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特』最后一天,难得晚到校的锦织进了教室之后,只见一年A班的同学们正热烈讨论着该如何有意义地度过仅剩短短五天的暑假。
「你们啊,只剩五天了耶!现在还在做这种事?这时候哪有空谈什么『夏特』啊!」
把应声虫西村煽动班上同学的声音当作耳边风,锦织来到自己座位上。懒洋洋地张开双腿坐上椅子,仰望着天花板。
这时,两个女孩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是六道跟米仓。
「早呀——」
「早安。」
「早。」
锦织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懒散地回应着。六道和米仓互望了一下彼此。
「哎呀,锦织同学真是的,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呀?」
「没啊。」
「唔哇,真的生气了。」
「就说没有啦。我会为那种事生气吗?好不容易夺回的自由羽翼又被人家抢走,还是被那么周详的计划给骗去的……我哪会生什么气呢?」
「你这不就在生气嘛!」
「没啊,没那回事。」
锦织坐直身子,别扭地嘟着嘴巴。
「好啦~我们和好嘛~就看在iPhone都脱了的面子上。」
「小要!」
米仓变得满脸通红。
「哎,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啦。」
锦织突然耸了耸肩,伸出手挥了挥。
「其实我也没那么生气啦,反而还觉得轻松多了。」
「真的吗?」
「真的啦。再说,妳们在那之后又在我家开了那么久的作战会议,还扫光我的果汁跟零食,现在才跟妳们生气?不可能吧~?」
「啊哈!」
「不好意思……」
「算了,虽然只是恢复原状,今后还请多指教啦。对那家伙也是。」
锦织望向辉夜的座位。
她双手往前伸直,下巴放在桌子上,用看起来就很累的姿势在阅读一本厚重的书。感冒似乎是完全痊愈了。
「当下的目标是星期日的那个——」
察觉到有同班同学接近,锦织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收起轻忽大意的表情,嘴角露出爽朗的笑容!神清气爽!门牙也闪闪发亮!
「欸、欸,六道啊,我有件事想问妳。」
是西村。还带了几个班上的男生靠过来。
「嗯嗯,什么事?」
「这个,是六道吗?」
锦织的桌面被放上一张纸。是从网页打印出来的东西。上面写着『相声甲子园』。
(唔……)
西村手里指的,是参加决赛者的名单。
名单上清楚写着编号十五号「The•Maids六道要•米仓爱」。
「既然被发现,那也没办法了。」
六道莫名其妙地轻轻撩起浏海。
「那,旁边这个米仓爱,难道就是副班长?」
「是的……」
「唔喔喔喔喔喔——————!」
西村突然放声吼叫起来。周遭的男生们也跟着仿效。
「既然叫Maids,就表示是穿成女仆的模样表演相声对吧?」
他呼吸急促地问道。
「我们会勇敢地朝女仆相声这个新的境界挑战!」
「也就是说,可以拜见到副班长大人穿女仆装的样子……是吗?」
「嗯,六道也会穿女仆装喔!」
「喂,听见了没!米仓大人穿女仆装耶!」
「糟糕,也得赶快告诉别班才行!」
除了西村以外的男生,顾不了他们讨论的人其实就在附近,一脸兴奋地冲出了教室。
「那个——六道也是穿女仆装,这一点大家觉得怎么样呢——?」
六道的声音显得格外空虚。
「什么什么,小六,妳要参加相声比赛啊?」
「听说通过初赛了,真厉害耶!」
就连班上的女生们,也陆续众集到六道等人的周围。
「决赛是现场直播的对吧?」
「搞笑谐星诞生了!」
「我可以去帮妳们加油吗?」
「这边写说可以喔。地点是在Skyland乐园啊。」
「很棒耶!当作暑假最后的回忆,大家一起去帮她们加油吧!」
「赞成!」
过不了多久,六道跟米仓要参加相声决赛的情报,立刻在教室中传了开来。
「当然,身为班长的锦织也会去对吧?」
西村以一副毫无反驳余地的表情望了过来。
「是啊。我本来就决定要去了。」
「咦?你早就知道她们两个人要参加了?」
「算是吧。」
西村讶异地来回望向锦织与六道两人。
「暑假期间,难道锦织你……跟六道勾搭上了?」
「呀!其实……」
「嗯,完全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在害臊地用双手摀住脸颊的六道身旁,锦织十分干脆地否定道。
「是从米仓同学那边听说的,在一起处理班上事务的时候。」
「喔喔,原来如此。」
「况且,为什么你想的对象会是六道同学而不是米仓同学呢?这我倒还满有兴趣的,能告诉我原因吗……?」
西村的眼神突然变得正经八百。
「锦织,我知道你这家伙人不错,不但会读书,还运动万能。」
「……」
「不过,也不能说因为这样,做什么事就都会被原谅。」
他把一只手放在锦织肩头上,用从地底发出似的低沉声音说道。
「不论是谁跟米仓大人勾搭上,我,不、一年A班的所有男生,不、我想全人类都不会原谅他的。古今中外所有的不幸都会降临在那家伙身上,就连十代后的子子孙孙也会遭到诅咒吧……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班长大人。」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锦织当下真想抛开爽朗「资优生」的面具,把西村一脚踹飞。
「那那,六道如果跟锦织同学在一起会怎么样呢?」
「我会代表全人类祝福你们!」
「谢谢你,西村同学!」
西村与六道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这两个蠢蛋,互相搭档应该很合吧。
(话说回来,那挟持媒体的事该怎么办?)
锦织趁西村不注意时,再度望向辉夜的座位。
(喂,怎么又睡着了……)
向前伸直的手中还拿着书本,就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
毕竟以辉夜的作风,就算在同学面前也会照样实行挟持媒体的计划吧。这么一来米仓跟六道的表演将毁于一旦。也必定会因此激怒不知情的西村等人。
(这么一来,魔王那家伙的敌人又要增加啦……呃?啊啊!)
锦织这时想起一件更糟糕的事。
就在这同时——
一年A班的教室门被打开,走进两名高年级的学生。那正是与锦织回想起的『更糟糕』事态有直接关联的两人。是学生会长美纪与书记小舞。
因加油的话题而热闹非凡的教室,瞬间一片寂静。
(那两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如绒毛般轻飘飘的卷发,与男孩子气的短发横越过教室。
(难道是来找我的?)
锦织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美纪以匆忙脚步前往的却不是锦织的座位,而是辉夜真央的位子。
一年A班的学生们全都屏息注目着。终于连学生会都前来关切魔王女了?周遭充斥着众人提心吊胆的紧张感。
「妳好,辉夜真央同学。」
美纪站在辉夜的桌子旁,拨了拨卷曲的浏海。
「……」
辉夜仍趴在桌上毫无反应。美纪弯下腰,凑近辉夜的耳边——
「妳好,辉夜真央同学!」
辉夜动了一下身体,坐了起来。半闭的眼睛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还是一副想睡的模样。
「喂,别睡了!」
被抓住肩膀,辉夜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美纪。
「好久不见了,辉夜真央同学。」
她再度华丽地拨了拨浏海。
辉夜愣了一下之后,用手抵住皱起的眉心。另一只手像要制止美纪般朝她伸去。
「啊——妳什么都不用说。我快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妳的名字。」
美纪额角的青筋微微抽搐了起来。
「最近的确有看见过……记得对我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那、那可真是我的光荣。」
「记得是…………学生会长……松……松……」
锦织十分讶异。辉夜近乎绝望的记忆力出现了改善的征兆。他从旁守护着手中充满汗水,想连系起记忆线索的辉夜。加油,只差一点点了!
这时辉夜脸上浮现会心一笑,清脆地弹了一下手指。
「松平健!」
(什么时代的暴坊将军啦!)
默默吐槽的锦织,脑海中响起阵阵的森巴旋律。
「很可惜,妳答错了。」
舞冷静地否定。在她身旁的美纪满脸通红地颤抖着身躯。
「妳、妳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辉夜同学。我的名字是松岛美纪,紫苑高中的学生会长。也是妳之前所就读东山中学的学生会长!」
「喔喔,美纪啊。确实是这个名字没错。」
辉夜无动于衷地握起拳头,捶了一下手心。
「然后呢?这位学生会长找我有什么事?」
「还说什么事……辉夜同学!这是对学姊应有的态度吗?」
面对即将爆发的美纪,舞嘴里说着「好了好了」,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
美纪不住抽动着嘴角,直直指向辉夜。
「今天,我是来告诉妳一件重要的事情。」
「喔~?」
「我会在今年秋天离开学生会。作为我最后一项工作,学生会将对妳提出弹劾。辉夜真央同学,这是学生会对妳提出的宣战公告!」
辉夜的双眼顿时闪过一阵光芒。很明显就是只对宣战公告这四个字有所反应。
「宣战公告……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对学生会展开攻击了?」
「当、当然。不过,可别以为一切像在中学时那样。为了这一刻,我已经完整强化过紫苑高中的学生会了。」
「这可有趣了。」
脸上浮现大无畏的笑容,辉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人都盘起双手互相瞪向对方。由于身高的差异,往下俯视的辉夜与美纪之间可说是火花四溅。
「下个星期日,在Skyland乐园——」
美纪缓缓开了口。辉夜的眉毛为之抽动了一下。
「妳好像有什么计划是吧……?」
「所以呢,妳是指什么?」
锦织「呃」了一声皱起脸来。在美纪出现之前,他想起的「更严重事态」就是指这个。告知美纪辉夜对相声甲子园有所企图的,正是锦织本人。
「我不清楚妳打算做些什么,但学生会绝对不允许有人做出有辱紫苑高中之名的行为!」
美纪迅速转过身去,再度以匆忙的步伐走出教室。追在她身后的舞在门前眨了眨眼,说了声「抱歉惊扰到各位了」。
两人离开之后,一年A班的教室喧哗不止。
(魔王女那家伙,终于连学生会也杠上啦?)
(是说,星期日Skyland乐园不是要举办相声比赛吗?魔王到底想做什么?)
在同班同学的注目下,辉夜一脸不悦地坐回位子上。
「看来今天放学后有得受了。」
六道喃喃自语道。
「在我们面前,出现了敌对的势力。」
放学后,所有成员都集中在秘密基地之中。
「而且是极为强力的敌人。」
独自站立着,辉夜一脸严肃地依序望向锦织等人。但眼尾微妙地瞇着,嘴角也带着若干笑意,再怎么看都像是对现状十分高兴。
「要说到『我们』……那应该是阁下个人的敌人吧……」
「这样的事态对我们而言是最大的危机,却也是千载难逢的转机。」
完全无视锦织的吐槽,辉夜继续说道。
「仔细回想,我最初的目标是支配这所学校,作为建构新世界的桥头堡。虽然因为道义上的理由,至今无法积极推进,但这么一来就无所阻碍了。因为是对方先来下达宣战公告的!」
「妳还会把什么道义上的理由放在眼里喔……」
「敌方的情报网十分惊人,已经掌握到我会前往相声比赛的会场了。」
「……」
锦织别开了视线。假如辉夜怀疑他走漏风声,免不了一顿指示棒的拷问。
「那怎么办?还要依照原定计划挟持媒体吗……」
「那当然!」
像要一扫米仓担心的表情,辉夜如此断言道。
「不管有没有学生会长在,我们都将执行原订计划。」
「学生会长就算了,麻烦的是班上那些家伙也会来声援啊?就算阁下介入米仓她们的相声表演,可以借口跟电视台说是『套好招』的,对学校的同学也行不通吧?严重的话,我们跟阁下的关系也会被发现耶。」
「我就算被发现也没差,不过你们如果真这么在意的话,可以找别的借口跟学校那些人说啊。」
「什么借口?」
「得知龙卷风跟性感要参加相声比赛现场转播的我,拟定了一个挟持媒体的计划。龙卷风你们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这样就行了吧?」
「……要是真这样做,阁下又会遭到怨恨了。大家都很期待女仆相声的样子……」
「这是为了远大的目标。失去少数人的支持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跟小要应该也可以帮忙的。只要说之前也知道挟持媒体的事就好了。我们就算被怀疑跟辉夜同学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就是啊,跟某人不同呢。」
「什、什么啦!为什么又要把我拖下水!」
「因为,在我们三个人里面最想隐瞒跟阁下之间关系的,不就是锦织同学嘛。」
「那当然啊。我的最大野心就是站上这所学校的顶点,要是我跟阁下的关系稍微遭到怀疑,野心也同时会受到重挫。」
「唔!」
「怎、怎样啦。话先说在前面,只有这点我是绝不会让步的。再说服从阁下的命令,也是基于这一点。」
锦织不满地盘起双手,与辉夜互瞪。
「好了好了~」
米仓举起手来介入调停。
「锦织同学就算了,我们只要按照一开始的原订计划就可以了吧?」
「嗯。」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
「要是得避开学生会跟前来加油的同学,当天就只有辉夜同学是个别行动了。」
「腹黑不想被人看到跟我在一起,这也没办法。」
「因为这次的作战没有我上场的机会啊。我会混在现场来加油的同学当中,这样应该可以吧?」
「嗯,随你吧。」
辉夜恐怖的视线向他望来,锦织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六道跟米仓就按照计划换上女仆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上台。不过,阁下冲出去的时候,只要不妨碍到妳就可以了吧?」
「没错。」
「那相声怎么办?既然都练习了,不能表演真的有点可惜呢!」
「我演讲的时候在后面表演就行了吧?」
「那,既然机会难得,我们就来试试看吧,iPhone。」
「好啊。」
六道跟米仓相视而笑。
「真的假的啊……」
锦织喃喃自语般地念道。拿出纸板大放厥词的辉夜,加上在她身后努力继续表演相声的女仆双人组,以及试图阻止她们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他眼前似乎已经出现如此超现实的场面。
☆
八月最后一个星期日的上午,锦织贵平躺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身穿牛仔裤和一件印有正体字母的T恤。十分简单,像随时可以外出的装扮。
「暑假终于也要结束了啊——」
发现从窗外传来的蝉鸣声,主角从鸣蝉转变为寒蝉,锦织不禁也深深感慨了起来。
「我有没有忘了做什么啊?」
虽然已经完成暑假作业并预习好第二学期的课程,却还是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事实上就算没有忘记的事项,这样的焦躁感总会在暑假最后一天突然出现。
电铃声响起。
他坐起身来从窗户往下看,玄关前站着两个女孩子。
「好了,出发吧。」
锦织下了床,在镜子前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
随着阵阵奔上楼梯的声音,房门被打开了——是他中学一年级的妹妹小梢。大概因为猛冲上来的关系,用橡皮筋绑着的两个马尾正微微晃动着。
「哥哥!好像有两个奇怪的女生来找哥哥,我回说这边没有这个人,就把她们赶回去了。小梢很厉害吧?」
「喂,妳啊!什么很厉害啦,糟透了!」
锦织连忙望向窗外,两人在他家门前拿出了手机。
「喂——我现在就下去!」
他打开窗户叫道。
「小梢!哥哥早餐的时候不是说过今天会有客人吗?」
「什么嘛,客人原来是女孩子啊?你早说的话……人家就会先做好迎击的准备了,哼!」
「哎唷,什么迎击啦!」
锦织拿起包包准备走出房门,小梢却张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哥哥!要走之前先告诉我一件事。你喜欢的是那个笨笨的小不点,还是看起来胸大无脑的眼镜妹?」
「唔……!」
「我大概能想得到了。胸部比较大的那个……对吧?哥哥天生就是从ㄋㄟㄋㄟ星来的ㄋㄟㄋㄟ星人嘛。」
锦织露出温柔的微笑,对着闹别扭似地嘟起嘴唇的小梢摇摇头。
「傻孩子。我最喜欢的是小梢……怎么可能去喜欢除了妳以外的女生呢?」
「哥哥!」
被锦织摸摸头,小梢一副满足的神情。
「那你赶快出门吧!」
「3Q~」
锦织走过小梢身旁,接着一路奔下楼梯。趁小梢还没改变心意之前冲出家门,抵达六道跟米仓所等待的道路上。
「不好意思,久等了。」
「吓我一跳呢。突然有个小女孩说『这里没有叫什么锦织贵的人!』就把门给关上了耶!」
「抱歉,她好像误会了……」
「那个小女孩,是锦织同学的妹妹?」
「是啊。我妹妹锦织梢。」
「小梢啊~」
「真可爱的妹妹呢。」
背后突然一阵凉飕飕,锦织回过头去。从二楼窗户还看得见双眼发着光的小梢。
「我们边走边讲吧。一直待在这也不太好……」
锦织为了尽快远离家门,催促似地推向六道跟米仓的身后。
「妳们准备好了吗?」
「说是准备,也只要换个衣服就好了吧。」
「是啊。」
两人手里都提着貌似装着女仆装的大纸袋。
「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出在挟持媒体的魔王身上啊……」
「没问题、没问题。总有办法的~」
「真羡慕妳这么乐观。」
「虽然说是这样说,锦织同学还是很为阁下着想的啦~」
六道以揶揄的眼神望向锦织。
「我、我可不是担心魔王女才那样说的喔!单纯只是因为如果魔王失败的话,我也可能会遇上麻烦而已。」
「这根本就是典型的傲娇台词嘛!」
「哎唷,才不是啦!」
「就算担心一下辉夜同学又有什么关系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伴啊!」
「不,我才没把她当同伴。」
对着露出柔和微笑的米仓,锦织嘟起了嘴。
「咦,真的吗?」
「听好啦,我只是因为被辉夜逮住了弱点才会跟她在一起的,不是因为我把她当成同伴。」
「又来又来了,还在逞强。」
「不过笔记本被拿回去的时候辉夜同学有说过,锦织同学会跟我们在一起跟弱点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啊!」
「那只是魔王女一厢情愿的想法。」
边说着这句话,锦织思考着。
(我会跟辉夜待在一起,难道真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唔唔唔,咳、咳……」
锦织忽然感到呼吸困难,摀着胸口停下了脚步。
「你、你还好吧,锦织同学?奇怪,为什么现在会气喘?又没什么事让你好丢脸的!」
六道睁圆了双眼,边摩擦着他的背部。
「吸——吸——吐——吐——好像出现新品种了耶……」
「新品种诞生?」
「看来他大概是忘了原本的腹黑属性,该怎么说呢,终于良心发现了。」
「良、良心发现?」
「同伴跟友情之类的……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会变这样。」
「这什么麻烦的个性啊!」
「总之,我会担心辉夜全都是为了自己,不是因为辉夜!」
他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在这同时,心头的闷气也瞬间消失无踪。
「呼,好多了~」
他一脸神清气爽地拭去额上的汗水。
「锦织同学,锦织同学真是……」
「真是不老实呢。」
六道跟米仓一副拿他没辄的模样。
「随妳们说吧。反正我从以前个性就这样了!」
锦织佯装不屑的神情转向一旁,再度迈开他的脚步。
☆
咻碰碰碰碰——!
从秘密基地的屋顶窜出几道微弱的火柱,一只恐龙模样的怪兽从黑烟之中现身。
『哇、哈、哈、哈。真有胆子啊,奇械战队!这里即将成为你们的坟场!』
怪兽威胁似地叫道,指着聚集在基地下方,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紧身衣的英雄们。孩子们高声为英雄加油……
「真的是这里吗?」
望向眼前杂乱无章的光景,锦织愣愣地轻声问道。
位于Skyland乐园入场大门前是个名为「Skyland超级舞台」的露天舞台。他们依照指示到了相声甲子园的决赛会场,才发现上面正在表演战队英雄秀。
「应该是吧?你们看,那个。」
六道指向放在舞台旁边的节目广告牌。
在上午总计两场的奇械战队秀之后,下午的节目表上写着「第一届相声甲子园」的文字。
「的确。不过怎么办哪,那个基地。」
舞台上有个常设的巨大纸糊秘密基地(至少看起来像)。上面还有仿造成岩石,用保丽龙板搭建而成的尖塔和天守阁。里头大概架设了效果器材,以支持表演时会出现的烟雾和火柱。不管是英雄秀或魔法少女秀,应该都经常用得到。
「那应该不能搬动吧?到时候应该也只能藏在布幕后面了。」
「在我看来,把那个秘密基地改建成两侧的看台应该比较好吧……哎,不过毕竟只是个小区性节目嘛。」
再两个小时就要正式开始了,却连一个类似工作人员的人也没看到。
「!」
朝向携家带眷,几乎变成小型竞技场的观众席上望去,锦织突然停下了动作。在观众席中央的最前列,离舞台最近的座位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
察觉到同样一件事的六道伸手指去。
「如果不是偶然相似的话,那就是阁下了吧……」
盘着手的辉夜往后靠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舞台。在几乎客满的观众席上,辉夜左右两侧的位子却是空着的。在亲子同乐的盛况当中,就只有那边特别反常。
「她会不会是很早就到了?」
「的确,从那边的话就不会受到阻碍了,能够轻易攻占舞台。」
即便如此,也只有辉夜能无所顾忌地一个人坐在其中吧,锦织心想。
「喔,你们终于来啦。」
听见熟悉的声音,锦织回过头去,只见西村就站在那儿。
「你这么早到啊?……呃,那是什么?」
西村的头上,绑了一条以红色刺绣写着「米仓爱」的头巾,锦织看得皱起眉头。
「本来所有加油队的成员都打算换上一样的T恤,不过这次只有头巾,还请您见谅。」
「不会不会,不用替我多费心的。」
面对双手合十的西村,米仓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到。
「其实借着这次您出道的机会,我们召集成立了后援会。这是后援会的会员证。」
一张薄薄的卡片上,闪耀着光荣的000号。
「锦织,你要不要也加入啊?现在加入可以成为百人限定的豪华会员喔!」
「不,我就不用了。」
「这种时候也该多想到六道一下嘛!」
六道举起手如此主张。
「哎,先别提那些了……发现那个了吗?」
西村难得露出一副正经八百的神情,指向坐在观众席的辉夜。
「你们觉得呢?」
「是辉夜真央吧。」
锦织耸了耸肩。
「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真是吓死人了。」
「喔~?她那么早就来啦?」
「魔王女那家伙,绝对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脚边还放了个大型的运动背包耶。里面一定放了什么。」
「嗯——」
放的应该是演讲用的纸板吧。
「所以有事要拜托你。如果魔王女真有打算要做什么的时候,请负责阻止她吧。」
「怎么阻止啊!」
「我把她旁边的贵宾席让给你,如果魔王女真的打算出手,绝对拚死都得阻止她。」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你不是班长吗!」
「这种事让你来就行了!」
「我也想啊!要是我的脚够争气……」
西村悔恨无比地说道。
「你哪里受伤了?」
「其实在来这边的路上,稍微扭到了一下。」
「……那待会儿见啦。」
正打算转身就走的锦织,手却被头巾西村给一把抓住。
「拜托你。如果能成功阻止辉夜的阴谋,我就把会员编号001送给你。」
「我不要。」
「拜托通融一下啦。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米仓后援会一辈子都会支持锦织贵的。」
「啊——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啦。比赛开始之后,我会坐在辉夜真央旁边。如果她真打算做些什么,我会尽力阻止的。假如阻止不了你们也不会怨我,那我就接下来了。」
「那当然。这才叫做班长啊锦织!」
边跟西村互握双手,锦织脑海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米仓后援会的会员今后很可能会继续增加。如果他们都成为我的支持者,那在参选学生会时,应该能成为强大的助力……呵、呵、呵。)
『为您播报园内活动。由○△有线电视所主办•第一届相声甲子园的参赛者,现在即将进行报到手续,请至正门前的广场集合。』
在英雄秀结束的同时,全乐园开始播放起园内广播。
「好,终于轮到我们了。」
「还有时间换衣服,我们赶快去换好装吧!」
「我跟班上的加油队约在大门前碰面,我也一起去吧。」
「锦织同学呢?」
「我在这边等就好。」
「嗯,那,等等见啦。」
目送两人跟西村离去之后,锦织望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辉夜仍坐在客座的最前列。
「她还真待得下去啊。」
锦织耸耸肩,走向附近的小卖店。
「辛苦了。」
锦织轻轻拍向辉夜的肩膀。昏昏沉沉地点着头的辉夜,身体为之震了一下,抬起头来。
「怎么,是腹黑啊。」
才见她露出放心的表情,却又马上转变为一脸不悦。
「你待在这里行吗?跟我在一起要是被别人看见,很麻烦的吧?」
「我想暂时不会有人过来,没问题的。别说那个了,来,慰劳妳的。」
锦织递出乐园卖店的纸袋。在这同时,辉夜脸上瞬间充满光彩。
「难道是照烧——」
「很可惜,那边只有热狗而已。」
「唔~不过……算了,谢谢你啦。」
她以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补了句感谢之词。
辉夜一口咬下涂了一堆芥末跟西红柿酱的热狗,锦织在她身旁座位坐下,吸了口插在大杯百事可乐上的吸管。
「阁下……妳是认真的吗?」
「(嚼嚼)你炸缩啥摸?」
「别边吃边讲话啦。」
「唔咕唔咕……咕。嗯咕呜————!」
「哎唷,也别因为这样硬要吞下去啦!」
「唔咕、呜咕咕咕——!」
「真是,不要紧吧?」
辉夜绿着一张脸,额头上浮现冷汗。从拍着她背后的锦织手中抢过了大杯百事可乐,一口咬住吸管,以猛烈的吸力喝着饮料。满是冰块的可乐马上就被喝光,吸管啾啾作响。
「唔哇,太过分。我才刚开始喝没几口耶!」
「呼~」
就像没听见锦织的抗议声般,辉夜一脸爽快地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还像指使他去丢垃圾般,把空杯硬是塞给锦织。
「妳还真不客气啊,算了,跟平常没两样。」
接过只剩冰块的杯子,红色的吸管口令他心头一惊。
(阁下会擦口红吗?)
他这么心想,边望向辉夜的嘴唇,不过由于她本身气色就不错,其实也看不太出来。
(喂,这根本是西红柿酱吧!)
他想起跟芥末一同大量涂抹在热狗上的西红柿酱,原本亢奋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迷不振。
(不过,刚才那个算间接接吻了吧。魔王女这家伙,难道完全不介意吗?)
毕竟就算换衣服时被看到她也毫不在意,有时却会为些奇怪的小事害羞,还真搞不懂她这方面的标准。
「所以……腹黑刚才提到的『妳是认真的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搞清楚。」
「什么事?」
「阁下,妳知道间接接吻这句话的意思吗?」
「别小看我了,腹黑。你以为有看少女漫画的我,会不知道这种事吗?」
「是喔。那没事了。」
「是说,你怎么会突然问…………」
瞬间停了一拍,辉夜的脸染得绯红。
「也太慢发现了吧——!」
「你、你,夺走我的间接接吻了吗!」
辉夜双手勒住锦织的脖子左右摇晃着。
「拜托,是妳自己抢走我饮料喝的吧!况且,这反应也有问题!察觉到间接接吻的女孩子,不是基本上应该摀着嘴说『啊,间接接吻了……』才对吗?」
「那种事是谁规定的!」
「既然喜欢看少女漫画,也至少遵守一下准则吧!呃,投降、投降!」
锦织拍着椅子,辉夜这才终于把手松了开来。
「呼——看来我有天真的会死于呼吸困难。」
「所以,腹黑本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辉夜抬起下巴催促道。
「没啦,问说是认真的吗,就是『妳真的要挟持媒体吗?』的意思。」
「有什么新的中止原因吗?」
「是没有什么新的。不过西村那群人好像很期待六道她们的表演耶!」
「这事情早就知道了,而且那跟作战计划一点关系也没有。」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锦织再度望着辉夜开始咬向热狗的侧脸。
「阁下好不容易变得比以前低调,这样下去又会变成魔王女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想也是。」
「为什么腹黑会去在意这种事情。腹黑就应该像腹黑,光考虑自己的事就行了吧?」
「也是啦。」
锦织抓了抓耳后。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只要我迎合班上那些人,就算腹黑的参谋身分曝了光,也不至于带来太大的伤害之类的。哎,大概就这些原因了吧。」
「是啊。可能吧……」
「放心吧。除了我真正需要腹黑的时候,不然我不会主动提起的。」
她拿着吃完的热狗竹签指向锦织。
「不是,我会担心这些,不是因为——」
「还特地送吃的过来,辛苦你了。」
辉夜把装了竹签的纸袋推给锦织。
「现在是要我去丢吗?」
「因为我不能离开位子啊。」
「是、是~」
☆
随着相声甲子园的开始时间逐渐接近,观众席也聚集了稀稀落落的人潮。其中大多是高中生团体,大概全都是前来为参赛者声援的朋友们吧。
「人比原本想象的还少耶。」
望向后方的出入口附近,锦织边自言自语着。
由于只有紫苑高中出动了超过十人的大型加油队,西村等人的头巾集团显得相当引人注目。
「我听说了。辉夜真央果然来了。」
背后传来说话声。
学生会长松岛美纪与书记小舞,就站在他身后。两人在假日仍穿着学校制服。
「学、学生会长,午安。」
「正如你情报所说呢,真不愧是锦织同学。」
「不过,她来是来了,也不一定真的会做什么事……」
锦织观察着美纪的脸色。
「或许单纯是为了帮朋友加油才来的也说不定。之前向学生会长报告的时候,我其实不知道班上有同学参加相声比赛的决赛。当时觉得可疑才向会长报告的。」
「我知道六道同学跟米仓同学这两个人。不过,根据情报显示,她们跟辉夜并没有太大的交集,所以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那倒也是……」
锦织紧抿双唇。原本打算做些预防措施,看来是不可能了。
「而且,那个大运动背包。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要是装的是些加油道具就好了呢。」
美纪和舞备觉可疑地望向辉夜的座位。
「无论她有什么样的阴谋,我将赌上紫苑高中学生会之名,阻止辉夜真央的暴行。」
她紧握的拳头频频颤抖。
「啊,学生会长,原来在这里啊!」
率领一年A班加油队的西村突然出现。
「午安,西村同学。怎么了吗?」
美纪脸上浮现属于高年级生的优雅微笑。
「刚才,学生会长好像有跟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说话?」
「是啊。之前在公司派对上,父亲曾经为我们介绍过。」
「其实在比赛开始之前,大家都想去帮米仓她们加油,不过准备处除了工作人员以外是禁止进入的。所以,想说能不能靠学生会长的特权,想办法通融我们一下……?」
「西村同学,你是要我协助你们违反规定吗?」
「也算吧,说直接点就是这样。」
面对眼神险恶的美纪,西村仍无动于衷地说道。在某个层面上,这家伙可真是了不起。
「西村同学,你这个人实在是……」
美纪一脸惊愕的表情,但不久之后却点了点头。
「好吧。大家都特地来为她们加油打气了。我就特别请他们通融一下吧。」
「太棒了~!不愧是学生会长,果真明事理啊。」
「不过,要是这么多人一次挤进去,会给其它参赛者带来困扰的。这样吧,大概分成三人一组进去,可以吗?」
「我知道了。那么,大家来猜拳决定顺序吧!」
一年A班的大规模加油队展开了猜拳比赛。
「那我就稍微暂离一下了。舞,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妳监视辉夜真央了。」
「了解。」
舞慢慢点了点头。
「锦织同学能协助一下小舞吗?」
「啊,好的。」
「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美纪便率领着加油队离开了会场。
「一直站着也很累,我们先坐下吧。」
「啊,是。」
他们并排坐在观众席最后一列的走道上。
锦织有些紧张地在舞身旁坐下。这还是第一次他跟舞两个人独处。
舞拿出了包包里的小型望远镜直直对准辉夜,忠实地遵守着美纪的命令。
「呃,舞学姊是……」
锦织率先无法忍受沉默。
「不用叫我学姊。」
「这样啊。那……舞同学。」
「是?」
舞放下望远镜转向锦织。
「呃,那个……舞同学为什么会加入学生会呢?」
对方呈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这是在顾虑我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话题好像还满突然的。」
「不是啦!因为之前有听说过,舞同学在篮球社相当活跃。想说妳为什么会离开社团加入学生会呢?」
锦织有些焦急地回答。
(这个人,似乎还挺聪明的啊……)
这下可不能随便讲话了,他稍微提高了警觉。
「嗯,倒是无妨。我加入学生会是因为美纪在的关系。」
「咦?美纪……?」
「啊,抱歉。我跟学生会长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所以私底下常会直呼她的名字。」
「啊,原来如此。」
锦织点着头,边把情报写进隐形笔记里。
「美纪看似坚强,其实也意外有很脆弱的一面。啊,这话可不能跟美纪说喔!」
舞将手指抵住嘴唇,露出了微笑。脸颊上现出一个小酒涡。
「所以我才一起加入了学生会,想助美纪一臂之力。」
「原来是这样啊。」
也正因如此,即便拥有不输给美纪的人气,她也没有当上学生会长的打算。
舞再度拿起了望远镜,望着辉夜喃喃说道。
「其实我在中学时,根本只知道打篮球。」
「也是东山中学女子篮球社的王牌吧?」
「你还真清楚呢!美纪当时屡次邀我加入学生会,我也都回绝了。那时候的我,只懂得享受篮球所带来的乐趣。」
舞以淡然的口吻叙述道。
「美纪不是曾经说过,那时她当学生会长时,学生会遭到辉夜同学的重创吗?美纪嘴上是那样说,但事实上她当时相当沮丧,还曾经一个人躲起来偷哭。」
「那个学生会长也会……?」
锦织有些难以想象。
「所以在进了同一所高中之后,我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因为中学时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原来如此。」
「这次我会保护美纪不再受到辉夜同学伤害。」
她的声音十分认真。锦织轻咬着一下嘴唇。他了解舞跟美纪的心情,但听见有人提到辉夜的不是,也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锦织同学为什么会当上班长呢?」
「嗯,我嘛……」
他啪嚓一声装备上『资优生』的铁面具。
「我是在一年A班同学的期待之下参选的。」
「是吗。」
舞再度拿下望远镜,微笑着望向他。
「看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动机呢!美纪是喜欢高人一等的地位,才会去当学生会长的。」
(原来还可以这样直接公开的啊!)
锦织对美纪突然产生一种亲切感。
「美纪好像还满中意锦织同学的,你有兴趣的话,或许也有机会加入学生会,到时就请多指教了。」
「是、是!」
锦织回握住舞伸向他的手。
「等等,不好意思。」
舞慌慌张张地拿起了望远镜。
(啊……)
辉夜放下运动背包站起身来,似乎打算离开座位。接着便往Skyland超级舞台外的厕所方向走去。
「锦织同学……」
拿着望远镜,舞低语似地说道。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是不被允许的行为,希望锦织同学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妳、妳打算做什么?」
「调查那个运动背包里装了什么。」
「?」
「如果里面放了什么跟辉夜同学阴谋有关的证据,或许就能够阻止她也说不定。」
里面根本没放什么阴谋的证据。背包里只有放挟持媒体要用的纸板而已。不过,这些话锦织也无法说出口。
「美纪要是在这里,一定会这么做的。所以抱歉了,请不要阻止我。」
舞当场站了起来,朝着辉夜的座位走下通道。锦织也跟着追在她身后。
「你打算妨碍我吗?」
舞边走下通道,边回头瞄向后方。
「我也很想知道辉夜在计划些什么。可以跟妳一起去调查吗?」
「好啊。你也可以充当在场证人。」
舞就这样直接走向座位,在运动背包前面弯下了腰,神色冷静地以镇定的动作拉开拉炼。锦织也跟着舞一起探头望向背包里。
里面装的果然是纸板。
「这是什么?」
舞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板,歪着头万分不解。上面的文字可谓意义不明。如果没实际看过辉夜上台演讲,也不会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吧。
「啊,平常辉夜都随身带着这些耶!」
「真的吗?真不敢相信。」
舞高举起写有『群众都是猪!』的纸板,一副傻了眼的模样。
「看、看来里面也没放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嘛。」
「是吗,那可不见得。」
舞伸手到纸板堆底下,东摸西摸。
(这下糟糕了……)
锦织抿着嘴巴抬起头来。
「呃!」
他看见辉夜从舞台外的厕所处走了出来。
「舞同学,糟了。辉夜回来啦!」
「等一下,还差一点。」
「舞同学!」
无计可施之下,锦织挡在舞的面前,遮蔽辉夜的视线。
「学姊,该撤退了啦!」
「嗯,再确认一下这个就好了。」
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物体。锦织瞬间脸色刷白。
她拿出的是本笔记本。黑色皮革的封面,上面以金线刺绣着『EIKOUNOKISEKI』的字样。
他霎时感到心跳加速。
「这似乎挺有趣的。」
舞把笔记本放进口袋,迅速地拉上运动背包。
「锦织同学,就麻烦你应付一下辉夜同学了!」
说完便朝辉夜前来的反方向奔去。
「等等,那个!」
「怎么了,腹黑?」
背后传来辉夜的声音。锦织体态僵硬地宛如古早的机关人偶般转过身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这下糟糕了……阁下,我那本笔记,妳放进包包里了对吧?」
「啊?好像是吧。因为你叫我要好好保管它啊。」
「说是这样说,也没叫妳随时带着它到处跑啊!果然是这样……糟透了。」
「那又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抱歉,我之后再跟妳解释!」
锦织转过身去。
奔向舞所离去的方向。
「惨了!糟糕透顶!」
要是被发现那本笔记是锦织写的……至今他所建立的帅气「资优生」形象将因此毁于一旦。
『我真是错看你了,锦织。』
『原来你欺骗了我们这么久。』
脑海中浮现同班同学们愤怒的模样。别说是参选学生会了,连当选下学期的班长都有问题。
在一团混乱的头脑中,他向自己重复说着『冷静、要冷静』,边搜寻着舞消失在人群之中的身影。
「锦织同学,这边这边。」
从附近自动贩卖机的后方传来叫唤他的声音。拿着『荣光之轨迹』的舞就站在那儿。
「有被辉夜同学怀疑吗?」
「没、没有,我随便找借口蒙混过去了。」
锦织装出冷静的模样。舞的反应看似有些放下心来,看来还没被她发现。
「所以,那、那是什么?」
「大致翻阅了一下,是辉夜同学的日记,或该说是获得紫苑高中权力的教战守则吧,里面还写了些学生的资料之类的。」
「……」
他的额头瞬间冒出汗水。其实写的人不是辉夜,而是锦织。
(真,真糟啊……)
舞现在还认为那本笔记是辉夜的东西。不过只要仔细读过,应该就会发现几个矛盾之处。譬如,如果是辉夜写的东西,上面根本不可能出现她本身的个人档案。
「那、那本笔记,也能借我看一下吗?」
「嗯,可以啊。锦织同学,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发白耶!」
「没、没事的。只是轻微贫血的老毛病……」
他以颤抖的手接过『荣光之轨迹』。
并随手翻过里面的页面。
熟悉的文字、文章。他完全知道哪里写了些什么。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是锦织过去所写下的记录。
他真想就这样把笔记拿走。或是当场消灭证据。
锦织以满布血丝的双眼观察着周遭。
但舞就在他的面前,想要完全消灭一本笔记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如果能把特定在自己身上的记述消除的话……)
这本『荣光之轨迹』书写过的部分大概有四十页,幸好是在第一学期中被辉夜抢走的。锦织现在仍记得每一页所写到的事项。
(会曝光的地方是……)
•入学典礼时,担任新生代表的记述。
•期中考获得全学年第一名的记述。
•当选成为班长的记述。
明确的项目大概有这三个。而至于其它部分,如果说是辉夜写的有点奇怪,但也难以确定是哪个人写的。
(只要撕掉这三个项目的页面就行了。要是能瞬间转移学姊的注意力……)
锦织装作在看笔记的样子,频频观察舞的动向。
她看来似乎是在打简讯,正匆匆忙忙地按着手机按钮。不过,虽然她没在注意这里,现在要是撕下页面,就这个距离一定会被发现的。
即使如此,锦织还是用力抓着想撕破的纸页,以便随时能够消灭证据。
哔噜噜噜噜——
舞的手机响了起来。
哔!
「喂喂,美纪?」
把手机拿到耳边的舞,转移了注意力。
(就是现在!)
锦织扯下手中抓着的纸页。
嘶——
锦织把从书缝间整齐撕下的页面揉成一团,迅速放进口袋里。
「哎呀,真是的,这种时候怎么叫都行啦,妳快点回来。嗯,对。我们拿到辉夜同学的秘密记事本了。」
舞似乎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边讲着电话,边朝锦织眨眼示意。
(还剩两张!)
锦织满脸通红,同时抓住了剩下的两页。
(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哔!通话结束了。
「美纪说马上会回来这里。」
「这、这样啊。」
「怎么样?锦织同学看过之后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没、没有……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露出有些抽筋的笑容,锦织在脑海中啧啧声连发。要是美纪到场,笔记本交到她手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撕破剩余两页的机会了。
(要是能够再度转移学姊的注意力……)
「舞同学,关于这本笔记……」
锦织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笔记上,边接着说道。
「这样能知道些什么呢?就算有了这个,好像也没办法预测辉夜真央可能在策划的可怕阴谋。」
「美纪是这样想的——把辉夜同学对紫苑高中的野心,以及她是怎么看待学校同学的……这些事全部公开,让全校学生都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这对于与她之间的抗战应该也会有所帮助吧?」
「话、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学生会为此擅自调查辉夜私人物品这件事,也有可能会成为问题……」
「当然,公开这些事情之后,就任凭大家判断了。」
「原来如此……」
舞的注意力没有被转移开来。反而由于锦织说了多余的话,反而变得更加困难了。
(事到如今,就算有点牵强也没办法了……)
锦织低着头,轻咬住嘴唇。
「话说回来,这么说可能很突然,舞同学脸上有个小酒涡呢!」
「咦?」
舞一脸惊惶失措的神色。
「哎呀,刚才妳笑的时候我才注意到的,右边这里。」
锦织用手指戳向自己的脸颊。
「嗯、嗯,的确有,怎么了吗?」
「哎呀,其实我一直觉得,有酒涡的女孩子很有魅力呢!」
他露出经常独自练习,爽朗度百分百的笑容。
「傻瓜,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舞平常冷静的脸上出现些许绯红,转头向着一旁。
(好机会!)
锦织一口气将夹住笔记页面的手指往下拉。一边的纸页多少有点撕歪,但他还是照撕了下来塞进口袋。
(好极了!)
他用力握紧拳头。锦织会被特定为笔记本所有者的情报应该已经成功消灭了。
「舞,原来妳在这里?我找好久了!」
美纪双手扠腰站在一旁,就像个闹着别扭的小女孩般,微微嘟着她桃红色的双唇。
「抱歉抱歉,因为不想待在太醒目的地方……」
「所以……辉夜真央的笔记本呢?」
「就是这个。」
锦织向前将笔记交到美纪的手中。
「『荣光之轨迹』?真胡闹的名字啊……」
她迅速翻过页面。
一开始似乎没什么兴趣似地跳着看,不过其后逐渐看得愈来愈认真。
「嗯嗯,喔——……这本倒是挺派得上用场呢!」
美纪稍微露出了她的虎牙。
「只要公布这个,一定会出现更多对辉夜真央的反对声浪。真不愧是小舞,做得太好了。」
她伸手慰劳似地拍了拍舞高挑的后背。
「锦织同学也有帮忙我喔!」
舞带着酒涡的微笑转向锦织。
「锦织同学,也谢谢你了。」
「没有,我也没特别做什么……」
锦织直盯着『荣光之轨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
(应该没有其它的了,绝对……)
他在脑海中数度回想着那四十页的内容。
要是他的记忆没有缺损,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嗯?」
美纪突然歪了歪头。
「真不可思议呢。好像有三页被撕掉的痕迹。」
「咦?真的吗?」
舞深觉不可思议似地接过笔记,随手翻了翻。
「真的。我看的时候都没发现到……锦织同学呢?」
「我也没发现呢!」
心跳再度急速上升。舞说了句「是吗……」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它的所有页面,都可以成为谴责辉夜真央的证据。」
美纪阖上笔记本。
「看来我们得早点准备才行。」
「要用在第二学期第一次的学生会新闻上吗?还是校内刊物?」
「等不了那么久。在第二学期开始之前,我们就要对辉夜真央展开先制攻击。」
「在学期开始之前,美纪,明天开始就是第二学期了耶!」
「这不用妳说我也知道!」
「也就是说,难道是今天?」
美纪目中无人地笑着,取代了她的回答。并且拿出手机来。
「喂喂,爸爸……?」
☆
锦织回到Skyland舞台之后,『第一届相声甲子园』也即将开始。
观众席被前来声援参赛者的人们,和等着看好戏的亲子档逐渐填满了空位。有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忙碌地奔走在舞台上,在三个点配置好摄影机。
「那个果然还是维持原样了……」
舞台上那座纸糊的秘密基地,毫不掩饰地依然设置在那。跟墙上挂着的『第一届相声甲子园』吊牌相当不搭调。
「班长大人,怎么这么慢啊!」
西村从稳稳端坐在观众席中段的一年A班米仓加油队中冲了出来。
「抱歉,稍微有点事。」
「算了,那魔王的事就交给你啦!位子还空着呢!」
「嗯,我知道。」
锦织轻轻点了点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有话想跟辉夜说清楚。
「你很慢耶!」
一坐上她身旁的位子,辉夜就望着舞台对他说道。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阁下,西村他们在后面,妳就保持这个姿势听我说吧!」
「嗯。」
「刚才,学生会的人调查过这个运动背包了。」
「什么!?」
辉夜惊讶地转向锦织。
「腹黑,你没有设法阻止他们吗!」
「妳别看这边啦!还有不用打开背包没关系,纸板全都平安无事。」
「什么嘛……这样啊!」
「不过,有另一样东西因此被拿走了。」
「我里面还有放什么吗?」
「我的笔记本……」
「!」
辉夜睁大了眼睛,再度望向锦织。
「难道你的秘密,已经被学生会知道了?」
她的声音,似乎比误会纸板被拿走时还来得慌张。
「不……还没被发现。」
「不过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吧?」
「其实正因如此……我有件事必须向阁下道歉。」
「嗯?」
「学生会完全相信那本笔记是阁下写的了,因为我趁机撕去有叙违到自己的部分。」
「……」
「学生会似乎打算在学校大肆公开那本笔记的内容,作为抨击阁下的证据。我必须道歉的就是这件事……对不起。」
他当时十分拚命地设法隐瞒事实,因而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就结果而论,锦织仍是把自己书写笔记的罪名,嫁祸到了辉夜身上。
学生会计划用那本笔记彻底攻击辉夜。虽然锦织在中途就离开了,不清楚详细内容,但现在的美纪跟舞应该正在讨论该如何谴责辉夜吧。
虽说是无心造成的结果,把自己的罪名转嫁到他人身上实在令他感到难受。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回事。」
辉夜忽然回答。
「这样不是很好吗!」
锦织吃惊地望向辉夜。辉夜像放下了心似地,深深呼了口气。
「什、什么?好什么?」
「哎,学生会不知道那是腹黑的,以为是我写的吧?」
她有些茫然地说着。
「是啊!」
「那就让他们那样想就好啦。」
「什么那样就好,妳……学生会打算对阁下展开彻底的攻击耶!阁下,得因为跟阁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被他们谴责啊!」
「『建构新世界』的行动本来就会引来他人的非难。我的敌人原本就够多了,就算再加上笔记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吧?」
「不是这个问题吧……」
「要是因为笔记本被其它学生发现,腹黑不能再待在学校里的话,我还比较困扰呢!」
辉夜的唇微微绽放笑意。
(唔!)
眼前突然出现的微笑,令他深受感动。此时辉夜的脸庞超越可爱或漂亮等境界,锦织深深感受到另一个层次的感情。
(糟、糟糕!)
他拚了命地不让眼眶溢出泪水。
「阁下……」
「你可别误会了喔。就算你没什么用,但少了参谋,作战上也是会有麻烦的。」
她突然又臭着脸转向一旁。
「……」
「不要一直看这边啦。别说是学生会了,班上那些人会先发现我们的关系。」
「嗯、嗯。」
锦织将视线转向舞台。
他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拭去稍微濡湿睫毛的泪水。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当美纪她们以笔记本为证指责辉夜时,自己真的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锦织的脑海中,对自己数度反复着这样的质问。
「敬告各位,第一届相声甲子园开始——」
○△有线电视所主办的相声甲子园,依照预定的时间开幕了。
主持人是最近不常在电视上登台的本土艺人,以及两位有线电视的女主播,并从乐园的一般游客当中选出五位担任评审,以合计五十分满分的方式来进行评选。
开头安排选手入场。随着『荣光闪耀』的BGM和观众拍手声,总计二十组的参赛者排列集合在舞台上,没有任何的串场台词。上午英雄秀的开场反倒还比较热闹些。
当穿着女仆装的六道跟米仓出现在舞台,拍手声明显变大了些。
「爱————!!!」
「小六——!!!!」
传来像似西村的高声尖叫,六道比了个胜利手势,米仓则是红着脸低下头去。
选手登场结束之后,立刻开始进行相声比赛。毕竟一组三分钟,共二十组的相声表演加上评审时间,要收录在一个半小时的节目里,行程上可说是相当紧凑。
「腹黑……」
第一组相声表演结束后,辉夜不悦地盘起双手来。
「这种的也行?他们这种表演竟然能通过初赛?」
「妳太大声了啦!」
刚才在舞台上模仿西洋影集搞笑的男子双人组,表情显得一脸尴尬。
的确,在他们表演相声期间,会场完全没听见任何笑声。气氛反倒有点冷,锦织只能试着在无趣的段子当中寻找笑点在哪。
「那种程度也可以上台,那我还真不知道龙卷风跟性感为何要练习了。」
「哎唷,我说啊,妳太大声了!」
或许也因为是第一组,被评审们给了凄惨分数的两人,一脸羞愧地从舞台上消失。
「难道所有人都是这种等级的?」
「呃,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
「顺利的话,她们搞不好还会得到优胜呢……真是可惜。」
辉夜咬着大拇指指甲。
「既然妳都这样想了,就让她们试试看啊?挟持媒体再等下一次机会就好了……」
「不,不行。作战要按照计划实行。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龙卷风她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场?」
锦织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大概……两点左右吧。」
之后,比赛也毫无停滞地顺利进行。
在相声表演当中,偶尔有几组特别出众的表演,但其余的组别可说是不分轩轾。锦织因此忙着数度制止奚落声连连的辉夜。
就连一开始努力帮忙炒热气氛的主持人们,也逐渐没了干劲。除了亲友团以外的一般游客都接二连三地离了场。留在现场的,有大半都是一年A班的加油队。
接着终于轮到参赛者第十五号——六道她们的号码。比锦织预测的下午两点还早了些。
「接下来是紫苑高中一年级的The•Maids!」
女主持人毫无形容地简单介绍完之后,六道跟米仓从舞台旁小跑步登场。
「我是The•Maids的iPhone!」
「我是龙卷风!」
她们在舞台中央向观众打招呼。
叭叭、哔哔哔——后方传来西村等人加油道具的声援。
「上场了!」
辉夜拉开运动背包的拉炼,从中取出纸板堆。
「最近,我们家的主人好像很没有精神呢~」
六道开始说出表演台词。
抱着纸板的辉夜正要站起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
「到此为止!」
一阵尖锐的叫声,美纪从舞台旁冲了出来。
(学生会长!)
锦织心惊了一下。美纪手里正抓着那本黑色笔记。
「嗯——观众席的各位,以及电视机前面的观众,午安。」
美纪站在舞台中央,拨动着她柔软蓬松的卷发。
「我是紫苑高中学生会的学生会长,也是新闻社的社长,松岛美纪。」
(为什么学生会长……?)
(好不容易才轮到她们的……)
从一年A班加油队的位子上传来这样的声音。
「电视机前的观众,这不是播报事故,紫苑高中学生会要利用这个时间,提出一件与本校息息相关的问题。」
美纪的视线望向主持人那方。茫然看着这一切的女主播从工作人员那儿接过了一张小纸片。
「看、看来,紫苑高中希望利用相声表演跟评审的时间,进行学生会的表演活动。」
女主播有些犹豫地念着纸片上的内容。美纪似乎事前已经打通门路,跟父亲报备过了。
(原本想挟持媒体却反被节目媒体挟持!)
在锦织身旁紧抱纸板僵坐原位的辉夜,忿恨似地紧晈着下唇。
「虽然对前来加油的一年A班以及期待六道同学跟米仓同学相声表演的各位十分抱歉,但学生会希望尽早揭露存在于紫苑高中的危机——在还不算太晚之前!」
美纪环视一周观众席,高高举起黑色的笔记本。是那本写着『荣光之轨迹』的笔记。
「这里有一本笔记本,是某个由人物所书写的,其中记载着为了颠覆紫苑高中而将执行的具体的计划,以及许许多多的阴谋。」
一年A班的加油队顿时议论纷纷。在舞台后方,六道跟米仓露出惊讶的神情。两人似乎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笔记本会在学生会长的手上。
「不仅如此,笔记里还满满写着同学和老师们的个人情报和特征、弱点等个人档案!」
「什么意思嘛!」
「某个人物是指谁?」
加油队的声音愈来愈大了。
锦织转过头去。
同学们脸上出现不满的神情,以严厉的目光看着美纪手中的笔记本。
想必现在所有人心里关心的都是那本笔记本究竟是谁写的吧。
(糟、糟糕……)
美纪恐怕将当场公布那本笔记持有者的姓名。
也就是「辉夜真央」。
在那瞬间,同学们的怒气将转向辉夜身上,不会出现真正持有者锦织的名字,而辉夜本身对此也有所认知。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他胸口感到一阵苦闷。
几乎快呼吸不过来。
气喘的老毛病发作了,但那决非出自屈辱的情绪,而是因为自己所应承受的非难及反感声浪即将转嫁到辉夜身上而感到痛苦。
他将目光转向身边的辉夜。
她悠然自得地凝视着美纪,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甚至看似为现场的状况感到有趣,无所顾忌地等待着接下来自己将代替锦织遭受谴责的时刻。
(这样真的好吗?)
锦织再度自问。
「那么,究竟是谁写了这本笔记呢?是谁正在策划可怕的阴谋?」
美纪望了一圈观众席。
「那个学生的名字是……」
咔嗒——
锦织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吗,锦织同学。」
美纪睁大了双眼,不知所措地停止继续说下去。锦织走上前,挡在舞台与观众席之间。
「请不要这么做,学生会长。」
他强忍激动的心跳,尽量以冷静的口吻说道。
「要以这笔记去谴责那名学生,是错误的行为。」
「什、什么?哪里错误了?」
美纪掩饰不住内心的动摇,为保持权威稍微提高了下巴。
「因为,写下那本笔记的,并不是学生会长所想的那名人物。」
「咦!?」
美纪再度睁大眼睛,望向站在舞台旁的小舞。舞只是默默瞇起了双眸。
观众席再度一阵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锦织同学。」
「那本笔记确实出现在那名学生的所持物当中,但也不表示就是那个人所写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持有者跟书写的多半是同一人啊。」
「不过,也不能断言是百分之百。」
「既然你都说到这样了,难道是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砰咚、砰咚——
心跳像耳鸣声般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他全身冒汗,也知道自己的体温逐渐冰凉。
(这时候要是说出自己名字的话——)
从小学开始建构的一切将会轻易瓦解。立于紫苑高中顶点的梦想即将崩溃,再也无法受到班上同学们的吹捧,大概直到毕业都得接受众人冷漠的目光吧。
当然,那是建立在锦织还留在紫苑高中的前提之下。
他恐怕无法再待在这所学校。就算有像六道、米仓这样知道锦织真面目后还愿意出面相挺的人存在,自己也绝对无法承受来自其它人的诸多非难。
(就算是这样,总比眼看辉夜真央今后将代替自己受到别人的责备来得好——)
锦织回头望向班上的同学们。
所有人都愣愣张着嘴,静观事态的发展。
舞台上的六道和米仓。
两人都祈祷似地着住双手低头望着下方。
以及辉夜——
辉夜面无表情地直盯着锦织。
锦织露出只有辉夜能够看见的淡淡微笑。望着她原本空荡荡的眼神恢复了光彩,锦织再度转向舞台。
「那是——」
(再见了,我的『荣光之轨迹』!)
他大大吸了口气。
在那瞬间——
『现场的各位观众。紧接着,下午的奇械战队秀即将开演。』
录音的女性播报声从舞台传出。
随着喀哒喀哒的机械声响,无人的升降梯从秘密基地的内侧升起。
叽————————————————————
从喇叭传出刺耳的共鸣声。观众一同摀住了耳朵。
『哇、哈、哈、哈。真有胆子啊,奇械战队!这里即将成为你们的坟场!』
从空无一人的秘密基地当中,出现增幅到几乎快震破耳膜的怪兽叫声。
咻咚咚咚————
随着高压气体在空气中爆裂的声音,秘密基地的屋顶升起几根火柱。
「什么?怎么搞的!」
「发生什么事了?」
观众席一阵吵嚷。
(英雄秀的特效?可是为什么现在会……?)
锦织愣愣地站着。
「快让那个停下来!」
摀住耳朵的美纪叫着。
就在这同时,秘密基地布景的一角,突然被猛烈窜出的火焰所包围。
效果用的火焰喷射器,直朝向『第一届相声甲子园』的广告牌喷去。由于是易燃性物质的关系,广告牌瞬间烧了起来。
眼前的橘红色火焰迅速蔓延开来,从观众席传出阵阵尖叫。
「失火了!」
「快找消防人员来!」
叫声不绝于耳。
「紧急避难疏散,紧急避难疏散!」
随着电视台工作人员的叫喊声,观众们如蜘蛛般从舞台区一哄而散。
牌子上的火焰延烧到了纸糊的秘密基地里。红砖图案的厚纸板跟保丽龙外壁也开始冒出阵阵黑烟。
舞台上的主持人跟评审们纷纷落荒而逃。六道牵着米仓的手,朝向观众席冲去。
「学、学生会长妳们也快逃啊,这边!」
锦织朝向被留在舞台上的美纪跟舞叫道。
在强风吹拂之下,被火焰包围的广告牌摇晃着。
垂挂而下的铁丝从烧得焦黑的保丽龙板上脱落。
广告牌直直坠落而下。
猛撞上舞台地板之后,广告牌碎裂成两半,其中之一朝美纪的方向反弹过去。
「美纪!」
「危险……!」
锦织从观众席冲上了舞台,抱起美纪娇小的身影,滑行似地跳开来。锦织整个人迭在上方,两人双双摔在地板。
镰啷喀啷——
广告牌掉在美纪前一秒还站着的地方,发出巨响。
「锦、锦织同学……!」
锦织听见胸口下的美纪狼狈地唤着他。
「啊,不好意思。」
他连忙站起身来,只见美纪红着一张脸,手脚无力地垂落。
「难道,弄痛妳了吗,学姊?」
「没、没这回事。」
抓住锦织伸出的手,美纪站了起来。看见锦织正后方仍在熊熊燃烧的半面广告牌,倒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锦织同学。」
她绯红着脸抬头望向锦织。
「美纪!」
舞飞奔了过来。她铁青着一张脸,身体不住颤抖。
「妳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多亏了锦织同学,我不要紧的。舞有没有怎么样?」
「我也没事……」
舞带着复杂的表情望向锦织。看似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下唇。
喀啷喀啷喀啷——
秘密基地的保丽龙外壁冒着黑烟,骨架边接二连三地开始掉落下来。接着剂似乎正慢慢溶解。
「请赶快离开舞台!」
终于拿着灭火器前来的工作人员叫道,边往布景的方向走去。
「锦织同学,我们从那边下去吧!」
躲到观众席的六道,一脸担心地向他们招着手。
跟美纪、舞一起下了舞台的锦织,身旁却有人一扫而过,反方向上了舞台。只见绑着蝴蝶结的长发在舞台上摇曳。
「辉、辉夜?」
辉夜跟在工作人员之后,往还在燃烧的布景方向奔去。
「喂、喂!」
锦织也反射性地跳上舞台。
「锦织同学!」
无视于六道等人的阻止,他直追在辉夜身后。
辉夜往熊熊燃烧的布景方向跑去,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追上她的锦织伸手抓住她的肩头。
「阁下,妳打算做什么?该不会是想以火焰当作背景开始演讲吧!?」
辉夜没有任何响应,只是当场蹲了下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物体。在橘红色火焰的照耀下,『EIKOUNOKISEKI』的刺绣显得闪闪发亮。
「糟糕!」
察觉到笔记本不在自己手上的美纪,从观众席惊叫了一声。
「妳竟然为了这种东西跳进火场里!」
「因为这是属于我的啊。」
辉夜向锦织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就在这个时候……
咻——碰——!
从着火的布景又传出了新的爆炸声。纸糊道具的火焰坠落而下,感觉还会延烧到其它物体上。锦织抓住了辉夜的手腕——
「阁下,可以了吧?快去避难了。」
「嗯。」
他抓着辉夜的手,跑回观众席那方。
「锦织同学,阁下,不要紧吧?」
六道跟米仓担心不已地在那儿迎接他们。
「嗯,不要紧,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辉夜用衣服袖口擦拭着『荣光之轨迹』,完全搞错对象地回答。
「辉夜真央!快把那个还给我!」
美纪紧咬着下唇,边直直瞪着辉夜手中的笔记本。
「不,这是我的东西。」
辉夜摇了摇头,把『荣光之轨迹』跟放在位子上的纸板一同放回运动背包里。
美纪几乎要直接扑了过去,却被舞抓住肩膀制止了。
「目前Skyland乐园发生了火警。这个时间带将变更原本的预定,进行现场联机报导。」
刚才还是主持人的女主播有些兴奋地对着工作人员手中的小型摄影机说道。拿着灭火器的乐园工作人员走上了舞台。看来电视台似乎打算以火灾和救火活动的报导,来填补活动播出时间的空档。
辉夜的双眼闪过光芒。她拿出原本已经收好的纸板,朝向摄影机狂奔而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看来她还是没放弃挟持媒体这件事。她手拿纸板,试图挤进摄影机和播报员之间,一名男助手正忙着阻止。
「等一下,辉夜真央!」
「我看今天就先放弃吧!」
咕噜噜噜——美纪频频发出低吼声,舞正试着想安抚她。
「知道啦,今天就先放过她算了。」
瞪着辉夜的背影,她紧咬住嘴唇,用力到几乎快咬出个洞来。
「舞!我们去确认一下紫苑高中的学生都平安无事吧。以学生会代表的身分。」
「也好。」
遵照工作人员的指示,一年A班的加油队应该也跟其它观众一起疏散避难了。由于火灾在舞台上就获得控制,应该不用担心,但毕竟还是得依照标准程序来。
「还有、还有,锦织同学!」
「是,是!」
「为什么你刚才阻止我揪出辉夜真央?还有为什么说谎,还说那本笔记不是辉夜真央写的?这些我之后会再好好问个清楚。我很感谢你挺身相助,但这跟那些完全是两码子事。」
「是、是。」
「那么,舞,先集合起疏散避难的学生吧。大家应该都在这附近,不然也可以请他们园内广播一下。」
「了解。」
「锦织同学你们也赶快来集合吧,记得带辉夜真央一起。」
美纪带着舞离开了现场。
「呼——在很——多意义上真的是好险欸。」
美纪离开之后,六道便用力拍向呆然若失的锦织的背。
「当我看到急惊风学姊拿着笔记本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耶!」
「我也很惊讶。」
两人一脸担心的神情。
「抱歉没跟妳们联络。其实在妳们两个去变身女仆的时候,还真发生了不少事情。」
「怎么说?」
「说来话长了,下次再仔细告诉妳们吧。不过,哎,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锦织瞄了一下再度得到笔记本的辉夜。
「起火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原本静止的舞台装置突然动起来的关系吗?」
米仓疑惑地说道。
「嗯,大概,应该是吧……」
锦织漫不经心地望着地乐园的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逐渐扑灭布景火势的光景。
(真的是偶然吗?)
就在锦织想表明写笔记的人就是自己的同时,刚好那个时间是平常表演秀的开场时段,可能是这样吧。不过……
(集中豪雨的时候,烟火的时候也是这样,该不会连那把圣剑也是……)
锦织转过头去。
辉夜跟有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仍是僵持不下。助理拚死命地阻止着设法凑到摄影机镜头前的辉夜。
(不……怎么可能嘛……)
试图把想法驱逐出脑海的锦织摇了摇头。但这样的感觉已经在脑内生了根,无法轻易挥去。
「锦织同学?你怎么了?」
「有哪里受伤了吗?」
对着脸上充满担忧神情的六道和米仓,锦织耸了耸肩指向辉夜。
「再不去强行制止她,等一下可就麻烦啦。」
「参谋,交给你了!」
六道马上比出敬礼手势。
「……哎,真没办法。」
锦织边抓着耳后,边朝着辉夜走去。奇怪的想象仍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啊————停止这个想法!停止!)
锦织不断这样对自己说。
暑假只剩下半天了。如果现在开始有这种想法,他一定会拖拖拉拉地直想到明天早上。锦织也想尽可能地以崭新的心情迎接新学期的到来。所以有什么疑惑或谜团,就全部留到明天再去想吧——
但就算他心里这么告诉自己,脑海中对于辉夜的想象已经盘旋生根,锦织怎么也无法停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