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七年(一五六四年) 一月上旬 近江伊香郡塩津滨 塩津滨城 朽木基纲
「恭贺新禧。」
「恭贺新禧。」
爷爷拜年后,众人也跟着拜年。
「恭贺新禧。」
我回应众人后,拜年就结束了。接着要与爷爷、绫妈妈、叔公、主殿、主税他们、几位叔父和举行完成年礼的人,连同各自的妻子一同召开朽木家族的新年会。在场没有妻子的只有爷爷和主税。
「去年真是辛苦的一年呢。」
「不过,如今回顾去年,结果不差呢。」
听到上面两位叔父的话后,众人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的确不差呢。敦贺成为了朽木的领地,目目姨妈也生下了皇女。取名永尊的皇女正健康地长大,当然要送上豪华的贺礼。
「今年将会如何呢?还会有战争吗?」
「你说呢?弥五郎,绫在担心喔。」
爷爷,不要冷笑着把话题丢给我。我正在吃叉牙鱼干,挺好吃的……绫妈妈正在看我。视线好锐利,我得回答她。别忘了笑容,笑容。
「母亲大人,朝仓应该没有余力理会我们。即使有战争,也只会是小规模吧。」
越前的朝仓式部大辅宪景好不容易在国境线阻止了加贺的一向一揆。正确来说是因为冬天到来导致错过时机,一揆虽然有优势却无法获得胜利,所以只好撤退。在这段期间中,我们做的事就是修筑钵伏山和木之芽峠的要塞。总算在下雪前完工了。其实十兵卫也有报告说木之芽峠的两侧也需要修筑要塞,所以我决定融雪后再来动工。
朝仓和一揆今年大概也会打仗吧。宪景虽然不会输,但也无法获得胜利。他在越前国的地位依旧不稳。我不认为一揆军会放过这点。由于宪景的地位会随着时间趋近安定,一揆军在融雪后一定会全力进攻吧。
一向门徒真爱找麻烦。那些家伙除了越前以外,还在三河闹事,形成松平家康对一向宗的局面。加油啊,家康兄。你要是输了,三河到尾张和伊势长岛的一向一揆就有可能大举会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讨厌你,但这次就声援你……拜托谁来换个话题啊。我好像要学坏了。
「你不去观音寺城拜年吗?」
怎么偏偏是这个话题,小夜。为什么家里的女人都要让我忧郁啊?
「今年我让新次郎去了。」
「……」
她大概想回娘家探望吧。好想叹气啊。
「如果我去的话,感觉会听到很多扯上三好的无理要求。我想避免麻烦。」
「可是让新次郎去好吗?至少从在场众人中挑人……」
叔公的妻子婶婆说到一半被叔公打断说「别说了」。家中男人除了主税以外都能接受,但家中女人就……没办法,没人理解我。
六角的新任家主在去年十月底确定,并在十二月进到观音寺城。细川晴元的次男举行了成年礼,宣称自己是从五位下六角左京大夫辉赖,并被任命为近江守护。他的名字似乎是取自义辉的辉和定赖的赖。从五位下左京大夫是义贤过去的官位,也就是说他继承了这个官位吧。换句话说就是抹杀义治。义治似乎以隐居的名义获得了观音寺城一隅的居所,但实际上是近乎严密监视下的幽禁。
事情的发展还算可以,我也没有不满。问题在于辉赖的身旁安插了大馆兵部藤安、一色藏人秀胜和川胜主水知氏等义辉手下的幕臣。借口说充当年幼的辉赖顾问,但根本无关紧要,实际上则是将辉赖置于幕府的掌控下,以便操控六角家吧。平井的岳父和六角家的重臣们对此自然是相当不满。
当前的六角不是三好的对手。六角家的人比任何人还要清楚这点。去年十一月,六角的领地内发生了要求德政令的民变。攻打美浓一事似乎导致领地内的人力和物资超乎想像地匮乏。这可以说是义辉在六角家设下的炸弹。我怎么可能悠哉地去那种地方问候。连叔父们都不想去呢。
「总觉得今年有很多地方发生世代交替呢。」
「因为大环境改变了,像是六角和武田。」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武田的新任家主信赖是十六岁……不对,应该十七岁了。还不知道他能否抵挡上杉的攻势呢。」
(插图012)
众人对叔父们的话点头表示赞同。还好话题改变了,有一半是高兴,剩下的一半就……
武田信玄在去年底死了。他的衣钵由改名为「信赖」的四男胜赖继承。真是恭喜你,这样你也是武田的一员了。信浓除了诹访郡以外,几乎都成了上杉的势力范围,或是离开武田独立了,因此信玄算是饮恨而亡吧。从他发烧、咳嗽、痰和胸痛的症状来看,多半是肺炎吧。
可是啊,信玄兄,你可以不要在死前说什么「都是因为朽木给上杉建言」和「都是朽木的小鬼害的」这种话啊。虽然是因为烧坏脑袋才乱说话,但我真的很困扰。尤其是传出信玄是因为朽木才愤恨而亡的谣言。听说你的儿子胜赖……不对,信赖大喊着总有一天要找朽木报仇。我可不会去你那边喔,你也别过来啊。叉牙鱼真好吃,蛤蜊汤也很好喝。
「川中岛的败仗,使得一切都变了。战争真可怕呢。」
「老太爷说的对。主税,你也要记清楚了,在战场上松懈绝对是天大错误。」
「是的,父亲大人,我会谨记在心。」
主税被主殿特别叮咛。听说五郎卫门之前震怒一事在朽木相当出名。主殿等人的父亲都纷纷跑来我这里赔罪。
「话说回来,我听说朝廷又来劝说主公当官了。」
「这件事我已经拒绝了,主殿。」
「之前我就很在意了,为什么不接受呢?」
「朝廷想封我为正五位下的右近卫权少将。这个官位比六角的还高,我可不想引发纠纷。」
不知道是谁在叹气。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朽木是急速窜起的新兴势力,总会有人看不惯朽木吧。朝廷不断地来劝我当官,以往告知的官位都是从五位下,像义治那种家伙想必非常难受吧。接受官位的话,摆明会引起纷争,所以我才一直没接受。公家人士偏偏完全不了解这点……沉重的话题真多,看来今年也是问题多多。
永禄七年(一五六四年) 一月上旬 近江伊香郡塩津滨 塩津滨城 织田信广
我被带进家主和家臣们齐聚一堂的房里。真年轻呢,今年才十六岁啊。虽然样貌并没有格外特别之处,但就是很年轻。然而,这般年轻却已经是北近江四郡和越前一郡的统治者了。况且还是靠自己夺取的。朽木弥五郎基纲,虽说年轻却是个绝对不能小看的对象。我来到他面前深深地行礼。
「幸会,我是尾张织田上总介信长的家臣织田三郎五郎信广。」
「我是朽木弥五郎基纲。三郎五郎,远道而来辛苦了。有何贵干?」
声音相当明朗,感觉不像是在警戒。硬要说的话,反倒令人觉得他或许对织田家抱有好感。
「是,敝上织田上总介信长希望与朽木家缔结同盟。不知您意下如何?」
左右两侧的家臣面面相觑。不过,正面的弥五郎大人却没有反应,反倒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你们希望我协助攻打美浓对吧?」
「如果可以的话。」
弥五郎大人的嘴角露出微笑。
「嗯,难道是因为听说一色家与六角家缔结了同盟?为了对抗他们才与我们同盟。」
左右两侧的家臣传来骚动。他们很惊讶,我也很吃惊。没想到竟然在想这种事……这并非不可能,近年来朽木家与六角家的关系并不乐观。由于观音寺之变,六角家的实力大不如前。坂田郡被朽木夺取后的现今,朽木家与六角家的实力差距已然反转。六角对这件事感到不满也很正常。
六角家为了与朽木家抗衡,完全有可能与朝仓家或一色家同盟。可惜朝仓家面对一向一揆就自顾不暇了,派不上用场。如此一来,优先与一色家同盟也不奇怪。六角家与一色家虽然在不破郡上有过纠纷,但一色家还在与织田家交战。如果与六角家同盟能为国境线带来安定,选择联手也不奇怪,因为这样就能专心地与织田交战了。
「不,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反倒是朽木大人知道些什么吗?」
面对我的反问,弥五郎大人摇摇头。
「目前还没有。不过,要是朽木与织田同盟的话,就有可能发生这种事,不是吗?」
「正是。」
原来如此,织田与朽木的同盟可能会引发一色与六角的同盟啊。于是我向弥五郎大人请教他对此事的看法。
「敝上希望与朽木同盟。」
主公也考虑过与六角同盟。可惜六角从外头找来的家主根本无法有效统整内部,因此不可靠。相较之下,眼前的弥五郎财力雄厚、能征善战,所以才决定与朽木同盟。
「我们正在与越前朝仓交战中,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这样也可以吗?」
「是。」
真是不利呢,不过比起六角,一色更怕朽木吧。除了攻打美浓外,也要考虑到夺取美浓后的事。去年年底死去的甲斐武田信玄,就是憎恨着眼前的年轻人而死的。如果与他为敌将会十分棘手。
「我很乐意与织田家同盟。」
几位家臣喊了一声「主公」,弥五郎大人稍微举起右手便闭嘴了。究竟是敬畏他,还是对他心服口服?虽然年轻,却能确实地掌控家中局势。
「不用担心。放眼望去,邻近的家族中只能与织田同盟。其余的不是敌视朽木,就是愚蠢无能之辈,当然也有两者兼具的。」
不禁要笑了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家臣们露出困扰的表情。差点又要笑了出来,但又忍住了。看来众家臣被年轻的主公牵着鼻子走。这般情境或许很像织田家。
「麻烦你转告贵上织田大人,与织田家的同盟,朽木求之不得。希望今后能彼此关照。」
「是,非常感谢。我必定会转告上总介主公。」
「嗯,最近我打算在坂田郡的今滨修筑城堡。」
「在今滨……」
虽然不是提问,但对方点点头。说到今滨,那里不仅面向淡海乃海,也邻近美浓……
「我打算在那里建造城镇。为了建造大型港口城镇,所以才要盖城堡。不过,一色或许会将该处视为攻打美浓的据点。」
「原来如此。」
一色家应该会感到威胁而留下防守的士兵在不破郡。从结果来看,等于间接地支援我们。
「六角家想必也不是滋味吧。他们认为坂田郡被朽木夺走了。」
如此一来,一色与六角就很有可能同盟……这样的话,与织田同盟正是朽木所期盼的吧?
「可能的话,真想与织田大人见上一面,可惜尾张和北近江隔着阻碍,真令人遗憾。」
我不认为这是场面话。
「真的很遗憾。敝上曾在永禄二年时上京。当时回去的途中,曾想过要来见朽木大人……」
弥五郎点点头。
「这件事我从将军大人的信中得知了。真是错失良机呢。」
当时的朽木家不过是未满一万石的国人领主。然而,对将军家的忠诚和财力却名闻天下。
「敝上回到尾张后依旧念念不忘,还说早知道就绕到朽木,能亲眼目睹您在战场的指挥调度该有多好,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弥五郎大人露出笑容。
「很高兴听到他这样说。不过,这些在他面前只是雕虫小技。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打赢了桶狭间之战。我根本相形见绌。」
这两人真像。两人为了保障商人的权益,都废除了关卡和通称为「座」的行会限制,然后用钱雇佣兵打仗。相似程度直逼亲兄弟,就算彼此互换也不会有问题。
「总有一天会见面的,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是。」
那天的到来啊,就是织田家称霸美浓的日子。称霸美浓和尾张的织田家将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强大大名。而眼前这位大人可能会称霸越前或近江吧。真是令人期待呢……
永禄七年(一五六四年) 二月中旬 近江伊香郡塩津滨 塩津滨城 朽木基纲
一月的过年结束后,尾张的织田派人来缔结同盟。使者是信长同父异母的哥哥织田三郎五郎信广,他曾经公开反抗信长。朽木在北边有朝仓这个敌人,所以我跟他说即使同盟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却说没关系。似乎是希望朽木能尽可能地吸引一色的战力吧。
由于三河的松平在忙于对付一向一揆,完全没有发挥同盟国的功效,所以才找朽木同盟的吧。我们就这样与织田缔结了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协助的非正式同盟。我说要在今滨盖城堡,他似乎很高兴。你可别误会了,这座城池不是为打仗,而是为了使今滨变得繁荣。我有拜托军略方绘制设计图,钵伏山和木之芽峠的城堡也包含在内。原以为会被十兵卫、半兵卫和上野之助拒绝,但他们似乎很开心。大概是对盖城堡乐在其中吧,我也在考虑学习一下。
到了三月就会从敦贺派出朽木家的贸易船到北边。虽然想远赴虾夷地,但还是先前往津轻半岛的十三凑吧。我们会带纺织品、酒类、谷物和茶叶过去,而对方则是昆布之类的海产。今年年底才会知道贸易结果,真期待呢。
另外,好像也有机会与中国的明朝进行贸易。组屋说出云美保关似乎有中国的船只前来。尼子之所以迅速地蓬勃发展,似乎在于与中国船只的贸易所带来的庞大利益。一年的关税竟然超过五千贯,听到时我真的吓到了。这种事学校根本不会教。组屋目前正前往美保关。快的话大概夏天就会有他的消息了。正当我开心地想像时,五郎卫门进到了房里。
「主公。」
「怎么了吗,五郎卫门?」
「刚才有人来找我说想要到朽木家任职,而且有三人。」
「嗯,你认识他们吗?」
「不,都是初次见面。」
五郎卫门摇摇头,那应该不是近江的人吧。不过竟然有三人?……该不会是武田的家臣吧?究竟是被内藤摧毁了家族,还是因为厌烦而逃了出来?
「他们是哪里人?」
「这部分有点微妙……」
「微妙?」
「是的。」
我再次看着五郎卫门的脸,他的确很困惑的样子。不是武田吗?还是来历不妙的人?难道是三好吗?
「听说原本是武田的家臣。」
「这样啊。」
什么嘛,结果还是武田嘛。
「他们说因为失去领地而看不到未来,所以从武田家辞官了。」
「辞官?」
如果是这样,应该早在内藤侵略若狭前就辞官了。
「他们自称是真田弹正忠幸隆、室贺甚七郎满正和芦田四郎左卫门信守。」
我不禁看向五郎卫门的脸。他说的武田是那边的武田吗?开什么玩笑啊。
「主公?」
「啊,嗯。」
「……算上女性和小孩,他们总共带了超过两百人的家臣团过来。」
「两百人啊。」
看来是认真的,把整族都带来了。
「你要见他们吗?」
「……这个嘛,不见不行了。」
「那么安排明天……」
「……不,现在就见。带他们三人过来。」
「那么我请他们更衣……」
「不必,直接把他们带过来。」
五郎卫门惊讶地看着我,我叫他「快点去」后,他慌忙地离开房间。
真田、室贺和芦田,他们说失去了领地啊。原来没有投靠上杉啊。不对,应该是无法投靠吧。对于被赶出领地的信浓国人众而言,一定容不下成为武田的手下并夺取自己领地的真田、室贺和芦田吧。
他们在武田家或许也没有容身之地。然后因为信玄的死而决定放弃武田……胜赖……不对,信赖吧,他的风评真差。或是因为继承人而产生纷争?信赖还年轻,完全有这种可能性。竞争对手大概是他的叔父逍遥轩武田信纲吧。
现在应该将三人都聘为家臣。室贺这个人我不清楚,但真田和芦田没问题。真田是大吉,芦田是中吉。如果将三人都聘为家臣,就能提升风评。如此一来,信浓、甲斐就会陆续有人来朽木求官了吧。朽木缺乏人材,我很欢迎他们。不过首先要从建立友善形象做起,让他们认为朽木值得依靠,不能我没来由地跑去挖角。
永禄七年(一五六四年) 二月中旬 近江伊香郡塩津滨 塩津滨城 真田幸隆
「我是真田弹正忠幸隆,出家的法号为一德斋。」
「我是室贺甚七郎满正。」
「我是芦田四郎左卫门信守。」
「嗯,我是朽木弥五郎基纲,欢迎各位愿意投靠朽木。」
眼前这位年轻的武士就是弥五郎啊,身体并不壮硕,相貌也没有出众的地方,可谓相当平凡的男人。
火枪的声音响起。从刚才开始就陆续地听到火枪声,而且射击的次数似乎相当多。朽木不仅火枪有名,火药和铅弹似乎也很充足。换言之就是很有钱。在甲斐即使有足够的火枪,也无法有效地训练。火药和铅弹就是如此贵重。不对,不只是甲斐吧,北条和上杉应该也一样。朽木被誉为天下最富强的国家之一,我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这件事实。
「你们离得有点远,靠近点。」
声音很清晰。可是靠近点?虽然他叫我们靠近点,但不是家臣的我们再这样靠近不就很失礼……不对,是无礼了吧?而且视情况还有可能被当成危险份子。他身旁的日置五郎卫门正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我们三人。
「不用客气。」
真伤脑筋。甚七郎和四郎左卫门也很困扰。
「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当、当然不是……」
慌张地否定后,愉快的笑声响起。我们被捉弄了吗?
「那就没问题了吧,来,靠近点。」
真伤脑筋,该怎么办?
「我必须决定是否要聘你们为家臣,而你们必须决定是否要侍奉我,所以现在应该要靠近一点吧。不仔细地看清楚我可以吗?」
不得已了!
「失礼了!」
将脇差连鞘取下置于身后,我往前靠近。甚七郎和四郎左卫门也说了一声「失礼了」并坐到我身旁。他们两人没有携带脇差。
求官一事渐渐地无所谓了。对方说的对,现在必须看清楚朽木弥五郎基纲这个人。对方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似乎相信我们是来求官的。突然把我们叫过来,又不允许更衣,难道是急性子?
「你们是信浓出身对吧?不想回去吗?」
「虽然想回去,但我们的领地已经被上杉夺走,无家可归了。」
四郎左卫门答道。
「不然我可以捎封信给关东管领。信浓可能没办法,但说不定可以让你们在关东拥有领地。侍奉上杉或许有些别扭,但离故乡近一点总是比较便利吧?如果你们能成为家臣,管领也会觉得很可靠吧?」
「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从武田家辞官时,发誓不会侍奉上杉家。」
朽木弥五郎小声地说「这样啊」。看来他懂得体察人心。
武田家中包含信赖在内不少人怀疑我们背叛,想投靠上杉好在信浓得到领地……村上和高梨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然而……我们认为武田家中已经没有信浓众的容身之处。趁着信玄大人的死,我们向武田辞官。虽然发誓不会侍奉上杉,但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打算侍奉朽木会怎么想呢?说不定会咒骂我们是叛徒吧。
「乱世到处都处境艰难啊。」
这并不像是年轻人会说的话。难道他察觉到了我们的隐情?
「老实说我很高兴你们能投靠朽木。不过,相信你们也知道武田在临死前都还在怨恨朽木吧。你们也有同感吗?」
「并无此事。」
虽然否定了,但朽木弥五郎摇摇头。
「我不打算找借口推卸责任。那场战争的两年前,关东管领确实有来朽木找我商量有关与武田的战事。他说胜负不明确并问我有什么建议。」
「……」
「我对川中岛一无所知,因此才告诉他,既然武田不攻过来,只好自己攻过去,才能明确地分出胜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给的建议是生死非命,死中有生。如今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句话。原来这句话是这样来的啊……从本人口中听到后。当时的情景不可思议地历历在目。甚七郎和四郎左卫门也露出奇妙的表情。
「对于侍奉朽木,你们没有迷惘吗?」
声音相当平静。我该如何回答才好?说没有怨恨是骗人的,但我们不是为了这种事而来。我将视线投向甚七郎和四郎左卫门后,两人点点头。
「我们三人只是为了侍奉明君而来。我们不想就此埋没。」
这也是事实。虽然并非没有怨恨,但也没有迷惘。我们选择了朽木弥五郎。不过十年左右,他就从近江的国人领主摇身成为北近江四郡和越前一郡之主。他总是能击败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并成就大业。三好、六角和上杉对朽木都不敢小觑。他才十六岁,来日方长。虽然他似乎有点急性子,但我认为他的人品不差。我们应该可以将自己托付给他。
「真田弹正忠幸隆、室贺甚七郎满正和芦田四郎左卫门信守,你们已经是朽木的家臣了。」
「是!谢主隆恩。」
「俸禄的事晚点再谈。先跟我来,给你们看件有趣的东西。」
朽木弥五郎……不对,主公说完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我的脇差该怎么办?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听见主公说「别忘了脇差」。
我慌张地捡起脇差插回腰际,然后追了过去。五郎卫门怒喊「主公!」后,主公回覆他说「他们三人已经是朽木的家臣了,不能有差别待遇」。果然是急性子。五郎卫门和亲信们也追了上去。这里与甲斐不同,必须早点习惯。我小跑步追上主公。火枪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认为这就是朽木的声音。
(插图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