死的预感。
「■■■■■」
女性士兵俘虏,实际上会被怎么样对待呢?
如果真的会被如此这般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活下来,下官倒是谢天谢地了。
「■■■……」
当下官颤抖地站好后,敌方的男兵理所当然地触摸下官的身体。
不如说在摸胸部呢。相当用力地揉捏着。
「■■■■?」
……果然会变成这样。?
在获得释放之前,可能要委屈好一阵子了。
一个搞不好,在终战后也会被当作这样的奴隶。
「喂,小鬼,大爷在问你的性别,问你是男是女。」
「……是女的。」
「呃,……。是■■的啦!
「■■■■!」
「甚么?」
敌方士兵似乎也很意外,又恍然大悟地看着下官。
他好像是为了确认性别,才摸了下官的胸部。
而且刚才摸了胸部后,还是带着微妙的表情看着下官的脸呢。
「■■■■!」
即使申报了性别,敌人也不能信服,继续调查下官。
下官在一众男性面前,被以屈辱的手段确认了性别。
虽然总算保持住冷静,但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
「喂喂,大爷,现在这里没有人,没有人看到的啊。」
「■■?」
「有甚么关系嘛?不要在这种地方拼了命战斗,可如稍微享受一下吧?您瞧,仔细一看的话,这家伙挺可爱的吧?」
下当还因为身体检查而动摇和憔悴而茫然自失时,那个全裸的友军士兵开始搓着手,向敌兵谄媚。
……从刚才开始,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呢。
明明是自己人,却好像光想着把敌兵的注意力转移到下官身上。
虽然那份心情下官也不是不能理解……。
「■■■■■■」
「嗯嗯,大概是处女哦。对吧!」
「……」
下官可以生气了吧。
「■■■」
敌人的士兵咧嘴一笑,把下官的身体按倒在地。
……似乎真的打算干那码事了。
「■■■■■■!」
「■■■■」
就这样,几个敌兵聚集在下官周围。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下官闭上眼睛。嘴唇一字地合起不语。
为了留下一命,还是表现得顺从点吧。
「……嘿嘿,对对。就算是战场,也需要这样的娱乐嘛,嘿嘿嘿。」
「■■……」
然后,说到把下官逼入如此绝境的男人──
「……有机可乘!就是现在!!!!」
「■■!?」
趁到那些男人聚集到下官身边时,犹如脱兔一样逃了出去。
「呀唷唷!!」
而且还是全裸的。
「……唉─ー」
「……■ー─」
看到这个,不仅是下官,连敌兵都发出傻眼的声音。
那一刻,敌兵下官的心情多半是完全一样吧。
「……」
「……」
人类在傻眼这种感情突破上限时,原来会作不出声呢。
亏他居然会拿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的贞操当诱饵呢。
「……」
也许是没了兴致,敌兵举着枪,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下官。
那张脸上,浮现出些许怜悯的表情。
……。很好。
「……呜、呜呜。」
「!」
这里就哭一把吧。
既然敌军士兵都看傻眼而没有对下官施暴,看来还有最起码的人性。
然这个时候,下官稚嫩的容貌就可以当作武器。
就利用自己的外表,舍弃自尊、诉诸感情来求饶吧。
「……、……?」
「呜呜,呜呜呜。」
下官当场抽泣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顺带一提,这不是在演的。实际上也真的想哭才哭出来的。
从刚才开始只是强忍着而已,其实一直都很想哭出来。
「■■、■■」
果然不出所料,敌兵露出了相当内疚的表情。
就是这样了,请好好珍惜这份罪恶感。
可以的话,希望今后也能把下官当作俘虏好好对待。
「■■■」
过了一会,敌兵们把掉在地上的布块递给了下官。
是刚才下官弄绷带而切下来的床单剩下的部份吧。
下官感激地接过,抽抽搭搭地在房间一角,用床单裹好身体。
「■■?」
「■■■……」
那些士兵好像正在为怎么处置下官而烦恼,开始讨论起来。幸亏都是还有良知的敌兵。
听说就算是非战斗人员,沙巴特士兵也会毫不在乎地虐杀就是了……。
不过敌人也是人。不可能没有人性。
「……■■■」
话虽如此,还不能掉以轻心。
考虑到拘束俘虏的麻烦,也有可能做出先杀掉下官再前进的判断。
不能松懈,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行动。
正当下官一边抽泣,内心一边冷静地这么想着的时候。
咚,咚,
突然从窗户里,扔来了一个圆形的东西。
──诶,手榴弹?
「盾、【盾(Shield)】!」
在金属声响起的瞬间,下官反射性地使出了【盾(Shield)】,然后头朝另一侧趴下来。
对手榴弹的恐惧早已刻骨铭心。
因为下官一次又一次,吃过这个可怕武器的大亏。
「■■■!?」
「……■■!!」
在下官伏下后,马上感觉到敌兵在动摇了。
就在男人们发出激动的响音,用沙巴特语叫骂之际。
──随着一道惊人的轰炸声,整个房间被爆风所包围。
「咳!咳咳!」
幸运的是,下官在爆炸中活了下来。
多亏了【盾(Shield)】,才能卸开爆风的冲击。只是受了轻微的烧伤。
不过,直接吃上爆炸的敌兵应该就不行了吧。
毕竟是爆心,看着也惨不忍睹。
「……咳、咳咳。」
话说回来,到底是哪里的士兵呢?
竟然突然向有好几个士兵待着的房子里投掷手榴弹。
再乱来也要有个限度……。
「呼~!嘿嘿嘿,活该啊,你们这班喽啰!把东西还给我吧,啊哈哈哈!」
……。
「还有,虽然不知道是谁,也得跟为了我而牺牲的小鬼敬礼呢!哎呀,真是最棒的诱饵啊。」
「……」
「多亏了明明只是个臭小鬼、却装甚么羞涩,才可以轻松把那些呆子一块儿烧光光啊。就这样到下面乱交去吧,啊哈哈哈……」
「……」
「……啊。」
……就那样放声大笑着走进了房间的他,跟眼神一定非常冰冷的下官对上视线了。
「……呼,小姑娘,原来你没事啊。一如我所料呢。」
「……」
「虽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就原谅我吧,为了度过那个难关,让两人都得救,我只能那么做啊。」
「……」
「嘛,别那么在意啦。保护小孩是大人的责任。就算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也不用太过感恩哦。」
「……」
救命之恩,吗。
……说到底,若不是你把下官卷进来,下官本来就不会有性命之虞就是了。
「好了好了,总之先穿上衣服吧,拍档。两个人这副样子会招误会的啊。」
「……」
「好了,我的军服……呜啊!我的装备都烧焦了!衣服也是!」
「……」
……。
「哎呀,还好这家人把旧衣服留下来啊!」
都因为那男人不知道手榴弹威力的缘故,我们两人装备尽失,赤身裸体。
之后,两人在房子里搜罗,总算确保了衣物。
「……亏得你在那种情况,还能藏着手榴弹呢。」
「不哦?只是正好外面一具自己人的尸体,所以借用了一下。哎呀,真是帮大忙了。」
这个男人扔进来的手榴弹,把敌兵装备的手榴弹也一并殉爆了,引发了猛烈的爆炸。
由于爆炸太剧烈,把整个房间都烧了个精光,如果这房于不是石造,估计已经是一场大火了。
幸好下官伏在房间的一角,并且立刻使出了【盾(Shield)】的咒文,才没有直接被爆风击中。
不过因为几乎全裸的关系,头发都烧焦了,全身也是烧伤,非常痛。
「贵重的物资都……」
因为火力就是那么的猛,所以下官事前准备的物资都报废了。
背包里的瓶子因为冲击而碎得乱七八糟,绷带和纱布也以现在进行式烧起来。
「……」
失去了医疗资源,下官就沦为懂得回复魔法的普通人。
而那个回复魔法的使用次数,以现时的魔力来看,顶多就是再多用一次吧。
「嗯,这样的话,看起来完全就是来不及逃跑的平民。好,就这样逃走吧!!」
「……」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于是下官也借了一套少女衣服,好让至少看起来像个平民。
是件蒙着灰尘、白色的素色连衣裙。好像是小孩子的衣服,就是个子娇小的下官,穿起来也有点挤。
「喂,这把手枪好像还能用。来,给你吧。」
「……谢谢。」
男人换上农民的工作服,在敌人的尸体上搜括了把手枪交给下官。
他好像是从外面的友军尸体上取了柄步枪,现在全副武装。
「……」
下官把收下的敌人手枪藏在裙子里,伪装成平民少女。
这样的话,存活率应该会更高吧。
「对了,我也得自我介绍一下呢。我叫戈姆齐,虽然军衔只是二等兵,但实际上就类似是王牌吧。」
「……是啊。」
「拍档,你知道加巴克小队吗?没错,就是让稚童止泣,我们战线上的王牌部队!不瞒你说,我正是加巴克小队的幕后王牌!」
这个毫无自尊的男人,好像就叫作戈姆齐。
虽然他自称是加巴克小队的成员,但下官从未见过这个人。
……是习惯吹牛皮的吗。
「幕后王牌是说?」
「我可是小队里唯一一个守护加巴克小队长背后的男人啦。虽然我加入部队才一天,但小队长一定明白到吧。我真正的实力。」
「……」
「小队长大人一开口,就说要把后背交给我。也就是说,我和加巴克是互相托付后背的战友。嘛,有甚么不明白的地方随便问我吧?这条战线的幕后王牌大人,甚么都会答你的!」
「……」
啊啊,原来如此。
这家伙在下官离开后,在马修代尔被分配到了加巴克小队吧。
而且因为是二等兵,所以才让他躲在加巴克小队长的背后。
「那么,你的名字呢?」
「是的。下官是负责医疗本部的托莉・诺艾尔一等卫生兵。」
「哦,是卫生兵吗。怪不得没带武器啊!」
「是一等、卫生兵。」
「……」
「请复述一遍你的军衔和所属部队,戈姆齐二等兵。」
……这个人,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不就是个军衔比下官还要低的新兵嘛。
「啊~。你多大了?看起来比我要小……」
「在军队中年龄并不重要。对于军衔更高的人,我觉得应该使用最低限度的敬语才对,戈姆齐二等兵。」
「……啊,哈哈哈。」
戈姆齐打了个哈哈嘿嘿一笑,糊弄下官的质问。
难不成,他是被马修代尔征召的士兵吗?
看他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是从西部战线回来的。
「嘛、嘛,先不管这个吧。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如果不逃离这里和友军会合,搞不好又会遭上刚才的祸事啊!」
「……唉。」
「好啦,你就当作坐上大船,包在我身上吧。如果是卫生兵的话,根本不懂得前线的种种情况吧?就让你见识一下这条战线的幕后王牌的实力吧。」
戈姆齐这么说着,自信满满地抱起手臂。
「小姑娘你真的走运啊。因为都被我护着啦!」
……。
「不用了,我们兵分两路吧。」
「为甚么啊!?」
下官一脸严肃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自是当然的吧。在作战行动中,不值得信任的同伴,比敌人还要糟糕。
然后,不用多说,这个男人完全不可信。为了活下来,他可以一脸平常地抛弃别人吧。
「为甚么,这么危险的地方,更应该齐心协力──」
「请你回想一下刚才自己的行动。反正你一定打算又把下官当作诱饵吧。」
「呜!那、那只是误会,我从一开始就打算救你──」
「而且,要伪装成平民的话,那穿着便服的下官一个人会比较方便,这样会更不像是士兵。」
「你这个无情的家伙!只想着让自己得救吗!?真是差劲透顶!!」
「……」
……。
「所以,下官先告辞了。」
「啊,不对,抱歉了。是我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所以千万不要。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这条战线的幕后王牌吗?不如就靠你自己的实力逃脱吧,如果是加巴克小队长大人的话,这点儿的事一定做得来哦。」
「今、今天我的状态不好……。」
也许是察觉到下官真心打算跟他分头行动,戈姆齐趴在我的脚边哭了出来。
下官用狐疑的眼神瞪着他。
好看透他的内心深处。
──这么好的诱饵,怎能让她溜走呢?
──是卫生兵,是回复人员。
──只要让这个小鬼跟着,活下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非常抱歉,下官不能相信你,下官拒绝。」
「这里请多多包涵。我们不是刚刚都互相看了对方呱呱坠地时……一丝不挂的样子的关系嘛!你说对不对,拍档。」
「今后请不要再这样子表达了,让人作呕。」
那男人的眼中,就只浮现出自私自利的愿望。
他死维烂打,一直央求下官跟着他。
那副模样,丝毫看不出半点尊严。
……下官想不出和这样的男人一起行动有甚么好处。
「如果不嫌弃的话,活下来后我甚么都听你的。来,不管是钱还是糖果,你尽管说说吧!」
「……」
完全不听人话的队员。
这样的同伴只会为所欲为,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要和那样的伙伴一起,走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
『何等的活跃!不愧是神!以压倒性的击杀率,凛凛君临第一位!』
……。
『这时候竟然反而上前,这多大的胆量啊!然后漂亮地抄了对方的后门──』
……下官似乎在某处,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那么,请把指挥权交给下官。」
「咦?」
因为戈姆齐实在太烦人了,下官只好死心,同意让他同行。
要是再这样被戈姆齐拖住脚步,下官可能也会来不及逃走。
虽然麻烦得要命,但还是让他同行吧。
「诶?指挥权?」
「是的,戈姆齐二等兵。你没有权利拒绝作为上司的我的任何命令。」
「……不,那个。卫生兵不可能指挥得了前线吧。明明都老是躲在后方。」
「下官是前线卫生兵,半年来一直待在加巴克小队。对你来说,下官也是小队的前辈。」
嘛,假设这个男人真的是加巴克小队再说吧。
「戈姆齐,下官不相信你,所以绝不可能听从你的指挥,下官拒绝。」
「呜……」
「请做出选择。是分开行动,还是听从下官的指挥?」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知道啦。就听你的,这样好了吧?」
「明白了。虽然情非所愿,但你的性命就交给下官吧。」
戈姆齐不情不愿地表示了恭顺之意,可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服气。
大概是盘算着要是出甚么情况,就把下官当成诱饵吧。
嘛,那样的话倒没关系。我从一开始就那样子想他的了。
「那么,下官来说明一下务必遵守的规则。」
「好好好。」
「第一点,就是要经常隐蔽移动,不被敌人发现。」
「嘛,那当然吧。」
因此,下官制定了即使被他拖后腿也能挽救回来的最低限规则。
先是躲避敌人行动。这个就当然了,跟敌人的战斗越少越好。
「第二点。下官说要后退,就绝对要后退。如果你不服从,下官会抛弃你。」
「……啊啊。」
既然说接下了指挥权,那他的性命就要由下官来负责。
只要听从下官的指挥,那下官就得尽可能救助他。
「还有,第三点。」
……是的,下官非得保护好他不可。
就算是多么叫人火大的男人,只要还是同一支队伍的一员。
然后一边巧妙地控制那个『胡来的同伴』,时而恶语相向,时而煽风点火,从而引导出他的最佳表现,引领大家取得胜利──
「这是最重要的规则。」
「哦,哦。」
──可是。这个(・・)技术,真的可以用上吗?
『啊,是在语音的人吗?你好~。』
『嗯,还请多多关照。』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谁人的声音。
那是很久以前,令人怀念、那些愉快的男子的声音。
『我说,●●!?这个ID,是本尊吗?』
『嗯,是吧。』
『呜哇!厉害了,真感谢能在同一队。能和世界霸者组队,真是太荣幸了!』
『嘛,不用紧张,大家开开心心玩吧。』
下官知道这个。
这是在不值一提的游戏中的对话。
是在别说是生死互搏,就连人的尸体都没见过的和平世界里的『战争游戏』。
『不如说,我会听从●●的指示的!让我多多学习一下!』
『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拜托你几件事吧。』
在那个游戏的世界中,下官曾经……
『那么就只有三条,没问题吧?』
『能近距离看到神的表演,这点儿小事一桩啦。』
──被称为神。
『第一,避免无谓的战斗。也许玩起来很寒伧,不过,却永远让我常胜。』
『瞭。』
下官在那个游戏中,有着惊人的才能。
不放过视线边缘一闪而过的敌人,开阔的视野。
在注意到之后迅速行动,作出精准无比的瞄准技术。
然后。
『还有,当我说要后退,请听我的。即使情况看起来多么能赢也好,也绝对要服从。』
『是的。』
比谁都更早一步,感觉到如果继续这样战斗下去就会『情况不妙』的,危机感知能力,
敌人正在靠近的感觉。被敌人瞄准了的气息。感应到这种『威胁』的能力,可以说是下官最大的长处。
正因为如此,求生类的FPS,便是下官最擅长的领域。
『还有,最后一点……』
『好的,是甚么?』
还有就是FPS游戏中的铁则。那就是以一敌多是绝对赢不了的。
下官一个人活下来,把周围的玩家全灭,这只是痴人说梦。
因为标靶分散了,输出的效率差太远了,在以一敌二交战的时候就输了。
正因为如此,即使是再无能的同伴,也要称赞他、煽动他,好好行动以免失去他。
『你──』
『就算快要死了,也请不要中离(放弃)。』
战争游戏和现实的战争完全是两码事。
想把那个游戏世界的经验套用到现实战争中,简直是愚蠢透顶。
「只要你还活着,下官就会罩(Carry)你。」
然而,下官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指挥过小队的经验。
现在下官能依靠的手段,只存在于那个天真的战争游戏中。
「吓?」
「明白了吧,戈姆齐。」
快想起来吧。在那个游戏中,下官是想着甚么而行动的呢?
搜索、隐蔽、移动路线、掌握敌方射线、补充弹药,扩充装备──
把那个天真游戏中能用的情报、不能用的情报进行取舍,升华到在现实中运用。
──传来了一阵无法形容的,过去常常感到(・・・・)的寒意。
感觉不用多久,敌方部队就会来这栋房子查看情况。
发生了那么大的爆炸。那自然会过来看一下吧。
得回想起逃进这栋房子之前的景象。要从哪扇窗户逃出去,才能不被发现逃到后巷呢?
假如敌人要入侵,又会从哪里来?果然是利用我们进来的那扇窗吧?
……。
「嗯,敌人差不多要来了。我们从面厨房那边的窗户逃出去吧。然后直接跑进巷子里。」
「好、好。为甚么要特意从厨房走出去了?」
「如果走其他路线,会被抓住杀掉的。」
绑在大腿上的手枪,冰冷地摩擦着肌肤。
这只是,护身符。下官不认为从来没有开过枪的自己,突然就能在实战中瞄准目标。
现在最大的目标,就一次战斗也不发生,平安地撤退到友军的防卫线,然后会合。
哪怕是发生一次正面交锋,就等于于败北。我们不可能赢得了。
「……」
「喂,托莉一等卫生兵大人。」
既没有地图,也没有掉落道具和重生点,是遍地尸骸的真正战场。
这是下官有生以来,第一次带上甚么人,单凭自己的判断进行战斗。
下官是个胆小鬼。
要在这个被杀意满盈的敌人包围的状况下,平安逃到友军身边,下官都惧怕得快要发疯了。
可是,也只能一干了。
下官要活下去。因为,下官绝对不能慢待自己的性命。
「……你在发甚么呆呢。请快点动起来吧。」
「不,那个……」
还有,到底是为甚么呢?
面对如此的绝境,下官是因为打自内心害怕,害脑袋变奇怪了吗?
这个时候的下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你啊,为甚么会在笑啊──」
……情绪如此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