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夏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虽然外面一定是烈日炎炎,但只要待在公司里就能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这算是我成为社畜后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
然而,我一边毫无感情地在电脑上敲打着会计软件,一边不时地发出连自己都察觉得到的叹息。
「康介,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有什么烦恼吗?」
在我叹了第十次气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凉叶问我。
「没什么,没事的」
「是吗?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圣女啊。凉叶无疑是在这个毫无梦想和希望的地狱般的职场中,被派来拯救我们的圣人。
可我却辜负了她,让凉叶悲伤了。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我一定会下地狱的吧。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康介,昨天你不是请带薪假了吗」
「没事没事,昨天只是请假处理私事而已,不用担心。因为算上了周末连续休息了三天,所以只是单纯地休息过头了而已」
没错,身体非常健康。硬要说有什么的话,就只有心理上的一点负罪感了。
关于黑叶的诅咒,我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剩下的就是去执行了。
之所以还没有行动,大概是因为内心深处对和黑叶的生活画上句号感到犹豫吧。毕竟,她对我来说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了。
「那就好。前天星期天,我贸然拜访,还中途离开了,还以为是不是惹康介生气了呢……」
「哈哈哈,完全不用担心。能和凉叶一起喝茶很开心,突然有事要离开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凉叶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对感到内疚的她来说,这种表面的安慰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她一个能让她满意的答案好了。
「那么,下次能不能请你陪我继续上次没有完成的购物呢?」
「啊……。嗯,如果是我能帮上忙的话,请务必」
「嗯,就这么说定了」
这样就足够了。
即使是这种有些牵强的客套话,在大人的世界中也是一种非常有效地维持良好关系的手段。当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凉叶一起去逛街,凉叶也一定明白这一点才这么回答的。
换句话说,刚才的对话就等于表示,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就都好好工作吧。
「呵呵。那我们干脆去远一点的地方玩玩吧。时间就由康介你来定,我随时都可以」
「啊,嗯……」
对着开心地微笑着的凉叶微微点了点头。
奇怪。气氛给人感觉真的打算要出门。
真是的,凉叶的演技太好了。我都快以为她真的要和我约会了。
「佐藤,河嶋。抱歉打断你们聊天了,能借用你们一点时间吗?」
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清水开口说。我和凉叶同时挺直了腰背,尴尬地笑了笑。
「哎呀,清水,我们只是在聊工作上的事情而已啦」
「别装了,你们聊天的内容全都被我听到了。员工之间加深友谊是好事,但要懂得把握时机和场合。要是被课长看到,又要被唠叨了」
那个课长现在不在座位上。肯定又跑去抽烟了。那个家伙总是偷懒,一天要休息五次。部长也该好好管管他了。
「非,非常抱歉,清水前辈」
「别这么拘谨,河嶋。我不是来训你们的」
「你是说?」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
跟着清水,我们走进了一间小会议室。这里平时用来面谈,只摆放着一块白板,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清水先坐在了前面的座位上,我和凉叶并排坐在他对面。
我感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心跳加速。
「喂喂,你们两个别那么紧张。又不是在这里密谋什么坏事,放轻松点听我说」
清水一边笑着,一边这么说道,不过,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会有些麻烦的事要推给我们吧,这已经是老套路了。
我和凉叶都是社会人,早就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要我们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好吧,怎么说呢,我被课长拜托了一件麻烦事」
「啊,果然是这样啊。清水,不用客气,你直接说重点就好」
「呼,好吧。不好意思」
清水苦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开始写了起来。
那是公司的组织架构图。
「虽然是基本常识,但咱们公司在全国有好几个分公司。大部分都在关东地区,但你们知道吗,我们在关西也有一家?」
「知道,是大阪分公司吧。刚入职的那一周,我们和其他的同期们一起去了各个分公司参观学习,所以知道。不过,就是没去大阪分公司」
「哦,你们这一辈还有这样的制度啊。我们那会儿可没有,听起来就像去旅行一样真让人羡慕呢。不过说起来,大阪分公司的会计部出了点问题,你们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旁边的凉叶也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就是人手不够。正好赶上退休的人,产假的人,还有主动辞职的人,真是太不巧了」
「那招募新人不就行了?」
「嗯,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从其他部门调来了两个年轻员工。但听说是理科大学毕业的,虽然聪明,但完全不懂会计基础。一般来说,都会像你们入职第一年那样,通过在职培训学习业务,但就如我刚才所说,因为离职和休假,现场根本没有时间」
「啊。原来大阪分公司那么忙是因为这个啊」
凉叶把手放在嘴边,好像回忆起什么似的。
「咦,凉叶,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嗯。上上周我打电话去核对存款余额时,电话那头听上去就一直很慌乱。对账也是在截止时间前才完成,感觉他们都没什么空闲」
啊,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截止日那天,凉叶为什么会花那么长时间去对账大阪分公司的事情吧。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内情啊。
「可是清水。大阪分公司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么问道,清水脸色一沉。抓了抓头发。
「你应该能猜到吧,大阪分公司长向总部会计部求助了。他希望我们能派个人过去帮忙处理业务,顺便担任一下教育担当。然后,和社长关系不错的课长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那个胖子课长。性格那么小心眼,偏偏喜欢多管闲事。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减减肥。
「嗯,大阪分公司的情况确实比较紧急,所以也不能不管。所以,课长首先找上了我。但是我负责的资金调度业务,除了我和课长,其他会计人员都无法胜任。而且,让已经离开实际业务一段时间的课长来做,我也不是很放心,交给你们或者其他人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所以我就拒绝了去大阪」
「我觉得你做的决定很明智。如果清水离开这个会计部的话,我们会更担心」
凉叶也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妻子已经怀二胎了。而且已经九个月,马上就要生了」
「哇,真的吗。清水前辈,恭喜你」
「谢谢,河嶋。所以说,我希望能尽可能地陪在妻子身边。说实话,比起公司,我更想优先考虑妻子和孩子」
「当然了。孕妇和孩子都应该好好照顾」
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清水前辈的调动是不可能了。不过,清水特意把我们叫来,肯定不止是来倾诉这些的。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们中的一个去大阪吗?」
我这么一说,清水前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没错。课长说,如果我不能去,就让其他人代替。而且,虽然只是短时间,但是也是要去到大阪,单身的人更适合。很抱歉,我也同意这个意见」
目前,我们会计部里单身的人只有我和凉叶。有小孩的人肯定不合适,所以清水前辈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下周开始,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就行。能不能麻烦你们当新员工的指导,教他们一些会计的基本知识?当然了,公司会提供公寓,所以住的地方不用担心。拜托了!」
清水深深地鞠了一躬。事情变成这样,明明不是他的错。
「那个,可是……」
凉叶露出困惑的表情。
也难怪她会犹豫。凉叶为了代替出门工作的母亲,一直守护着家,并且一直相信着有一天妹妹会回来。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大阪。
但我这边的情况也很复杂。凉叶的妹妹正好在我家里。
考虑到诅咒的影响,我不能把黑叶带离猫神很远的大阪。而且,显然我也不能把黑叶一个人留在现在的家里。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我心中默默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了,清水。我去大阪吧」
那一瞬间,凉叶和清水同时看向我。
「真的可以吗,佐藤?」
「嗯。我一直想去大阪玩玩,正好是个机会。不过,我手头的工作怎么办呢?」
「这个嘛,我会把你的工作平均分给会计部的其他成员,大家一起帮你处理的。虽然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能会打电话麻烦你,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都负责的」
不愧是清水。连后续的事情都考虑得这么周到。我真想让课长也向他学习一下。
「那应该没问题了。那么,能拜托清水前辈去向课长汇报一下吗?」
「啊啊,我去和课长说吧。还有别的事吗?」
「那下次请我吃顿好吃的吧。当然,是清水先生请客」
「哈哈哈,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不回转的寿司。谢谢你帮忙,佐藤」
清水再次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会议室。但是凉叶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凉叶?」
「那个,对不起。让康介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工作」
突然被道歉了。清水和凉叶完全没有错,根本不需要道歉啊。
「不不,我刚才也说过,只是想去一次大阪而已,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康介你真的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帮助我」
凉叶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泪水。看到她这样,我也变得惊慌失措。
因为我根本不觉得自己在帮助凉叶。我接受大阪的调动,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决心的契机而已。
不如说我才更应该道谢呢。
「别误会,我又不是什么值得钦佩的男人」
「但是……」
「而且,我才是单身一人,凉叶你要照顾妹妹。所以,本来就应该我去大阪才对」
我试着说出一些听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但是凉叶似乎并不认同。她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颤抖着。
「黑叶现在不在家。我也并没有在照顾她」
「那如果你妹妹回来了,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会怎么想?」
凉叶沉默了。她之所以在清水提出请求时犹豫不决,一定是因为黑叶的脸庞出现在了脑海中。这一点,她自己应该也已经清楚了。
我轻轻拍了拍凉叶的肩膀。
「没关系的。妹妹很快就会回到凉叶你身边的」
「真,的吗……」
「当然,我的直觉一向准得出名。如果我们玩剪刀石头布,我有一半的胜率呢」
「噗,哈哈哈,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凉叶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灿烂的笑容,让我想起了心情愉悦时候的黑叶。果然是姐妹啊。
●
那天晚上,摆在我家餐桌上的,是叫外卖送来的豪华法式开胃菜。面对这仿佛要举办派对般的阵仗,黑叶一脸懵。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你生日吗?」
「虽然不是,但每天都让黑叶你做家务,作为犒劳和谢礼也该好好奢侈一次了。来,拿杯子。干杯」
「哇!」
我递给了她一杯无酒精起泡酒,硬要跟她碰杯。结结巴巴的黑叶也小口抿了一口说道「啊,甜甜的,很好喝」,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晚餐开始了。
「啊~,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康介,要是让我吃胖了可要你负责哦!」
她一边吃着牛排和鱼柳,一边笑嘻嘻地威胁我,这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看她这么高兴,我也就放心了。
我也尝了一口菜。但是,吃了一口我就皱起了眉头。
「奇怪,味道好淡啊。明明点了很贵的菜,怎么还不如黑叶做的菜好吃呢」
「是吗。呵呵,真会说话。康介的胃完全被我掌控了呢。真是太好笑了」
「一点都不好笑吧」
不过,我确实被黑叶做的料理迷住了。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每天下班回家后吃她做的热乎乎的家常菜,这让我感到非常治愈。
「但是,你为什么要突然做这些呢?一般来说,做这些事都是有什么庆祝活动的时候才会做吧」
「我刚才也说了,这是对黑叶的感谢。有句俗话叫择日不如撞日,如果现在不做的话,可能就会一直拖延下去,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你是不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
黑叶放下酒杯,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女孩子真是太敏感了。
「其实,我仍然是个很幼稚的人」
「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虽然喝的是无酒精的葡萄酒,不会醉。但我还是感觉自己有点微醺,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成为上班族了,我仍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害怕现在的幸福会突然消失,而我明明知道一直帮助我的人遇到了困难,却因为想着要先为自己着想而没有去帮助她。我真是太差劲了」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也是很自我的人啊」
黑叶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
「再说,我早就想说了,康介你总是太忽视自己了。救猫啊,帮助我这个陌生人啊,肯定之前也帮过很多人了吧?那不就好了。你稍微为自己的幸福做点事也没什么错。如果那个猫神真的对你做了什么的话,我就去揍它一顿」
「为了自己的幸福,吗」
我为什么会变得总是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呢。
是因为妈妈从小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吗?
当然,最初确实是这样的。从小时候起就根深蒂固的常识,牢牢地扎根在我的心里。但不仅仅如此。
如果真的讨厌,随时都可以放弃。但是到了这个年纪,我却还是没有改变。
大概是因为被他人所需要,所感谢,让我感到快乐吧。
那只是自我满足而已。不过是沉迷于自我陶醉的危险想法罢了。
但是,既然是自己决定的,就应该贯彻下去。即使因此受到伤害,那也是佐藤康介这个人的一部分。
「是啊,我试试看吧。谢谢你,黑叶」
「不客气。对了,虽然不能算是今天的回礼,但我想下次请康介吃我做的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知道,这是她在安慰伤心的我。就在我打算顺着她的话时,这句话却自然而然地从我口中脱出。
「我想喝味噌汤」
「哈,味噌汤?这不是每天都在做吗。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我还会很多拿手好菜呢」
「就是想喝这个。即使你的诅咒解开,这种生活结束了,我也想记住这个味道」
「真是的,想法真贫乏。好吧,就算我回自己家了,如果你非要喝的话,我也会过来给你做的。要好好感谢我哦」
「不行,女高中生去男人家里来往,这在伦理上说不过去。黑叶,如果你不想传出奇怪的谣言,就别再来了」
「为什么!?哼,你要是说话这么刻薄,那我再也不来了」
看着闹别扭的黑叶,我虽然笑着,却没有安慰她。
这样就好。回到我们相遇之前的关系,才是我心中的答案。
●
此后,过着一段平凡的日子。
在公司,我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还负责编写大阪地区年轻员工的培训手册,回到家,一边辅导黑叶的作业,一边悄悄地为调动做准备。
不知不觉间,忙碌的日子就到了周六。由于周日下午就要提前赶往大阪,所以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我提议和黑叶一起出去。黑叶可能以为我是要去找猫,所以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呐,康介,你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坐上电车,走在身后的黑叶才质问我说。
最开始只是打算去附近的公园,但很可惜,那家伙不在。于是,我想到了另一个地方,便带着黑叶坐上了电车。
「今天不是去找猫的吗?虽然偶尔换个地方散步也不错,但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的东西呢?」
「嘘,这是在电车上,安分点。谁说要找猫了。而且黑叶的行李我拿着呢,别抱怨了」
是啊,我拿着黑叶的旅行包,学生书包,还有我给她买的漫画的纸袋。当然,包里装满了黑叶的东西。
「哼,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丢到深山里吧?玩腻了的女人就这样扔掉。你这个鬼畜男!」
「别胡说。看,到了,下车」
「诶,这里是……」
电车只坐了一站。下车的地方是离河嶋家最近的车站。
「发什么呆,走啊」
「走去哪里……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见我姐姐吧!?」
「嗯,差不多吧。对了一半」
「等等!我不是说过姐姐对猫过敏了吗!」
「我知道。所以去你家之前我们先去别的地方」
然后我们走向了远离住宅区的地方。走了大约十五分钟,看到了目的地的红色鸟居。
「这里不是雾户神社吗。康介,你不会是特意来见那只笨猫的吧?」
「正是如此。要是她在附近的公园就好了,但巴斯泰托在关键时刻也不在」
穿过鸟居,走进神殿,那里站着一个人形的猫神。似乎正在打扫庭院,手持竹扫帚的样子和巫女的装扮非常相配。
「哦,原来是你们啊。感觉到黑叶的气息,我就猜到可能是你们了,没想到你们会亲自来。欢迎来到雾户神社」
「打扰了。多亏有巴斯泰托在,不然我们还得满大街找」
「有什么事吗?——,不过问也是多余的吧」
「没错,我是来兑现之前的承诺的」
巴斯泰托点了点头,看向黑叶。
「你啊,怎么总是板着脸。没有一点女孩子的可爱之处,老是皱着眉头是怎么回事?」
「吵死了!看到你我就忍不住要摆出这种表情而已。想看我可爱的微笑的话,就快点解除诅咒吧」
「喵哈哈。那么,黑叶的愿望,康介似乎能帮忙实现哦」
「哈?怎么可能……。喂,诶,等等,康介,真的吗?」
黑叶似乎看懂了我的表情,突然慌乱起来。
「是真的。为了这个,才特意来的雾户神社」
「可,可是,猫神不是说解除诅咒需要恩惠吗。而且我可不想利用等价交换」
「啊啊,这个你不用担心。进行等价交换的人是我」
「康介你?诶,什么意思啊!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黑叶喘着粗气逼近我。
本来想装作没听见的,但看样子如果不解释的话,她肯定不会罢休。
我吐出一口气。
「第一次听巴斯泰托说恩惠和等价交换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有什么有效的方案。然后我想到了一件事。如果等价交换的力量可以用来用珍贵的记忆换取恩惠,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等价交换将恩惠转移给其他人呢」
「用等价交换的方式把恩惠转移到别人身上?」
「说是获得恩惠,黑叶可能更容易理解吧。也就是说,从没有被猫神诅咒,却得到了恩惠的人那里,转让过来」
「啊,原来如此。但是,现在去找这样的人也……,啊啊,对啊!康介不就是没有受过诅咒,而且还得到了恩惠的人吗!」
我点了点头。
「黑叶的妈妈好像也被诅咒过,当时解除诅咒的方法可能也类似吧」
「确实,猫神说过妈妈有一个拥有恩惠的朋友。已经告诉过康介了吧?姐姐说有一个叫祈里的闺蜜。如果能找到她,问问情况就好了,但是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一直搁置着」
「祈里…………。啊,对,是这样。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之前已经向巴斯泰托确认过,用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真的吗,猫神?」
「喵哈哈,或~许吧~」
巴斯泰托只是装出一副装傻的样子。黑叶虽然感到恼火,但我却因此松了口气。
「好吧。不过既然要进行等价交换,就要付出代价。你打算怎么做?」
「确实,创造新的恩惠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只是转移已有的恩惠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大的代价了。所以这次我准备了这个」
我从黑叶的旅行包里拿出一件东西,然后扔给巴斯泰托。
「喵呜!这是超高级的猫罐头!妾身,早就想尝尝了」
巴斯泰托把脸贴在猫罐头上,舔着舌头。
看到这一幕,黑叶一脸呆滞。
「你啊,身为神居然吃人类做的猫罐头。况且,神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吧?」
「嗯,问得好。神虽然不吃东西也能活,但有时还是想吃点什么。就我来说,饮食习惯和猫没什么两样,所以就吃猫罐头了」
「我被这样的神诅咒,真是……」
黑叶颓丧地垂下了肩膀。
大概是因为发现诅咒自己的对象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猫,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好吧,事情就是这样。现在等价交换已经成立了,你明白了吗?」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康介,既然你有这样的主意,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这些天费尽心思找迷路的猫,岂不是白忙活了」
「没办法啊。而且,这件事最初是因为对猫的赎罪而起的,所以黑叶你帮助猫的行动,将来也绝不会白费」
「虽说如此,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真的能恢复回去,我当然很高兴,可是一切都进行得这么顺利,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黑叶嘟嘟囔囔地说着。趁她还没察觉到什么,还是快点开始吧。
我朝巴斯泰托斜眼看去,她报以爽朗的笑容。那就拜托你了。
「那么巴斯泰托,请牺牲我献出的代价,将我身上的恩惠转移给黑叶吧」
「嗯,知道了。那么黑叶,站在康介的旁边吧」
「诶,诶诶……」
巴斯泰托开始念诵某种咒语。虽然大部分都是「喵」这样毫无意义的声音,但大概是在用猫语说着神圣的词语吧。
然后,巴斯泰托的右手闪闪发光,慢慢地按在了我的胸口。她从我的胸口取出一个红色的球状物体,然后放进了黑叶的胸口。
「结束了。这样黑叶就得到了恩惠,也就是说,施加的诅咒也解除了」
「诶,这么简单……?不会是骗我的吧?」
黑叶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她转了一圈,裙子随之飘动。
怀疑也是正常的。的确,那看起来像是一个神秘的仪式,但仅仅持续了几十秒钟就结束了。和之前的辛苦相比,这简直是转瞬即逝。
「我还是不敢相信」
「那就去确认一下诅咒是否真的解除了吧。你最想见的人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我将之前保管的物品交给了黑叶。黑叶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呐,康介。姐姐会认得我吗?她看到我,会不会还是害怕?」
「啊,已经没关系了。她一定很温柔地迎接你的」
「嗯!那康介也和我一起去吧。和我一起的话,可能会被姐姐说些什么,但我想用这个身体好好地介绍一下姐姐」
这个提议深深地打动了我,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再也不应该介入她们今后的事了。
「别傻了。好不容易隐瞒的谎言可别白费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去做吧。所以现在就好好享受和姐姐重逢的喜悦吧」
「诶嘿嘿,也是呢。那我现在就一个人去找姐姐了」
「嗯,加油」
我用力推了推黑叶的背。虽然我的手在颤抖,但我努力不让这家伙察觉到。
这样就全结束了。
故事走向了终点,伴随着祝福的号角声,迎来了幸福的结局。
●
小时候,我很喜欢世界名作剧场的动画,经常租DVD来看。
其中,『三千里寻母记』这部关于亲情的作品是我最喜欢的,主人公和母亲重逢的那一集让我非常感动,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我现在躲在离河嶋家几十米外的电线杆后面,偷偷观察着正准备按门铃的黑叶。
「终于来了啊。嗯,有点紧张呢」
「——喂,你怎么也在这里偷看啊!?」
我忍不住吐槽不知为何跟来的猫神。
「因为这里马上就要出现感人的场面了嘛?不管是人,猫还是神,这种场景都是不分种族通吃的」
「喂喂,一开始就是巴斯泰托你把那两个姐妹分开的吧。现在却在观众席上看她们重逢,这算什么自导自演啊」
「喵哈哈。比起这个,康介,黑叶的姐姐出现了」
姐妹重逢的感人场面开始了。
我看到凉叶从惊讶转变为喜悦的表情。虽然距离太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她们两人哭着抱在一起,我终于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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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她们一直都会是好姐妹的。
「巴斯泰托,我们走吧」
「什么,不看完吗?」
「后面是她们两个人的时间了。再打扰她们就太没趣了」
「嗯,那就听你的吧。神可不想被当成是多余的人」
就这样,我们没有惊动河嶋姐妹,悄悄地回到了雾户神社。
就像和黑叶告别一样,我也要和巴斯泰托说再见了。说到底,这几个星期的麻烦都是拜这家伙所赐,可是一到分别的时候,心里又有点复杂。也许我也有点舍不得和巴斯泰托分开吧。
既然这样,最后还是道个谢吧。
「巴斯泰托,谢谢你」
「突然之间说什么呢?妾身可没做过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
「等价交换的时候,配合我演戏的事啦。帮我瞒过了黑叶」
「喵哈哈,毕竟康介帮助了那么多猫。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那个女孩实情吗?」
被问到核心的问题,我不禁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
「妾身明明跟你说过,无论任何愿望,如果要等价交换的话,至少要献出一个人宝贵的记忆。但康介做的事要是之后被她知道了,那个女孩肯定会生气的吧?」
「也许吧。不过,关于解咒这件事,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和她是同舟共济的。这点罪过就让我承担吧」
为了给黑叶带去恩惠而进行的等价交换。
我告诉黑叶代价是高级猫罐头,但实际上是献出了我脑海中关于黑叶的记忆。
黑叶虽然看起来很轻浮,但其实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如果让她知道我代替她失去了部分记忆,她一定会强烈反对的。所以,我事先拜托了巴斯泰托,让她对黑叶保密。
「而且,我认为这是重置我们关系的最佳方式」
「重置,意思是恢复原状吧」
「是的。虽然因为这件事我认识了黑叶,但本来她那个JK和上班族的我是不可能相遇的。黑叶以后会忘记像我这样的男人,尽情享受高中生活,而我忘记了之后,就不会再有牵挂,就能回到和以前一样了」
虽然有点寂寞,但从成为社会人开始,我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与朋友的离别了。我真心希望即将成为大人的黑叶也能习惯这种离别。
「嗯。既然你自己都这么想的话,那就随你吧。不过,忘记与黑叶的回忆,也就意味着会忘记与猫的诅咒有关的记忆。当然,康介心中妾身的存在也会消失」
「是啊。关于黑叶,这是我的选择,我也没办法。但忘记巴斯泰托的事,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我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巴斯泰托的脸色红了起来。
「什么,这是爱的告白吗!?很高兴你这么想,但是异族之间的婚姻在猫的世界里是禁止的,而且,妾身认为脚踏两条船是不行的」
「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什么叫脚踏两条船!?」
「喵哈哈,妾身可是都知道的哦。康介喜欢那个女孩」
莫非说的是凉叶?虽然我对凉叶也有类似爱情的感情。
这么说来,作为等价交换的代价,没有要求我忘记凉叶的记忆,这倒是让我意外。如果真的要求我忘记的话,我肯定会很纠结的。
「不过,想你应该知道,康介用猫罐头换取的黑叶的记忆,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就会全部忘掉,这点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啊,我明白了」
顺便一提,把猫罐头给巴斯泰托其实是有原因的。如果在那个场合马上就让记忆消失,可能会被黑叶察觉。所以,我以献上猫罐头为代价,请她宽裕一天。
「那么康介,在失去记忆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曾经那个叫祈里的少女也是如此,你为什么能为她做这么多?」
这个问题触及了我的根本。
我也想过随便糊弄过去,但觉得还是得好好跟这位神明说清楚才是最后的礼节。
「如果要说原因的话,和那个少女——香坂祈里是一样的。我曾经被那个人说过,如果看到女孩子和猫遇到困难,就要去帮助她们」
巴斯泰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知道祈里吗?」
「当然。旧姓,香坂祈里。现在叫佐藤祈里,是我母亲」
「什么!」
看来连巴斯泰托都不知道这个事实。莫非本体是猫的原因。她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们母子两代人都是用同样的方法解开的诅咒?」
「好像是的。我昨天特地请假去问了妈妈,确定无疑」
我看着凉叶发给黑叶的照片。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她们两人的母亲河嶋瑞叶的旁边,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祈里应该已经忘记妾身和瑞叶了」
「没错。妈妈确实没有猫神和河嶋瑞叶的记忆。我猜想,忘记和河嶋瑞叶的友谊可能是等价交换的代价。所以两人都不记得对方了」
巴斯泰托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我的假设,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康介,你和祈里谈话后,知道了什么?」
「就像我刚才说的,妈妈不记得诅咒的事了。但她高中时有写日记的习惯,上面记录了猫神和诅咒的事情。因为本人已经忘记了,所以当时以为是自己编出来的,一直心里很纠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告诫我这个儿子要珍惜女孩子和猫」
这终于解开了我多年来对母亲的疑惑。因为那些奇怪的教诲,我才卷入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但能因此救下一位少女,我感到很自豪。
「原来如此。怪不得妾身第一次见到康介时,会感到一丝熟悉。原来是祈里的儿子……,喵哈哈,妾身也老了啊」
巴斯泰托虽然外表是个幼女,却说着很老套的话。我不禁想起了几年前去世的奶奶。她和我最爱的奶奶一样,一脸缥缈的表情。
然后,巴斯泰托突然变回了猫的样子。
『嗯!康介,你和你的家人真是太有趣了。今后也要继续善待猫咪哦』
说完这句话,巴斯泰托就如同烟雾般消失了。
「就这么结束了。感觉有点虎头蛇尾」
不过现实或许就是这样吧。
既然这样,在和她们见面之前赶紧回去吧。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得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去大阪了。
「再见了,黑叶,巴斯泰托。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吵闹,但也超级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