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马修代尔应该住了个认识托莉姐的人才对。」
在离开诺艾尔时,修女这样告诉我。
这本日记,是在战争时期写成的。
明明按理说托莉女士就是死了也不稀奇,但当实际目睹她的墓地时,心中却一阵重重的打击。
我失意地骑在马上,朝着马修代尔前进。
在我的记忆深处,托莉女士那温柔而平静的声音。
想到再也听不到那声音了,我难过得不得了。
「都过了营业时间啦,马厩的门都锁上了啊,真是的。」
「对不起。」
我到达马修代尔的时候,太阳差点儿就要落山了。
在骑马的途中,我一直在搜索托莉女士的记忆。
「真是的,没有下次啰。来,担保的金币拿回去吧。」
「谢谢你。」
旅行者在租借马匹的时候,为了防止卷马潜逃,会要求拿出与马匹同价的担保金。所以我把全副身家的五枚金币交了给他。
「下次不准再迟哦。」
「是的。」
马商一脸愤愤地把担保退了回来,然后就返回屋里。
在马修代尔的夜路上,只留下拿着金币袋的我。
──内心竟然会如此动摇。
自听了修女的话后,一阵阵眩晕向我袭来。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从修女那里听说了托莉女士的事。
然后,去她的墓前参拜了。
她为甚么,要把日记托付给我呢?
只要继续把这本日记读下去,应该就会明白的。
「没记错的话,正读到她被留在马修代尔那一段吗。」
我一边驰思着托莉女士,一边走在昏暗的夜路上。
照日记上写的话,她几十年前曾经待过这个马修代尔。
或许,她活过的痕迹,至今还残留在这座城市里。
我现在走着的路,或许也是二十多年前托莉女士走过的路。
这么一想,明明只是漆黑的夜晚,却生出一阵深深的感慨。
「戈姆齐,吗。」
日记里写了这个名字。
我记得出现了一个叫作戈姆齐的士兵。
「……」
在日记中,大约二十年前,她遘过枪声四响的马修代尔城前进。
与那个不可靠的男子戈姆齐一起,在被敌人包围的极限状况下。
「难不成,她死去的地方便是马修代尔?」
当时的马修代尔,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残酷光景。
据说由于沙巴特军的突击,街上尸横遍野,奥斯汀军连吊唁都来不及就撤退了。
假如她当时被杀了,那么只是找到狗牌,生死不明也没甚么奇怪。
「……」
我的内心烦嚣难安。
理由不是因为在意托莉女士死亡的地点。
而是因为那个叫作戈姆齐的男人。
「这不可能。」
脑袋里浮出讨厌的妄想。
这是我想到最糟糕,也是最有可能的事态。
「可是,难不成。」
……我不知道父亲长甚么样子。
因为在懂事之前,父母就在战争中去世了。
不过,我知道父母的名字。
是抚养成为了孤儿的我的养母告诉我的。
戈姆齐・韦伯。
戈姆齐便是我父亲的名字。
「这样的男人,就是我父亲吗?」
他虽然是沙巴特出身,但却在奥斯汀长大。
据养母说,父亲很重情义,性格直爽,以前就很受人爱戴。
他也很有商业头脑,给我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我很感谢父亲。
由于他富有人望,所以小时候大家都对我很好。
尽管从未见过,但我很尊敬父亲。
但如果这日记里的戈姆齐就是我父亲的话……
「那么,托莉女士还会把遗物留给我吗?」
绝不可能──甚至都让我作这么想了。
出现在日记的那个下流人,我真不希望就是我父亲。
而且,我不明白托莉女士为甚么会把我登记为遗物接收人。
听修女说,她在丝露芙攻势中丧命了。
这样的话,不可能把毫无渊源的我,登记为接收人。
倒不如说,
「应该想成是父亲擅自更改了托莉女士的遗物接收人……」
在托莉女士战死后,父亲有没有可能篡改了遗物的接收人呢?
父亲似乎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但从日记上看,父亲应该只是个靠着当卫兵挣钱的普通市民。
说积蓄了大量财产,实在是不太对劲。
如果他是在这个马修代尔获得了财富……。
最合理的可能,就是擅自夺走了托莉女士的遗产。
「得继续看下去。」
讨厌的妄想不断膨胀。
我不想贬低尊敬的亡父。
但日记中出现的这个「戈姆齐」,和我印象中的父亲形象实在是偏差太远了。
假如这男人便是我的父亲,托莉女士会把她的遗产,留给他的儿子吗?
我一边带着恶心的心悸和眩晕,一边慢慢地走在前往酒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