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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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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禄四年(一五六一年) 五月中旬 近江高岛郡安井川村 清水山城 朽木小夜
「哇~这是……」
映入眼帘的是湖水和一望无际的景致。陪我从平井家过来的奈津也叫了出来。接着传来笑声。
「你喜欢吗?」
「是的。」
「太好了,那就不枉费老夫带你来了。老夫也很喜欢这片景色,所以经常来这里。竹若…不对,已经是弥五郎了,他经常取笑老夫呢。」
夫君的祖父,我现在跟着叫爷爷的朽木民部少辅稙纲说完后又笑了。
「清水山城真的是很大的城呢。」
「比起观音寺算小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光是可以欣赏到这般美景,就已经够大了。」
「是啦,好歹是高岛越中的城,还是不小啦。」
「是的。」
爷爷又笑了。
「稍微习惯城里的生活了吗?」
「是的,感谢爷爷关心。」
「抱歉啊,要不是因为浅井有了动作,弥五郎不得不前往塩津滨城,他就能稍微腾出时间陪你了。他绝对没有冷落你的意思。」
「是的,我都明白。」
爷爷点点头。婚礼结束后,弥五郎立刻就离开了清水山城。
「他都为我举办了那么盛大的婚礼,我明白他很重视我。」
「这样啊。」
婚礼相当盛大,相较之下,当初在小谷城举办的婚礼根本不值一提。朽木的财力众所皆知,但令我讶异的是前来祝福的豪华宾客阵容。虽然父亲有跟我说过朽木家的事,但朽木家的人脉却是超乎想像。
六角家来了后藤但马守大人和进藤山城守大人。幕府则是由细川兵部大辅大人和大馆左卫门佐大人代表将军大人前来。飞鸟井家来了准大臣飞鸟井雅纲大人、中纳言飞鸟井雅春大人和净土真宗高田派的尧慧大人。我完全不知道尧慧大人是飞鸟井家出身,而且还是弥五郎的舅父。父亲也很惊讶。
朝廷来了武家传奏、劝修寺尹丰大人和广桥国光大人,以及参议叶室赖房大人和权中纳言山科言继大人。这两位是爷爷的义兄弟。不过最令我讶异的是关白近卫前嗣大人。下访越后的关白大人竟然和关东管领上杉政虎大人的代理人一同前来参加婚礼。父亲有告诉过我朽木家与近卫家有所关联,但没想到会为了婚礼而专程回来……而且我完全不知道朽木家与关东管领上杉家有往来。
婚礼也请来了堺、近江、若狭和越前敦贺的商人。越前是朝仓的领地,而敦贺的商人们出席了婚礼,但朽木家的人们却不避讳地接受了他们。经由近江前往越前的贺物,几乎都会通过朽木的领地前往敦贺。商人和朽木都很重视利益。这个理由是弥五郎告诉我的。
「弥五郎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爷爷摇摇头。
「不知道。现在正是攻下木之本的关键时刻。」
「木之本?」
「嗯。如果能攻下木之本,就能掌控北国街道,并分断浅井和朝仓。北上是越前,南下是虎御前。无论如何都能孤立小谷城。」
「这样啊。」
虽然知道朽木家展开了攻势,但没想到……
「老夫不清楚战事会变得如何。不管怎么说,朽木很弱小。浅井、朝仓、六角和朽木这四家中,朽木是最弱小的。」
「……」
「而且未来的几个月,朽木的困境只会持续下去。」
「为什么?」
爷爷撇开了视线。
「因为插秧的时期要结束了。如此一来,浅井和朝仓都能出兵了。朽木至今能维持优势正是因为农忙期。」
「……」
「唉……说来惭愧,只能寻求左京大夫大人的协助了。」
原来如此,我听说朽木的兵是花钱雇来的,所以不受农忙期的影响。下次要取得优势只能等到割稻时期了……要写信给父亲,请他帮助朽木吗?
永禄四年(一五六一年) 五月中旬 近江伊香郡贱岳 朽木基纲
「我是井口越前守经亲。」
「我是朽木弥五郎基纲。」
位于贱岳的朽木要塞来了个四十岁的男子。没想到井口越前守经亲会接受朽木的邀约……虽然收到了重藏的通报,但还是得仔细确认。
井口氏与矶野、赤尾和雨森并列为湖北四家,相当有实力。而浅井久政的正妻阿古之方正是井口氏出身。经亲是阿古之方的哥哥,也就是说被我杀死的浅井新九郎贤政是他的外甥。虽然我已经从重藏的报告中得知,经亲对久政相当不满,但他对我有何想法就另当别论了。
「你确定要成为我们的盟友吗?井口家应该与浅井家很亲近吧。」
我一边喝茶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没有办法接受下野守的做法。」
经亲愤恨不平地说道。真是的~反倒是对方很心急。
「看样子你相当不满呢。」
「正是。」
经亲彷佛决堤般地开始倾诉……不对,是开始发泄。
井口氏自古以来就负责管理灌溉高时川右岸的近江伊香郡的用水。这条高时川从伊香郡的北端往南,流经小谷城并进到浅井郡与姊川汇合。水资源是稻作的命脉。井口氏的伊香郡对浅井北部的影响力甚大,浅井氏不可能无视他们吧。
经亲的父亲经元和浅井家曾经同为京极家的家臣,但趁着京极家内乱,在湖北取得了力量并成为浅井家的重臣。井口氏之所以能跃升湖北四家,经元功不可没。想必这个男人相当有手腕吧。从他负责管理高时川的用水来看,与其说他是浅井亮政的家臣,立场上更像是帮手。
亮政相当信赖经元。据说还将邻近小谷城的虎姬城交由他管理。不过经元在距离现在三十年前与六角定赖的箕浦之战中战死了。据说是为了保护亮政而死。经元死时,身为继承人的经亲尚未举行成年礼,妹妹阿古之方则还年幼。
对亮政而言,经亲和阿古之方是他救命恩人的遗孤。亮政收养了阿古之方,也很疼爱经亲。约十年后,亮政将阿古之方嫁给了久政。既可以说是报了救命之恩,也能说是井口氏与浅井氏同盟。大概是想加强在高时川用水管理上的影响力吧。如此一来,还能强化浅井氏对湖北的控管力。
对井口氏而言,这可能是最幸福的时期了。我会这样认为是因为亮政去世,久政成为浅井的家主后,风向稍微改变了。久政似乎不满意父亲强迫他娶的妻子。他将腹中怀有新九郎贤政的阿古之方送给六角当作人质。
想必六角定赖也很吃惊吧。久政当时有数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正室阿古之方所生。原以为会是女儿来当人质,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怀孕中的正室。这个时代无法事先得知腹中胎儿的性别,所以没办法以怀了男婴为由,就将孕妇连同胎儿送出去当人质。贤政明明有数个弟弟,而且每个都是侧室所生,年龄也都相仿。我认为久政显然是因为讨厌阿古之方,才将她逐出去的。
令经亲火大的事还在后面。浅井氏在亮政那代变得强盛是由于亮政个人的力量。他似乎就像是国人领主联盟的首领。然而,久政却想摆脱国人领主的首领浅井氏这个身分,转而成为战国大名浅井氏。他企图强化内部的控管并确立君主权力。正因如此,久政那代的浅井势力范围才会缩小。
我认为比起扩大势力,久政更优先着重于强化内部控管和累积实力。如果不这样做,他认为无法在战国乱世中存活。即使被世人贬低说平庸、没志气,他也要朝战国大名之路前进。这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我认为久政是个冷静有想法的男人。可想而知,首当其冲就是井口氏。他们似乎遭到各种莫须有的理由压迫。久政之所以逐出阿古之方,或许不只是看她不顺眼而是这个缘故吧。
面对这种事,经亲还是忍住了。只要外甥贤政当上浅井家的家主,井口氏就能重新获得礼遇。然而,贤政却在野良田之战中死了,这种可能性也等于没有了。井口氏失去了未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感觉对经亲而言,贤政就是被久政害死的……说完话后想必很渴了吧,经亲一口气把茶喝完,并请新太郎再替他倒一杯。
「你的愤怒我非常明白,你说的都没错。可是有件事我很在意。在野良田之战中杀死新九郎贤政的正是朽木,你真的愿意归顺朽木吗?」
「既然发生在战场上,那也是无可奈何。虽然感到遗憾,但我并没有怨恨你们。比起这件事,我更看不惯下野守的做法。我无法安心地跟随那种人。」
经亲摇摇头。
「……」
「弥五郎,朽木氏与井口原本同样是国人领主。我的心情你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
因为弱小,所以寻求庇护。然而,原本应该给予庇护的存在,不知何时却变为施加压力的存在。会认为遭到背叛也是必然。弱小的国人领主会背叛,多半是因为得不到庇护或是以为自己遭到背叛。受到利益诱惑的反倒不多。对自己过于有利的提议,多半会潜藏着隐情和危险。
「条件只有两个。承认我们原有的领土,以及维持我们对高时川井水的保管权。你愿意接受这样的归顺条件吗?」
维持现状啊,看来他似乎并不贪心。他会归顺我,应该还是因为对久政的反感吧。
「很乐意。能得到你这样的盟友,我感到非常可靠。」
「喔喔~」
我是说真的,湖北四家之一可是背叛了浅井。这对周围的影响相当大,还有可能一口气扭转局势。新太郎端茶过来。经亲稍微点头说「谢谢」。
「那么容我再次问候。井口越前守经亲愿为主公贡献心力。」
「嗯。今后就在朽木好好努力吧。」
「是。」
「事不宜迟,可以请你游说其他人吗?」
听到我的请求,经亲露出开心的笑容。
「没问题。月濑城的月濑若狭守和山本山城的阿闭淡路守与我有姻亲关系。我已经与他们谈过了,他们都愿意成为朽木的盟友,并要我向主公问候。」
「这实在是……越前守动作真快,令人佩服。」
我刻意开心地笑了出来。经亲也很开心。可惜的是没有听到赤尾和雨森的名字。这样想或许太贪心了。
「话说回来,越前朝仓的动向如何?」
「相当迟缓。尽管下野守频繁地要求出兵,但朝仓毫无回应。看样子朝仓内部无法达成共识。完全靠不住。」
「原来如此。」
这点与重藏的报告一致。大野郡司朝仓景镜以加贺一向一揆的危险性为由反对出兵,敦贺郡司朝仓景垙则主张出兵。敌方势力若是占据了湖北,敦贺郡司可能会面临水荒,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义景无法在双方间做出判断。经亲会背叛浅井,不仅是因为朝仓靠不住,大概也认为依赖朝仓的久政不可靠吧。
「下野守相当焦虑。他决定不等朝仓的援兵,打算近期就要出兵。」
「喔~如过再放任朽木侵略下去,他就会站不稳阵脚吧。」
「没错,大概会出兵四千。」
「这样啊。」
我不禁叹气了。在野良田战败后,还能出这么多兵,规模真大呢。我们这边好不容易才完成编制,得以出兵三千……无论是谁获胜,都将得到极大的优势。豁出去了是吧。
「主公。」
「嗯?」
「我有事相谈……」
「嗯,说吧。」
要商量什么?不说我也知道,应该是离间的手段。我开始觉得会赢了。
永禄四年(一五六一年) 六月中旬 近江伊香郡木之本 朽木基纲
「主公,下雨了。」
「是啊,新太郎。」
「该怎么办?」
「撤下火枪队。」
传令兵离开了。这个时期真讨厌,一直都在下雨。真是不公平,明明是在同个季节作战,信长在长筱之战时是晴天,我这边却是雨天。这样就不能派出四百火枪队了,真嫉妒运气好的家伙。
朽木和浅井的军队分别布署在北国街道的北边和南边相互对峙。双方的距离约一公里。战事已经迈入第二天,地点在余吴湖附近。久政率领浅井军四千,朽木军则是三千。不过,布署在街道上的朽木军是两千,其余一千则分布在大岩山、岩崎山、贱岳和茂山,形成一边防守塩津一边伺机突袭浅井侧面的态势。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浅井不敢贸然行动吧?可是外头正在下雨,想必对方也知道我们无法派出火枪队。
「五郎卫门,你怎么看?」
「局势不太妙。感觉敌方占据许多优势。」
「我也有这种感觉。开始想回塩津滨城了。」
五郎卫门咯咯地笑了出来。伊右卫门和新太郎则是吃惊地看着我。
「浅井下野守似乎不是很擅长打仗。如果我是他,就会派遣一支部队牵制山上的敌兵,其余的全部朝主公进攻。只要能将主公逼退回北边,山上的一千士兵就没有意义了。想必会动摇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应该全军都上山比较好啊。
「知道了。看来我也不擅长作战。下次会注意的。」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五郎卫门像马叫般地大笑。这家伙真没礼貌,这个时代的武士与江户时代的武士不同,对主公也太不客气了吧。伊右卫门和新太郎露出困扰的表情。因为是新来的,所以不敢太放肆吧。不妙,雨势越来越大了。雨水都渗进了铠甲里。
「五郎卫门,我不擅长作战吗?」
「这个嘛……看状况啦。」
「要上山吗?」
五郎卫门摇摇头。喂!水滴溅到我了。
「现在上山是下策,只会被敌人乘隙取利。」
「你说的没错。」
感觉有点不干不脆,真不痛快。
「不过运气不错。」
「嗯?」
「敌阵开始混乱了。」
原来如此。雨中的敌阵确实有些骚动。新太郎和伊右卫门也紧盯着敌阵看。
「发生了什么事吗?」
五郎卫门看着我冷笑,感觉就像被亲戚的叔叔问罪那样。
「井口越前守倒戈了,多半是拿下小谷城了吧。而敌方收到了这个消息,大概是这样吧。」
「真没想到……」
五郎卫门笑了出来。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主公算是个名将。」
算是……这句赞美真微妙。
「月濑若狭守和阿闭淡路守差不多也要脱离了。敌军数量会减少一千吧。他们说不定会先自相残杀,然后我们再伺机进军。新太郎、伊右卫门,让所有人准备好,并叫火枪队上山,他们在雨中派不上用场。马夫!」
「是!」
敌阵的骚动越演越烈,雨势也越来越大。倾盆大雨和泥泞之中的战斗啊,想必会相当严峻。四匹马来了。我的是乖巧娇小的母马,名叫春。伊右卫门协助我骑上了它。我可驾驭不了高大壮硕的悍马。五郎卫门、伊右卫门和新太郎都骑上了马。这些家伙都轻松地就骑了上去,真令人沮丧。
「要开始了喔!」
五郎卫门兴奋地喊出声音。敌阵中开始自相残杀了。
「全军出击!」
听到我的号令后,五郎卫门大声呐喊「杀啊!」。呐喊声响起,朽木军开始行动。我也骑马奔走。我的右侧有五郎卫门,左侧有伊右卫门和新太郎保护我。五郎卫门、伊右卫门和新太郎将长枪挺在腋下,我则是拔出太刀。
奔驰在泥泞的雨中,四处都溅起了泥巴。随着马和人的速度提升,呐喊声也越渐响亮,泥巴也溅得更高。敌阵崩溃了,士兵开始四处逃窜。可以看到三盛龟甲花菱的旗帜了!浅井下野守久政是吧!
「追!取下下野守的首级!」
听到我的呼喊声,五郎卫门、伊右卫门和新太郎跟着呼喊「取下首级」。士兵们也齐声呼喊,追赶着久政。
(插图008)
追赶、逃跑!久政从北国街道一路往南下逃跑。我们一边杀死来不及逃跑的浅井军一边向前追赶他。好不容易突围后,却被五郎卫门阻止了。他说没有步兵的援护,很有可能被反杀,身为大将不能莽撞行事。他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很迫切地想要久政的首级!想要吞下浅井!这都是为了朽木的存亡!
途中五郎卫门要我休息,他说不能累坏马匹和士兵。我无法接受,因为久政还在逃亡。即使如此,还是休息了。休息的期间,月濑若狭守和阿闭淡路守与我们会合并向我效忠。如此一来,兵力就超过了两千五百。久政的兵力因为逃兵而持续减少,大概不到一千了。
休息的期间,我给春吃了干饭。用头盔盛装雨水,泡开干饭后喂给它吃。我不断地抚摸专心吃饭的春的脖子,并对它说「麻烦你了」。虽说是倾盆大雨,却不觉得寒冷,反倒觉得炎热。休息了约半刻,也就是一小时后,继续追赶久政。
久政朝北国街道的左侧逃去。他朝向小谷城前进,打算拯救家人。我们一边确认这件事一边追赶他。追赶的途中,看到许多被丢弃的长枪和铠甲。马匹和士兵也累到倒地不起。大概是因为拼命逃跑而没力了吧。这些累倒的敌兵也都遭到我们当场击杀。我现在才知道五郎卫门刚才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前往小谷城的途中天色变暗。让月濑若狭守和阿闭淡路守带路后,我们跟在后面。在昏暗的倾盆大雨之中,我们彷佛爬行般地沿着山道前进。好不容易抵达小谷城时,身体已经累到快要散掉,什么都没想就入睡了。隔天我才得知久政和浅井族人都被井口越前守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