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日】
「周围也不见敌踪呢。要走了啰,戈姆齐。」
「啊,啊啊。」
越过厨房那侧的窗户,前方是一条到处都是血迹的脏乱小巷。
虽然视野所至都是遗体,但看不见有敌人走动。
「……」
下官先一步跳进巷子,一边打量周围环境,一边留心倾听。
只有远处传来枪声和怒吼,巷子尽头感觉不到有人。
在完成戒备(清场)后,下官招手召唤戈姆齐。
「呜哇,这里也有死尸。」
「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装备?」
「不,都被回收了啦。」
走进小巷后,两旁都堆满了士兵的尸体。
刺鼻的硝烟味和尸体流下的粪臭混杂在一起攻到鼻腔,戈姆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戈姆齐,这边。我们这边走吧。」
「这样笔直走真的好吗?这条路没问题吧……?」
「天晓得了?下官又没来过马修代尔,所以不知道。」
「喂!?」
戈姆齐大声喊道,但下官人生路不进,手上也没地图,不可能毫不犹豫地穿梭市区。
但拖拖拉拉地只会被敌人发现,所以只能随便快步走再说。
「至少要慎重一点,确认一下有没有敌人再──」
「……嘘!请停下来,有敌人。屏住气息,等候几分钟。」
「……!」
当戈姆齐不满地抓住下官的肩膀,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了踢躂踢躂的军靴声。
下官手指抵住嘴唇,瞪着戈姆齐,然后示意他躲到暗处。
「……」
「……」
不一会,几个眼睛充满血丝的沙巴特兵,从我们刚才打算走的十字路口穿过。
假如刚刚直接走过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应该没事了吧。要继续走啰,戈姆齐。」
「哦,哦啊。原来有好好的戒备啊你。」
「嗯,虽然看起来是这模样,下官也接受过侦察兵的训练。」
因为某个蛮横的小队长的命令,下官也接受过侦察兵训练。
每每从侦察兵的艾伦那里,学习【风枪】的使用方法、如何警戒四周、怎么不听漏手榴弹的发射声或军靴特有的脚步声之类的窍门。
最重要的是,『平时就要设想好,一旦发现敌人该如何行动』。
只要事先想过如果出现敌人的情况会怎样,自然就学会怎么戒备。
「虽说是卫生兵,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前线兵吗。那我就指望你啰,前辈!」
「……不客气。」
这个世界不是游戏。正因为是现实,集中五感的话,能获得比游戏时远远更多的资讯。
随风飘来的硝烟味、周围怒吼声的远近、阵亡士兵的死亡时间等,都是游戏无法表现出来的提示。
从艾伦那里学到的侦察技术,再结合实际的所见所闻,想要生还并非痴人说梦。
「要继续往前走啰。」
「啊啊。」
之后,下官继续密密戒备,一边偷偷摸摸地沿着小巷前进。
没有被敌人发现,这纯属侥幸。
如果巡逻部队选择了我们的路线,在那一刻就阿弥陀佛了。
天缘凑巧,我们没有被发现,走到了大道之前。
「……呜哇,大道已经被压制住了呢。」
「要是敌我双方能在这里互射,我们就能轻松会合了。」
可是,幸运也到此为止了。
遗憾的是,我方已经撤离大道了。
道上遍地都是奥斯汀兵的尸骸,血肉四散,而敌军部队正在旁边阔步前进。
「……」
「喂,要突破这里可办不来吧。还是回去吧。」
数之不清的敌兵来来往往。要不被发现穿过去,这肯定不可能的吧。
正如他所说。就算穿过大道,也只会落得被射杀的下场。
找条更狭窄、敌兵更少的小路绕道前进,应该比较好。
「怎么了,前辈。你该不会说要穿过这里吧?」
「……不。」
但如果折返绕路的话,那好一阵子都得在巷子里徘徊。
当然地,遇上敌方巡逻部队的风险也会提高吧。
不如说,至今都没遇到,实在是相当幸运。
──总觉得这样迂回前进的话,一定会『被敌人发现』。
「……」
「怎么了?快点回去吧。」
在游戏中,下官的这种直觉,灵验得叫人讨厌。
如果回到巷子里,恐怕会被敌方巡逻部队发现吧。
必须采取甚么措施才成。
就有没有甚么减少敌方巡逻部队的手段呢。
……例如把敌兵集合到甚么地方,削减小巷的哨戒人手之类。
「戈姆齐,你觉得在打了胜仗的时候,士兵会想甚么?」
「啊?突然在说甚么啊?」
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吧。
现在的沙巴特兵,是不是急于立功呢?
是一看到敌人就会两眼发红,马上追上来吗?
不,一定都不是。恐怕,他们在想,
「不想在胜仗中死掉。你不觉得这样吗?」
「啊啊。」
如果敌人察觉到下官的动静,应该不会马上就发动突击。
在不清楚我们的规模下,我不认为会单身攻过来。
「戈姆齐,请朝大道的对面以抛物线扔出石头,只要让他们认以为是手榴弹就足够了。」
「吓?」
「只要把敌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大道对面,敌方到小巷巡逻的部队应该就能减少了吧。」
恐怕敌人只要感受到一点威胁,就会集结起来,采取警戒体制。
在胜利近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不会冒险吧。
「喂,这样的话,不是会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的吗!」
「是的,所以请尽量以抛物线来扔。」
「要是四处搜索,不都会发现我们吧!」
「刚才那户人家,不是有个木制的垃圾桶吗?钻进那里就能藏起来。」
幸运的是,这一带没有敌人巡逻。
现在正是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份幸运,展现胆量的时候。
那样的话,下官的存活率会比较高……应该。
「在敌人搜索的时候,我们就躲在垃圾桶里,然后趁着警戒薄弱的空隙,全力走过巷子吧。」
「不,这也太胡来了!」
「如果戈姆齐不扔,那就没办法。下官的肩膀不够力,所以扔不出抛物线,恐怕会暴露出投掷的方向就是了。」
「喂喂,你住手,你那擞抖抖的手臂是打算干甚么了?我知道了,你住手,我来扔就是了!」
当下官试着捡起落在附近拳头大小的碎砖时,发现比想像中还要重,吓了一跳。
这不成吧,真的扔出这个,肩膀会坏掉的。
「扔个更轻的东西可能好一点。啊,空弹壳怎么样?这样的话……」
「哦,对啊。就这样吧……。难不成,我跟了个很不得了的小鬼?」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弹壳朝大道扔过去。
戈姆齐的肩膀挺有力的,以漂亮的抛物线扔出了弹壳。
「那么,要跑了啰。」
还没等弹壳落地,我们就折返,跳进了垃圾箱。
因为垃圾箱底还黏着厨余,下官就让戈姆齐先进去了。
看来总算能容纳到两个人。
「请不要触摸奇怪的地方哦。」
「谁会对你这种还流着鼻水的小鬼起性欲啊!」
下官以仰卧的戈姆齐抱在怀中的姿势,两人一块儿藏身到垃圾箱中。
传来一股古怪的香水味,很不舒服。
「■■■■!!」
正当下官和戈姆齐紧紧挤在一起屏住呼吸时,街上响起了激烈的怒吼声。
大道的方向变得喧闹起来,开始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
「看来敌人发现那弹壳了呢。」
「是啊。」
好了,接下来就很重要了。
必须看准敌人召回巡逻部队的时机,全力奔跑才成。
若不能把握那段空档突破敌人的警戒网,那我们就死定了。
虽然赢面不大,但总觉得『除了这个方法』,我们就不可能逃脱。
如果敌人能如下官所料,召回巡逻部队就好了……。
「哦,敌人好像以为我们躲在对面的巷子呢。」
「哦?这么说来,你好像听懂敌人的话来着?」
「算是吧,我老爸本来就是那边出生的。」
据戈姆齐说,敌人不知为何搞错了我们的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弹壳好像反弹到这边的方向吧。他们以为是在对面的奥斯汀兵一不小心丢下了弹壳吧。」
「那可真是走运呢。」
「然后一如你所料,他们开始开始召集巡逻的部队。这可好了。」
敌人果然采取了保险的动作。
因为不知道潜伏的奥斯汀部队的规模,所以决定以集体行动吧。
「……差不多该走了吧?」
「不,周围还有敌人气息。」
屏住气息差不多十分钟后,相当多的敌兵从面前经过。
在背街小巷潜藏的巡逻部队,比想像中还要多呢。
如果胡乱前进,毫无疑问会被抓住吧。
「■■■!」
「■■!」
「一。」
敌人在大道上高声地指示些甚么,编成了多支队伍,向相反方向的小巷跑去。
另一方面,没有士兵走回我们藏身的垃圾桶所在的窄巷。
「现在的话应该安全了。」
「好吧,我们赶紧逃吧。」
神似乎比想像中更眷顾我们。
既然沙巴特士兵重点戒备对面的话,那应该可以相当安全地移动。
「前面岔路往哪边走?」
「……往左走吧。那边的路没有新鲜尸体的,应该更加安全。」
「倒是没错。」
我们没被发现,一直穿过冷清的小巷。
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渍,粪便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呜……真是有够过分啊。」
「……不就是射杀的尸体吗?」
「看了这么血腥的东西,怎么还可以一脸平常啊你?」
「这在战场上没甚么稀奇吧。……难不成,戈姆齐你不是从西部战线回来的吗?」
戈姆齐看到寻常的射杀尸体时,脸色铁青,按住了口。
对上司的态度也好,看到尸体的反应也好,都像普通市民一样。
看不出是经历过西部战线的士兵。
「是啊,我在马修代尔当个门卫的时候,突然被征兵了啊。」
「果然。」
「因为没有拒绝权甚么嘛。他们说不当兵就杀了我。不带这样的吧。」
戈姆齐原本好像只是个寻常的卫兵。
难怪会不习惯尸体,还摆出士兵绝不会有的态度。
如果是平时,下官看见遗体想必也会心痛吧。
但此时的下官,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吧。
「……嗯,这附近的尸体血都凝固了,还出现了尸斑……」
对当时的下官来说,四散的遗体都只是『情报来源』罢了。
还流着血的尸体,是被杀没多久的人。
那副遗体意味着『敌兵最近经过了附近』。
从尸体上有几个军靴的鞋印、手臂和腿都断了来看,估计曾经被敌人踹飞。
可以推测出『敌人朝着手臂折断的方向前进』。
……骇人的是,当时下官的大脑,只把遗体当作『情报来源』来看待。
「……噢,不妙呢,敌人直接跑来这条巷子了。」
「喂、那该怎么办?这里可没有地方好躲啊。」
「不如装死吧,来,把血涂在衣服上。」
「哦,哦哦,我知道了。」
然后,大量的尸体倒在地上,对我们来说也是个上佳的掩护。
事发突然又无处藏身时,装死有时非常管用的。
当然,如果检查发现还有气的话,肯定会被击毙吧。
可是。
「■■■!」
「■─!」
如果敌人是跑着移动,应该是有甚么急事。
应该没空理会路边的尸体。
所以应该会无视我们。当时的下官,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
在戈姆齐背上涂上血肉之后。
下官也在肚子上擦上血液,以刚才腹部中弹后的姿势倒在地上。
因为是实际中枪时的姿势,所以应该很有真实感才是。
有倒是有,然而,
「■■■■。」
「■■?」
下官当时的设想,还是太粗疏了。
敌人的士兵──两名持枪士兵,在假装成尸体的下官和戈姆齐面前,停下了脚步。
「……」
心脏怦怦直跳。
以尸体来说,下官的伪装应该不至于不自然才对,难道有甚么不协调的地方吗?
「■■■?」
「!」
听见敌人犯疑的声音,下官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我们穿的不是军服,而是市民的衣服。
「■■。」
市民会死在这里,这说不通。
到目前为止,下官在这个马修代尔市,有看到过平民的尸体吗?
没有,理由是马修代尔的市民早就撤离了。
留在这片土地的,就只有奥斯汀士兵。才不会有平民。
明明这样,却有一具市民装束的尸体躺在地上,自然会觉得可疑。
「■■■」
一个士兵用枪指着下官。
那也当然了,在巡逻时发现可疑的尸体,自然会提防了。
要被开枪、要被杀了,好可怕,好可怕。
「……」
两名敌兵就这样,慢慢地走了过来。
「■■!」
怎么办,现在是不是该不理三七二十一,站起来全力逃跑了?
不,就算这么做,下官也不认为就能活下去。
「……」
这里只能装死到底,除此以外就再无活路了。
所以,求求你了,请不要开枪。
「■、■■■。」
下官咽了一口口水,努力保持平静。
心跳声响得吵耳,全身流出瀑布般的汗水。
彷佛在玩弄下官焦躁的心情,敌人士兵把步枪抵在下官身上。
「■、■■~♪」
撩起连衣裙的下摆,看着下官的阴部,开始欣喜雀跃。
……。
「■■■!!」
紧接着,撩起下官裙子的敌兵,被他搭档的沙巴特兵一拳揍往脸上。
居然凌辱平民少女的遗体,他没病吧?
也难怪另一个沙巴特兵会生气。
因为没有穿内裤,所以下官看起来倒像是遭到凌辱后射杀的样子。
「■■■、■■■。」
「……■■!」
被揍了一顿后还嘻皮笑脸的人渣士兵,就这样像是逃走似的跑了起来。
另一个士兵追着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
「……已经没事了啰,戈姆齐。他们走了。」
「哦,是吗。」
那个士兵,只是发现了一具穿着连衣裙的尸体(下官),才来闹的掀起裙子吧。
真希望你不要为了这种无聊事而一一停下。害下官白白紧张个半死。
如果因为这种蠢事而暴露出垫在屁股下的手枪,下官要诅咒你十八代子孙。
「话说回来,前辈,今天你老是被看(・・)呢。」
「……」
「好疼啊!」
因为对上司口出不敬,下官狠狠地打了戈姆齐的肚子一拳。
这只是指导。绝对不是泄忿。
「……」
在那之后,我们在后巷里一直走。
间中会感觉到敌人的气息,但在那种情况下官会改变路线。
「喂,前辈,这里的话……」
「嗯,现在应该可以通过。」
我们大幅绕道,路也变得越来越窄了。
看准了几乎没有敌兵的时机,我们成功突破了马修代尔的大道。
这样一来,之后就可以沿着窄巷移动到最后方了。
「我们是要从东门撤退往首都对吧?」
「嗯,还差一点而已。」
这样一来,我们生还的希望也变得现实多了。
因为都穿过了鬼门关的城中央──被敌人占领的大道,敌方巡逻的人数会一下子减少吧。
因为前面应该还在和奥斯汀兵交战中,敌人巡逻的可能性也会减低。
只要顺利找到友军阵地,受到保护也不是做梦。
「……喂、喂,前面有甚么人在开枪哦?」
「是啊,那就绕路吧。」
越往前走,激烈的枪声就越接近。
这是非常好的情报。
这代表已经接近奥斯汀和沙巴特的撤退战线。也就是我方的阵地了。
「前面是怎么样了,前辈?」
「……嘘,有敌兵的气息。躲起来吧。」
「哦,哦哦。前辈你真敏锐啊。我可是完全感觉不到。」
不过,现在在这一带徘徊的士兵,不论敌我都是红了眼。
装死已经不管用了吧。一定要小心留神。
「哎呀,有前辈在真是帮了大忙。我们搞不好是对好搭档啦!」
「……你有做过甚么来着?」
另一方面,戈姆齐散发出一种彷佛已经成功彻退的放松氛围。
希望你现在还不要掉以轻心就是了……。不过下官当时,也因为成功穿过大道而大意了。
或许是这份松懈感也传染了给他吧。
「要是能活着回去,你来当我儿子的老婆吧前辈!」
「你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吗?」
「今年三岁了,跟前辈很合衬吧?」
看着戈姆齐开始从容起来,下官抖擞精神,再次环视四周。
只要能够这样继续前进,就很大机会成功撤退。
然而,还得突破敌我双方猛烈对射的最前线。
而这个,可以说是本作战的最后一道难关。
「慢着。」
「哦,哦哦。」
下官感觉到前方有人,听到激烈的枪击声,于是停下了脚步。
侧耳倾听,发现前面有敌人正在驳火。
……终于来到了最前线,只要越过这里,就能得到我方奥斯汀军的保护。
因为成功地抄了敌人的背后,如果是游戏的话,会是毫不犹豫冲上去的局面……。
但在现实中,我们只是卫生兵和新兵二人组,即使捅了背后也会轻易落败。
就算要绕道而行,也该更加保险,从更安全的地方逃走才对。
「要突破这里也太不现实了,绕路吧。」
「哦,那我们回岔路口吧。」
没有必要特意穿过激战区。
寻找战斗不多、或是奥斯汀军设防严密的地方吧。
不能错失来到这一步的幸运。
「……哦?」
回到小巷,朝着岔路走去时,前面并没有敌人。
奇怪的是,前方敌我双方都没有布阵,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
没半个人影的直路,而前面就是笔直通往东门,一条安全的撤退路。
只要继续前进,毫无疑问,就能撤退到奥斯汀防线的内侧吧。
「噢啊啊!太厉害了,这多幸运啊,我们都活下来了,喂。」
「……」
「我不该说你是小鬼,前辈你真是太棒了!」
有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这条小路,敌我双方都没有发现吗?
不然的话,就解释不了为何双方都没有在这条路上配置兵力。
「这是……」
一定是敌人光顾着在大道上交火,疏漏了探索这样的小路吧。
这真是天大的侥幸。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这次撤退作战中最关键的『突破防线』。
「好了,那前辈再走前面吧。因为托莉一等卫生兵大人对敌人的气息很敏感嘛。」
「………」
「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吧。这条小路哪里藏得了敌人啦!」
也就是说,我们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吧。
虽然有一段时间都做好一死的觉悟,但现在要再会格雷前辈似乎还太早了。
「好的,那么……」
下官的狗屎运也没用完呢。
虽然戈姆齐是个卑鄙小人,但这样一来,下官跟他也就各行各路了。
之后将他的轻举妄动报告给格巴克小队长,让他好好的处罚吧。
说实话,下官很讨厌他,但毕竟他也曾把性命交了给我。
当小队长给出治疗命令的时候,就好好为他治疗吧。
就在官想着这种轻俏的事情,正要踏出去的的瞬间。
「──!!」
「前辈?」
五脏六腑的温度,都冻到了冰点以下。
与此同时,直觉好像发出了『千万别再往走』的强烈警告。
前头没有活路,下官应该走的,是最初的那条路。
只有那条敌人猛然交火的最前线,方为唯一的生路。
是的,下官心中的『甚么人』在高声呼喊。
「……不行,戈姆齐,这里要后退。」
「……吓?」
「沿着刚才的路,偷袭敌人的后背吧。然后在拿下敌人的射击据点后,再从枪林弹雨中突围。」
「喂,你在说甚么了?」
下官很清楚这种感觉。
乍一看似乎很安全,但往前走就是等待破灭的地狱入口。
恶赖的玩家们为了杀死下官而布置的,陷阱。
「你没病吧?为甚么不从这里冲过去?」
「是直觉。下官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走这条路。」
「……你白痴啊?」
戈姆齐一脸烦厌,朝下官的方向走来。
嗯,下官当然也晓得自己的话很古怪。
可是在过去的游戏中,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这种彷佛要把心脏捏破、重重的死亡预感的前方──是毁灭。
「别说梦话了,赶紧走吧。我可没时间陪小鬼玩啊。」
「你才是,都忘记了吗。下官一开始说过的。」
这种感觉,就算怎么解释,旁人也不会明白吧。
所以,下官才总是在游戏开始前约法三章。
「下官说后退就后退。我们这么约好的吧?」
几乎所有的玩家,在看似可以取胜的美妙局面时,都不会抽身。
即使有风险也好,他们会被眼前美味诱饵所吸引,然后冲上去。
所以,若不是身为世界霸者的下官事先这么说好,差不多所有人都不肯撤退。
「……是吗。简单来说,你是在紧急关头吓破胆就是吧。」
但是在这个世界,下官不是世界霸主。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卫生兵小姑娘。
「随便你啰,那我就先走啦。」
「不行,下官不允许。请戈姆齐和下官一起突袭击敌人的背后。即使是你这样的新兵,有或是没有,会大大影响突破防卫线的机率──」
「你白痴啊!说好避开敌人前进的那个跑哪里去了?」
看到下官阻止他前进,他如此恫吓,然后怒气冲冲地小步走上去了。
朝往下官刚才感觉到的死线前方。
「……啊。」
完了。他用自己的脚,越过了不可逾越的一线。
与此同时,下官也终于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的不协调感的真面目。
根据下官的推测。这条路,应该是敌我双方都没有注意到的小路才对。
但为甚么到处都有血迹,石造的小巷会烧焦了呢──。
「脚下,小心,戈姆齐!」
「诶!」
就在下官大叫一声后,他走过的小巷冒出了一个魔法阵,业火升腾而上。
潮湿的热气朝下官的脸猛烈吹来,回荡出戈姆齐不成声音的惨叫。
「啊──」
设置式魔法阵。布下这个的,恐怕是我方的人。
留下乍一看可以绕到防线背后的小路,并设下了陷阱。
「好烫,好烫,咕啊啊啊啊!」
下半身被烈火包围的他,当场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样下去,附近的陷阱魔法也会启动,把他全身烤焦。
「戈姆齐,请把手伸出来!」
「啊啊!」
下官立刻踏出一步,向他伸出手。
在热气和烧焦的铁腥味蔓延之中,执住了戈姆齐那满是汗水的手。
「好烫!!」
「请不要乱动!」
喘着粗气的戈姆齐,拼命地抓着下官的手。
下官拉起他的手后,用力往后一拉。
「……可恶!」
全副武装的士兵的重量,超过一百公斤。
就算说下官有锻炼过,应该也难以把他拽出来。
所以下官想着用尽全力去拉。
「咕啊啊啊!」
「哇!?」
但是出乎意料,下官猛地把戈姆齐拉了出来。
因为顺着势扑向了下官,连下官自己都受了点火伤。
「噫,噫~……」
「咕、你没事吧,戈姆齐……」
看来是因为路面湿滑,他才滑了过来。
下官就这样用手拍熄戈姆齐衣服上的火焰,向他喊了一声。
「……戈姆齐?」
「脚,我的脚……」
真是的,倒下来的地面刚好是泥泞,真是走运的人。
就在下官转向他,想继续这样打趣时,看了看他的脚才发现。
──他滑过的轨迹上,沾满了大量的鲜血。
「……」
「我的脚、没感觉了……。怎么了啊,我……!」
啊,原来如此。也有这样的陷阱呢。
为了一击就能封住士兵的行动,用爆炸把脚炸飞的凶恶陷阱魔法。
「我的脚……」
抬头一看,戈姆齐的双脚都被炸到一边,现在还在不停地流血。
所以他的体重才会变轻,可以轻松地把他拽出来。
「……戈姆齐。」
「我的、脚……」
现在,下官的背上没有背嚢。
既没有灼烧他腿上伤口的喷灯,也没有用来止血的绷带。
要说在这种状况下,下官还有甚么办法可以救他的话。
「好痛、好痛、好痛!救我啊,前辈!」
就是使用只剩一次的魔力,用回复魔法来止血。
失去了医疗物资,下官的『最后底牌』【愈(Heal)】魔法。
──但是,他无视下官的命令继续前进,失去了双腿,值得我相救吗?
──说到底。就算治好了戈姆齐,下官有可能背着他、突破前线吗?
「不要,我不想死……。你为甚么呆呆地看着我啊,难道你打算抛弃我吗,该死的……」
「……」
「都是我不好,我甚么都肯干,救救我,给我治疗啊。」
脚上现在还淌着血,戈姆齐一边恳求似的蹭了过来。
「我孩子还小啊……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啊。」
「……」
「可恶,我只是当个卫兵,可没听说过会被征兵甚么的啊!我的命才不是为了甚么市民,我只会为了为了老婆和孩子而拼命啊。」
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戈姆齐的双眼布满血丝,抓住下官连衣裙的裙摆埋怨道。
面对这样的他,下官完全不知道该说甚么。
「……那个。」
「说到底,前线的你们只要好好战斗,我就不用遭到这种苦头了啊!我恨你,要是死了我会恨你啊!快给我治疗啊!这不是你的义务吗,你这个废柴士兵!」
下官唯一能说的是。
下官没有理由,也没有道义要救治违反了约定的他。
「老婆还在等我回家!我还得养活我儿子啊!」
「……」
「是你们自作主张打的仗吧!你们这些输得落花流水,逃到马修代尔来的胆小鬼!」
下官是现在,这个世界唯一能救下戈姆齐一命的人。
然后,这个世界的某处,一定有着相信他能生还回去的家人吧。
「你们输了,就不要让市民帮你们擦屁股啊,笨蛋!」
再怎么想都只能弃之不顾的我方士兵。
浑身焦黑的男人,向着低头看着这样的他而僵住的下官,挤出力气大喊道。
下官在这个地狱里,一直在作出生命的取舍。
救得了的命、救不了的命。救了也没用的命、救了有很大好处的命。
不知从甚么时候开始,下官变得会以损益来看待人命了。
双目无神,苦苦哀求「救救我」的、没救了的士兵。
下官在医疗本部,一次又一次抛弃过这样的人。
「说点甚么啊,你说话啊前辈!」
「……」
如果是平时的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舍弃他吧。
因为即使治疗戈姆齐,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下官已经事先告诉这个男人「如果违抗就抛弃你」。
所以作为指挥官,下官没有道义要救他。
「请不要抛下我……」
【盾(Shield)】的 和【愈(Heal)】的使用次数,直接关系到生存率。
所以,不应该浪费魔力。
正因为理解到这一点,所以「理性」的部分才直到最后都让下官犹疑。
「──没事的,戈姆齐。」
在数几秒钟的犹疑过后。
下官透了一口气,蹲在男人面前。
「请放心吧,下官不会抛弃你的。」
这时候就算抛弃戈姆齐,想必也不会有人责怪下官吧。
下官剩下的魔力,所剩无几。
卫生兵的魔力,就等于士兵的弹药。
「请就这样,慢慢深呼吸。」
「呃,啊。」
「──【愈(Heal)】」
可是,下官却用尽了仅余的魔力,止住了戈姆齐腿上的出血。
丢下这个男人,另觅生路。
虽然战力减少了,但是下官可以想办法去弥补,好活下去。
这个,恐怕才是冷静的判断吧。
「好了,冷静下来了吗,戈姆齐?」
「嗯、啊、啊啊。」
「好了,这下子你学乖了吧。接下来,请你听从下官的指挥啰。」
下官对人太宽容了。
还记得下官曾经自嘲过,说自己爱帮人帮到可说是坏习惯的地步了。
「如果你发誓不再违抗下官,那区区一个新兵,下官会罩(Carry)给你看。」
「啊、啊啊。我发誓,我发誓。」
「很好。」
就这样,为了治疗一个失去双腿的新兵,下官耗尽了魔力。
剩下的魔力,能不能展开一次【盾(Shield)】也成疑问。
失去了魔力和医疗资源的这一刻,下官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五岁小丫头。
他值得下官付出那样的代价去治疗吗?
「那么,接下来就请交给下官(前辈)吧。」
但事后回想起来。
这个时候,让下官决定治疗他的,并非(・・)出于良心。
而是听从了自己的直觉──不,应该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谁人」的声音所致的结果。
而下官心中的那个「谁人」,在这样的极限状态下,不断向下官展示在游戏中活下来的的最佳行动。
然后,那个「谁人」判断,治好戈姆齐,借助他的力量才是『最优解』吧。
所以,才用上贵重的魔力,向戈姆齐使出了【愈(Heal)】。
「……呼、呼。」
「平静下来了吗?」
给戈姆齐止完血后,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虽然意识总算清醒,但眼睛依然空洞无神。
毕竟都失血不少嘛。
「手臂动得了吧,戈姆齐。」
「啊,啊啊。」
「那么,请你蹲墙角埋伏吧。」
下官背起变轻了的戈姆齐,温柔地对他说。
对于这种状态下的新兵,不能提出太难的要求。
「喂,你打算、干甚么啊?」
「去压制刚才抄了背后的敌方射击点。」
「你白痴吗……,我们才两个人,要怎么做到。」
「若不能突破那里,我们只会被杀就是了。」
因此,下官对戈姆齐发出的命令,极其地简单。
在转角埋伏,敌人来了就开枪。他的工作,就只有这样。
「只能突破、那里吗?」
「嗯,要是有一颗手榴弹就轻松多了呢。」
如果搜括四散大道上的尸体,估计好歹可以补充一颗手榴弹吧……。
但要在大庭广众下暴露身姿,风险实在太高了。
下官的服装是沾了血的白色连衣裙。在大道上一定很显眼吧。
从背后扔手榴弹,将敌军一扫而空,这样的作战不成吧。
这样的话,就只能利用手头的武器──手枪和步枪,从背后偷袭了。
好不容易绕到了敌人的背后,下官想好好利用。
「下官来引诱敌人,请你负责向追上来的敌人开枪。」
「啊,啊啊。」
「请不要误中下官喔。」
在FPS中,绕到敌人背后是必胜的战术。
第一发可以随便挑对象来射,这优势太大了。
「下官没有开枪的经验。能够好好运用步枪的,戈姆齐,恐怕就只有你了。」
「我、我也没对过真人开枪。」
「但你知道怎么开枪吧?」
不过下官是卫生兵,不知道怎么开枪。
不能孤注一掷,在实战中使用从来没有碰过的的枪。
「这手枪是单发式的吧?开一枪就没用了。」
「啊,啊啊。」
戈姆齐交给下官的手枪是单发的。
只能当作步枪坏了时的后备,或是刹那间近距离交战时用当作护身符使吧。
「你便是主力了。靠你了啰,戈姆齐。」
下官不是在那个世界的游戏中会开枪的士兵。
除了让戈姆齐战斗,就再无突破前线的方法。
「从声音推测,那个射击据点预测约有十名敌兵。」
「十人……」
我们屏住呼吸,走向射击据点。
敌人恐怕是小队规模。以气息来看,估计顶多就十个人。
「那、那不行吧。这才不可能突破得了啊……。」
「突破不了便会死,就是这样而已。」
「这太胡来了啊!喂,你该不会是想着把我当成诱饵逃走吧!」
「如果下官要这么做,就不会耗费珍贵的魔力来救你了。」
下官又不是你。
「下官会一个人冲锋,但是以这把枪的性能来看,能干掉的顶多就一个人。」
「啊,啊啊。」
「所以下官会担当诱饵,请你来射杀追赶下官的士兵。」
对他下了这样的命令之后,下官反手握紧了小小的手枪。
这是只有一发,连开都没开过的真枪。
但下官不一定要命中敌人。只要让敌人认知到下官的存在,感到威胁就可以了。
说到底,下官终究是当诱饵,关键是戈姆齐蹲墙角作战。
但如果贪心一点,倒是希望那一发子弹能干掉甚么人。
「那么,拜托你了。」
下官看了看坐在昏暗巷子里的部下后。
翻起沾满鲜血的连衣裙,静静地往敌方的据点走去。
在夹带着硝烟味的狂风之中。
下官不躲不藏,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敌人的背后。
「■■■ー」
出了小巷,马上就看到一幢大屋。
看来,敌人就在那户人家的院子中布阵了。人数是……看起来是七人吗。
现在的话,没有敌人注意到身在背后的下官。
一定没有料到敌人会突然从后面出现吧。
不管怎么说,大道都已经被沙巴特军队控制住了。
「■■■!」
「■■■■ー」
敌人以包围屋子的石墙为掩护,与奥斯汀兵展开对射。
看来是把民宅的庭院,作为射击据点使用。
原来如此,那房子四面都是院墙,作为据点构造非常理想。
真是看中了一个好地方呢。
「好了。」
然后,敌方四面被院墙包围的这个状况,对下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下官也可以院墙为掩体,避过敌人的炮火。
下官隔着院墙举起手枪,枪口对准了站在几公尺外,一个看似指挥官的男人。
「……偏差会有多大呢?」
以前发给下官的风枪,几乎没有后座力。
好像是利用过魔法调整了后座力。
然而,这是真枪。鉴于下官的臂力不足,还是想成有一定的偏差比较好吧。
与其瞄准头部,瞄准胸部的命中率会更高吧。
想到这里,下官便瞄准了正在向周围发出指令的指挥官的心脏,
「──!」
下官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射出了实弹。
从结论来说,下官这枪打得不坏。
果然还是远远偏离了目标,没能直接打中心脏……,但就射穿了敌方前线指挥官的左肩下方。
因为都吐血倒下了,所以应该打穿了肺部吧。除非在前线配备了卫生兵,这个是致命伤吧。
以第一次开枪来说,这结果挺不错吧。
「好了,那……」
敌人神色凶狠地回过头来,认知到下官的存在。
因为他们当场举起了枪,下官就弯下腰躲在墙后。
「这边哦。」
下官蹲下身子藏起来,朝后巷的方向跑去。
会不会就这样追赶下官跑到巷子去呢?
「■■■■、■■!!」
「■■■■■■!!」
就在下官走进后巷的瞬间,传来了好几个敌人翻过院墙的声音。
不一会,感觉几个敌人正把守在后巷那侧的院墙上。
果然不会贸然追进来巷子里呢。
那么,接下来敌兵的行动会是……。
「■■■!!」
敌人往巷子里投来手榴弹。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行动。
下官相信,当未知的敌人出现在自己背后时,敌人一定会依靠手榴弹这种强大的武器。
……恐怕是没有跟会使【盾(Shield)】的人近距离交战过的经验吧。
战壕战的话还罢了,让下官告诉你,在这样的距离使用手稻弹,会发生甚么事吧。
「──【盾(Shield)】。」
下官使出剩下的全部魔力,在投掷手榴弹的敌兵面前张开了【盾(Shield)】。
手榴弹分为两种。一种是定时爆炸,另一种是撞击爆炸。
而大多数的手榴弹,都是对撞击产生反应后引爆的类型,
「■■!!?」
敌人扔出的手榴弹,撞上了下官堵住后巷入口所展开的【盾(Shield)】,引发了大爆炸。
可以看到一个士兵被卷入爆炸,身负致命伤倒在地上。这样一来,敌兵就剩下五人。
虽然单是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战果,但对敌人的损失还不止于此。
在刚才的爆炸中,沙巴特兵把院墙炸倒了。
这样一来,下官躲藏的『后巷』和『敌人的据点』之间,就再没有任何遮挡了。
──而下官就是打算创造出这个状况。
对沙巴特士兵来说,现在的状况是致命的。
在背后被抄底的状况下,跟正面的奥斯汀兵交火,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然而往小巷扔手榴弹会怎么样,适才也应该明白了。
那么,敌人接下来会采取的手段是…………。
「■■■■!」
突击,也就只有这样了。
敌人很快做出了判断,两名士兵立刻向小巷发起了突击。
虽然魔力和子弹都已经耗尽,下官已经不成威胁了。
但他们还是好好的,把下判断为危险的『敌人』。
「……在这边哦。」
下官就在狭窄的小巷中,与突击而至的沙巴特兵正面相对。
既没子弹也没魔力的下官,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站定不动而已。
尽可能地虚张声势,下官天真无邪地沙巴特兵微笑。
现在,下官穿的衣服是纯白的连衣裙。
到处都被鲜血染红了的这件衣服,非常引人注目。
这样的下官堂堂正正地站在小巷对敌人微笑,敌人的视线又会如何呢?
──还会注意到凭靠着小巷旁边的「新兵」吗?
「就是现在,戈姆齐。」
「喔、喔!」
敌人还没来得及举枪,戈姆齐就用步枪朝着敌人开火。
就下官所见,这个男人的性格相当龌龊。
只要是为了活下去,下官相信他一定会拿出最佳的表现。
「好耶,打中了!」
「■、■、■!!」
被击中的敌兵一边吐着血,一边瞪着戈姆齐。
在沙巴特打胜仗的时候,却在最后关头战死。
想必是深深不忿吧。
而面对那个面目狰狞的敌人,
「抱歉了,就为了我去死吧!」
戈姆齐毫不犹豫,补了致命的一枪。
这样一来,敌人的剩余战力剩下三人。只要打倒他们,就能压制住据点。
我方的战力只有下官和戈姆齐两个人。也从刚才杀死的沙巴特兵身上收下了步枪。
这样形势逆转了。虽然是伤兵和卫生兵的组合,但战况对我们有利。
「哦哦,不知怎的,敌人都自个儿死掉了。」
「是对面的奥斯汀兵干的吧?这样一来,对方的战力就所剩无几了。」
因为我们已经包围了那些沙巴特兵。
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状况,是无论多么优秀的部队,都有可能会遭到歼灭的绝境。
「……就是现在,两名敌人都朝前看了。请狙击他们。」
「好,来吧!」
也许是因为同伴在眼前被射杀而动摇了,眼前的沙巴兵大意没再戒备我们。
下官趁着这个时机唆使戈姆齐,射杀了一名沙巴特兵。
这样一来,只剩一个人了。只靠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瞻前顾后。
遭到包围,便就如此的严峻了。
嘛,当然了,
「好了,差不多该冲进我方阵地了,戈姆齐。下官背着你,请你乱枪扫射吧。」
「诶?」
「快没时间了。下官感觉到背后的沙巴特兵蠢蠢欲动,是刚才那个敌兵联络的吧。」
「诶诶诶?」
背后的大道是沙巴特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们同样被包围了。
假如前线部队传来消息,马上就会从后堵上的了。
从刚才开始,下官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好像快到极限了。
「请一定要一边冲进去,一边解决据点里最后的敌人,否则我们就得背对敌兵,在子弹横飞的前线奔跑了。」
「喂,喂,你认真的吗?」
「到那时候,戈姆齐,你便会变成下官的肉盾。下官打算拿你来挡住背后射来的子弹。所以,如果你不想挨子弹,就请尽快消灭前方的两个敌人。」
「啊啊,真是的,该死啊。」
下官制定的作战,似乎还差了一步。
背后传来无数的军靴声,意味着不用多久,沙巴特兵就会涌过来了。
我们非得立刻扑出去,与眼前的沙巴特兵交战不可。
就算说是眼下生存率最高的作战,感觉十有八九会死。
「要上了啰!」
「噢,噢啊啊!」
彷佛是为了躲避背后逼近的敌军气息一样,下官和戈姆齐从后巷跑了出去。
敌人绷紧着脸,枪口指着我们。
「噫噫!」
敌人射出的子弹,笔直地飞向下官的躯干中心。
就在枪口对向自己的瞬间,下官便拼命弯下腰躲开子弹。
幸好子弹没有打到下官。只是擦过戈姆齐的手臂而已。
然而擦过的,却是戈姆齐那拿着步枪的手臂。
「啊,笨蛋,你在干甚么了?」
「我被打中了啦!好痛!」
喀嚓,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戈姆齐把贵重的步枪,掉在了地上。
下官正背着他全力奔跑。
当然没有余力回去捡步枪了。
「……■■■!!」
跑了几秒钟后,敌人已装好下一发子弹,再次向我们举起了枪。
而且,下一次会好好瞄准好球带。背负着重物的下官,没有避开的手段。
看来撤退计划是失败了呢。虽然下官已经挺努力了。
嘛,本来就是近乎不可能的条件。下次要做得更好吧。
啊,不对。
下官已经没有甚么下次了。
因为这场战争,不是甚么游戏,硝烟味和火伤的疼痛都是真的,敌人向下官发射的也是真子弹。
直到临死一刻,下官还是那么愚蠢。
想去利用甚么战争游戏的经验。在实际的战争中活下去,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本打算以自己的一套方式尽全力活下去,但下官好像也到此为止了。
明明是一直以来,靠着很多人的支持才活到现在,这条命却被下官白白枉费了,对不起。
在临死之前,至少。下官想知道孤儿院的大家是否安好。
「还跑得了呢,托莉。」
对,就在下官做好一死觉悟的时候。
听到了既严厉又可怕、然后在前线上却最可靠的军人的声音。
「……啊。」
「要退了啰。」
那个男人,挥舞着和下官身高差不多的剑,把那个枪口对着下官的敌兵劈成两半。
他即使肩膀流着血,腹部缠着绷带,但依然一脸平淡地站着。
「加巴克,小队长大人。」
「哼,运气好的家伙。」
下官慌忙朝着他的后背跑去。
下官不知道他为甚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为甚么他会来救下官,甚么也不知道。
但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待在加巴克小队长的身后,就比在前线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为甚么,那个……」
「少校大人的命令,是支援伤兵撤退,并维持战线。若不是这样的命令,我才不会来救你这家伙啊,废物。」
这么说完后,小队长大人就默默地离去了。
「啊,那个……」
「……」
「非常感谢您,小队长大人!」
那个背影,非常的可靠。
为了不被丢下,下官用尽最后的体力,与战场上最安全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一起,向着友军阵地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