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房间,我们躺在被褥上面对面,我抚摸着冷堂的头,聆听她诉说往事。
等到她说完时,脸上的泪水也早已干了。
「……因为外海先生送给我的东西坏掉了,我觉得很难过,所以才来求助你。」
我回想起冷堂的异能曝光后,班上的人都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考虑到她父亲的遭遇,这对她而言也是大问题。
名叫外海的男人最后送给冷堂的是──高中生活。然而冷堂却辜负了他的美意,所以才会哭泣吧。
冷堂小声地倾诉。
「……仔细想想,我做了相当任性的事情。明知你不使用异能的原因,却突然让你回溯时间。」
「……这倒是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我会放弃使用异能,自然与过去的后悔有关。可是知道了冷堂的心情后,我恐怕还是会使用异能回溯时间吧。
我一定会想拯救她的。
「况且你又没有死。我并非改变必死之人的未来,只是避免异能被大家发现而已。现在的情况与过去完全不同,应该没问题吧。」
「……谢谢你。」
她在道谢的同时,将手绕到我的背后拉近自己的身体。然后抱紧我的头,埋进自己的胸部里。
咦?
我不禁全身僵硬,变得动弹不得。冷堂的头发飘来与我相同的洗发精香气。
柔软的身体与我全身上下紧密地接触。该怎么说呢,分量好惊人。贴好紧……!
「总觉得这股气味似曾相识,令人很放松呢。」
冷堂将我的头埋进她的胸部,开心地说道。难道她在闻我的气味……
……话说回来,冷堂说过她可以透过气味辨别异能者。虽然之前很久没有使用异能,导致气味很淡,但因为这次的事件发动后,气味又变浓了吧。
我记得一开始问起这件事情时,她应该有说过除了我以外,还遇过其他异能者。
啊啊,我懂了……
冷堂遇过的异能者,应该是指她的父亲和名叫伊莱恩的女性好友,以及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们。
她之所以能够分辨气味,是因为异能者都会散发出相同的气味。
想必是这股气味让她想起了重要的人们吧。
七月九日(星期六)
隔天早上听到啾啾的鸟鸣后,我突然惊醒了。
我发现自己躺在冷堂身边,连床垫都没有就直接睡在了地毯上。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想要起身时腰就会痛。
不幸中的大幸是现在是夏天,气温没有低到会感冒。
我看向放在电视柜上的时钟,时间正好来到上午六点整。毕竟是夏天的清晨,此时的天色早已完全变亮了。
冷堂还睡得很香,我瞄了一眼她的睡脸,那副放心的表情就像睡在自己家里。
……像这样盯着冷堂的脸庞看,我再次觉得她真的很漂亮。脸明明很小,眼睛却很大,睫毛也很长,眉毛、鼻子和嘴巴都相当端正。或许是因为不死的异能,使得肌肤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显得白皙亮丽,美得不寻常。不知道触感如何呢?如果戳她的脸颊,她应该会醒过来吧……
视线往下移动后,肚脐那边的肌肤都露了出来,大概是因为翻身时,将衣服的下摆拉扯了上去。原本想说肚子会着凉,但那边也是不死,所以应该没事吧?
冷堂被看到肚子会感到特别害羞,所以平常没机会像这样仔细地看。虽然我知道自己正在做坏事,但目光还是被吸引了过去,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观察冷堂的肚子。
雪白的肚子每次呼吸时都会轻微地鼓起,然后再缩回去。
肚子的皮肤与脸相同,都没有一丝伤痕或脏污。完美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陶艺品了吧。
我会这样说并不代表自己看过很多女生的肚子,只是冷堂的肚子完全看不出有赘肉。虽然无法得知确切的腰围……
…………摸摸看的话,该不会意外地有弹性吧…………
一瞬间我差点就要顺从想要戳戳看肚子的冲动,但一想到这样做很有可能惹怒她,我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脑海中的冷堂正在对我说「我会杀了你喔」。
冷堂明明不在意胸部被看到,但露出不怎么胖的肚子和腿却会感到害羞,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呢。
如果让冷堂知道自己的肚子曾经处于暴露的状态,她说不定会吓到脸色发青,总之先帮她盖上棉被吧。
然后我缓慢地站起来,避免吵醒冷堂,往厨房移动。
虽然昨晚食物几乎都被冷堂吃光了,但还残留了最低限度的食材,来做早餐吧。我穿上挂在冰箱旁边的围裙,拿出鸡蛋和味噌。
开始烹饪后,冷堂似乎也起床了,大概是被气味吸引的吧。她睡眼惺忪地打开客厅门,然后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向我道早安。
「早餐待会就做好了,你先去洗脸吧。毛巾放在那边的抽屉里,洗手台在浴室里。」
「好~~」
她用刚睡醒的含糊声音回覆我后,从冰箱旁边的箱子里拿出毛巾。喂,也太可爱了吧。
传来啪沙啪沙的洗脸声后,冷堂擦着脸走出浴室。
「…………那个,天内同学……」
「怎么了吗?」
「……昨……昨天……谢谢你……」
冷堂用毛巾遮住眼睛以下的部位向我道谢,我从未看过她的脸这么红,甚至红到了耳朵去,连毛巾都遮不住。
她像是要逃跑般,就这样小跑步去了客厅。
冷堂抱着比自己小的异性睡了一整晚,冷静下来后就会发现自己做了荒唐的事情,她会慌张也是情有可原。
……我也感到很害羞,脸持续发烫了好一会。仔细想想,昨晚真是不得了……
七月九日(星期六) 中午十二点
虽然今天不用上学,但我联络了文学研究会的成员,请他们到旧校舍的社团教室集合。另外我也找来了前几天交换过联络方式的芦原。
冷堂先回家换好衣服后,再与我一起前往学校。我们穿越旧校舍的走廊打开社团教室的门时,凯文和塩江已经先来了。两人都坐在桌子前默默地阅读。
塩江正在阅读书名为《向日葵不开的夏天》的口袋书。虽然我没有读过这本书,但选择这个标题倒是很符合夏天。
凯文还是一样在阅读轻小说。封面写着什么修罗场,想必是错综复杂的爱情故事吧。
……看到凯文面无表情地阅读,我回想起时间回溯前的事情。不知为何这家伙会持有手枪。他现在也穿着夹克,难道东西就藏在腰间吗?
即使追问凯文那把枪的事情,他也会像上个时间轴那样选择沉默吧。这件事情只能暂且搁置了。
两人注意到我与冷堂后,就夹上书签并阖上书本。
「嗨,内天。」
「冷堂同学,早啊──!」
正当我们回应他们的问候时,最后一人的芦原也来了。
「大家早啊。哇~~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原来里面长这样啊。」
芦原环顾着社团教室说道。她是游泳社的人,想必没有来过已经废弃的旧校舍吧。
芦原走到我身旁的冷堂面前,开始盯着她的脸看。我还在想怎么了,但仔细想想,她们是初次见面。
「……喔──你就是冷堂吧。跟我听说的一样,是个大美女呢!天啊,超漂亮的。」
「请多指教,芦原同学。」
「请多指教!唉唉唉唉,你眼睛上的是假睫毛吗?」
芦原步步地逼近冷堂,将脸凑到她眼前,看着睫毛问道。由于距离突然过近,冷堂稍微后退了几步。
「不是,我没有戴那种……」
冷堂昨天在我家过夜,的确没有上那种妆。
看到芦原那么兴奋,冷堂有点招架不住,挺有趣的。
「睫毛超长的耶!真希望你能够分三公厘给我!」
「我说伊代,才初次见面就这样纠缠人家,冷堂同学很困扰喔。」
塩江把手放到兴奋的芦原肩上,劝她冷静一点……
「如果伊代要睫毛,我倒希望你将胸部分给我,呵呵呵呵。」
「咦……」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塩江的嘴角却扭曲成新月状,右手也做出企图袭胸的手势。
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冷堂睁大眼地用双手遮住胸部。
「这是蜜柑永远的烦恼呢。」
「唔……」
塩江被芦原戳到痛处,露出苦涩的表情。原来她有这种烦恼啊,想必很羡慕冷堂吧。
「……你们两位也很可爱喔。将来还有机会。」
「唔~~真是成熟的应对~~!」
冷堂以自己的方式展现了(实际年龄是)年长者的从容不迫,回避了她们的纠缠。塩江念念有词地握紧拳头。场面挺欢乐的。
「你们没有忘了内天与我的存在吧?」
「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想说才找你们来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可惜必须先打断女生间的话题,然后请大家随便找位子就座。
当所有人都就座后,我开始说道: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打算解决这起发生在学校的事件。」
(插图015)
我将双手放在桌上,尽可能地用认真的表情传达。冷堂露出从容的表情坐在我旁边。
「……你指的是你们班的村笹在体育馆被杀的事件吧。」
听到凯文双手抱胸如此说道后,我在白板上一边写下「体育馆的密室」和「更衣室的密室窃盗」,一边向凯文、塩江和芦原说明。总觉得很像警察的搜查总部呢。
我告诉他们笹村握着内衣死去的事件,以及那件内衣是宫川的东西,而且很难从更衣室里偷出来。
可想而知,我完全没有提及有关冷堂被袭击的「文学研究会的密室」。不老不死的异能必须保密,所以那起事件不能公诸于众。
凯文看向白板,盯着笹村尸体的示意图看。
「唉,那个……村笹真的握着川宫的胸罩吗?我实在搞不懂……」
「我知道一时间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
听到我的回答后,塩江用手托着脸颊,用傻眼的表情说道。
「真是莫名其妙的状况呢。即使笹村再怎么好色,也不至于握着胸罩死去。再说还有他是如何取得的问题呢。」
虽然是在谈论密室杀人的事件,但正因为现在的情况,与其说像是玩笑话,倒不如说整个气氛都显得有点愚蠢。
「你的意思是小爱的胸罩被笹村偷了吗?真可怕……」
芦原一脸嫌弃地说道。
虽然还不知道笹村握着内衣的理由,但可以确定不是他偷的。
内衣是在宫川他们班上游泳课时被偷的,同一时间笹村与我正在体育馆上课。芦原听到我的说明后,认同地说「我懂了」。
「当时我也在上游泳课,不过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家伙。」
凯文与宫川、塩江和芦原一样都是B班的人,发生窃盗事件时他们也有一起上游泳课。
「不过这样不是挺有趣的吗?我们要一起解开秘室之谜,并且找出凶手对吧?我很感兴趣喔。」
「连天内都在调查事件啊……」
凯文啪的一声得意洋洋地抱拳。相较之下,塩江则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连天内都」是什么意思啊?
老实说我很意外凯文会这么配合。
几个月前凯文与笹村因为互殴事件而遭到停学。虽然我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和温度感,但自从那件事情以来,我就没有看过那两人交谈。我原本以为凯文会对这件事情采取保留的态度。
他还是一样令人摸不着头绪。
「……所以为什么要找我过来?」
芦原举手问我。
「啊啊,因为接下来我想调查更衣室。我认为有游泳社的你协助会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
我向她道歉后,她笑嘻嘻地说没关系。
「我可不想让小爱太过操心呢──对吧,蜜柑。」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她倒是像平常那样轻轻柔柔的。」
看到芦原与塩江的互动,我回想起包含宫川在内的这三人是死党。从毫无保留的对话当中就能知道她们的关系有多好。
虽然宫川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但听到冷堂被杀时还是相当震惊。回想起她当时的表情,我就下定决心不能再重蹈覆辙。
「事情就是这样,接下来我打算兵分两路去调查。」
「喔喔~~感觉愈来愈像在拍片了!」
正当塩江兴高采烈地说着的时候,社团教室的门突然被用力地打开。这栋旧校舍的三楼原本就不会有人特地跑来,所以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看向门口后,我的同班同学奥原就站在那里。这名佩戴银色饰品且看上去很轻浮的男人就是塩江的男朋友。
看他穿着体育服,应该是社团活动结束了。奥原是网球社的人。
看到奥原后我就想起来了。没错,他在上个时间轴当中不但擅自认定我是凶手,还冲过来揍我。
『连天内都在调查事件啊……』我想起了塩江刚才说过的话。她大概是将搜寻凶手的奥原与我重叠了吧。
「嗨,天内。蜜柑,一起回家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嗨」的一声随便回覆他。看来他是来接女朋友塩江的。
如果没有被怀疑,我与奥原就只是同班同学,多少还是会说上话。
可是我记得被他揍的事情。老实说我还是很生气,总之先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邻座的冷堂见状后拍了拍我的背。
奥原在上个时间轴当中,因为我是笹村在体育馆内被杀,以及冷堂在旧校舍的社团教室里被杀这两起事件的第一目击者,所以怀疑我是凶手(正确来说,笹村那起事件的第一目击者是山内绘美)。
由于时间回溯,冷堂事件尚未曝光,所以他现在应该不会怀疑我。
「喔,这是……」
「啊,鹫雄,我跟你说!这没有什么啦!」
奥原注意到了白板上有关事件的情报整理。塩江则慌张地想蒙混过去。
「……原来你们也在调查笹村的事件啊。」
话说到一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与被害人笹村的关系相当好,听到这起事件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原奥啊,你有什么头绪吗?像是谁有杀害村笹的动机。」
凯文向奥原问道。原奥=奥原。
虽然问得很好,但奥原应该一无所知。毕竟他连毫无关系的我都能认定为凶手。
「……我听说笹村握着宫川的胸罩。正常来想,宫川很可疑吧。」
……真令人惊讶,奥原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我今天找来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呢,看来他对事件的调查比我想像的还深入。不过想都没想就怀疑宫川,我倒是无法苟同。
「好了啦,你赶快回去吧~~!我会送你一程!」
塩江或许不喜欢这个话题,她推着奥原的背后离开了社团教室。
「……………………」
塩江使劲地推着奥原的背后。芦原一语不发地看着那两人。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我向芦原搭话后,她笑着蒙混了过去。她在想什么呢?
两人离去后,凯文双手抱胸并仰望天窗感叹道。
「……原奥说得没错,如果川宫是凶手,更衣室的窃盗事件就迎刃而解了。」
「你也在怀疑小爱吗?绝对不是她。」
「……抱歉,你说得对。」
凯文被芦原狠狠地瞪过后便尴尬地道歉。他大概是觉得不应该在人家的死党面前说这种话吧。
凯文说得没错,宫川是重要人物,也是嫌犯之一。她有着被笹村纠缠的动机,冷堂也是在与她对话后才被袭击的。
但宫川拥有不在场证明,她有去上推测为笹村死亡时间的第五节课。包含同班的凯文、塩江和芦原在内,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推翻这个不在场证明。
「顺带一提,昨天放学后,凯文同学在做什么?」
冷堂用平时冷酷的态度问道,凯文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啊啊──昨天家里有事,所以我没去社团活动就立刻回家了。」
「……这样啊。」
*
虽然我很想与鹫雄一起回家,但我告诉他自己还有事要做,于是在校门口目送他。回到社团教室后,大家正好要去现场调查。
天内和冷堂负责体育馆,我与凯文和伊代负责游泳池更衣室的调查。
「拿去,我借到了更衣室的钥匙喽~~」
游泳社的伊代先去了一趟教职员室拿到钥匙。
「虽然现在才说,但我们要去确认女生更衣室的内部对吧?我真的可以去吗?」
就在我们为了前往游泳池走到室外的途中,凯文担心地问道。
「说得也是呢~~那个空间对于青春期的凯文而言太有诱惑力了~~」
「什么,就算江塩你想换衣服,我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面对我的玩笑话,凯文反而嗤之以鼻。真失礼呢!
还有我总是在想,江塩也太拗口了吧!
看到我们斗嘴的伊代觉得有趣便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今天没有社团活动,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没关系啦~~」
我们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的游泳池。时而吹来的微风在无人的游泳池中掀起阵阵涟漪。水面反射着闪耀的阳光,能感受到夏日的气息。
伊代从怀里拿出钥匙,熟练地将钥匙插进女生更衣室的门锁。接着微微地响起喀嚓声。
打开女生更衣室的门后,首先从左手边延伸进去的走廊走去,右侧则是宽敞的更衣室空间。更衣室之所以隔着走廊,似乎是为了防止偷窥。
置物柜是常见的直条型,数量约有三十个。置物柜分为两列,中间设有长椅。我觉得挺宽敞的。
所有的置物柜里面都备有衣架和篮子,相当普通。
「女生这边的置物柜也不能上锁呢。」
凯文随便找了一个置物柜,打开查看里面的构造。
无论是置物柜的内侧或是外侧,都找不到可以上锁的地方。说白了,只要能够自由地进出更衣室,并且掩人耳目地潜入,行窃就简单了。
「先开窗试试吧?」
伊代用手指着上方,我走过去后就看到一扇采光的窗户。窗户非常小,为了防止偷窥所以设置得特别高。
拉下像念珠一样垂挂下来的绳子后,位于高处的窗户玻璃就会向外侧倾斜。关窗时也是拉绳子。这种开关方式经常用在窗户的百叶窗上。
伊代拉下绳子后,毛玻璃稍微向外侧移动,开启的角度就变得很陡峭。这点缝隙连小孩都无法通过。
我们立刻就明白不可能从这里入侵。
「………………」
「怎么啦──?」
凯文默默地看向开着的窗户,我用悠哉的语气向他搭话。
「我只是在想这扇窗啊,虽然人无法通过,但东西不是过得去吗?」
「不不,太高了吧。」
伊代不断地跳起来试图摸到窗户,但连窗框都摸不到。啊,好像能够看到裙子里面。
「啊,用丢的说不定办得到。」
「喔喔,这个着眼点很好呢,伊代。」
我靠着墙壁摆出帅气的姿势,然后用得意的表情做出含着菸斗的动作。
「我到后面去看看喔!」
伊代完美地无视我,然后离开了更衣室。
她似乎要去建筑物的后面,我也跟着她走。
「嗯──就算从窗户丢出来,应该也会掉在这里。」
我环顾窗户的四周后说道。
更衣室所在的建筑物后面有水渠在运作。
这条大水渠光是目测也有约三公尺宽。水渠的另一侧是马路,马路的前方有住宅区。
更衣室所在的建筑物与水渠之间的地面只有几公分宽,连小孩都无法站立。更进一步地说,建筑物与水渠之间可谓几乎没有间隔。
换言之,如果从更衣室里丢出的东西会落在窗户正下方,也就是掉进水渠里。
相反地,即使想要远远地丢到水渠对面,也会受限于窗户的角度。我认为以一般人的臂力办不到。
伊代与我盯着深不见底的水渠看。
「没办法吧,这个……」
从后面跟来的凯文也从水面看进去。
「啊,可是──」
伊代突然灵光一闪,接着向我与凯文说明。
假若偷走内衣后从窗户丢出来,就会掉进水渠中,所以犯人有可能将内衣丢进水渠后再进行回收。
「咦──原芦头脑很好呢。」
「谢谢~~」
凯文称赞伊代后,她害羞地笑着回应。
话虽如此,还是存在着漏洞。我指着水渠另一侧的住宅区向伊代说道。
「……可是啊──这条水渠的流速相当快,而且旁边还是住宅区,将内衣丢进水渠后再回收,不会很困难吗?」
「唔,你说得很对……」
伊代皱起了眉头,看来她无法反驳我。
我与凯文也皱着眉头,交替地看着建筑物和水渠。
「嗯──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办法在上课时,从更衣室里偷走内衣呢。」
「毕竟我检查了全班的物品~~」
游泳课时伊代听到小爱说内衣不见后,就当场检查了全班的物品。然而没有人拿着小爱的内衣。
「…………唉,我在想啊,难道不是因为偷走川宫内衣的家伙将内衣穿在身上,所以才找不到吗?」
天啊,凯文说出了不得了的推理。我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不禁笑了出来。
「凯文,名推理耶~~」
「吵死了。」
对于我的吹捧,凯文随便敷衍我。
听到凯文的质问后,伊代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连衣服里面都有确实地检查,所以没有这种可能。我很聪明吧?」
「…………那还真是厉害呢。」
凯文相当佩服伊代的行动,竟然能够为了死党小爱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天空铿地响起了悦耳的声音。我们三人瞬间就明白那是球棒击中白球的声音。
我们下意识抬头后,看见圆形的物体沿着山形的抛物线飞了过来。那是颗棒球。
球顺势地掉进了水渠溅起脏水。然后就像民间传说中的桃子顺着水流走了。
「…………………………」
凯文沉默地盯着水渠上的涟漪。
「…………………………」
我则眯起眼睛看着凯文的模样。
*
我与冷堂来到体育馆的门口。
我从黄色警示带的外侧向里面呼喊。
「喂──澪哥──」
听到我的呼喊后,澪哥从体育馆的运动空间里走了出来。他将夹克夹在腋下,没开冷气的体育馆应该很热吧。
为了调查「体育馆的密室」,我联络了澪哥,请他准许我们进入现场。
「等你很久了,晴麻。那么戴上这个吧。」
看到澪哥招手后,我们穿越警示带,然后我与冷堂接过白色的手套戴上。感觉好像珠宝商,超酷的。
正当冷堂看着自己的手,准备戴上手套时,突然露出察觉到了什么的表情。
「……话说回来,之前我有在体育馆门口前捡到戒指呢。完全忘了这回事。」
「戒指?什么时候的事情?」
「转学当天的午休。我忘了带走体育课时用的毛巾,所以趁着午休回来拿。当时体育馆上锁了,所以进不去……」
话说回来,第一天带她参观体育馆时,她好像有说过这件事情。大概是因为在那之后发现了尸体又遭遇了密室,所以才忘了吧。
「我正好是在门口附近捡到的……咦,不知何时弄丢了。」
原本似乎是放在制服的口袋里,但不知何时弄丢了。
毕竟发生了很多事情,说不定是掉在了哪里……不过午休时在门口前捡到这点,倒是挺令人在意的。
那天上午,身为值日生的我在体育课结束后,就将体育馆上锁了,当时应该没有戒指掉在门口前。
若是有东西掉在白色混凝土的光滑表面上,我应该会发现。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看漏了那枚戒指,就是在我上锁后从某人身上掉落的。
虽然很在意,但弄丢了也没办法……
「抱歉……」
「这也不能怪你吧,毕竟发生了太多事情。」
虽然很在意,但戒指的事情暂且不论。
我们双手戴上手套来到体育馆的器材室前。拉门旁边有警察在看守,我们向他点头致意后入内。
器材室里依旧弥漫着霉味。排除笹村的尸体和凶器哑铃的话,里面的状况与我在案发当时看到的一样。
「总之先复习一下事件的概要吧。」
冷堂用带着手套的双手合十如此说道。我肯定她的提议后,口头叙述了发生在这里的杀人事件。
被害人是与我同班的笹村大和。他的尸体被发现时,手中握着疑似宫川爱失窃的胸罩。他因为头部遭到重创而死亡,凶器是滚落在地上的哑铃。
推测的死亡时间正好落在第五节课期间。这段期间的体育馆没人上课,笹村会来这里的理由也不得而知。
再加上现场是密室。发现尸体时,体育馆和器材室的门都是上锁的,除了上课之外,也没有出借钥匙的纪录,而且也找不到制作备用钥匙的迹象。
器材室的门内侧没有把手,设计上只能从外侧用钥匙上锁。
除了门以外的出入口,就只有位置较低的窗户,也就是所谓的地窗。这扇窗平常都被堆积在前面的杂物挡住,所以几乎没有学生知道它的存在。
可是现在堆积在地窗前面的杂物不知为何被移开了,导致遮蔽物都消失了。窗框的大小足以让人通过,显然很可疑。
……话虽如此,这扇地窗经过证实,在案发当天有确实地上锁。
「这扇地窗果然很可疑呢。」
「就是啊……若是没有钥匙就无法锁上门口,所以无计可施,但这扇窗还有动手脚的余地呢。」
这扇地窗连接着外面,可以从这里通到体育馆后面。
地窗上设有一般窗户使用的新月锁,只能从内侧上锁。换言之,相较于只能从外侧上锁的器材室门口,这扇窗只能从内侧上锁或开锁。
「……有件事情令我很在意,体育课结束后,值日生会确认体育馆和器材室是否有上锁对吧。」
「没错,当时的值日生是我,我很肯定自己有确实地上锁。」
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午休后的第五节课。在那之前是第四节课,当时我们班正在体育馆上课。也就是冷堂转学当天,我看着她的胸部随着运球晃动的时候。
「当时有确认过这扇地窗的锁吗?」
「没有,当时窗户也被堆在这里的杂物挡住了,况且我原本就不知道有这扇窗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去确认。」
「照你这么说,如果趁着上课时先偷偷地进去打开窗户,就有可能在午休时入侵了吧。」
「这……你说得没错……」
也就是利用没人知道的地窗这点吧。
如此一来,即使不到教职员室借钥匙,也能入侵这间器材室了。
凶手预先打开这扇地窗的锁,接着在第五节课时将笹村叫来这里杀害。
如此一来,「进到上锁的器材室而不使用钥匙的方法」就解开了,最后凶手透过某种方法锁上地窗,让现场成为密室。
「接着就是如何从外侧将这扇地窗上锁吧~~……」
我试着触摸窗户,绞尽脑汁地尝试各种方法,结果都失败了。窗户的密闭性很高,没办法用钓线穿过窗框的缝隙来上锁。
我环顾滚落在地上的物品,试着从掉落在器材室里的东西当中找出可用之物。
器材室里相当凌乱,原本装着排球和篮球的篮子滚落在在地,用来挂排球网的球柱也倒了。还有好几个三角锥和不是凶器的哑铃掉落在地上。凶器的哑铃被警察带回,在它掉落的地方被画上了白色框框,与笹村倒下的地方很近。
现场这么凌乱,难道笹村被凶手袭击后有反抗吗?
虽然我试着询问澪哥,是否有人听到这里有东西四处掉落的声音或人声──
「我已经逐一问过了学生和老师,但没人听到奇怪的声音。」
但他这样回答我。如果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在午休倒是有可能,但在第五节课的上课期间就无可奈何了吧。
「……我可以将这个立起来看看吗?」
冷堂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着倒下的球柱。得到澪哥同意后,她用双手抬起球柱,将它直立了起来。
球柱长约两公尺,上半部貌似土俑的手臂,有两根弯曲的突起部分,就是用这里挂上排球网的。
「……………………」
冷堂用手靠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我想想……律音先生,有件事情我想确认。你有被害人握着内衣的照片吗?」
「啊啊,我有图像档案喔。」
澪哥从怀里拿出智慧型手机,叫出图档交给了冷堂。冷堂将图档放大仔细地盯着看。
手机画面上映着宫川的内衣,这似乎不是我该看的东西,所以撇开了视线。
「天内同学,你来看看。」
然而冷堂却强迫我看手机的画面。我不禁慌张地转开脸,但冷堂却将手机的画面绕到我面前。
她的嘴角扬起了微笑,大概是觉得我被强迫看内衣的害羞模样很有趣吧。
「呵呵呵……先不闹你了,这件内衣似乎是前扣式的。」
听到她这么说后,认命的我决定看向显示在画面上的内衣。
冷堂说得没错,背后的部分的确没有钩扣。虽然被装饰挡住了看不清楚,但钩扣多半就在内衣前面的罩杯之间吧。昨天我问了冷堂这件事情后,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款式。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但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从这点只能知道宫川喜欢穿这种款式的内衣。
「…………我想想……『体育馆的密室』之谜或许解开了。」
「「咦?」」
听到冷堂惊人的言论,体育馆内同时响起我与澪哥的声音。
于是我们请冷堂实际演示密室障眼法。
(插图016)
为此,我们需要一件内衣,但由于无法立刻准备好,所以冷堂将器材室角落的跳绳绑成圆环代用。她要我们将这条圆环当作尸体握着的内衣。
冷堂面向我与澪哥,在器材室里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合十说道:
「现在我将重现这间器材室里发生过的事情。可以请天内同学担任被害人的角色吗?」
彷佛就像召集嫌犯解说事件的推理小说。她比我这种人更像侦探。
获得被害人笹村的角色后,我被要求先到外面去,再从地窗入侵。于是我来到体育馆后面,从外侧打开地窗。虽然我觉得有点拐弯抹角,但为了还原现场只好照做。
「首先凶手预先找了机会『打开地窗的锁』。这扇窗平常都被杂物挡住,所以没人知道它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列入上锁的检查对象。因此即使不去教职员室借钥匙,也能从这扇地窗自由地进出。」
这是刚才的假设。看到我从地窗进到器材室后,冷堂接着说明。
「以这点为前提,首先被害人『在案发当日的第五节课时被人叫了出去,还被要求从地窗进入器材室』。」
「……究竟是谁用了什么方法叫他出去?」
面对澪哥的提问,冷堂流利地回答他。
「那个人自然是凶手。至于叫出他的方法,我猜想应该是以宫川同学的名义,写了情书之类的东西给被害人。内容大概是器材室的窗户没锁,请他从那里进去吧。」
情书,也就是LOVE LETTER。
根据芦原的说法,笹村相当喜欢宫川,甚至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如果被宫川邀到无人的器材室,不难想像笹村会像条狗气喘吁吁地跑去吧。
我们之所以找不到那封信,说不定是信中有交代,看完后就处分掉之类的内容吧。
「被害人来到器材室后,发现没人在那里。『宫川同学和凶手都不在里面』。被害人进到器材室后,想必会四处张望吧。就在此时,他发现了某样东西。」
「某样东西?」
「那样东西正是宫川同学失窃的胸罩……当然了,如果宫川同学是凶手,就会变成自导自演了。」
「喔……喔喔……」
演示来到这里,象征这个密室的谜之物品终于登场了。
我假设自己是笹村,试着想像当时的现场。
宫川不仅被深受其他学生欢迎,又对自己释出好感,此时笹村被她约过来,来到现场后还发现「胸罩掉落在那里」。宫川的罩杯无人能敌,也没有其他拥有相近罩杯的学生,所以笹村大概立刻就「联想到那是宫川的东西吧」。
尽管宫川本人不在这里让他感到困惑,但不难想像他进行了某种对自己有利的妄想,然后「毫不迟疑地扑向胸罩」。嗯──就像条狗呢。
「事情就是这样,那条就是胸罩。」
冷堂啪地弹响了手指,然后指向绑成圆环,用来代替胸罩的跳绳。
不过它是以排球柱穿过圆环的形式放置在那里。圆环套在棒子里,感觉就像套圈圈。
两根球柱并排立在一起,其中一根穿过跳绳的圆环。
若仔细查看球柱,可以发现上面盖着防尘布。话说回来,这也是掉落在现场的东西。
「根据我的推理,宫川同学的内衣恐怕就像这样『系成圆环,套在球柱底下』。」
也就是扣上胸罩的钩扣,将它弄成圆环吧。我在脑内将跳绳想像成黑色的胸罩,然后看向现场。
「接着被害人应该会想取下球柱上的胸罩。只要是健全的男高中生都会这样做对吧?」
「……这……嗯。」
虽然有点害羞,但我没有否定。我相信性欲十足的男高中生都会做出这样的行动。好色的笹村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我要问天内同学一个问题。这件胸罩就跟刚才说的一样是前扣式胸罩。被害人有办法立刻解开钩扣吗?」
「……这……」
我暂时陷入了思考。实际上在冷堂告诉我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前扣式的存在,笹村想必会对后面没有钩扣感到疑惑吧。
我回想起被奥原殴打时的痛苦记忆。他应该有说过笹村是个笨蛋处男之类的话。
「……应该很难立刻解开吧。」
「没错吧。更不用说器材室里很昏暗,胸罩又是黑色,而且还有蕾丝装饰。如果不知道有这种款式,很有可能忽略钩扣位于正面的中间。」
「那么请你在不解开钩扣的情况下,试着从球柱上取下胸罩。」
她用手示意我动作,于是我试着按照她的要求,思考如何从球柱上取下胸罩(现在是绑成圆环的跳绳)。
首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圆环往上拿出球柱吧,我尝试过后发现,要从将近两公尺的球柱上拿出来并不容易。
然后我又想到可以抬起球柱。球柱只有几公斤的重量,只要抬高几公分就能搞定,实在太简单了。
我蹲下用单手抓住跳绳,另一只手握住球柱,然后用力往上抬。球柱果然不重。
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头上。
「咦?」
「……原来如此!」
澪哥见状后发出惊叹声。
我还不知道怎么了,暂且放下球柱环顾自身四周,然后发现纸做的棒子掉在地上。刚才落在我头上的就是这个吧。
「那是我随便做的替代品,掉在你头上的是哑铃。」
「原来是这样啊……晴麻,哑铃被挂在这里。」
虽然我完全在状况外,但澪哥一边兴奋地说道,一边向我靠近,然后掀开盖在球柱上的防尘布。
球柱露出上半部,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用来挂网子,貌似土俑手臂的弯曲突起部分。
「她刚才像这样将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喔。」
澪哥捡起刚才落在我头上的纸棒,然后将它的两端放置在两根球柱突起部分的边缘。就像一座桥连结两根球柱一样。
在勉强地放在边缘的情况下,只要稍微移动其中一根球柱,纸棒就会掉下来。刚才我为了拿取跳绳而抬起球柱,所以才导致它掉落了吧。
「不会吧……」
到了这个地步,我终于也明白了。
我在脑内将替代用的纸棒转换成哑铃。
举起哑铃时,双手会握住中间的杠杆。哑铃的左右两侧有杠片,更外侧的部分有延伸出去的杠杆。「延伸」出去的部分就靠在球柱上。
「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用内衣诱使被害人移动球柱,导致哑铃落在被害人的头上。」
那么盖在上面的防尘布就是为了隐藏哑铃吧。
笹村的头部受到哑铃重创后倒地。球柱倒了,哑铃也滚落到地上。结果试图从球柱上解开内衣的笹村就这样握着内衣死去。
即使笹村没有抬起球柱,哪怕只是拉扯胸罩,哑铃应该也会掉落吧。
「透过这个方法的话,不仅可以在推测为死亡时间的第五节课杀人,还能同时拥有不在场证明。莫名凌乱的现场只是种伪装,目的是让我们误以为被害人与凶手有起冲突。透过这种方式,就能创造凶手行凶时人在现场的假象吧。这样就完成犯案了。」
「喔喔喔~~!」
冷堂向我们这些观众鞠躬做收尾。真是乐在其中呢。
她竟然能够完美地说明握着内衣死去的莫名情况,我不禁拍手赞叹。
然而听到她说完成犯案,我倒是产生了一个疑问。
按照她的假设,虽然可以杀人,却不是「密室杀人」。
「等一下。按照刚才的说词,地窗不就没有上锁了吗?」
笹村从已经打开的地窗入侵器材室,接着发现胸罩后死去。这个障眼法当中缺乏地窗上锁的要素。
「『锁上地窗的是被害人自己』。」
「你是说他刻意锁上的吗?」
「虽然我不清楚这个举动是否在凶手的计算之中……」
冷堂听起来有点结巴。接着她清了清喉咙说出结论。
「……被害人或许是『为了独享胸罩才上锁的』。」
「换言之,密室是村笹偶然创造的产物是吧。挺厉害的嘛,堂冷!」
「这是冷堂同学的推理吗?真厉害!」
旧校舍三楼的文学研究会社团教室里,凯文与塩江兴奋地赞叹冷堂。
「话说这根本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密室,实在笑死我了~~」
芦原用手捂着嘴巴忍笑。
……在我至今看过的密室障眼法当中,的确从未看过这种类型。该怎么说呢,相当没品。如果有人将这种密室障眼法写进小说里,那个人应该非常变态吧。
我们调查完各自的现场后,又回到了社团教室。凯文、塩江和芦原三人从游泳池更衣室的调查回来后,正在听冷堂口头说明自己主张的「体育馆的密室」障眼法。
「你们那边调查得如何?」
「完全不行,连名侦探塩江都搞不懂~~」
面对冷堂的提问,塩江将右手的掌心朝上,露出困扰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成了名侦探?
「我也试着思考过了,但还是很困难,原本以为窗户会是关键,但似乎还是不行。」
「既然芦原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这样吧……」
「咦,天内对芦原的评价是不是有点高?」
我在心中认为芦原伊代是个从外表看不出来的聪明女性。她在更衣室检查物品的举动就是给予高评价的关键。
「……我想想……如何在上课时偷内衣,果然还是重点吧……」
凯文也在烦恼,连话都说不清楚。
虽然从窗户丢出去可以让内衣从更衣室消失,但掉进水渠后,不管怎么想都很难回收。
即使外面有人接应,那个人就必须浮在水渠上,或是在马路上张开大网子,但这样做太引人注目了,相当不切实际。
正当我们五人在喃喃自语时,有如雷云怒吼般的重低音突然在社团教室里响起。
用声音表示的话,大概像是咕咕咕咕咕咕咕啾噜噜噜噜噜噜。
「…………………………」
咦?什么声音?塩江与凯文相互对视问道。
我偷瞄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冷堂。
冷堂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表情。不知为何她一语不发地抓着我的袖子,一动也不动的。
「……对了,我们还没吃午餐呢。」
为了帮她圆场,我看向时钟说道。已经快要一点了。我知道肚子饿的时间到了,但明明就有吃早餐。冷堂也饿得太快了吧。
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拉面店吃午餐。
我、冷堂、凯文、塩江和芦原五人从学校走到拉面店前时,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咦~~?天内同学和泠堂同学~~还有你们都在啊~~」
「你好,宫川同学。」
冷堂向她打招呼。站在那里的人是宫川,她将脚踏车停在拉面店前。她注意到我们后就以平常轻轻柔柔的方式向我们搭话。
「唷,川宫。」
「凯文你好~~」
川宫=宫川。面对凯文奇怪的称呼方式,宫川也不为所动。话说回来,凯文、宫川、塩江和芦原都是B班的。平常在教室里也会说话吧。
「小爱,你又自己跑来吃拉面啦?」
听到塩江这么问的宫川露出了傻笑。
「哎呀~~我最喜欢吃拉面了~~」
「她每周都要吃好几次呢,超夸张的。」
塩江和芦原傻眼地说道。宫川爱、塩江蜜柑和芦原伊代三人是死党。
话说回来,原来宫川喜欢吃拉面,甚至会经常自己来啊。就年轻的女高中生而言,行动力倒是令人意外。
「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吧~~?」
宫川看了一遍我们的脸后歪着头。
由于事件的影响,六日的社团活动都暂停了。然而文学研究会的人却全员到齐,甚至连芦原都在,看在宫川的眼里想必很困惑吧。
……还是先别告诉宫川我们正在调查笹村的杀人事件好了。难得她来吃喜欢的食物,总不能提出令她不安的话题吧。
「啊──我原本想去社团教室里拿自己想看的书,但没想到大家都在那里。」
「我是陪蜜柑一起去的喔──」
看到我随便敷衍她,芦原也跟着照做。看来我们一致认为不该提起事件的话题。
「这样啊~~原来也有这种巧合呢~~」
宫川丝毫没有怀疑就接受了。幸好她很率直……
凯文在我身后拉开了拉面店门口的拉门。
「川宫也一起进去吧。」
「耶~~!」
我们六人团体进到了拉面店。
进到店内后。拉面店特有的香气和强烈的热气迎面而来。虽然换气扇有在运作,但似乎还是处理不了汤汁冒出来的热气。
我们六人没有坐在吧台,而是坐在了一般座位。
不久后,将白毛巾绑成头带的年轻店员端了冰水过来。他询问我们是否可以点餐后,大家点头后分别说出了自己要吃的餐点。最先开口的是冷堂。
「我要豚骨拉面和炒饭的套餐、炸鸡块和煎饺,还有炙烤叉烧和中式汤品。」
「你是发育中的棒球社员啊!」
我慌张地吐槽她。
「泠堂同学一个人吃这么多吗~~?真厉害呢~~……」
其他人纷纷单点酱油或盐味拉面和肉包。只有冷堂点了好几道料理。连热爱拉面的宫川都相当吃惊。
炙烤叉烧应该是现成的,店员马上就端上来,将盘子放在冷堂面前。
「好了……」
冷堂从身上拿出发圈,将乌黑的长发绑成一束高马尾。她的头一动,高马尾也随之轻轻地晃动。
平常看不到的后颈露了出来,洗发精的香气也四处飘散。眼前的美色令我心动不已,但冷堂却像是剑道比赛前绑着头巾那样,散发出大战在即的氛围。她对食物的执着可见一斑。
(插图017)
……我与宫川和冷堂一起用餐时就隐约察觉到了,但昨晚我在家里准备晚餐时则确信了。冷堂是个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大胃王。我家的冰箱几乎都被清空了。
「话说冷堂即使这么会吃,身材还是一样纤瘦苗条。我也想像你那样呢。」
「呵呵,谢谢你的夸奖。芦原同学,你要吃叉烧吗?这片给你喔。」
说完后,她夹了一片叉烧到芦原的面前。
哎呀,真好搞定呢!冷堂被芦原夸奖身材后,露出满心喜悦的表情。我懂了,只要说她瘦,她就会开心了。
「哎唷──冷堂真贴心──♪」
芦原开心地咬着叉烧。凯文见状后也露出贼笑。
「总觉得啊,堂冷虽然看似冷酷,但其实意外地好相处呢。」
「泠堂同学的确很有趣呢~~!」
宫川也认同这点。无论是堂冷还是泠堂,真的是随便叫耶。
冷堂曾经对凯文的轻小说表示感兴趣,凯文会说她好相处或许就是这个缘故。
虽然外表给人一种远离尘世的氛围,但内在却令人出乎意料,这就是冷堂的魅力。被看到肚子和腿会害羞这点也很像普通的女高中生。
「因为我是,女高中生。」
她说完后哼的一声露出微笑。感觉就像冷堂特有的得意表情。而且她还刻意地强调某个词汇。
喂喂,实际年纪是二十四岁…………(禁忌)。
「嗯……嗯~~?」
看来宫川也听不懂,摸不着头绪。这是当然了,普通的女高中生应该不会说那种话。
「还有啊,冷堂同学很会打扮呢!像是那个发箍也很~~适合你喔!」
塩江用真诚的声音极力地称赞冷堂的饰品。
「请……请不要如此夸赞我。」
冷堂玩弄着浏海,大概是想掩饰她的害羞吧。看到她脸红的女生们,像是看到珍贵画面似地微笑着。
凯文也加入了赞美的行列,他看着冷堂头上戴的发箍评论道:
「的确很合适呢。虽然印象中很少有大人会戴发箍,但成熟的堂冷戴上它却显得很自然且很有品味呢。」
「你……你…………说得……对……」
听到这句话的冷堂,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她显得有些沮丧。
不妙,虽然凯文的话连一微米的恶意都没有,但冷堂(二十四岁)听到很少有大人会戴这句话,精神受到了预料之外的伤害……!
虽然她宣称自己是永远的十六岁,但内心的感受想必很复杂吧。不过我认为只要合适就好了。
虽然我很想替沮丧的冷堂打气,但我却回想起以前谈论到她的裤袜时,被她说是性骚扰的事情。经过谨慎的思考后,我直接说出了看到的东西。
「冷……冷堂你啊!……头发很长呢!」
「哈啊……谢谢。」
冷堂的回应带着困惑,就像在问我怎么这么突然。打气失败了。
「咦~~?说起来泠堂同学今天没有戴项炼呢~~」
宫川看到冷堂的脖子后忽然发现了。冷堂在社团教室里被袭击时,项炼的绳子断了,所以现在没有佩戴。
「没错,因为绳子断了。必须换条新的才行。」
「哎呀呀~~希望能够修好~~」
「像我们长头发的人,即使戴着饰品也很难被发现呢!」
就在闲聊之中,店员端上做好的料理。
「冷堂在食量方面,何止是女高中生,连男高中生都望尘莫及呢……」
看着她的桌上,我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只见冷堂点的料理陆续上桌,整桌食物的画面实在壮观。
「不过都饿成这样了,吃这点量还算正常。」
「明明有吃早餐了,怎么还这么饿……」
话虽如此,我家冰箱里那点食材,恐怕不够冷堂吃吧。尽管还是有一般早餐的分量。
「嗯?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情?」
说溜嘴了。针对我的失言,塩江立刻双眼发光。
竟然知道对方的早餐怎么吃,彷佛就像住在那里呢。实际上的确如此。
「不……不是。因为我没吃早餐,所以刚才有聊到这个话题啦。」
这是谎话。其实我与冷堂在我家一起吃了我做的早餐。
绝对不能说出冷堂在我家过夜,于是我冒着汗想办法蒙混过去。当事人的冷堂却是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桌上丰富的料理。
看到我着急的样子,塩江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总~~觉得这两人很可疑呢。明明才刚认识,关系不会太好了吗?」
「什么?恋爱话题?恋爱话题吗?」
「你们在交往吗,内天?」
「我说凯文,你问得太直接了,我们必须稍微旁敲侧击。」
芦原对恋爱话题兴致勃勃,凯文吃着拉面开门见山地问道,塩江则负责吐槽。
我与冷堂的距离的确拉近了不少,但从没想过旁人会这么看待我们……
「内天可是很能干的男人喔,连他骑的机车都很帅气呢。」
「咦~~天内同学会骑机车啊~~?」
总觉得他们自顾自地炒热了话题。这些家伙的关系才好吧。
「呵呵呵。」
「啊──冷堂同学笑了!难道是真的──!」
塩江拿着肉包,用右手指向微笑的冷堂。怎么可以用手指着别人。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与天内同学交往喔。只是觉得很开心。」
听到冷堂笑着说出这番话,众人瞬间停止粗俗的猜测,脸上洋溢着放松疗愈的神情。
……我回想起昨晚冷堂对我倾诉的陈年往事。她从名为外海的恩人那里获得了「快乐的高中生活」。像现在这样的场面,或许就是她追寻的快乐。
如果我没有使用异能回溯时间,或许就没办法像这样与大家一起来拉面店了吧。一想到这点,我的内心就有点激动。
总觉得自己就像冷堂的监护人呢,我吃着拉面这样想。我们聊得乐不可支,度过了愉快的用餐时光。
随后冷堂率先吃完了。吃得太快了吧。
七月九日(星期六) 下午一点三十分
「啊──我不想回家啦──大家待会有什么打算?」
从店内吃完饭出来时,塩江伸着懒腰向众人问道。
「我今天还是回家吧──我想在家里看电影。」
「我待会没有任何安排喔~~」
「我倒是有事情要办。」
芦原、宫川和凯文纷纷回答。
「嗯嗯,冷堂同学和天内同学有什么打算?」
「我有事要先回家了。」
「我也要回家了。」
「这样啊──」
听到我们也要回家,塩江露出遗憾的表情。她可能还没玩够吧。
于是我们就地解散,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们也走吧。」
冷堂说完后,走在我旁边。
走了几分钟后,冷堂突然停下脚步。
「所以你知道嫌犯的身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