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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章 百刀直入

在梦中——少女见到亡故的双亲。

在被其他家庭的笑容环绕的游乐园中。

在有着一大片花园的山顶上。

在温暖的日照下,烤肉香四溢的河岸边。

在桌子正中央,放置生日蛋糕的自家餐厅中。

(杏里将来绝对会像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喔。)

(哎呀,是会像你啦。)

父母亲都挂着笑容。

梦中没有镜子,但大概就连自己也在笑着。

——爸爸、妈妈…

——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喔。

在梦中,园原杏里总是重复同样的一句话。

幸福的家庭。

家人的笑容。

微不足道且不值一提的梦,对少女而言却无比幸福。

杏里做着这样的梦,也感觉得到这并非现实。

然而,她在清醒梦之下扬起微笑。(注:清醒梦为在做梦的状态中仍有意识的梦)

深知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沉浸在梦里的幸福。

桌子上摆放着食物。

是与母亲一起做成的料理。

父亲在吃了之后,笑着直夸好吃。

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同记号般的重复动作。

让人觉得像是把“幸福的家庭”直接从字典中拉了出来,重复着既理想又单调的动作。

在做过无数次的梦当中,她很清楚要做什么才会拥有笑容,所以不需要做出多余的行动,只要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即可。

如此对杏里来说便已足够。

只要重复单纯的动作,就可以品尝到梦中的幸福。因为很简单就能得到笑容…她不厌烦地重复相同的梦境,并享受着。

她认为那就是在实质意义上的“幸福”——

——实际上她也觉得幸福。

由他人的观点来看,或许那并非幸福。然而这是梦中的世界,别人无法窥见。

梦中的自己是小学低年级左右,以天真的表情对着梦中的双亲说话。

“爸爸、妈妈,从今以后——也要永远在一起喔。”

双亲微笑颔首,梦境到此结束。

总是反复做着的梦境,也一贯以同样的方式收尾。

永远在一起——这句话好似诅咒般,让隔天也继续相同的梦。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幸福。

一直重复,不断重复,如同呼吸般持续感受着幸福。

然后——跟平常一样,她今天也醒了过来。

耀眼的朝阳照进窗帘的缝隙间,杏里缓缓睁开眼睑。

已经完全没有睡意。最后告诉父母的那句话取代闹钟,让她从这晚最后的REM睡眠中醒来。(注:REM睡眠为睡眠的最后一个阶段)

杏里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走下床,直接穿着睡衣往洗脸台走去。

在洗脸之前,用没戴眼镜而模糊的视野看到自己的脸——正沉静地笑着。

然而在想起双亲早已亡故的现实之后——她的表情开始染上些许困扰,在最后变成自我嘲讽的笑容。

幸里和双亲已经天人永隔。

而那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

因此梦中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在现实中体会到。

她在梦中追寻于现实中变成不可能的事。

并非她能够选择去做这样的梦,事实上最初也不是她刻意去梦到的。

单纯只是与双亲住在一起,没有任何混沌或热闹之处的梦——在与双亲死别之后,她做这种梦的次数逐渐增加,直到现在变成每天都会梦到。

有学说认为梦是在整理脑内的记忆。若是照这说法,就等于她的脑细胞不断在重复整理同样的部份,把整理好的东西又拿出来,排列成与之前完全一样的模样。因为不认为这情形只是多余,杏里也没有特别去留意。

最初是令她无法宣泄的空虚。

梦是虚构的,无法产生任何事物,无法达到任何慰藉。

然而——在做了好几次的梦之后,杏里马上改变想法。

梦真的是虚构的吗?

桌子和摆在上面的食物确实是虚构。无论吃再多,现实中也没有摄取到养分。

但是——“感情”又是如何呢?

在梦中,杏里确实感受到幸福,觉得自己的心灵获得安稳。

由虚构所产生的感情会是虚伪的吗?要是如此,看了电影这种虚构物而有所感受的心,不就也是骗人的了?

不对,那种想法绝对不正确。

杏里否定那是虚构。电影并非虚构,在银幕中的事物无论何时都是现实。那样的话——就算是梦,只要足以憾动内心,那么就是确切的现实。

然后杏里至今依旧每晚都做着梦。

一直重复,不断重复,沉浸在由自己生产的幸福当中——

不过——在现实当中,她距离幸福只差一点……就在差一点点的不远之处。

从夺去双亲生命的可恨“事件”后过了五年——

园原杏里依旧无法找寻到人生的立足点。

夜晚——池袋

就在塞尔堤离开自己住的公寓的同时——

园原杏里在路上徘徊。

在池袋的街道上,毫无线索,漫无头绪地游荡。

期末考结束后,现在剩下的活动就只有毕业典礼和结业式。她抱着某种目的,在街道上走动着。

然而,就算有目的也没有线索。

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就是无法老实地待在家里——于是只好在街道上徘徊。

虽说时节已近春季,夜晚依旧寒冷。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杏里的身躯。

身体逐渐变冷,她从眼镜的深处窥视街道上的情形。

一如往常的人潮。虽然觉得黄色领巾的比例似乎多了些,但还不到特别在意的地步。

形形色色的人们抱着各种念头在走动,杏里想要找寻的人就只有一个。

费川春奈。

杏里为了会见应该比她大一届的少女,踏进夜晚的街道。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学校放学之后,她直接穿着制服来到这里。来良学园原本就允许穿便服,但由于设计美观和冬天制服很保暖,因此也有不少人会穿着制服上学。

然而一到夜晚,街道上制服的比例便大大减少许多。毕竟夜晚上街时,常常会因为事情耽搁而待到深夜。这时候若还穿着制服,会成为被辅导的目标。

杏里没有打算在街上徘徊到太晚,虽说如此,也不知道该在哪个时问点回家。

“……怎么办…”

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状况,她小声将忧虑脱口而出。

杏里为什么会想要找寻费川春奈呢——

时间回溯到今天的傍晚。

原因极其单纯,当然就是因为那须岛的执着。

“呐…杏里,来光祭的准备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所谓来光祭,是在毕业典礼的隔天与在校生一同举办,类似谢恩会的活动。

虽说是自由参加,但因为在校生的班级委员们就是主要人员,杏里与帝人便自动被算进参加名单中,并开始各式各样的准备工作。

放学后,杏里做好回家的准备,在无人的走廊上走着——然后就像早就埋伏好一般,那须岛那张严厉的面孔又出现了。

“杏里,怎么了?你好像又留到很晚……还好吗?”

“嗯…嗯嗯……”

名字被那须岛叫唤,让杏里感受到一抹不安与恐惧。要是他从一开始就只会叫名字,还可以认为他就是会这样称呼别人的老师…然而那须岛之前应该都是叫“园原”这个姓,如今却直呼“杏里”。

感觉两人的距离急速被缩短。不,实际上应该是那须岛自己打算逼近。

自从之前欺负自己的女学生在眼前被“砍人魔”袭击,杏里被警察带去问清详情之后,差点就被歪斗秀的采访人员给逮到。

杏里经由担心她而前来帮助的帝人才总算逃开——但因为还是有些担心,而且也想等讨论的热潮冷却下来,她便暂时请了几天的假。

回到学校的同时,正好是期末考开始,由于杏里平常都有认真在读书,所以成绩还过得去,就这样逐渐回归到日常生活中,但是——

“我以为你还在休息呢。恢复精神就该说一声啊,是吧?”

为何自己必须对不是级任老师的那须岛报告,教师就连一个具体的理由也不说清楚,依旧还是缠着她搭话。

“老师我可是很担心你呢……被砍的野村不就是欺负你的其中一个人吗……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又被欺负了?我真担心……真的很担心。不,我更担心砍人魔的事件。虽然电视上报导杏里没有看到犯人的模样…但犯人搞不好会认为有被你看见。”

他一副找到上等的“借口”似的,特意强调着事件。其他教师不是因为顾虑到杏里而特意不提起,就是不想被扯进麻烦而避开话题。当然也会有看似真心鼓励她,然而——却反而故意将事件当成话题的人,那须岛就是头一个。

回到学校后,这是第一次遇到那须岛。不禁让人觉得他应该是在等待像这样“没有其他人在”的情形。

“留到这么晚,真的没有问题吗?有个人陪你回家会比较好吧……?”

露骨也要有个分寸。

冲动驱使杏里将脸转过去,而理性却压抑这个举动。

她只想静静地生活。

每晚的梦都会给予她幸福。因此不敢在现实中多加奢求,只想安稳度日。

所以这时才会为了严词拒绝这名教师而踌躇。光是因为砍人魔的事件就让杏里受到周围的眼光注目,她担心要是再引起教师性骚扰的骚动,会有不好的影响。

再说,就算跟别人投诉那须岛的行为——他的“行为”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只是在女学生之间又多一个谣言可以讨论。那么做的风险太高。何况要是那须岛谎称“是园原来诱惑我的”,那么最糟的情形可能演变成是她得转学。

她不在乎自己遭受奇异的眼光看待。无论情形如何,她认为帝人与正臣都会相信自己。

虽然是如此信赖着这两个人,杏里也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啊啊,我果然是寄生在龙之峰同学与纪田同学身上,并利用着他们。

但她没有因此过于后悔,因为这也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只是教师以及和学校有关的组织就不太好应付了。要是随便引起骚动,被以异常的眼光盯上,学校也会因为在意面子,而劝诫杏里非主动地转学吧。

然而让那须岛再这样误会下去也非良策。要是不找个时机确实地拒绝,就某种意义上,自己的平稳生活又会受到威胁。不,其实现在就已经遭到威胁了。

如果是一般的情形,或许只要严词拒绝就可以解决。但是,以正臣的说法来说,那须岛刚才的那番话就是“听牌中”的情形。总觉得……要是拒绝,真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当然了,不论好言相劝或是兜圈子说话,他大概都听不进去吧。

转学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杏里本身也处在因为持续的困惑,甚至兴起这个愚蠢想法的状态中。

——转学……对了,转学啊……

杏里从转学这个念头回想起从正臣那边听来的情报,打算试着稍微“套出”对方的话。

“……那么,我是不是该转学躲起来会比较好呢……”

“不,不用啦!应该不用那么担心。杏里你应该也知道,这所学校的保全很完善啊。”

杏里想起刚入学时的几天后,在眼前由黑衣男与神秘骑士所引起的暴力事件,不过实在不用拿这一点去质疑。现在想想,那名骑士是否就是这座城市中有名的黑骑士?但那跟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关连,也不用太过在意。

“可是,因为对方有看到制服……而且这附近还有很多其他高中…嗯…费川学姐也是转到这附近的高中对吧?”

因为日晒而呈现红黑色的脸庞逐渐发青,眼神虽然对着杏里,视线却感觉是穿过杏里而看着遥远的后方。

在眼球于激烈晃动后又回复焦点时,那须岛只有嘴巴干笑着,然后为了确认而开口:

“什…什么啊…园原,你认识费川吗?”

“不,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但因为这名字很奇特,只记得听说过那名学姐转学了……”

杏里巧妙地将视线移开并回答,那须岛眼神不定地随口回应:

“啊…这…这样啊…是啊,那个费川…我去年是她的级任老师。对了,那家伙确实是转到西池袋的高中……好啦,那种事怎样都好啦。”

虽然那须岛硬是想把话题转开,但因为他的反应实在太简单易懂,让杏里在这个瞬间便确信,“费川学姐”这个人一定是因为跟眼前的那须岛有过什么才会转学。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那须岛现在会这么紧张呢?杏里虽然很在意这一点,但无论他是被什么事情给逼急,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那么……老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为了不让对方感到不愉快,杏里点头示意后,便直从那须岛身旁离开。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过去的瞬间,那须岛的手缓缓地举起,在只差那么一步的地方挥空。

不过他也没有故意再往前追上或是叫住杏里。那须岛原本就已相当严峻的脸色变得更加低沉,静静凝视着杏里的背影。

那表情似乎参杂了愤怒,或是不甘心,以及像是被看穿了什么的强烈恐惧——

真正的理由除了那须岛本人以外无从得知。像是要将他的表情抹消似地,走廊上响起空虚的铃声。

——我怎么会是这么讨人厌的人呢?

在夜晚的街道上寻找费川春奈,杏里一边冷静地分析自己。

再说,“寻找”费川春奈也并非正确的说法。实际上没有在认真寻找,正确来说,不过是装成在找的样子,然后整理思绪罢了。

如果利用什么方法见到“费川学姐”后,自己该问些什么才好?又该如何向她搭话?总不能直接问:“你曾经跟那须岛老师交往过吗?”吧。

——就算不直接问,至少只要知道他们曾经有过关系……说不定就能得到“说服”那须岛老师的头绪了。

无论是多么细微的事都不要紧,她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能让那须岛远离自己的材料。

——我果然很讨人厌。

明明可能再度伤害费川春奈的旧伤,但为了制造出自己与那须岛之间的“隔阂”,却正在盘算如何利用她的过去。

虽然理解到自己是个低俗的人,但没有打算收手。

——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平稳最重要。所以,我一定是…想要将费川学姐当成踏脚石。

我是讨人厌的人,但是……说不定我还蛮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在入学以后遇到困扰时,伸出援手的帝人就看出杏里那样的性格而当面指责她。

——可是……龙之峰同学还是成为像我这种人的朋友。

这让失去“张间美香”这名宿主的杏里由衷感到高兴。正因为如此,她觉得这份幸福不能被像那须岛这种人毁掉。

然后她便在街上徘徊。

寻求着名为费川春奈的“影子”。

——费川学姐…是真心爱过吗?还是说,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感到后悔呢……对那须岛老师又是怎么想的?

这是她个人想得知的疑问,而非直接必要的情报。自从于傍晚从那须岛逃开之后,杏里便逐渐在意起来。

兴起这份好奇心是有原因的。

方才的那须岛——有些异常。

当自己说出费川这个名字时,他的反应除了因为担心被发现有所关连而焦躁外,很明显还混杂着某种“恐惧”。

不是害怕被公开关系后被炒鱿鱼。

那个谣言在像是正臣之类的人之间已经谣传很久,要是会害怕被炒鱿鱼,早就不可能对自己出手。

那须岛与费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虽然内心被这个谜团吸引,还是硬生生将这份情绪压抑下来。

因为那是在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中,没有必要的事物。

“同学,你等一下。”

注意到自己被人搭话,杏里猛然抬起头。

眼前站着两名警察。

“是…是的……?”

她以为又是要做笔录而感到疑惑。心想明明已经将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还想做什么?

然而警察似乎不知道杏里是事件的目击者,将手腕上的手表移到杏里面前,以担心的口吻劝告:

“已经十一点了喔,学生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咦……”

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街道上逗留这么久,感到些许惊讶。因为连日来的砍人魔事件,街道上增加不少巡逻的警察。

结果,夜晚在池袋游玩的未成年人数的数量大减。不过,会夜游的家伙早已换到像涉谷之类其他的玩乐街道,过着相同的日子。

“啊…对…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回去时要小心喔。”

多亏算是乖巧的外表而没有被多加追问,但要是继续留在街上,一定会被带去辅导。

在对警察们连点了好几次的头之后,杏里踏上归途。

“啊~你没问题吧?如果是住在这附近,要不要让我们送你回去?”

与那须岛不同,声音中没有任何企图。

机会难得,请他们送一程也比较好。其实对杏里而言,比起砍人魔,她更担心那须岛是否在附近埋伏。

虽然认为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是如果——她无法舍去这个念头。

——既然如此……

而正当杏里要开口的瞬间——警察们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各自都将一只手盖在一边的耳朵上。

看来是将无线对讲机之类的耳机塞在耳朵中,然后传来什么联络了。

“……了解,马上过去。葛原先生,走吧。”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有工作来了。要小心回去喔。要是真的有事,就在PARCO下面的警局等候,我会送你回去的。”

于是叫做葛原的警察,与年轻的同事一起消失在夜晚的人潮当中。

“啊……”

杏里虽然一时想要叫住他们,叹了一口气后,还是一个人走上归途。她没有打算到警局请他们送上一程。何况如果是去制止打架事件,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杏里就这么背对玩乐的街道,踏进无人的巷道中。

只要从这里笔直往前走,马上就会到达公寓。

她抱着些许紧张,又为了让自己安心而迈开步伐。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

注视杏里背影的那双眼眸,显得无比鲜红——

仿佛染上一层厚重的鲜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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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

看完塞尔堤打出来的文句后,静雄一边的眉毛往上翘,开口表示疑惑。

从公寓冲出来后,首先是依照与静雄的约定来接他。可是要寻求静雄的协助,就有必要向他详细说明。然而塞尔堤的内心,却因为觉得把“妖刀”这个单字打出来时,自己有可能会被揍而忐忑不安。

【或许你不会相信……就是一把拥有心的刀,会夺取人的意志。】

真是有够笨拙的说明。塞尔堤认真输入字句的同时这么想着。

——突然说出这种话,哪里会有人相信——

“好,我知道了。走吧。”

——!?

【……你相信吗?就连我也半信半疑。】

“…那把妖刀会比没有头的骑士骑着摩托,驶在东急百货的外墙上还要来得稀奇吗?”

【……抱歉,是我不好。】

虽然没有错,塞尔堤还是不经意道了歉。然而静雄已经跨上摩托的后座,灵巧地保持平衡,等待驾驶者登场。

“好啦,如果是刀,折断就能杀掉吧?就算死不了,我也会宰掉就是了。”

静雄的口中吐露单纯的危险语句,眼中充满沉静的愤怒。在工作时间不断累积的“杀意”,就如同轻目烧一样滚滚冒泡。

塞尔堤为此感到可靠,也觉得恐怖。

她像是要载运硝酸甘油时一般紧张,安静地跨上摩托。

然后——无头骑士的使魔,黑摩托以既恐怖又凶猛的引擎声响彻夜空。

就这样,名为平和岛静雄,拥有能够一点突破之绝大“力量”的男人——与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机动力”,开始一起在池袋的街道上驰骋。

漫无目的地,对四周散布与砍人魔截然不同的恐怖。

于此同时——在池袋的街道上缓缓而行的一台厢型车中,发出细微的惨叫声。

“住手啊…别再以为只要把所有的‘瞬间’都改写成‘刹那’,就是很帅的文章了!”

“小游马那时正处在对世上的一切都保持反感态度的年纪吗?”

“只要否定世上有常识的成人的意见,就能够在反抗期的初、高中生当中畅销——不要再这么想了!明明没有知识又欠缺觉悟,别把权力都当成邪恶的一方……!就连你自己被卷进事件时,也会去拜托警察吧……!”

“是只要批判思想或社会,就会觉得什么事情都很帅气的轻薄无知的年纪呢~不过,大人们可是能够利用这种社会批判,来写出很有趣的事喔!”

对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书而叫嚷的游马崎,狩沢口气平淡地插嘴应声。

门田被这些对话吵醒,在厢型车的后车厢伸了个懒腰后开口:

“混帐家伙。管他小说是薄的还是厚的,只要‘对我的胃口’而且又有趣就行了…话又说回来,难得游马崎会说书的坏话啊……在看什么呢?”

“咦…啊…不……”

面对门田直接的疑问,游马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看到搭档的窘样,狩沢以一副代理人的态度,笑嘻嘻地回答:

“就是…小游马以前自费出版的小说啦。”

“……虽然有很多地方想要吐槽,就先别提了。更重要的是…虽然睡着的我这么说不太好,但你们要认真收集情报啊。既然同伴都被摆了一道,就要像卡兹塔诺被绑架时那样打起精神啊。”

卡兹塔诺是他们其中一名外国人同伴。据说是非法居留,但他们毫不在意。当那名卡兹塔诺以前被矢雾制药的关系人员绑架时,游马崎与狩沢曾经打算对实行犯做出吓人的拷问。

“嗯~不过啊,小田田,卡兹塔诺跟我们处得不错,所以那是当然的啊。就算对方也是DOLLARS的一员,可是我们甚至没有见过这次被整的人啊?”

“你们好歹也要有一点为他人哭泣的感性吧。”

DOLLARS的同伴被砍人魔给撂倒,游马崎和狩沢的态度却仍旧跟平常一样。门田虽然知道这同时是他们的优点和缺点,但姑且还是对他们提出忠告。

“觉得悲伤,将被自我封闭。”

“觉得砍人魔不可原谅,将被自我封闭。”

听完这两人各自述说不同的理由,门田皱起眉头问道:

“……封闭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啊。”

“……这又是被什么漫画或小说给影响了吗?”

“嗯,是《ルナティック·ム—ン》。呵呵呵,只要一有讨厌的事情,就将心给闭锁起来。只要没有多余的情感激昂,人生就能平顺安稳。”(注:《ルナティック·ム—ン》作者为藤原佑,台湾角川有代理其另一部作品《虚轴少女》,而此书目前尚未有代理)

游马崎诉说着扭曲的人生观。门田放弃似的开口:

“你们啊,别再认为大家都跟你们一样有看过那些书,以此为前提说话了!总而言之…你是说你想过安稳的人生吧?”

“想要过着波澜万丈的人生,欲求就会很强,将被自我封闭……先不提这个,其实是因为我注意到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收集七颗以后就能实现愿望的珠子;我家附近的稻荷神社中也没有叫做小空,能够变身成美少女的狐仙;家门口虽然开始夜间道路工程,在那里也没有吸血鬼在工作啊!黑摩托也不会替我实现愿望,梦魔小姐更是再也没有来过了!”

——你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喔?还有,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了,那个梦魔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门田心里不断涌出疑问,面对游马崎那股以悲哀眼神来热烈诉说的气势,还是被压的哑口无言。

“所以我学会了忍耐!不多奢求,而只想过平稳的日子!具体来说,就是在外国收养一名绿发的可爱女孩当女儿。回到日本以后,住在美女三姐妹的隔壁过着温和的生活,只要有像这样小小幸福的日常就够了!”

“《四叶妹妹》?是《四叶妹妹》吧?”

因为狩沢不怀好意地笑着插话,门田终于回过神来,并怒吼道:

“那根本一点也不小!立刻给我远离漫画话题!”

“咿…”

游马崎身子一缩,发出小声的低吟。门田也懒得理他,以疲倦的表情将视线转到窗外。

“就是这附近吧…上个月,来良那里的女高中生被砍的地方。”

门田若有所思地低声细语,现在他们在距离繁华街有些距离的道路上缓缓而行。因为DOLLARS的同伴被砍伤却没有任何情报,他带着些许烦躁,做着巡回事件现场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虽然在思考是否有任何共通点,至今仍没有特别的进展。此时游马崎在背后叫嚷着:“一定是将事件发生的场所用线连起来后,就会有魔人在中心复活!”这种跟方才差了180度的话题。于是门田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便决定不再理会。

就这样一脸放弃似的凝视着窗外——不经意间,眼帘中映入一名走在路上的女高中生。

是一名戴着眼镜,没有染发,有着乖乖牌气质的少女。这么晚的时刻还穿着制服在外面走动,会让人觉得非常不自然。

“啊~啊~真是个粗心的女孩。大概就是这种女孩会被盯上吧。不光是砍人魔,搞不好还会被拖进像我们这样的厢型车里面…”

嘴里这么碎碎念着,在与少女擦身而过之际依旧盯着道路。

——突然,注意到一名奇妙男子的存在。

看不出年龄。

服装上看不出特征,但在已经开始回暖的天气里却穿着厚重大衣这点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更让人会先烙印在眼里的是——

“刚刚家伙……眼睛是不是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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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叫做葛原的警察先生……该不会就是风纪委员葛原同学的父亲吧……?

因为快要看见自己住的公寓,杏里将先前警察的容貌与班上的风纪委员重叠。

在既不宽敞也不狭窄的巷道里,她突然停下脚步。

这里是欺负杏里的女学生被砍的地方。

眼光落在柏油地上,在那里已经没有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杏里默默静静地摇了摇头。心中总有股郁闷不乐的情绪。当时,对方在自己眼前被砍只是单纯的偶然吗?还是说,存在着什么必然性?

——该不会,不…果然……。

正当思绪要往某个“线索”思考时——

她的背后站着一名男性。

男性从怀中取出刀刃,悄悄往少女接近一步。

然后,就这样将将刀刃高举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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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喔!糟了!那家伙手上似乎拿着什么武器耶!”

渡草的叫声从驾驶座上响起。门田他们也从厢型车的后车厢,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前方,眼前正上演紧张的场面。

一个是在道路旁背向他们,正低着头的制服少女——另一个是位于道路正中央,正高举刀刃逐渐接近少女的男性。

门田因为在意那名男性异常的气息,才要驾驶的渡草转回到刚才那条路上,总算在狭窄的巷道中转过弯时——预感命中。现在正好碰上砍人魔的犯案现场。

然而男性已经高举起刀刃。好像没有注意到车的声音以及头灯的照明,既不打算逃跑,也没有转身面向这里。

然而就算现在冲下车跑过去,这距离也绝对来不及。

门田在短暂间思考后,对驾驶座上的男性开口:

“渡草,我可以要你做一件很乱来的事吗?”

“什么事啊?”

眼神锐利的驾驶似乎知道门田接下来会说什么,用力将油门踏了下去。

然后从门田口中,说出渡草期待的那一句话。

“‘撞下去’。”

听见激烈的喇叭声,杏里突然被拉回现实。

她赶忙将背靠向矮墙,将视线往头灯亮光的方向望去——在那里有一辆大型厢型车。

以及——在她正前方,站着一位朝着她高举刀刃,有着红色眼睛的男人。

与其说是红色的眼睛,其实也可说是眼白充血而已。然而,要说那只是单纯的充血,又未免充斥太多血色了。

那颗眼球中已经没有白色的部份,红色眼球中,仅只浮现着反射微光的瞳孔。

“……!”

就在杏里弄清现状而想要逃走之际——

厢型车毫不留情地撞飞了砍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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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堤与静雄在池袋的城镇中漫无目标地“巡逻”。静雄头上戴着漆黑的安全帽,那是塞尔堤用“影子”应急做成的。

有不少警察在四处走动,要是因为没有戴安全帽而被拦下就麻烦了…其实并非如此。别说车牌,塞尔堤的摩托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头灯,所以跟交通机动队玩赛跑根本是家常便饭。

然而要是今天遇上那种情形而让静雄的脸被看到的话,会给他带来麻烦。因此才做了一顶全罩式安全帽让他戴上——不过因为还是穿着酒保服,因此对内行人来说,静雄的身份根本一目了然。

——但是,漫无目标地徘徊下去也不是方法。

在繁华街上几乎没有发生过事件,又有很多警察巡逻。

只是警察的数量还不足以能够监视所有的小巷道,塞尔堤等人就理所当然地巡视小巷子之类的地方……

——如果在聊天室里的那家伙真的是犯人,他宣告今天也会砍人。

要是一个人巡视,很有可能会被误会成“黑摩托=砍人魔”。像这样有两个人,应该就不用担心这点了。

塞尔堤如此盘算,认为与静雄一起行动当然只有好处,然而……

——太天真了。

就在刚刚等待红绿灯时,一群绑着黄领巾的人们朝这里丢罐子。虽然对塞尔堤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所以不打算理会。但是——今天静雄坐在后面。

静雄缓缓从停下来的摩托上走下,塞尔堤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朝着丢罐子的少年们走去——

“拿刀子对着人的话,被对方用正当防卫杀掉也不该有怨言吧?”

还戴着安全帽就突然说起教来。手上没有刀刃的少年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绑着黄领巾的少年们表情益发凶狠地怒视着静雄,静雄面对他们摇着头继续说教:

“听好啊,视线能杀人,因为有诅咒或眼力。总之就是会死的可能性大概有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675%吧。”

要说少年们哪里不幸,应该就是静雄戴着安全帽,以及没有察觉到男性身上的酒保服所代表的真实身份吧。也就是说,“黄巾贼”的少年们没有发觉——

他们正在找平和岛静雄的碴。

“啊?你在说什么鬼啊?大叔……”

“所以说,对着人丢罐子,‘就算被杀’也没啥好说的啦——!”

然后,上演了短短十秒钟的地狱景象。

静雄把找上门来的碴照单全收,一下子就把三个人打倒在地。

塞尔堤匆忙拉着他逃走,现在无线电应该通知不少警察集中到那个地方了吧。

在逃走的路上,就发现两名神色慌张的警察擦身而过。其中一名是有点印象的人,应该是在附近警局里执勤,一名叫做葛原的爱管闲事的巡查长。

——糟了糟了。

她低调地迅速骑上摩托。为了远离警察,逃跑似的朝着对方前来的反方向让摩托奔驰。

之后就是在附近的巷道中慢慢驾驶——

这个时候,塞尔堤掌管听觉的“影子”感知到喇叭声,以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的声音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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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里双眼圆睁地背靠矮墙,在眼前有几名男女从停下来的厢型车上走下。

“死了吗?”

“门田先生,你真是个过份的人耶!我才刚说完要平稳度日,你马上就这样对待我!”

狩沢与游马崎说着毫无紧张感的话,只有跟在后头的门田带着紧张神色凝视前方。

在离车数米处的道路前方横躺着一名男性。似乎没有较大的外伤,柏油地面上没看见有血液流出。右手握着一把长菜刀,刀刃的长度应该超过三十厘米。门田看着这把刀,静静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虽然稍微短了点,但是陷入混乱的外行人难免看成是日本刀。”

被厢型车撞飞的男性漂亮地在空中飞舞,在落地同时,以猛烈的力道滚至道路正中央,然后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好一阵子。但是——

突然间,那道人影站了起来。

“!”

起身站起的人影,左手腕明显往奇怪的方向弯曲。

然后以剩下的右手将手上的菜刀紧紧握着,用充血的眼神——“怒视杏里”。

“?”

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出头吧。已经达到中年领域的男性,就这么踩着踉跄的步伐往杏里走去。

“喂!?”

门田他们本以为对方会往自己的方向过来而呆了一下——但马上判断出情况,为了阻止男性而冲出去。

然而男性只是稍微瞥了门田他们一眼,然后就直接猛力用菜刀横劈。

“呜喔!”

刀锋在门田的鼻子前端以惊人的力道划过,就连在后面的游马崎他们,脸上都能感受到那股风压。

砍人魔就以这样的气势,像是个发条玩偶般不断挥舞菜刀。

像是一台没有盖上保护盖,叶片全都是刀刃的电风扇。

也不能像小孩把手指头伸进去一般鲁莽冲过去。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便遭遇挫折。

不过男人的眼中早已没有门田等人。

用菜刀的轨迹在自己的周围划出球状的空间后,缓缓将这空间向杏里压迫过去。

“混蛋,住手!”

就算现在用车来撞也来不及。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正当门田作好受伤的觉悟,打算冲刺时……

就在脚踏出去的刹那间——“影子”从门田的身旁穿了过去。

塞尔堤的摩托连引擎声也隐蔽起来,用巨大的劲道,以单个车轮驾驶的行走方式往砍人魔压了下去。

硬是用轮胎将刀刃飞舞的“球体”范围压垮,就这样将男性给压在下面。

在眼前上演了连续的动作武打秀,让杏里几乎忘记当下必须逃走。

“啊……”

注意到现在救了自己的人,就是街头巷尾中有名的“没有头的骑士”后,终于发出惊讶的呼声。

摩托就这样直接辗过男性上方,在有些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看来是坐着两个人,从穿着黑色骑士装的怪人身后,有名穿着酒保服的男性缓缓站到地面上,接着驾驶的骑士也从摩托上走下来,并看着这边。

“无头骑士……和……静雄!?”

看到在塞尔堤背后穿着酒保服,戴着黑安全帽的人,门田不禁喊了出来。

然而就在他喊出“静雄”这名字的那瞬间——倒在地上的砍人魔又猛力站起来。

“!?”

在吓傻的门田等人面前,男性慢慢说道:

“静雄……您就是…平和岛静雄吗?真的是您……吗?”

“咦……?人妖?”

“他又没有穿女装,跟人妖或第三性不一样喔,小田田。”

虽然狩沢说出冷静的意见,却没有任何人因而褒奖。

“我好想见您一面呢…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呢…呵呵…”

虽然外表是男性,却完全是使用女性的口吻说话。

但让人感到最不对劲的地方是——明明被车子与摩托各自撞过一次,在说那些话当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有受到伤害。

被问到名字的静雄,默默踏出一步回答:

“我知道了,杀。”

“我好高兴……我终于见到您了呢,‘我所爱的人’。”

“高兴吗?那么就杀。”

——这对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门田与塞尔堤心里想着同一件事,但是又不想惹火静雄,因而决定保持沉默。

“我爱你,平和岛——静雄。”

中年男性无视自己只是初次见面就用女性的口吻告白。他的双眼依旧染得血红,让人不觉得是正常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被妖刀操纵的家伙啊。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把菜刀……

塞尔堤在心中接受这结果,对着背靠矮墙,跌坐在地的杏里伸出手来。

“咿……”

杏里起初有发出小小的低吟,不过在感觉没有头的骑士没有敌意后,就提心吊胆地将手握住,让对方帮忙站了起来。

【没事吧?有受伤吗?】

看见她将PDA取出后打出的文字,杏里讶异地看向塞尔堤的安全帽。黑暗的面罩就只有反射路灯的光线,完全无法窥见里面的模样。

“咦……啊…是的…我没事……”

【这样啊,那就好。离远一点比较好喔。】

看到杏里战战兢兢回话的模样,塞尔堤像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打出文字。

她转身面对静雄的方向后,从手中生出影子镰刀并架在背后,往砍人魔的方向走去。

——话又说回来,明明把我的安全帽都给砍下来了,现在却漠视我……

她觉得有点无法释怀,思考该如何与静雄一起对付砍人魔。

另一方面,砍人魔从刚才开始就不再说话,逐步往静雄的方向缩短距离。

将右手拿的菜刀架在左腰旁,作势居合斩的动作缓缓靠近。

——虽然没有刀鞘,实在称不上是居合斩……

然而砍人魔那股带着疯狂气息的眼神中,却散发着异常的自信。

光看方才挥刀的速度,就知道他非同小可。

然而静雄就只是额头上冒着青筋,浮现沉静的笑容:

“我可不会什么空手夺白刃喔。”

熟识他的人都很清楚,他像这样压抑着情感的笑容有多么危险。

塞尔堤甚至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目的就从“修理砍人魔一顿”变成“要怎么做才不会让砍人魔死掉”。

就连被摩托辗过去也能若无其事似的站起来,确实很有毅力。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想像砍人魔胜过静雄的画面。

“拿着那种菜刀对着我挥舞……就算被杀也没话好说吧……”

静雄丝毫不把塞尔堤的担心放在心上,将手伸向停在路旁的厢型车。

砍人魔虽然不知道静雄打算做什么,但似乎不太在意,带着充满歪曲自信的眼神开口:

“您做什么都没有用的喔。您以为能闪过我的刀吗?话先说在前头……擦伤…要让我们相爱,就算只是小小一毫米的擦伤也是0K的喔?”

塞尔堤与门田因为弄不清砍人魔话中的意义而歪着头,只有游马崎与狩沢发出带着惊讶与欢喜的叫声。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一定是在刀口上抹了什么毒啦!只要一滴就能够让龙嗝屁的利害剧毒!”

“再不然就是那个。只要有伤口,就能在上面种植寄生虫或花种,让人慢慢挂点!”

对于狂热分子毫不保留说出的想法,在场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仅只砍人魔浮现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来似乎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也就是说,做好受到某种程度伤害的觉悟,然后“加倍奉还”的方法对砍人魔行不通。

知道静雄最拿手的战斗方式被封住,塞尔堤心中稍微动摇了一些。

但是——那也只成了杞人忧天。

静雄戴着塞尔堤做出来的安全帽,对着偶然在场的熟面孔提出不可理喻的要求。

“门田啊……门借我喔。”

“?”

在门田做出回答前,静雄将手伸往厢型车后座,侧面开着的门——

就如同在撕票根一样,轻松地将门给扯了下来。

——‘啊?’——

这是在场所有存在的共同感想。

门田和游马崎他们。

杏里。

塞尔堤。

然后——就连砍人魔也是。

只是用单手,看似没有特别用力,看起来也不像是利用全身体重的力道,只靠跟文字叙述一样的“腕力”便将门给扯了下来。

在瞠目结舌的众人面前,静雄用手抓住门内侧的把手,只靠握力就将门支撑起来,然后朝向砍人魔的方向。

“啊……”

砍人魔注意到静雄的意图,表情第一次因不安而扭曲。

居合斩的架势、只要稍微擦伤就能发动的“秘计”,全都无用武之地了。

盾。

平和岛静雄将厢型车的门当成巨大盾牌,面对砍人魔,摆出保护自己前方的架势。

“因为我过的都是不可理喻的生活,所以可不会好心到空手战斗……啊!”

话语方休,静雄脚下的柏油路面像是爆发似的。

事实上柏油路面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爆发性的加速过于迅速,快到让目击者的脑中产生像那样的错觉。

架着盾牌的人,将自身化做炮弹般朝敌人飞进。

一直线,就只是一直线,一直线地露骨到愚蠢的地步。

然而——就算想要闪开,那枚炮弹的速度实在快得超乎常理。

就是这么简单。

在速度与怪力之前,砍人魔所有的小把戏都是枉然。

甚至没有机会展露,任谁也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什么把戏——

“等……一下……”

冲击。

碰——只有这道声响先传来。

光是这道声音,就能想像给予砍人魔脑部的伤害有多沉重。然而没多久,真正的震荡往砍人魔的身体直扑而来。

就像被巨大的铁块给撞上,力量的漩涡由下往上冲撞。那个肉体就连被厢型车撞到也能够马上爬起来,但是——

——比车子的……冲击还要大!?

注意到这事实时,已经为时已晚,身体就这样被稍微朝上的盾牌顶了起来,被气势汹涌的力量奔流给载运——

砍人魔就连抵抗或思考对策的时间都来不及,被狠狠夹扁在道路旁的矮墙与盾牌之间。

与砍人魔的死斗结束得实在太过干脆,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沉静回归巷道内。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但由于从厢型车的驾驶座上走下的渡草问了一句:

“……那么,我要找谁讨车门的修理费啊?”

这一句话,才总算让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

“好了……接着要怎么处理这家伙?”

静雄一边这么说着,缓缓将压在矮墙上的门给移开。

在那内侧,能够看到身体有一半被压进墙壁里的男人身影。如同剥落般,就这样从墙面往地面倒下。

塞尔堤取出PDA,对静雄淡然叙述自己的意见。

【总之得先判断这家伙是被妖刀操纵,还是单纯的砍人魔……先把武器夺走,在醒来之前找个地方绑起来。如果只是被操纵的话,就这样交给警察也太可怜了点。】

——要是醒得来就好了。

带着不安的感觉,塞尔堤朝男性的脸看去。

——咦?

塞尔堤觉得似乎见过那张脸,对着静雄招了招手。

“怎么了?”

静雄已经从兴奋中平静下来,以冷静的表情与塞尔堤一起往男性看去。

那瞬间,男性的眼睛猛然睁开,出现鲜红色的眼球。

“!”

塞尔堤与静雄赶忙向后跳。砍人魔看着这两个人,呻吟般地开口:

“……果然,凭我还是办不到啊…虽然早知道您是个很荒唐的家伙了……”

看来已经放弃赢过静雄。塞尔堤没有放松警戒,为了要从对手打听出情报,当她取出PDA并开始输入文字时——

“那么……至少也要把‘这个家伙’!”

砍人魔发出喊叫声,奋力往地面一蹬。

对着离他有些距离,正小心翼翼观看情势的——园原杏里的方向。

“……咦……”

杏里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发出错愕的声音。

以为濒死的男性硬是爬了起来,再次对自己举起菜刀。

咚滋…

响起混浊的声响,砍人魔的菜刀刺入胸口。

在由影子包覆着全身的塞尔堤·史特路尔森的身体内。

“———!”

杏里甚至发不出惨叫声,吓得全身僵硬。

但是——就连一滴血也没有从塞尔堤的胸口流出。她用力将敌人握着菜刀的手捉住,只靠腕力就将那把刀从胸口拔了出来。

顺势将砍人魔绊倒,把拿菜刀的手弯到砍人魔背后,再将其以卧倒的姿势压倒在地。

变成关节彻底被固定住的状态,砍人魔完全动弹不得。

一知道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出力也无法动作后,砍人魔挤出如同辱骂的诅咒怨言:

“你……不是人类吧!好肮脏!真是肮脏!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我的爱竟然被这种来路不明,看起来很愚蠢的怪物给凌辱!”

——不好意思喔,你这XXX。

在心中咒骂最近才看过,由塔伦提诺所主导的电影中的脏话,塞尔堤对压在背后的手施力。(注:塔伦提诺为美国后现代电影主义导演,成名作为“黑色追缉令”)

发出一阵“咳啵”的奇异声响后,砍人魔的手腕从原本的位置被大肆地“拉开来”。

男人的菜刀于此同时从手上掉落,柏油地面上发出金属声响。

男人似乎昏了过去,就连惨叫声也没能来得及发出。

塞尔堤注意到自己意外地生气,像是在指责自己太冲动似的摇头。

——要是被新罗听到XXX这种话,一定会被他讨厌,我得注意点才行。

一面独自沉醉在爱情中,塞尔堤放任躺在地上的男人,将眼光朝向掉在不远处的菜刀。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罪歌”竟然是把菜刀。

因为觉得直接接触会有危险,便将包覆手的“影子”的量加到平常的两倍左右,

慢慢夹着刀柄拿起来。

果然感受不到特别的气息。是如同新罗所说的,妖刀不会有什么气息,还是这把妖刀本身就是假货……?

——啊啊,早知道就先问“你就是罪歌吗?”了。

然而不管如何,砍人魔已经解决,接着就只能等昏过去的男性醒过来。辟于这些事,就在将详情告诉门田和游马崎等人后,交给他们处理吧。

总之,还是趁现在先处理这把菜刀比较好。利用新罗的管道,应该可以找到熔铁炉之类的设备丢进去吧。

塞尔堤如此判断后,将菜刀用“影子”做成的绳子绑在摩托下方。

这样就暂时放心了。正当她用PDA向门田等人说明时,从背后传来静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总觉得啊……感觉不是很畅快……这是为什么呢?”

他口中吐露奇怪的疑问,表情逐渐染上愤怒。

“啊啊…可恶,一点都不畅快……我要去新宿一趟,宰了临也那家伙。”

静雄说着危险的发言,将安全帽扔还给塞尔堤。安全帽在塞尔堤手中如同雾一般消散,自然地被吸入她的体内。

静雄没有对这现象特别感到惊讶,转身离开了现场。明明说出要去找临也打架,却没有任何人打算阻止他。

虽然知道临也不是能够轻易杀掉的男人也是原因之一——最主要还是在于,每个人都没有自信能够阻止静雄。

看着逐渐远离的背影,狩沢脸颊泛红地低语:

“呐呐,小静一定也很喜欢小临临吧?他们就像男性之间的同性爱吧?”

“【“不,没那回事。”】”

塞尔堤的PDA,以及门田、游马崎的声音同时吐槽。游马崎打从心里发抖,用手捣住狩沢的嘴,开口警告:

“就算是狩沢,说这种话也会被修理得惨兮兮的啦!”

听着他们的对话,塞尔堤在脑内想像静雄与临也相爱的场面后——从胸口涌上一股无法克制的反胃感觉。

不过从脖子的断面中能吐出来的,除了影子以外别无他物。

对门田他们的说明意外简单。

虽然抱定会被怀疑,但提到妖刀的瞬间,游马崎与狩沢立刻眼睛一亮并参与话题。

而且当说到“罪歌”似乎是拥有女性人格的妖刀时,游马崎便大喊着:“我希望萌萌拟人化啊~”打算将绑在塞尔堤摩托下的菜刀拿下来。然后他被众人盖布袋围殴后,跟砍人魔一起塞进厢型车中。

门田之后大概会想办法处理。另外也交待他们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找新罗,那么事情应该就能顺利解决。虽然若是被操控,那么其实对方也是被害者。然而打算砍伤静雄却还能活下来,光是这样就算够好运的了——塞尔堤用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

——要是查明这个男人是无辜的,就带点慰问金去探望他吧……

她在心里清楚想像到时候的画面,回过头去——

戴眼镜的少女正以提心吊胆的表情,抬头窥视塞尔堤。

——忘记了。

塞尔堤注意眼前的“被害者”,侧头思考该怎么办。

该说明到什么地步呢?要是随便赶走她走,有可会去找警察求助。再说,附近的居民也有可能听到骚动而报警。塞尔堤只想尽可能低调地离开这地方。

不过在仔细观察少女的容貌后,塞尔堤注意到一件事。

——这女孩常常跟龙之峰帝人在一起……

龙之峰帝人。

身为DOLLARS创始人的少年,是知道塞尔堤真面目的其中一人,也是这座城市隐藏的有力者之一。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DOLLARS的创始者。

在街道上偶而见到帝人时,少年当时大多是三人成群。

在眼前的戴眼镜少女,以及另外一名染茶色头发、穿耳洞的少年。虽然这三个人可以说总是聚在一起,但自己倒是没有掌握他们各自间的关系。

那样的少女正仰望着塞尔堤,语带歉意地开口:

“那…那个……非常谢谢你…救了我……”

总算挤出道谢的语句后——她继续带着困惑的表情,往事件中心跨出一大步:

“可以请您告诉我……这城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呜…

塞尔堤没打算得到答谢,如果对方道谢后便仓皇离开,那还比较好处理一些。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

认为是被“罪歌”附身的砍人魔——为何在最后针对少女?

虽然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自暴自弃,但说不定有其他理由。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个时刻也不能对她太苛薄。

烦恼片刻后,塞尔堤放弃似的摇了摇安全帽,静静地在PDA上打字。

将自从在池袋发生的连续试刀砍人事件一直到——妖刀“罪歌”一事为止……

然而在将所有的一切以文字叙述完以后,自称杏里的眼镜少女询问的是——

“请问……你到底是……”

又是这个问题。塞尔堤在心中默默苦笑道。最近跟自己说话的人,几乎不约而同都先问这个问题。“没有头的骑士”话题正在电视上热烈讨论,如果知道那名“没有头的骑士”意外地通达情理——那么大多数人都会很在意这点,会想要询问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想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头。

她一边想像对方发出惨叫的模样,留下【别吓到了喔。】的字样——然后毫不迟疑地将安全帽拿下来。

——好了,会如何反应呢?

不过杏里却一句话也没说。

像是在等着塞尔堤的下一句话般。

【……你不害怕?】

“咦……啊…对不起。不是…那个…我已经从电视上知道您没有头了……所以,我其实是想要问为什么会没有头呢……啊…那个…说不定我问了非常失礼的问题!要是让您生气的话,那么真的很抱歉!”

少女一副快哭出来而低头致歉的模样,反倒让塞尔堤愣了一下。

不管新罗也好、帝人也罢,还有游马崎他们和静雄也是……

——最近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塞尔堤抱着这样的疑问,缓缓输入文字。

【说来话长……如果告诉我你的电子邮件信箱,或许我之后会告诉你详细情形喔?】

很客套地回了一句话。低着头的杏里也很干脆地回答:

“那个……我家…没有网络线……”

【咦…那就麻烦了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就在她认真思考今天是否该就此打道回府之际——杏里静静地抬起头,一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

“那个……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如果不嫌弃的话,要来喝杯茶吗?”

深夜——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

“欢迎回来,塞尔堤。”

【我回来了。】

一回到房间,新罗正独自等她回来。似乎是在调查些什么,桌子上有打过瞌睡的痕迹。

“哎呀~查好了查好了。我可是很努力喔~调查到不少关于罪歌的事呢~事情已经变成有点复杂,整理文献还真是辛苦啊。”

【这样啊……谢谢你,新罗。】

“还好啦,为了塞尔堤,我可以在一日做出三秋的工作量喔!然后还要在一年内把一日三秋的意思推翻掉让你瞧瞧!”

对着新罗干劲十足的笑容,塞尔堤满怀歉意地在PDA上打出文字。

【可是,不好意思,已经结束了。】

“咦?”

于是她将今天发生的事全盘告诉新罗,谨慎地将以影子包覆的菜刀放在桌子上。

【别去碰喔,搞不好会被附身。】

新罗以充满好奇心的眼神观察放在桌上的物体——十秒钟后,很疑惑地问道:

“这是……罪歌?根本是菜刀吧?”

对着双眼圆睁的新罗,塞尔堤带点困扰地打出文句。

【这…虽然我也吓了一跳……但事实上拿着这把菜刀的人双眼发红,而且还用女性口吻说着爱那一类…让人搞不懂的话。】

“是喔…那应该就没有弄错了。”

【不过,为什么试刀砍人会跟爱有关连?从根本上就有问题了,这把罪歌该不会是虐待狂吧?】

虽然这是塞尔堤从之前就一直抱持着的疑问,但因为觉得对解决事件没有必要性,所以始终没有提出来。

“啊啊…关于这点,我忘了详细说明了…”

新罗摆出一副这没什么的表情,特意地轻咳一声,然后倚靠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开始诉说起关于“罪歌”的性癖好。

“罪歌的目的是……要爱人类。”

同一时刻——杏里的公寓

——胸口现在依旧小鹿乱撞。

这间几乎没有访客的房问,在这一年间,最多也只有帝人与正臣来过而已。

而在今日,就让不过才刚互道姓名——而且还不是人的存在进来。

这就自己来说虽然是个大冒险,但终究敌不过对眼前存在的好奇心。

再加上得到对方实际上帮助的推波助澜下,混杂着其他各种感情,回过神时,就已经请“没有头的骑士”进到屋内了。

彼此交谈了很多。

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无头骑士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城市中见识过的事物,残留在记忆中的外国风景——无论哪一件都让杏里觉得很新鲜,她发现心里的情绪有些激昂。

就连即将道别时也交谈了不少。虽说杏里提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但大概都是些不怎么有趣的事吧。就连自己也记不得到底说了些什么。

——自己是为何而生?又是怎么看待人类的?

在激昂冷却过后,回想塞尔堤所说的每一句话。

——无头骑士能够得知人的死期……那么连事故死亡也能预知吗……

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起改变自身命运的“事件”,眼眸不由得稍稍低垂。

——要是能够预知会发生那种事——自己能够阻止得了“那个”吗?

虽然也有过那种想法,但这早已经是无可奈何的事。更何况,自己无论何时都能够在梦中与双亲相会,犯不着还为这种事忧郁。

只是在听完以后,有一件事令她特别感伤。

虽然好几次想开口,杏里仅仅隐瞒了塞尔堤一件事情。

不过,到头来还是提不出勇气——结果在塞尔堤回去后,强烈的后悔向她席卷而来。

——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关于那件事——那把——

正当这么想的瞬间,从玄关响起门铃声。

——在这大半夜里!?

那须岛的脸倏地在脑海中闪过,让她的身体大大颤动了一下。但又想到或许是塞尔堤又回来了,便蹑手蹑脚地将眼睛对向门上的窥视孔。

——咦……女孩子?

在那里的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

虽然没有印象,但总之先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轻轻地将门打开。在缓慢开启的门外——是一名貌美到甚至让人恐惧的长发少女。

成熟的身材与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庞,深黑色光泽的头发大约留到背后的一半,这姿态在公寓的走道上制造出一个幻想般的空间。

“……?请…请问…你是哪位呢?”

“初次见面……园原同学。”

杏里怯懦地询问,长发少女则展露稳重的微笑,以温柔的声音回答自己的姓名。

就只是报上姓名。

“我叫做……费川春奈。”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

【既然是爱却要砍?那果然就是虐待狂嘛。】

“不,那跟虐待嗜好有点不同。再怎么说都是一把妖刀嘛。而那声音似乎也只有持有人才听得到。”

【啊啊。那么就去爱那个主人就好啦。】

“只不过呢,罪歌是爱着所有的人类。”

【……?】

“不单是一个人,是指全体人类。爱上这一个‘种族’。以人类做比方,喜欢狗的人就不是喜欢个别的狗,而是喜欢狗的一切。只是几乎不会发展到‘恋爱’阶段的情形啦。再怎么喜欢,也不太可能会跟狗结婚。会对狗产生性欲的家伙应该算是变态了。不过,也不是没有人会有这种兴趣啦……”

【说话不要朝着下流的方向离题。】

“抱歉抱歉!不过呢,这还挺重要的喔!总而言之,‘罪歌’爱着人类。最初只是在心中单纯这么想着。可是,在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的同时……变得无法满足于只挂念着一个人而已。于是乎,这想法也终于到了渴望宣泄的时刻……想要将这份爱转变为行动来表现。”

【行动?】

“对,行动。人类也会做一些事来表现爱意吧?以言词表达,为对象做些什么,有时则是豁出生命挺身保护,或者以金钱吸引,或者委身于性欲,反其道而行什么也不做,想要欺负对方,为了让对方永远专属于自己而杀死。”

【……后半段那些算是爱吗?】

“先不论扭曲与否,只要各自认为这是爱,那就算是了。只不过——‘罪歌’只是把妖刀,就算想要爱也没有身躯。”

【……】

“她只是渴望亲密的接触。想让自己与所爱之人的肉体同化,然后渲染成一体,让自己进入到对方的身体内。”

【怎么开始觉得有些猥亵了……不…等等,这么说就是……】

“没错。”

“罪歌她——选择表现爱意的方法,就是不断地‘砍’人类。因为只有在砍下去的那一瞬间,是她与人类所有的一切接触的瞬间。从肉、从血、从心——甚至生命。”

杏里的房间

“呐……园原同学,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吗?”

中间夹着便宜货的桌子,杏里与春奈面对面坐着。

春奈的脸上浮现轻松而让人觉得梦幻般的笑容,相对地,杏里的神色则充满困惑。

费川春奈——是杏里从今天的傍晚开始便一直想“见上一面”的人,然而本人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而对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住所?

在谣言中,春奈是那须岛的恋人,而今则是听说她转学到其他高中。

然而详细情形就连杏里也不清楚。

虽然想要与她接触,弄清楚这一切——然而一旦见面却难以启齿。

但是——有个契机。

就是春奈本人方才所问的事。

为何她会来拜访杏里的住所。

一想到这里,就只有一个共通点。

“请问……是因为……那须岛老师吗?”

杏里下定决心说出那须岛的名字后,春奈露出像天使般的微笑,点头示意。

看见对方肯定的回复,杏里慌张地开口:

“就是,那个…我没有把那须岛老师当成对象喔…只是听到一些奇怪的谣言……”

“嗯嗯,我想也是。”

因为春奈干脆地回应,杏里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却在此时——

“可是,我爱着隆志。”

“咦……?”

隆志是那须岛的名字。只比杏里大一个学年,而且还穿着制服的少女,口中说出非常不自然的称呼。

察觉到对话的不对劲,杏里静静问道:

“请问……你们在交往吗?”

“是啊,不只是在交往,我们两人彼此相爱。光是互相确认这件事就很幸福了。没错,永远永远……”

春奈带着恍惚的神情凝望虚空。她大概一面在脑中回想过去,一面向杏里解释吧。

可是那表情似乎突然蒙上一层悲伤,声音逐渐变得像要哭出来似的看向杏里。

虽然是清彻而美丽的眼瞳,却因为同时让人觉得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无法对焦而感到有些可怕。

“但是,有一天我被拒绝了……我明明只是想对隆志确认爱意,将爱化为实体并表现出来而已……”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

“罪歌操纵的持有主,不断地砍了好几次人。不断不断不断地…为了要确认自己的爱,为了让爱成为实体,为了要让爱的对象绝对不会忘记自己…在身心同时刻划下伤痕。”

【将那当作是爱的证明……吗?】

“对,没错,然后她便持续爱着人类,不过那也不过是十几年间的事。随着岁月流转,罪歌完全销声匿迹。如果能够在这段期间对爱感到厌烦,进而对人类失去兴趣就好了…但从网络上的留言来看,至今还是一副充满爱意的样子呢。”

【……可是,那就奇怪了。以过去就跟人类扯上关系来说,最初出现在聊天室时,所使用的日语根本就是乱七八糟。那些应该都是罪歌用其操纵的人类的身体去输入的吧?】

“这么说也是呢。该不会,从人类社会消失的这一段期间,将口语给忘光光了吗?这把菜刀………嗯?”

【怎么了?】

“咦?奇怪…咦咦——?”

新罗重新仔细端详桌上的菜刀,发出奇妙的自言自语后握住刀柄。

——喂!?

正当塞尔堤急忙想将菜刀夺走时,新罗以手制止,并提出疑问:

“塞尔堤,这把……你没有在比较亮的地方做过确认吧?”

【……?没有,毕竟是在外头……重要的是你没事吧!?就是…那个啦,意志有好像要被控制了之类的吗?】

“不,我没事。”

新罗笑着问答,然后紧接着从口出说出重要的事实。

“这把……不是罪歌喔。”

【什么!?】

“因为你看,看好这里。”

这么说着,他以手指指向菜刀刀柄的一部份,在上面——

刻有小小的文字,这么标明着——

“MADE IN JAPAN 2002”。

杏里的房间

“想要表示爱……是指……什么意思呢……”

感觉到对方异常的气氛,杏里的手心开始直冒冷汗。

春奈依旧挂着美丽的微笑,继续淡然说道,似乎完全没有听进杏里的疑问——

“但是我被拒绝了…被隆志…不过我并不怨恨,因为我深爱着隆志啊。包括他不肯接受我的这一点,我能够包容他所有的一切。因为爱,所以全部全部都可以原谅喔。”

“不…那个……”

“不过呢,我可不原谅隆志以外的人。”

她依旧挂着笑容,只有话语中充满疯狂的气息。

杏里感受到这一点,就连背上也似乎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汗水。

“我能够原谅隆志去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事物,可是……却绝对无法原谅让隆志喜欢上的那件‘事物’的本身。”

“咦……”

“园原同学,不论你喜欢还是讨厌隆志,或者是根本不放在眼里,那对我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着满溢疯狂的话语,杏里默默站起身子,她本能地感觉到,再继续坐下去会很危险。

“园原同学,我不会向你道歉。因为……我是为了自己的爱做出正确的事啊。明明正确的事,怎么会有必要道歉呢?有必要感到愧疚吗?”

如果可以,杏里真想立刻逃出去。然而坐在眼前的春奈似乎不会轻易放过她。

“……”

杏里已经放弃和春奈沟通,她明白那只是徒劳无功。

凝视着那样的杏里,春奈开口道:

“可是……果然还是不能依靠别人啊。为了得到爱,果然还是——必须由我亲自动手,这才是爱的证明……”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最顶层

“为什么从几十年前就留下纪录的妖刀,会是2002年制成的?”

【不…等等,相信我…我的确…】

“塞尔堤,我相信你。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所以一定是那个砍人魔平常就是个异常的家伙。跟刀刃没有关连,说不定只是偶然知道罪歌传说的家伙而已。”

【不…我不这么觉得…因为那个男人本身也曾经遇害过一次。或许是在当时被附身,也有可能是被妖刀命令,用砍伤自己来摆脱警察的怀疑……】

“……?他是你认识的人?”

【不…说不上认识。上个月底,有一名杂志记者来找我,想要打听静雄的事情。但在当天晚上的聊天室就听说他被砍了…调查后才知道,他是在‘自己的家门口’被砍伤。】

【记得是叫做……对,费川,名字叫做费川周二。】

杏里的房间

“我还以为爸爸会比其他孩子们更能干……不过还是不行。”

——她到底在说什么?

杏里最初完全不了解春奈话中的意义——

然而透过对方的下一句话——以及表情,便完全理解个中含意了。

完完全全,充份了解——

“所以我要……亲自动手,收拾你这个情敌。”

语毕,春奈的手伸到背后——从那里取出一把“匕首”。

其刀身还不到二十厘米。比起不久前砍人魔手上拿的,在震撼力上逊色许多。

但是——杏里非常理解。眼前的少女是比先前的砍人魔要来得恐怖许多的存在,真要解释原因……

“虽然我不会爱你,但这孩子——‘罪歌’,就算是你这种人,也会好好疼爱的喔……”

真要解释原因,是因为在拿起匕首的同时,她的双眼……

比方才的砍人魔还要深上好几倍好几倍好几倍——

好几倍好几倍好几倍地染上无比的鲜红。

川越街道旁 高级公寓住宅最顶层

【对了,聊天室,聊天室怎样了?】

塞尔堤从自己的话中想起聊天室来,马上打开网页检查,看看是否有什么变化。

然后在那里的是——

【这是…什么啊…】

在那里的是——

并非恐怖,也非不安。

只是…仅仅让人感到寒意。

让人觉得冷列透骨的可怕。

拒绝所有一切的深沉黑暗。

在那里确实——对塞尔堤来说有“寒意”存在。

网络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失败了,失败了耶。}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时机太差了呢。}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竟敢将我的姐妹。}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母亲的命令是绝对的。}

——罪歌进入聊天室——

{这么一来,隐藏至今的意义就完全消失了。}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这么说,就是可以使出强行手段咯?}

{听说明明都见到静雄了。}

——罪歌进入聊天室——

{联络断绝了呀?}

{已经感受不到那孩子的气息了。}

{感受不到那孩子的气息。}

{时机太差了呢。}

——罪歌进入聊天室——

{竟敢将我的姐妹。}

{时机太差了呢。}

{失败了,失败了耶,失败了唷。}

{但是这次不会失败了。}

{要给予平和岛静雄爱呀。}

{因为如果能够给予平和岛静雄爱的话,一定能够爱这个城市中所有的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将能够去深爱池袋这个人类生活的地方。}

{出来吧。}

{在我面前再出现一次吧,静雄。}

{再度出现在我与我的姐妹们的面前吧。}

{这次要更加更加地爱你。}

{因为姐妹们是跟我一样的存在。}

{大家会一起爱你。}

{出来吧。}

{平和岛静雄。}

——罪歌进入聊天室——

{静雄。}

{静雄。}

{静雄。}

{要是你不出来。}

{我就去爱其他人。}

{无论是谁,不分对象,爱任何一个人。}

{大家一起去爱。}

{将池袋的人们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

{着爱着爱着爱…}

{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

{爱…}

{着爱…}

{着爱着爱着…}

——罪歌进入聊天室——

{我会等你。}

{我会等你。}

{等着。}

{我会等你}

{在南池袋公园。}

{在南池袋公园。}

{在南池袋公园,今晚会一直等着你。}

{会等着静雄。}

{今天绝对不会让警察或是一般人接近南池袋公园。}

{会确实做好诱饵。}

{所以你放心,静雄。}

{你会由我来爱。}

{我也会爱着你。}

{我也会爱着你。}

{我也是。}

{我也是。}

——罪歌进入聊天室——

{我也会爱着你。}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进入聊天室——

然后在塞尔堤确认聊天室的情形后——

在池袋发生五十四个人同时遭受试刀砍人的被害事件,而这也被归类到池袋最严重的伤害事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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