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萨尔和马柯康被带进盐矿,是午餐后的事了。
由于现在情况非比寻常,盐矿管理者全都死了,必须找来能引路的人,因此赫萨尔向与多瑠提议,不如先边吃午餐,边讨论善后方法。
士兵们带来的领路人是个满头白发的男人。看起来应该已经年过六十,不过步履稳健,看起来还很硬朗。
一看到他的模样,马柯康一惊。
(是阿卡法人?)
他很意外与多瑠会找阿卡法人来领路,所以偷偷看了赫萨尔一眼;不过也不知赫萨尔在想什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楞楞地看着那老人。
老人被带到与多瑠面前,先屈膝行礼。
「啊,我记得你。你是祖父称为『阿卡法的活字典』的男人。你叫多力姆,对吧?」
被唤做多力姆的男人抬起头,粗声回答:
「是。在下正是多力姆。上次见到与多瑠大人,应该是您十二、三岁的时候,没想到您还记得。这是我的荣幸。」
与多瑠微笑道:
「对了。那时我还没行成人礼。虽然的确是很遥远的记忆,但我记得你当头领的时候,这里比现在有秩序多了。」
多力姆眼睛深处闪动着一丝复杂的光芒。
与多瑠虽然看见了,依然面不改色。
阿卡法盐矿是由原本住在此地的阿卡法人发现的,数百年来都在此产盐,也是阿卡法王国财政的基础。
阿卡法人按照古老规矩经营的盐矿,到了与多瑠父亲那一代,强势地改用东乎瑠的方法——战俘用过即丢——导致当地居民产生微妙的抗拒。与多瑠明知道这一点,却一派平静,视若无睹。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挺聪明的。)
马柯康对与多瑠另眼相看。
阿卡法位于东乎瑠帝国西端、领土扩张最前线,这位领主家的男子看来有些过于纤细,原来他处事不凭高压,而靠怀柔。
不,或许只是外表看起来柔软,其实很有胆识。
(与多瑠只身去见阿卡法王,恪尽礼数后,终于娶到阿卡法王侄女的传说,说不定真的是事实呢。)
听说这些传闻时,马柯康原本以为,这是王幡侯为了表现自己并非残酷的征服者,而是带着敬意对待宣誓顺服的阿卡法王、是位良善的统治者,才故意夸张宣扬的故事,看来或许有几分真实性。
事实上,昨天晚上马柯康在与多瑠的宅邸中看见他的妻儿,表情安适满足;宅邸的建筑虽是东乎瑠风格,但是和王幡侯的居城不同,带有阿卡法特色,通风良好,感觉相当宜人。
另外,与多瑠并未过度夸示身为帝位候选人(选帝侯)次子的威严,对赫萨尔说话总是客气有礼。
看着与多瑠端正的侧脸,马柯康在心中暗想。
(这个男人我们得好好珍惜。)
这个人或许可以巧妙地驾驭与父亲一样傲慢又强势的兄长——迂多瑠。假如真是如此,与多瑠也许能成为连结两个民族的重要关键。
仔细想想,在通知祭司医之前,先请赫萨尔来看盐矿的异常状况,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男人务实的思考弹性和大胆魄力。
阿卡法人大概也看到了这一点。多力姆不带酸意地平静道谢:
「多谢您的赞美。我的管理多有疏漏,您能有这样的印象,我深感光荣。」
与多瑠点点头,转向赫萨尔:
「你见过多力姆吗?」
赫萨尔微笑说道:
「当然见过。就算像我这种一头栽在医术世界里的欧塔瓦尔化外之民,小时候也经常来阿卡法。」
听到这些话,与多瑠一样不形于色,只是点点头。
「是吗?」
听着两人的对答,马柯康表情一沉。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不认识他。)
赫萨尔敏锐察觉到马柯康表情的变化,咧嘴一笑,对他说:
「你是第一次见到吧。这位多力姆从前在这盐矿担任头领,对这里瞭若指掌,是名副其实的活字典呢。要请人领路的话,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多力姆苦笑着,躬身行了一礼。
「久疏问候了,赫萨尔大人。感谢您抬爱。能带领您进入『阿卡法之宝』,是我的光荣。」
赫萨尔弯起嘴角。
「……谢谢。那就劳烦你了。」
*
一踏进黑暗的坑道,马柯康立刻为盐矿规模之大而震慑。
泛着黑光的岩石坑顶在极高的位置,前方则有宽敞的坑道,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深处。
有条看似雨水管的管子从坑道内延伸出来,水一滴一滴地落入管子前端的大桶中。
多力姆看了沾满盐的木桶一眼,回头对与多瑠说:
「请恕我多事,在状况稳定前,就让我来管理盐水吧。」
与多瑠点点头。
「我正想拜托你。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奴隶;更严重的是,懂得制盐的技术人员一个也没留下。如果你愿意帮忙安排,父亲和兄长那里就由我去打点,也会给你该有的津贴。」
多力姆低下头。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
赫萨尔对两人的对话显然没什么兴趣,认真环视着坑道。
盐矿内部美得令人不禁看得入迷。
虽然在必要之处设置了粗木架以支撑坑道,不过多半都是裸露的岩壁,用火把照亮黑色岩壁时,有如涂上玻璃釉药般的白色条纹就会浮现眼前。
「……盐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多力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坑道里。
「有些地方看起来就像这样,宛如玻璃般平滑;也有些地方像开花似的,到处长出颗粒状结晶;在更深的底层,还有简直跟水晶一样的巨大盐柱。盐啊,可是以各种令人惊艳的姿态沉睡在地底下的呢。」
多力姆手上拿的不是火把,而是一只葫芦状的大型玻璃提灯,稳定的火光透过玻璃照亮四周。
「这提灯真不错。是盐矿专用的提灯吗?」赫萨尔问。
多力姆微笑着,点点头说:
「是的。」
多力姆看了赫萨尔一眼,又补充:
「加了灯油后,可以持续点亮六环(约六小时)——以前规定,岩盐采掘士只能待在地底六环。在黑暗的地底,采掘士只要看到灯油减少的情况,就知道还有多久必须完成工作。」
多力姆并没有回头看向身后的与多瑠。如果回头,这些话就不是说明,而成了批判。大概是不希望把场面弄僵吧,多力姆心里的愤怒化为无言的声响,从他的背影散发出来。
终于,他们看到开凿在岩床上那偌大的洞孔。
「这是天通坑。是为了用滑车把下层挖到的岩盐和盐水拉上来所挖的洞。」
才刚把手放上栅栏往下看,马柯康就觉得腮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深不见底。
只有一座梯子垂直通往那遥远的黑暗深处。
坑顶有座滑车,一条粗绳穿过滑车垂下,绳子在若有似无的风中微微摇摆,一样看不见另一端。
「……该不会要靠那座梯子下去吧?」
听到马柯康低声耳语,赫萨尔笑了。
「看你声音都哑了。害怕了吗?」
马柯康盯着少主。
「有谁不怕的吗?」
赫萨尔扬起眉。
「我就不怎么怕呀。」
他的口气实在太平静,就连其他人也微微皱眉,看向赫萨尔。
「……我也没那么乐意进去。」
与多瑠说完,转头看向兵长:
「应该有安全绳吧?」
「有的。」
兵长点点头,取下挂在栅栏上、附有金属零件的皮带,一一交给大家。
「要下到第三层对吧?」
多力姆向兵长确认、再检查安全绳的长度后,熟练地将皮带系在腰上,将带子的扣环扣在安全绳前端的零件上。
「那么我先下去。请跟着我从梯子爬下去。梯子上沾了盐,很滑,请小心。」
说着,多力姆看向马柯康。
「木材在盐矿中很耐久。金属就不行了。」
多力姆轻松地攀下梯子,简直就像年轻人。
马柯康叹了口气,小心地跟在他后面;不过赫萨尔好像真的不觉得害怕,冷静地爬下梯子。
从洞穴下方吹来一阵冷风。
风里有潮水的味道。海底大概也是这种味道吧。其中还混着有些呛鼻的秽物气味,和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马?)
为什么这里有马的味道?赫萨尔蹙着眉,正觉得奇怪,下方传来了多力姆的声音。
「兵长,马还绑在那里吧?」
上方传回兵长的回答。
「还绑着。」
来到第二层时,真的看见了一匹马。它不安地摇着头,看着这里。
「这是负责拉动滑车的马——可怜的家伙,一辈子都见不到日光。」
洞口边缘闪过一个白色身影。动作很敏捷。
「那是猫。马一旦进了坑道,就会引来想偷吃饲料的老鼠。」
多力姆窃笑。
「那些猫倒是能自由来去坑道里和外面。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多亏它们,排解了不少工作上的劳累。」
一听到有老鼠,马柯康忍不住抬头看着赫萨尔。
「……嗯,不用担心。」
赫萨尔冷静的声音飘了下来。
「这里离城镇和聚落有好一段距离。但是确实该小心驱除,避免老鼠混在行李中移动。」
多力姆和与多瑠都没有打断赫萨尔的话,只是默默爬下梯子。
终于听到多力姆的声音了。
「快到了,还有一小段。」
接着,多力姆的身影突然消失。
马柯康的脚小心地从梯子上往外探,当脚底踏上第三层岩床时,这才安心地放开梯子。
直到这时候,马柯康从脖子到背脊才不断冒出冷汗。
(原来「脚踏实地」的感觉这么好。)
至于要回到地面时,还得再爬一次梯子这回事,现在的他还不愿去想。
背后传来赫萨尔等人陆续踏上岩床的脚步声。
从回音判断,这一层的空间应该很宽广,不过四周一片漆黑,只看得见拿着提灯的多力姆和他的周围。
「有火吗?」
听到声音,多力姆回过头来。
「墙上有火把架,请等一等。」
点亮火把前,多力姆拿起一根靠在岩壁上的细长棒子。
(是扫煤棒吗?)
那根长度彷佛可达坑顶的棒子前端,沾附着看似柔软的东西。多力姆在棒子上点了火,举起棒子,彷佛用火抚摸般,在坑顶附近来回挥舞。
这时候,棒子前端的火瞬间变亮。就像这样,多力姆用火棒扫过坑顶各处,然后低声说道:
「……应该可以了吧。」
他这才放下棒子、捻熄火光。
「是为了消除燃气吗?」
听到赫萨尔的声音,多力姆转过头去。
「没错。这附近的岩层啊,如果疏忽消除燃气这道手续,可是不得了的事。我父亲那时候,坑道还曾因此烧了好几天呢。」
赫萨尔抬头看着昏暗的坑顶。
「看来好像没有累积太多燃气。」
「是啊。看这样子,应该四、五天前已经消除过一次了吧。」
马柯康眯起眼。
(士兵也说过,直到十四天前,都没有接获异常的消息。)
看来确实是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异状。
多力姆点亮挂在岩壁上的火把,坑道泛起昏暗的亮光。
眼前浮现的光景,让与多瑠不禁发出低吟。
黑暗的岩房中,处处躺着死尸。放眼望去都是尸体。
「这么多尸体,却没什么尸臭味。」
赫萨尔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大概是因为盐矿深处的空气中盐分浓度很高吧。」他又说。
赫萨尔看着岩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才看了一下子,便转向多力姆:
「灯能借我一下吗?」
多力姆将灯交给他,赫萨尔走进岩房,蹲在最前方的遗体前开始观察。
「……真的是黑狼热吗?」与多瑠问。
赫萨尔点点头:
「大概是。当然现在还不能断定,但至少症状跟刚刚在上面看过的尸体很相似。」
赫萨尔站起来,回头看着兵长。
「那么,就请你带我到出问题的地方吧。」
兵长点点头,小心避开尸体,走向岩房深处。
一具,又一具,所有躺在地上的遗体脚踝上都系着脚镣,再用粗实的铁链锁在嵌进岩壁的铁桩上。
被野兽袭击却无法逃脱,只能乖乖被咬。
一想到这种绝望感,胸口便一阵无名火起,马柯康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就是这里。」
确实,兵长带他们所到的地方就像缺了颗牙似的,尸体和尸体之间多出一块空白。
而且,从嵌入岩盘的铁桩延伸出的铁链还从中被扯断。
看到这景象,多力姆问:
「这东西靠人力扯得断吗?」
赫萨尔抬头看着马柯康,笑着说:
「你来试试看嘛。连马颈都能折断的你,说不定能扯得断呢。」
马柯康向赫萨尔借来灯火,蹲下来仔细地观察那铁链。
构成铁链的其中一只铁环被拉长、拉出缺口。虽然因为盐分的侵蚀而长了锈,但是试着一拉,发现它既沉重又结实。
马柯康摆好姿势,将铁链缠在手腕上,用全身力量使劲用力拉,不过铁链一点动静也没有。
「……连你的力气也拉不动吗?」
马柯康点点头。
「不可能。如果由马来拉或许还有可能。」
马柯康一边回答,一边单膝跪地,用提灯仔细照亮附近的岩床。
光是看到四处散落的肮脏草席,就知道这里是什么人睡的地方。
他看了兵长一眼,对方也一脸不服气地回瞪。
兵长刚刚不过是在替自己办事效率差辩解——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里确实曾经锁着奴隶;但与多瑠并没有当场斥责他,只是表情凝重地盯着扯断的铁链。
「既然不可能靠一人之力扯断,那么有可能是谁帮了他。」
听到与多瑠这么说,马柯康也点点头。
「很有可能。」
虽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不过那奴隶似乎受了伤。岩床上有一处血迹。他正要报告这个发现,一抬起头,却正好对上赫萨尔的视线。
什么也别说。少主的眼神这么告诉他。真是个目光锐利的人。要不是已经习惯搜索,应该很难注意到落在黑色岩床上的些微血迹;不过看来少主早就发现了。
刚才看过的咬伤痕迹都很浅,不到滴血的程度。如果这个奴隶也被野兽咬伤,那他应该是自己把血从伤口挤出的吧。
(可是……)
既然也被咬了,为什么那家伙没死?
马柯康看了赫萨尔一眼,少主的表情很奇怪。眼神有如失神般空洞——他正极度专注地思考。那光滑的额头底下,现在到底有什么想法,马柯康真想一窥究竟。
兵长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开始核对写有奴隶来历的一览表和铁链上的编号。大概是昏暗中看不清楚吧,他先确认过隔壁奴隶铁链上的编号,想了很久,在表上游移的手指才终于停下来。
「……应该是甘萨氏族的人,名叫凡恩。」
一旁的与多瑠身子一震。
「你说是甘萨氏族的凡恩?」
与多瑠的声音和语气让兵长讶异地抬起头来。
「是。」
与多瑠指着兵长手上的资料。
「后面应该有备注吧。有没有写是在哪里掳获的?」
兵长连忙就着灯光查找,接着,眯着眼睛念出名字后面的文字。
「于库许纳河畔之乱中掳获。」
与多瑠把资料表拿过来,亲眼确认后,低头看着那被扯断的铁链,啐了一声。
「……怎么偏偏是他?」
兵长一脸狐疑。与多瑠低声开口:
「你刚从南方战队到这里,可能不太清楚西边的战事,不过应该至少听过『独角』这个名号吧?」
兵长眼中顿时浮现惧色。
「听过……甘萨氏族,就是那疯狂战士所属的氏族吗?」
与多瑠点点头。
「如果是在库许纳河畔被俘虏,那就不会有错。关在这里的就是『独角』的首领——『缺角凡恩』。」
与多瑠大概是发现对方觉得很困惑、摸不着头脑,于是看向赫萨尔和马柯康。
「土迦山地有个善于操纵飞鹿的棘手氏族。这氏族虽小,却花了我不少功夫才终于平定。您听过『独角』这个名字吗?」
赫萨尔回答:
「听过。听说是支骑乘飞鹿、神出鬼没的战队。」
与多瑠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是在他们熟到闭着眼睛也能走的土迦山地作战,展现出那样的战术,其实不算太稀奇;不过『独角』简直就像狐狸一样狡猾。
「他们甚至敢远征到我军散落在平地森林和草原的碉堡。那些大胆狂人,真的很难对付。」
与多瑠又看了那铁链一眼。
「率领『独角』的就是那家伙。我曾经听士兵抱怨过,他总是戴着一顶左边缺角的头盔,明明相当醒目,也总是冲在最前面,奇怪的是,箭就是射不中他。」
赫萨尔眯起眼,听着与多瑠说起往事。接着,赫萨尔静静开口:
「你对这男人的事很清楚嘛。土迦山地小氏族的战士头目,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指上的一根小刺吧。」
与多瑠眼底浮现一丝苦涩,但瞬间便又消失。
「……我的两名优秀将领全都死在他手下。这家伙运气很好,在库许纳河畔之乱,『独角』虽然全军覆没,却只有这个男人活了下来。
「尸横遍野中,他就像一棵枯木般静静站在那里。」
与多瑠的声音在坑道中回响着。男人们沉默了半晌,在冰冷与黑暗中,盯着没有半个人的地面。
终于,赫萨尔嘴角微微一勾:
「……然后,在这里也一样;在这堆尸体中,他独自一人活了下来。」
说着,赫萨尔马上又换了个语气问:
「他个头很大吗?大到能扯断这铁链?」
与多瑠摇摇头。
「不,士兵们说,他的身材算不上高大,倒还比较像只狼,很剽悍。」
喔。赫萨尔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男人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站在这到处都是尸首的阴暗坑道中,沉浸于各自的思绪里。
突然,赫萨尔嘴角浮现浅笑,抬起头看着马柯康,问:
「你追得到这个奴隶吗?」
马柯康皱起眉。
「不可能。」
「但追踪是你的拿手绝活吧?」
马柯康叹了口气:
「我父亲确实曾传授给我追踪的技巧,但我实际上进行追踪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且经验也不够……更何况,」
马柯康看了周围一眼,接着说: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我父亲常说,『追踪』是有生命的,而且痕迹会随着时间变淡。要追上几天前就逃走的奴隶谈何容易。我看让士兵们去找还比较快。」
马柯康回答着,胸口也跟着涌上一股难以释怀的感觉。这种事少主早就知道,又何必特地再问……
看到马柯康闭上嘴巴,与多瑠微笑着说:
「不用了。这件事不用劳烦您。这种时候,我们向来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赫萨尔问。
与多瑠点点头:
「对。我们会在聚落和城里发出布告,让士兵们去找;至于从逃跑的地方开始追查的工作,就交给精通此道的人吧。」
与多瑠脸上挂着微笑,看着赫萨尔和多力姆。
「多亏有阿卡法优秀的追踪猎人,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多力姆紧抿住嘴,听着与多瑠的话,表情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