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东京迎来了早晨。
然而不管时钟的指针通过早上六点还是早上七点,阳光始终没有洒落池袋的街道。
漆黑的「影子」彻底覆盖街道上空,说是阴天又感觉太过牵强。
仿佛夜晚盘旋不散的场景,带给人们不安的情绪,晨间新闻也大幅加以报导。
后来不到中午,影子便彻底消散。社会大众最后只能一语带过,称那场景为「砂尘暴的特殊影响所导致的自然现象」,随即回归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之中——
但对和「影子」本身有密切关系的人们而言,则是在那个早晨迎来各自的变化。
♂♀
车内
「……」
模糊的意识之间,折原临也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什么东西摇晃着。
自己似乎是坐在椅背放倒的汽车副驾驶座上。
转头看向一旁,只见一名光头男子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黄根大哥……是你啊。」
「碰巧遇到我就在那边,算你运气好……不,你这样有点难称为运气好。」
「……」
「你的伤势极重,就算现在马上冲去医院,能否活下来也是五五波。」
黄根没有任何感慨,只是平淡说出自己的判断。
「老实说,比起插在你腹部上的那把匕首,你全身上下的撞伤应该更严重。内脏看起来也是被毁了好几处,在这种状态下竟然还能和静雄周旋,你也挺厉害的。」
「……」
临也听他这么说,将视线移往自己的侧腹。
并真的看到上头插着射出式的匕首刀刃。
然而伤口周围却黏覆着「影子」,将他的出血抑制到最小的程度。
「不要拔比较好。出血后,你的存活率会从五成降到一成。」
「……」
「话说,在死掉之前,你还要跟后座乘客道谢一下。她可是趁着静雄暂时失明时,帮我把你搬到车上。」
「……?」
脸色苍白的临也将视线投向后照镜,只看见一名神情冰冷的少女——间宫爱海。
「别误会,我救你只是希望在观赏你的穷途末路时,能够不受打扰而已。」
透过镜子看着临也的她,眼神满是露骨的憎恶和轻蔑。
「你要是这样死了,我就会说:『你终究被平和岛静雄杀死了,活该』。要是你靠着伤口的『影子』苟延残喘活下来,我就会说:『你能苟活下来,靠的全是没有头的骑士的帮助,活该』。」
「……哈哈……你这些话都……很刺耳。」
「我先前和岸谷新罗说过话,向他请教了不少你会讨厌的事情。」
「那个……混帐……」
临也苦笑,喘出一大口气。他将视线越过窗户,眼神空洞地仰望漆黑的天空。
黄根见临也默不出声,问他:
「你有什么打算?我可以将你扔在附近的急救医院,不过找我认识的密医对你应该比较方便吧?」
临也即使已经濒临死亡,还是恶狠狠地瞪着覆盖池袋天空的「影子」,他接着开口表示:
「嗯……首先,可以请你……先离开这座城市,尽量往远一点的地方吗……」
「……」
「就算死……我也不要……让怪物见到我死掉的样子。」
临也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脸上逐渐丧失血色。
黄根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开着车,思考走哪条路才能避开警方现在应该已经在进行的拦路临检。
一阵子后,他们乘坐的车子消失在城市之外。
就这样,临也离开了池袋——让他后来是生是死的情报被掩盖在黑暗之中。
因为能给出这条消息的情报贩子本身,已经自这座城市销声匿迹。
♂♀
过没多久,天空的黑暗逐渐变淡。同一时间,束缚住暴走族和罪歌附身者的影子也渐渐消散。
「……咦?」
贽川周治恢复意识时,他正躺在池袋的大马路上。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扫视周遭一圈,发现身边的人们也正讶异不解地左右张望。
「呃……我之前……找到春奈……接着发生了什么事啊……」
正当他处于混乱之际,他的手机响起收到邮件的铃声。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女儿传讯息给他。
里头只写了一行话——
『爸,你放心,我现在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一行让人根本放不下心的文字。
♂♀
都内某处
——嗯?
——这里是……?
那须岛隆志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处于一间昏暗的房间之中。
「……啊……唔……!」
他想起身,身体却不听使唤。
而且全身上下传出剧烈的疼痛。
——怎么回事……之前是怎么了……?
全身的剧痛刺激着那须岛的脑浆,但他还是试着一点一滴回想。
回想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那须岛因为畏惧静雄,藏身于露西亚寿司店内,让他幸运地逃过「影子」的束缚。
他随后跑到路上徘徊,试图制造新的「棋子」——
结果碰巧发现走在人行道上的园原杏里。
而且园原杏里的注意力正好都放在某名受伤人士身上,到处都是破绽。
心想自己即将获得完美棋子的那须岛,舔着舌头朝她走去——
——对了,结果我的好事被一个不正常的小鬼给搞砸……
他怒火攻心,接连刺了他好几刀,然后杏里大声尖叫——她的身体并长出武士刀,朝自己砍了过来。
——然后……嗯……最后我没有被砍中。
——咦?为什么园原没有砍中我?
那须岛感觉背脊嘎吱作响,疼痛不堪,但他还是试着继续往深处回想。
♂♀
就在杏里的「罪歌」即将砍中那须岛的瞬间——
春奈突然闯入两人之间,以手上匕首卸掉那一击。
「……?春奈学姐!」
「不可以……杏里,不可以……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能把隆志让给你,绝对不会让给你!」
这句充满愤怒和陶醉的呐喊,让那须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贽……贽川……?你……不是被我控制了……?」
听见这句话,春奈顿时沉默了一下,接着给出回复。
她带着恋爱中少女的眼神,扭动着身体——同时挤出她最大的笑容。
「……因为你想要的是『这样的我』对吧?」
这句话代表的是她一直在演戏?或者是她故意让罪歌控制自己?
「对不起,我没有贯彻我在你心目中的那个角色……但如果我维持原状,你将会被这只狐狸精给抢走……」
不管哪种情况,对那须岛都是十分糟糕的事实。他可耻地「噫啊啊」地惨叫了一声,转身逃离杏里和春奈。
「啊……等等,隆志……!」
——可恶!可恶!混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照理我已经获得力量了啊!为什么会有这种遭遇!
那须岛虽然是一名老师,脑中里的字典却缺了「自作自受」这个成语。他卖命地奔跑于城市的小巷里,不敢停下脚步。
他随即发现一辆朝他驶来的厢型车,连忙挡在车子前面挥手。
「喂,停车!载我一程!」
管他是一般私家车还是暴走族的车子,只要在里面的人离开驾驶座下车时一刀砍去,就可以控制对方。打着这个主意的他,因此堂而皇之地挡在车子前面——
「喂,有个人跑到马路中央。」
渡草开着挡风玻璃破掉的厢型车,对其他人如此说。
「影子」不久前洒落街道上,泉井等人受到影子束缚,一个也不漏地倒在地上。门田一行人却不知为何逃过一劫,于是他们决定扔下泉井等人不管,先离开现场再说。
车子行驶一段距离后,他们打算拨电话给杏里等人,不料突然跑出一名男人挡住去路。
坐在后排座位的狩沢看见那男人,不禁大喊:
「啊!就是他!说要对帝人同学不利的红眼集团首领!」
紧接着,门田自言自语了一句:
「……嗯?他……不就是『控制砍人魔开车撞我的家伙』吗?」
听见这句话,渡草心中瞬间有个东西断线了。
「啊,喂,渡草,等等……」
门田还来不及制止,渡草已经重重踩下油门。
接着,一声冲撞巨响——那须岛隆志的意识至此一时中断。
♂♀
「对了……我被那辆车撞到……」
那须岛回想起先前的一切后,突然注意到另一个更加异常的地方。
自己的手脚竟然被皮制镣铐绑了起来,镣铐的另一头则是床的四个角落。
「什么……呃啊……」
或许是车子撞出来的内伤所致,此刻他全身依然疼得厉害。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这时,一道声音自房间的角落传来。
「啊啊……你醒来了啊,隆志……」
「咦……」
「这里是折原临也预留的据点之一。你可以放心,这里不会有人过来,而且不管我们爱得多激烈,声音都不会传出去……」
「噫?」
他转动视线和脖子,看见眼神十分恍惚的春奈。
「我本来想将开车撞你的家伙剁成肉酱……不过我后来决定原谅他。多亏他开车撞了你,让我和你之间的羁绊变得更强更稳固……」
她手上拿着某个闪闪发亮的东西。那是一把匕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须岛吓得惨叫连连,春奈却仿佛将那叫声视为他因受伤而在承受剧痛。她缓缓抚摸那须岛的脸颊,接着打开放置在床边的铁柜。
「放心吧,隆志……我来帮你治疗。」
铁柜里有好几层置物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小至手术刀、剪刀和美工刀,大的甚至有锯子、手斧和电锯。
「隆志,我爱你。」
「啊……啊啊啊啊……」
「你的一切疼痛……我帮你用我的痛楚覆盖过去。」
那须岛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为他们不受打扰,私密且充实的相处时间揭开了序幕。
♂♀
池袋某处
『是的,所以「头颅」现在已成功交给回收小组,正在运往机场的途中是也。之后将预计以特殊人体标本的名义,直接运往芝加哥总公司是也。』
手机此刻传出的是有些奇妙的日语。森严听了以后,有些傻眼地对艾蜜莉亚说:
「你早就叫了回收小组吗?真是的,你虽然厨艺糟到了极点,处理这种事情却令人吃惊地无懈可击。」
『因为我不能造成森严的麻烦是也。』
「我很高兴你能有这份心意,不过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再将火药掺进你做的菜里。」
森严与艾蜜莉亚又讲了一些可说是肉麻的话后,他挂掉电话,对站在身后的女性搭话。
「事情就如你刚才听到的。所以你打算做怎么呢,波江?」
「……哪来的什么打算啊。」
她很想将对方勒死,但他身后一名貌似俄罗斯人的男人,此刻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让她也无法轻举妄动。
她为了早诚二一步收回「头颅」,采取单独行动,结果半路被森严逮住。对方并向她表示「头颅已经由『尼布罗』收回了」——
这个令人火大的消息。
她的怒火还没消散,森严又带着令人火上加油的口吻说:
「其实也不用什么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伯父现在大受打击,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脸上又被人以麦克笔写下『I Love 头颅』并画了个爱心。如今已经超越滑稽,到了让人心生怜悯的境界了。他应该不会再有力气对你采取什么处置。」
「……所以呢?」
「以我们『尼布罗』的立场来说,我们很需要你的能力。因为你执著于头颅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还长久。」
「啊?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招揽我吗?」
「哎呀哎呀,我话都已经说得那么白,你竟然还是无法确定这是否为招揽,这难道表示你的脑袋其实不太聪明唔喔喔喔喔喔!试着……试着用姆指戳穿别人的喉结不好玩,快给我住手喔喔喔喔喔喔……」
最后是叶戈尔插手,才阻止波江连续不断的攻击——那时候,天空的黑色「影子」已经完全消散。
其后,时间开始平缓地向前转动。
♂♀
数日后 诚二的小公寓
「真的可以吗?」
「当然!」
「嘴巴说要去是很简单,但这真的很花钱和花时间喔。」
「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一起跟去!」
诚二和美香两人如此商量了好一会儿。
他们在谈的,不是要到附近的哪里去约会。
两人在讨论去美国留学的事情。
他们最先是聊到诚二的姐姐近期将去美国,美香接着给出「头颅据说被送到了芝加哥」这么一个情报。诚二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开始拟定留学度美的计划。接着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美香也开始进行这方面的准备。
「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头颅在芝加哥这件事?」
「咦?」
「你将我蒙在鼓里独自前往,不是比较有机会获取头颅,并加以破坏吗?」
「既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和你一起去比较好呀!」
看见美香露出表里如一的笑容,诚二小声说了一句:
「……我还是爱着那颗头颅。」
「嗯!」
完成这一如往常的互动后,诚二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虽然无法将你当作恋人……你在我心中,已经像是家人了。」
美香听见这句话后,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从背后紧紧抱住诚二。
诚二也没表现出不喜欢这动作的反应——两人就这么维持了他们的神奇关系,贯彻始终地一直线朝着「头颅」前进。
即使他们很清楚,双方永远是两条平行线。
但两人还是能从陪在身边的彼此身上感受到温暖,并且心无旁骛地一直走下去。
♂♀
都内某处
当事务所的经纪人告诉自己「连续杀人魔『好莱坞』的嫌疑犯已浮出水面」时,圣边琉璃心想:时候终于到了。
尽管当初她报的是杀亲之仇,犯罪就是犯罪。
这只表示赎罪的时刻到了,而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唯一令她遗憾的是,先前让首谋的淀切阵内给跑掉——事到如今,自己也无法再提起杀他的念头。
她愿意接受一切的制裁。
只不过,自己一定不能给羽岛幽平带来困扰。
脑中闪过这些念头的她继续听经纪人说下去,结果却陷入一片错愕。
「现在警方似乎将淀切阵内与其秘书鲸木重锁定为连续杀人事件的凶嫌。」
这件事目前尚未对外公开发表,警方只以证人的身分持续寻找他们的行踪。届时,曾经隶属于淀切事务所的琉璃可能会受到侦讯。
经纪人只说到这边,让琉璃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于夜晚的城市踏上返家路途。
去找羽岛幽平商量吧。
她打着这个主意,走在离自家不远的夜路上。
此时,她突然发现前方有一辆卡车朝她逼近。
她让开路往一旁闪避,但随即发现不对劲。
马路明明很狭窄,卡车却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冲着她直直地撞过来。
——!
她的判断就慢了那么一刹那。
她的心便瞬间为男驾驶充满疯狂的「执著」之色给吞噬。
圣边琉璃并不晓得。
她不知道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是一名为自己而疯狂的跟踪狂——同时也是琉璃为父报仇所杀的男人之子徒桥喜助。
「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啊啊哈啊哈!」
徒桥拖着骨折的腿逃出临也的据点后,凭着心中的执念找到琉璃这里,并且开着偷来的卡车猛撞朝她撞去。
琉璃的臂力虽然远远超过人类,但在面对这名异常男子将爱情视同于破坏的偏执时,她完全错失闪躲的时机。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受到暴力般的质量蹂躏之际——
竟然出现一名臂力甚至胜过琉璃的人,瞬间将她一把抱起,轻功般踏上朝他们撞来的卡车。接着用力一跃,飞越了卡车。
下一秒钟,撞击声猛然响起。卡车撞上电线杆,车体前方扭曲变形。
琉璃听见折断的电线杆倾轧作响,同时看清楚抱着自己跳跃的人究竟是谁。
「你……你是……鲸木小姐……?」
可恨的淀切的秘书鲸木,救了自己一命。
琉璃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深陷错愕之中。此时,鲸木开口说:
「你会恨我吗?」
「咦……」
「很抱歉,我要向你做出单方面的宣言……那就是,我很嫉妒你。」
鲸木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琉璃不禁反问了一句:
「请问……你嫉妒我什么?」
她在心中涌现憎恶之前,先冒出了疑问。
然而鲸木却没有回答,真的只进行她单方面的「宣言」。
「所以,我决定从你身上夺走杀人魔『好莱坞』的身分,进行赎罪的机会。」
「!」
「这是我的罪孽,也是对你的惩罚。」
「我要夺走杀人魔『好莱坞』的所有罪孽,让你『无法借由赎罪变得好过』。」
鲸木从变形的卡车驾驶座里,将昏厥过去的徒桥拖出来扛在肩膀上,转身背对琉璃说。
「……请你在无法赎还的罪恶感苛责中,尽量过着幸福的生活。」
「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去自首也没用。」
鲸木丝毫没有要回答琉璃的意思,她的眼睛射出红光表示:
「因为我的影响力,已经深入警方内部和各家媒体。」
那异常的眼睛让琉璃浑身一颤,但她还是不放弃。
「请等一下!你到底……」
然而直到最后,鲸木都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回应——
她只有露出自嘲的笑容给出一句回复,接着便使用她那非人哉的跳跃力,消失于现场。
「我只是一名对你感到嫉妒与羡慕的……坏人罢了。」
♂♀
几天后 来良综合医院
「正臣,真的很抱歉,让帝人给你添了这么多困扰。」
「不过……你是园原同学吧,幸好你没有受伤。」
站在正臣与杏里面前的两名「大人」如此表示后,温柔地补充:
「今后也要拜托你……拜托你照顾帝人了。」
「真的,谢谢你们和那孩子当朋友。」
中年男女说完后便回到病房。正臣和杏里目送他们离去后,缓缓走向医院的大门。
「杏里,你是第一次见到帝人的父母是吗?」
「是的。」
「他们平凡得令人讶异对吧?不过他们人很好喔,小时候还常请我吃西瓜。」
正臣这么一说,让杏里再次回想了一下帝人父母的模样。
竜之峰家的父亲。过去她曾听帝人亲口说,父亲是一家印刷公司的人事部长。
他的发色看起来有许多要操烦的事情,但包括这点在内,帝人父亲给她的印象很普通,感觉是一名好好先生。母亲的外表也正有如杏里心目中所谓的「一般母亲」,个性也相当温柔。在儿子身受重伤之际,她却还是关心着自己。
关于他们的伤势,最后对外的解释是他们一大早想出远门健行,却被卷入暴走族的火拼事件里。在暴徒要拿刀刺向杏里之际,帝人为她挡了几刀。
至于正臣腿上的伤,由于最关键的子弹已不留痕迹地取出,伤口也在「影子」的帮助下彻底止血,所以后来没被当成枪伤,而是被当成「一种不可解的伤害」来处理。
另外——竜之峰帝人虽然留住了性命,却还没醒过来。
「他的父母给人就是那种感觉,让我再次觉得,帝人之所以有这样的遭遇,问题不在他的家庭环境……一切应该要怪我才对。」
「没这回事……」
正当杏里想开口否定这说法,两人身边又响起另一名少年的声音。
「不要太自恋比较好喔。」
「?」
正臣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少年站在身边。
「纪田学长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大。」
「黑沼同学……」
正臣听见杏里的低语,突然认出眼前少年的身分,狠狠瞪了他一眼说:
「黑沼青叶……你这家伙来这里干嘛……」
「我可没有打算在医院里和人起冲突。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是来探视帝人学长的,这样不对吗?」
「你还好意思大言不……」
正臣压抑着想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开口问他:
「你们……是不是想继续拖帝人下水?」
听到这个问题,青叶叹了一口气回答:
「不了。一来我刚刚才被一名『有点可怕的大叔警告过』……况且我们已经达成大部分的目的,今后不会再去强迫帝人学长什么了。」
「目的……?」
「因为前阵子的那场骚动,让DOLLARS转眼间成了家喻户晓的『危险队伍』罗。现在一般成员都害怕得脱离DOLLARS,而相关网站也被那名叫九十九屋的副管理员一口气统统杀掉,所以DOLLARS现在真的只剩下名字继续被拿出来讨论了。」
「……把罪名全推给DOLLARS,正好方便你们『蓝色平方』暗地里自由行动是吗?」
正臣忿忿不平地说,青叶则露出苦笑,摇摇头表示:
「其实我很想再和帝人学长继续多游一会儿,毕竟『水槽变大许多,视野也一下子清楚了起来』。」
「喂……」
「不过能不能那么顺利还很难讲。首先,我已经被六条千景给彻底记住……『尸龙』的老大婴丽贝听说也已经回到日本,再加上纪田学长最讨厌的泉井兰好像也在筹划什么,所以现在根本不能大意。当然,黄巾贼也是我们警戒的对象。」
「这些事我都不管……」
青叶耸耸肩,而自始至终都瞪着他的正臣,则一字一句明白地表示:
「要是今后你们再拖帝人下水,又或者拿着他曾做过的事诋毁他……到时候,我一定会收拾你们。」
「我会小心的。」
青叶叹了一口气,对杏里和正臣两人露出稍微真心诚意的笑容:
「希望你们不要误会……因为我是真的很尊敬帝人学长。」
正臣看着青叶朝帝人的病房走去,火大地表示:
「真是的,杏里,你也要小心一点,他和你是念同间学校吧?」
「嗯,可是……他刚刚给人的感觉和平常完全不同,让我吓了一跳……」
透过身边朋友的叙述,她其实已经知道学弟的本性。只是今天首次亲眼目睹,还是让杏里有些不能接受。
正臣将话题拉回来,又问了杏里一个问题:
「话说……帝人醒过来后,你会对他说什么?」
「这……」
帝人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的征兆,但他们都相信。
相信帝人一定会醒过来。
所以等少年归来时,要如何向他开口,就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两人思考一会儿后——正臣和杏里想到同一个答案。
♂♀
正臣他们离开医院时,见到沙树等在外头。
「搞什么,你早就过来了啊?」
「嗯,但我想说不可以打扰你们三个,就没进去了。」
带着柔和笑容的沙树如此回答,让正臣有些傻眼。
「你在意这种事情干嘛啦?这样子帝人醒来以后,我不就不能立即向他介绍你了?」
杏里带着微笑听着沙树与正臣间的对话。此时,她发现有一名熟面孔自医院门口朝她走了过来。
杏里无从得知——这个人正是青叶刚刚说的「对他发出警告的可怕大叔」。
「嗨,杏里。」
「赤林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正臣似乎感受到赤林身上不同于一般老百姓的气质,对他采取警戒的态度——但在杏里介绍过后,他松了一口气,先行跟沙树离开。
目送他们离去后,赤林对杏里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对那名舍身救你的孩子亲口道声谢。他现在还没醒吗?」
「是的……」
「是吗,那就可惜了。」
赤林耸耸肩。
同时在脑中回忆起他几天前夜里和青崎的交涉。
赤林见青崎没什么打算放弃插手帝人和DOLLARS的未来,向他做出一个提议。
——「我们确实是混这一行饭的,所以我不会以同情和道义为由,要你放他一马。」
赤林对青崎提出一个「交易」。
——「我愿意将我所负责的部分权利……说起来是不大啦,我愿意把它让渡给你,这样你愿意在这件事上退一步吗?」
青崎露出混杂了讶异的怀疑眼神,但他随即发现赤林的认真,因此在思考一会儿后答应这笔交易。
——「你这家伙真的变圆融了。我还暗自期待,以为能和你堂堂正正拼一场啊。」
青崎如此表示,赤林则以自嘲的笑容回答。
——「才没有,我自觉还没有老年痴呆,不会傻到让一个小鬼成为两边火拼的导火线。我只是认为大人的使命,就是要在小孩子走偏路时帮他一把罢了。」
说到这里,他耸耸肩,自嘲地补上一句。
——「话说,我也无法将他拉回去……只能用推的。」
「对了,大叔我有件事想再次跟你确认一下,好吗?」
「……?好的。」
杏里乖巧地点头同意,赤林间隔一下后才开口询问: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竜之峰帝人的孩子?」
「……!」
预料之外的问题让杏里瞪大眼睛。但隔了一会儿后,她毫不忸怩地点头肯定。
「……是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这份感情……不是某个其他事物的影响,而是你个人的选择,是吗?」
「咦……?」
杏里此时才突然想到。
赤林说他认识母亲。
那么,他对「罪歌」可能有些了解吧。
不过杏里还是尽量不触及那一点,明确地重新回答一次:
「是的,是我……我个人的感情。」
「这样啊,那大叔我就放心了。」
赤林没有再提及任何会让人联想到「罪歌」的字眼,露出满足的笑容,以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说:
「好好享受你的青春。」
他反思自己的过去,说出他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那是大叔我过去没有做好的事情。」
♂♀
几个礼拜后
「现在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炙热的阳光射了进来,让车子里的狩沢突然感慨了一句。
「……今天气温超过三十度耶?」
再次住院,现在已顺利出院的门田吐槽了一句。狩沢和游马崎则齐声回答:
「小田田,你说什么啊?室内活动派是不会理会寒暑的好吗-」
「对啊对啊!现在是否为秋天,要依秋季档的新番动画开播来判断好不好!」
厢型车包含挡风玻璃都已修理完毕后,心情才再度好起来的渡草,听见两人如此回答,不禁叹口气说:
「搭别人的车去安利美特的你们,可真是室内活动派呢。」
对于这句吐槽,狩沢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接着向渡草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啊,对了,听说前阵子,圣边琉璃的跟踪狂被逮捕了是吗?」
「对啊,是个叫徒桥喜助的混帐。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据说他竟然开一辆卡车要去撞琉璃美眉,后来他被一名路过的粉丝拖出来痛扁一顿,打个半死后再弃置到警察局门口。」
「弃置?」
「私刑也是犯罪罗。那个人大概觉得要是连自己也被逮捕,就太搞笑了。」
渡草先是冷静地分析,但眼睛随即射出厉光,补充一句:
「如果是我,才不会把人交给警方,我会开车辗毙他。」
门田看见坐在驾驶座的男人释放出沉静的杀气,叹了一口气说:
「啧,结果我们终究还是老样子吗?」
然后他透过窗户看着向后远去的街景,自然浮起笑容:
「也好,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感觉。」
♂♀
乐影健身房门口
门田等人乘坐的厢型车通过其门口时,健身房里正好走出几名少女,以及一名年过二十的女性。
「小茜,你今天好厉害喔!竟然有办法打赢比你大两岁的男生!真是让人期待的新星!这该怎么说?棍术界诞生一名全新的巾帼英雄?」
「没有啦,那只是一时好运……」
粟楠茜受到折原舞流的大肆夸奖,顿时满脸通红,不停摇头否定。
折原九琉璃轻抚她的头说:
「……运(一时好运)……势(也算是实力喔)……」
「就……就说人家很难为情了。」
茜害羞地摇头,走在三人身后的助教——写乐美影开口说话:
「嗯,不是运气好,是那小鬼自己不好,看你是女生就轻怱大意,才落得那样下场……不过你能在他露出那个破绽时长驱直入,还算及格。」
美影说完后,询问新拜她为师的少女:
「话说回来,小茜你啊……这么小就学格斗技,还练习得比其他人都要认真,是有什么目标吗?」
「……有一个男人,我非赢过他不可……」
「哦?是你班上爱欺负人的男生之类的吗?」
茜用力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接着,他小小声地说出某个男人的名字。
「……是平和岛静雄先生。」
听见这句话,美影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这个好!这目标很了不起。」
舞流和九琉璃见茜的脸变得更红,把头深深埋下去的模样,赶忙出声抗议:
「喂,美影姐,你怎么能笑她啦!」
「……残……」
「啊啊,抱歉抱歉,我不是在取笑你。」
然后她想起独自向那头怪物挑战,最后自城市中消失的男人,感慨良多地说:
「那我也来帮你变强吧。因为……撇开其他理由不谈,我个人也很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类能让那头怪物吃鳖。」
♂♀
露西亚寿司店内
「哈啾!」
一道小小喷嚏声,回荡于露西亚寿司店里。
「哦——静雄,你感冒了?营养不足才会变成那样喔。小孩吃了我们店里的寿司,会从感冒小孩变活力小孩喔。鲜鱼子、飞鱼子、鲑鱼卵和玉子,大快朵颐吃小孩,好喔!」
「不要讲得让人倒胃口好吗……」
汤姆念了赛门一句后,关心静雄说:
「还好吧?这阵子确实差不多要开始流行感冒了。」
「不……应该是有人在背后谈论我吧。」
「是吗……也是。梵萝娜现在应该正在和她父亲他们说你的英雄事迹吧。」
「别这么说,毕竟我……没为她做出任何一件可称为英雄事迹的事情。」
说到这里,静雄微微压低他的视线。
梵萝娜前几天,和一名叫史隆的朋友一起回到俄罗斯。
她说要好好面对父亲与自己的过去,但静雄忍住没有细问。
因为从梵萝娜的眼神中,他感受到某种觉悟,认为那不是一无所知的自己可以轻易触及的领域。
不过,静雄还是送给她一句话。
——「我不会问你详细情况……不过,你是我很重要的晚辈,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听见这句话,梵萝娜露出微笑,毫不隐瞒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能肯定我还有来访这城市的可能性……再来之际,我期望能一决胜负。」
静雄听她突然提及「胜负」,感到疑惑。梵萝娜补充了一句。
——「我希望能带着不惜生命的决心,和前辈面对面沟通交流……我的心愿是,能确切体会生存于这满天下的喜悦。」
静雄回想他们之间的对话,丹尼斯似乎看穿他的内心,开口说:
「别担心,她父亲看起来是很冷酷顽固,却出乎意料地重人情。等她下定决心,就会再跑来这个国家玩的。」
静雄听见这句话,不禁吐露了心声:
「说不定,我是因为她的帮助,才有办法继续当一个人类……结果我最后却错过向她道谢的机会……」
静雄似乎感到遗憾。赛门对他说:
「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我们可以保证。哦——本店可是清廉洁白,价格明确只依时价,是不做鱼目混珠的老实生意人。用红翻车鱼做的葱花鲔鱼泥,用扁鳝做的比目鱼鳍边肉,鬼头刀的生鱼片,以及做成星鳗模样的海蛇,每个都很好吃,让人幸福满满肚子饱饱喔。」
看着他们光明正大地把代用鱼原名写出来的菜单,静雄和汤姆不禁想开口说个几句——
这时,一道声音传进他们的耳里。
Q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
声音八成是从露西亚寿司和Sunshine City之间的都道(注:东京都的都设道路)传来。
听见这有如马匹嘶鸣的神奇引擎声,静雄与汤姆、丹尼斯与赛门,还有其他店员与客人们都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穿梭于大街小巷的都市传说。
众人的反应仿佛喻示着,理应是非日常到极点的「那个」至今依旧健在,让他们都感受到日常的宝贵与无可取代,心中不禁生起一股轻松惬意。
♂♀
都内某处
没有车头灯的机车,缓缓停靠在马路一旁。
『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
看见塞尔堤PDA上的文字,跨坐在后座的新罗露出微笑。
「谢谢你,塞尔堤,你救了我一命。我脚的骨折还没完全好,刚才要是只有我一个,我绝对逃不出来。」
『真是的……到底要做什么,才会让中国黑帮和明日机组两方人马一起追杀你啊……』
塞尔堤一副受不了的口吻,新罗开心地回答:
「人间万事有如塞翁失马,祸福有如纠缠在一起的绳子,有乐即有苦罗。就算没有任何原因,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日子嘛。」
『我怎么觉得你编出来的绳子,只有祸福之中的祸……』
「你在说什么呀!可以这样和你一起兜风,我就已经充分幸福啦。这让我可以继续紧紧拥抱你的身体,所以福应该多一点吧嘿嘿唔喔喔喔喔。」
塞尔堤用影子盖住新罗的脸,有些傻眼地输入文字:
『那我还是折磨一下你,好均衡一下罗。』
两人的对话一如往常。
彼此的互动不用思索。
结束完这段对话,总算脱离影子束缚的新罗,一脸认真地表示:
「塞尔堤,问你喔……」
『干嘛?』
「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还保有『头颅』的记忆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一夜之后,新罗一直没有触及这个话题。
一方面是得知新罗有伤口化脓和二度骨折的现象后,他们忙着进行各种治疗,根本没有时间。但新罗差不多恢复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后,也还是没有询问塞尔堤关于记忆的事情。
他八成是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才带着某种觉悟问出这个问题吧。
「这次的情况和过去趁着你在睡觉时,头被砍掉不同。我是在你意识清醒时动刀的,所以……」
『这件事不重要吧?』
新罗的问题还没说完,塞尔堤便二话不说地打出这句话。
塞尔堤没有逃避问题。
她将自己真正的心声打成文字,伸手将PDA拿到新罗的面前。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
『既然你那晚能够那样清楚读懂我的心声,就不要让我打出这段话好吗?很害羞。』
「……塞尔堤!」
新罗似乎感动至极,突然从后座紧紧抱住塞尔堤的背,让塞尔堤连忙控制影子,想将他扒开。
『你笨蛋啊!别太得意忘形!现在是在大马路上耶。』
塞尔堤一边左右张望一边打出这行字,但她的手指却突然停止动作。
因为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瞬间,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
「嗨。」
她看见的,是一名嘴角扬起的白色机车队员。
「你也挺会放闪的嘛,怪物。」
『呃……不,我只是……』
「很抱歉打扰两位的幸福……但是,你们应该是在清楚这条路禁止停车的状况下,故意在这边卿卿我我的对吧?」
下一秒钟,骑着白色机车的葛原敛去笑意。与此同时,引擎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路上窜出无数辆白色机车。
新罗看见这一幕,有些胆战心惊地问塞尔堤:
「咦……塞尔堤,现在是什么情况?」
『新罗。』
「怎么?」
『不要死喔。』
——咦?
他才开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的瞬间,塞尔堤的影子便扩散至四周,猛摧油门试图逃逸。
新罗因为云霄飞车一般的急远加速而几欲晕厥。塞尔堤以影子将他牢牢绑在背后,并且一个加速,连人带车窜上天空。
塞尔堤·史特路尔森并非人类。
她是俗称「无头骑士」,居住于苏格兰与爱尔兰的一种妖精——会四处寻找天命将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将近的存在。
将自己被砍下来的头抱在腋下,坐在俗称克修达,巴瓦的无头马所牵引的马车上,拜访死期将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对方一不注意地将门打开,就会被泼上满满一盆鲜血——这个与报丧女妖一同代表着不祥的使者,在欧洲的神话中被传承至今。
然而,上游只是她的过去。
现在的她是一个活生生的都市传说,同时也是一名女人。她爱着一名叫作岸谷新罗的男性,日复一日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
怀着盼望如此日常能够直到永远的心愿——
都市传说今天依旧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
♂♀
某月某日
到底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少年自漫长而黑暗的梦里醒来,朦胧地睁开眼睛。
光线很刺眼,他的视线无法定焦。
他缓缓转动脖子,结果听见护士惊讶的声音。
——「竜之峰先生醒来了……」
——「得赶快联络他的父母……」
紧接着,他发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帝人!」——「帝人同学!」
声音来自一男一女,都是令他怀念的声音。
「……啊……呜……」
他想说话,舌头却不怎么听使唤。
花了更久的时间,他总算成功唤了一声:
「……正臣……?……园原……同学?」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无力的呓语。
但他们似乎还是听懂自己的呼唤。少年和少女紧紧握住帝人的手,清楚地告诉他:
「欢迎你回来,帝人同学。」
「回来了啊,帝人。」
在光线晕开的视野中,他依稀看见他们说话时,脸上的微笑——
在帝人了解自己身处何种情况之前,他的泪水莫名溃堤,一滴滴地滑落脸颊。
永无止境地,无尽无休地。
不论这是日常还是非日常,他都在两人话语的背后,感受到自己殷殷期盼的东西。
少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掉泪。
♂♀
这是一个扭曲的故事。
一个扭曲的爱情故事。
藉着都市传说的嘶鸣,
抑或透过少年的泪水,
或者凭着归来的日常,
还是借由黑幕的消失,
也许是倚赖新故事即将展开的预感——
扭曲的爱情故事,如今降下布幕。
只因为他们的感情,已经不见任何的扭曲。
CAST
竜之峰帝人
纪田正臣
园原杏里
折原临也
平和岛静雄
塞尔堤·史特路尔森
岸谷新罗
门田京平
游马崎沃克
狩沢絵理华
渡草三郎
张间美香
矢雾诚二
矢雾波江
黑沼青叶
六条千景
三之岛沙树
梵萝娜
写乐美影
鲸木重
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