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特』第二天。抵达学校的锦织在换上室内便鞋时,看见从鞋柜的后方伸出一只女生制服的袖子,正招呼着他过去。
(哎哎。又是六道啊……)
确认过周遭没有任何人之后,他蹑着脚步走过鞋柜,绕到站在阴影下的女孩子身后,轻轻用食指戳向她的背。
「呀!」
发出明显不同于六道的叫声,女孩顿时跌坐在地。
(The.认错人?)
他慌张地确认对方的长相,看见的是一头蓬松飘逸的卷发。
「学、学生会长!」
跌在地上的女孩,正是松岛美纪。
「锦织同学!怎么突然这样子,真是的!」
「对、对不趄,我认错人了。」
边扶着她起身,锦织低头致歉。
「认错人的意思是,锦织同学常常对那个女生做这种事啰?」
美纪红着脸盘起双手来。
「不、也不是那样啦……」
「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当上学生会的一员,这种事情可是不被允许的喔!」
「抱歉、抱歉。」
「真是的。加上我背后又特别没抵抗力……」
「啊,所以才『呀!』了一声嘛。」
「我说你啊!这件事就别再提了!」
美纪直直指向锦织。
「抱、抱歉。」
(嘎啊,太糟了------我这笨蛋!大蠢蛋!)
锦织简直想朝附近的墙壁一头撞去。
美纪脸红了一阵,带着责难的目光望向锦织,但马上又轻声笑了起来。
「哎,算了。没想到一年级的王牌,完美无缺的优等生,也意外地有这么调皮的一面呢!」
「不是啦,那个……对不起。」
她似乎倒也没那么生气,锦织才暂时放下心来。
「就当作处罚,跟我去一趟学生会办公室喝杯咖啡怎么样?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咦?好的。当然,我很乐意。」
「很好。」
美纪满足似地点点头,催促锦织跟上她的脚步。
紫苑高中的学生会办公室位于另一楝校舍。跟之前那场集中豪雨时倒塌的『钟付堂』是同一时期建造的两层楼炼瓦建筑。以前是作为教职员室来使用。
(这里……我连作梦都会梦到的地方。)
坐在二楼学生会办公室里大型圆桌前的一张椅子上,锦织不禁感慨万千。乳白色壁面和数样古典的摆设,皆能感受到属于学生会的历史。之前曾在新生训练时从外面看过内部的陈设,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里面来。
「黑咖啡可以吧?」
从里面拿着咖啡壶出现的美纪,将杯子置于圆桌上。
「好、好的,谢谢妳。」
美纪拿着自用的咖啡杯,轻巧地坐上锦织身旁的椅子。两手拿着杯子开始啜饮起咖啡来。
「怎么样?学生会办公室。」
「真不错,可以感受到这所紫苑高中的历史。」
锦织爽朗地回答着,他边想象自己终有一日将成为这里的主人,在心中暗自窃笑。
「对吧。」
美纪看来很高兴的样子。
「我也很喜欢这里的气氛呢。尤其是早上这个时间,时间好像流逝的特别缓慢。你看,我平常好像总是忙着到处跑不是吗?」
「所以还被人叫做是急惊风学姊呢!」
「不准在我面前说那个绰号!」
美纪红着脸,直直指向了锦织。
「那样听起来,好像我这个女生很不稳重一样。」
「呃,不过,妳自己也说很忙啦……」
「很忙跟不稳重是不一样的。要说到有多大的不同,就像濑户内海跟地中海之间的差异一样。」
「两个都是章鱼的名产地呢!」
「不准插嘴!」
「是!对不起。」
锦织缩起肩来。
「咳哼,暂且不谈那些。我总是忙着到处跑,事实上是因为学生会的职务很忙碌的关系。
这点你懂吗?」
「是!我懂的。」
「所以我才说喜欢这里早上的悠闲时光。就是这样,听懂了吗?」
「是!听懂了。」
「锦织同学,你喜欢这里吗?」
「我很喜欢。」
「还想再来这里吗?」
美纪瞇起被纤长睫毛环绕的双眸,望向锦织。
锦织察觉这句话的意图,深深吸了口气。美纪是在问他,是否希望再度以学生会成员的身分来到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
「是吗。那么,你好好加油吧。」
她露出甜甜一笑。
完全不像比他大两岁,那宛如纯真少女般的笑容,不禁令锦织看得出神。为了掩饰住自己双颊的燥热,他将杯子拿到了嘴边。
「先不提这个——关于辉夜真央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他差点把口中的咖啡给喷了出来。
「咦咦?那不是昨天才提的吗?」
「我想说,锦织同学会不会已经掌握到什么了。」
「抱歉,我还没有收集到什么重要情报……」
「是吗——还没有啊。」
美纪的脸上明显现出失望的神情。
「那个……难道,学生会长昨天提到的事情很急吗?」
「那当然。中学时的那起事件也是在第二学期发生的。老实说,我希望尽可能在暑假结束之前做个了断。」
「原来如此。」
「事情就是这样。那后续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很期待。」
「是……」
嘴上边含糊地同答,锦织边在心中抱头苦恼。
「有谁今天在学校看见过辉夜真央的?」
在『夏特』第一天,没有露脸的山北导师,第二天早上一进教室就在黑板前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辉夜的座位确实是空着的。也没看见她的书包,完全没有她有来学校的迹象。
「她昨天有来吗?」
经山北这么一问,学生们各自点点头。锦织与六道彼此互望了一眼。
「今天有东西要发下去~」
山北边抓着渐趋稀薄的头顶,视线随后落在桌上的那迭讲义山上。
「锦织,你帮忙把讲义送到辉夜家。我会先用电话连络她的。」
「我知道了……啊,不过,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以前曾经在作战归来的途中走到辉夜家附近,但还没有真正去过她家。
「『夏特』结束之后来一趟教职员室,我再告诉你。」
「知道了。」
「阁下怎么了啊?」
六道从旁向他悄声说道。
「不知道。不过,昨天最后她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明明就叫她别那样穿了……」
魔王女也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吧。
「那今天的练习怎么办呢?」
「初赛用的影片截止日就是明天了,妳们情况怎么样?昨天后来米仓跑去找六道了对吧?」
「我跟你说喔,iPhone她进步超多的。」
「是吗?那太好了!」
「说是多亏了锦织同学对她的性骚扰。」
六道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锦织听了身体顿时僵住。
「米仓她说是性骚扰?」
「没有,是六道说的。」
「原来是妳啊。再说那可不是性骚扰喔!是手不小心去擦到而已。」
「不过,就跟棉花糖一样对吧?」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锦织瞧。
「那当然是软绵绵的啊……呃,妳在套什么话啊!」
「反正六道就全都是肌肉,摸起来硬邦邦的啦!」
她用双手捣住胸口。
「不,六道根本没什么能形容触感的啊……呃,又在套话了!」
「哼!反正等我跟iPhone讨论过后再决定要不要练习。」
「也好……话说回来,米仓她果然很介意吗?」
「咦?什么?」
「哎呀,就是,昨天的那个意外……」
「喔,性骚扰啊。」
「不是,我就说了,那不是性骚扰啦!」
「哎,关于这件事,你还是直接去问问iPhone吧?妳会介意吗,girl?这
样。」
「哪一招啊这.」
「先这样,本官仍有职务缠身。」
比了个敬礼的手势,六道转回前方开始拚她的作业。
「是这里……吗。」
放学后——锦织站在一间独栋房屋前。这里是与闹区有些距离的住宅区。虽然不是新居,
看起来也不像有数十年的历史,是栋极为普通的双层楼住宅。
门牌上写着「辉夜」两个文字。这里正是山北所告诉他,辉夜真央的住家。
「还真是意外地普通啊~?」
再怎么说,这里可是夸下豪语要『建构新世界』的人所住的地方。他曾以为会是个夸张如秘密基地般的地方,但毕竟也不可能是本人盖的,仅止于想象。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听说在那之后,山北打了几通电话到她家,但辉夜都没有接,或许有可能是去医院了不在家。锦织用手机传了简讯也不见回应。
虽然把讲义放进信箱里也就可以回去了——
「算了,还是去探望一下她的状况吧!」
锦织伸手按向电钤。
在发出断续拨接声的对讲机前面,锦织绷紧了神情。因为也有可能是辉夜的家人来应门。
(是说,魔王的家庭状况会是怎么样子啊?)
她谈话时偶尔会提到祖母,不过从没听她提过有关父母或是兄弟姊妹的话题。
等了一阵子之后——
「……」
对讲机另一端傅来接通的声响。
「……是谁……报上名来。」
在孱弱且低沉的声音之后,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阁下?」
「腹黑啊……怎么了?发生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什么麻烦事,只是拿了些麻烦的讲义过来。我看妳病得好像还满严重的耶。」
「不,这没什么的。」
「声音都那么沙哑了还能逞强啊。」
「我才没在逞强……我现在就出去,在那等一下。」
「喔。」
锦织走进院子里,随着门锁开启的声响,玄关的门被打开了。
是穿着睡衣的辉夜。灰底与许多白色熊熊的刺绣图案,样式相当可爱,而且意外地适合她。
「不好意思还特地让你跑一趟。」
辉夜满脸通红地伸手接过讲义,额头上浮现着许多汗水。
「妳感冒了吧?」
「不是,才不是感冒。只是鼻子跟喉咙痛,有些发热而已。」
「那不用说就是感冒的症状吧。我之前也说过了,都是妳还硬要穿泳装。」
「很烦耶,要我说几遍才懂?这才不是感冒!」
她流着鼻水辩解道。
「妳家里人呢?」
「不在。」
「还在工作吗?」
「不是,住在一起的祖母去参加乡镇协会办的旅行了。不过我要先说清楚,这可不是祖母的错喔,是我硬要她去参加的。」
「也没人说是她的错啊。妳有去看病了吗?」
「……我讨厌医院。」
「讨厌医院?又不是小孩子!」
「那种地方,我不会想再去第二次。」
闹别扭似地转向一旁的动作,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阁下,可以转过来一下吗?」
「嗯?」
锦织伸出手掌抵向辉夜转过来的额头。跟烤热的平底锅一样烫,相当惊人的高温。
拿开手之后,辉夜是一脸惊慌的神情。
「你做什么?」
「怎么,当然是测体温啊?」
「体温?喔,体温啊。」
不知为何,她像放下心似地「呼」了一声。
「这应该有快到四十度了吧。妳还是赶快去一趟医院比较好啦!」
「唔——烦死人了!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去医院的。腹黑你回去吧!感冒只要睡觉就会治好的。」
「妳果然知道是感冒了嘛。下过妳还是别小看感冒比较好喔!」
「吵死了!少废话,你快回去!」
「既然妳都这么说了,我就回去啦……」
辉夜像赶苍蝇似地挥着手,锦织只好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
背后傅来沉重的碰撞声。
辉夜背对着大门坐倒在地。
「喂,辉夜!」
他搀扶着看似就要倒地不起的辉夜。
「妳还好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辉夜轻轻摇着头。
「与其要去医院,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也太夸张了吧!还是先躺下来休息比较好。妳回得了房间吗?」
「当然。」
辉夜离开锦织旁边,摇晃着身子想回到屋里。
「妳说这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锦织走进玄关,在辉夜面前蹲了下去。
「我背妳进房间吧!」
「没必要。自己的房间,我自己回得去。」
「妳都没力气了,别逞强啦!」
拉了她的手一下,辉夜轻易倒上后背。锦织就这样把辉夜给背了起来。
「真是屈辱……现在,我的内心充斥着耻辱。」
背后传来她喃喃自语的声音。
「再说,你背别人气喘就不会发作吗?」
「不会啊。又不是被背,只是帮忙背一下而已。」
「你这家伙!」
辉夜朝他的腹部一记侧踢,但因为使不上力的关系,一点儿也不痛。
「我进去啰。」
关上玄关的门,他帮辉夜脱下脚上的拖鞋。
或许是放弃挣扎了吧,辉夜全身体重都压在锦织的背上。辉夜紧贴的身体令他瞬间感到心跳加速,但也因她身上濡湿的睡衣吃了一惊。
「妳也流太多汗了吧?就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少啰暧,要背就走快点。」
「妳房间在哪?」
「二楼右手边。」
「了解。」
楼梯就在玄关旁。二楼的走廊两侧各有一扇门。在右侧的门前,锦织停下了脚步。
「是这间吗?」
「你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得了感冒,嘴巴还是一样利啊。」
他有些紧张地伸手握向门把。虽然个性和发言和思想方面有点问题,不过这里毕竟还是女孩子的房间,他暗自期待里面会挂着可爱的窗帘,或散发出甜美的香味之类的。
锦织打开了门。
「咕喔!」
在开放的瞬间,锦织莫名发出叫声。
在确认可爱窗帘跟香味之前,他看见的是堆在地板的东西。教科书、少女漫画、世界地图、CD、笔记型计算机、包包、袜子之类的,堆满了房间地板。只有靠里侧墙壁的床上什么也
没有,可说是房间里唯一的绿洲。
「妳,有听说过收纳这个字眼吗?」
「少说些风凉话了,快把我放到床上。」
「脚没有地方可以踩啊。」
「自己想办法。不过,祖母常说踩书可是会遭天谴的,所以不准踩到书。」
「喔、喔,我努力看看。」
他用脚尖避开地上的东西,制造出能踩的地方,边横越过房间内部,把辉夜放到床上。她立刻滚上床躺着,闭上了眼睛。
「喂喂喂,阁下。妳打算就这样睡觉?」
「你刚才不是叫我睡吗?」
「穿着这件满身大汗的睡衣,感冒会因为失温变得更严重喔!妳至少换掉上衣吧。」
「太麻烦了,我这样睡就好。』
「哎唷,这样搞不好会并发肺炎耶。」
「你很啰唆耶!那你拿能换的衣服给我。那边那座衣柜里,应该有放几件衣服吧。」
「嗯,是没问题……妳说的是哪一层啊?」
「最下面的。」
在拉开抽屉的瞬间,大量折好的黑色内衣跟内裤出现在眼前,令锦织的心跳指数直线上升。他从内裤旁拿出长袖T恤跟运动裤。
「这种的可以吗?」
「都可以。」
锦织把T恤放在床上,但辉夜还是不打算起身的样子。
「好啦,换衣服了。」
「……」
辉夜看起来一副随时都会睡着的模样。
「妳到底有多虚弱啊。好了,先坐起来。」
结果,只好由锦织扶着背后,让她坐起身来。
「接下来妳自己一个人可以吧?」
「……」
「别坐着就断气啦!」
「……吵死人了……」
辉夜用说梦话般的声音说道。
「妳至少自己换衣服吧!」
「……」
「别突然挂掉啦!」
锦织摇晃着辉夜的肩膀。
「头,好痛……」
连抗议的声音都十分微弱。看来她相当不舒服,要是放着不管马上就会睡着了吧。
「喂,辉夜。」
「……」
「要是连换衣服部有困难的话,我来帮妳换吧?呃,希望妳别误会了,我说这话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企图喔。」
「……怎样都好,快点。」
「了解。那我动手了,别之后又给我冠个什么不敬之罪啊。」
锦织爬上床,坐在辉夜的正对面。
「那阁下,妳把双手举起来。」
「…………」
别说举起手了,她连点反应也没有。
「那我直接帮妳往上脱了。」
锦织用颤抖的手抓住辉夜的睡衣下襬,闭上了眼睛。
(心如止水……凭戚觉!我只好使出心眼了。)
在一片黑暗中,锦织如此说服着自己。
他将意识集中在双手上,缓缓地掀起衣服。
正当他心想,这高度差不多到腋下了……的时候……
掠过——
从意识集中的双手上,一股刺激的触感直冲锦织的脑门。
他从旁碰触到了辉夜的胸部。
(啊,没有像米仓的那么柔软。不过,这弹性是怎么回事!)
锦织的心眼当中,浮现出辉夜半裸的模样。
(稍微看一下应该没关系……)
之前曾看过她的裸体,当时辉夜上半身穿着黑色的内衣。不过现在是全裸,一刀未剪,散发着母性光辉。
而且她本人正处于因生病意识模糊不清的状态。别说是偷看了,就算摸一下她大慨也不会察觉……
(不行!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锦织用臼齿咬向自己的舌头。
强烈的痛觉,令辉夜半裸的模样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呼!没想到这招咬舌奥义也能用在这种地方啊。」
血从口中溢出,锦织边莫名奇妙地讲着要帅台词。
趁痛觉未消之际,他连同睡衣把辉夜的手拉起。稍微用些力,她的手就轻易举高起来,顺利了脱掉了上衣。
「妳的手不要放下喔!」
他立刻转向旁边睁开眼睛,拿起换穿用的T恤,又闭上双眼。
他用手搜寻着辉夜手臂的位置,接着马上就抓到了。幸亏她似乎听进了指示,仍然高举着双手。
T恤套进手臂穿上之后,锦织才挪开了手。
「呀呜!」
辉夜发出不明的惊叫声。
「好凉好舒服嗳。」
「妳尾音怎么变得怪怪的。有穿好了吧?」
锦织确认了一声才睁开眼睛。
虽然肚脐从下襬露了出来,T恤倒也顺利套进辉夜的上半身了。
「那,接着是下面。妳先躺好。」
「……」
辉夜默默无语地摊平躺下。锦织坐在她身旁,把手仲向她的睡衣长裤。
(哼--这跟上面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小心别把裤子跟内裤一起脱下来就行了……嗯?内、内裤一起!)
锦织本打算为自己打气,没想到反而增添莫名的压力。
但他仍闭着眼睛小心地脱下睡衣长裤,以相同的要领为她换上了运动裤。
「呼——」
锦织深深呼了口气。这戚觉就像在剑道比赛上一口气比完了五场。
他望向换好衣服的辉夜。她发出乎稳的呼吸进入了梦乡。锦织用手帕拭去了她额上的汗水,为她盖上棉被。
「然后,我该做什么才好?」
他愣愣地站在床旁边。
「我看,还是先把这个牧好吧。」
他拿起刚才随手丢在一旁的辉夜的睡衣。
淡淡的舒服气味,顿时窜入鼻腔。
「这是辉夜的味道吧。」
他猛然一惊。
「我,最近怎么好像真的愈来愈变态啊……」
当窗外的景色陷入一片黑暗之时,
「唔……唔——嗯……」
辉夜发出呻吟声醒了过来。她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
「喔,妳醒来啦。」
锦织出声之后,辉夜马上转向他的所在方向,皱起眉头来。
「为什么腹黑会在我房间里?」
「为什么?妳,难道全部不记得了吗?」
「而且,这是怎么回事!」
她环视房间后发出了怒吼。
覆盖在地板上的漫画、教科书和CD之类的物品,完全消失无踪。那底下重见天日的木质
地板,变得闪闪发亮。
「因为没事做,我就帮妳打扫过了。书本之类全部都放回书架啰。还有,这本借我看。」
他挥了挥手上的少女漫画。锦织在辉夜睡着的时候,在打扫完毕的空间坐了下来,看少女漫画消磨时间。
「趁我睡觉的时候竟敢擅自……你这样我根本不知道东西放哪里了啦!」
「问题是,那种状况妳难道分得清楚什么东西放在哪吗?」
「那当然。虽然看似杂乱,那可是有完美配置过的。」
「哎,少骗人了。」
「才、才不是。是真的!那还不都被你整理……」
辉夜不满地嘟起嘴来,不过似乎没有像嘴上说的那么生气。
「所以,妳现在觉得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
「嗯,好像好多了。」
「我看看。」
他爬向床边,把手抵在辉夜的额头上。
「体温好像有下降一些了。」
把手拿开之后,他观察着辉夜的脸。
「不过,脸还有一点红喔。」
「嗯,要起床还是有些吃力。」
她又再度倒回床上。
「不过,再躺一下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所以我回去也没关系了?」
「咦?啊啊,喔、嗯,是啊。」
「明天见啦。如果还觉得很不舒服的话,就别勉强来上学了。相声比赛那边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锦织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去,背后却傅来辉夜的声音。
「腹黑……」
「嗯?」
回过头,只见辉夜一睑似乎想说些什么的神情。
「呃,那个……」
咕噜—————————
辉夜裹在棉被里的肚子发出了惊人巨响。辉夜自己像是也吓了一跳,频频眨着眼睛。
「啊——我完全忘了。」
锦织轻槌了一下手掌。
「其实在打扫之前,我借用了一楼的厨房,煮了些淡粥……」
「淡粥?」
辉仗一脸极为不满的模样。
「照烧汉堡要比淡粥好太多了。」
「别挑啦。汉堡也太难消化了吧。」
「也可以做好消化的汉堡啊。像黏呼呼的那种。」
「太恶心了吧,那种汉堡!妳就忍耐一下先吃点粥吧。我马上去拿来。」
下到一楼,他用火稍微加热一下装了淡粥的小锅子。搅拌着让它煮滚,并拿出锅垫和空碗等餐具上了二楼。
他连同锅垫放在一张小桌子上。
「好了,多吃点吧。」
「我不想离开被窝。」
「那怎么吃啦。」
「你喂我吃。」
「……真是,换衣服跟吃饭都要手下帮忙,妳是哪边的王宫贵族啊。」
「因为我是『新世界之王』啊。」
虽然嘴里发着牢骚,锦纤仍把桌子移动到床旁边。
「是是~那妳张嘴说『啊——』」
「啊——」
锦织仔细地将汤匙上的粥吹凉,再送到辉夜的口中。
「喔~真美味呢!」
「对吧。」
「好吃的程度大概比照烧汉堡低个两级吧。」
「妳对食物的标准就只有芹菜和汉堡而已吗?」
「腹黑,你也满会做菜的嘛。」
「妳不知道吗?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天才喔。来,啊——」
「啊——」
辉夜的胃口相当好,锅中的粥也随之慢慢减少。
「看妳这么有食欲的样子,应该明天就会好起来了吧。」
「嗯,好像有精神多了。」
见辉夜口齿不清地频频点头,锦织瞇着眼笑了。不知为何,有种幸福的咸觉。
才过了几分钟,淡粥就全进了辉夜的肚子。
「我本来是煮两餐份的说……」
看着金属材质的锅底,锦织抓抓耳后。
「我洗好这个就回去了。」
「腹黑。」
躺在棉被里的辉夜,转头望向锦织。
「怎么?还吃不够吗?」
「没有啦。就是,那个,谢谢你了。」
她别开视线这么说道。
(阁下这家伙,有时候还挺老实的嘛。)
或许由于感冒,气势也没平常那么强了吧。
「有麻烦时就该互相帮忙啊。不过,我的健康管理是很完美的,大概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是吗。那可真厉害了。」
辉夜缓缓坐起上半身。
「喂,妳不要紧吧?不用躺着吗?」
「嗯,肚子里有东西,就比较有精神了。」
她从棉被里伸出脚来,转向锦织那方。
难以启齿似地开阖着双唇。
「腹黑。」
「嗯。」
「这是命令。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了。」
「喔,呃……啊?」
锦织盘着双手,一个人坐在辉夜房里的坐垫上。
(我待在这,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暑假第二次在外过夜。不过这次是跟辉夜单独两个人,虽然同是过夜,在意义上完全不同。
(可是,放着生病的同学不管也实在……)
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如果拒绝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抑或出自色心,总之在许许多多考虑之下,锦织决定住了下来。
「这样仔细看看,毕竟也是女孩子的房间哪……」
刚进房间时他只看到凌乱不堪的地板,所以没注意到,窗帘是粉红的蕾丝,而且床铺的寝具类也选用了统一的亮色系。
就连刚才没有整理到的墙边书桌,也是纯白色的洋风女性化设计。虽然书桌上跟打扫前的地板一样,被物品覆盖到几乎看不见桌面。
怱然,他瞥见放在书架旁的一枚相框。
一个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女孩不悦地别开头去,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上面用毛笔字横跨三行写着「我会成为世界之王」。大概是小学书法课时拍的吧。
这时传来辉夜上完厕所回来,走上楼梯的声音,接着房门被打开,她双手抱着一床棉被。
「啊啊——这样又会流汗啦。妳先说一声,让我去拿就好啦。」
「这是复健。做点运动也比较容易恢复吧。」
辉夜把棉被跟床单之类的东西,随手丢在地板上。
「是说,我真的得睡在这里吗?」
「如果在其它地方,腹黑来住我家也没意义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在睡着之前,陪我聊聊天吧。」
「唉,聊天啊……」
这样真的好吗,锦织边想边在棉被上铺上床单。站在衣柜前的辉夜把衣服往他的脸上扔。
「感谢我吧。你穿制服应该很难睡,这给你。」
「这不是男生穿的衣服吗?为什么妳会有这种东西?」
「我有时候会想穿宽松的男用衬衫睡觉。以前在电视上某个节目看到的。大概是风靡一时的健康睡眠法或减肥方法吧。」
「妳就是光靠些一知半解的知识来行动,在学校人家才会觉得奇怪。是说,这个真的很大件耶!」
「那是在大尺码服饰店买的3L尺寸。大小几乎都可以当连身裙了,所以穿起来刚刚好。」
「妳到底是有多迷你啊。」
瞬间,锦织想象起辉夜穿着特大号宽松衬衫的模样。
辉夜回到床上,直接钻进了棉被里。
「要睡了吗?才九点耶?」
「还没,不过躺着比较舒服。」
「我把灯关暗一点吧?」
「没问题。」
把灯光调暗之后,锦织也窝进棉被里。
「阁下平常都几点睡啊?」
「这个时间大概已经睡着了吧。」
「真早耶。」
「如果不睡九个小时以上,最好是十个小时,我隔天就会很不舒服。」
「妳也睡太多了吧……还有啊,刚才妳说的聊天,只要聊这种就好了?」
「不行。」
「那要聊什么才可以?」
「当然是有关『建构新世界』了。」
「果然,早料到了。」
「怎么,你好像听起来很不满?」
「哎呀,因为那些平常在秘密基地都听过了,还是聊点不一样的比较好吧?」
「例如说?」
「例如有关阁下本身之类的。像我其实就不太了解阁下啦。虽然平时还满常在一起的。」
「了解我有什么用?想泄漏情报给敌方间谍吗?」
脑海中掠过美纪交代的事,锦织不禁有些紧张。
「既然今后也要持续『建构新世界』活动,增进彼此的理解也不是件坏事吧?」
「嗯,这倒有理。所以呢,你想知道我什么?」
「比如说兴趣呢?假日都是怎么过的,还有喜欢吃什么……不过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哎,反正就是这种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真要说起来就是看漫画,不过与其说兴趣,那应该单纯是对恋爱的奉献行为感到好奇吧。假日的话,我主要都在研拟『建构新世界』成功后所应该建立的政治体系。」
「原来如此。跟我想的一样。」
「其它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像初恋对象之类的。」
「我没有那种对象。」
她的语气果决且肯定。
「怎么可能没有。像幼儿园啊,小学的时候……」
「我以前也说过了,『建构新世界』需要莫大的时间,根本没时间花费在恋爱那种事情上。那样的愿望靠漫画补足就行了——在我幼儿园大班时就下了如此的决心。」
「要放弃恋爱还太早了吧。」
「那腹黑怎么样?你的初恋呢?」
「我?我啊,对这方面也不太清楚。」
「什么叫不太清楚?」
「我的外型出众,运动全能,脑筋也聪明,根本堪称完美对吧?」
「……」
「从幼儿园时就是这样了,所以一直都很受欢迎。」
「…………」
「一开始,我对所有喜欢我的女孩子都很亲切。不过,当时的我还年轻,就在那时候喜欢上了那其中一个女孩,只对那个女孩好。结果,就有一次被其它的女生围起来施以暴力,狠狠修理了一顿。又是踢又是打的……就像恋爱的感情转变成憎恨那样。原来太受欢迎也是种罪孽啊。」
「……………」
「就因为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我便放弃跟单一的对象交往,决定以后对大家的态度都平等……欸?刚才我们是在说什么来着?」
「初恋的对象。」
「啊啊,没错。我想所谓的初恋,应该是那群喜欢我的女孩子当中其中之一。不过,毕竟当时我身边有那么多女孩子,都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了。」
「腹黑……」
「怎么了?阁下。」
「我不觉得自己的个性算得上标准……不过你也真够扭曲的了。」
「哎,毕竟我是腹黑嘛。」
「这次换你问我问题了。」
「什么时候变成轮流的啊。算了,那,问个无关紧要的吧。阁下的血型是?就我看起来应该是AB型。」
「答对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服气。
「那腹黑就是A型了。」
「是啊,妳也猜对了。我估计六道是O型,米仓是B型。」
「的确,是有这种戚觉。」
辉夜呵呵笑了起来。锦织闻声也跟着笑了。
「我说啊,阁下。」
「怎么了?」
「不,还是算了。」
「讲话只讲一半,必定会在三天内死于不幸……祖母经常这样告诫我。」
「那已经超越老奶奶的知识,根本是种迷信了吧!」
「所以,怎么样?你想跟我说什么?」
「呃……就是啊。」
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
「虽然我也说不跟特定的人交往……不过刚才妳提到的,从事『建构新世界』活动就不能谈恋爱这一点,两者说不定意外地能够并存吧?同步进行这样。」
「……」
「像今天生病的时候也是,比起我这参谋,让喜欢的人来照顾妳可能比较幸福唷?」
「……」
「妳不觉得吗?」
由于没有任何响应,在他转向辉夜那方的瞬间,凌空飞来的枕头直击锦织的鼻子。
「为什么突然丢枕头啊!」
「抱、抱歉。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自己动起来了。」
辉夜一脍狼狈不堪的表情。
「砸坏我帅气出众的脸蛋怎么办哪。」
他轻轻丢回枕头,只见辉夜已经平躺回床上。
「好像突然困了起来。我要睡了。」
「欸?啊啊,嗯。我知道了。那,晚安。」
虽然还一点都不想睡,锦织也把头转而面向天花板。
接着马上就传来呼——呼——辉夜睡着的呼吸声。
「妳也太好睡了吧!」
锦织忍不住大声吐槽,但辉夜仍旧睡得香甜。
「哎,算了。」
也没陪她聊到什么嘛——心里边这么想,锦织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咕啊!」
腹部一阵强力的压迫感令锦织醒了过来。
映入眼中的是日光灯的微弱光线。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看见站在他棉被旁的身影,他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这里是辉夜家,辉夜的房间。锦织今晚借宿在这里。而刚才踩中自己肚子的,大概就是站在一旁的辉夜了。可能是去厕所回来的时候,刚好踢到了吧。
眼看辉夜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阵——
碰啪!
就倒在锦织的身旁。
「睡哪啊妳!妳的床在那吧!」
锦织连忙叫道。但辉夜已经半闭双眸,发出呼咻呼咻挑动人心的熟睡声。
「辉夜?妳还醒着吗?」
「……」
她没有出声,只见艳丽的桃色双唇,跟着呼吸的节奏一同可爱地微微颤动。视线稍微往下移,从大大敞开的T恤领口间,辉夜的双峰若隐若现。
虽然身为腹黑资优生,锦织也是个身心健全的男高中生,身体因此慢慢兴奋了起来。
(唔……)
锦织咽下了口水。
(难道,辉夜这家伙,打算引诱我——?)
他心中闪周这样的想法。
凝视辉夜半闭的双眼,感觉她似乎还醒着。
(一定是的,不然怎么可能让男同学住在自己的房间嘛!)
那么身为臣子,不就该有义务响应她的期望吗?
要是个性不那么乱来,光凭容貌来说,辉夜是个堪称完美的女孩子。不住颤动的双唇显得有些濡湿,看起来十分柔软。
(好,那我就开动了!)
锦织伸手环过辉夜的肩膀,慢慢拉近她的身体,逐渐把脸凑向辉夜的双唇。
正当锦织的脸近到鼻头都能感觉到辉夜的气息之际——
啪唰!
辉夜原本半闭的双眼睁了开来。
「什、什么!」
察觉到眼前的异常,她急得出声叫道。不过锦织仍试图将自己的嘴唇凑向她。
辉夜的手马上伸上前去,捏住了锦织的鼻子。
「啊呜!」
锦织不禁发出惨叫。
那强力到像被老虎钳夹住一般。他缩回好不容易凑近的脸,但辉夜捏住他鼻子的手似乎仍不打算松开。
「腹、腹黑!你、你,刚才想做什么?」
辉夜坐起上半身,而因为鼻子被捏住,锦织也跟着坐了起来。
「痛、很痛耶!鼻骨要断了。快骨折了啦!」
「我问你刚才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我会说啦,妳先把手放开。」
辉夜这才保持警戒似地,慢慢松开手指。
「在那之前,辉夜,难道妳刚才只是睡昏头了?」
「什么我睡昏头!」
「那就别钻进我的棉被里,会让人误会的啦!……呃,算了,没事。是我不好,别再捏我鼻子了。」
「总之你快说!凑近我的脸到底想做什么?」
「哎呀,就是啊,阁下的嘴唇,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在你眼前?」
「……嘴唇上沾到粥上撒的海苔了,所以我才想帮妳拿掉……」
「海苔!我哪有沾上那种东西!」
辉夜频频用手指摩擦嘴唇。
「根本没有啊!」
「刚才明明还在的。」
「真的吗~?」
「真的啦!」
「呼,是吗……原来是海苔。」
她的表情似乎觉得有些无趣。
「我还以为……」
「以、以为?」
「是谋反之类的。」
「谋反!?」
「以为腹黑是不是想用嘴巴对我下毒……」
「哎唷,不可能!况且要是想下毒,我早就下在刚才那锅粥里了。」
「什么!粥里有毒吗!」
「我打比方啦——!」
「哼——」
辉夜对锦织投以备感可疑的目光,但过没多久就打着小呵欠站起身来。
「那就没问题了。继续睡吧!」
「嗯。记得要在自己的床上睡啊。」
锦织对着辉夜回到床上的背影说道。
「吶,辉夜,妳刚才真的睡着了吗?」
「刚才,是指什么时候?」
「就是……算了,没事。那就……再晚安一次吧。」
「嗯。」
锦织再度仰躺着闭起眼睛。
但烙印在眼前的辉夜双唇仍旧清晰鲜明,令他迟迟无法入睡。
「唔、唔嗯——」
翌日清晨,锦织因鸟叫声和窗帘照射进的阳光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来,望着仍在床上熟睡的辉夜。脸色还不错。看来感冒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回想起昨晚辉夜钻进棉被里的事情。
(那应该真的只是她睡昏头了吧……)
心情奇妙地像松了口气,却又好像有点可惜。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走出房间的锦织叹了口气。
今天也一样有『夏特』。他想回家冲个澡,但也不能就开着玄关的大门,丢下睡梦中的辉
夜不管。
「总之先去洗把脸,等她起来好了。」
下到一楼,锦织走向浴室旁的洗脸台。
用清凉的水洗过脸之后,他从藤篮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在一层层毛巾的最下方,好像有个黑色的物体。是他所似曾相识,有着黑色皮革质感的东西。
锦织伸出颤抖的手,从毛巾堆中将那黑色物体抽出。
(这、这是……)
锦织睁大了双眼,开始呵呵哈哈地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