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翔香摔了下来。
她的屁股「咚」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好痛。」
翔香皱起了脸,但屁股并没她想像中的痛,似乎是地毯起了缓冲作用。
地毯?
翔香东张西望。
底下铺着浅绿色的地毯,一旁则是同为浅绿色的床,此外还有书桌、书架、衣橱和音响。墙上的衣架还挂着深蓝色的制服外套。
「咦?」
这里是翔香的房间。
她就这样脱力地坐在地毯上,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自己现在穿睡衣。
「……作梦吗?」
翔香望向床。大概是睡着的自己试图抓住东西支撑身体,床单和棉被都滑落在地。
「搞什么……原来是作梦啊……」
翔香不禁对睡昏头的自己苦笑,然后情不自禁地用指尖摸了摸嘴唇。
梦境太过真实,让她觉得嘴唇上彷佛还留有触感。
「真是的……为什么作那样的梦呢?」
若松和彦只是她的同班同学,虽然每天见面,但她从未把他视作恋爱对象。如今他却出现在翔香的梦中,难道是翔香潜意识里怀有这种愿望吗?
「真是的……」
翔香自顾自地脸红,再次喃喃嘀咕。
就在此刻——
「翔香!」楼下传来母亲若子的声音。「快点起床!上学迟到了喔!」
翔香望着桌上的时钟,上面显示八点○三分。
「哇!」
翔香跳了起来。第一节课是八点半开始,剩不到三十分钟。
她急忙脱下睡衣,换上制服。她打着领带,审视镜中的自己,好在头发没有乱翘。翔香快手快脚地梳完头发,打理好服装仪容后,便抓起书包冲出房间。
翔香习惯在前一晚就收拾好书包,虽说她也是为了缩短起床到出门的时间,才自然而然地养成习惯。
不过赶时间总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翔香直接三步并两步下楼,脚却在途中一滑。
「哇?」
翔香一屁股跌坐下去,「咚咚咚」地一路滑下楼梯。如果楼梯中间没有九十度转弯,她恐怕就会一直跌到一楼走廊上。
「好痛……」翔香皱着脸,低声咕哝:「该不会是预知梦吧?」
「翔香?」
从厨房探出头来的若子,看到翔香隔着裙子搓揉屁股,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又摔下来了?我不是老叫你要小心吗?」
「别说得好像我每天都摔一样……不过就是一年两三次而已。」
「就算是两三次也够多了。」
翔香试图反驳,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她猛然站起身。
「妈妈,便当呢?」
「就在桌上……你偶尔也该自己作便当吧?」
在这件事上,翔香毫无立场反驳,因此她选择沉默以对,冲进厨房。
「早安,爸爸。」
翔香向看报纸的父亲英介道早,同时攫走桌上的便当盒。英介有些无奈地看着翔香,翔香同样选择保持缄默,奔向玄关。
「早餐呢?」
「没时间了!」
翔香大声回应若子,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从翔香家到东高,需要过桥并穿过商店街,算起来约两公里路程。
2
翔香就读的东高是一所县立高中,创校时间追溯到大正年间,是县内著名的升学学校。同时,东高在运动方面也有不俗的表现,足球队更拥有全国水准的实力。由于原本是男子高中,现在改为男女混校,男生的人数依旧比女生多,男女比例约三比一。
学校的设施也相当完善:校内有两个操场和两座体育馆,理所当然也有游泳池。此外,还有弓道场和天文台,甚至还有学生会馆。不过部分设施已经开始出现建筑老旧的问题。拥有悠久历史,不全然都是好处。
翔香冲进二年二班的教室时,恰好赶上上课铃声响起。
地科老师藤冈贡已经站在讲台,对气喘吁吁的翔香投以无奈眼神,但未多作评论。
「起立。」
在班长香坂贤一的口号下,全班同学起立,椅脚的摩擦声齐齐响起。此时坐在翔香前面的水森优子回头看她一下。优子和翔香打从一年级就同班,她是一位给人文静沉稳印象的美少女。
「好险呢。」
「我大概……刷新了……最高纪录……」
听到翔香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优子微笑。
「说不定没多久田径队会来找你加入呢。」
「敬礼。坐下。」
学生们坐下后,藤冈以他一贯莫名含糊的声音说:
「今天记得是第七十二页开始。请各位打开课本。」
藤冈虽然只有四十五岁,但是他的说话方式和轻微驼背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翔香打开书包,然后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
「……为什么薇薇在这里?」
「薇薇」是藤冈的绰号,源自于他的口头禅「微乎其微」。
「为什么……是指什么?」
优子小声回问。
「第一节课应该是英文读解吧?」
「你说什么啊,星期二的第一节课不是地科吗?」
「星期二?可是……」翔香挤出笑容。「星期天之后应该是星期一吧?」
「是啊,然后星期一之后,就是星期二,所以今天是星期二……翔香,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
「……我很清醒啦。」
「你要是忘了带课本,」优子露齿一笑:「要不要我借你呀※?」
注:原文为「贷しましょうか」,其中「しょうか」与翔香同音。
从懂事以来不知道听过几百次的谐音哏,让翔香叹气,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跟村木同学借。」
翔香语音刚落,坐在隔壁的村木良雄大概听到两人对话,随手轻轻推过课本。
「谢谢。」
翔香小声道谢,从书包拿出文具。她喜欢用活页纸而不是笔记本,这种时候就很方便。
「咦?」
翔香情不自禁地一声惊呼。她的地科课本竟然好端端收在书包里。
她什么时候放进去?不,答案很明显,自然是她昨晚整理书包时放进去。不过星期一没地科课,她到底为什么把地科课本放进书包呢?
藤冈干咳了一声,瞪向翔香。翔香顿时缩起身体,不过为时已晚。
「这边的练习题,就由鹿岛你来解答一下吧。」
「……是。」
翔香大伤脑筋,不论是数学还是地科,只要涉及计算,都是她不擅长的科目。更何况她完全没预习,根本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
她手足无措的时候,良雄把他的笔记本推过来,上面是写好答案的练习题。
翔香心中对良雄充满了感激。
3
第一节课在藤冈的眼神关照下,翔香必须专心上课,没时间多想。不过一到下课时间,疑惑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今天是星期二?昨天明明是星期天,照理来说,今天应该是星期一才对。
「喂,知佐子,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星期二啊。」
「干代,今天是星期一,对吧?」
「你在说什么,星期一是昨天吧。」
翔香问了跟她感情要好的三原知佐子和矢内干代,却毫无收获。
「喂,村木同学。」
「星期二。」
连在第一节课那么亲切的良雄也这么回答。
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吗?听到大家都回答星期二,翔香一时之间怀疑起自己。然而不管怎么想,事情都很奇怪。
昨天明明是星期天,这一点无庸置疑。翔香还记得看了平日午间时段播出的综艺节目的节目集锦。要是今天是星期二,那星期一消失到哪里了?翔香再怎么睡昏头,也不可能完全忘记「昨天」的事吧。
难道班上所有人都串通好,跟我开玩笑?翔香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她想不出大家这么做的理由。而且藤冈身为老师,也不可能参与这种恶作剧。
翔香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第二节课,来上课的是地理老师横山清史,一如星期二的课表。
难道今天真的是星期二吗……
只要承认今天是星期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除了一个问题:翔香为什么没有星期一的记忆。
按照星期二的课表,第三节课应该是英文读解,不过中田辉雄老师感冒请假,所以变成了自习。
中田是东高教师中年轻一辈的老师,年纪只有二十七岁。他单身未娶,长相端正,身材又好,穿着很有品味,很受女学生欢迎。翔香自然不例外,只是这一天她倒是十分乐见中田请假。毕竟她正为眼前莫名其妙的状况焦头烂额,此外,她也能得空解决她那朴实无华的小烦恼,趁机填饱她没吃早餐的胃袋。
东高的课程是每节课六十五分钟,一天六节课。课堂的时间分配有些特别,是上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也就是说,第三节课之后就是午休,即使稍微偷跑也还好。
本来大家认真自习的时候,自己一个女生偷吃便当,多少有些心虚。不过都说人是铁,饭是钢,饿着肚子没办法好好思考。翔香这么告诉自己,毅然决然拿出便当。
东高的传统校风重视学生的自主性,校规宽松,自习时间也没有老师监督,因此翔香得以悠哉地填饱肚子。尽管希望饭后来点饮料,翔香还是决定克制一下。
填饱肚子,翔香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虽然有点扯,不过昨天自己说不定整整睡掉一天。如此一来,翔香记不得星期一也是理所当然。如果说单纯睡过头太不自然,也可能是发烧之类,才会昏睡整整一天……
不,这个说法感觉说不通。倘若真是如此,今早若子应该更关心翔香才对。
「喂……」
尽管如此,翔香还是姑且一问。她戳了戳优子的背。
「怎么了?」
优子转过身,望向翔香。
「可以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吗?」
听到翔香的问法,优子微笑。
「什么奇怪的问题?」
「昨天……我有来学校吗?」
在旁人眼中,这个问题想必挺蠢,毕竟就连翔香自己也这么觉得。果不其然,优子眨了眨眼。
「……你当然有来啊。」
「真的?」
「嗯。」
优子点了点头,表情不像撒谎。
失忆?这个词忽然浮现在翔香脑海。然而翔香除了昨天以外的记忆都很清晰。她唯独丧失了昨天的记忆吗?要是哪边撞到头,还有话讲,但翔香没有这样的印象……虽然在梦境和现实里,她曾两度从楼梯上摔下来。
想到这里,翔香内心苦笑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失忆,翔香会「没有印象」也是无可厚非。
自己该不会真的在哪里撞到了头吧?翔香现在对这个想法变得有几分认真。说起来,翔香的后脑勺感觉有点隐隐作痛。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究竟在哪里撞到了头?昨天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翔香好奇起来,再次发问。
「……你还记得我昨天做了什么事吗?」
「你还净问些奇怪的问题耶。」优子歪了歪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粲然一笑,佩服地点着头说「原来如此」,开口回答:「没特别的事情呀,就跟平常一样。」
翔香对优子的说法和表情变化有些熟悉。彷佛最近才见过类似反应,到底哪里呢……
翔香突然回想起来,脸上不禁一红。答案是和彦,梦中和彦的反应也是类似感觉。
梦中……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说不定其实发生过。翔香摔下楼梯时撞到头昏厥,结果被送回家,同时因为头部撞击,失去了一天的记忆……这样的推论似乎也并非毫无可能。
翔香的视线下意识地搜寻起和彦的身影。
4
若松和彦即使在以升学率闻名的东高也是名列前茅的资优生。他的段考成绩从未低于十名以下。
和彦的长相算得上是帅哥。他有着尖锐的轮廓,配上单眼皮的修长凤眼,整体给人精明干练的印象。他的身高虽然略低于一百八十公分,但依旧算高。因为体型瘦削,让他身形更加高挑。
他没有加入运动社团,不过体育成绩不差,在期末的球类比赛上也颇为活跃。
一言以蔽之,和彦算高分通过受女生欢迎的标准。
尽管如此,和彦却没有任何花边消息。
和彦身上有一股难以亲近的气场。更准确来说,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排斥感。尤其是与女生相处时,这种感觉尤为显著。他并非特别冷漠,也不是沉默寡言,更不算是个性阴暗,不过他总是与人保持一定距离。
「他的座右铭肯定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以前有人这么评论。
然而,和彦并非不擅长团体生活。虽然他对于与己无关的事情,绝不插嘴出手;但对于需要完成的任务,则会做到尽善尽美。
有一次,在第一学期的球类比赛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东高期末考结束,会举行为期四天的球类班级对抗赛。比赛项目有垒球、排球、篮球、桌球、足球等,每个人至少都要参加一项。此外,比赛还规定大家不能参加属于自己专长的项目。比方说足球社团的成员,就不能参加足球比赛。
决定比赛项目的过程,可说是费尽波折。班长香坂贤一担任主席,决定选手人选的时候,大家都自顾自地提意见。
有人主张自己擅长足球,有人说愿意参加排球或篮球比赛。这些相对有建设性的意见还算好,不过也有自说自话的家伙表示讨厌跑来跑去,或是要求只想和特定对象一起参加比赛。
对于这种你一言我一语的混乱状况,大家一部分乐在其中,不过拜此之赐,比赛项目迟迟难以决定,甚至拖延到放学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和彦起身发言:
「香坂,够了吧。快点决定吧,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平时情绪不外露的和彦,此时显然被无止境的讨论搞得相当烦躁,语气十分不耐。
「不过若松,你看现在这样子……」
贤一叹了口气。和彦瞥了一眼教室内的同学,便大步走向黑板。
「简单来说,这样就解决了吧。」
他拿起粉笔,在只写着比赛项目的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
事到如今,翔香已经记不清他在哪些比赛项目,分别写下了谁的名字。不过她仍然清楚记得,和彦写下的名单,完美符合大家任性的要求。
「这样还有人有意见吗?」
和彦写完所有名字,转身面向全班同学。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一片赞叹声。因为大家都意识到,和彦完全掌握了四十多名同学的各种要求,并且精准地找出各项诉求的平衡点。
没有人异议。更确切地说,大家都对和彦展现的过人手腕目瞪口呆,心悦诚服。
最后球类比赛就照和彦的提案进行。
之后,和彦就被大家起了「厩户皇子※」的绰号。从不肯直接叫「圣德太子」这点来看,可以感受到升学学校学生别扭的个性。
注:即后文提及的圣德太子,圣德太子是其諡号。据说他能一字不漏地同时听多人说话,并给予确实的回答。
说起这位称为「厩户皇子」的若松和彦,他现在一手握着铅笔,专心地盯着参考书。只见他用铅笔笔尖敲着桌子,不时兀自点头,在书上提笔注记。
他那张戴着银框眼镜的侧脸,确实宛如知识的化身。
然而当翔香定睛一看,想知道他在读什么参考书时,她不禁哑口无语。
那本参考书上排列着无数黑白方格。和彦正在阅读方格旁的短文,或直或横地填写文字……简单地说,他在解填字游戏。
根本不是认真读书嘛……
翔香把刚才偷吃便当的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和彦一脸认真,不时紧锁眉头的模样,宛如一位思想家。不过一想到他是在解填字游戏,就不禁莞尔。
「你在看什么呢?」
翔香的脑袋被轻轻敲了一记。只见优子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她。
「……没什么呀。」
「是吗?」优子盈盈微笑,瞥了一眼和彦,再把视线转回翔香。「是喔?」
「怎、怎样啦……」
「没什么呀。」
优子刻意模仿翔香的语气,但表情明显在说「一切都被我看穿了」。
别有奇怪的想像啦。
翔香想这么说,不过没有昨天记忆,她也不敢断言。
那晚真的是一场梦吗?还是翔香仅存的记忆片段呢?
虽然直接向当事人确认最快,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昨天我去过你家吗?」
这种蠢问题,翔香实在问不出口,更别提亲吻了。
果然是一场梦吧,翔香结论。首先,就算是和彦,如果昨晚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今天的态度应该多少不同;其次,那个和彦不可能捧腹大笑。固然和彦也是人,自然会笑。翔香自己也曾几次目睹和彦的笑容,不过那都是——
「呵……」
总是接近冷笑的感觉。
「还在看呀?」
优子揶揄翔香。
5
第六节课在四点二十五分结束,接着是放学的班会时间,再来就是打扫时间。
一些私立学校会请专门的清洁业者打扫,但东高没有这种做法。除了自己班的教室,体育馆及各种特别教室等都由学生轮流打扫。
翔香这周似乎负责打扫英文教师的办公室。说「似乎」,是她没有星期一的记忆。
「翔香,可不要翘掉打扫工作喔。」
直到优子这么提醒她,翔香才得知此事。
「啊,抱歉。」
翔香道歉后,赶往英文教师办公室。
一般来说,教师办公室用来放资料兼当休息室,房间不大。不过英文教师办公室附有研究室,理科教师办公室则附设实验室,所以打扫起来范围不小。这次打扫的学生除了翔香和优子,还有良雄等四个男生。
优子和翔香把宽敞的研究室交给男生,她们两人打扫起教师办公室。
东高有六位英文老师,所以办公室有六张桌子。每张桌上都堆满参考书和讲义,只有一张桌子相对整洁,就是中田的桌子。也许因为他休假,所以东西比较少。
「昨天才打扫过,今天就变成这样,真希望他们多为我们着想一下。」
优子不满地抱怨。
「……是啊。」
「不过抱怨这些也没用……我们开工吧。」
「……是啊。」
翔香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的翔香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勉强接受「今天是星期二」。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她不管问谁,每个人都说今天是星期二。更重要的是,她在图书馆查了今天的报纸,上面的日期确实是星期二。
今天是星期二已经毫无疑问。问题在于翔香为何不记得昨天。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昨天又做了什么?翔香毫无答案,这使她心生不安,同时害怕。但要问她对此打算怎么办,翔香也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翔香踏上归程,时间已经接近五点。
冬日将近的这个时期,太阳早已下山,徒留染红西边天空的酡红余晖。
翔香穿过商店街,走在河堤上,感受到拂过河面的寒凉夜风,提醒人差不多该换冬装了。
翔香停下脚步,深深吸入冷风。
「算了。」
她的低语随着吐出的气消散在空中。
虽然整件事依旧令人不舒服,不过只是少一天的记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和优子她们说话时,有话题对不上的问题,或是昨天上的课都没进脑袋瓜里,这种程度的困扰而已。
若是烦恼能解决就罢了,既然情况并非如此,再想下去只是徒增烦恼。
这么一想,翔香心情轻松了一些。
6
回家之后,翔香吃了晚餐,看了想看的电视节目,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必须要预习明天的课程。
虽然她并不是特别喜欢读书,不过起码她到国中都还算资优生。而且不好好预习,就会像今天地科课的时候陷入窘境。
「对了,得借昨天的笔记……」
翔香审视着星期一的课表,叹了口气。现代国文之类的课程,就算缺了一小时也还勉强可以,但数学等理科科目就不行了。
「不过……」
翔香歪了歪头。如果照优子所说,她昨天也有到学校的话……
翔香打开活页笔记本。虽然没有数学和英文读解的笔记,但现代国文和生物等星期一的课程都记在笔记本上。
「……」
翔香读了上面的内容,仍旧没有浮现任何记忆。尽管笔记本上确实是自己的笔迹,但翔香毫无写下笔记或上课的记忆。
事到如今,翔香竟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
人可能这么干净地失去前一天的记忆吗?即使一时忘却,只要有契机,应该还是能勾起记忆才对。即便无法完全回想起来,也应该有些许印象。
然而翔香现在见到自己的笔迹,却毫无感觉,只觉得像在看别人的笔记。
简直就像有另一个自己渡过了昨天一样……
这个想法让翔香不禁全身一颤。
双重人格。
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自己操控了……
虽然决定不在意,但一度浮现脑海的妄想,迟迟挥之不去。
自己说不定该找人商量才对。
「对了,日记……」
翔香灵光一闪。
翔香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不是每天都写,但有印象深刻的事情,或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总会记在上头。
说不定昨天的自己有留下什么文字。
翔香把笔筒倒过来,拿出里面的钥匙。这是她书桌最底层抽屉的钥匙,她将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都收在抽屉。
翔香打开抽屉。
抽屉里装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不论是小学时和隔壁班男生的交换日记、国中时与笔友鱼雁往返的信件、偶像的签名板,全都收在这里面。
理应也收在抽屉的信笺套组不见踪影,让翔香不禁歪头纳闷。那款信笺上面有文雅的图案,翔香非常中意。她记得抽屉内应该还有六份。
「这种事可以晚点再说啦。」
对自己容易分心的习惯自嘲一下,翔香从一叠信件底下拿出日记。
那是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本,装订非常精美,翔香记得价格也不太便宜。当时翔香想着这是用来记录自己心情的日记,虽然对钱包不太亲切,还是掏钱买下。
日记第一页是高中放榜时的纪录。翔香随手翻了翻日记,日记现在还只写了半本左右。按照这个速度,高中三年光靠这一本日记就能解决。
这些姑且不论,翔香找到了有写字的最后一页。
页面上写着昨天的日期。
笔迹也是翔香的笔迹。
上面这么写着:
「你现在一定很困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能告诉你,你并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精神错乱,所以不要担心。不过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你唯一可以商量的人是若松同学。去找若松同学商量吧。最初你会觉得他很冷漠,不过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翔香忘了呼吸,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