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上午,回到王都的公爵宅邸的欧珀儿,听到有甚么人来访的声音,下楼去了。
径直走向书房,敲了敲门。
听见里头的人应答后报了名字,执事罗米特从房里一脸惊讶地打开了门。
「我有事想请教老爷,能让我进去吗?」
罗米特退了一步,让欧珀儿进入了里面。
于是,坐在书桌前的休伯特也惊讶地抬头看着欧珀儿。
「有甚么事?」
「早安,老爷。刚才好像有人来过,所以我想如果下午有客人的话,我想知道一下。」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连招呼都没打,休伯特微微红了脸。
即使是再讨厌的人,连礼仪都忘记了,一定很不好意思吧。
但是,欧珀儿接下来的问题让他一下子僵住了脸。
「我的客人,没必要一一跟你报告。」
「可是,我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招待客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如果有人来,不是应该通知我吧?」
「如果是你的客人,当然会告诉你。但是,这次是我的客人,用不着你招待。」
「……请问你的客人是何人了?」
即使休伯特一如既往地冷淡对待,欧珀儿还是咬紧牙关。
看到这一幕的罗米特面无表情地掩饰着喜悦,终于走出了书房。
焦躁的休伯特似乎拗不过欧珀儿的纠缠,焦躁地开口道。
「刚才那个人,只是来给奥马送信的而已。」
「那么,不是访客对吧?」
「一个叫乔纳森・肯西特的男人,好像会和另一个男人拿文件来,但他只需要我签名,和你没关系!」
「……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哦,是吗?因为你说奥马贪污了呢。不过我相信他,这就是答案。那么,你可以离开吗?」
可能是自己也觉得太过激动,休伯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冷静的声音嘲笑地回答欧珀儿的问题。
欧珀儿压抑着沮丧的心情,冷静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欧珀儿暗地里称赞着声音没有颤抖的自己,走出书房,回到阁楼间。
不久到了下午,听到马车的声音,即使知道有访客来了,欧珀儿并没有离开房间。
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
但是,既没有被叫到欧珀儿,也没有充满愤怒的脚步声靠近房间,凡再次听到马车的声音,知道访客都回去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泪还是从欧珀儿的脸颊滑落。
但是,想到怎么可能为这种事哭呢,欧珀儿马上粗暴地擦了擦脸颊。
那天晚上,听贝丝说,欧珀儿连晚餐都没吃就上床睡觉了,佣人们都很高兴。
看到老爷终于用强,那个入侵者总算理解自己在这栋宅第的处境。
另一方面,休伯特感到很不自在。
今天早上的自己是不是太无礼了?
说到底,自己对她的态度本来就不恰理。
一边和久违地很愉快的诺森夫人一起吃饭,休伯特一边烦恼不已。
然后第二天。
欧珀儿若无其事的样子,堂堂正正地去了叔叔家。
接着,姑父对接过文件的欧珀儿,说出了温柔的话语。
说没有必要勉强维持婚姻生活。
但是,欧珀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有缘结了婚,我不打算就这样分手。我想做我该做的事。」
「欧珀儿……,那个愚蠢的小鬼头,根本没有值得你如此宽容的价值。」
「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就这样抛弃领民。不管好坏,百姓都是无法选择领主的。」
「是吗……,你真的很像姐姐喔。」
「你能这么说我就太高兴了。」
欧珀儿笑着回答,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从那之后,听了很多关于母亲的回忆,欧珀儿愉快地离开了叔叔的家。
但是,坐在马车上的欧珀儿表情为之一变,向车夫发出指示,告诉他要改变目的地。
凯布爽快地答应了。
(果然公爵邸里对我没有敌意的,就只有凯布……)
但这种情况,今后可能会发生变化。
一想到这里,心想就觉得很寂寞,不过,今后欧珀儿几乎都打算在公爵领地的领馆度过,应该不会再这样子坐马车了吧。
即使到了社交季节,她也不打算留在王都,打算在领馆新添置一辆欧珀儿专用的马车。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霍洛威伯爵宅邸——欧珀儿的老家时,欧珀儿受到了盛大的欢迎。
自从结婚以来,她一次也没有回过王都的伯爵邸。
「对不起,太突然了。吓了一跳吧?」
「真是又喜又惊啊。」
「太冷淡了,大小姐。明明好几次回伯爵家领地,但从结婚后一次都没来过这里。」
被执事和家政妇包围着,欧珀儿的眼泪涌了上来,但还是拼命忍住笑了出来。
实际上,她很高兴。
只是各式各样的感情在旋涡中涌动,现在无法好好把喜悦传达给宅第的大家。
仆人想接过欧珀儿的包包,她拒绝了。
然后就这样切换了心情,向执事问道。
「父亲大人果然不在家吗?」
「不,老爷今天在家,正在书房里工作,但他交代暂时不管谁来都不要通传。」
「是吗……,不过算了。我会好好说明不是你的错了。」
「大小姐!?」
听说父亲这么巧也在,欧珀儿走向书房。
执事吓了一跳,想要挽留,但是欧珀儿没有停下来,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不等回应就进去了。
父亲似乎听到了骚动声,所以没有太吃惊,从文件上抬起头,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像是在询问。
「像你听到的那样,是我不顾阻拦闯进来的,所以除了我以外,没有必要责备别人。」
「这我知道。那么,你有足够的理由让我信服吗?我可不会听你说忍受不了婚姻生活之类的苦水啊。」
「很遗憾,我连结婚生活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只是,在告诉父亲大人一件一定会感兴趣的事的同时,我还有个请求。」
「哦?」
欧珀儿对久别重逢的父亲连招呼都没打。
但是,父亲似乎并不在意。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欧珀儿没有必要强颜欢笑,对父亲也没有必要压抑感情。
公事性地告知了到来的目的,从包里拿出文件,全部排列在父亲刚刚正在工作的文件上。
「正如父亲大人曾经说过的那样,这里有公爵大人『天真』的证据。公爵领地的土地管理人舞弊行为的证据──也就是秘密帐簿。还有管理人沉迷赌博证据的贷款帐簿。」
「这些事我都知道。那么,你丈夫终于发现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为甚么这些东西会在这里呢?公爵大人不相信我对管理人贪污的指控。我也有让崔佛做证人,但公爵大人似乎认为是我们父女企图夺取公爵领地。」
「──原来如此。原来你丈夫不是『天真』,而是『愚蠢』。」
「能不能请你不要用『你的丈夫』来形容了?这是父亲大人选的吧?跟我没关系。」
听到欧珀儿的这句话,连伯爵也大吃一惊。
到现在为止,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欧珀儿是儿子就好了。
女儿乍一看就像个任性女儿,其实头脑很聪明,也很有毅力。
他也有想过不是让在大学浑浑噩噩的长子,而是让欧珀儿来继承──除了爵位以外。
因此,他才让她学习作为淑女不需要的教养。
在欧珀儿刚社交界出道时,那些追求财产的男人就当然了,他不打算把她女儿嫁给没用的男人。
本来都有好好盘算过计划,但因为那场丑闻,一切都泡汤了。
伯爵对欧珀儿的轻率相当生气,但冷静下来后,便一直寻找机会。
当欧珀儿和麦高乐公爵第一次跳舞的时候,伯爵就发现两人互相吸引,于是改变了圆满进行亲事的计划,决定放手一搏。
如果公爵在欧珀儿满二十岁之前能够解决不断膨胀的债务,那就让她自由活动吧。
但是,如果公爵一直等不到那个时候,只能破产的话,那就以援助为理由,推进和欧珀儿的亲事就好了。
一开始,这门硬来的亲事可能会引起欧珀儿的不满,但如果嫁给公爵家,她就会马上注意到问题所在。
欧珀儿虽然性格刚强,但也很重感情。
即使公爵因为自尊心受到伤害而感到不满,两个人总有一天会试图重新整顿领地。
也许不久就会产生爱情。
虽然伯爵这么想,但他的计划似乎落空了。
公爵到底做了甚么事,让欧珀儿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这引起了他的兴趣,但他没有说出口。
伯爵的视线落在欧珀儿放在最后的文件上,他睁大了眼睛。
「……你,这样么做真的好吗?」
「我……不再做梦了。无论怎么等,白马王子都不来救我。所以我决定,即使抢走白马,我也要自己动起来。」
「你不觉得那个白马王子,会挡住你的脚步吗?」
「甚么?」
「不,……。那么,你说的请求是甚么?」
「首先,希望你把这些文件保存在这边的保险箱里。」
「嗯,确实这样比较好,我答应吧。不过,好像还有别的吧?」
「是的,还有一点是……如果公爵来求教,请务必接受。」
「……好吧。虽然就算那个愚蠢的小伙子清醒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我,不过等他来的时候,我就接纳他吧。」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
欧珀儿一边道谢一边苦笑。
父亲和叔叔都把休伯特说是个愚蠢的小伙子。
虽然很遗憾,但确实如此吧,欧珀儿一边想着,一边离开伯爵府,回到公爵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