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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Scene5 在走向毁灭的世界中,相恋的方法

——我答应你

当你毕业那天,在这盛开的樱花树下

我一定会,把你,杀死

这话,直到现在,都继续束缚着我。

五月十五日(周五)晚八时二十一分

咲夜消失了。

她从我面前消失不见了。

虽然这么说,也只是今天一天没来学校,就算到她住的出租房也不在而已。

没见面的时间,实际上也就二十四小时吧。

「到底去哪儿了。不会是真闹别扭了吧」

月光闪耀的夜。雪白的沙滩。漆黑的大海。

集中精神听着微微潮声的我,坐到妖怪灯塔的台座上。从制服口袋中掏出了未开封的香烟和打火机。

「嘛,就算她不在了,也没什么大关系……」

撕开香烟的包装,抽了一根出来。

我不吸烟。

虽然在《想死却无法死》的中学时代,我曾经吸的。我是听了什么学者说吸烟是《慢性自杀》的评论才开始的。是觉得靠尼古丁的毒让欧米加的身体得癌就好了。

可是,“那个人”对我说了。

——香烟不适合你喔?

自那以后我就彻底不吸了。

可是,今夜又忽然想吸的我,久违的买了香烟。当然不是需要高额税金的正规品,也就是所谓的《暗香烟》。真是符合贫穷的高中生呢,是吧。

叼起香烟,我忽然想到。

为什么,我会觉得想抽烟?

因为没有找到咲夜,我一个人在夜晚的城市中巡逻起来。不过蹬着自行车时,突然异常的变得想抽烟,就来到了这了无人迹的海滩边。

啪——随着清脆的声音我打开了打火机。

这声音我很喜欢,以前就很喜欢用这东西。

我手防着海风护了上来,擦动了打火机。或许是因为久未使用,总是点不着。烦躁的我不停擦着,总算点着了。

点着香烟。青烟升起,一股怀念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

我大吸了口烟雾送入肺中——

「咳咳咳!」

狠狠的咳了起来。

以前就是这样。可能是因为不死身,不管抽多少我的身体都无法适应。每次都会尝到《第一次吸烟》的苦头。但即使这样,以前我也在没事似的抽着。

「果然很难受……」

我把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扔了出去。顺带连那刚买的整盒香烟都攥碎了。

「可恶」

怒骂出的我,躺到了水泥台座上。本应在这里的怪物灯塔已被《回收》消失,头上现在尽是美丽的月夜。

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我现在非常烦躁。

明明不该有这样的要素的。

我,送了遭到天使袭击已经没救的女孩儿一程。而看到那的咲夜,责怪了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会这么平静!为什么会笑出来?既然是欧米加……那就更像欧米加多好!』

在说过这话后,咲夜消失了——只是,这样的事而已。

我没有做错。

我认为自己没理由被责难。

明明是这样的……可却这么烦躁。就像心脏被掏出捏碎一样的难受感觉,在一分一分的变得更强烈。

罪恶感。不安感。寂寥感。自我厌恶——那种负面的感情,在我胸中剧烈翻腾。

「打起精神来啊……椎堂密」

不管伤咲夜多深,我都无所谓。毕竟她只不过是我作为杀死天使的《力量》利用的存在。不管在何等悲哀面前,都无法感到悲伤——从那个时候。

「只是,回到以前而已」

就在这话消失在海风中时,我背上猛感到了一股难受的感觉。紧跟着,恶寒袭来。就像魂被拉出去一样的恶心。这是《不协调感》。是天使出现的前兆。

我像弹的一样站了起来。

咲夜现在不在了。

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五月十五日(周五)晚八时四十分

这城里也充满了人生(戏剧)。

为了所恋之人无心的一句而动摇,

为了孩子的成长而感动,

或哭或笑,

只要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故事。

可我,对那种东西没有兴趣。

对我来说,《居民》不过是构成城市的一项要素。机械的检修工,是不会去想齿轮的来历吧?恐怕,我就和那同样。我喜欢远远的看着同学们欢笑,但丝毫也没想过要加入其中。

不过,也有即使这么想却因为不可抗力接触到戏剧的时候。

在沿海的一间半毁民宅中,住着浅野敬吾和他妹妹由梨香兄妹。哥哥上中一,妹妹是小四。

他们的双亲,两年前被天使《回收》了。当我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

自那以来,就只兄妹两人在那里生活着。他们用自己的手将留有双亲记忆的破败房屋修好,决定在那里继续生活下去。

年幼兄妹只有二人的生活绝不会轻松吧。在这时代,同样失去双亲的孩子有很多。维持生活的最低保障金在逐年减少,即使是饭似乎也吃不饱。但,这两个孩子拼命的笑着,彼此支撑的生活了下来。

而天使所袭击的,正是那两人住的家。

「哥哥!哥哥!」

幼小的妹妹在被天使破坏掉的房子前哭泣着。白色的怪物——天使,就像在睥睨少女一样漂浮在空中。

看到那天使的脸,我背上立时起满了鸡皮疙瘩。那不是像蒙克的呐喊一样扭曲的脸,看起来像是非常美丽的女性。

越是高位的天使,容貌越近似于人类。就是说,我眼前的那天使,拥有凶恶的力量。

是因为受到天使攻击了吧?房子四周插着数根冰柱。现在已经是五月,可周围却像隆冬一样寒冷。

附近的居民们,似乎都抛下这年幼的兄妹逃命了。只要天使出现,就要放下一切逃跑是铁则。这不能让人责备。毕竟所有人都更爱自己。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天使充满悲伤的高声恸哭起来,拍动起那雪白的翅膀。

沙啦——刚听到有声音在附近响起,就见锋利的冰柱倾注而下。

如同侧打来的暴雨一样飞下的冰柱,将兄妹住的家的屋顶开了个巨大的洞。

「哥哥!」

由梨香要冲进屋中。我把她按住,问道

「哥哥在里面吗?」

「他保护我……在家里……!」

抽泣的妹妹,竭力的述说着。

哥哥为了保护妹妹而牺牲,吗。这应该是常见的悲剧发生了。

我看着他们居住的房子。那本在过去就被天使变得半毁的房子,此时更是被蹂躏的看不出原形。如果有人在里面,恐怕,已经……

「明白了。我去救他。你离开这里」

你哥哥已经死了啊。

「我绝对会救他出来」

妹妹脸上出现了充满希望的表情。感受着胸中阵阵刺痛的我,冲进了破烂的家中。

内部异常凄惨。

墙壁和屋顶就像被冲锋枪扫射过一样,四处是洞,玻璃也已全部破碎掉了。断折的房梁和柱,还有就像利剑一样插在地面的冰柱。缓缓的冻结了一切。

不行了。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那是看到的瞬间,就会出现这种想法的惨状。

放弃离开吧。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呜呜」

几不可闻的呻吟声,传到了我耳中。那在木材断裂的吱呀声,冰柱飞来的声音中很微弱——但,的确是。

还,活着……?

我越过断掉的房梁,踏着覆盖着冰层的塌塌米,向房内走去。

「在哪里?回答我!」

没有听到声音。

操。到底在哪里啊?刚刚的只是我的幻听吗?

就在焦急的我要跨过倒下的衣柜时,

「…………………………………………呜呜」

再一次,听到了呻吟声。这次我没有放过。声音,是从里面的厨房那边传来的。

我穿过四处都是洞,变得扭曲起来的走廊,踹开歪斜的门。钻进了飘着冷气的厨房。

哥哥就在这里。

他那瘦小的身体,钻进了倒下的冰箱的缝隙。就是因此,才从天使放出的攻击中保护了自己。

「还好吗!」

冰箱就像刺猬一样插满了冰柱。见着情景背后不禁发冷的我,推开了冰箱。

「…………!」

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他简直就像刑台上的基督一样,腕和脚都被冰柱插住了。那完全贯穿,直插到地上。

他就是因为被钉住,才无法逃跑的吧?

由于失血和寒冷,少年的唇已经发紫,就像痉挛一样颤动着。

但,没有致命伤。

他活着——还有救!

「要逃了。稍微忍耐一下」

我伸手抓住钉着他脚的冰柱,用力拔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充满痛苦的哀号起来。我的指因血而滑开没能将那拔出。那过度的寒冷,让我手的感觉瞬间麻痹了。

剧烈的疼痛,让少年的泪流了下来,

「不,不要管我了……。我已经……」

「闭嘴。你还有救」

「不能连你一起……」

「闭嘴啊」

我将束缚住哥哥的冰之利刃——

「你要是死了,就会只剩下妹妹一个人了吧!?我想救你啊!」

——用力拔了出来。

「这下应该就能动了。走!」

就在我撑着臂还插着冰柱的少年想站起来的时候,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就在近前,天使的恸哭轰鸣了起来。

我抬起头,天使就在眼前。

「不是,吧……?」

天使从破掉的墙壁中进来了。

墙壁和天花板因天使的攻击而出现了巨大的洞,从那边可以看到星空。

漂浮在夜空中的石膏怪物,在破烂的室内张开了翅膀。周围立刻落上霜,瞬间被染成了白色。刺骨的冷气,抚着我的颊。

天使柔和的拍动起翅膀,

沙啦——冰柱飞了出来。

我立刻护住了少年的身体。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数根冰柱刺入我体内。疼痛引发的高热,立时传遍全身。

紧接着,我背上,发出了伤口被冻结的坚硬声音。那就像痉挛一样的剧痛,让我再也抵受不住呻吟了出来。

冰柱的攻击似乎没有被我完全防住,还伤到了少年的腿。承受不住痛苦的他,就那样昏了过去。

「哥哥!哥哥……!」

远方,我听到了妹妹的呼喊。

「操……」

所以,我才不想知道的啊。就是因为会这样,我才不想知道人们的故事啊。

那会将不必要的感情植入我心中。

会让我觉得《重要》。

要是这《世界》中重要的东西增加的话,我一定,

会再也无法忍受,

正在毁灭世界的自己。

「看来我救不了你了。抱歉……」

因为欧米加之力,我感到自己背上的伤正在痊愈。可,伤口被冰冻住,让我无法马上行动。只能,用身体护着少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无情的天使再一次张开了翅膀。

风在周围卷起,无数的冰柱出现了。

在袭向我的痛苦和即将出现的《悲剧》面前,我只能束手无策的怒视着天使。

可,就在那刹那——咚!

沉重的声音响起。天使被纵斩为两半。

就像从内侧崩溃了一样化为白色的光粒,飞散了。

在耀眼的光之碎片包围中飞降而下的,是举着大剑的咲夜。

这情景——正好和一个月前一样。

回忆起与咲夜初遇之时的我,喃喃道

「……太迟了」

五月十五日(周五)晚九时十五分

虽然受了重伤,不过哥哥敬吾并没有性命之忧。做过急救,叫来救护车的我,拉着咲夜的手离开了那里。

咲夜无言的跟着我。我一直将她拉到沙滩上。

月光下。周围没有人迹。波涛声和海风,包围着我们。

「密……」

对着犹豫一样叫出我名字的咲夜,

我猛回过头,将手枪指向了她。

「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这是为什么?我现在觉得非常愤怒。

不过或许,只是将在胸中翻滚的混乱,命名为愤怒而已。

在看到咲夜面容的瞬间,我就火起了。甚至希望有人能夸奖我这直到无人之处才拔枪的自制力。

眉心被我枪口指着的咲夜,露出了似在害怕的表情。不过,与其说那是害怕这枪,不如说是震惊于我的行动。

那证据,就是她的瞳不是看枪而是在看我的脸。

「咲夜,回答。你之前在干什么?」

只有一瞬,咲夜有些吞吞吐吐,不过马上就极小声的道

「……我,不想见你」

「所以,才不来学校吗?」

「是。我准备好离开了家,不过……」

咲夜穿着制服。她就是这样没来学校一直漫步着吧。

「你不要做出这种随意的行为。虽然赶上了很好,可险些就出现牺牲者了。城里的人减少的话,只那就会让《城市》的存续变得困难。虽说就算那样的兄妹消失了,也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

「不想见我没关系。不管你多厌恶我,我都不在乎。只是,不允许你随意消失!为了保护城市,你是必须的!」

喀——我拉开了枪机。

「咲夜……你,是我的东西啊!」

她什么都没有回答。

波浪声无数次响起,

海风无数次吹过,

咲夜终于,张口说道

「果然,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会不想见密,是因为觉得看不清你……」

咲夜想和我恋爱。在努力收集我的《优点》,想喜欢上我。

那,我知道。

「密。你太矛盾了。你是想要和我恋爱的吧?明明是那样,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咲夜的目光,一瞬看了下指着自己眉心的枪口。

「而且密你还说《不管你多厌恶我,我都不在乎》。你,真觉得那样好吗?被我讨厌你不觉得为难吗?」

强劲的海风,从对视的我们之间吹了过去。咲夜的发摇动了起来。

「简直——就像希望我讨厌你一样」

扑嗵,我感到心跳在加速。

「你总是这样。刚觉得有些善良,就突然说出坏话」

「那种事……」

才没有,我想这么说,不过根本没能继续。

「不只是那样。保护城市的时候,也是。你刚说过冷酷的话,却又像刚才那样在拼命的保护着……」

「住口」

「我不明白你。真正的密到底是哪个?和善笑着时的密?说着冷酷话的密?人死了却在笑的密?还是,拼命想保护城市的密?」

「住口住口住口!!!」

「我想了解你!」

咲夜,用同样强烈的语气,顶了回来。就像要窥视到我心底一样,直直的注视着我。

停下。不要用那样的眼看我。

「你想知道真正的我吗?好吧,我告诉你!」

不要窥探我的心。

「你会怎么样,我根本无所谓。我需要的,是杀死天使的《力量》!我会温柔对你说话,就是为了利用你!」

真实的我……真实的我……!

「而且,我的目的,只是从学校毕业。城里的居民,对我来说终究不过是维持学校生活的零件。只不过是齿轮坏掉,我才不可能感到悲伤。就算死再多也无所谓!我是欧米加!就是那么混蛋的存在!」

很痛苦似的注视着我的咲夜,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慢慢的摇了下头,道

「你在,说谎」

「……得了吧。不要决定别人的感受!你再胡说我就真开枪杀了你!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我将枪口顶到她眉心上,指按上了扳机。

可即使这样,她却没有丝毫害怕。

「既然这样——」

就像顶着枪一样,接近了我一步。

伸出手,指轻拭过我的面。

「…………呃?」

注意到的时候,我正在哭着。

在自己无意识时,泪落了下来。灼热的泪珠,顺着面流淌着。

为什么,泪会——?

「痛苦吗?」

「……我才不痛苦」

「……那,是悲伤吗?」

「……我才没悲伤。那种无聊的感情,我早就舍弃了」

「但,你在哭」

只有右眼,落着泪水。左颊依然是干的。竟然只有单眼会流泪,我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了啊——虽然想嘲笑自己,可擅长的假笑却做不出来。

满溢的泪水,无法停止。

心中不同的感情颠倒翻滚着。

无数次目睹过死的绝望——来夏和同学们的笑容——“那个人”的话——飞舞散落的樱瓣——一想到或许会失去咲夜时的恐怖——与咲夜一起保护城市时的快乐——那众多的感情在心中汹涌。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明明就是我自己,但我却不明白。

矛盾的,扭曲的,混乱的。

无法理解加不明所以的我,只单眼在继续流着泪。

胸口好痛。就像要炸裂一样。

「密……」

咲夜为难的出了一声,轻推开了枪。

我随着她的,放下了枪。

「不,不要哭了」

咲夜,用制服的袖口擦着我的泪。

「我才没有哭」

「你这不就在哭吗……非常,痛苦的」

痛苦……?我的表情就那么痛苦?我是痛苦的吗?

「好为难……。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训练里没有过。拜托你不要哭了」

咲夜就像只记得一件事的笨蛋一样,用袖给我擦着泪。无数次,无数次。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为了喜欢上密,我一直都想要了解你。可是,」

咲夜努力帮我擦着泪,

「我学到的只是杀死你……从没有,想过背负着毁灭世界命运者的感情。更没想到过,要去理解密你」

不要说了。

「你也有痛苦的吧?」

不要说了。

「也有痛苦的感情吧……?」

外人不可能明白我的感受。

「不能明白那,对不起」

被你理解了,我只会觉得难受。

头中,明明是这么想的,

可心底,却在为咲夜的话感到高兴。

明明感觉很舒服,却拼命想斩断的与咲夜的心之联系——《羁绊》,我再次强烈的感受到了。

甚至觉得从失去“那个人”后,一直紧绷的什么松了下来。

同时,我注意到了。

我矛盾的理由。

我流泪的原因。

我真正的感情。

城里的居民,同学,

以及,咲夜,都是我——

想大喊出《宝贵》的人。

只是,只是这样而已。

让我烦恼着的东西,到最后却是非常的单纯。

不过,正是因为这单纯,才无法说出口而痛苦着。

因为我,是欧米加。

因为我,是折磨所有人的存在。

因为我,是明知道存在会折磨所有人,

可只是为了与“那个人”重逢,决定要活下去。

我说不出,《宝贵》。

所以,我与同学们那欢笑的圈子拉开了距离。在有好气氛时故意说着轻薄话儿。那所有对我的好意全部无视掉。

因为要是幸福增加了,就会变得不再能破坏。所以我不得不这样。

咲夜的事,也一样的吧。

和她一起保护城市很幸福。

比咲夜感觉到的更,感到了充实感。因为只有她一个就能与所有战斗,所以特别让我这么想。

让我觉得,咲夜是《宝贵》的。

这不是恋。也一定不是爱。

可,咲夜作为共同保护城市的伙伴,让我感到了《羁绊》。

正因为此,我想破坏掉和咲夜之间的关系。我就是明白会伤害到咲夜,还故意说出过分的话的。

我抓住咲夜为我擦泪的手,

「已经没事了」

「可是……」

「我马上就会恢复,所以能让我,再哭一会儿吗」

握着咲夜腕的我。额靠到了她肩上。

「呜……啊呜……呃……」

不知该怎么般僵住的咲夜,生硬的抚起我的头。这应该是为难之后,她所能做出的安慰吧。

我感到,咲夜那笨拙的感情,通过这手传了过来。很不可思议的,在她抚摩下的我,左眼也流下了泪。这或许是矛盾的心,多少统一了。

从面上流下的灼热泪珠,在月光映照的雪白沙滩上留下了小斑点。

不久,我不在哭了。重启完成的我抬起头。

咲夜就像害羞似的轻咳一声,道

「密。我只问一个问题。你,想保护这城市——保护所有人吗?」

要我坦率的回答这问题,果然还是很犹豫。不过,在这关头还蒙混过去,实在是太烂了吧。

只说一次,心中下了这决心的我,张开了口。

「……重要的啊。我想保护」

「嗯。只要明白这点,现在就够了」

咲夜满意的点了下头。

「那,就让我来保护」

如果是平时,我会说俏皮话嘲弄,不过却没有。我只能,只能点了点头。

「作为交换!」咲夜,很奇怪似乎很伟大似的抱起胳膊,

「你也,要更认真为喜欢上我努力。明白吗?恋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我明白了。会尽全力,认真和你恋爱的」

「还有,不许说太奇怪的话。……就、就算是我,也会变得不安的」

「我已经破坏得体无完肤了,虽然变不成坦率的男人……不过会努力不让你不安的」

「这就好」

对话,此时中断了。

只有微微的海浪声,环抱着对视的我们。

月,就像我们相遇的那晚一样,在空中漂亮的闪烁着。

我轻伸出指,把玩着咲夜的发。不知是痒,还是觉得不舒服,她歪起了头。

「呐,咲夜」

「……什么?」

就像要吻一样,靠近了咲夜的脸,

「再一次,重新订立契约吧。我们,一起保护城市。并且,会相恋。为了拯救这《世界》」

「嗯。我答应你」

重重点下头的咲夜,

被我吻上了。

那只是个唇微微接触到的,轻吻。

咲夜呆呆的注视着我,

「喵!?」

发出奇声,把我推了出去。她就像要发出沙沙声一样用力的擦着唇,「你你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是吻啊。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为什么!?」

咲夜懊悔的触着唇。她已经连耳跟都通红起来这点,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我也知道。

「不愿意吗?」

口不停开合的咲夜,愤怒似的挥起了拳。

「我不知道!笨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懂恋爱的你或许不知道,不过恋人间在约定时是会吻的。就是《誓约之吻》啦」

「真的?」

「抱歉,骗你的」

扑哧!大剑以眼睛难以追上的速度,飞快的贯穿了我的胸。

「我,我说过不许开这种玩笑的吧!?你这样的我最讨厌!」

她懊悔的一跺地,转过身去。

「真…真是白心动了!」

大叫着扔下这么句话,跑开了。那动作异常的僵硬,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躺倒在沙滩上的我,闭上了眼。

「那大概,不是骗你的啊」

虽然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吻上去,不过——要是加个理由的话,果然还是《誓约之吻》吧。

就试着乐观的和咲夜恋爱吧。

就面对,用那想喜欢上我的直率感情撞击过来的她吧。

今后,就注意不要伤到咲夜,至少对我现在感到的《重要》坦率吧。我的确,这么想。

在那个时候——

五月十五日(周五)晚十时十三分

一小时后。月光下。夜晚的大海。

我再次独自坐在妖怪灯塔的台座上。单膝立着,眺望着沉浸在漆黑之中的夜晚波浪,轻哼着歌。

哼着“那个人”喜欢的歌。

「Imagines.Tomorrowwhenyouarelost.」

我觉得咲夜是《重要》的。在意咲夜的存在也是事实。

「Thesunislost.Astardoesn’ttwinkle.」

可我,有“那个人”。

我有从心底,爱着的人。

「Abreezestops.Thesongofalittlebirddisappears.」

所以我,不会喜欢上咲夜。

会利用,并最终背叛她。这没有改变。

「Iloveyou.Ifyouarelost,theworldismeaningless.」

可是,可是,可是——

毕业那天,实在是太遥远了。

「Iloveyou.Loves,sothatwanttokill.」

海风和潮声,包围着简直就像劝说自己一样唱完歌的我。

不知怎的,感到寂寞的我仰望向夜空。

「呐……你在哪里啊?快点来杀了我啊……。不然,我……」

“那个人”没有回答。

只是,那温柔的声音在我心中静静的重复着。

——我答应你

当你毕业那天,在这盛开的樱花树下

我一定会,把你,杀死

SubtextV——现在

已经化为废墟的横滨城,沉浸在暮色中。

不知是否为了代替路灯,城内各处都燃烧起了火。从燃烧的铁桶中升起的黑烟,慢慢融入了黄昏色的空中。

有个影子,远望着这景像。

被烧毁只剩下支柱,粗大的钢缆垂在空中的横滨大桥。亚当,就坐在那钢梁上。

「♪Imagines.Tomorrowwhenyouarelost.」

曲名是《Loves,sothatwanttokill》

「♪Thesunislost.Astardoesn’ttwinkle.」

从他脚下扩展的横滨城中,远远的传来了枪声。清脆的破裂声断断续续的在满是大楼废墟的市区里回荡着。那是横滨的居民们,在互相争斗。

现在,这已经破坏殆尽的城市,几乎不会出现天使。

生活在废墟中的人们,创造了新的秩序,与毁灭共存着。在破灭中生活着。在充满硝烟、利刃、血与哀号的城市中,拼命演绎着《人生》。

远远听着那样枪声的亚当,唱着恋之歌。

「♪Abreezestops.Thesongofalittlebirddisappears.」

他所会的,只有这一首。

教会他这歌的——也是夏娃。

那应该,是四年前吧。

夏娃和成为欧米加的少年一起,保护着城市。

亚当接近了只剩一个人的夏娃。

夏娃看到少年,笑了。

「样子真怪呢」

「这是没办法吧?我在地面上太显眼了」

亚当摘下茶色的毛线帽。银色的发随之落了下来。顺手,扔掉了浅色的太阳镜和盲杖。那张开的瞳,就像血一样鲜红。

「欧米加,看来很高兴啊。因为救了我。……我明明,是死不了的」

「这是个好倾向喔。密君,一直都希望自己深信这世界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存在……。希望自己深信,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

「呐,夏娃。和欧米加相恋,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能治好他」

「你真天真呢」

「你太冰冷了啊。亏你还是个孩子」

「我们是同时被创造出来的。你只是比我早到地面上而已」

「呵呵,也是呢」

在分别时,已经变为大人的夏娃轻哼着歌。

「♪Imagines.Tomorrowwhenyouarelost.」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唱歌」

「不错的歌儿吧?叫《Loves,sothatwanttokill》。是我在地面学会的」

「一段时间不见,你变了啊」

「才没那回事」

夏娃轻轻的歌声,在破败的城市中回响着。

「♪Iloveyou.Ifyouarelost,theworldismeaningless.」

亚当唱着歌,环视着脚下的横滨城。

枪战似乎还在继续。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不断消失。即使看不到,亚当的感觉也能明白。在生命消失的瞬间,不同的思念喷涌了出来。即使是生活在已经变成废墟的横滨的人,也有恋人或亲兄弟吧。也有伙伴吧。也有该守护的《日常》吧。

那种无可替代的《思念》,就在《破灭》的践踏下,像火花一样飞散了。

那情景——神在看。

只是,默默的注视着。

被决定为最初的人类的少年,难过的微笑了。

「欧米加……。要是你知道自己心中与夏娃的美丽回忆……

知道你现在,从咲夜身上感觉到的温暖感情……

全部,都是被什么人,安排出来的话……。

你,会怎么做呢?」

♪Iloveyou.Loves,sothatwantto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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