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珀儿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休伯特和奥马一起乘坐无篷马车出门。
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一直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的欧珀儿,终于在明出时睡着了。
然后,现在又被两人出门的声音吵醒了。
这么说来,隐约想起昨天晚上休伯特说过要去巡视领地。
这三年来,多亏奥马的精心管理和欧珀儿的不惜投资,领地恢复了原本的富裕。
投资的资金最近大部分都收回了。
但对欧珀儿来说,这与收益无关,她已经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感情。
领民也都是和善的人,他们没有怨恨艰苦的时代,反而对写意的生活而高兴,对欧珀儿十分尊敬。
明明如此,以后也许不得不放弃这块土地。
当然,她早知道将来会全数归休伯特所有。
但欧珀儿万万没有想到,也许会为了还债而不得不放弃。
虽然她总是做最坏的打算,但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即使如此,她也不能放弃。
因为万一下一个土地所有者是残暴的人,那受苦的就是领民了。
欧珀儿重新振作精神,开始为得到最好的结果而动起来。
在当晚的晚餐上,告知她要回王都。
休伯特立刻皱起眉头。
「我好不容易回到领地,你却跑去王都,不知大家会怎么想……。」
「不用担心,我会流出传闻,说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不过,这领馆的人和领民都为着老爷回来而非常高兴。请老爷尽量多去看看这片土地。我会再次拜托父亲,让他投资曼泰斯特的土地。」
「是吗?那个,对不起。不过我……。」
休伯特尴尬地回答,向欧珀儿道歉。
看着惊讶的欧珀儿,休伯特欲言又止。
「……老爷?」
「不……,昨天说得太过了。明明有现在的我都是托了你的福,但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傲慢。真的很抱歉。」
「……不,因为我说话太得意忘形了。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只是……你路上要小心。」
「——谢谢。」
实际上,是欧珀儿夺走了土地,休伯特说的没错。
如果以这块土地来担保获得融资,再将资金投资到新的土地上,欧珀儿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就是为成功开发曼泰斯特土地而尽力。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不会道歉吧,所以这三年也没有白费。
之后两人和和气气地吃了饭,欧珀儿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做好了前往王都的准备。
第二天早上,乘欧珀儿专用的马车出发前往王都。
所幸旅途顺利,五天后抵达了位于王都的伯爵宅邸。
只是遗憾的是,父亲因为工作,直到后天才能回来。
虽然出发前先寄了信,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欧珀儿虽然很失望,但还是受到执事他们的热情款待,在伯爵邸悠闲地度过了两天。
然后,父亲回来了,她通过执事提出见面申请。
之所以不能表现得很强势,是因为有事要拜托他,完全不知道父亲到时会怎么反应。
虽然作为女儿已经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但欧珀儿至今仍无法理解父亲在想些甚么。
然后,执事通知她见面时间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欧珀儿一边考虑各种说服材料,一边上床睡觉,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为甚么非睡不可的时候却睡不着呢……)
因为要面对棘手的对手——父亲,必须好好转动脑筋,睡眠不足根本说不过去。
结果,虽然迷迷糊糊的,却没能睡好,中午前下床的时候,也很难说是完美状态。
但即使这样,为了清醒过来,欧珀儿还是任性地要求准备沐浴,泡在热水让头袋和身体都变清爽,然后好好地吃了午餐。
(好,出阵吧!)
时间一到,欧珀儿打起精神走进父亲的书房,却早早就被打倒了。
她请求父亲投资,但被父亲一口回绝。
「欧珀儿,我确实是有钱,但我不打算把钱扔到水沟里。」
「曼泰斯特的土地上埋藏着宝藏,不是水沟。」
「不管挖掘出多少宝藏,如果不能运出来,就只能沦为仓库。欧珀儿,这你也知道吧?」
「如果技术人员……能在那个溪谷建造足以让装满矿石的货车通过的桥梁,那就能够了。」
「但是,这个国家却没有那个技术人员。因为即使在大青王国里,那些技术人员中也为数不多嘛。总而言之,开发那片土地还为时尚早。但是,麦高乐好像无视了我的忠告。虽然我不知道为甚么要这么急。只要不冒进的话,在你活着的时候,公爵领地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土地了。」
父亲的话,让欧珀儿这才意识到了那一点。
确实,为甚么休伯特会舍弃明明迄今为止一切顺利的东西,却要赌一把呢?
即使投资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但只要谨慎判断,多数情况下都能获胜。
而且,休伯特应该有看清事物的才能。
(说起来,我光是顾到怎么筹措资金,没问到那方面的情况啊……。)
就在此时陷入沉思的欧珀儿耳边,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猛然回过神来,只见父亲目不转睛地盯着欧珀儿,彷佛在揣摩她的心思。
「那、那个……那么,时机一到就可以开发那片土地吧?那么,只要在那之前一直按时还款,就能够保住领地。」
「住手吧,欧珀儿。你打算从哪里拿钱还债?不会是从你自己的财产挤出来吧?」
「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把它用在领地了。」
「我之所以没有反对你那么做,是因为那是实在的回报──可以在短期内回本的投资。确实,我也有考虑过购买曼泰斯特的土地,因为开发难度大,价格因而变得很便宜。而且,如果是我的话,即使不融资也有足够的资金购买,但是,以目前我国的技术力量,光是动工开发至少需要五年,然后铺设铁路最快也要五年。把那块地从不良资产变成优良资产,至少要花十年时间,然后才能开始回收投资资金。当然了,未来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全部都看穿。但就算从现阶段一切顺利,要创造利润也需要二十年。」
「二十年…………」
「总而言之,即使一切顺利,收回了投资金,到时候我还活不活着也是个问题。我不是吝啬不想把钱留给你们。我只是想亲眼见证到成功。实际上,投资者不就是这样的吗?而且,有足够资金购买和开发那块土地的,都是些老家伙。……欧珀儿,我不会害你。即使会造成很大损失,你也该劝服麦高乐尽早卖掉曼泰斯特的土地。」
伯爵看着陷入沉默的女儿,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连伯爵反对他也不听,那么就算是欧珀儿反对,休伯特也不会听。
一直以来心想两人成婚是做错了而后悔的伯爵,为了女儿,即使计划鲁莽,还是决定帮一下公爵。
但是,那之前,有事情需要确认。
「不管麦高乐筑起多少财产,现在都没有子嗣可以继承。既然你不打算尽公爵夫人的最大职责,那你们就应该离婚吧?麦高乐有甚么打算?」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之前也说过,如果他想和别人结婚的话,那我就离婚,土地可以继续卖给他。只是现在他也没有这个意思……。如果在身份上有问题,把他们的孩子当作我的孩子也没关系。虽然很可怜,但让她当乳母不就行了吗?」
「……是吗?先不说麦高乐,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了。」
说完,伯爵直直地看着欧珀儿。
他的视线中包含着坚强的意志,欧珀儿拼命忍住不让自己胆怯。
「总之,就算麦高乐破产,那也是自作自受。你失去的只是用一纸文件换来的公爵领地而已,所以不要再出手了。请等待结果出来吧。」
「那么……,最后有一个请求。」
「甚么?」
「如果开发不顺利的话,公爵领地的收入不足以偿还贷款的话——公爵领地要被出售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财产买回来。如果还不够的话,请父亲大人买下。」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比起投资曼泰斯特的土地,这选择要明智得多了。——好吧。」
「谢谢你!」
虽然没能得到帮助,但总算避免了最坏的情况,欧珀儿松了口气,离开了书房。
确实如父亲所言,不管未来会怎样,都是休伯特自作自受,欧珀儿不必在意。
现在已不需要担心领民了。
(总觉得好累啊……)
到现在为止,结婚三年多,那场骚动六年多,欧珀儿一直虚张声势而活。
那种疲劳一下子冒了出来,欧珀儿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一进房间就感到强烈的眩晕,慌忙坐在椅子上。
但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欧珀儿就这样在床上,度过了将近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