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放学后
今天我没有去上学,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虽然内天传来了讯息,但现在先忽略吧。
我等到放学时间才偷偷地溜进校内。我的目的地不是新校舍,而是文学研究会所在的旧校舍。
由于杀人事件的影响,有几个社团都暂停了活动,平时能够听见远方传来的管乐社吹奏声和运动社团的呼喊声,现在却静悄悄的。原本就杳无人烟的旧校舍更是显得寂静。走上楼梯的声音就像洞窟里的回音。
爬完楼梯转过走廊后,可以透过社团教室的玻璃窗看到人影。
我将某人叫来这个地方,不过看来对方先到了。
「嗨。」
我倒吸一口气并握紧拳头,下定决心打开社团教室的门向对方搭话。
*
我独自来到警察局的顶楼接听晴麻──也就是天内晴麻的电话。四周没有任何人。我原本想要在通话时顺便抽根菸,但这样做对协助事件的他太失礼了,所以我将香菸盒收进西装的口袋里。
我告诉晴麻最新发现的情报后,他就沉默了好一会。我呼唤他好几次后他才回应我。
『……澪哥,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你说什么?」
我在四下无人的顶楼对着智慧型手机睁大眼睛。
还好我收起了香菸,不然就会因为过于惊讶让含在嘴上的香菸掉落吧。
『我全部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压抑着兴奋。
他似乎正在家里,虽然我也想直接去问他……但考虑到后续的事情,还是决定在电话里说。一旦从他口中听到真相,说不定我就会去逮捕凶手。当前最好还是待在警察局里。
冷堂同学前天已经在现场解释了发生在体育馆的密室杀人。那种障眼法感觉就像推理轻小说里会出现的剧情。虽然不是没有疑虑,但我并没有当场点出。
应该是在思考说明的顺序吧。电话另一头的他犹豫了一会后,开始娓娓道来。
更衣室的窃盗事件发生在游泳课的课堂中,犯人从上锁的更衣室里偷走女学生的内衣。
发现内衣失窃时,虽然在学生的主导下检查了所有人的随身物品,但最后依旧没能找到内衣。
体育馆的尸体握着的内衣已经确认不是宫川爱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发生更衣室的窃盗呢?况且偷窃手法依旧是个谜。
他说可以说明手法,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有了情报,事情其实很单纯。犯人「从更衣室的窗户丢弃了内衣」。』
听到他的话,我想起了更衣室的窗户样貌。
那扇换气用的窗户设置得相当高,开关时必须拉扯位于内侧的绳子。
窗户的大小虽然无法让人通过,但丢东西过去却是可行的。
况且若是从窗户丢弃,自然能够逃过芦原伊代的随身物品检查。毕竟偷来的东西已经不在手上了。
「……可是窗外的正下方有水渠通过吧?」
如果往窗外丢弃,恐怕会掉落在水渠中吧。如果想要穿越水渠,丢到对面的马路上,又会受限于窗户的角度。
『「犯人就是故意将内衣丢进水渠中的」。为了让内衣沉到水底,或许加上了重物。毕竟住宅和学校就在旁边,浮起来的话很有可能被人目击到。』
「……原来如此。」
『为了避免被人目击而沉到水渠底部的内衣,即使在下课后天还亮的时候,应该也很难回收。于是犯人「就这样放任偷来的内衣沉在水渠底部」。体育馆的密室所使用的内衣,虽然不是失窃的内衣,却是「相同的商品」。』
或许犯人认为即使不管沉下去的内衣,也不会有人特地来寻找,但为求完美犯案的话,应该会在无人的深夜来回收吧。他补充道。
「……我已经知道了如何从更衣室盗取宫川同学的内衣……应该说知道了如何让它消失。可是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吗?」
这个疑点相当重要。
如果冷堂同学先前所说的体育馆的密室障眼法是事实,现场所使用的内衣与失窃的内衣不同,那么即使不去更衣室偷窃障眼法也会成立。
如果是为了嫁祸给宫川爱,那真是漏洞百出。
我们起初也是因为宫川同学的主张,才认为那是她的东西,但鉴识的结果却显示那不是她的东西。
难道更衣室与器材室的犯人是不同人吗?
『只要听我说明完后就会明白了,毕竟两起事件都是同一个犯人。』
我太想知道犯人是谁,所以有点焦躁了。我请他继续说下去。
『……游泳课结束后,犯人「趁着午休时间入侵体育馆的器材室,准备使用与宫川相同的内衣来布置障眼法」。当然了,犯人是从事先打开的地窗入侵。「然后在第五节课时,用信将笹村叫来器材室」。这部分的手法与冷堂说明的一样。』
我在脑内反覆地思考他说的话,不禁对凶手缜密的计画感到吃惊。
「不对,稍微等一下。犯人事先准备了与宫川同学穿着的内衣相同的东西对吧?凶手有办法预料她会穿什么内衣来吗?再说了,我觉得事先准备相同的内衣应该很困难吧……」
『犯人在立场上不仅知道宫川拥有什么内衣,甚至知道她是在哪里买的。犯案当天,犯人当然不知道宫川会穿着怎样的内衣来,所以我认为犯人的计画正好相反,犯人打算等到她「穿上与自己事先准备的内衣相同的内衣时,再来实行计画」。如果只有一种内衣,或许很难满足条件,所以凶手应该准备了好几种吧。』
「唔……这……」
晴麻保持着沉默,他大概察觉到了我正在脑内整理这些资讯。
等到她穿上与自己事先准备的内衣相同的内衣时……站在凶手的角度,我能够明白要在「满足犯案条件时」实行计画。如果想要盗取内衣,就只能在有游泳课的那天,根据我确认过的课表,每周应该有好几次体育课。
可是说到底,能够掌握对方拥有什么内衣的立场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向他询问最后的重要谜底。
「晴麻,凶手是谁?」
听到他的回答后,我先打电话到那个人的家里。
响了几声后,貌似母亲的人接起了电话。当我询问她的孩子是否在家时,她只是有些倦怠地回答说,刚才小孩穿着制服外出了。
明明接到了警察的来电,却完全不慌不忙的样子。我甚至觉得她根本不感兴趣。
既然是穿着制服出去,应该是去了学校吧?我挂断电话后,拿着车钥匙离开警察局。
前往学校的捷径早已记在了脑海里,我坐进皇冠奔驰在大街上。
抵达校门前下车后,我稍微用力地关上车门。我背对着夕阳进到校门内。
然后一名学生步履蹒跚地从楼梯口走过来。她低着头走路,四周没有其他人。
「同学。」
那名学生听到我的声音时瞬间僵住了。因为她低着头,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抬起头来后却对我露出假笑。
「……请问是刑警先生吗?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将看似……讨喜的笑容挂在脸上,眼睛却没有在笑,完全藏不住内心的警戒心。
「我有事情想问你,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的车子停在校门外……」
当我的下巴朝向校门的瞬间,她像是要倒下似地与我拉近距离。我的腹部感受到被某种东西顶到的微弱冲击。
过了一会后,我才看到自己的腹部被菜刀捅了,终于有了疼痛的感觉。
「……刑警先生听说过『无敌之人』吗?」
我的脚步开始站不稳,膝盖跪了下来。她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我自言自语。
当行凶之人没有东西可以失去,变得无所畏惧时……我们就会称呼这种人为无敌之人。
「亲身体验过后,我发现推理小说中行凶被发现的凶手,无论如何拼命都不可能再翻身,你不觉得这名凶手就像『无敌之人』吗?……不知为何我现在反而想去最近新开的咖啡厅,大快朵颐挤满鲜奶油的瑞可塔起司松饼呢。」
她面向吐血的我继续自言自语。由于出血过多,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塩江蜜柑注视着狼狈的我,彷佛打从心底觉得无趣。
*
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晚上六点
在距今三十分钟前,我从家里打电话告诉澪哥事件的真相和凶手。而冷堂则与我并肩坐在床上。
……凶手就是文学研究会的成员塩江蜜柑。
我向澪哥表示自己有证据,绝对不会弄错后,他说要联络塩江家,所以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我与冷堂两人都一语不发。
虽然不知道冷堂此刻在想什么,但我对于亲自去揭发自已的朋友是杀人犯这件事,内心再次感到沉重。
我回想起塩江的事情。
开朗的她总是精力旺盛又自称是名侦探,然而我却断定她是杀人犯。
这种感觉就像胃里长出了铅块无法吐出来,只能任凭它折磨自己。
外面的夕阳即将西沉。没有开灯的房内照进了橘红色的窗影,除此之外的地方则逐渐地变暗。
沉默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就在此时,双手抱胸陷入思考的冷堂打破了沉默。
「……你会断定塩江同学是凶手的理由,应该是『更衣室的密室窃盗』只有她办得到吧。」
「这也是理由之一。」
从宫川和芦原的证词也可以明显地看出这点。
游泳课开始前,身为值日生的芦原与宫川在更衣室外面等待其他学生换完衣服。她说最后出来的人是塩江。最后出来就意味着「塩江有段时间独自待在更衣室里」。
她只要利用这段时间将宫川的内衣从窗户丢弃到水渠中,就能完成犯案。只要知道宫川使用的置物柜是哪个,不用一分钟就能搞定。
「既然只是理由之一,就表示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她是凶手吧?」
「没错。那是……」
正当我准备说明时,我的智慧型手机震动了。因为我没有解除静音模式,所以只会轻微地震动。
来电的是芦原。我在前几天初次与她说话时交换了联络方式。
……芦原是塩江和宫川的死党。我一想起这点,就逐渐地冒出冷汗。
可是我不能逃避。我必须为自己做出的结论负责。做好觉悟后,我点击画面通话。
「喂?」
「喂,天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才接通电话,在旁边听的冷堂就被震耳欲聋的声音连环炮轰。芦原焦虑的心情透过电话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芦原,冷静一点。到底怎么了?」
「一切都糟糕透顶了……啊啊,真是的。抱歉,我先深呼吸喔。」
与其说她相当焦躁,更接近惊慌失措的状态。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电话那头传来了约十秒的呼吸声。
冷静下来后,芦原用平时低沉的嗓音说道。
「……听到学校来了救护车,我就跑去一探究竟,结果小爱和凯文倒在了旧校舍的三楼……似乎是凯文自己叫的救护车,他们都被送往医院了。听说他们都被利器砍伤……」
「宫川和凯文被砍了?」
冷堂在一旁听到后,肩膀突然抖了一下。
面对超乎想像的事态,我的背后不禁流下了黏稠的冷汗。
我说不定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错。
旧校舍的三楼是文学研究会的所在位置。凯文今天应该没有来学校才对。被视为是凶手的塩江也没有来学校。再说了,非社员的宫川怎么会去旧校舍。
在我预料之外的事情正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国中时期的记忆在脑海中苏醒。我利用时间回溯改变未来,结果失去了母亲。
说不定相同的情况正在发生中。
心脏烦人地跳动着。受到过去阴影的刺激,我的体温升高到足以蒸发我的冷静。
「不仅如此,听说楼梯口还有位遭到捅伤的刑警被抬走了。小爱和那名刑警都伤重到意识昏迷。」
自己叫救护车的凯文姑且还有意识吧。
芦原的声音逐渐地小到几乎要听不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阵阵啜泣声。
「……然后手持菜刀的犯人被逮捕了……听说那个人是蜜柑。看到警察将她上铐的人告诉我的……」
我不禁哑口无言。
我完全不知道该对芦原说什么才好。她的死党伤害了死党,而且又捅伤了刑警,最后被逮捕了。
「天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芦原大概是精疲力尽地靠着墙坐下了,我可以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此刻的心情想必就像作了一场恶梦吧。我的脑海中浮现她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手臂里的画面。
「冷堂,听说宫川和澪哥被捅到昏迷不醒了……」
「我都听见了。」
冷堂突然从床边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站到我面前。
「天内同学。」
她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接着将我拿在耳边的手机放下,然后点击画面结束通话。
我与冷堂对上眼。我从未看过她这么认真的表情,与过去的任何表情都不同。
「一切还来得及。既然他们还没死亡,只要用你的能力回溯时间就好了。」
听到她的话,我恍然大悟。
一旦认知到某人的死,我的异能就无法再回到他死前的时间。反过来说,只要人没死,就能回溯时间改变结果。就像掩盖冷堂被袭击的事情那样。
芦原说被塩江捅的两人只是昏迷不醒的重伤,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死。
可是…………母亲的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溯时间,改变未来。结果拯救了某些人,又造成了其他人的不幸。这份责任实在过于沉重。
「…………天内同学。」
看到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冷堂应该察觉到了我在思考。她松开我的肩膀,温柔地轻轻将我抱住。
「根本没人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你的错,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有你能够拯救大家。」
冷堂握住了我的手。我满是汗水又发烫的手,与她纤细且冰冷的手指重叠。
「我也会陪着你的。既然回溯时间的行为很沉重,不如两人一起背负吧。」
听到这番话,我感到热泪盈眶。
原本沉重到不行的胃突然变得轻松多了。
「…………冷堂,拜托你了!」
「好的。」
我立刻反过来抱住她的肩膀,稍微强硬地将她拉到我的面前。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积极地接过吻。冷堂也将肩膀被抓住的双手绕到了我的脖子后面,自己送上了嘴唇。
……我已经是第几次像这样与冷堂接吻了?
我不能再让塩江继续伤害他人。我不会再让牺牲者增加。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我向这个吻发誓,悲剧将会就此结束。
这是我在这起事件中,与你最后的接吻。
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晚上六点 → 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下午五点三十分
突然中断的意识就像破碎的影像似地拼凑了起来。时间回溯了。
可是我们与回溯前一样都在我房间里。环顾房内后,我看到冷堂拘谨地坐着。
外头的天色还很明亮,橘红色的光辉渲染了整片景色。这代表现在的时间与回溯前差不了多少。
看来我们回溯到了约三十分钟前的时间点。
……怎么会这样,这个时间点也太差了吧。
冷堂指着我的右手。
「天内同学,电话。」
听完她的话看向右手后,我正拿着自己的智慧型手机,而且还在通话中。画面显示对方是澪哥。
『喂喂?晴麻?』
「……啊……啊啊,抱歉,我不小心发呆了。」
我慌张地圆场后,澪哥催促我说下去。现在应该正在解说事件的全貌。
……我在脑内整理情况。
澪哥在之后的通话中,应该会说要打去塩江家,接着挂断电话。然后他会在楼梯口被塩江捅伤。
既然澪哥会前往学校,就表示他打过去后,对方说塩江去了学校吧。
虽然我不清楚详细情况,但宫川和凯文恐怕在澪哥抵达学校前,就已经被塩江的凶器袭击了。
换言之,即使我现在透过电话向澪哥说明,他也很有可能来不及赶到学校。
想必冷堂也有一样的想法,我们四目相对后互相点头。拯救大家的时间所剩无几。
现在是分秒必争。于是我对着电话,快速地直接说明现状。
「……澪哥,凶手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塩江蜜柑!她现在就在学校!她说不定正准备拿利器袭击其他学生!」
『你说什么!』
「详细情形待会再告诉你,麻烦你先赶去学校!」
『知道了!』
我对着手机大喊后,澪哥立刻就答应了。
「啊,等一下……澪哥。」
在澪哥准备立刻动身并挂断电话时,我叫住了他。我想起了澪哥在上个时间轴被塩江捅伤的事情。
『……我认为现在的塩江会毫不犹豫地捅人。你最好尽可能地做好防备。』
「了解,我会小心的。」
他挂断了通话。
从澪哥所在的警察局赶去学校,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我想不出最佳的捷径,一时间难以估计。
坐立难安的我从房间飞奔出去,拿起放在玄关的安全帽。
「说不定还来得及阻止塩江,我也要去学校!」
虽然我认为警车的速度也很快,但从我家骑机车到学校应该只要约五分钟就能抵达。况且机车也不怕遇到塞车。
正当我准备离开玄关时,冷堂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也要去。你已经可以双载了吧?」
她戴上备用的安全帽,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现在赶时间,发生意外我可不管喔。」
「放心吧,我可是不死之身。」
不愧是不老不死的异能者!说完这句话后,我们一起骑上了Eliminator。
启动引擎催油门后,排气管冒出废气,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冷堂抱紧了我的腰。
机车像是黑马般奔驰出去,彷佛在说这里是它的华丽舞台。
从道路反射镜确认对向没有来车后,我几乎没有减速就过弯。过弯途中脚踏杆与道路摩擦出火花,我继续催油门加速过弯。轰隆!引擎发出巨响。
冷堂感觉到加速后,抱紧我的力道也变得更大。于是我顺着她的动作使劲收紧腹肌。
骑到大马路时,正好碰到下班的尖峰时刻,往来的汽车相当多。由于这一带的大众运输不是很充实,几乎所有的家庭都依靠汽车来移动。
按照这种情况,澪哥很有可能被困在车阵当中。
我们顺利地穿越车阵,不断地往前迈进。
「……那辆车是……」
就在此时,我们发现了一辆眼熟的车子。
*
七月十一(星期一) 下午五点三十分
我将江塩叫到旧校舍的社团教室里。
因为我几乎确信她就是凶手,所以为了听她亲口坦承,我才像这样与她正面对质。
我进到社团教室后,江塩呆呆看着装在天花板的天窗。略带橘红色的夕阳从那里洒落。
「喔,凯文。怎么突然叫我过来?」
江塩注意到我后,用一如往常的态度说道。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今天请假。」
我伸手确认插在后腰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不被江塩发现。
那是把手枪,虽然只是改造模型枪而已。
「……我想说的是村笹在体育馆内被杀害的事情。」
「咦──?」
我开始说出有关事件的话题。
我会察觉到凶手的契机,以及体育馆的杀人事件是如何发生的。还有为何我「能够锁定凶手是谁」。
在我说明这些事情的期间,江塩在社团教室里走来走去,还不时地点头赞同,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最后我这样说道。
「你就是凶手吧,江塩?」
「喔喔喔──」
在社团教室里晃来晃去的江塩停下了脚步。
「真令人意外呢──虽然我警戒着天内,没想到会被你察觉。我实在太天真了。」
「……话先说在前头,原芦也在怀疑你喔。」
「真的吗?那真是令人难过呢──」
江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而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死党怀疑。
「你太小看她了,原芦的头脑其实很好喔。」
「唉……」
江塩大叹了一口气后,毫不客气地向我靠近。
由于她接近我的动作过于自然,我手握着腰间的手枪,犹豫着是否要掏出。然后……
「名侦探蜜柑也得下台一鞠躬了。」
当江塩逼近到眼前的瞬间,我的腹部感受到了微弱的冲击。
*
我与冷堂骑着Eliminator奔驰在大街上。我们接二连三地钻过车缝,无视交通堵塞以最短的距离前进。
「天内同学,我有事情想问你!」
坐在后面的冷堂难得用不输引擎的声音喊道。
「我想问的是我被袭击时的事情。凶手是塩江同学对吧!」
「没错!」
「所以那个密室是如何完成的!」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文学研究会的密室」是冷堂浑身是血地倒在文学研究会社团教室里的事件。
因为社团教室的钥匙在我身上,所以这起密室杀人发生在原本不可能进入的房间里。
由于我与冷堂的首次接吻,触发了时间回溯的异能,所以事件才得以掩盖,她被旁人发现拥有不死之身的事实也得以抹消。
唯有我、冷堂与凶手的塩江知道这起事件,所以我才没有向澪哥说明这件事情……
「那个密室啊……冷堂。」
「嗯。」
「是因为你拥有不死不老的异能才得以成立的。」
「咦……?」
关于那个密室的推理,几乎都是我的猜测。实际情况只能询问身为凶手的塩江才会知道吧。但我根据各种情报做出了可能的推理。
我一边骑着机车狂奔,一边开始向冷堂说明。
这是一起惨不忍睹,但最后造就了完美密室的事件。
「首先,塩江『从内侧锁上了旧校舍的门口』!」
由于旧校舍的钥匙丢失了,所以一旦从内侧锁上门口,除非强行破坏门窗,否则谁也进不去。
实际上当时我询问完芦原后前往旧校舍时,也是因为无法进入才在四周打转。
「然后『从背后打晕了在社团教室前等待的你』。」
塩江在行凶前曾见过宫川和冷堂。她就是在那时听到冷堂与我约好在社团教室里会合。
接着塩江应该是从冷堂无法进到社团教室里的情况,推理出钥匙在我身上,只要能够在社团教室里完成密室杀人,嫌疑的矛头就会指向我。
塩江最后决定将冷堂的身体从天窗丢进室内。
可是我们事先也确认过了,天窗非常狭窄,冷堂的身体根本过不去。
「塩江……『用柴刀砍断了你的手脚』!」
既然过不去,想办法过去就好了。
塩江将冷堂的身体砍成好几部分,然后从天窗丢进社团教室里。
分尸的地点恐怕是在值班室的淋浴间。那里可以洗掉溅到身上的血。不久后,冷堂也是在那里洗掉身上的血,真是讽刺呢。
当时冷堂的衣服被切开,整个肚子都露了出来。从衣服的切痕看来,恐怕头和四肢都被砍断了,然后是从肚子那边砍下去以将胸部和臀部分开的吧。
「她将四分五裂的身体部位带到顶楼,『从天窗丢进室内』!最后再将柴刀丢进天窗里面!」
想必是为了让人以为分尸是在社团教室里进行,才将柴刀丢进去的吧。然后刚好插在了冷堂的心脏上。
实在是相当大胆的犯案手法,从内侧锁上旧校舍的门口后,只要窗户不被破坏,就能创造出没人进得来的空间。正是因为知道没人进得来才敢做出这么夸张的行径吧。
这道作业虽然很耗体力,但塩江却办得到。毕竟她经常使用社团教室里的运动空间,体力应该相当好。
犯案结束后,塩江从旧校舍出来时,应该有注意到我在附近。毕竟我认为有人在里面,所以不断地在四周呼唤。
塩江为了避免被我看见,选择从窗户逃跑。我听到声响后发现的窗户应该就是塩江逃离旧校舍时打开的窗户。
「请……请你等一下。我记得天窗是上锁的吧?那里也算是密室的一部分。」
「……老实说那扇窗总是有办法处理的,从现场的情况看来,我认为塩江是这样关窗的。」
只要拉下那扇窗内侧的金属环就能将它上锁。
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否有上锁,平常也不会刻意去确认这件事情。因此塩江在某个时间点事先将它解锁了。
她从那里丢进冷堂的身体碎块,最后留下头部。
……冷堂的项炼绳子断在了现场。她就是利用了这个吧。
她将项炼缠绕在冷堂的脖子上,然后让绳子穿过用来锁上窗户的金属环。
她抓着冷堂的长发,直到窗户快要关上,松开头发的瞬间窗户就关了起来。
如此一来,穿过金属环的项炼就会因为头部的重量而往下拉扯,进而从内侧上锁。
然后承受不住头部重量的项炼在绳子断掉后与头部一起坠落地面。这样就锁上天窗了。
虽然确认的时候没有特别留意,但那扇天窗被清洁得很干净。如果要将四分五裂的身体丢进去,还要利用头部施展障眼法,难免会沾到血,所以塩江事后有清洁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连塩江也想像不到。
「塩江离去后,你的不老不死异能发动,『分散各处的身体开始恢复了原状』!」
「…………!」
虽然看不到冷堂的脸,但听到我的话后,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虽然我不清楚身体是接了回去还是重新长了出来,但之前冷堂在诉说往事时,曾经说过「头被砍掉也不会死」。也就是说身体被砍成两截以上也能复原。
结果冷堂倒在原本无法入侵的社团教室里,密室也就完成了。
根据冷堂的探查,我知道凶手不是异能者。因此我几乎认为只要按照正常的推理,就能解开真相,然而我却忽略了「被害人的冷堂是异能者的特殊因素」。
这个密室无法用常识来理解。它是因为异能而诞生,任谁也无法解开的终极密室。
「……没想到我在昏迷的期间,竟然被人分尸了……」
说明结束后,冷堂小声地这么说道。因为她坐在后面,所以看不到表情。
换作是我碰到这种遭遇,一定会背脊发凉。不幸中的大幸应该是因为昏迷,所以感觉不到身体被切开的痛楚吧。
「要我说的话,这次的事件可以命名为『不死的密室』吧。……可是塩江同学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她杀害笹村同学和我的动机……」
「呜哇!」
冷堂的话还没说完,我大叫着猛踩煞车踏板。
我为了走捷径而右转,但有辆车从死角冲了出来。
轮胎剧烈地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甚至连地面都留下了痕迹。就在我即将撞上冲出来的车子时,双方在相距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眼看就要造成严重的事故了。我还以为死定了……!
我向那辆车的司机道歉后,催油门拉转引擎。放开离合器后,轮胎就像溃堤般爆发力量,瞬间加速。
「抱歉,我没有余力跟你说话了!」
然后我注意到前方发生了状况。位于直行路上,被称作虹色桥的桥梁正在缓慢地升起。
糟糕了……虹色桥就是所谓的可动桥,当船只准备通过时,桥梁会从中间分成两半,缓慢地升起到垂直。
由于船只的往来很不固定,据说能够看到很幸运,但就现在而言可谓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绕路的话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就在我犹豫时,虹色桥正在逐渐地被封锁。
怎么办?感觉导火线的火花正在腹中劈啪作响。
……没时间了,只能做好觉悟。
握住油门的手进一步使力,将引擎拉转到空前的高峰。引擎的震动和声音结合在一起,酥麻的感觉传到了下半身。
「冷堂,抱紧我喔!」
「咦,你该不会……」
我朝向已经升起三十度的虹色桥全力冲刺。
就像飞机弹射器一样,车身倾斜地朝向天空行驶。
只要稍微松开手就完蛋了。手把握紧到手都变色了。
然后Eliminator飞到了分开的桥梁中间。黑色的铁块有如子弹般地朝天空发射。轰隆!划破空气的声响回荡在耳边。
飞行距离只是刚好而已。我并没有进行精密的计算,所以也有可能就这样掉进河里。
心脏彷佛吹进了刺骨的冷风。
飞到最高点的瞬间,彷佛有种时间停止的错觉。我在从未见过的高度看到了平常走的那条路。
然后前方的桥梁愈来愈靠近,终于着地了。
在另一边的桥梁着地的瞬间,突然被放上负重物般的冲击传遍了下半身。
接近极限的速度奏效了,Eliminator成功地飞越空中。
趁势骑下变成下坡的桥后,学校的校舍出现在眼前。骑到这里竟然不用五分钟,我预测的时间大幅更新了。
「……实在吓死我了……」
冷堂经过惊险的体验后,说出了真实的感想。
……然而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又发生了状况。
前方发生了客车交通事故,狭窄的道路完全塞住了。这里没有人行道,道路的两旁耸立着围墙。
我的车速相当快,如果照这样行进下去,一定会造成事故。
话虽如此,绕远路浪费时间,我又很担心凯文和宫川。无论如何我都想尽早赶到学校。
「等……等一下,天内同学,有车……」
「放心吧,别被甩飞喔,冷堂!」
我确认好行进路线后舔了舔嘴唇。
……总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应该是脑内分泌了肾上腺素吧。
我不仅没有松开油门,反而进一步加速。速度逼近极限,车身晃动到彷佛快要爆炸了!
看到高速冲过来的机车后,客车周围的人们都向后退了。于是我一边看着他们后退,一边将龙头转向道路的边缘。
接着做出盖住龙头的姿势后,挺直背部大幅度地向后仰。
机车的前轮因为我的重心移动而抬起,呈现前轮离地的状态。
「不会吧!」
冷堂吓到发出了空前的尖叫声。
我对此毫不在意,让离地的前轮接触路边的围墙。
由于转动龙头所产生的离心力,机车彷佛贴着围墙行驶!
虽然真的只有一瞬间,但我的机车在垂直的墙壁上行驶,没和客车接触就穿越了道路。从墙壁上着地后,全身再次感受到重力的冲击。
穿越这里后,学校就在眼前了。一定来得及的。
「天内同学,原来你是骑上机车就会改变个性的类型呢……」
芦原说凯文和宫川是在旧校舍的三楼被捅伤的。
如果校门是正面的话,旧校舍就是建在它反方向的背面。所以我不从校门入侵,而是将机车绕到背面停车。
引擎正在吱吱作响。我们脱掉安全帽挂在机车上后,飞快地跑起来。
我用力打开旧校舍一楼的门口。由于这里除了文学研究会之外没有其他人在使用,所以总是杳无人烟。
「在三楼!」
我告诉冷堂后,聚精会神地冲上楼梯。危险的机车驾驶所带来的身心疲惫加上爬楼梯,让我的呼吸变得难受。
我看了一眼冷堂,她完全没有喘气。不老不死的身体感受不到疲劳吧。
我们经过二楼,接着在楼梯平台U字形转弯,最后来到了三楼。
社团教室的门是开着的,我们进去后看到凯文靠在墙边,腹部流着血。
「凯文!没事吧?」
「内天……你不是回去了吗?」
看来还有意识。他正用手帕按着侧腹,试图自己止血。
话说回来,芦原在电话中也有说过,凯文是自己叫的救护车。所以伤口应该没有想像中的深吧。
总之先让凯文躺在地上,接着尝试直接加压止血。我用体重将手帕按在伤口上。
「我搞砸了……竟然在凶手面前大意,真是丢人。」
「你一直都怀疑塩江同学是凶手吗?」
没错。面对冷堂的提问,凯文如此回答。
「调查更衣室的时候,我就觉得江塩有可能办到了……如果村笹在体育馆内握着的不是川宫的内衣,江塩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凯文似乎很快地就察觉到如果要让内衣消失,只要丢出窗外就好了,而且只有塩江有可能办到这件事情。
手中握有的情报明明比我还少,却能如此地接近真相啊。
「……凯文……你……」
我回想起至今有关凯文的事情。
他所持有的手枪、贴着隔热纸的黑色宾士、战斗力破表的女仆,以及他被称作少爷的事情……
我从这些情报当中大致上推测出了凯文家的实情。话虽如此,这些只不过是我个人的联想罢了。
凯文家恐怕是……
「你家该不会是黑道吧?」
「喔喔,被你发现啦。真是敌不过你呢。」
凯文露出贼笑。果然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我大概也猜得到他为何会持有手枪。「因为要去发生杀人事件的学校上课,所以家里给他防身用的吧」。
「因为我的父母太啰嗦了,所以我才想干脆自己来解决事件好了。」
结果凯文断定塩江是凶手,他也是个厉害的侦探呢。
「我觉得怀疑自己人很过分,如果猜错就更差劲了……所以我才叫江塩出来正面对质,然而……」
塩江在被叫出来时,应该就察觉到自己被怀疑了吧,所以在社团教室里被质问时,她才决定痛下杀手。
「内天……我已经没事了……你去保护川宫。」
凯文按着自己的腹部断断续续地说道。他的眼神很坚定,彷佛在说自己没有性命危险。
「好,我知道了!宫川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江塩说她不会放过川宫,然后就离开了……情况相当不妙啊。」
时间回溯前与芦原通话时,她说宫川和凯文都是在这栋旧校舍被捅伤的。也就是说宫川有来这间社团教室吗?
可是宫川似乎不在这里。
「天内同学,找到了!」
后方传来冷堂的声音,我回头后看到她站在窗户边。那扇窗户面向旧校舍的背面。那是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
我慌张地冲过去,贴着窗户往下看。然后发现宫川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在下面走着。
为何宫川会在外面?难道是因为我采取了与上个时间轴不同的行动吗?
我急忙打开窗户的锁,用力拉开有些松动的窗户。
「宫……」
正当我准备叫她的名字时不禁愣住了。视线的边缘捕捉到了娇小的身影。
我眯起眼仔细地看向那具身影后,背后流下了黏稠的汗水。
一名身穿轻薄连帽衣的少女踏着僵尸般的蹒跚步伐。
那是塩江。
她就是杀害笹村的凶手,同时也是至今我经历过的时间轴当中,将冷堂分尸,又捅伤了凯文、宫川和澪哥的罪魁祸首。
塩江笔直地往宫川走去,虽然脸部朝向地面,但视线应该是落在她身上。
我很清楚她藏在连帽衣内侧的手握着刀刃。
除了文学研究会之外的学生,原本就不会靠近旧校舍,若是来到旧校舍的后面,更是杳无人烟。即使想要求救,也相当困难吧。
「宫川,快逃!」
「……咦,天内同学~~?我听见了机车的声音,还以为你在这里喔~~!」
原来她注意到我了,她悠哉地朝向三楼对话。
我懂了,宫川果然有去文学研究会。可是她在拉面店知道了我有在骑机车,所以才被引擎声吸引过去,采取了不同的行动。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虽然我对事情不顺利感到烦躁,但现在顾不得这个了。
「宫川!快点逃离那里!那家伙……塩江就是杀害笹村的凶手!」
「……咦?」
宫川终于察觉到了逼近自己身后的塩江。不知何时塩江露出了握着菜刀的手。
「咦……蜜柑……?」
「……小爱。」
宫川转身看到塩江拿着菜刀后,当场瘫坐在了地上。
她已经逃不掉了。这下不妙了……!
即使现在冲下楼梯也来不及了。如果宫川现在被杀死,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就在宫川即将被袭击的数秒间,我尽全力地拼命思考,但就是想不到任何手段。
事已至此,只能再次回溯时间重新来过了。于是我掉头朝向应该在我身后的冷堂。
然而不知何时冷堂正朝向我跑过来,手中拿着不知哪来的清洁用拖把。
我惊讶地动弹不得。冷堂潇洒地经过愣住的我。
她开始助跑,然后奋力地跳出窗外。
冷堂飘在半空中。她的长发因为重力而向上飞舞。然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地面。
「什……!」
看到突然飞下来的人类,塩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冷堂着地的瞬间,用双手拿起拖把摆好架式,然后就像用竹剑攻击对方的手腕,打掉了塩江的手,让菜刀掉落在地。如果不是这种事态,我还真想吹口哨赞叹她迅速的动作。
从高处跳下去也不会死,这是不老不死异能者专属的捷径。不过实际上从三楼跳下来,视撞到的地方而定,大约有一半的存活率。
手被打到的塩江大喊:
「好痛!」
「认命吧。」
冷堂手持拖把,让宫川躲到身后,彷佛就像骑士阻挡在前面。
塩江按着被打到的手臂,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向冷堂。
看到她们两人在对峙,我认为现在正是机会,于是急忙冲下楼梯。
「哈……哈……你果然就是凶手啊……塩江!」
「天内……」
当我从后门出来后,冷堂和塩江依旧处于胶着的状态。我浑身是汗地喘气,站到了塩江面前。
「……你果然也要包庇她吗?小爱就那么好吗──?」
「塩江……」
我心想果不其然,稍微有点同情她了。
「……你……很憎恨宫川对吧……所以『才想将杀害笹村的罪名嫁祸给宫川』。」
「……咦,蜜柑她……?」
躲在冷堂背后的宫川发出了困惑的声音。她无法立刻理解这种情况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我的话后,塩江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用力到彷佛都要磨掉牙齿了。
「啥,你在说什么……」
「你会利用与宫川相同的内衣来布置障眼法,都是为了嫁祸给她……因为只要现场有宫川的内衣,客观来说,怀疑的目光无论如何都会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像『奥原这种头脑简单的人』。」
听到男朋友被人侮辱,塩江的太阳穴都冒出了血管,甚至都要听见它断裂的声音了。
「你担心奥原又会对宫川抱有好感,所以憎恨着她。因此你才杀害了奥原的好友笹村,并且嫁祸给宫川,『好让奥原对宫川产生不信任感,进而消除对她的好感』。」
经过警察的鉴识后,已经查明了那件内衣不是宫川的东西。
可是奥原只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情报。这个计画就是利用了奥原的思考模式,因为他会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就认定某人是凶手。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连芦原和凯文都不知道这个情报,「反倒是知道笹村握着内衣死去的奥原很可疑」。想必是塩江告诉他的吧。
……我回想起芦原说过「奥原在国中时,就对宫川告白了好几次」。塩江恐怕是从哪里得知了此事吧。
自己不断秀恩爱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男朋友喜欢的人,这个事实让塩江产生了扭曲的嫉妒心……我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对澪哥说明过「犯人在立场上,知道宫川拥有什么内衣」,只要知道这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毕竟她们一起去买过内衣,当然知道内衣是在哪间店买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
塩江的喉咙开始发出有如野兽般的低吼,彷佛就像拼命地压抑着膨胀的憎恨。
「……不过真是可惜呢,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多亏了这个错误,我才能察觉到你就是凶手。」
「…………呵……呜呵呵……啊哈哈哈……」
刚才还在低吼的塩江突然笑了出来。
她张开双手仰望着天空,简直就像在说这一切都荒谬极了。
「彷佛就像名侦探呢,天内!你倒是说说看我犯了什么错!」
「……内衣的罩杯。」
她的情绪变得激动,彷佛在掩饰什么,我则像是泼她冷水般冷静地说道。
「你搞错了宫川的罩杯。笹村在现场握着的内衣是不同罩杯的相同商品。」
「……什么?怎么可能……不久前一起去购物时,我才听她说的……」
这件事情我也有听芦原说过了。我记得她说是在两个月前去购物的吧。
只是……很遗憾地发生了令塩江难以置信的事情,因此她才会有所疏忽。
「……自从宫川两个月前告诉你后,她又成长了。」
没错,人都会成长。宫川的罩杯从H成长到了I。
我会察觉到塩江错误的认知,是因为冷堂也误判了宫川胸部的罩杯。
查明了笹村握着的内衣不是宫川的东西后,我连带也看穿了「更衣室的密室窃盗」的障眼法。
只有最后独自从更衣室出来的塩江才有可能做到将内衣弃于窗外的犯行。况且宫川只有告诉过芦原和塩江自己的胸部罩杯。透过这个事实,我才确信塩江就是凶手。
冷堂在我身后露出意外的表情。话说回来,刚才在我家时,我原本打算告诉她的,不料芦原突然打电话来,所以没能说出口。
「哈哈哈……实在太愚蠢了……」
这般不带感情的笑容,彷佛内心早已风化成沙漠。
实在太愚蠢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竟然因为这种小事而揪出凶手,如果有哪本小说写出这种内容,作者一定是个大变态。
塩江在我面前的言行举止显得她情绪有点崩溃。
看到这一幕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内心早已支离破碎。
「塩江……你……」
我不禁同情地看向她。
虽然我无法包庇杀人犯……但是塩江一定也有她自己的心结。她所设下的障眼法说明了一切。
「……笹村死去后,你的内心某处是否崩塌了?你在体育馆设下的障眼法,其实『未必能够杀死笹村』。」
听到冷堂推理「体育馆的密室」时,我就有了这种想法。澪哥似乎也很在意这点,但或许是顾虑到冷堂,所以没有当场提出。
导致笹村死亡的障眼法其实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根据哑铃砸中的部位,笹村很有可能只会受到轻伤。
即使他最后只有受到轻伤,让「奥原怀疑宫川」的目的也能达成。当然了,想必她也有考虑过致死的可能性,但就是停不下来。
最后笹村死的时候,塩江是怎么想的?
无论是袭击落单的冷堂,将肉体碎尸万段的犯行,或是捅伤比我早察觉真相的凯文,这些结果想必都是她的内心某处崩塌所致。
她的所作所为虽然不值得同情,但若是结果不同,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很难受。
……塩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原本以为她在仰天笑着,她却向前弯腰,脸部朝向了地面。
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稳后,我听见随风而来的微弱警笛声。澪哥正在前往这里吧。
我得再争取一些时间。
「……哈──啊──真厉害呢,完全正确。」
塩江举起双手喊着投降。
「其实我恨不得要杀死冷堂同学呢──我在梦中还将她碎尸万段了。」
「看来你很憎恨我呢……我应该没对你做过什么事情吧。」
现实中塩江的确有将冷堂分尸。可是因为冷堂还活着,所以事件没有曝光。虽然不确定塩江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但……
如果她误以为那是场梦,对我们而言正好,不老不死的秘密就能守住了。
「可是我根本不想看到自己被逮捕后,鹫雄被小爱或冷堂同学抢走,所以在这里杀了你们就是最佳选择吧。」
「蜜……蜜柑?」
看到塩江不寻常的模样,宫川后退了几步。
塩江一边不停地抱怨,一边像是拔刀似地拿出藏在背后的某种东西。
她拿在手上的是柴刀。用来将冷堂分尸的那把应该被我藏了起来,所以她又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新的吧。
「先不提没人会抢走他,但……塩江蜜柑,你真是暴力狂呢。」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冷堂面无表情地直言不讳,我则用手臂推开她,让她与宫川一起后退。
刀身微弱的光芒投射在我身上,我蜷缩的身体就像鬼压床般地动弹不得。
「走开,不然连你都杀喔。」
塩江说着可怕的台词,右手高举柴刀,然后跑向我砍来。
如果头就这样被砍到一定会造成致命伤。我感觉到死亡的逼近慌张地后退。然而我的腿却不听使唤,害我跌了一跤。
挥砍下来的柴刀发出沉重的声响,插进了我大腿间的地面。
我害怕地发抖着,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拉开距离。大概是柴刀很重吧,塩江缓慢地将它拔出地面,重新摆好架式。她用生病似的混浊双眼直直盯着我看。
警笛声逐渐地变大,澪哥还没抵达吗?
虽然我想在他赶来之前保护好自己,但无奈现场没有任何武器。塩江的体力比我好,赤手空拳不可能压制得了手持武器的她。
「蜜柑,拜托你住手~~!」
「小爱你给我闭嘴!」
听到宫川的呐喊后,塩江更加紧握了刀尖对着我的柴刀。她的声音中满是愤怒,想必相当憎恨宫川吧。
就在此时,旧校舍里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嗓音。
「内天!」
声音的出处在三楼。我抬头看到凯文挺出上半身呼唤着我。他的脸色很差,伤口应该很痛吧。
「接住!」
凯文用手按住出血的腹部,使尽全力地朝我丢出棒状的物体。
那是我的竹剑。因为阅读时肩膀会僵硬,所以我将它放在社团教室的重训空间,以便我空挥。
我瞬间伸出手,牢牢地抓住回旋飞来的竹剑剑柄。
「凯文……!」
他的腹部被捅伤,应该痛苦到难以动弹才是,然而察觉到我们这边的危机后,竟然将武器丢给我……
真是的,竟然做出这么帅气的举动!
我用双手握住接来的竹剑剑柄,摆出中段姿势。塩江的柴刀与剑尖交会。
「内天,小心,那家伙……唔……」
凯文大概连说话都变得困难了,虽然他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声音变得太小,根本听不见。我从这里看不见他了,应该蹲下了吧。
被我用竹剑指着的塩江露出挑衅的笑容。
「你要与我比试剑术吗?」
「侦探总得会打斗吧。」
听完我的回答后,塩江开始行动。
她双手高举柴刀,施加体重使出一记袈裟斩。
我从横向挥出竹剑,打击刀刃的侧面来改变轨道,然后踏向右侧闪避攻击。
即使是碳纤维制的竹剑,若是用来承接柴刀的刀刃也会折断的。因此不能从正面防御,必须采取架开攻击的躲避方式。
由于我往旁边移动,来到了塩江的左前方。塩江因为袈裟斩没砍中而身体前倾,于是我用竹剑瞄准她的手挥去。
我原本打算打掉她手上的柴刀,但她察觉到我的意图,从柴刀上松开左手,然后将身体向右侧扭转。
「呜喔……!」
她就这样旋转一圈,然后右手拿起柴刀横砍。一连串有如高手般的动作不禁让我发出赞叹声。
我立刻采取蹲姿,压低身体。头上传来柴刀挥空的声响,掉落了几根被砍断的发梢。
真是一记预料之外的攻击,有如特技动作一般。如果反应慢半拍脑袋就会搬家。实在太危险了。
我挥洒着汗水重新站了起来,接着后退与塩江拉开距离。
经过深呼吸补充氧气后,我也变得较为冷静了。
虽然手上拿着竹剑,但我也想尽可能避免打击塩江的头或身体,让她失去战斗能力。
如果要让塩江失去战斗能力,只要想办法处理她手上的柴刀就好了。原本以为只要打掉她手中的武器就好,不料她却没有轻易地露出破绽。
我往冷堂那边看了一眼,她站在宫川前保护着她。如果塩江朝向宫川杀过去,就必须靠冷堂挺身而出了。现在就让她保持在那个位置吧。
「总觉得事情变得愈来愈有趣了!」
大概是非比寻常的战斗让塩江异常地兴奋,她开心地拿着柴刀朝我砍过来。
我与刚才一样贯彻打击刀刃的侧面来避开攻击,同时伺机而动。半吊子的进攻很有可能像刚才那样被反击。
我们就像大河剧的决斗那样,不断以刀剑交锋。校舍后面响起了踢沙子和竹剑打击在刀刃上的声音。
或许是无法驾驭柴刀的重量,塩江在攻击被躲开后瞬间失去了平衡。于是我就像剑道中打击手腕那样,伺机用竹剑打在塩江的手上。
竹剑打在没戴护具的手上,说不上是硬是软的感觉传遍了手臂。
「痛!」
感到疼痛的塩江立刻用右手盖住被打到的左手。尽管打到了她的手,还是没能让她松开紧握的柴刀刀柄。
「竟然打女生的手,你超──差劲的。」
只有一瞬间感到疼痛。塩江重新用双手拿好刀柄,还不忘开玩笑。
「我才不想被拿刀杀过来的人这样说呢。」
我苦笑着回应她,同时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塩江或许也分泌了肾上腺素吧,即使击中她的手或手臂,似乎都没什么效果。
正当我在思考如何让塩江松开柴刀时……我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
『天内挥竹剑的话,竹剑说不定会咻的一声飞出去呢。』
我记得这是初次带冷堂参观社团教室时,她与塩江的对话。
我不禁嘴角上扬地窃笑。真是讽刺,现在我回想起的话,竟然是出自眼前这个想要杀死我的人。
我冷静地吐气,重新摆出中段姿势。
聚精会神,将意识集中在剑尖。
「来吧,接招喽!」
塩江用双手举起柴刀,准备砍向我的头。
我全神贯注地瞄准柴刀挥起那瞬间的破绽。
然后以全力刺出一击,用快到连划破空气的声音都能听见的速度,贯穿了塩江那把柴刀的刀柄末端!
如同穿针般的剑法似乎超出了塩江的想像,等到她回过神时,柴刀早已离开她的手,往后方飞了出去。
「呜哇!」
塩江发现柴刀不在手上后,睁大了眼睛。
柴刀发出铿锵的金属声,掉落在了地面。冷堂立刻冲过去捡起柴刀。
这样就结束了……正当我这么想的下个瞬间,塩江迅速地将手伸入怀里。
「挺厉害的嘛,天内……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个?」
塩江的表情从享受战斗的快乐笑容突然变得认真,然后从怀里掏出黑色的物体指向我。
「什……」
那是散发着黯淡的黑色光芒,单手就能掌握的凶器──手枪。
那是凯文的东西,她是什么时候抢走的?
话说回来,刚才凯文原本想跟我说些什么。他应该是想告诉我,他发现手枪不见了。
「这个是刚才我捅凯文时,从他腰间掉落的呢。看来即使给他拿着,他似乎也没有胆量对我开枪。」
枪口直指着我的脸。感觉就像被射穿一样,身体动弹不得,
「不过我开得了枪喔。」
塩江毫不迟疑地打开保险,手指用力地扣下扳机。
这个瞬间响起了悦耳的啪锵声。
「……咦?什么?我刚才明明开枪了……」
塩江困惑地确认枪身。「她的内心似乎认为自己已经开枪了」。
这个声音和这种现象。我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最近的女高中生真是可怕呢,动不动就开枪,漫画看太多了吧。不过只要有我三鹰青空在,『你再也无法乱来了』。竟然想要射穿对方的脑袋,请你不要让我看到这么惨痛的画面。」
──『时之破坏(Break Axe)』!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古典女仆装的黑发女性,她朝向塩江做出弹指的动作。
「是谁……?」
女仆突然出现在身旁,连宫川也吓到了。
她是凯文的异能女仆。刚才听到她报上姓名,我才知道她叫做三鹰青空的样子。
身体不再僵硬后,我快跑冲向塩江。我将她推倒并压制在地上,然后抓起她拿枪的手。
「放开我……放手!讨厌!为什么明明开枪了,却没有射出去!」
尽管塩江企图再次扣动扳机,但我身后响起三鹰的弹指声,手枪又哑火了。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样的异能,但现在我很感谢这个能力。
我按住塩江乱动的手,并且大喊:
「你输了,塩江!」
「…………啥……唔……」
塩江的手逐渐地失去力量。
手枪从她的手中掉落地面后,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呜……唔……」
塩江的眼睛流下泪水,开始啜泣。看来她终于认命了。她用双手捂着脸哭泣。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愈来愈靠近,澪哥与其他员警急忙地跑过来。
还能听见凯文叫的救护车的声音。
澪哥来到塩江身旁后拿出手铐。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塩江蜜柑。」
澪哥看向手表确认时间,然后将塩江上铐。看着她垂下的手臂,感觉相当重。
「……好了,赶快回收。所以我家少爷在哪里?」
三鹰趁着警察还没发现手枪前,捡起了掉落在附近的手枪。这原本就是凯文的东西,交给三鹰应该没问题吧。
「他在三楼。」
「少爷──!」
听到我的回答后,她朝向三楼大喊。她的声音似乎变高了,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主人吧。
「空青……你来做什么?」
凯文按着被捅伤的疼痛腹部,从三楼的窗户探出发青的脸。
她的名字叫做青空,所以是空青啊。
「这个孩子说你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我就来了──!」
三鹰对着三楼大喊。
……没错,我与冷堂骑着机车离开家里后,偶然发现了三鹰驾驶的宾士。即使在车阵当中,驾驶S级车款的女仆还是相当显眼。
我与三鹰在这个时间轴当中是初次见面,在我表示自己是凯文的朋友,并且告诉她「凯文有可能在学校遇刺」后,便顺利地让她相信我。
学校原本就有发生杀人事件,再加上家里让凯文带上防身用的手枪,所以我认为只要这么说,她就会担心凯文吧。
虽然我拜托三鹰到旧校舍来,但因为塞车的关系,开车比骑车还要花时间,所以她刚刚才赶到。
过去阻挡我们去路的可怕对手变成同伴后竟会如此地可靠。三鹰是我所知的最强女仆。
目送为了迎接凯文而进到旧校舍里的三鹰后,我一直看着被警察带走的塩江,直到看不见她的连帽衣为止。
凯文被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员警们在现场忙碌地奔波。我无力地坐在地面,用模糊的视线看着这一切。
「少爷──!您没事吧──!」
「好痛,别凑过来!」
三鹰在救护车里抱着躺下的凯文。这样当然会弄痛被捅伤的腹部,凯文感到相当痛苦。到底在搞什么啊。
「辛苦你了。」
「啊啊……」
回过神来后,冷堂站在坐着的我旁边。
「你真的解决了事件呢。」
「……是啊,好不容易呢。可是光靠我一人是办不到的。」
我仰望着天空小声说道。
我的异能非常难用,必须仰赖接吻才能发动时间回溯。换言之,「光靠我一人,什么事情也办不到」。因为没有接吻的对象就无法发动。
多亏了冷堂的协助,事件才得以解决。如果不回溯时间也无法拯救凯文与宫川。
……我回想起这几天与冷堂的接吻。
我对这个异能怀有某种阴影,因为过去过度依赖它,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不过现在的心境却意外地轻松。
在冷堂的鼓励下,我与她在这起事件中最后一次接吻。多亏了时间回溯,我才得以拯救澪哥和宫川(虽然凯文还是被捅了)。
我突然有种能够原谅自己的奇妙心情,原来异能也能用来拯救他人啊。
「………………冷堂。」
「唔?怎么了吗?」
冷堂的脸庞依旧美得像个人偶,看到我注视着她,她疑惑地歪着头。
「啊──该怎么说呢……谢啦。」
我无法确实地表达自己想对她说的话。
多亏了与冷堂的相遇,让我成功地走出自己的阴影。这次也是因为有她在我身边,危机才得以化解。
对我而言,冷堂就像……
「你就像我的…………搭档呢。」
「…………搭档啊,感觉很像在拍片呢。」
那当然是侦探片吧。
「侦探的话,不是通常会有助手吗?」
「你不是当华生的料吧……况且……」
「体育馆的密室」之谜是冷堂解开的。
我们之间不适合谁是侦探,谁是助手的上下关系。
所以我才会说是搭档。
「我真的很庆幸有你在喔。今后也好好相处吧。」
听到我的话后,冷堂突然笑着向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手。
「我也很感激你的帮忙。」
我握住冷堂的手站了起来,同时思考冷堂期盼的东西。
冷堂想要的是充实的校园生活,这也是她的恩人外海的遗言。
在不老不死的异能被旁人发现的时间轴当中,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吧。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冷堂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双亲的她在这里孤身一人。如今她应享有的幸福得以守住了。
「如果是你的话,总有一天说不定能够解开父亲的密室杀人吧。我对你更加期待了。」
的确有这回事呢。冷堂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要求我解决事件的吧。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会试着努力的。」
如果能够让她因此走出过去的阴霾,我义不容辞。
作为她的搭档。
「天内同学。」
冷堂的脸突然靠近我,在我耳边说悄悄话。
「用接吻当作谢礼如何?」
「……饶了我吧。」
「呵呵呵……」
我与冷堂说着玩笑话,走近停在校舍后面的救护车。凯文在救护车内被三鹰的撒娇弄得很困扰。
「嗨,看起来很有精神嘛。」
「喔喔,内天。这点小伤死不了啦。」
听到我的声音,凯文开朗地笑着说道。真是坚强的家伙。
「谢谢你的竹剑。」
我站在躺着的凯文身旁,不经意地笑着向他道谢。如果没有竹剑,我根本不可能对抗拿着柴刀的塩江。
「如果我没赶到,你的头早就被射爆了。」
三鹰张开双手与肩同高,像是嘲讽我似地满不在乎地说道。
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了,但这个女仆的嘴巴真坏呢。她对凯文以外的人似乎都是不良少女的态度。
「空青也是,谢谢你特地赶来。」
「唔────!」
听到凯文向自己道谢后,刚才还在嘲弄我的三鹰态度突然转变了。她满脸通红地面向救护车外头,忸忸怩怩地用指尖玩弄着头发。
「当……当然了,若是少爷有什么意外,我会被骂的。」
「你不是还救了内天,做得非常好。」
「因为他们是少爷的朋友……可是!请你不要这么夸奖我!」
「好痛!」
三鹰捶打着凯文,大概是在掩饰害羞吧。受到波及的伤口感觉很痛呢。这些家伙在救护车内做什么啊。
我与冷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凯文和三鹰,真搞不懂他们。
离开救护车后,我看到宫川抱着膝盖,靠坐在旧校舍的墙壁上。她一直仰望天空发呆,大概陷入了思考吧。
有个女学生靠近了她身旁。她大概是听说这场骚动后赶过来的吧,只见她调整着呼吸向宫川搭话。
「小爱,你还好吗?」
她是宫川的死党芦原伊代。
芦原向宫川搭话后跟着坐在她旁边。两人四目相对。
「伊代,你听说了吗?」
「嗯,我也听说了喔──」
「这样啊~~……你才是没事吧?」
「嗯嗯,这个嘛……」
芦原一脸困扰地搔着头。
「……老实说我也有想过,或许蜜柑就是凶手。」
「原来是这样啊~~我完全没有察觉呢~~」
宫川的语调变低,视线也落在了地面。
看着地面的脸流下了眼泪,一滴滴的泪珠淋湿了地面。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但宫川的内心想必压抑了很久吧。
情绪一旦爆发就停不下来了,宫川的泪珠愈来愈大颗,逐渐地弄湿了她的脸颊。
「我明明一直都想当蜜柑的朋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了跟踪而反覆地回溯时间的我倒下时,芦原曾经说过,她对塩江隐瞒了奥原对宫川告白好几次的事情。
结果塩江似乎还是从别处得知了此事……宫川或许抱持着罪恶感,认为塩江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即使不是这样,她都差点被死党杀了,受到打击也是理所当然吧。
芦原这么聪明,想必早就察觉到了宫川的心情。芦原将宫川的头抱在怀里。
「……这一切绝对不是你的错。如果我能事先阻止她就好了。」
芦原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毕竟是在宫川面前,我看得出她在忍着眼泪。
塩江的杀人动机来自于奥原对宫川的好感。芦原大概是基于这点而怀疑她的吧。
芦原想必很后悔吧,她认为若是自己能够早一步行动,或许就能阻止塩江了。
「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喔……今后我也会保护你的。」
芦原紧紧地抱住宫川,用哽咽的声音表示。
「嘿嘿嘿,那么就麻烦你保护我了~~」
……死党塩江因为自己而引发事件。虽然我很担心宫川在目睹一切后的精神状况,但有芦原在她身边,应该就能放心了。
两人牵起彼此的手,热泪盈眶地笑了出来,看到这副景象后我安下心来。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这起发生在青崎高中的一连串事件就此落幕。
塩江被逮捕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发生在私立高中的学生杀人事件,虽然一度上了新闻,但很快地就被世人淡忘了。
腹部被捅的凯文住院不久后,就康复回来上学了。真不愧是他。
宫川离开了排球社,不知是否与这次的事件有关。
然后她竟然向文学研究会提出了入社申请。在上个被塩江捅伤的时间轴当中,宫川之所以来到旧校舍,似乎就是为了与塩江讨论入社事宜。讽刺的是她却因此被塩江捅伤了。
在那之后,芦原就经常来社团教室玩,为了填补失去的东西,我们过着相当愉快的日常生活。
七月十二日(星期二) 塩江蜜柑
原本一片漆黑的视线逐渐地恢复明亮。我并没有昏迷过去,只是下意识擅自行动的身体开始恢复了知觉。
我因为校内的杀人未遂事件,以及杀害笹村的重要证人身分,被羁押在拘留所里。
视线变得清晰后,我注视着天花板发呆,独自喃喃自语。
「还是不行啊……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向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原本从冷堂同学那里拿回来的戒指不见了。
应该是被警察扣押了吧……因为冷堂同学捡到戒指,我才将她分尸的事情,难道是我精神错乱时作的梦吗?
我用嘴巴触碰残留着戒指痕迹的无名指,感觉至今的回忆都涌现了。
我的家人说穿了根本对我漠不关心。
父亲沉默寡言,只会工作、回家,然后睡觉。甚至不会在家里露面。
母亲自己也对赚钱相当执着。白天到外面工作,回家后还一直盯着电脑。
因为家里是这种情况,父亲、母亲和我虽然是三人家庭,但在家中大家都过着窝在自己房里的个别生活。
由于彼此间不会对话,连他们的声音都想不起来。我甚至讨厌别人听到我的生活噪音。
我在外面也有过开心的事情。
刚上高中孤单一人时,为了寻找安静的地方而去到旧校舍,我在那边的图书馆遇到了天内和凯文。因为那里令我很自在,所以我们共同创建了名为文学研究会的社团活动,并且将那里当作社团教室。
随后我与同班的宫川爱和芦原伊代成为了死党。
然后我遇到了奥原鹫雄。
契机是因为在街上被搭讪。小爱与伊代各有自己的特色,她们的外貌都相当出众,与她们在一起,老是会遇到搭讪。某次我们遇到比平时还缠人的男人搭讪,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偶然经过的鹫雄出手击退了他。
这个瞬间我坠入了爱河。现在回想起来,我认为当时的自己过于单纯了。但当时的他在我眼里就像解决坏人的王子殿下。
虽然他谈不上品行端正,但这种放荡不羁的地方也很棒。他的性格也很开朗,我经常看到他与任何人都相处得很好。这点也是我羡慕他的地方。不知为何,我已经全盘接受了他。
于是我下定决心,向鹫雄献上我人生中千载难逢的首次告白。虽然我早已做好了被拒绝也无可奈何的沉重觉悟,不料他却轻易地接受了。
在那之后,我的人生一片光明。不仅有死党,还有男朋友。即使回到家里也不会寂寞,我不再害怕一个人了,因为有鹫雄在。好喜欢他。
交往半年左右时,他买了对戒送给我。超喜欢他。
我因为太开心,不断地向小爱和伊代炫耀这件事情。她们两人都愿意听我说,从未露出不厌烦的表情。好喜欢她们。
总觉得鹫雄总有一天会带我离开这个狭窄的房间。不对,总有一天绝对会实现。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好想快点长大。
「你知道吗?奥原国中时曾经向宫川告白了好几次喔。」
就在此时,鹫雄的好友笹村趁着我们偶然独处时,用下流的奸笑对我说出此事。
「……好几次……真的吗?」
「当然了,多到数不清呢。宫川从国中时就很惊人了~~」
我的内心发出了某种东西裂开的声响。
「不过既然奥原已经有了你,不如就由我来攻陷宫川吧~~」
随后笹村继续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心中的美好事物开始扭曲变形。
她从未说过自己被鹫雄告白了无数次对吧?
小爱。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
……话说回来,鹫雄当初帮助我们时,小爱也在吧。难道他只是想在小爱面前展现帅气的一面吗?
咦?也就是说鹫雄在上了高中后,也喜欢小爱对吧。
……咦?
从未感受过的不安向我袭卷而来。
我珍惜的事物其实正逐渐地从内部瓦解,迟早会变得支离破碎吧。一想到这里,我的气管就收缩了起来,变得呼吸困难。
如果鹫雄对小爱的感情死灰复燃,我又该何去何从?
如此一来,我就再也无法与鹫雄和小爱相处了。我不要。
……我瞪着眼前的笹村。
都怪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像样的理由,却刻意说出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心中的黑色粒子正在旋绕,对他的憎恨形成了具体的形态。我无法原谅这个害「我们」受苦的男人。
于是我利用了笹村与鹫雄的交情,以及他对小爱的好感,想出了障眼法来消除鹫雄对小爱的感情。如果成功的话,我应该就能与小爱和鹫雄回到以往的关系了。
正当我在寻找人烟稀少又能使用凶器的地点时,我发现了位于体育馆的器材室里,平时被杂物挡住的地窗。这里是施展障眼法的绝佳场所。
计画相当顺利。
最大的失算发生在午休。我在体育馆的器材室里设置完引诱笹村的陷阱后,却弄丢了鹫雄送我的戒指。为了让人误以为器材室里发生了争执,我将里面弄得很凌乱,导致汗水让戒指更容易滑落吧。
我慌张地赶回去后,不料却被冷堂同学先发现了。我才刚实行完计画,所以不能在此向冷堂同学搭话。
随后我去社团活动时,天内带着冷堂同学前来,然后她决定加入文学研究会。
我好焦虑。天内看过好几次我的戒指,如果他看到了冷堂捡到的戒指,说不定会察觉那是我的东西。
那天我们班的体育课是游泳,我根本「没有理由去体育馆」。这个事实与在体育馆前捡到我的戒指相互矛盾。虽然理由可以随便捏造,但我认为被天内察觉到此事会很不妙。
天内很聪明。他经常阅读推理小说,总觉得他很擅长思考这种事件。况且他似乎还认识警察。
我必须尽快取回鹫雄送我的对戒,那是我与他重要的羁绊。
于是我杀了冷堂。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听说她要前往社团教室时我就尾随在后,然后用柴刀的刀背敲晕被锁在门外苦等的她。
我将冷堂同学放在制服口袋里的戒指回收。然后用旧校舍的柴刀将她分尸丢进天窗,为了让人以为犯案现场在社团教室里,我将擦掉指纹的柴刀也丢了进去。丢进去的柴刀插进了冷堂同学的胸口。
最后我用她脖子上的项炼施展障眼法,将天窗上锁,布置成密室。
乍看之下,这是不可能的犯罪。嫌疑的矛头应该会指向拥有钥匙的天内。
连我都觉得自己做了变态的事情,那晚根本食不下咽。
可是隔天我被天内叫去社团教室时,冷堂同学竟然毫发无伤地出现了。
真是莫名其妙。连被我弄得满是鲜血的社团教室也完好如初。
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杀了冷堂同学,但我的手指上有从她那里取回的戒指。这就是我杀了她的明确证据。
虽然我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冷堂同学看起来也不知道是我杀了她。因为我是从背后敲晕她的,她应该没有看到我的脸吧。话虽如此,冷堂同学毕竟捡到了我的戒指,若是被她察觉那是我的东西就不妙了。
总之我得小心不能被冷堂同学看到我手上的戒指。我在她面前一直都藏着左手。
我是左撇子,如果用左手拿筷子,戒指就会完全被看到了。由于不能使用惯用手,我在拉面店时才点了用右手也能吃的肉包。
虽然也有不戴戒指的选项,但一想到天内或伊代看到我没戴戒指的左手,或许会起疑心,我只好戴着戒指想办法蒙混过去。
况且如果不戴戒指去见鹫雄,说不定会被他讨厌。
……冷堂同学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看着她与大家聊天,我思考了各种可能性。双胞胎姊妹?不如问问她是否有姊妹吧。
难道是幽灵?如果是幽灵,拍照时就不会出现在上面吧。
如果不是幽灵,那是不死之身吗?在她的食物里下毒就能知道了吧。
我为了确认这些可能性,所以问了她接下来是否有安排,但她似乎有事情要忙。
那么就跟踪她吧。于是我在离开拉面店后尾随她,但天内的状况似乎变差了,她与伊代一起进到了疑似天内家的公寓。
一直守在公寓前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放弃了跟踪。
结果还是不知道被我杀死的冷堂同学是什么东西。
算了,一切都无所谓。反正都结束了。
*
七月八日(星期五) ~ 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凯文•克莱茵
我是在尸体被发现的隔天七月八日星期五,才知道村笹死在体育馆内。
听到这个噩耗时我相当震惊。我与村笹在几个月前因为打架被学校停学,原因是他贬低我读的轻小说。
在那之后,我们就处于互不说话的尴尬关系,但我从未觉得他死了比较好。
那天父亲打了电话给我。他似乎是从哪里听说了学校发生的事件。
父亲是黑道,我很少见到他,也几乎没跟他说过话。
然而父亲打来却是叫我不要去那种学校上学。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完全不打算离开学校。
我刚入学时,因为外貌的关系,旁人都很怕我,但现在班上的人也能正常地对待我了。
况且我还有与内天和江塩一起创造的文学研究会。我独自到旧校舍进行重训时,偶然在图书馆遇到来找书的内天,然后我们决定将图书馆当作社团教室,开始了现在的社团活动。
虽然父亲叫我不要去学校,但我拒绝了他,因此发生了口角。最后父亲要求我带上防身用的道具,他才同意我继续上学。
就在我挂断通话时,传来了有如一群牛羚奔跑般的巨响,然后堂冷出现在了走廊。说不定她听到了我的通话。
放学后我没有去社团活动,而是去父亲那边收下了一把改造模型手枪。
这几乎是游走在枪刀法的边缘。虽然发射的是橡胶子弹,但被打中的话,听说会痛苦到呼吸困难。这东西虽然危险,但不带在身上的话,父亲会一直吵着说很危险。
因此我就在想,如果自己能够揪出学校这起事件的凶手,父亲就不会这么啰嗦了吧。
既然决定了,星期一就去找内天商量吧。那家伙一定会想推理这种状况吧。不如将他叫来旧校舍,问问他对事件的想法吧。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内天却联络我星期六在学校集合。当天到场后,他们似乎要调查事件。
内天果然想解决事件。于是我爽快地答应协助他。
在听完有关游泳课时,川宫的内衣在更衣室被偷的事件后,我与江塩和原芦一起去调查现场。
经过调查后,我至少认为江塩有机会将内衣丢出窗外。
随后我从堂冷那里听到了体育馆的密室障眼法。
即使江塩有机会将内衣丢出窗外,但要回收它后再拿去体育馆利用并不容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理错了。
于是保险起见,我认为自己也该去体育馆调查。
当时我虽然怀疑江塩就是凶手,却无法对朋友说出口。
因此在吃完拉面,与内天他们告别后,我联络了认识的刑警宫之汤,请她协助我调查。
我去现场实践堂冷所说的障眼法,并且请宫之汤给我看当时现场的尸体照片。
调查完回到家里后,我整晚反覆地思考着事件。
隔天我突然灵光一闪,村笹握着的内衣「会不会只是外表相同商品,但不同人的物品」。
我立刻联络宫之汤,建议她对内衣进行鉴识。
在等待结果的期间,我打给了原芦。我是在调查更衣室时与她交换联络方式的。
我将宫之汤那里拿到的照片给她看,上面是握着内衣的村笹,然后问她是否知道这件内衣是在哪间店铺买的。
川宫的这件内衣似乎是与原芦和江塩一起去购物时买的,所以原芦知道是哪间店铺。
「……果然是蜜柑……」
当我问到江塩的事情时,原芦小声地这么说道。她似乎也在怀疑江塩。
我知道自己的推理正逼近事件的核心,于是我请宫之汤调查那间店铺的纪录。
隔天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等待监视器的纪录。傍晚时我看着店铺送来的影像,寻找是谁购买了与村笹握着的内衣相同的商品。
结果我发现了江塩。尽管她有变装并遮住脸部,但影像中的人不仅与她的背影一致,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很眼熟。
星期一的放学后,知道一切真相的我将江塩叫到了文学研究会的社团教室。
丢脸的是我明明握有手枪,却还是被她捅了。
可是内天和堂冷替我解决了一切。他们真是可靠。
结果我明知凶手是谁,却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江塩做出这种事情的动机。
*
七月七日(星期四) ~ 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芦原伊代
学校发生事件时,我第一个担心的人就是小爱。
这类的事件如果显然是自杀,校方就会说是自杀。反之则有可能是他杀吧。
由于笹村对小爱的猛烈追求,旁人说不定会怀疑小爱有动机。
更何况,那天不知为何还发生了小爱的内衣在上课时被偷走的事件。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若是与笹村的事件有关,总觉得很可怕。
隔天,姓天内的别班男生跑来找我问话。他似乎是在调查事件。
与他交谈之后,他似乎不是坏人,而且对我也很体贴。
我选择相信天内,并且告诉了他小爱的内衣失窃时的详细情况。我很期待他能够解决事件,所以还与他交换了联络方式。
又隔了一天,天内立刻就联络了我。他想调查更衣室,所以希望游泳社的我能协助他。
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然后前往旧校舍。他们似乎在这里进行名为文学研究会的社团活动。
天内、冷堂、蜜柑和凯文都在那里。
这是我与冷堂第一次说话,她真的美得令人吃惊呢。真希望她能够分我一点眼睫毛。
正当我们在社团教室讨论事件时,蜜柑的男朋友奥原突然闯入。看来他在怀疑小爱。
就在此时,我察觉到了。
「奥原的这种想法,对蜜柑而言很有利」。
我不禁想到,蜜柑也有犯案的动机。
怀疑朋友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所以为了不表现在脸上,我拼命地掩饰,一想到就胃痛。
怀抱着这种心情与大家吃完拉面后,我发现天内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冷堂正在搀扶着他。
我协助她送天内回家,然后向冷堂诉说了小爱、蜜柑和奥原之间的关系。
老实说我这样做很狡猾。我的内心某处无法忍受自己怀疑朋友,所以才向冷堂诉说这些事情,希望与天内一同调查事件的她能够察觉我的想法。
两天后的星期一放学后,蜜柑被逮捕了。
根据后来我问到的内容,果然与我当初猜想的动机一样。
天内与冷堂正如我的预期,解决了这起事件。我真的觉得他们很厉害。
结果我即使知道动机,也无法解开蜜柑设计的密室障眼法。
*
七月七日(星期四) ~ 七月十一日(星期一) 宫川爱
游泳课当天,当我想换下泳装时,却发现内衣不见了,真的好困扰喔~~
虽然伊代有帮我寻找,但最后还是没找到,结果里面都没穿就度过了一整天~~
我到体育馆后,听到绘美发现了笹村同学的尸体时,真的吓了一跳~~
我因为害怕而没有去看器材室里面,但被刑警先生问话时,他给我看了笹村同学握着内衣的照片后,我更加地惊讶,因为那是我的内衣~~
虽然我完全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呢~~
我隔天想一个人发呆,所以午休时待在中庭,这时天内同学跑来找我搭话,邀我一起去吃午餐。
我不是很了解天内同学,所以起初很犹豫,但后来觉得去了也没关系,于是就跟去了,结果美女转学生泠堂同学也在那里。
虽然她不断地追问我的罩杯,让我很困扰,但还是过得很开心~~
放学后泠堂同学又跑来找我搭话,这次她问我有关内衣失窃时的情况。
嗯~~为什么她要问这种事情呢?真奇怪~~
后来蜜柑和奥原同学也来了,但我不擅长应付奥原同学,所以有点困扰呢~~
奥原同学与我是同所国中,当时他说希望与我交往,对我告白了无数次,因为我都拒绝了,所以跟他说话会很尴尬。况且他老是盯着我的胸部,我好害怕喔~~
更何况,如果让蜜柑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我们或许就无法继续当朋友了,我果然讨厌这样~~……
我星期六去吃最喜欢的拉面时,途中又遇到了奥原同学。
总觉得他的样子与平时不同,他一直瞪着我,好可怕~~他到底怎么了?
我在拉面店偶遇天内同学他们,一起吃拉面好开心~~
不过泠堂同学真有趣呢。听到她加入了与天内同学和蜜柑相同的社团活动,我稍微有点好奇了~~
毕竟我不太适合排球社呢~~
排球社因为这次的事件而暂停活动了,不如换个社团活动试试看吧~~阅读好像也很开心~~
星期一的放学后,干脆去一趟旧校舍看看吧~~
结果我却看到蜜柑拿着菜刀,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果然不该隐瞒她有关奥原同学的事情吧。
对不起,蜜柑。
*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日) 下午三点 天内晴麻与冷堂红叶
「那个……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事情?」
在喀当喀当地摇晃的电车内,坐在包厢座位对面的我被冷堂这样问道。
电车内很空旷,除了我们之外只有几名乘客。
「天内同学,你不是发现了塩江同学的动机吗?这就表示你听见了我与芦原同学的谈话对吗?」
「啊啊,嗯。对喔。」
事到如今我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原来是这种事情啊。
当时我因为使用异能过度而发烧,冷堂与芦原将我送回家里。
然后我就躺到了床上,但因为头痛无法入睡,意识还很清醒,所以我一直都在听她们两人的对话。
「那么你有听到最后吗?」
「啊~~……」
我记得冷堂被芦原问到是否喜欢我之类的问题,然后不断地被她调侃。
老实说我全部都听到了。
「好像有听到,又好像没有呢。」
「你这种说法就是有听到吧…………我要死了。」
你根本死不了吧。
冷堂害羞地用双手捂住脸,我从她身上撇开视线,看着电车的窗外。
搭乘电车摇晃了约两小时,然后从车站转搭公车花了三十分钟。到站下车后稍微走了一段路,可以看到几块灰色的石头并排在一起。
好久没来这里了。我回想着地点到处乱晃,然后找到了天内家的坟墓。
我用放在附近的水桶装水,然后用勺子捞水洒在墓碑上。我从怀里拿出线香点火,插在线香座上,接着双手合十。
我闭上双眼,为至今没来祭拜的事情向母亲道歉。
回头看向身后,冷堂也同样在祭拜。
「谢谢你陪我来。」
「不会,反正我也没事,所以没关系。」
这次的事件……有异能牵扯其中,我顺利地放下过去后,突然下定决心要来祭拜母亲。
我跟冷堂说我突然想去祭拜后,她便理所当然地跟着我来。
线香升起的烟,逐渐地消失在夏日的蓝天中。我看着这副景象,对冷堂小声地说道:
「……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我认为母亲的死是因为自己的错,所以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来这里。」
由于我使用异能回溯时间,导致母亲的命运被改变而死了。当时我为了拯救某个女生,所以顾不了这么多。
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死的就是那个女生。
「我觉得你没来的话,令堂反而会寂寞喔。」
「哈哈,或许吧。」
我笑着回应冷堂温柔的话语。
我不想再因为拯救他人而后悔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母亲知道我使用异能拯救他人,她或许会老实地称赞我吧。如果放任自己做得到的事情不管,我反倒觉得她会打我屁股呢。
「我可得努力地不让母亲失望呢。」
我松开合十的双手站了起来,感觉身体比我来之前还要轻盈。
「当你想要对母亲撒娇时,也可以找我代劳喔。」
微风吹起,轻抚着冷堂的秀发。她用手按着头发微笑的身影,的确很有母性。
……不过我才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出口。
「别闹我了。」
「呵呵呵。」
扫完墓后,我们直接搭公车踏上回家的路程。
按照现在的时间,回到家时应该已经傍晚了。就当作是感谢冷堂,做点她爱吃的东西请她吃吧。
漫长的路程使我们都累坏了,我们并排而坐,没有对话,只是任凭公车摇晃着。一放空下来,规律的震动便会引起睡意。车内没有其他乘客,真的相当安静。
正当我打瞌睡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右肩。眼睛移过去后,可以看到冷堂的发旋。
这股花香味究竟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加速的心跳将我的睡意击飞了。
在这之后,我小心翼翼地避免吵醒她,然后她小声地说了梦话。
「嗯……爸爸……」
……看来她梦到了自己的父亲。听说她的父亲在她十六岁时死在了密室当中,并且让她继承了不老不死的异能。
回想起她说到这件往事时的眼泪,我的心情变得有点奇妙。
(插图019)
与此同时,我也想起了冷堂与芦原在我房里的对话。
她被芦原逼问喜欢我哪一点,知道自己逃不过追问的冷堂回答说……
『……因为他会像父亲那样,在我哭泣的时候安慰我……』
我完全能够理解,为何冷堂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会害羞得要死。
光是想起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很害羞,不过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拯救有着悲惨过去的冷堂。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触摸冷堂的头,避免她从我的肩膀滑落。我稍微用手指抚摸她后,她露出了害羞的微笑。
「……到底是谁想撒娇啊。」
车内只听得见电车的震动声和偶尔传来的车掌广播声。近乎橘色的夕阳照耀在脸上,唯有我与冷堂的时间缓慢地流逝。
差不多快到站了吧。下车后,一如既往的生活又在等着我们。
有着时间回溯与不老不死的异能,奇妙的侦探二人组,今后也会持续过着充满谜团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