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zbszsr@轻之国度
prologue: She was all(not in one)
少女拥有武器。
她的武器是任何能够伤害他人之物。举凡短刀、剑、长枪、弓箭、镰刀、斧头、手术刀、针筒、、针、剪刀、药物、鎚、钉、手枪、机关枪,甚至是炸弹。其中当然也包括眼泪、笑容、憎恨、背叛、怜悯、心血来潮、自我牺牲以及性器官。
可是少女无法使用她的武器。因为少女的存在如此脆弱,同时过于温柔,无法以自己的手和意志使用武器。虽然不知道她的脆弱和温柔是否真实——总之少女拥有武器,但是无法使用。
能够使用少女所拥有武器的人,是一名少年。
少年时而能言善道、时而沉默寡言、时而过分冷酷、时而笨拙到令人莞尔,藉以吸引、抢夺、唆使少女让他使用其隐藏的武器。少年拿着少女的武器伤害他人,藉此吸引少女,试着独占少女的眼泪、笑容、憎恨、背叛、怜悯、心血来潮、自我牺牲以及性器官。
那么,这个时候的主体到底是谁?
是少年?还是少女?或者算是互助合作?还是说根本没有主体?
答案是——
在旁人眼中,我们应该是个颇为幸福的家庭吧。
当然,现在想来那或许只是伪装。或许只是充满粉饰与欺瞒的扮家家酒吧。但是我、当时的我并不这么觉得。
爸爸确实很不讲理,同时无法理解,动不动就批评我。这让我相当反感,甚至一度痛恨他的行为。可是——我同时也很看得开,认为这样的情绪只不过是一种伊底帕斯情结。
妈妈也这么告诉我。爸爸会那么做,是因为对你有所期待,所以不要生爸爸的气。你可以的,因为你是个温柔的孩子。
我喜欢妈妈。她总是那么悠哉,没什么危机意识。我也知道她悠哉归悠哉,有些时候却莫名顽固,一旦生气就没有那么容易消气。所以当时的我只觉得还是别和爸爸吵架,至少这样不会惹妈妈生气。
妈妈说的那些话,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我想应该是的。妈妈当时确实还是个人。无论是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还是对那个取名为「晶」的小孩有什么感觉,至少在我面前都不曾表现出来。最重要的,她总是叫我「晶」。
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小孩。
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的双亲又正好是在首都圈拥有土地的资产家,而且在我出生前几年便过世,遗产全由我们家继承,家境堪称富裕。
话虽如此,我绝非那种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被宠坏的小孩,但是小孩自然会受到父母在生活方面的余裕态度影响。因此当时的我,个性温和又有点悠哉。
继承妈妈悠哉的部分,而非不知变通。
继承爸爸聪明的部分,而非隐藏自己本意的秘密主义。
自己这么说或许有点好笑,不过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遗传双亲优点的孩子。
但是我的记忆没有实际体会。
——因为硝子。
以六年前硝子来到这个世界时为界线,我的感情记忆有了欠缺。
之前的记忆变成纯粹的纪录时是什么状况,其实我不太记得了。因为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身穿前所未见服饰的女孩占据我的思绪。在那个决定性的瞬间,日常瞬间瓦解。
就像在那不久之前看过的女孩从天而降的动画电影一样。
我要保护这个女孩,我还没有这种想法便做出决定。我要像电影里的少年主角一样,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气馁,挺身保护少女,抵抗那些大人。这样一来她一定会——我当时甚至有这种极为幼稚的想法。
当时的硝子几乎无法说话,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顺利活动,更助长我这样的想法。她生活方面的大小事,除了因为性别不同不方便的事以外,几乎都是由我照料。
在如此的忙碌之中,我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欠缺。
维持着硝子到来之前的个性,但以前的记忆却成了单纯的纪录。理应产生矛盾的状况,却因每天的忙碌以及非日常的来临,使得两者毫无龃龉地并存。
尽管感情记忆遭到剥夺,我的感情并未消失。每天都让我感到很新鲜。硝子渐渐能够起身、能够说话、我念书给她听、被她艰深的疑问难倒,终于到了我们的对话不用透过直接连结,能够口说耳听。她的成长让我很高兴、很开心,成了让我最快乐的事。
妈妈也开心得像是多了一个女儿。身为机器的硝子不承认自己有感情,因此她们之间的互动在我看来实在有点莫名,但是妈妈毫不在乎,执意想将硝子培育成一个「女孩」。所以现在的硝子所具备的人类感情,有一半以上可以说是妈妈培育的。
我对爸爸所抱持的心结,也唯有这个时候不存在。简直像是硝子连同我欠缺的部分一起带走。无论爸爸对我说任何话、摆出什么样的脸色,只要在硝子面前我就不介意。
可是。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能察觉。
硝子,从自己所在的「虚轴」,来到这个家的理由。
并非偶然。
硝子会来到这个地方,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有研究猜测观望论的爸爸存在。
这是超越于时间及次元之上的因果律导致的必然。
同时爸爸也因为发现硝子,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所提倡的猜测观望论、原本只是妄想的不定量子,就此变成现实。
更进一步的变化。非日常。
爸爸创造出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虚轴(事物)。
那是爸爸——不,是妈妈在内心深处梦寐以求的「世界」。
硝子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之后。
爸爸和妈妈失踪了。
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只知道将原因归咎于演了一场好戏的那个家伙,并且憎恨他。
于是我的身上再次产生欠缺。
正确说来,那不应该称为欠缺。
而是变化。
个性温和,有点悠哉的我。
继承自妈妈的悠哉,变成不知变通的顽固。
继承自爸爸的聪明,变成隐藏自己本意的秘密主义。
原本继承自双亲的优点,我在那天之后全部舍弃。反而将原本并未继承的缺点加诸在自己身上。不,是刻意让潜沉的缺点浮出表面,一心只想以谎言、欺瞒及卑鄙讨回世界。
有时候我会这么想。
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当时的我的确是刻意改变自己。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变回从前的自己。我的人格就像是矫正惯用手一样,一经切换便无法复原,只过了仅仅四年的时间便已经完全固定。
「真正的自己」。我笑骂这个陈腐的字眼无聊,一方面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感到有些不安。我的存在,或许就像蠕蝠一样非鸟非兽,没有实质、虚无缥缈吧。我领悟了、看开了,一方面却又对此感到极度烦躁,难以自已。
我不明白。
一直都不明白。
所以每当我不明白、感到迷惘时——我总是看向硝子。看着硝子。
硝子。
她总是,一直都是。
默默带着笑容,容许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