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悠然的死斗过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我和月槛,开始在我已经造访过无数次的大学附属医院中专心养伤。
住院期间,月槛经常呆呆地望着窗外。对于素来要强的她来说,居然会如此罕见地浪费时间,足以窥见她初尝『败北事件』所造成的冲击程度。
出院后,我和月槛被一起叫到了寮长室。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的专属女仆 —— 莉莉·克菈希卡尔 一反常态的带着极其认真的表情迎接了我们。
「三条大人,月槛大人……」
莉莉小姐一见面便深深地低下头。
「非常……非常感谢俩位大人……真的……如果现在让刘悠然小姐和那孩子说上话的话……一定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没什么大不了的。」
月槛用痊愈的左手撩了下头发。
「我只想找那家伙还个人情。一定要加倍奉还,把她的双臂都折断。你能告诉我去哪里才能和她打么?」
喂喂,你这个战斗狂(Battle·Mania)。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想打吗?
我在一旁抽搐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莉莉小姐则摇头回答道:
「现在,能联系上刘悠然小姐的只有夫人了。她在之前离开爱兹贝尔特家后就音讯全无,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夫人……你指的是,缪儿的母亲吗?」
莉莉点了点头。
「如今,刘悠然小姐应该只会对夫人摇尾乞怜了。」
「如今?」
面对月槛的追问,莉莉小姐背过脸去。领会到她潜台词的月槛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
「话说回来,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是夫人豢养的前魔法使。她以前曾担任过爱兹贝尔特家专属的家庭教师。在被称为『似非(伪物)』之前,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魔法使,甚至一度攀升到了最高位的『祖』阶。」
「那是过去的事了吧?现在呢?」
「一个穿着没品西装的阴暗拳法家。」
月槛打趣道,我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
「她的魔法使资格因为某件事被剥夺了。之后,又因为某件事,她也失去了家庭教师的工作。现在,她和我一样,都是侍奉爱兹贝尔特家的仆从。」
「那家伙要是穿着女仆装给我端茶,我肯定吓到腿软。」
我打趣道,这次换我被月槛轻轻地敲了下头。
「为什么她的魔法使资格会被剥夺?本身这个获得这个资格又不需要进行叙任仪式,只要向相关机构提交一份文件,谁都可以成为魔法使吧?除非她的分数和某人一样是0。」
我正想给调侃我的月槛肩膀上一拳,却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这位主人公大人像是闹小脾气一样眯起了眼睛,我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这次她没有躲开。
「正如月槛大人所言,成为魔法使的确非常简单。但是,一旦获得了资格,其背后的约束力也非同小可。魔法协会是为了将世代传承的『魔法』以正确的方式运用,并将其传承给下一代而存在的机构。魔法协会是不会允许无法使用魔法的人作为魔法使的。」
月槛听到这句话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那家伙没有使用魔法吗?」
「确实,我在和她战斗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魔力。」
熟知原作剧情的我,不动声色地附和道。
「刘悠然和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也就是大小姐一样,也就是说……」
「先天性魔力不足……」
莉莉摇了摇头,打断了月槛的低语。
「不,她是后天性的。也正因为此,她之前才能作为魔法使行动。」
「什么?一个曾经的『祖』级魔法使,在后天失去魔力后,赤手空拳也能变得那么强?就靠那个?她那么强的话,那不就仍然可以像魔法使一样工作吗??」
「是的。因此,她在作为魔法师的实力得到认可的同时,也被迫离开了官方的舞台,但她也被冠以这样的称呼:」
莉莉小姐抬起头,缓缓低语道。
「似非(伪物)的魔法使。」
寮长室陷入一片寂静,月槛的脸上闪过一丝顿悟的表情。
似非 —— 还有另一个人,也拥有这个称号。
就在月槛即将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寮长室深处的一扇门打开了,披着一头铂金色(Platinum)长发的当事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邋遢地穿着睡衣的缪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对我们露出了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不,刘悠然那家伙和我不一样……不管是才能、实力、还是体质……一切都……不一样,所以,我……不管是母亲大人……还是姐姐大人的希冀……都无法回应……我什么都做不到……」
「缪儿,你该好好休息!」
莉莉小姐慌忙跑了过去,但缪儿只是摆了摆手。
「只是心理创伤罢了。这东西无论我是否休息都无法治愈。既然如此,我宁愿多看看希罗和月槛的脸。莉莉,去给两位客人泡茶。」
娇小的缪儿强打起精神,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坐到办公桌前,十指交叉放在嘴前。
「刘悠然那家伙是我的家庭教师。曾经是……」
缪儿将脸用双手遮住,开始吐露积压在心中的往事。
「我曾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没想到,她会回来……她是为了来履行与希莉娅姐姐的约定么……还是说,是为了做个了断呢……不管怎样,我那个时候应该和刘悠然一起走的……」
「你觉得我们会让你走吗?」
听到我的问题,寮长苦笑了一下。
「你做不到的,希罗。时辰已到。刘悠然……死神将至。属于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最后的悠闲时光已经结束了。我们怎么可能对抗那只从坟墓之下伸出的手呢?」
「有我在。」
缪儿缓缓睁大了眼睛。
「还有月槛。拉碧丝、黎,还有其他很多人。在这栋黄之寮(Flavum)里……在这个凤嬢魔法学园中……有很多人会保护你。」
「……希罗,你真是个笨蛋啊。」
她垂着头,低声说道。
「我和你不一样。有谁会想要保护我这种人呢?我可是那种只要有人惹我生气,就会把她的全部家当都从窗口扔出去的寮长。大部分人都憎恨我,嘲笑我,想要利用我。而剩下的那些看起来有良心的家伙,也只是因为对我不感兴趣罢了。」
听着这段话的莉莉小姐端着放有茶具的银盘,停在了门口,她紧抿着嘴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缪尔抬起头,一脸绝望地望着天花板。
「我终究只是个失败之作。似非(伪物)之人。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除了爱兹贝尔特这个姓氏以外,一无是处。所以,我——」
「我知道你的光芒。」
我知道这句话应该由月槛来说才对,但我害怕如果从现在的月槛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在缪儿听来可能会听像是言不由衷的假话。
所以我决定用自己的话语来描述缪儿。
「即使夜空被乌云遮蔽,我也知道星星依然在云层中闪耀。即使所有人都放弃寻找,我也知道,有人会发现那始终存在的光芒。我知道,有一个女孩她相信着自己内心闪耀的光芒,并为之托付了自己的正义。」
缪尔低着头,我笑着对她说。
「让我们一起去抓住那颗星星吧,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童话是能够被实现的。和我们一起,再努力一下,如何?」
经过漫长的沉思后,她的喉咙终于动了。
「………………我要去休息了。」
寮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回到了寮长室内部的卧室。
我刚要走到走廊上时,莉莉小姐走进房间,叫住了我。
「那个,三条大人……您要去哪里……?」
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将正要踏出的脚停在半空中。
我笑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走廊的尽头。
「去砸个场子?」
我留下一脸惊愕的莉莉小姐,迈开步伐,月槛默默地走到我身边。
日正当空,我和月槛并肩坐上了电车。
我和月槛并排坐着,随着电车的摇晃前往东京湾区。
「直闯敌人的大本营……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元麻布【译者注:东京都港区的町名,我国大使馆位于此处】的爱兹贝尔特家豪宅。我一边用手指在眼前的悬浮窗上输入着信息,一边苦笑着回应了向我询问接下来计划的月槛。
「让她们给我们上茶,然后我们边吃茶点边愉快地聊会儿天。毕竟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
「如果希罗君脑子里对和平主义的概念和我一样的话就好了。」
也许是闲着没事做吧,月槛眯起了眼睛,开始用指尖玩弄着我的衣襟。
我拍开她的手,注视着她。
「月槛,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好啊,要结婚吗?」
「结个鬼啊。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可不想大白天就因为心脏骤停被送到医院去。我是说我们今后的关系。」
月槛一边抱怨着『真无聊』,一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就像在耍小性子一样,摇了摇头表示抗议。
「月槛,我有个提议,希望你以后可以把我做过的事情说成是你做的事情。」
「不~要~」
「等等,先别急着拒绝嘛。这可不是用两个音节就能决定结果的简单事项啊,而是一个对我俩来说很必要的利益划分。概括的说,比如,如果这次去爱兹贝尔特家砸场子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那我们就对外说是你做的,把功劳算在你身上;但要是搞砸了,那就说是我做的,我来负一切责任。这样我的功劳是你的,你的损失是我的。你我一心同体,充满友爱互助精神,有福你享,有难我当!最后共赴极乐净土!YOYO,切克闹! 」
「我从之前就一直在想……」
月槛轻轻坐在我的膝上,将双臂环绕着我的脖子,从极近的距离凝视着我。
「希罗君,你是不是讨厌女生?」
「啊?这是什么禅法问答吗?」
「我觉得自己还算是长得挺好看的那一类吧。拉碧丝和黎也都是大美女,被很多女生搭讪过,但你好像从来不主动出手,为什么呢?」
长长的睫毛,光滑的肌肤,以及樱桃般湿润的嘴唇近在眼前。
不愧是主人公,可爱得无以复加的她歪着头问道。
「能告诉我吗?」
因为我想看你和女主角们修成正果后的百合场景啊!即使内心某处觉得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但我还是无法死心!这就是我永远不想醒来的梦啊!
但我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于是我只能微笑着说。
「因为,那个,我有心理阴影……那个,就是……以前,和女孩子之间发生了些事情……然后,那个,就很怕女孩子了……嘿嘿……」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月槛突然抱住我的头,将我按到了她的胸前。
「嘿咻。」
「哇,哇啊啊啊!?」
整个脑袋都被月槛柔软胸部包裹住的我用尽全力推开了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瓶Febr◯ze喷雾,对着她的胸口一顿狂喷。【译者注:Febreze,日本宝洁旗下的消毒空气清新剂】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消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样子好像机器人动画里,那些临死前疯狂发射光束的杂兵。」
我又拿出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着月槛的胸口。确认三条灯色的痕迹完全消失后,我才喘着粗气,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她。
「月槛……求你别再这样了……听好,无论是谁……都有可以做的事情和不可以做的事情……」
「你的眼睛,看起来好恐怖」
月槛笑着,撩起了我的头发。
「耳朵也红了。太好了,你果然还是对女孩子感兴趣的。」
「我!讨厌!你!」
「那真是太可惜了。」
月槛说完后就翘起了二郎腿,闭上眼睛,仿佛要隔绝外界一切的声音。而我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我刚才提出的提议已经被她不动声色的给拒绝了。
我们抵达港区后,来到一条遍布时尚咖啡馆的街道。
为了赴约,我们走进其中一家店,但毫无悬念地,分数为0的我被拒绝入内。最后,我们只好拿着月槛从便利店买来的咖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
「喏,我请客。」
「对不起,我只是个靠刷妹妹信用卡吃大餐的蛆虫。感谢大神救济。」
「真乖真乖,嘴真甜啊。以后姐姐我养你吧。」
港区是富人(也就是高分者)聚集的地区。别说是咖啡馆了,就连便利店都不允许低分者进入。
我们坐在榉树树荫下的长椅上,眼前的一对家长看到三条灯色(污物)就慌忙带着孩子离开了公园。
「希罗君,你是不是刚刚往我身上喷了太多Febr◯ze了?」
「不,他们才不是因为Febr◯ze的味道才跑开的。别小看Febr◯ze啊,那可是拥有惊人双重(W)杀菌功效的神器。在我看来,现在月槛你的胸口完全是长着翅膀的无菌状态。」
「那个W绝对不是指『Wings』里的『W』吧?」【译者注:日本语中用W表示双重的意思】
我打开悬浮窗(Window),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
「好了,Febr◯ze月槛,我们现在就开始爱兹贝尔特家的砸场子作战。」
「请不要随意往别人身上喷Febr◯ze然后让人家变成产品代言人好吗?」
「首先,我们要考虑如何潜入。因为想不到其他好办法,所以我邀请了一位特别嘉宾到这里,不过她可能不会来,即使来了也可能会先杀了我。 」
「哦?你叫了认识的死神吗?」
「没错,我的专属死神可是多得数不清。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在当天免费送我下地狱哦。」
谈笑间,在我的悬浮窗(Window)上弹出一条消息说:『马上就到』。我紧张地握紧了特意按照班长教的方法保养过的九鬼正宗。
不一会儿,一位美少女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可能因为是从工作中溜出来的缘故,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身上穿着我熟悉的战斗服。她脸色潮红,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整理着头发,怯生生地瞥了我一眼。
「希,希罗……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
「啊,您好。不好意思,突然把您叫出来。」
虽然我至今没搞清楚原因,但自从那个百合姐妹观摩会之后,克丽丝就一直对我青睐有加。我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看到我的样子,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没关系,如果是希罗的话。只要你叫我,我随时都会来」
「哎,看起来很适合黑心企业……啊,谢谢您……?」
克丽丝一边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我。
「因,因为太突然了,头发……还有衣服都是,那个,这件工作服一点都不可爱……你介意我现在回去换一身吗……今天本来没想你会约我……所以没有任何准备……」
「呃,不,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袖子。
我转过身,看到月槛完全愣住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克丽丝。
「…………这货是谁?」
「啊,那个,这位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小姐。」
月槛用力摇了摇头。
「绝对不是。」
「您这话说的……这位客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绝对不会错啊……」【译者注:希罗这话neta某些皮条客的惯用说辞。】
「可是,你们不久前不是还打的昏天暗地吗?」
「嗯。」
「她不是差点杀了你吗?」
「嗯,嗯。」
「不,所以这个家伙完全……」
「喂!」
我和月槛被突然插话的克丽丝吓了一跳。
「我可是专门把工作放到一边来这里的,你个渣渣。用你的小脑袋瓜子好好考虑一下事情的优先顺序。好好想想你在谁面前,再好好想想你该向谁示好。如果你打算继续用那些无聊的自尊心来妨碍我,我就把你的脑袋挖出来泡在溶液里,然后以低廉的价格卖到研究所去!」
「……确实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没错了。」
「所以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看她那副样子,是不是特别像会说出『渣渣』这种话的人啊……!」
我陪着笑脸,不停地向克丽丝鞠躬道歉。
「对,对不起,克丽丝小姐。我这人就是个低能儿,请您多多包涵!」
「不,不是的!我那些话不是在说希罗!你不要误会……请不要……」
克丽丝瞥了一眼抓着我袖子的月槛,红着脸低下了头,然后抓住了我另一只袖子。
「那么,希罗,你找我有什么事……?」
「等下杀我的时候能尽量给我个痛快吗?」
「别一开口就觉得人家会杀人啊。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听着呢。」
我小心翼翼地向面带微笑的克丽丝问道。
「我想去爱兹贝尔特家见一下您的家长……不知道您那边是否方便呢……?」
看来我的请求太过分了,克丽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在我面前,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红。她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
「J,J,JI,JI,见见见见见家长……?」
「不不不,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喂!月槛!什么叫见家长啊?见什么家长!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请求! 对不起啊克丽丝小姐,都怪我们家月槛太强势了! 只要她在我身边,我的胆子也连带着变大了!月槛,快来道歉!就说:『我身为一个魔性的女人太抱歉了』。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家月槛失礼了,您请回去继续工作吧,不用管我——」
「不,不不不不要紧!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真,真的吗!?真的可以吗!?你,你你你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去爱兹贝尔特家见家长吗!?该,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难道说!?你,你恢复记忆了!?希,希罗你也想起我的事情了吗!?诶,诶诶诶!?」
克丽丝开始慌慌张张地操作着悬浮窗(Window),突然,她停下了动作,回到我面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闭上了眼睛。
「…………………………………………」
过了一会儿,克丽丝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了些许落寞的笑容。
「……我就说嘛,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的。」
「啊?那个?」
「希罗,你虽然说是见家长,但实际上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是为了缪儿吗?」
不愧是寮长(缪儿)的姐姐大人,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苦笑着,决定坦白说出我的来意。
「我想和你母亲谈谈缪儿的事。我保证不会对她不利。毕竟,我可不想被躲在洞穴里的老虎吃掉。」
「……是刘悠然吗?」
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但是,想见母亲大人一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这样吧……希罗,我把你介绍给我母亲,就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两个要来报告婚约。这样一来,我的母亲大人肯定会答应见面的。至于你身边那个平民,就说她是你的随从,应该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你愿意帮我?」
「那当然了,再怎么说,缪儿也是我的妹妹……而你……」
克丽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笑了笑。
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比较好,于是我慌忙转移了话题。
「我觉得你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要让其他人相信我是你的未婚夫恐怕很难吧?我可是个男人,而且分数还是0,像我这样的家伙连爱兹贝尔特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关于这点,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月槛自然地加入了我们的谈话,朝我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听完月槛的计划后,克丽丝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我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
月槛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克丽丝则发出了赞赏的叹息。
「……我不知道这么搞有什么意义。」
我身着一件试穿用的绣满花朵的清纯风连衣裙,调整了一下金色假发的角度,抓着长裙的裙摆,羞红了脸。
我被带到了克丽丝御用的精品店,然后被月槛那句『要不你穿女装吧』的馊主意给忽悠了,就这样被迫迎来了计划外的女装出道首秀。
「啊哈哈哈哈!不、不愧是希罗君!你真的打算穿成这样去保护百合吗?!你要是原地转一圈,说不定会有花瓣飘起来呢!啊哈哈哈哈!」
去死吧(直球)。
阿尔斯哈利亚抱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则在莫大的羞辱感作用下,脸颊不停地抽搐着。
「我说啊,月槛小姐?这可是差点就成为恐怖行为的大惨剧啊?为什么我一个大男人不仅要假扮未婚夫还要特意女装呢?我在我这颗愚钝的脑袋里搜索了半天,也完全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啊?」
「你换内裤了吗?(掀裙子)」
「喂,别闹了!」
我慌忙地按住被月槛掀起的裙子。
「………………………………」
「克丽丝小姐,你干嘛红着脸扭过头去?别这样啊!比起月槛这种偷窥我平角内裤logo的行为,你这样做更让我受创啊!」
「不,我只是觉得,希罗你的底子这么好,穿女装也一定会很好看。」
月槛爽朗地笑道。
「嗯,确实不错。」
「哪里不错了。你想把我最后的尊严也一并夺走吗?我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缪儿说『有我在』,结果现在却要穿成这样去报告婚约,你让我情何以堪啊?虽然现在这个外表看起来像清纯少女,但如果被发现我就会瞬间社死,这么下去我还怎么守护百合啊,真是的,太过分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且干嘛我们非得背这种蠢风险。就算女装没被揭穿,只要一查分数,马上就会露馅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
克丽丝背靠着墙壁,双臂交叉抱胸而立,不知为何一直避开了我的视线,只是低声说到。
「至少,在府邸内部,不会有人敢做出对我个人的交往对象进行分数检查这样的事情。而只要母亲大人没有觉得不对劲,她应该也会相信我所编造的谎言。再说了,即使是一段假的关系,我也有我自己的尊严。」
克丽丝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让我把那边那个平民介绍成我的婚约者,我实在是做不到。」
「不,你只是单纯想把希罗介绍成你的未婚夫吧。」
「…………………………」
「大家看大家看,这边有位少女害羞得脸都红了,还在装作没听见。真可爱~~」
「别,别说了,你别再用那种天真的表情戳弄死神了!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地狱的入口在向我招手……!」
我慌忙捂住月槛的嘴巴,朝着克丽丝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但她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一下。
最后,克丽丝还是坚决不肯接受『让月槛扮演婚约者』的方案,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穿着女装去拜见爱兹贝尔特家的家主。
「为什么我非得穿着裙子去进行生死攸关的谈判啊……?」
「你换内裤了吗?(掀裙子)」
「别再像掀拉面店的暖帘一样掀我的裙子了!」
我又借口声音会暴露我的女装,极力抵抗她们的计划。但克丽丝马上从她任职的『概念构造(Qualia·Heights)』处弄来了一个导体,并完成了实时语音转换器。
这个转换器以项圈型魔法驱动器为掩护,在我的喉咙处安装了一个微型麦克风,然后与我腰带上的另一个魔法驱动器同步,通过导线和导体的组合,实现了女声的实时转换。
通过对某知名声优的语音片段进行采样,提取音调(声音的高低)和梅尔倒谱(声道参数),并用克丽丝带来的由『概念构造(Qualia·Heights)』制造的导体进行参数转换……最终竟然真的实现了这一装置。
「好,很好。希罗,你试着往里面注入魔力,然后说句话试试」
把本来只要月槛大神出马就可以瞬间解决的事情复杂化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克丽丝),一脸得意地点着头。
我无奈地将魔力注入项圈,张开嘴说到。
「啊~~~~~」
从我的喉咙中传出一道清澈透明,宛如天籁的声音。这个仿佛能够渗入心灵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其中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甜美,简直就是完美的萌妹子音。
「「…………」」
「你,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别这样,搞得我都有点发毛了,喂!」
月槛和克丽丝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凑了过来,抓住我的脸。
「等、等一下,你、你们要干什……?」
「化妆。」
「嗯,没错。你的皮肤真好,一定很好上妆。」
「诶,等、等一下!已经,不用再——!!」
无视了我的意愿,我被她们俩一人一边架着胳膊,带到了化妆品专柜。她们一左一右的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然后又把我身上试穿的连衣裙换成了纯白色的连衣裙,把我从头到脚打扮成了千金小姐的模样。
最终,当一切都完成之后。
「………………我们可能创造出了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没、没想到能做到这种程度。」
将我改造完毕后,月槛和克丽丝红着脸小声说道。
镜子里的三条灯色虽然还是那副欠揍的长相,但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少女。
就连阿尔斯哈利亚都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被彻底全身打扮过的我,已经达到了判若两人的变身程度。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畏缩地揪着裙摆,小声地问月槛和克丽丝。
「你,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你们这样,我有点害怕……」
一阵杀气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在精品店里闲逛的女人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感到恐惧的我不由自主地躲到月槛身后。
「月,月槛,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一直在附近徘徊,还有店员也一直在盯着我看。她们是不是看到我的分数了……喂,月槛?」
我拉了拉月槛的袖子,却被她猛地甩开了。她红着脸,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对,对不起,希罗君。在我习惯之前,请不要随便碰我。」
「啊?」
我把目光转向克丽丝。
瞬间,她将双手交叉严密地遮住了整张脸。
「克丽丝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摆出这种防御姿势呢?这里没有任何危险啊?」
「你,你不准用那个声音跟我说话。不要让我想起希罗的影子。」
之前一直沉默着的阿尔斯哈利亚则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蠢货的眼神看着我,喃喃自语道。
「希罗君,你,真的打算保护百合吗……?」
「这,这次难道又是我的错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啊!?你说啊!?啊?!」
过了几十分钟,月槛和克丽丝才终于适应了我的女装打扮,她们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前走去,而且不知为何却不愿意和我并肩而行。我只好跟在她们身后。
「「…………」」
「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趁现在赶紧确定一下人设吧。」
月槛转过身,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
「希罗君,你能尽量别说话吗?」
「你们侮辱了我的尊严,践踏了我的人权,接下来还想怎么折磨我啊?」
月槛也换上了一身女仆装,看起来非常可爱,但或许是因为我的女装冲击力太大,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打扮。
「希罗,你还是先把喉麦摘了吧,我耳朵再这么下去会坏掉的。」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搞得像是我的错一样啊!?!?」
「不要用『我』(俺),应该说『人家』(私)。」
「你别突然就开始纠正我的用词啊。」
经过一路上认真的讨论,我决定化身为『三条黎』,月槛则作为我的贴身女仆『雪诺』。
为了获得当事人的许可,我向雪诺和黎如实报告了:『我接下来要穿着女装去爱兹贝尔特家,以婚约者的身份拜访克丽丝小姐的母亲,目的是为了保护缪儿』。结果,我妹妹回了我一句『你的尊严就不用保护了吗』,而女仆小姐则怼了我一句『请不要把婚约者当成卫生纸一样随意囤积』。
据说,爱兹贝尔特家的夫人似乎知道三条家和黎的事情。不过,她应该也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并没有见过我们,所以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我们统一好口径后,便动身前往爱兹贝尔特家的宅邸。
爱兹贝尔特家的宅邸是一座左右对称的西式砖瓦建筑。在名门望族才会享有的广阔的庭院中,放养着戴着类似魔法驱动器的项圈的德国牧羊犬,我们刚一靠近,它们就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气息,抬起头看了过来。
庭院里安装着圆柱形的组合型魔法驱动器,它们一边旋转着顶部,一边读取周围的魔力,并将信息实时发送到安保系统。
我们三人来到大门旁的安检门前。警卫在克丽丝的示意下打开了大门。
在德国牧羊犬的注视下我们缓步穿过庭院。
「没事的,它们记得我的魔力和气息。」
正如克丽丝所说,忠诚的狗狗们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被带到了一间奢华气派的大厅,这里处处彰显着主人的权势和地位,看得出来我们是被当做了贵宾来进行接待。
一路走来,我仿佛来到了某个王公贵族的宅邸。大厅里每一个角落都被擦得一尘不染闪闪发亮,四周摆放着诸如油画和装饰花瓶等艺术品。我随意挑了一个,向克丽丝询问了一下价格,结果她告诉我的数字差点让我吓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正因为不安而感到局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终于要和爱兹贝尔特家的夫人见面了吗?
我慌忙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正襟危坐,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 —— 一位有着昏暗的眼神,穿着黑色的西装和手套,有着结实的身材和锐利身姿的女性进入室内 —— 月槛瞬间就躲到了沙发后面,我和克丽丝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走进房间的刘悠然扫了我们一眼,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向克丽丝使了个眼色,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来,就连克丽丝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 已经和刘悠然打过一次照面的我只能强忍着冷汗,挤出一个微笑。
「…………」
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不,与其说是盯着,倒不如说是居高临下漠然地俯视着我。
从压倒性的高度 —— 刘悠然仔细地观察着我。
「……这位就是克丽丝小姐的婚约者吗?」
「喂,谁允许你擅自发话了?还不快解释清楚!」
克丽丝翘起了一条腿,咄咄逼人地盯着刘悠然。
「母亲大人呢?像你这种区区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和我的婚约者面前如此无礼?还不快低头?!你这只披着人皮的野兽,难道到现在都还没学会规矩吗,这个蠢货。」
「…………」
「回答我!你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谁!?」
在我被刘悠然的压迫感震慑住的时候,克丽丝马上挺身而出,故意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激起了现场的气氛。
不愧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
尽管事态出乎意料,但她却在瞬间调整好了状态,转换了立场,反过来指责对方的无礼。考虑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克丽丝的反应也是合情合理的,而刘悠然作为爱兹贝尔特家的仆从,也没有立场对她进行反驳。
当她成为我的盟友时,确实非常可靠……不愧是高等级的魔法使,看来对于修罗场的处理也是轻车熟路。
克丽丝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在场的其他爱兹贝尔特家仆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刘悠然却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面不改色地低声说道。
「……失礼了。夫人她会稍微晚到一会儿。所以她嘱咐我在这段时间内招待二位。」
「哼,当初我还以为你这头老虎已经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脸回到这个被你搅得天翻地覆的地方,还口口声声说要『招待』我们……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想邀请我们跳舞吗?给我滚出去!我的婚约者都被你吓坏了。」
刘悠然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 我轻轻地拉了拉克丽丝的胳膊。
「没事的,这位小姐坐在这里就好。我没有被吓到。克丽丝你不用这么生气。」
我一边温柔地朝克丽丝笑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我正好想和她聊聊。克丽丝,你说好不好~?」
克丽丝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你都这、这么说了,那,那我当、当然没意见……」
…………克丽丝,你这是在演戏吧?
刘悠然一直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前倾,透过凌乱的刘海缝隙,用浑浊的眼神看着我。
「感谢您的理解,小姐。」
「没什么,不必客气。克丽丝,你也别再生气了,好吗~?」
「当,当然!当,当然不生气了!?」
克丽丝就像是表演过于用力一般连说话都跑了调,在我把手从她胳膊上移开的瞬间,她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我保持着微笑,直视着刘悠然的双眼。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刘悠然。」
「那么,我就称呼您为刘小姐吧。请多指教,刘小姐。我叫三条黎。」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您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说是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也不为过,即使有人说您是九尾狐妖幻化而成,我也会相信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悠然?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克丽丝露出了完全不像是演技的怒气,猛地站了起来,我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回了座位上。
我故意鼓起腮帮子,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啊~~克丽丝,坏孩子~!」
克丽丝用双手捂着额头被弹到的地方,红着脸小声说道:「………………对,对不起。」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对刚订婚的情侣该怎么秀恩爱。只能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一边观察着刘悠然的反应。
然而刘悠然的面部肌肉自始至终纹丝不动,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听说,三条黎小姐有着一头黑玛瑙一样乌黑亮丽的长发。」
突然,刘悠然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眼神锐利地盯着我。
「您现在好像是一头金发啊?」
「啊,您说这个啊。」
我笑着抓住头发,将它拨到脸颊旁边。
「我染了。因为克丽丝喜欢我这样。对吧,克丽丝~~?」
「……啊,嗯,喜,喜欢。哪,哪种我都喜欢」
我笑眯眯地将手指与克丽丝的十指相扣 —— 然后眯起眼睛。
这家伙的警惕性真高。一句话家常都没聊就直接进入审问环节了。她果然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吧。
不过也难怪,估计克丽丝之前从未提起过恋爱方面的事,今天却突然说要带婚约者来家里拜访,正常人都会起疑吧。
「……呜……咕……哈啊……!」
克丽丝不知为何突然痛苦地挣扎起来,我一边抚摸着她的手指,一边笑着对刘悠然说道。
「今天,我是特意来拜访爱兹贝尔特家家主,希望得到她的祝福。虽然很抱歉这么做有些突然,但如您所见,我和克丽丝是真心相爱的,所以我们才决定直接面见家长,希望她能正式承认我们的关系。」
我一边说着,一边搂住克丽丝的胳膊,同时用双手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右手,然后红着脸,撒娇似地将额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头。
「毕竟,克丽丝是如此优秀的女孩子,我真担心如果不早点和她订婚,她就会被别人抢走。所以,我才如此冒昧地前来拜访,还请您见谅。」
我将身体整个依偎在克丽丝身上,向刘悠然抛了个媚眼。
「您能帮我们多美言几句吗,刘小姐……为了我和克里斯的未来……」
刘悠然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用她那双漆黑混浊的眼睛凝视着我。
「——开玩笑的」
我察觉到了一丝杀气,连忙松开克丽丝,媚笑着说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您可别当真啊,呵呵。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只是个余兴节目罢了。」
此时克丽丝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头死死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
说真的我有些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演戏……不过,看到克丽丝现在的反应,刘悠然应该不会怀疑我是男人。
「呐,刘小姐。克丽丝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您,我很好奇,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您的事吗?」
我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用眼角笑着对沉默不语的刘悠然说道。
「不方便说吗?还是说——」
我继续笑着说道。
「您不能回答一个勾引您主人的坏狐狸的问题?」
「……这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决定有没有意思的,应该是我这个听故事的人吧?您说呢?」
「…………………………」
「您的红茶~」
我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刘悠然面前的茶杯。
「要凉了哦?」
刘悠然缓缓地端起茶杯 —— 然而,她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着,最后,她还是放下了茶杯,低头看着那棕色的茶水。
「呵呵,看来我发现了一件关于刘小姐的事~」
我笑着低声说道。
「您不喜欢喝红茶对吧。」
「……没有。」
「那您为什么不喝呢?真奇怪啊~~」
就在刘悠然想要起身的时候,我用脚踢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桌角重重地撞在了她毫无防备的小腿上。刘悠然被夹在沙发和桌子之间,一时动弹不得,她只好继续低着头一动不动。
「麻烦您坐下。我们这不聊的正开心么?还是说,您想违抗你主人的命令,就这样冒犯我然后直接离开呢?」
我用脚抵住桌子,封锁住刘悠然的行动,然后命令道。
「你坐啊,刘悠然。现在是我在考验你的器量。你这只栖息在城市中的猛虎,难道又想要回归山林,堕落成一只任人宰割的野兽吗?」
刘悠然默默地坐了下来,她用仿佛确认了什么的似眼神看着我。
「……我希望你知道——」
刘悠然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凌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她死死地盯着我,缓缓说道。
「你现在坐在我的拳头可以够得到的地方。」
「呵呵,那我们岂不是正好可以握手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刺探爱兹贝尔特家的什么秘密?」
「哎呀 ~ 为什么您要过度解读我的话语呢??我只是来这里传达我和克丽丝真心相爱这个事实罢了。刘小姐,我只是想和您成为朋友啊~~」
我笑着踏入了她拳头的攻击范围内,低声说道。
「对了,刘小姐,我听说您曾经是这个家的家庭教师……」
刘悠然缓缓睁大了眼睛。
「您教过谁呢?应该不止缪儿小姐吧?」
我故意将手指放在下巴上,装作思考的样子,歪着头问道。
「说起来,我听说克丽丝好像还有个姐姐——」
瞬间,我的刘海被吹散,刘悠然的拳头掠过了我的鼻尖。她用充满了杀意的眼神,仿佛要把我洞穿一般怒视着我。
「……你想死吗,狐狸精!!」
「刘悠然,住手。你该先好好数数那孩子尾巴的数量,有九条呢。你可不是她的对手。」
一位贵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她那惊人的美貌完全不像是生产过3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容颜仿佛能夺走周围所有的生气,站在她身后的仆人们都面露恐惧与疲惫之色。
她身穿一袭水蓝色的晚礼服,在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她肩上披着一条薄薄的白色披肩,水蓝与纯白在她胸前交相辉映。
她优雅地转动着盛满深红色葡萄酒的酒杯。
「真是有趣,没想到竟然能看到你和狐狸精斗法。」
她将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径直坐在了刘悠然退开的椅子上,并将酒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透明的玻璃杯顿时碎成了无数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么,你到我家有何贵干呢,『三条灯色君』?」
克丽丝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则微微一笑。
缪儿和克丽丝的母亲,爱兹贝尔特家的现任家主,索菲娅·埃瑟·爱兹贝尔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桌上的玻璃碎片。
「你这张脸蛋真是漂亮的让人火大。」
我用笑容回应着索菲娅的笑容。
「三条灯色,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你有幸成为了史上第一个站着踏入爱兹贝尔特家宅邸的男人,不过,之前被抬着出去的倒是有几个。啊,躲在后面的那个孩子,你也出来吧。」
索菲娅勾了勾手指,月槛应声从沙发后面走了出来。
月槛在我左边的座位上坐下,不动声色地确认了一下藏在吊袜带里的匕首型魔法驱动器的位置。
索菲娅将双腿搭在桌子上,接过随从递来的新酒杯。
「刘悠然,你有多久没这么失态了?这小子提起那个孩子的名字,就这么让你这么生气吗?」
「…………………………」
「算了,无所谓。刘悠然——」
索菲娅指着我说道。
「把这家伙打个半死。」
刘悠然刚要行动——
「希莉娅·埃瑟·爱兹贝尔特。」
听到我话的瞬间,刘悠然的拳头停止了半空,而索菲娅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感受着手套碰触着鼻尖的触感,靠在椅背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别着急啊,我这人吧,不太喜欢被人把手脚打断以后再说话。我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可不想让这身如此体面的行头沾上血迹或者口水什么的。哎呀,真是的……」
我将空茶杯倒扣在索菲娅放在桌子上的脚边。
「难道爱兹贝尔特家……不会给客人添茶吗?」
索菲娅飞起一脚踢飞了茶杯,茶杯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她抬着腿,微笑着说道。
「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暴露身份的准备吧?」
「那是当然的。顶着三条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名号,穿着女装,还冒充是克丽丝的婚约者,如果没有被识破,那才真是奇迹。 我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包括你那身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女装?」
月槛轻轻地抚摸着快要哭出来的我的背。
「我本来打算让刘悠然随便应付一下你,找个借口把你打发走就算了……没想到你这个臭小子居然这么能说会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希莉娅的消息的?」
「是一个路过的神明告诉我的。」
我总不能说是从游戏原作里知道的吧,只好随便编了个玩笑话搪塞过去。
「哦~,那你的来意呢?你千里迢迢深入虎穴,总该有什么目的吧?」
索菲娅一边用手指卷着头发,一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克丽丝自从她母亲出现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只是脸色苍白的观察着母亲的反应。
「我希望您能放过缪儿。」
索菲娅冷笑一声,将空酒杯重重砸向墙壁。仆人们被突如其来的脆响声吓了一跳,然后慌忙缩着身子又端上了一杯新的红酒。
索菲娅漫不经心地接过第三杯红酒,开口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臭小子。我们让你这个男人踏进了这间大厅,就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如果你一直贪得无厌的盯着大箱子的话,会从箱子里开出来的可就不仅仅是妖魔鬼怪了。」【译者注:neta日式童话剪舌麻雀】
「你说的那些妖魔鬼怪,不是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火花四溅。我的视野瞬间变得一片模糊,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剧痛随之而来。虽然刘悠然显然收了不少力,但我还是被她一拳打得头晕目眩。我晃了晃脑袋,笑着擦掉了鼻子上的血迹。
「真是热情的招待,不愧是名门望族,打起人来就是不一样。」
「你这牙尖嘴利的臭小子究竟是从哪里学会这么说话的,你是个男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让我恶心的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和谁说话?」
「一个醉醺醺的欧巴桑。」
酒杯砸在我的额头上,鲜血和红酒混合在一起,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月槛猛地瞪大眼睛,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想要拔出大腿上的匕首 —— 我按住她的手,透过湿漉漉的刘海,注视着索菲娅。
索菲娅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她只是晃动着脚尖,冷静地观察着我们。
「看来情报机构的情报偶尔也会出错呢。三条灯色,你是一个男人真是太可惜了。你刚刚说什么?让我放过缪儿?」
索菲亚勾了勾手指,仆人慌慌张张地递上一杯新的红酒。
「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家的事?」
「不好意思,谁让我这人一直没什么教养呢。」
「那个孩子……是个失败之作。」
她一边将数百万日元一瓶的1971年罗曼尼康帝酒庄葡萄酒一饮而尽,一边百无聊赖地说道。
「我明明找了那么好的基因……结果却让我如此失望……先天性魔力不足……那个该死的中间人,也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唉……真是的,一说这个就搞得我酒都醒了……」
索菲亚胡乱地抓了抓头发,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醉意。
「那么,你又是缪儿的什么人呢?难不成爱上那个失败之作了?」
「我们是朋友。」
短暂的沉默过后,索菲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甚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因为笑的太过厉害,她把身边的那瓶葡萄酒也一脚提倒了,珍贵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
「啊哈哈哈哈!这,这家伙,真是个笨蛋!啊哈哈哈哈!朋,朋友?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想在这里装这种逼,你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个大门了!啊哈哈哈哈!真、真是个笨蛋!」
一个仆人想要扶起倒在桌上的酒瓶 —— 索菲娅一脚踢在了那位仆人的脸上,仆人一下子蜷缩在地。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废物!你被解雇了。刘悠然,给她点颜色看看!」
刘悠然无声地走了过去,腰部发力挥出一拳 —— 『砰』的一声闷响,我冲进俩人之间,用右手接住了刘悠然的拳头。
我笑着瞪住索菲娅。
「喂,是谁教你可以随便踢女孩子的脸的?啊?你这家伙,就为了你那肮脏胃里装的那点烂酒,居然敢破坏了这张漂亮的脸,你赔得起这个代价吗?」
刘悠然的攻击显然是在手下留情。
不,与其说是手下留情……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用力,只是虚晃一招,故意给我制造了一个我可以出手阻止的机会。
我所熟知的刘悠然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我握住她的拳头。
这时,一直在一旁保持着沉默的克丽丝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
「住,住手吧,希罗……不,不要忤逆母亲大人……」
「克丽丝。」
克丽丝听到母亲叫唤自己,吓得浑身一颤。
「你啊,不会是真的爱上了这个肮脏的男人了吧?不仅试图蒙蔽我这个母亲,还把那种男人带进爱兹贝尔特家……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啊?」
「他,他没有……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只,只是我单方面地对他……今,今天的事也是我擅自做主……求,求求您,原、原谅他……不,不要……」
克丽丝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着苦苦哀求道。
索菲娅缓缓开口了 —— 我扣动了扳机。
我一脚踢飞了桌子,同一时刻月槛如一个一流女仆一般,心有灵犀的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我身后,我顺势坐下,然后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酒杯,从近距离注视着索菲娅。
「真是不好意思,你那宝贝女儿现在只听我的话了。我不知道你对我调查到什么程度了,不过我手里的牌可比我的分数要多不少,威胁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什么的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罢了。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我和克丽丝交过手的事情吧。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你应该就能明白,我是怎么威胁你女儿的了。」
我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将手中的酒杯递到索菲娅面前。
「既然你认为作为失败之作的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是一个累赘,那就把她交给我吧。你也许觉得友情什么的只是令人捧腹的关系,可这种东西拿来钓一个孤独了一辈子的千金小姐的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哦。」
「呵呵呵,一个连正经交往过的女性都没有的处男,还敢在这里谈论女人?」
索菲娅接过酒杯,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瓶。她给自己倒上酒,轻轻摇晃着酒杯,享受着散发出的酒香。
「小鬼,虽然你想装成个猎女无数的花花公子,可惜你的眼睛实在是太清澈了。你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想当英雄来拯救我们家的女儿们么?」
「谁知道呢,欧巴桑。至少比你这个满身酒气的过气美人更有希望吧?」
「缪儿,送给你也无妨。」
透过红色透明的液体,索菲娅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我。
「反正我也已经不需要那个家伙了。她留着也只是添堵,我正打算找个机会把她处理掉呢。正好刘悠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还想着干脆把这件事交给她办……也行,把她白送给你这个男人,说不定还更有趣。」
索菲娅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兴奋地拍着手说道。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她好歹也是个女人,应该能让你舒服一阵子吧?等你玩腻了那个失败之作后,我再让刘悠然过去,这样不是更有趣么?」
索菲娅自顾自地说完,便如同事情已经谈妥了一样站起身来。
「刘悠然,把这家伙给我打个半死然后扔出去,看着就心烦。不过,记得别打死了。」
她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
「怎么,你害怕了吗?你害怕面对缪儿吗?」
索菲娅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你在害怕那孩子,对吧?深深刻在你内心深处的那个『恐惧』,让你永远活在了过去。因为你再也无法无视你的女儿、再也无法无视你自己对她的感情,所以你才为那个孩子打造了名为黄之寮的监狱。你就这么害怕面对你自己的孩子吗?!」
「刘悠然,让他闭嘴!」
刘悠然一拳打在我的腹部,然后又是一拳打在我的鼻梁上。我被打得鼻血直流,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伸出手阻止了想要扑上去的月槛,然后笑着继续对索菲娅说道。
「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真的这么可怕吗?」
「刘悠然!!!!!」
刘悠然挥出一拳正中我的额头,我的额头像是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一般,鲜血直流。
我没有理会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头发,只是继续低声说道。
「那个孩子才不是什么似非(伪物)之人……」
刘悠然的拳头不停的落在我的身上,我却仍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对着索菲娅坚定地说道。
「她是真物!」
挥舞着拳头的刘悠然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她出拳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减弱了,这一拳打在我的眉心,停了下来 —— 我透过她的拳头,死死地盯着索菲娅。
「她是真正的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不是你强加在她身上的那个赝品……你身为她的母亲,如果连这点都看不清的话……!」
我一把推开刘悠然的拳头,抓住索菲娅的衣领,大声吼道。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所以!你就给我好好看着吧!」
索菲娅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将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向她倾泻而出。
「在三寮战中!!那个孩子的寮,黄之寮会赢!!那个孩子不是『似非』之物!!她是缪儿·埃瑟·爱兹贝尔特!!她会用她自己的力量完成那个壮举!!」
我只是不断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会让你们这些混蛋明白的!!你听明白了的话!!就闭上你的臭嘴乖乖来看着吧,索菲娅·埃瑟·爱兹贝尔特!!」
「……刘悠然!」
我被刘悠然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拳打飞了出去,连人带椅子一起撞在了墙壁上。月槛和克丽丝连忙护住我,我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来,。
索菲娅背对着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襟,然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垃圾。」
她丢下这句颇有爱兹贝尔特家风格的台词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在房间中的刘悠然摘下了手套,走到我们面前。
她用冰冷的眼神沉默地看着我。
「…………克丽丝小姐,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
克丽丝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能让我先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换身衣服吗?」
我在月槛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展开了被鲜血染红的纯白连衣裙裙摆。
我做完准备后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重新打量着这位身材高挑的猛虎。
在缪儿线中,刘悠然是一个剧情非常出彩的女性角色。
她曾是站在魔法使世界顶点的强者,却因为后天性的魔力缺陷而失去了所有魔力,从巅峰跌落谷底。据非官方的开发者博客透露,当时的她陷入了无比绝望的深渊,甚至想到了死亡,曾经攀登过的荣耀阶梯也轰然倒塌。
亲戚、同事、挚友。
所有曾经对她赞赏有加的人,都离她而去,她的分数也一落千丈,朝着0分逼近。
当时雇佣她的索菲娅·埃瑟·爱兹贝尔特也不例外。在刘悠然因为被签约代言公司追讨违约金,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下了巨额债务的时候。索菲娅不仅抛弃了她,还逼迫她放弃当时唯一的收入来源 —— 爱兹贝尔特家家庭教师的工作。
这也无可厚非。失去了作为魔法使的能力,被解雇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虽然索菲娅的做法看起来很冷酷,但如果从理性角度出发,她确实没有理由继续让一个已经没有任何能力的家庭教师留在女儿身边。
就在刘悠然即将失去一切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女孩向她伸出了援手。
爱兹贝尔特家的长女 —— 希莉娅·埃瑟·爱兹贝尔特
在游戏原作中并没有详细描述刘悠然和希莉娅之间发生的故事。
只是简单地提到,在希莉娅的帮助下,刘悠然保住了家庭教师的工作,没有在饥寒交迫和绝望中死去。
拥有了容身之处的刘悠然,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分数),开始苦练武艺。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谁而努力……但她凭借着自己非人的努力、特殊的体质以及过人的天赋,练就了一身专门针对魔法使的独特拳法,甚至被人称为『魔法使杀手』。
就在这时,在希莉娅的介绍下,刘悠然认识了缪儿。
先天性魔力不足……对于刘悠然来说,这是与另一位作为『似非(伪物)的魔法使』的同类的邂逅。她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传授给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孩。
然而,命运又一次开起了玩笑。
没过多久,刘悠然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二次绝望,她也因此从爱兹贝尔特家消失了。
与刘悠然的重逢,是游戏中缪儿线的重要分歧点。
首先,她的出现时间完全是随机的。
主人公(玩家)要做的第一个选择就是要不要让刘悠然和缪儿见面。如果让她们相遇,缪儿就会从游戏中消失,她的路线也会随之迎来终结。
如果阻止她们见面,就会迎来与刘悠然强制进行的战斗。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必败事件,而且如果此时队伍中有三条灯色,这个垃圾100%会第一个死去(因为刘悠然会像着了魔一样盯着希罗攻击,所以她又被粉丝们称为『灯杀拳』)。
玩家们将刘悠然称为『死神』(因为缪儿就是这么称呼她的),而且在她的剧情中,不只是三条灯色,许多其他角色都会因她而殒命。因此她又被称为『死亡flag集合体』。
刘悠然和索菲娅·埃瑟·爱兹贝尔特。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她们两人的剧情,缪儿线就会迎来最糟糕的Bad End。
考虑到对手是这种怪物,我不能把所有难题都推给月槛。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救缪儿。我自己想救缪儿,我想要亲眼见证她的未来。
既然如此,我就要赌上一切去拯救她。
下定决心后,我抬起头,环顾着这间房间。
与其说这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陋室。可如果只是一间陋室,这里却又承载着太多回忆。在这间如同野兽栖息的洞穴般的地方,我借着月光注意到了一张照片。
一段『过去』,被封存在冰冷的玻璃相框中。
带着温柔的笑容的刘悠然,抱着一位与克丽丝及缪儿很像的少女的肩膀。这个有着白金色(Platinum)头发的美丽少女,紧紧地依偎在刘悠然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啪的一声,相框被轻轻地扣在了桌子上。
我抬起头,看到刘悠然端着一只白色的马克杯站在我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喝吧。」
这间没有一件像样家俱的房间,就像一个充满虚无的浴缸。
残月倒映在茶水中,我接过杯子,坐在刘悠然示意我的椅子上。
「…………还疼吗?」
我摸了摸月槛和克丽丝帮我包扎好的头部,仿佛看到了她们严阵以待守在门外准备随时冲进来的画面,不禁苦笑起来。
「和你一样,经常疼也就疼惯了。」
刘悠然像往常一样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坐了下来,她讲身体前倾,双手交叠,低着头缓缓地活动着手指。
「不要……再做傻事了。」
「麻烦你说得具体一点,我今天失血过多,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刘悠然用简短而含糊的语气说道。
「不要……再和爱兹贝尔特家……和索菲娅夫人作对了……你应该过平静的生活……你还只是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还有未来……」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就没有未来了一样。」
刘悠然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低声说道。
「索菲娅夫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我帮她熨平被我扯的皱巴巴的那件礼服呢?」
「衣服上的褶皱可以抚平,但扭曲的关系却无法修复。它会永远扭曲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彼此再不相见。」
刘悠然突然温柔地抓住我的胳膊,用眼神示意我站起来。
「起来吧。你必须马上离开日本。」
「别呀,我还没喝茶呢……现在才刚开始呢。」
我扬起嘴角,将马克杯举到嘴边。
「在三寮战中,黄之寮(Flavum)绝对无法取胜。」
「先坐下吧。是你把茶递给我,还让我坐下的吧?」
缓缓地,刘悠然把她的高大身形折叠着坐了下来。
「缪儿小姐……她没有天赋。在三寮战中,寮长必须作为绝对的核心发挥作用。只要缪儿小姐还是黄之寮的寮长,黄之寮就没有胜算。因为我亲眼看着她长大,所以我很清楚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有些种子,无论你怎么用心栽培,都无法发芽。人类天生无法反抗自己的命运,更无法改变自己与生俱来的才能。
「确实,你也许亲眼见证了缪儿的过去,但是——」
我握着马克杯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杯中摇曳的月光,低声说道。
「你却没有去真正展望过缪儿的未来。」
「………………………………」
「谁又能说自己真的知道呢?那孩子的命运。那孩子的未来。你可能努力过,挣扎过,最后就放弃了,但我选择继续挣扎,直至死亡。即使被人嘲笑也在所不惜。」
我直视着刘悠然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傻瓜,也不认为相信那孩子的自己是错误的。我会一直坚持这个自我,哪怕会因此堕入地狱。」
刘悠然静静地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我再说一遍……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的付出,永远都不会有回报……索菲娅夫人,她可不是那种会静候天命的人……在三寮战中……她会彻底粉碎缪儿小姐的未来……而我……」
我们四目相对。
「……将会杀了你」
「我早就说过了——」
我毫不畏惧地将自己的目光与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我选择继续挣扎,直至死亡。」
「你……为什么要为了缪儿小姐……做到这种地步……你明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为什么……」
我笑着回答道。
「因为我想亲眼见证那孩子的未来。」
我慢慢站起身来,扶起被刘悠然推倒的相框。我看着照片中那灿烂的笑容,转过身,对想要封闭这段记忆的刘悠然说道。
「我想要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未来。所以,我会继续以一个傻瓜的样子,朝着那个未来前进」
「………………………………」
「如果你也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的东西——」
我咧嘴一笑。
「那就拿出你的全力吧。让我们赌上各自的理想,来一场愉快的战斗(约会)吧。」
刘悠然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高挑的她伸出食指,再次推倒了那张记录着往昔的照片。
「……我的这张脸。」
原本躲藏在阴影中的月亮,突然露出了命运的面容 —— 照亮了刘悠然。
「我不想让那孩子,看到我现在的这张脸。」
全与半。
光与影。
阴与阳。
天空中的残月,用一道阴影将她的脸庞一分为二。究竟是隐藏在阴影中,还是隐藏在光明中?喜怒哀乐各种表情,在表里之间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滴『漆黑』的墨水,将一切都破坏殆尽。
虚实交错间,刘悠然仿佛变成了一个踏入非人魔境的异物……她那双仿佛溶解在黑暗之中的双眸,闪烁着冰冷的执念。
「三条灯色……」
仿佛一个放弃了生命的人,却在高歌着生命的赞歌;仿佛一个放弃了死亡的人,却被刻在了黄泉的碑文上。
用一种冰冷、凝固、刺骨的声音 —— 这个充满矛盾感的女人说道。
「你……没有未来。」
「谁知道呢?」
我笑着,重新扶起相框。
「说不定,这张照片旁边,很快就会摆上我们两个的合照呢?」
我没有理会沉默的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向了门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