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阁楼间?」
「是的,夫人叫来贝丝,问阁楼有没有闲置的房间,然后让她带去了一个空的佣人房间。
「这难不成,她说要在那里生活吗?」
「是的。不过行李和浴盆等东西没法放在阁楼间里,所以现时的房间也会继续使用,不过她说平时都会在这里度过。」
「是在作对些甚么了……。」
休伯特不由自主地嘟囔着,命令罗米特退下。
大概是因为他说了不让她和史黛拉见面,叫她不要在同一层楼度过,所以才这样子报复吧。
(反正马上就会举手投降吧。)
正在书房里工作的休伯特哼了一声,又想集中精力看眼前的帐本。
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在考虑如何筹措房子的维持费和佣人的工资,但现在已经可以轻松支付了。
这也多亏了和欧珀儿结婚所获得的嫁妆。
休伯特握着钢笔的手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想到了欧珀儿。上午的时候,听到诺森夫人的控诉后,他带着愤怒的心情闯入了欧珀儿的房间。
首先回想到的,是自己有多无礼。
连门都没敲就闯进女性的房间,被打招呼也不回,还破口大骂。尽管确实有着会这样做的理由,但即便如此,这种行为也不能被原谅。
而且,之后她说的都是事实。
不管她至今过着怎样的生活,因为有了她的嫁妆以及她父亲的礼金,暂时都不会为生活发愁了。
这样的话,就可以支付史黛拉高额的医疗费了。
休伯特记得三年前和欧珀儿跳过一次舞。
那时候是那么的天真可爱,暗暗地吸引住他。
只是,从那时起,休伯特就不得不借钱,别说恋爱了,就连找新娘都没想过。
之后,每次听到关于她的传闻让他大失所望也是事实。在她可以享受着任性人生的同时,史黛拉却越来越病榻缠绵,为着天不讲理而生气。
然后,就在他百无着落的时候,也许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欧珀儿的父亲霍洛威伯爵来找他。
明明都只找信得过的人借钱,还刻意不让任何人知道,伯爵却知道了此事,莫非是因为欧珀儿想追求他才查到的?休伯特想到这里又生气了。
不过,说实在,休伯特自己也明白。
对欧珀儿的愤怒,几乎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窝囊而迁怒于她。
但是,他必须保护史黛拉不被欧珀儿伤害。
她剩下的人生也许所剩无几了,休伯特希望她剩下来的日子都能变得灿烂。
史黛拉对他有大恩。而且也有大大的亏欠。
在休伯特的父母去世时,他才只有十二岁。一家三口从领地往王都去的时候,马车的车轮掉了下来,车身不幸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只有休伯特一个人活了下来。
而且在被发现之前的两天里,休伯特不得不一个人待在车内,周围是父母、女佣和车夫,还有马的尸体。
那种恐惧至今仍无法忘记,时常会梦魇。
是史黛拉救了他。
在父母刚刚去世的十二岁时继承了公爵之位,不得不睡在父母卧室的休伯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这时,睡得迷迷糊糊起来的史黛拉走进房间,柔柔地安慰他。
当时史黛拉才六岁,但每天晚上家人都睡着后,她就揉着睡眼来到休伯特身边,给他唱蹩脚的摇篮曲。
两人就这样睡在一起,所以很快就被诺森夫妇知道了,但知道了休伯特的现状,考虑到他们年纪尚小,夫妇俩没有责怪他们。
后来,史黛拉开始睡在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里。
或许两夫妇都希望两人结婚。
休伯特虽然不明白这一点,但如果她愿意的话,即使只能把她当成妹妹看,也会和她结婚的吧。
但是,在史黛拉十岁的时候,她被查出了疾病。
一开始因为发烧卧床不起,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的感冒。
但是没有其他症状,只是反覆发烧,大家都很惊讶,请来著名的医生诊断,被宣布得了不治之症。
发热是身体发出的求救信号,细胞为了保护史黛拉不受体内的病原菌侵害而战斗。
但遗憾的是,这种病原菌非常强,目前还没有找到与之对抗的治疗方法。
恐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史黛拉变得路也走不了,总有一天连心脏都无法跳动吧。
诺森夫妇和休伯特听了都悲叹不已。
但不能让史黛拉知道。
因此,休伯特和夫妻俩都统一口径,非常珍惜史黛拉,包括佣人在内一直保护着她。
然而,命运是残酷的,诺森比史黛拉更早去世了。
代替年幼的休伯特管理领地和财产的诺森,在休伯特就读大学时,在寒冷的冬天因心脏病发作而去世。
对休伯特来说,领馆和领地都满是与父母的回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能回去,而现在更是成了忌讳的地方。
本来的话,为了史黛拉,他也许应该回到空气清新的领地去。
但是,那里不仅是个忌讳的地方,又没有好的医生,光是送药过去就很费时间。
而到了现在,就连把医生派驻到领地的财力都没有。
由于四年前发生的水灾,领地的农作物损失惨重。从那以后,干旱、虫灾等灾难接二连三地袭来,等回过神来,已经不得不借钱了。
也有想过干脆把那块地卖掉,但又做不到。
作为下下之策,休伯特决定接受霍洛威伯爵的甜言蜜语。
(反正很快就会从阁楼间出来。到那个时候,再跟她慢慢谈也成吧……)
从回忆中回过神的休伯特,傲慢地这么想。
没有就史黛拉的事作任何说明,自己确实也有过错。
所以自己稍微让步一下也无妨。
但是,休伯特的想法落空了,过了一个星期,欧珀儿还是没有离开阁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