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一大早开始,就是护与绚子的滑雪教学时间。
「哇!!!绚子学姊请过去点!躲开::躲开!」
砰!在护加速停不下来,就快摔倒在雪堆里时,包得厚厚实实的绚子用单手接住他。护靠着她的手安心地喘了口气,听到绚子清澈的笑声:「看,你不是滑得很完美吗?」
「虽然只有在滑直线的部分。但是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停下来,挺丢脸的。」
「可::可是,我一想煞住,就一定会摔倒嘛。」
「你就是那么迟钝,才会在睡觉时弄伤额头的。」
护无话可说,难为情地搔搔贴着OK绷的额头,离开绚子身旁站在雪坡上。因为脚上绑着滑雪板,害得他行动迟缓。
「说不定是绚子教得不好唷。」
不知是第几次从旁边传来的取笑声,让绚子不高兴地沉下脸色。
一开始与学生会长他们一起滑雪的汐音在五分钟前走过来,笑咪咪地坐下来眺望护的练习情形。「没这回事。」护严肃地回答,汐音说声:「别生气嘛。」露出微笑:
「我可不是过来打扰你们亲亲热热的唷。我是在担心,绚子有办法好好指导别人吗?」
「你有什么事?从刚刚开始就妨碍我们练习,请你快点离开好吗?你身上那些没品味的花边,风一吹就会摇来摇去,很碍眼耶。」
尽管汐音和护他们一样身穿雪衣、脚上绑着滑雪板,但那身滑雪装的设计却很怪异。汐音的衣服,感觉上就像披着雪衣外皮的洋装,与披着滑雪板外皮的高跟鞋。
汐音一瞬间掠过愠怒的表情,立刻又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啪地拍拍手。
「对了。让我来代替绚子,一个动作、一个动作仔细地指导护吧。呵呵,我的教学会比绚子温柔得多唷。」
「别说傻话了。万一你那种奇怪的发型传染给护,那该怎么办?」「怎么可能会传染!」
「说得也是。如果遭受发型变成那样的耻辱,人类会灭亡的。」
朝怒吼的汐音抛去冷冷的眼神,绚子用滑雪杖粗鲁地一挥命令她「到那边去」,然后重新转向护微笑地说:
「把那个怪发女当成雪人忽略掉就好。来,再滑一次吧。这次你要好好地靠自己的力量煞车。万一停不住,就尽可能放慢倒下来。」
「是的。请看看我已经学会的滑雪技术吧。」
护告诉绚子与汐音后精神抖擞地爬上斜坡,却在半途中滑倒,唰唰唰地::倒退回来。
他脸红地回过头,绚子一副很焦躁的样子,而汐音正在笑。
护再度往上爬。前进五公尺左右后,他又差点滑落雪坡。「哇!」护失去平衡跌倒,整个人被埋在雪里动弹不得。
丁::救救我,绚子学姊。」
「为什么连这点小坡都爬不上去!」
「虽然很失礼,可是护滑雪的样子就如同逸美所说的一样,相当好笑耶。」汐音边笑边走到护身旁,伸出手帮忙他站起来。
「爬坡要像这样走。」汐音瞥了绚子一眼微笑地说,接着灵巧地爬上雪坡示范给护看。她再往上爬一小段路,然后让花边华丽地飘呀飘的滑落山坡。
「怎么样,护?」
「奸厉害!要怎么做才能滑得!!像::你一样::呢::」
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惊人杀气,护的欢呼声越变越小。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一如预料,绚子美丽的脸庞正在痉挛。
「那又怎么样?」
「没有。只是你打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教人,我想由我来教学对护比较好呀。」「你少胡说。」
感受到绚子的声音里暗藏平静的愤怒,护的肩膀一震。
「那个,绚子学姊::?我没打算叫副会长教::」
「看着吧,护。我会敦得比她奸更多!」
绚子的太阳穴痉挛,脸上浮现恐怖的笑容,卸下滑雪板抓在手中。护他们还来不及开口,绚子就在雪地上飞奔出去,冲进升降机乘车场。她搭着升降机移动到滑雪场上方区域后跳下,迅速重新穿奸滑雪板,戴上护目镜。
我要出发啦,绚子用力挥舞握着雪杖的手。
汐音露出华丽的微笑,愉快地转向绚子。
「才稍微取笑一下,马上就当真了。她大概非常想让护看看自己好的一面吧。看,绚子是为了你跑去滑雪的唷。」
是为了你。沐浴在这番连听的人都觉得害羞的发言中,护在汐音的催促下,眺望着开始滑雪的绚子。
丁::哇::」
而他不禁脱口喊出的感叹::
「哇啊::!」
马上变成今天第一声的欢呼。
她划过雪地的雪杖,就宛如魔法的手杖。绚子猛力加速,一头黑发在她背后飞扬。她的身影描出大弧度的曲线,穿过吃惊的学生会长与逸美中间滑下山坡。绚子顺着劲道飞向空中,在着地后膝盖一弯,这次朝侧面回转边飞身跳跃。转眼间她的身影已迫近眼前::绚子在就快撞上护的极近距离一扭身,掀起雪花停在他面前。
「如何?」绚子拉起护目镜,美丽的脸蛋上闪耀着得意的光彩。那个表情充满魅力,护茫然地看得着迷,接着赫然回神喊道:
「好厉害::真的好厉害!真不愧是绚子学姊!」
兴奋感让他心跳加快,全身发热。真的很厉害。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像绚子一样什么都办得到?护以赞赏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的反应让绚子露出满足的表情,对汐音抛去一个笑容。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汐音?」
「不,怎么会有。能看到你拚命表现的样子,我心满意足罗。」
正当汐音耸耸肩时,滑雪场里响起大声的呼唤。
「各位,吃午饭了,!」
说话的人是美月。她把平底锅与长柄圆杓高举过头,铿锵地敲打着。也许是阴天的关系才没注意到吧,不过护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一点。
护转向汐音开口:
「对昨天的事,美月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她全都不记得了。」
「……还不只呢。」绚子日光落在美月的额头一带,半是无言半是同情地说:「她啊,连额头上被人涂鸦都没注意到吧。」
护轻笑出声。
「……好像会下雪呢。」汐音仰望天空,喃喃低语。
打从早上开始,护始终感觉到不对劲。
除了额头上没有印象的伤痕,还有早上起床后被解开的窗钩,与不时令他竖起寒毛的刺麻感觉,都是护在意的原因之一。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正在监视着他。
冷静想想,额头上的伤痕或许就像绚子取笑过的一样,是撞上床角什么造成的。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种地方会有小偷溜进来,去在意窗钩的事也没用啊。空气中奇怪的气息,大概是低气压的影响吧。护心中想着。虽这么想——
「……总觉得怪怪的。」
护叹了口气,坐在隔壁的逸美回头问他:「你刚说什么?」
「没有。」护摇摇头继续用餐。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他扫光美月与杏奈精心烹调的义大利面。「我吃饱了/」护合起双掌说完,看向与逸美相
反的另一侧,绚子正好也刚吃完。
护对她露出微笑。
「真好吃耶。虽然辣椒有点太辣了。」
「是啊。我吃饱了——护,我们继续练习滑雪吧。」
绚子立刻起身,护也回应:「啊,好的。」跟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了好了/」坐在正面的学生会长笑道:
「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啊。暍个茶再出发吧。」
「如果天气好的话,那慢慢来也无妨。」
顺着绚子的话,护将视线转向窗外。从他们滑雪归来时开始下起的雪,已经相当大了。绚子一甩发丝。
「收音机的播报有说,从傍晚开始会有暴风雪来临吧。不趁现在滑雪,就没有机会了。」
「虽然你这么说……」
早一步吃完午饭的汐音站在窗边,不安地仰望天空。
「风雪已经增强很多了。我觉得还是别出门比较好。」
「如果鹰栖也一起去,我想大概不会有事。不过……」八木边用叉子卷起义大利面,边对他
们搭话:「滑雪什么时候都能再去,不必勉强吧?」
「收音机播报员不是也有说,这场暴风雪在明天下午应该就会停了吧?」菊川也提出告诫。
「护。」绚子不满地考虑了一会,不久后转头喊道:
「你的看法呢?想去吗?」
护一瞬间感到犹豫,但马上以笑容回答:「我们去滑雪吧?」
绚子发出叹息,大大地摇摇头:
「我知道了。今天还是乖乖待在别墅里吧。」
她说不定是看到护的表情才做出决定的。难得绚子学姊愿意敦我——护感到很愧疚。「别沮丧。」当他坐下来暍了些水,学生会长对他搭话:
「对了。那代替滑雪,两位就一起去泡温泉如何……」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室内充满寂静。
护与绚子有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然后对学生会长破口大骂:
「学生会长,你在说什么东西!」
「你啊,可不可以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也用不着那么生气嘛。我的提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情侣怎么可以连个鸳鸯浴都不洗呢?」
学生会长皱起眉头,环顾四周寻找支持自己论点的人。但很遗憾的,没有任何人同意他的话。就连汐《曰都……
「……不,哥哥。你刚才的发言连我都吓了一跳。」
「您这是什么话,周藤先生说得对啊。」
有一个人赞成。就是现在正连连点头的菊川。
学生会长用抱着敬意的眼神,对菊川点点头。
「真不愧是菊川先生。」
「不不,周藤先生您才是非常了解所谓的青春呢。」
「像那种愚蠢的对话不重要啦!」
绚子厌烦地说着,大跨步地走出客厅。还在脸红心跳的护看着她的背影。绚子把手放在通往露天浴池的后门门把上,回过头瞪着护等人。
「闲着也是闲着,我去泡个澡。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还有人敢得意忘形地跑来偷看,我会不客气地判那家伙死刑喔。」
「绚子小姐,等我吃完饭以后,可以跟你一起泡澡吗?」
逸美挥挥手开门,绚子露出微笑之后就消失在门的另—头。
护哈地/呼出一口气。
想到脸说不定还在发烫,护摸摸自己的脸颊。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该提什么「鸳鸯浴」吧?护心中暗想。听到这种话题,昨天偷看到的绚子人浴模样就掠过脑海。学生会长难道足明知我会想到,才故意这么说……护抬起头,与他目光相对的人却不是学生会长,而是逸美。
「哩i哩i/」
根据护的经验判断,当逸美发出这种笑声时,必然有什么不良企图。护警戒地往后退,却被奸笑的逸美抓住手腕。
「哪,小护/」
谁是小护啊。他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什么事?」护回问妹妹,双肩因为感到恶寒而颤抖。「难道说,你很羡慕吗?」逸美扬起嘴角。
「啊?」
护眨眨眼睛。
不只护,学生会长他们看起来也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大家带着疑问的目光集中在逸美身上。「我吃饱了!」逸美对着空盘合起双手喊了一声,站起来盯着护的脸庞。
「你很羡慕我,可以和绚子小姐一起洗澡对吧!」
「啊5:」护惊惶失措。「你……你干麻突然说这种——」
「正中红心吗,护C:」
学生会长是最先爆笑出声的人。汐音也跟着呵呵轻笑,接下来换菊川说声:「我也很羡慕啊!」展颜一笑。那片笑声感染了所有人,只有护一个人楞在当场。
逸美坏心眼地戳戳护的胸膛。
「你足不是想问很多问题呀?如果护无论如何都要拜托我,那要我告诉你,在浴池里的绚子小姐是什么样子也是可以啦/」
好想知道啊。护脑袋里马上浮现这个念头。不过他很清楚一旦表现在脸上,一定会遭到各种取笑,所以拚命地忍耐着。「那么,各位……」逸美嘿嘿一笑后,以笑容环顾大家。
「我这就去和绚子小姐一起泡澡。至于对我羡慕得不得了的护,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谁会羡慕——」
「我待会再偷偷告诉你。」逸美把嘴巴凑在护耳边呢喃。逸美的眼神,仿佛在说她部明白。这家伙!护脸红起来想敲妹妹的头,却被她一溜烟逃掉了。他有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暍了一口美月端来的茶。
圣诞夜这天的时间正渐渐流逝。
流向他将礼物送给绚子的那一瞬间——本该如此的。额头上的伤痕、窗户的锁、仿佛被监视的感觉……护明明认为只是错觉,却始终无法抹消那种异样感。为什么?
玩过一轮瑶子带来的人生游戏以后,护走出厕所要回到客厅时,正好碰到洗完澡的绚子。
「等到逸美出来以后,护也去泡温泉吧。」
肌肤由于体温上升而泛红,洗发精的香味轻柔地飘来——她的模样让护脸红心跳屏住呼吸。绚子对他露出愉快的微笑,拨起已经用吹风机吹干的柔顺长发。
「边欣赏雪景边泡温泉,感觉相当迷人喔。」
「那我就这么办。」
难以隐藏内心的忐忑不安,护点点头就急忙转身。刚刚出浴的模样实在太狡猾啦,会让人不禁看到忘我入迷啊!「对了,护/」护正要回房间拿毛巾时,绚子叫住他。
「有什么事吗?」
「厶『天的……呃那……个啦……那个……」绚子欲兰口又止,难为情地说:「……就是晚餐结束后,我们约好见面的地点啦!」
是那个啊。护的心脏大力地跳了跳。
「我们是约在升降机乘车场,对吗?」
「……思。可是你看雪下成这样。」
雪势虽然有比刚才减弱,但如果相信天气预报,真正的暴风雪不知何时才会降临。「啊……说得也是。」护点点头,「所以说……」绚子一边小心不让正专注下棋的学生会长等人听见,一边继续说下去:
「像现在这样还好,不过风雪如果变大,那离开别墅太远会有危险。到时候,就改约在这里的后院……小心别让其他人发现喔。」
「我明白了。」
「那,待会见。」
「好的。」
护带着笑容与绚子分开,走进房间里。大家都待在客厅里,寝室内一个人也没有。他快步走到窗边,开始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
「毛巾……毛巾……有了。」
当护扯出毛巾,正要关上背包时……他的手静止了。
「咦——?」
他瞪大眼睛,无法马上理解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他不想相信。
护的脑袋一片空白——
「咦——㈠」
在数十秒的茫然之后,感情一口气爆发。
为什么……?
为什么……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有看错。把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后,更加强烈的冲击感打击护的意识。太过分……真的太过分了。护早上也有打开背包,但不知道是当时还没睡醒才没注意到,还是在那之后东西才被弄成这样的。
护要送给绚子的圣诞礼物。那盒漂亮地包装好,他珍惜地收进背包里的小盒子,被狠狠地踩扁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何?
与其说足个疑问,更像是单纯的冲击。
不,说不定里头的礼物还好好的——护慌忙撕破包装纸,打开小小的厚纸盒。
而结果一片凄惨。
「……碎了。」
一阵无力感猛然涌上,护坐倒在地。
护替绚子选的礼物,是他和汐音一起逛街时,在古董店里找到的古董香水瓶。与鸽血红宝石同色的半透明玻璃瓶相当美丽,外观的设计带有埃及风味。护花光所有的零用钱积蓄,买下这个漂亮的香水瓶。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瓶子变得支离破碎。
摔裂之类的轻而易举的破坏方式。护脸色苍白地俯望手边。零细的玻璃碎片在踩烂的盒子里散落着。
他的脑海中,突然掠过绚子难为情地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的模样。
护回想起当他回答:「我也有东西想送给绚子学姊。」时,绚子那既害羞又高兴的表情。
想起自己拚命地烦恼,怎样的东西才能讨绚子的欢心。
想起在古董店里找到这个香水瓶看得着迷,瞪视着标价快要一个小时。店家老板打了折扣给他。
想起汐音告诉他:「好漂亮的礼物,绚子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所有的回忆……全在小小的盒子里变成碎片。
护用手掂起玻璃碎片,指尖正在发抖。打击麻痹了他的思考。他无法正常地思考,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有奸一阵子,护茫然失神地注视着破掉的香水瓶。
*
啪唰一声,堆在枝头上的积雪落在艾梅蓝齐亚的头顶上。
「……大姊头,你没事吧!」
「大姊头!不……不要紧吧!?糟了,大姊头被积雪压垮啦……!」
「——我不要紧。」
艾梅蓝齐亚用手制止冲向她的三郎,自己设法从雪堆里站起来。她拍掉落在身上的雪,打个喷嚏,恨恨地仰望那株针叶树。难道我做了什么坏事吗?少女在心中生闷气地想。
「像这种意外,我已经习惯了。」
「对啊,大姊头是在楣运之星底下出生的……」三郎打从心底感觉到同情地说。艾梅蓝齐亚再说一次:「我不要紧。」之后,重新提起被落雪打断的话题。
「……总之,我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根据他们由窃听器听到的消息,今天晚餐过后,贝雅特丽齐与吉村护会两人单独出现在升降机乘车场,其他妨碍者完全隔离。
「没错!如果对手只有那魔女和小鬼两个人,咱们三个可不会输!咱们来祈祷雪不会下得更大,那两个家伙不会关在家里不出来!」
「再说万一变成暴风雪,咱们恐怕会冻死啊!」
艾梅蓝齐亚露出微笑。看到两人在到头来逼近要对「魔女贝雅特丽齐」下手的时候也不害怕,她第一次感觉到他们「有点可靠」。
一年前的夏天,艾梅蓝齐亚就算借用五名优秀的德国比亚特利斯操纵者之力,依然对贝雅特丽齐望尘莫及。在义兄与贝雅特丽齐决斗的前一晚,艾梅蓝齐亚趁贝雅特丽齐在睡梦中潜入她的寝室,打算威胁她回日本去。但她却一边咽回哈欠,一边用单手把少女狠狠击溃。这一次,艾梅蓝齐亚再也不会露出那种丑态。
她会全力以赴,借用次郎他们的力量,让贝雅特丽齐见识一下。
让她明白,你必须一再地磨练自己。
错的人是你,不该让我看到这种没用的样子。
贝雅特丽齐的堕落,是对义兄的亵渎。
今天,艾梅蓝齐亚也从一早开始就观察着贝雅特丽齐。她果然背叛了艾梅蓝齐亚的回忆与幢憬,露出让一年前的冷酷与完美变得像个谎言的懦弱笑容,和吉村护待在一起。艾梅蓝齐亚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奸压抑住自己的烦躁。
「不只是贝雅特丽齐,就连吉村护也在一起,这真是一个大好良机……希望这场雪务必要停下来呢。」
吉村护有没有操控比亚特利斯的才能?他的才能对贝雅特丽齐而言又是多大的累赘?趁此机会正好可以测试这几点。艾梅蓝齐亚要战胜她,让她醒悟吉村护的存在对她来说只有害处,然后再把义兄的留言告诉她。
艾梅蓝齐亚已经成长了。拿现在这个难看的贝雅特丽齐当对手,她不认为自己会输。他们开始压低声音汇整作战计划。
「贝雅特丽齐……哥哥还有我,都希望你会是最顶尖的比亚特利斯能力者中的:贝。」艾梅蓝齐亚没有让次郎他们听见,在口中轻声地说:「如果你办得到,那就击退我,证明你堕落的样子只是个幻影。」
少女祈祷天气不会刮起暴风雪,眺望着雪花飘落的天空。虽然她也考虑过要试着操纵天候,可是进行这种大规模的比亚特利斯操控一来会带来大量的疲劳,最重要的定还会被「魔女贝雅特丽齐」发现。
尽管没有任何根据——但她心想,风雪到傍晚时大概会减弱吧。
因为在这个滑雪场里,没有任何人期盼暴风雪到来。
*
「怎么了?」当护回到客厅后,正在玩扑克牌游戏伤心小栈的绚子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脸色发青耶。足不是哪边不舒……」
她仿佛很担心的声调,让护心中一动——他很清楚,自己的脸色糟糕透顶。护以暧昧的笑容回答:「不要紧的。」迅速走过绚子面前。他的胸口抽痛,无法注视绚子。
护环顾客厅,看到学生会长正坐在暖炉旁与逸美玩一对一的抽鬼牌。
「不好意思,会长。」
护开口说道。逸美直勾勾地瞪着学生会长递出的两张扑克牌,她责怪地抬头看过来,好像在说:「现在是关键时刻,别来打扰我们。」学生会长放缓认真的神情一笑,回问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可以占用一点时间吗?」
一个人烦恼了许久,他最后决定要与学生会长商量。
学生会长似乎从护的脸色看出事情的重要程度,认真地回望着他,眼神中传达出理解的讯息。学生会长朝正热中玩伤心小栈的绚子瞥去一眼,重新转向逸美。
「来,逸美,你想抽哪一张都可以。」
「呜/……这边!啊!是鬼牌!」
学生会长对发出惨叫挣扎的逸美露出微笑,拍拍瑶子的肩膀要她接手。他小心地不引起绚子的注意,悄悄把护带回房间。护很感激学生会长的这份体贴。
关上房门,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后,他开口问道: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学生会长声音里的温柔,让护泫然欲泣。他用力忍住冲上心头的情绪,从背包里拿出被压烂的小盒子递给会长。
:晅是……」
护想要说明,话却哽在喉头说不下去。
学生会长接过小盒子确认过内容后,静静地开口:
「是你要送给绚子的礼物?」
护点点头。
室内充满寂静。客厅的开朗气氛越过房门彼端传来,感觉简直就像是来自不同的世界。学生会长在床沿坐下,注视着破碎的香水瓶。
「你知道东西为什么被人弄成这样吗?」
「……我一点……都不清楚。我到刚刚才发现……」
「足吗。不过,这还真过分。」
学生会长的叹息声在房间内响起。
「……是的。」护垂下头同意道:
「如果只受到一点小撞击,瓶子不会碎得那么厉害吧。从包装盒被压扁的状况来考虑,虽然我不敢肯定,不过或许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吧。」
「……可是……」
「啊,对了。你把盒子收在背包里对吗?」
听到学生会长向他确认,护回答:「是的。」
「……我不明白啊。」学生会长歪着脑袋说:
「菊川先生和浩介,都不会粗神经到去踩别人放在房间角落里的背包,也不会无礼到故意这么做。非常珍惜这盒礼物的你,当然更不可能会犯下这种疏失,我也不记得自己昨天有踩到护的背包。」
「昨天在上床睡觉以前,我有检查过一次……当时还好好的。所以,我真的——」
他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护也试着设想各种可能,但他终究不认为学生会里会有哪个人去踩他的背包,也完全不清楚原因。护紧握的拳头颤抖着。要是他能再小心一点、能保持清醒的话……
「要问问大家,有谁踩到护的背包吗?」
学生会长之所以会如此提议,必定是想让护感到梢梢释怀一点吧。
的确,只要一一询问大家,应该马上就能找出凶手。
「既然这是古董,要找到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许会很花功夫,不过大家如果知道是自己弄坏的,二正会赔偿你的。当然,事情并不是这么做就能解决了。」
不,护摇摇头。他很清楚,一旦把凶手足谁这种话说出来,就会搞砸难得的旅行。而且,是谁刚好踩到护的背包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护想和学生会长商量的事,不是找出凶手。
他知道,这要求或许是办不到的。尽管如此……
「学生会长」护抬起头发问:「你有办法……把香水瓶复原吗?」
能在黑暗中点亮灯火、令大气燃烧、传达人心,连枪伤都能治愈的新世代能源,护梦想的
奇迹……比亚特利斯。与治愈人身上的伤口相比,让坏掉的无机物恢复原状应该也没有那么困难吧?但是,护淡淡的期待立刻被一句「那是不可能的」给粉碎。
「比亚特利斯是万能的力量……但是即便如此,这种说法终究只是针对可能性而论。在实际上,比亚特利斯并没有那么好用。既然瓶子粉碎得这么彻底——至少,光凭我的程度是不可能修复的。」
听到在东比大附属高中里,也无疑地算是顶尖等级操纵者的学生会长如此断言,护颓然地垂下肩膀。
「是……吗?」
「——思。要我试试看也可以,不过我想瓶子会变得奇形怪状喔。如果是绚子来做,大概能修好就是了。」
如果是绚子学姊——护深深体会这句话,他忍住再度涌上心头的感情。说得也是,就算像学生会长这样优秀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可是绚子学姊身为超越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常识的天才,如果是她就有可能办到吧?
可是……
这明明是要送给绚子的礼物啊。
他们明明约好了要在晚餐后见面的。他要怎么……对绚子说明才好?非得麻烦绚子本人去修好要送给她的礼物吗?护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他沉重地开口: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吗?」
「我做不到。至于其他人,大概也都没办法。至少,不是实力与绚子同等级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就……我明白你的心情,护。」
学生会长以体恤他的沉稳声音这么说完,把小盒子递给护。
「我不曾像你一样全心全意的喜欢过女生,说不定没有资格这么论断,但还是能想像你的心境。这件事你会难以对绚子启齿,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不过……」
「学生会长……」
「总之,丢脸也好悲伤也罢,你还是必须把这件事清楚地告诉绚子吧?不要紧,绚子不会生你的气,她会很乐意地把瓶子修好喔。」
看到学生会长对自己微笑,护反倒感觉更难受。
我懂啊,学生会长——护在心中摇摇头,陷入沉默。
我懂的。护知道绚子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不高兴,也知道她会用奇迹的力量把香水瓶修好。她或许还会为了让护放心,笑着把这件事带过。这些护都很清楚。
可是,不一样。
护知道,既然听到学生会长说:「无法修复。」剩下的方法就只有拜托绚子一途。
可是,不一样啊。
他想把礼物交给绚子,让她大吃一惊。
他很期待绚子看到礼物内容时的反应。
他想看看绚子高兴的表情。想看看绚子那发自内心的美丽笑容——
「护,你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思,我不要紧。不好意思。」护试着露出笑容,却失败了。「我不要紧……不要紧……的……」
护胸口梗塞,全身颤抖,既疼痛又难受。他想让绚子开心。昨天谈到时,绚子明明也正期待着他送的圣诞节礼物啊。想到这里,护就不甘心、悲伤得无法忍受。
「……咦?」护擦擦脸颊,设法微笑着说:
「哈哈,很难看吧……对……对不……起……」
护啜泣出声。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丢脸,却忍不住。又不足小孩子了,居然为这种事情哭——尽管心里这么想,护却无法抬起头,他遮住眼角。泪水扑簌簌地从眼眶溢出,停不下来。
看到学生会长慌张的表情,他有种愧疚的心情。护也是连想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掉泪。随着泪水渗入视野中,护在脑海中描绘的绚子的笑脸也跟着扭曲。
学生会长问他:「要不要由我去告诉绚子?」但护拒绝了这个提议。都已经在会长面前丢脸哭泣,如果要因为自己无法亲口告诉绚子就托人转达,这种丢脸的事护做不出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谢谢。不过,我自己会告诉她的。我会好奸对绚子学姊道歉,请她把瓶子修好。」
护微笑地这么说,拜托学生会长保密——然而……
结果,护没有对绚子提到这个话题。
他们一直在一起玩扑克牌,要提起这件事的机会明明要多少就《:多少。可是护一看到绚子好像很愉快的表情,就无法鼓起勇气。护在什么也没告诉她、什么部还没下决定的情况下吃完晚餐,绚子刚才已经难为情地瞥了护一眼,走出房间。
我先过去了。绚子的眼神抛来无声的话语。
而护只能暧昧地点点头。
他望向窗外,先前下得很猛烈的风雪已转为平静。在黑暗中,雪花沐浴在自窗边溢出的灯光里,闪耀着白色的光辉缓缓飘落。护心里想着,绚子大概是在升降机乘车场那边等候吧。
他该用什么表情接受绚子送的礼物才好?
绚子一定正在冰点以下的酷寒中,抬头仰望飘雪的夜空等候着护。
护发出叹息站起身来。他看向墙上的挂钟,自绚子出门后已过了将近五分钟,总不能让她一直等下去。护拖着沉重的心情正要走出客厅时,汐音边啜饮着红茶边问:
「护?你要去哪里?」
即使心中一惊,护还是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表情回答:
「我有一点想睡,想到外面吸点新鲜空气,转换心情。」
「哎呀,这样的话,来杯能提神醒脑的咖啡之类的如何?我马上就去泡。啊,如果你比较想要红茶或日本茶,那也可以……哼哼/」
汐音的眼神一闪。
「这么说来,绚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果待在这里,两位就不能独处了吧。是这么回事吗?交换礼物吗?」
「不……不是的。」
特别敏锐的汐音这次真叫人怨恨。
不明白情况的汐音露出微笑,走到护身旁小声地耳语:
「虽然我想偷偷跟在你后面……不过今天是难得的圣诞夜,我还是先放弃了。相对的,护要对我详细报告绚子收下那个香水瓶时的反应唷。」
「……绚子学姊的反应,是吗?」
「思。还有,绚子送你的礼物也值得期待唷。因为我已经知道内容了。我也很期待护的反应呢,呵呵。」
汐音没有恶意的发言,刺痛他的胸膛。当护垂下眼神无法回答时,汐音有点不可思议地歪着头问:「护?」看不下去的学生会长,从旁边开口喊了声:「汐音。」
「能不能替我泡杯咖啡?——另外还行谁想喝咖啡,或是什么热饮的吗?」
学生会长发问之后,大家稀稀落落地举起几只手,瑶子回答:「我只要有这个就够了。」
扬起手中的威士忌酒瓶。「我这就去泡。」汐音微笑说道,她对护说声:「加油喔。」之后便走向厨房。
护对学生会长轻轻低头致谢。因为很迷惘不知该怎么做,结果护决定把破碎的香水瓶也带过去。他回寝室一趟带走小盒子,然后走向玄关。
「护。」他正在穿鞋时,后方传来一声呼唤。
护回头一看,他很熟悉的睡衣身影,正双手捧着马克杯站在那里。
「……逸美,怎么了?」
「那个,我从刚刚开始就很在意……」
你要去哪里?护的心扑通直跳,担心她万?一问这个该怎么回答。但逸美的问题与此无关。
她的脸色虽然严厉,在眼神里却能看见像体恤之类——温柔的感情正在摇曳。
逸美的问题简洁有力。「发生什么事了?」
「咦……?」护回望妹妹,逸美挪开目光搔搔脑袋。
「思,我总觉得护今天自从中午过后就怪怪的。我在想,该不会是我去洗澡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吧?」
护心中一惊。自从他和学生会长谈起香水瓶坏掉的事情后,护就尽可能留意不在心情与态度上让人发觉,却好像只有逸美瞒不过去。
仿佛说着说着害羞起来,逸美低下头继续说道:「我也不是特别在担心你,只是怕你会给绚子小姐添麻烦。」护不知该如何回应,结果笑着讲了无可非议的答案。
「我不要紧。没什么,是你多心了。」
「……是吗?那就好。你和绚子小姐约在外面会合吗?难得的圣诞夜,至少也要豁出去亲个嘴啦!」
「亲嘴……」听到逸美一说,护慌张起来。
她嘿嘿一笑,故意地甩甩头。
「唉唉,绚子小姐真可怜,有个像护这种不中用的男朋友。」
「罗……罗唆。」
和逸美斗嘴一番后,他感到心情变得稍微轻松一点。
护穿越玄关,颤抖地喊声:「好冷!」呼出白色的吐息。缓缓飘落的雪花,让他想起白色圣诞这个名词。如果没有发生香水瓶事件,今晚不知会有多么美好——
当他迈开一步,正要走向升降机乘车场时,一股恶寒窜过背脊。
「——㈠I」
强烈的寒气甚至穿透胸口深处,就像由他从早上起就一直感受到的异样感凝聚而成似的。
护慌忙地环顾四周。他记得曾体验过类似的感觉。这种感触,就和十月下旬发生「灵魂之火」事件时,对绚子怀恨在心的前情报员所散发的气息一样……是种明确的敌意。
是什么——?
他注视着充满冰冷、寂静的杂木林。那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彷佛正被人监视的冻结感也早巳消失。
「——是……错觉?」
护什么都感觉不到,也没看到栘动的影子。只有寒风正沙沙地摇曳树木。
护眺望着那里好一阵子。
「我只是冷得身体发抖……吗?」
又或者是护心里的阴影,让他看见了不存在的幻影?
受到胸中的不安催促,护加快脚步前进。他有种讨厌的感觉。虽然他认为那是错觉,可是这感觉就像快要发牛什么事,好像比亚特利斯正在骚动一样……
今晚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护感到风雪正一点一点地转强。彻骨的寒意令鼻头完全冷掉,耳朵附近也阵阵剌痛。护深呼吸一口仿佛连肺部深处都会洗净的空气,再与体温一同吐出来。
滑雪场里没有开照明,灯光仅限于从别墅的窗户溢出的光线,与玄关外面的灯泡。
护快步地趋前迈进一段路后,升降机乘车场蒙胧地浮现,他看到梁柱旁伫立着一个长发的人影。
护的心扑通一跳。或许是注意到护踏着雪的脚步声,那个人影吐露白色的气息回过头来。
「……绚子学姊。」
「护。」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绚子以僵硬的表情眺望着夜空,但她认出护的身影后,脸庞就哗地发出光彩。
「什么嘛,动作真慢。你要我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等几分钟啊?」
虽然绚子口头上这么说,却露出温柔的微笑。平常会让护着迷的笑容,还有绚子用双手提着的纸袋,此刻都令他的胸口狠狠地抽紧。原本,护也应该用笑容迎接这一幕的——「对不起……」护小声地说。
「学生会长他们没有在后面偷偷跟来吧?」
「思……」
三半好风雪有平静下来。学生会长他们眼睛很尖,要是在后院见面二正会被捣乱的——啊,不过风雪又变强了。我们不赶快回别墅,也许会遇难喔。」
绚子变得比平常饶舌,说不定是想要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吧。因为天色昏暗,护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脸色,不过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似乎看到绚子的脸颊泛红。她拍掉头上的积雪,注视着护:
;t啊,如果只是下一点点的话,就会带有一种悲伤程度的梦幻。可是……」
绚子用手掌接住落下的雪花,注视着立刻凝结成水块的雪,轻轻笑道:
;t下得那么大,就连一点梦幻的感觉也没有了。护,你看过雪花的结晶吗?真的比在电视或书籍里看到的更漂亮喔。」
护浑身发抖,理由却不是出于寒冷。他咬住嘴唇。
绚子没有察觉他的模样,继续愉快地往下说。
听到绚子发自内心的雀跃声调,让护好难受。实际站在绚子面前,他在看到香水瓶破碎的那一刻所感到的震惊再度复苏。
绚子手里的纸袋。在她谈到这个话题之前,护必须先主动告诉她礼物已经损坏了,然后向她道歉才行。不说不行、不说不行——虽然心里这样想,嘴唇却不听使唤。护没有勇气。「以前,我去护家里拜访的时候啊……」
绚子嗓音里蕴含的声调,让护赫然抬头。绚子的口吻既温柔又沉稳,听来很害羞,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她正要说到礼物的事。「其实——」焦虑的护鼓起勇气开口,却被她盖过话头。绚子已经脸红到连现在的昏暗视野都能看清楚的程度,她呼出白色的吐息。
「我有请护的母亲告诉我尺寸。」
「尺寸……什么的?」?
「——笨蛋,当然是护的衣服罗。」
绚子慌慌张张地含糊说着,微微噘起嘴唇。但是,护还是无法理解绚子话里的含意。护的衣服尺寸?
「所以,我想尺寸大致上都会合身。我上一次打毛线,已经是小学生时代为爷爷编织手套的事了……所以没什么自信,也请了汐音帮忙我。虽然不甘心借用汐音的力量,不过她可是亲手缝制那身品味差劲的衣服,很擅长裁缝这方面喔。」
自绚子双唇问吐出的台词,渐渐变得越说越快。她一开始看着护眼睛的双瞳也摇荡起来,
无法忍耐地游栘一阵,然后转开。
尺寸合身、打毛线。护终于开始察觉情况。
他瞪大双眼,看向绚子手中的纸袋。
难道说。该不会……
「虽然相隔将近十年,结果却做得还不错……我觉得啦!因为我想到要做这个时,距离今天已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做得有点辛苦。呃,那个……和市面上卖的成品比起来,品质说不定会差一点就是了。」
护回想起在寒假开始以前,大家在学生会办公室第一次提起这回旅行的事时,汐音对绚子摆出的动作。汐音把双手放在胸前扭动——那是在模仿打毛线的动作。当他领悟到这一点,一阵颤栗瞬间掠过全身。
「绚子学姊——」
「只有我一个人在兴头上,现在想想真难为情……不过,这是我很努力做好的。如果你敢说不喜欢,我会痛揍你喔。来。」
绚子把头撇开粗鲁地递出纸袋,护接过袋子望向里面——里头放着一件领口有一圈红色的咖啡色毛衣。
绚子亲手织的毛衣。
护深深感到感动与欢喜……还有更强烈的悲伤。
绚子送的礼物,比护想像中更好上几十倍、几百倍。比起其他任何东西,是世界上所有宝物都无法匹敌的美好礼物。
当护陷入茫然,绚子为了隐藏害羞比手画脚地说:
…晅是我送的圣诞礼物……那个,圣诞快乐。啊,现在还是圣诞夜吧。啊,那还不能说圣诞快乐吗?怎……怎么样?—另外,因为有多余的毛线,我还织了围巾。可是一编下去这次换成围巾的线不够,最后一段的颜色有点微妙的不同——……护?护?」
从护还没有意识到圣诞节的时候开始,绚子就趁着期末考与东比大的研究忙碌之余,努力利用不多的时问,拚命替他编织毛衣。只为了护一个人。而且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她深信护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想在圣诞夜这个日子,看到护的笑容。
然而。然而;
绚子大吃一惊跳了起来。
「护?……护!?怎么啦!?」
「——对不起。没……什么……」
不想让绚子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护紧抱住纸袋低下头……
就只有绚子,决不能让她看到这丢脸的泪水,
她不安地摇摇护的肩膀问:「护?到底怎么了!?」他擦去眼泪抬起头,微笑地摇头回答:
「没什……真的没什么。好棒的礼物,谢谢你。我想大概是打从出生以来,最让我高兴的一份礼物……好到我无法想像的程度。真的,我打从心里这样认为。」
相对于此,自己身为绚子的情人,又做了什么?
在寒假前夕直到被汐音提醒,别说礼物,护就连圣诞节都没想起过。他拜托汐音帮忙,拚命选好后,花光所有的零用钱积蓄买下那个香水瓶。但与包含绚子的努力与温暖的毛衣和围巾相比,又有多少价值?
而且,重要的香水瓶已在盒子里变成碎片。
在护的手边,只有不拜托绚子就无法恢复正常形状,一堆四散的玻璃碎片而已。
眼泪又快要掉下来,护慌忙地背对绚子。但是,这回绚子清楚地看到了护满溢的泪水。
「护㈠」
她完全无法理解他落泪的原因吧。绚子的声音因为惊讶与不安而动摇,他感觉到她惊慌失措的气息。
可是……护心中想道。可是,这是因为绚子不知道他落泪的理由。不中用、难看、只出于懦弱而掉落的泪水。如果绚子知道护哭泣的理由,一定会斥责他的没用吧。护不能让绚子这样为自己担心。
所以他拚命忍住泪水开口:
「对不起——」
护对只能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感到厌恶。护抱住从绚子手中接下的纸袋与装着坏掉香水瓶的小盒子,垂下头去。他心里想着,不对绚子道歉是不行的。不好好告诉她是不行的,别再哭丧着脸,得露出笑容面对她才行——但是,他办不到。
说真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定他运气太差吗?还是平常做了什么坏事?
只要香水瓶没有破,护此刻的泪水或许也会变成感动的眼泪。他或许也能用至今最棒的笑容,来迎接圣诞夜的这个瞬间。飘落的雪花或许也不会带着撕裂护心房的冰冷,会变成从夜空而降的最佳浪漫赠礼。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让坏掉的香水瓶恢复原状——
如果自己拥有不用拜托绚子,也能把香水瓶修好的才能与技术——
「……虽然我不太清楚。」
绚子体恤的声音传来。动摇已经从她的声音里消失,绚子用一如往常的口吻说道,那声调既强悍又美丽,让护着迷、憧憬。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就告诉我。如果是护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那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收拾的。」
绚子学姊——?
她的声音总是替护带来力量,她的话语总是拯救了护的心。护握紧抱着纸袋与小盒子的手,鼓起勇气转向绚子。
……压抑着怒气的沉静声音,自某处响起。
「魔女贝雅特丽齐。果然是因为吉村护的存在,改变了你……你已经有了想要守护的重要事物了吗?」
绚子的表情赫然绷紧。那是个高音硬质的女性嗓音——尽管护不知道声音主人的名字,和她也才见过两次面,但此刻的护却立刻察觉到那是谁的声音。
超越推论过程与根据,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他想起那个说出「魔女贝雅特丽齐」名号的美丽少女。
额头上的伤痕、窗户的钩锁、昨晚感受到的操纵比亚特利斯的气息、还有刚刚针对自己的敌意,与护已经彻底淡忘,在高速公路休息站里的记忆相连,在脑海内重叠在一起。虽然他不太明白,但听到那声音的瞬问,护感觉几件零星分散的事情已经并列在同一条直线上。
一直存在的异样感,正在护胸中化为那名少女的形象。
「如果是你主动想要那种累赘,那是——堕落。当时,你应该和我约好了才对。约好要…变得更强。」
从天而降的大雪变得更加猛烈。护的视野里充满了雪、雪、雪——雪崩的规模大到足以吞没整个滑雪场。如果没有绚子的防御,别说护他们与升降机乘车场,恐怕连对面的杂木林都会被全部掩埋。令人无法想像来自哪里的庞大雪量覆盖整面的滑雪场,仿佛要将护他们与外界隔离似的堆成高耸的雪堆,几乎可以说是道墙壁。
「我们……」绚子口中突然吐出这句话,最糟糕的想像让护脸色苍白。刚刚的雪崩吞没的地方只限于滑雪场吗?那滑雪场对面呢?这场雪崩的规模,该不会比护想像中更大?
该不会,连逸美与学生会长他们所在的别墅都——
「引发雪崩的笨蛋,就在这附近。不要大意。对不起,我想大概是有什么人冲着我来。」
没错。绚子认真的声音,让护的思绪一动。
从在雪崩发生前夕听到的声音,还有感觉到的比亚特利斯律动来看,刚刚的雪崩,是某个人故意引发的。至于是谁,那连想都不用想。就是那声音的主人。
是那名外国少女,似乎认识绚子是谁的少女。
为什么我会忘记?护斥责自己。
从那次见面以来,她一直在监视我们吗?那名少女就和「灵魂之火」事件时的那家伙一样,是狙击绚子的歹徒吗……她感觉起来不像啊。但就算后悔也已经太晚了。
即使抱着许多疑问,护却没有任何答案。
护不知道那个少女是谁、有什么目的,但绚子明明可能会知道的。护或许明明可以避免情况变成这样的。
「护,」绚子抓住他的肩膀。「到我身边来。」
绚子将目光静静地投往四周。
寒风卷起雪花穿越而过,杂木林沙沙摇曳。
「……绚子学姊。」
虽然不想妨碍绚子,但他心想不说不行,还是开了口。绚子依然警戒着四周,简短地回答:「什么?」
护珍惜地紧抱住纸袋与小盒子,说道:
「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昨天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里,我碰到一个认识绚子学姊的外国女孩。」
「外国人?你是说那个人就是引发刚才雪崩的家伙吗?」
思,我想大概没错。护点点头。
「她有一头银色、很漂亮的头发……是个大概和我同年纪的娇小白人女孩。你认识她吗?她有时我是不是『魔女贝雅特丽齐』的情人。呃,感觉起来有点面无表情,长得很好看……」
「你知道她是哪一国人吗?」说不定是有了头绪,绚子对他询问。护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因为她的日语说得很好……啊,对了。」
护回想起来。当她在东比大附属高中校门前对自己开口时,的确曾——
「在寒假之前……」护开始说明:
「我也曾碰到过那女孩一次。当我在校门口打扫的时候,她问我这里是不是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时候,她不是对我说Pthankr而是说『dankeJ。」
「口ank巴绚子喃喃念出那个单字,继续发问:「那家伙说了什么话?什么都可以,想想看她有没有说什么能看出她身分的话。」
「那个……对了。她说曾想像过我是个像她哥哥一样的人,像这一类的话。」
绚子的表情变得很险恶,让护倒抽口气。
她倏地眯起双眼。
绚子行云流水的美丽动作一转身,朝旁边的升降机支柱大喊:「给我下来!」使出一记后回旋踢踹向柱子。金属制的支柱大幅弯曲,通往山顶的升降机开始摇摇晃晃。
「哇!」护吃惊地仰望头顶,不禁惊呼出声。
「呀啊!」伴随一声小小的悲鸣,至今一直混在白雪中潜伏于升降机上的娇小身躯,头下脚上地坠落。在黑夜中也闪耀着光辉的银白发丝,宛如西洋人偶般的美丽脸蛋——噗地一声埋入积雪中。
从头埋进去。
也许是身体拔不出来,少女的两只脚正在挥舞。
护本以为如此,但她似乎是累了,突然停止动作。埋在雪中的少女休息数秒之后,双脚再度开始挥舞挣扎。
「……那……那个人不要紧吗?」护吞了口口水,忘了情况发出不安的声音询问:「她用力地将头朝下摔在地上耶。还是帮她一下——」
「不可以靠近她。待在我背后。」
绚子制止正要冲过去的护,瞪着那名少女。「一年前的夏天……」她站在可以保护他的位置上,喃喃说起。
绚子开始诉说往事的声音,比起想像中更加认真。
「我带着学生会长,去了德国。我打算去……说服宣言要在德国定居的叔叔,把他带回来。
我在德国碰到了那个怪物,约翰?迪塔?卢迪加。」
「约翰……『普鲁士魔王乙——?」
「思,没错。」
护偷看绚子的侧脸,察觉她脸上绷紧的紧迫戚,吃了一惊。绚子——正认真的摆开架势。面对这个从升降机上摔下来,头下脚上地插进雪地里,好一
阵子都拔不出来,两脚反覆拚命挣扎、休息一会儿、又挣扎、再休息一会儿的少女?
「因为很多原因,结果我们变成得决斗,最后以不分胜负收场——『普鲁士魔王』虽然是个差劲透顶的男人,在身为比亚特利斯操纵者这方面却毫无疑问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天才。他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的,与我同等级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然后,那个『普鲁士魔王』身边有个他精心栽培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
「……『普鲁士魔王』精心栽培?」听到这里,护察觉绚子想说什么,望向埋在雪里的少女。「难道——」
绚子的紧张戚传来,让护加重力道抱紧纸袋?
「人们称她为『魔王之剑』、『冰冻魔女贝哑特丽克丝』。那个人比我小—岁,所以和你同年。她以十二岁的稚龄进入阿德玛尔大学,是连续三年在实技、理论都拿下首席之位的神童…
…我也曾见过她。不,岂只见面,在我与『普鲁士魔王乙决斗的前一晚,她还袭击了我。」
「袭击……?为什么?」
「她似乎以为一旦决斗,我会被『普鲁士魔王』杀掉。所以同情之下,想要威胁我回国。不过我听到她这种说法,只觉得被看得很扁。」
绚子举起右臂。总算设法渐渐脱离雪堆的少女,一边发出呜/呜/的呻吟声,一边正要把上半身拔出雪中。哇……护甚至感到有点同情。
但绚子定眼盯着少女的眼眸中,却毫无踌躇之色。
绚子身上散发的强烈气息让他的背脊颤栗。绚子学姊,难道……护心中想道。不打算手下留情——「绚子学姊……?」他擦去从太阳穴淌下的汗水,注视着绚子美丽的脸庞。
「会很危险,你退后一点,护。」
「绚子学姊……!?」
「我叫你退后,没听到吗?」
绚子的声音是认真的。
四周的比亚特利斯开始剧烈震动——当然,比亚特利斯作为奈米粒子无法用肉眼看到,但震动清楚地传达到护的意识里。大气中充满了绚子强烈的意志。
「为了『普鲁士魔王』而存在,公然宣称服侍『普鲁士魔王乙是生存意义的不知羞耻的家伙——」
随着绚子的呐喊,热风吹起护的浏海。
她的比亚特利斯操控力完美无缺,比任何人都更美、无一丝多余。火焰在绚子挥落右臂的瞬间席卷而上,毫不留情地袭向少女
「从德国乡下特地跑来这种亚洲的角落做什么?艾梅蓝齐亚?贝哑特丽克丝?卢迪加!」
护眼中看到少女即将被火焰吞没。火焰接触地面,发出爆炸声瞬间蒸发了雪堆。但是——
回答声却从头顶传来。
「当然是为了测试你!」
「咦!?」以为少女已被火焰吞没,护吃惊地僵在那里。「护,别凝事!」当他正要抬头看去,已经被绚子撞飞出去。护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看着这样的景象。
寒光一闪,白刀在暗夜中闪闪发亮。
不知道她是如何移动的——艾梅蓝齐亚?卢迪加在空中飞舞。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她手中握着刚刚还不存在的日本刀,呈一直线朝绚子落下。刀尖就对着绚子的眼瞳。
护颤栗地大喊:
「绚子学姊,危险——!」
「魔女贝雅特丽齐……为了再度挑战你!」
艾梅蓝齐亚扬声暍道,同时挥落刀刃。就在日本刀要贯穿绚子前,被她用一招空手人白刀挡下。绚子皱起眉头,用裸露杀气的眼神瞪视着艾梅蓝齐亚。
护瞪大双眼。
艾梅蓝齐亚隔着日本刀与绚子彼此互瞪,脸上浅浅露出微笑:
「Sch6n。真不愧足贝雅特丽齐。」
「……你刚刚的攻击是认真的吧?」
「当然了。因为对你手下留情不但没有价值也很失礼。而且,你不也是一样吗?你对我发的那记火焰是当真的。」
「一年前的夏天,哭着跪在我面前的家伙还敢说大话。如果我当真起来,你早就被消灭了。
你别太得意忘形啊。」
绚子的脸上掠过一阵愤怒,在空手人白刀的手上加重力道,但或许足艾梅蓝齐亚的力量正与绚子相抗衡,日本刀连一动也不动。
绚子不高兴地啧了一声。艾梅蓝齐亚将蓝色的眼瞳凑近绚子。
她的眼瞳中,彷佛带着怒火。
「那么,你为什么不下手呢?如果是一年前的你,为了报复我所引发的雪崩圣少也会这么做。不是吗?」
护的心脏剧烈跳动到快要破裂的程度。他全身猛冒冷汗,膝盖格格发抖,呼吸紊乱不整。
刚才他真的以为绚子会被刀刺中——不,危机尚未离开。日本刀的刀尖依然对准绚子的鼻尖。
护想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从正面一对一的对决,比亚特利斯操纵者之间的战斗里,绚子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从容之色。
不相i点办法……!
护在胸中大喊,一踏雪地冲了出来。
「绚子学姊……!」
「你要我说几遍才明白,退下!」
听到绚子的叱暍,他停住脚步。
那一刹那,局面产生变化。绚子反手一翻手臂,艾梅蓝齐亚的日本刀拦腰折断,但此刻少女已经放开了刀。艾梅蓝齐亚抛弃日本刀,沉下身伸手触摸绚子的腹部喊道:
「BrCnn—?』
随着呐喊,火焰包围绚子。
护能够感应到——艾梅蓝齐亚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力有多么精密而强韧。尽管力道与控制技巧还输给绚子,但是动作却毫无多余,精密度甚王与绚子不相上下。她是护完全无法想像的高阶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在护所知道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里,无疑只排在绚子之下。
「绚子学姊!」
护无法静静待在后面。他发出近乎悲鸣的呼喊声冲过去。
艾梅蓝齐亚瞥了他一眼,暂时离开绚子身旁。
「绚子学姊……绚子学姊!你不要紧吧!?」
「……我说过,叫你别……」
绚子的声音从火焰中静静传出,与护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得意忘形吧!」
火焰被一扫而空,绚子毫发无伤。不知道她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就连衣服也没有烧焦的痕迹。护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喃喃地说:「绚子学姊……太好了。」真不愧是绚子学姊。他感到很自豪——即使现在没有半点余裕能够这么想。
艾梅蓝齐亚也露出满足的神情。
「这才是真正的你,贝雅特丽齐。不过……」艾梅蓝齐亚的嗓音转低:「光是吉村护跑到你身边,就能轻易扰乱你的集中力吗?」
「闭嘴。我的名字不是什么贝雅特丽齐。爷爷替我取的足『鹰栖绚子』,这才是我的名字。」
绚子对她宣言,朝担心地看着这边情况的护梢微笑了笑。
「为什么摆出一脸不安的表情?我没事,也没有受伤。」
「我知道……可是……」
「我不可能会输给这种家伙吧。不用担心我,所以护到后面去吧。这里很危险的……拜托你。如果你靠近我,我脑袋里就会一直想着你的事情,没办法集中精神。」
听到绚子这么说,还用悲伤的眼瞳看着自己,护即使迷惘也只得点点头。护将目光自绚子身上栘开,瞪着艾梅蓝齐亚。
「你是艾梅蓝齐亚?卢迪加……『普鲁士魔王』的妹妹吗?」
「是义妹。是哥哥抱着全世界最美好的爱,将我扶养长大。」艾梅蓝齐亚点点头答道。
「为什么……」
护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为了测试绚子?为了挑战绚子?
「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请停手吧。和我碰面的时候,两次你给人的感觉明明部没有那么糟糕……」
「两次?我和你是昨天第一次见面;—」
「之前还有一次,是在东比大附属高中校门㈠碰面的。你问我这里是不是束比大附属高中。
那次……你是意识到绚子学姊,才会故意问我的吧?」
艾梅蓝齐亚沉默了一会儿歪着头思索,终于小声地喊:「……啊!」她盯着护开口:
「你是那时候的……是吗?我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我,连想都没想过贝雅特丽齐的情人会是像你这样的人。」
「我是绚子学姊的情人,那又怎样!?这和你与那个叫『普鲁上魔王』的人有关系吗!?什么测试、什么挑战的,像你这样一厢情愿地跑来袭击绚子学姊,真是莫名其妙!」
护拚命地大喊,他看到艾梅蓝齐亚的蓝瞳里仿佛掠过微微的惊慌——但是,那丝迷惘马上
就消失了。圣口村护……贝雅特丽齐是比你想像中更重要的存在。」艾梅蓝齐亚摇摇头。「我也想问问。」
绚子悄悄把手放在护因为愤怒颤抖的肩膀上,以越发严厉的声音投向艾梅蓝齐亚: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是来测试我的?为了什么?我对你们没有兴趣。」
「哥哥说,他听到了令人吃惊的谣言。」
艾梅蓝齐亚倏地一动左臂,「……!」绚子向后仰身闪避。绚子眼前的大气扭曲,爆炸的冲击力在下个瞬间袭向护他们。「哇……!」护发出惊叫闭上双眼。
他的身体轻轻飘起。没感到预料中的疼痛与炽热,护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是绚子正抱住他往后拖。
绚子的表情歪曲。
「你说谣言?」
飞魔女贝雅特丽齐乙鹰栖绚子有了情人,而且居然还是同所高中的一年级生。我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为什么,这种谣言会传到德国去……」
「我交了男朋友有哪里不对吗I:」
护慌张地开口,绚子则满脸通红地大喊。
艾梅蓝齐亚仿佛想起似的仰望天空。
「我所认识的你,不是会赖着恋爱这种幻想不放的人。你就和哥哥一样,理解自己远远超越他人,拥有压倒性的强悍,相信自己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增强的大雪,已经开始转变为暴风雪。护被绚子抱在怀里,咻咻地刮来的强风拍打着他的脸颊。
「我认为,像你这样强悍又美丽的人并不需要其他人。首先,没有任何男性配得上你。倒不如说,没有任何人会接近你吧。你会与结婚礼服无缘,终生单身没有情人,去参加婚友社相亲好几次结果也是白白浪费时间,直到晚年都孤独地生活下去——」
「……等一下。」
绚子的太阳穴开始痉挛。
护被绚子放到地面,依照她刚刚的吩咐退到后方。虽然相信绚子,他还是会感到不安……
但护不能妨碍她。
「我是在称赞你。—我很向往你……」
「如果刚刚那些话叫称赞,这世界上就没有坏话存在了。」
艾梅蓝齐亚好像没注意到绚子冷峻的声音,她接着说:
「听说你交了男朋友,会产生兴趣也是没办法的事。哥哥告诉我,女性有了男朋友后就会变得不同。所以,他要我来观察你与你的情人,测试你,再为他传达一个口信——」
「所以你就跑来日本了?你还真闲啊。」
「我虽然不闲,不过事情就是这样。而我认为这次的旅行,是观察你与吉村护的绝佳机会。
而我的表现完美得无懈可击,即使弄错也不会犯下跑进男厕这种错误——」
艾梅蓝齐亚的表情微微蒙上阴影,「男厕……?」护讶异地说。注意到护的视线,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咳了一声清清喉咙:
「——总之我在监视你们。于是,我也像这样有了与你们面对面的机会。」
「真无聊。我什么都没变啊。」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你——」
护毫无前兆地冒起鸡皮疙瘩。他回头一看,绚子正瞪着艾梅蓝齐亚——少女似乎与护同时察觉比亚特利斯的律动,倏地绷紧表情大幅向旁跳开。
夜晚的黑暗随之摇曳,雪花飞舞。
绚子命令比亚特利斯发动冲击,无法完全闪避的艾梅蓝齐亚遭到痛击。娇小的身躯摇曳着一头银白发丝飞身弹开,护确信绚子已经获胜——但艾梅蓝齐亚摆出承受冲击的姿势倒在雪地上翻滚,马上又站起来。一道血丝自她的太阳穴滴落。
好厉害,护大吃一惊。绚子当然很强,但可以闪开绚子攻势的艾梅蓝齐亚也很厉害。艾梅蓝齐亚擦拭太阳穴。
「果然还是没办法完全防御你的攻击啊!」
「我已经有手下留情了,感谢我吧。你说那个怪物……『普鲁士魔王乙有㈠信要给我?是什么?」
「那是——」艾梅蓝齐亚刚回答到一半,嘴角微微一笑。
「我还不能告诉你。对于与吉村护邂逅之后改变的你,我还没有决定评价。」
「你说评价㈠」绚子眼瞳中浮现的愤怒之色,变得越发浓厚。「没错。试着想想,那个怪物的口信根本不重要。总之,我要在这里把你狠狠打垮。」
充塞于大气中的比亚特利斯发出鸣动。
大概是感受到绚子正要进行的比亚特刊斯操控有多么强大,艾梅蓝齐亚美丽的脸蛋因为紧张而绷紧。眺望着这一幕,护胸中骚动不已,就连指尖都在发抖。好厉害——好惊人的力量。绚子的指尖指向艾梅蓝齐亚。
绚子的意志支配着周遭的空间,四周所有的比亚特利斯都与绚子产生共鸣。艾梅蓝齐亚或许也领悟到自己躲不开这一击,脸上的焦虑与紧张感一口气增加。
「绚子学姊……」
感觉到比亚特利斯的鸣动,护胸中涌上激烈的悔恨与丢脸感受。
为什么,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绚子真的是个很出色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而艾梅蓝齐亚同样也是厉害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这两人对决时,不可能有护出面的余地。他就连帮助绚子都办不到。护的存在,在这个场面上只不过足种累赘。
就算想帮忙绚子,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四周的比亚特利斯回应绚子的意志爆炸前,艾梅蓝齐亚从怀中掏出漆黑的自动手枪。
「咦i—」护双眼圆睁。艾梅蓝齐亚的枪口对准了护,毫不犹豫地拙下扳机。
察觉这一点,绚子的集中力当场溃散。
护恐惧的呆站在原地,注视着枪口的火光。
「——护……!」
绚子朝护的眼前伸出手。砰!乾硬的声音响起,子弹被绚子的手弹飞,在空中飞舞。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缺乏集中力了?」
当护与绚子赫然回神,艾梅蓝齐亚已迫近眼前。
她握紧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进绚子腹侧。护不敢相信,绚子的表情正因为痛苦而扭曲。不只如此,绚子的眼眸还有一瞬间就快失去朝气——「绚子学姊!」但护的悲鸣让绚子产生反应,她用力在全身使劲。
绚子靠着意志力撑住差点被打飞的意识,挥出右拳。
「这家伙……!你少得意!」
「…………!」
这次,换成艾梅蓝齐亚发出不成声的悲鸣。少女的脸颊被绚子击中,被打得朝后飞去。但艾梅蓝齐亚在倒地前用手撑住地面,一弯身站了起来。
绚子猛咳个不停。
「绚子学姊!」
「……我没事。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绚子痛苦的表情让护很慌张。虽然他不认为绚子会输,可是——护狠狠地瞪着艾梅蓝齐亚。少女也不禁按住脸颊,正因为疼痛皱起美丽的脸蛋。绚子能打穿铁板的拳头似乎让她嘴里受了伤,少女吐出带血的唾沫。
怒火在护的胸中点燃。
艾梅蓝齐亚也许是远远比护更加高阶的操纵者,但谁在乎这种事。不可原谅。护的激情感染给大气里的比亚特利斯,产生出的热力融化暴风雪,让雪花化为雨点落在护的脸颊上。
艾梅蓝齐亚吃惊地看着护。
「吉村护,你——」
他有自信不会失败。
护对比亚特利斯做的操控,与绚子、艾梅蓝齐亚相比,弱小到不能相提并论。虽然如此,他还足要用尽所有力量,把怒火掷向伤害绚子的家伙——!
「等一下。」
绚子按住他的肩膀。
护赫然回神,集中力也随即中断。护回过头,绚子严厉地告诉他:三罪你是无能为力的。」
「……是的。」他恢复冷静,垂下头去。
绚子对护小声的呢喃:
「待会我发动攻击后,你就一口气冲出去。」
「咦,这——」
「因为刚才的雪崩,我想要冲过滑雪场会很吃力。在我陪那个银发笨蛋过招时,希望你去看看别墅的情况。」绚子的眉头有点不安地皱起。
「既然是学生会长他们,我想应该没事吧,不过……」
逸美他们的脸孔掠过护的脑海。即使他望向别墅所在的方位,也因为有高耸的雪墙妨碍什么都看不到。护的胸口突然抽紧。就像绚子所说的一样,尽管护认为他们应该平安无事,但——虽然在暴风雪中不可能听见护他们小声的交谈,但艾梅蓝齐亚察觉两人的气息询问道:
「你们在担心周藤摩耶他们吗?」
护无言地瞪着艾梅蓝齐亚。万一逸美受了伤……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涌上近乎憎恨的愤怒。「那又怎样?」绚子拨起头发回问。
艾梅蓝齐亚定了过来。
;闲别担心。其他人应该都平安无事。我感兴趣的只有贝雅特丽齐……还有你,她的情人吉村护。我不想伤害无关的人,所以只让雪崩将那栋建筑物掩埋一半而已。只要能把你们与他们分开,那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话能相信多少,但护稍微松了口气。
「去吧。」绚子拍拍他的背,护点点头。就算艾梅蓝齐亚说「不用担心」,护也不能放着逸美他们不管,而且——他不在场,绚子会更好战斗。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护才无法反驳绚子的指示。绚子命令比亚特利斯发热,压抑着种种情绪对他说声:「要小心一点……」就转身冲出去。
艾梅蓝齐亚避开绚子发动的火焰,冷冷地宣言:
「很遗憾,我不会让吉村护逃走。」
护再也没有回头,他听到那句话从背后传来。既然有绚子挡在中间,就算足艾梅蓝齐亚应该也无法出手才对。
然而,艾梅蓝齐亚的声音里却含着笑意。
「不然的话,我特地把你们两方隔离就没有意义了!」
「咦……㈠」
雪堆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护的脚踝。「哇!」护发出惊呼,同时被从雪底下现身的雪怪抓住倒吊起来,颠倒的视野正在晃动。「……护!」他听见绚子尖锐的叫声。
纸袋与小盒子掉落在雪地上。
仔细一看,潜伏在雪堆里的人不是雪怪,而足个庞然大汉。那男子脸上长满胡渣又高又壮,牙齿正格格打颤。
「好……好好好好冷喔。我……我我……我还以为会冻死啊,大姊头。」
「你说这什么话,次郎哥!只要是为了大姊头,这点寒冷连个屁也不是!……哈……哈……哈啾!」
另一个留着刺帽头的青年,也从较远的雪堆里爬出来。
护脑袋一片混乱,同时望着两名青年。这两个人他都曾见过。那是在——没错,就在昨天在公厕里碰到艾梅蓝齐亚之后。
「快放开护!」
「哎……哎呀,别……别别别动!你敢靠近,我就对这小鬼不客气啦!」
单手把护吊在半空中的壮汉,将指尖贴在护的小腹上。他手里什么也没拿,但艾梅蓝齐亚说的那句「他们也是比亚特利斯操纵者」,这句话拥有与凶器同等的阻吓力。绚子停止了动作。
「你们……」
「我在找帮手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好几年前,他们兄弟俩操控比亚特刊斯去抢银行时,被你狠狠揍了一顿,而且最年长的哥哥还被警方逮捕。」
「……你们就是昨天开着CORO广广A跟踪我们的家伙吧。对……没错,像这种事,明明只要思考一下就能想像得到啊!」
两名男子看到绚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眼中感慨万千地渗出泪光。
「啊,那个魔女也会露出这么不甘心的表情……」
「大姊头……跟着大姊头真是太好啦!从今以后咱们也会一直跟随着你!哎呀,一直跟随到教堂的红毯上为止!」
「……如果连那时候都跟来,我会满困扰的……」艾梅蓝齐亚一脸为难地说。
护连想部没想过,艾梅蓝齐亚会柯帮子。绚子用担心的眼神看若他,让护的胸口又是一阵痛。我非得设法逃脱不可。护咬住嘴唇,闭上眼睛集中意识。
他在脑中描绘出熊熊燃烧的火焰——
「喔,小鬼。你还是住手吧。」
他的脚踝被人用力握紧。护发出呻吟,脑海里描绘的形象也跟着消散。
「咱们从前也有学过一点比亚特利斯的操纵啊。像你这种蹩脚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力,咱们可是可以感觉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打算怎么做,贝雅特丽齐?」
绚子以带着激怒的眼神瞪向问她的艾梅蓝齐亚。少女若无其事地回望着她的目光,把话继续往下说:
「当你为了救吉村护露出破绽的瞬间,我就会立刻击溃你。如果你选择先打倒我,那一瞬间吉村护就会遭到痛殴。来吧,你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她看穿绚子紧握的拳头正在颤抖。
护全力挣扎试图挣脱,但在头被埋进雪里后立刻被迫停止。「护!」看到他吞进白雪咳个不停,绚子脸色一变。
「要是你们敢对护出手,我就把你们大卸八块!」
绚子的呐喊声让两名男子胆怯地僵住了,但艾梅蓝齐亚却轻描淡写地开口:「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如果你办得到的话,那就动手吧!带着与一年前一样的完美,把我们打退吧。如果你有不让你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吉村护受伤的方法可以实践的话,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呀!」
艾梅蓝齐亚走向绚子。绚子来回看着护与艾梅蓝齐亚,动作看起来很迷惘。把护吊在半空中的壮汉屏住呼吸看着情况的进展,另一个男子大喊:「大姊头,帅呆啦!」
「绚子学姊!」护嘶声力竭地喊。
这是护现在仅能办到的一切。
「我不要紧的。绚子学姊不用那么烦恼也没关系!像这种家伙,只要绚子学姊认真起来一瞬问就能打倒他们啦!」
绚子美丽的脸庞一阵痉挛。艾梅蓝齐亚已站在绚子的眼前。
「你的情人都这么说了呢,贝雅特丽齐。」
但是,绚子却没有动。她无法动弹。
至于这是为什么?护明白到心痛的程度。
「……你什么也做不到吗?」
艾梅蓝齐亚冷冷地把脸凑近绚子。
「你就那么担心吉村护?光是他被抓起来当人质,你就失去判断力,害怕他会受伤,怕到什么都办不到吗?——真遗憾。」
「既然你……!」绚子抓住艾梅蓝齐亚的衣襟。「说要挑战我,就一对一决胜负吧!在既没有护也没有学生会长他们在的地方决斗!这样一来,我一秒就会把你打垮!」
「如果是一年前的你,就算是处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还是会设法解决的。吉村护或许会受到一点伤害,但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就算你有办法让我们一瞬问失去行动能力,但是那一点也
不奇怪。」
艾梅蓝齐亚回握住绚子的手,用带着怒气的声旨说:
「你只有这种程度吗?当时的你,比现在更强得多。而且你还说过,你要变得更强,再下次见面时把哥哥狠狠打倒。你明明说过,现在却变成这副德性吗……!」
护突然察觉一件事。难道……他在心中喃喃自语。不会吧,那应该是错觉。虽然他这么想,但艾梅蓝齐亚的眼瞳中浮现的是——
「你可曾想过,在哥哥心中你是多么重大的存在?你知道我为厂超越你,付出多少努力吗!?你这么做是在轻蔑哥哥……轻蔑我。没错,这正可说是亲亲热热。」
「……人姊头,你好像搞错用法啦!」抓住护的壮汉喃喃地说,另一个青年补上一句:「都是我乱敦她……」脸色发青。
绚子恨恨地甩开艾梅蓝齐亚的手。愤怒突然从艾梅蓝齐亚注视着绚子的眼瞳里消失,取而代之地浮现发自内心的失望。
「你果然真的变弱了。我好失望。」
艾梅蓝齐亚咬住嘴唇,眼中浮现泪光。
少女再度拿出自动手枪,把枪抛给刺帽头的青年。「咦?」青年一瞬间楞楞地注视着飞来的手枪,然后嚷嚷着:「喔……喔喔喔!」慌忙接住。
「大大大大姊头,这……这个……要……要要要怎么用?」
「三郎。」
「什……什么事?我……我我我……第一次用手枪……」
艾梅蓝齐亚面无表情到近乎恐怖的程度,她看向护。
「用那把枪射吉村护。」
对这句话产生剧烈反应的人,既不是护本人也不是名为三郎的青年。
绚子回过头,表情因为恐惧而痉挛。她瞪大双眼,脸上完全失去血色。她歪起形状姣奸的嘴唇,发出呐喊。随着那声呼喊,护感觉到比亚特利斯依照绚子的意志行动,但操控以绚子来说却太过缺乏统率而杂乱,混乱成一团。
绚子学姊……!护发出不成声的惊呼。
「咿……!」面对绚子抛来的敌意,壮汉浑身僵硬。
艾梅蓝齐亚伸出手碰触绚子的后脑杓。啪滋!类似电流爆开的声音响起,绚子就在护的正前方翻起白眼。
艾梅蓝齐亚压低声音说道:
「同伴与情人……人一旦有了依附自己的温情存在,当然再也不会是无敌的。我会对哥哥报告,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护不敢相信,他茫然地看着绚子渐渐倒下。
咚地一声,绚子发出轻响倒在雪地上。
一股激烈的感情贯穿护的胸口,暴风雪将视野逐渐覆盖。
难道——
难道,绚子她——
——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