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昨天我话没说完。”
晨光透过窗户,缓缓照亮室内。连油蝉都还没开始鸣叫,大家都在沉睡的绚子家十分静谧。昨晚,Adastra的骚动让众人都累坏了。
“关于护和贝雅特丽齐……我有事相求。”
为了说出自己的请求,艾梅蓝齐亚来到这里。
这是间宽敞的客房,刚起床的义兄坐在床边,有些睡眼惺忪,几根头发胡乱翘起。呜,哥哥好可爱……艾梅蓝齐亚忍不住不敬地想着。
“比起昨天那个时间点,艾梅蓝齐亚……”
义兄一边走向洗手台一边开口。
“你钻牛角尖的感觉消失,表情豁然开朗,有什么心境的变化吗?”
“是的。”
艾梅蓝齐亚跟在他身后,微微一笑。和昨夜相比,那种挑战般的苦涩感还是没变,她的肩膀却已卸下多余的力道。
因为原本深深沮丧的绚子,和护一起去庭园又回来后已判若两人。接着,他们对Adastra做了决定,使艾梅蓝齐亚重新确认他们坚不可摧的羁绊……
“他们两个总是给我带来勇气。”
“……你也受了吉村护他们不少影响啊。不过——那是好事。我打算将你培养成独立的个体,而非我的手脚。”
义兄自洗手台回头,接过她递上的毛巾擦脸。
“好,我就听你说。让我听听你这个人所下的决定,继续吧。”
他依然散发出觉得很有趣的气息,其中仿佛带着一分温柔,是艾梅蓝齐亚的错觉吗?她从义兄的行李中取出衣物,踮起脚尖勤快地替他换上。
“哥哥……打算怎么处置护和贝雅特丽齐?”
“不必特别问也知道吧,我要带他们回德国。”
“……即使他们拒绝邀约也一样吗?”
“没错。”
艾梅蓝齐亚垂下头,熬过一丝——心中最后一丝胆怯。她与低头的义兄目光相对,虽然想起他给予的种种关爱,却不再犹豫。
“我想拜托的就是这件事——如果护和贝雅特丽齐……拒绝哥哥的邀请。”
要是他们接受,那样也好。即使前方有新的困难等待,护与绚子并非什么也没想就盲目的“相信℉而是经验过许多感情,找出“相信”Adastra——比亚特利斯这答案,想必不会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感到后悔。
然而,如果他们拒绝—
“请你……别打扰他们。”
这并非恳求,也不是依赖的请托。艾梅蓝齐亚抱着不玷污护与绚子,以及她自身骄傲的坚强意志,握起拳头。
“请别伤害他们。如果哥哥在公平的恋爱下夺走贝雅特丽齐的心,那也无可奈何。但是,若要动用强硬手段,请你别破坏他们之间温暖的安稳。”
义兄换好衣服,戴上平常的平光眼镜,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不只是护,我也喜欢贝雅特丽齐。”
艾梅蓝齐亚不知道义兄想测试她的什么,又对什么觉得有趣,因此诚实地回答。
“他们两人的关系很重要。所以,我也放弃了……对护的感情。护和贝雅特丽齐的感情中间,也是我的家园。那边正是我的归处。”
和修学旅行前夕护与绚子难得吵架时一样,她胸中的抽痛又复苏了。这让艾梅蓝齐亚发觉,她不愿破坏两人的恋情。她不会破坏护与绚子之间的美丽火花——也不想让任何人破坏。
艾梅蓝齐亚眼中透出强韧的光芒。
“我不想破坏护和贝雅特丽齐美丽的关系。我当然知道哥哥爱着贝雅特丽齐,也认为‘回归起源’研究需要她的力量…………哥哥?”
话说到一半,她发现义兄在笑。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不。原来如此,我很清楚了。我知道吉村护夺走了你的心。不过,你也喜欢绚子,吉村护和绚子之间正是你的归处,想守护那个地方——这是你想告诉我的吧?”
“……是的。”
义兄望着艾梅蓝齐亚的眼眸,突然发出了悟的笑。他走过来将手放在她肩头。艾梅蓝齐亚很困惑,但唯有义兄的眼睛有些温柔。
“艾梅蓝齐亚,简单的说,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下定决心站在他们那一边了?”
“是…的……”
“即使放弃了自己的心意,你不惜否定我的感情也要支持他们,想守护他们的平稳生活?”
“是的……”
“真的吗?”
义兄声音的温度突然下降。
“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
“咦————?”
真心话……当然是。
否则的话,我不可能违背哥哥——艾梅蓝齐亚明明这么认为,不知为何却吞了口口水。“哥哥……?”义兄贯穿心脏的目光倾注而来,打断她困惑的呢喃。
“你还热烈地爱着吉村护,不对吗?”
“——!?”
她心脏一跳,脸颊猛然发烫的反应成了答案。羞耻与丢脸,更多的是那刺痛心房、无从解除的悲伤在胸中漫开,艾梅蓝齐亚迅速转开眼神。
“我…我怎么会……”
“我不是责备你——你真的如此盼望,为了不想破坏他们的关系,选择失恋的结果?决心不惜与我对立也要守护他们?你……”
艾梅蓝齐亚可以断言——至今以来,她不曾想过这种事。然而,义兄的问题却令她动摇。
“你还喜欢吉村护,想得到他却无法如愿,说想支持他们只是在逞强吧?”
“不、不对——!”
“我可办不到,不会像你一样干脆退出。”
义兄和文梅蓝齐亚一样,以不带掩饰的诚实眼神注视着她。他揉揉艾梅蓝齐亚的头发。
“我得不到绚子的心。”
义兄第一次率直地说出口,只对她承认了这个事实。
“吉村护已占据了她的心。你刚刚说公平的恋爱?有些东西只靠公平无法夺得,无法触及。艾梅蓝齐亚,就像吉村护的心中有绚子,而你……为此绝望一样。”
这时候,艾梅蓝齐亚突然想到义兄眼神中那股温柔气氛的真面目。“你会笑我吗?”义兄收回手问道,但她怎么可能会笑。
“这么说来,或许昨晚我又继半年前之后‘输’给了吉村护。即使如此,我————”
她想到,义兄俯望着艾梅蓝齐亚的温柔视线,岂非投向同受无法实现的恋情折磨之人的怜悯眼神?他的话声半途中断,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当然,义兄不会像她一样在恋爱中受伤。可是——
“……所以……”义兄转身背对艾梅蓝齐亚。
“即使是可爱的你许的愿望,我也不能答应。为了得到绚子的心,击溃吉村护的心是唯一方法,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性,无论使用多卑鄙的手段、被谁唾骂,我也要夺走她——不过,我无意对你赌上骄傲决定的道路说三道四。”
艾梅蓝齐亚什么话也无法对他说。
“你想保护他们两个,就去做吧,我无意退让。为了透过这次的教训完成‘回归起源’,我不惜强行带走绚子。即使要利用并牺牲我和正树的信念成果,Adastra也一样。”
“……哥哥认为Adastra会像现在一样不听护他们的话吗?”
“如果是吉村护,或许——能驾驭Adastra一小段时间,Adastra喜欢吉村护的程度超出我的想像,似乎是事实。这点程度的事他应该办得到。”
义兄没有告诉艾梅蓝齐亚,不认同她想保护两人的决定。所以,当义兄以和她放弃护等价的意志决定挣扎,艾梅蓝齐亚也无法干涉。
“不过,即使Adastra现状下很顺从,迟早会出问题,不用力量去拘束必然如此,这就是我知道的比亚特利斯……如果Adastra擅自失去自制那很好,万一吉村护想尝试的做法暂时行得通——我会亲手让他体认到那只是幻想。”
他们只是——各自顺着心意放手去做。
相信自己的决定,赌上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想得到的东西。
艾梅蓝齐亚向义兄的背影行了一礼,离开客房。
如果我是哥哥,艾梅蓝齐亚边想边反手关上义兄房间的门。该如何得到绚子?只有击溃吉村护的心,哥哥说的没错。不过,要击溃护变得比之前更坚强的心……得从何着手?
利用Adastra?
让他后悔于相信Adastra的主张?
假设,由于没破坏Adastra造成绚子和其他人受伤,护一定会大受打击而动摇。若陷入不得不承认义兄才正确的状况下,要带他们回德国进行新研究也很简单……说不定护连挑战义兄的气慨都会粉碎————
想到此处,艾梅蓝齐亚发现站在身旁的人影。
“…………”
“…………”
她和吓了一跳呆立原地的春照四目交会。他正准备去厕所吗?一大清早,她偷偷溜出义兄的房间。“……!”看到龙照害羞地别开目光,艾梅蓝齐亚一瞬间愣住,随即察觉他误会了什么。
“不…不是的,龙照!我只是,对了,去帮忙哥哥更衣——!”
响彻宅邸的惨叫声,打断了她的辩解。咦——艾梅蓝齐亚和龙照都望向声音传来的方角。刚刚那是……绚子的声音?惊叫声十分迫切,不祥的想像掠过脑海。
——哥哥趁昨晚布下了什么圈套?
一想到这一点,艾梅蓝齐亚迈开步伐。你要平安无事,贝雅特丽齐………!她匆匆奔向前方。
*
感觉真好~护在半梦半醒间昏昏沉沉地想。右臂传来舒服的触感,柔软又好温暖。那是什么?他的意识一半还在梦中,梦到儿时崩塌的隧道。一片漆黑中,小绚子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护摸摸她的头,朝她微笑。
“……绚子学姊——我……绝对会保护你……”
他将梦话实际说出口,右臂不知为何被人紧紧握住,将护稍微拉出梦境。朦胧的视野内,映出不属于自己房间的窗户与窗帘。水色的窗帘,随着吹入室内的风摇曳。
朝阳抚摸脸颊——啊,我想起来了。
护如同浮上水面般逐渐清醒。这里是绚子家,昨晚非常疲倦,护记得自己睡得很沉。对了,Adastra——他在胸中呢喃。从今天起,他必须和绚子他们一起达成某些事。尽管过程一定很辛苦,但绝不是痛苦。那就是对等面对比亚特利斯——
嗯~护伸个懒腰翻过身。
“早安!”
听到近在咫尺,应该说从同一张床上响起的无邪声音,“……”护眨眨眼。咦……?经过仔细整理的丰润发丝,没有一丝瑕疵的工整美丽五官,宛如初雪般莹白的肌肤。
绚子在这里。
她紧抱着护的右臂,整个身体紧贴到夸张的程度。咦?护不禁僵住。贴在发烫右臂上的部分,是……咦、咦——?一瞬的混乱之后,护浑身上下冷汗狂涌。绚子带着笑容探头注视护的眼眸,他猛然红了脸。
——咦?咦、咦、咦咦咦!?
护甚至以为扑通狂跳的心脏会就此粉碎,顺着血液散落全身。被单下露出白皙的肩膀与圆润的锁骨,与黑发形成对比,看来十分美丽。绚子双臂搂着护的颈项,跨骑在他身上让他无法逃脱,而被单顺势掉了下来。
劈哩!护听见理性龟裂的声响。
绚子身上一丝不挂。
别说睡衣或睡袍,连内衣都没有。全都没有,彻底裸露。
“绚…绚绚绚绚子学姊……?”
“求求你。”
绚子发出甜美的吐息凑上前。
金眸泛着可爱的水光。
“做吧?”
做…做什什什么?等一下绚子学姊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护动摇得差点死掉,金色?他突然注意到,冷汗自太阳穴滴落。嗯嗯~绚子将嘴唇凑过来,半睁半闭的眼瞳呈现普通人不可能有的灿烂金色。
外表和绚子一模一样的她是……
或许是察觉护发现真相,它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护!IchIiebedich~”
“A……A、d、s、t、ra————!”
几乎在护呐喊的同时——
“护你还好吗?我有种讨厌的预感…………呀啊————!?”
房门猛然敞开,绚子冲进室内目睹这一幕,发出走投无路的惊人尖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概是早上碰巧和在绚子一块闲聊,穿着睡衣的汐音、杏奈等众多女孩纷纷冲进来。“绚…绚绚绚子!?”杏奈惊慌失措,“没…没没没穿衣服!?”明日香面泛红晕,“身…身身身材真好~!”友香陷入混乱,“别…别别别别冲动啊姊姊!”由良理脸色发白。
呼——瑶子露出冷酷的笑推推眼镜。
“我总是想着你早晚有一天会这么做,决定的瞬间终于到来……”
美月难得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喘着气举起莱卡相机。
“不、不要紧绚子学姊,我会好好留下纪念!请…请继续!”
“不是啦笨蛋!我在这里!我才是真人!”
绚子守规矩地吐槽后,抓住Adastra——虽然没有,却以随时可能扑上去的气势大吼。
“你变成别人的样子乱搞什么!?”
“我思考过恋爱这个词汇,正好想到。恋爱该不会是指性——生殖活动?所以才想着试试看就知道了。”
噗!护险些喷鼻血。“……!”女孩们也在羞耻心受到刺激下倒抽一口气,变得面红耳赤。
更何况是绚子,她一脸很想死的表情头上冒出热气,宛如坏掉的机器般嘴巴开开合合。“呐,护。”Adastra以绚子的外表靠在护身上,可爱地歪歪脑袋。
“来试试看?”
“——不,不对不对!不可以试!”
绚子焦虑万分地全力否定。
“所谓的恋爱,不……不是这么回事!!”
“不对?哪里不对?和生殖活动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Adastra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无邪地问,“呜、呜咕……”那直接得可怕的问题却让绚子红透了脸陷入沉默。她冷汗直冒,视线含糊地游移不定。
大家一片鸦雀无声。
“……不行?”
Adastra悲伤地俯望着护。
“我不可以和护做那种事?护Ichliebedich绚子对吧?你们常常做?”
“没有!!”
绚子眼眶含泪地否定,Adastra却没听进去。
“所以,我以为护会高兴。这个样子——不行吗?”
“不——不行啊……哈哈……”
身为健康的男孩,突突乱跳的心脏已让护呼吸困难。脸颊好烫。这——不妙。即使清楚眼前的是Adastra,但一个外貌和绚子相同的人全裸压在身上,非常不妙。不能看,我知道,不能看啊!
……可是,那个,是绚子、绚子啊。一丝不挂的靠那么近……
和理性无关,护无论如何都会偷瞄——
“护……”
听到浑身发抖的绚子低语,护吓得肩头跳起,“我…我没看我没看!”慌张欲死地别开头。“护…护!你居然近距离看到姊姊的裸体……太让人羡慕了!”由良理不甘心地抱怨,绚子以足够扫飞这句台词的音量全力怒吼:
“由良理你这笨蛋!那是Adastra不是我!”
“都一样。”
此时,Adastra挑了不必反应的时机反应道。
它竟然指着看得一清二楚的屁股说明。
“我变化得和你一模一样。看,左边屁股上的痣也——”
“笨——”
绚子失去理智地扑向Adastra。
“笨蛋————————————!!”
这一次大家都无法,也没尝试制止她。
Adastra和“Whoracle”发生剧烈的排斥,啪!一阵火花之后,“嘎啊啊啊!?”绚子惨叫一声,Adastra也摔在床铺,正确地说是摔在护身上,两人滚成一团跌落地板。这时,脸色大变的艾梅蓝齐亚冲进房间。
“你没事吧?贝雅特丽齐!刚才的惨叫声——呀啊啊啊啊!?”
艾梅蓝齐亚完全没看见按着头蹲在入口附近的绚子以及学生会众人,劲道过猛地一路冲到房间中央甚至跳上床,目击护和Adastra的状态。
“贝——贝雅特丽齐!?”
她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不…不知羞耻、不知羞耻!你…你你你们终于…终于!?那刚才的惨叫到底是——啊!对…对了,我在那本书上看过,第一次会很痛,所以————”
尽管绚子痛得发抖,仍拚着一口气拉高嗓门大喊:
“不对~!!”
咻啪!她掷出的拖鞋直接命中艾梅蓝齐亚的后脑。“……不,半途中听见各种尖叫声时,我心底就有底了。”比她晚一步踏入房间的龙照尴尬地转开视线,搔搔脸颊。总之情况大致如此。
大家和Adastra共度的第一天,跟Adastra的交流揭开序幕。
加上摩耶等人,大家一边享用绚子和文梅蓝齐亚大展厨艺料里的早餐,一边烦恼着“该如何教Adastra恋爱是什么”时,瑶子表示,尽管Adastra“想知道一突然要它只理解恋爱的形式不是很困难吗?
“我不知道Adastra对人类的心理解到什么程度……”
瑶子咀嚼着半熟荷包蛋,竖起食指。“嗯?”不知道能不能进食的Adastra本来正以指尖戳戳沙拉,抬起头来。它已变回平常的模样,蜂蜜色的发丝跟着摇曳。
“要过去不曾和谁对等来往的Adastra——”
“不行啦,瑶子学姊,要叫她小Ad!”
“——小Ad突然对这类微妙感情产生实感,不是很困难吗?就像突然要教连水都没泡过的人巴萨罗氏泳法(注:美国游泳选手Vassallokick发明的游泳方式。)一样。”
汐音将红茶杯端离唇畔。
“原来如此。不,我一点也不了解为何拿巴萨罗式泳法当对比,但比起恋爱是什么、Adastra为何对护抱着那种心情这些正题,最好还是先让它理解基本的人与人关系?”
“说得也对……”
时间才上午八点,绚子已累得精疲力竭。
“最起码得让它理解不准全裸追着护跑,擅自变成别人的外表更是免谈这种常识,否则撑不下去……我的精神会完蛋……”
“没有羞耻感实在非常强大……Adastra,可怕的孩子……就连我!就连我都顾虑到贝雅特丽齐,没做到那种程度!如果有机会,我也想——……”
险些进入狂热状态的艾梅蓝齐亚回过神,“……忘了这段话吧。”双颊发烫地缩成一团。“……艾梅蓝齐亚。”护与绚子难为情地同声喊道,“——对了,艾梅蓝齐亚不是也做过夜袭……不,晨袭来着?”杏奈吐槽。
呜!艾梅蓝齐亚目光游移。
“那…那是神魂颠倒作战的一环,无可奈何嘛……呜呜!也请忘掉那段记忆……”
“总之……”摩耶静静听着大家讨论,等意见暂时提完后笑着做结论。
“以游泳打比方,首先得将脸浸在水里——暂时不必急着达成什么成果,先让它和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以熟悉人类关系作为第一步如何?”
“赞成~!呵呵,今后请多指教,小Ad!”
美月高兴地举起双手,Adastra不解地歪歪头。“好的,没问题。”护回答摩耶时,Adastra看了过来,他也回以一笑。Adastra的表情判若两人地亮了起来,环顾大家之后用力点点头。
“多指教!”
第二天。
大家采用摩耶的建议“反正比喻时有提到游泳嘛”,带着Adastra一起到游泳池去。“好好喔~”明日香露出苦笑,海狼他们抱怨“在游泳池不方便监控”,这都无所谓。不过,给海狼他们添了麻烦。
其实,护有想到让Adastra实际感受“恋爱”的方法。为了这个目的,大家能开心度过是最好的。
美月穿着泳装,展开双臂对Adastra说明。
“到啰,小Ad!这里是游泳池~我们接下来要在这里游泳玩水!”
“游泳?”
Adastra忙碌地转动视线,环顾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来来往往的人潮,看来坐立不安。
昨天一整天,它在绚子家和学生会的大家进行各种互动,走遍绚子的宅邸和庭院,问了很多问题。Adastra一点一点地对护以外的存在流露兴趣。
“游泳之后,会怎么样?”
“超~好玩的!”
杏奈充满自信地挺起两截式泳装下的胸膛咬定,接着,八木也挺起锻炼结实的胸膛断言道。
“消除平目的压力、燃烧脂肪、锻炼肌肉,好处多得很,心情上也很爽快!还能近乎裸体地跟大家来往、增加感情!”
“……只是游泳而已?”
“因为和我们这些朋友在一块,特别好玩。”Adastra倾斜整个上半身歪着头,瑶子从背后紧抱住她。Adastra觉得有点痒地闭起一只眼睛,“……朋友?”不可思议地说。
“没错、没错。”汐音愉快地摇摇肩膀。
“好不好玩,不试试看可不知道喔?”
“对呀对呀,小Ad!任何事都以经验为重,出发!”
呀呼~杏奈跳进游泳池,瑶子也抱着Adastra在水花未平之际潜入池水中。美月、友香、明日香、由良理、艾梅蓝齐亚和八木,还有突然被八木拉手的龙照跟着下水,汐音微笑着蹲在池畔。
“有生以来第一次泡水的感想如何?”
“…………”
Adastra的发梢滴着水珠。
“……好…玩?”
就这样,汐音他们愉快地陪着Adastra玩耍。夏季艳阳照耀游泳池摇动的水面,绚子在带笑的护身旁眩目地眯起眼睛。我们也下水吧?护正准备开口,“……没问题吗?”背后传来压低的话声。
“居然要教导比亚特利斯集合体这种异次元的危险生物恋爱是什么,太乱来了。”
唯一没有换上泳衣,打着遮阳伞的希实子说道。
她摸摸头发,露出有些悲伤的冷笑。
“凭这种半吊子的活动……有办法解决问题吗?你们没忘记鹰栖绚子学姊正处在没有防备的危险状态下吧?最起码也该准备好在紧要关头破坏Adastra,解除‘Whoracle’的方法,以防万一——”
“……希实子。”护温柔地回答。
“没问题,你别担心。”
“嗯?”
希实子狐疑地皱眉,不过护——很确定。护像这样陪在绚子身旁、大家陪在Adastra身旁,大概比任何方法都来得更好。
“所以不要紧的,希实子也去和大家一起玩吧?”
护向她微笑。“……!”希实子的右眼微微一动,像逃避似的垂下头,以读不出感情的口吻悄然问道。
“我不知道方法是什么,不过这代表你们有构想?”
“……希实子,你——”绚子观察她的表情后欲言又止,却打住了。她缓缓摇头重新转向Adastra,绽放美丽的……真的很美的微笑。
“我隐约知道护的想法。”
她以温柔的口气说着,握紧护的手心。
“绚子…学姊——”“鹰栖绚子学姊……?”
“我对护怀抱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现,不知该怎么告诉别人;还有护——对我怀抱的心情。要让Adastra实地感受到,这大概是最棒的方法。”
恋爱的实感,透过绚子手心的暖意传达过来。只要深爱着、一心深爱对方,感觉到彼此互相思慕,人的力量就能够提升数倍,即使碰到难过的遭遇也不会被打倒。这感觉就是护知道的恋爱,是Adastra说“我想知道”的恋爱。
要将这一切传达给Adastra————
“这么做一定是正确的。护,我可以替你的确信做担保。虽然持续集中精神很累人……不过现在的你没问题。所以希实子,你也——如果太难的话,暂时不必信赖比亚特利斯,你就信赖护如何?”
希实子没对上她的视线,一语不发。
尽管困惑,Adastra仍和学生会众人热闹地玩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从游泳池探出身子,注视着护他们。顺便一提,Adastra的服装是模仿绚子的泳衣变化而成,幸好没像某人在帛琉一样穿惊世骇俗的泳装出现……护真切地想。
“——护呢?”
Adastra露出宛如等不到人的小狗的表情,歪歪脑袋。
“……还有绚子呢?”
——他们不一起玩吗?
它正这么想着。Adastra的心情透过比亚特利斯,像古龙水般轻柔地飘来。“绚子学姊。”护朝绚子点点头,“唉,难得来都来了。”绚子眨眨眼,牵起他的手。两人一起跳向Adastra身旁——
“护?”
也许该说声真了不起,在泳池中玩耍之余,艾梅蓝齐亚是最早发觉的。她暂停水中捉迷藏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有点没自信地问:
“你刚刚该不会——操控了比亚特利斯?”
护以微笑回答。
他意识的一部分投向外界,同时以翅膀轻柔拥抱的印象施展极轻微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应该传达出去了,因为护也能切身感受到Adastra的心情。
随着共度的时光,护将他对绚子感受到的爱意、大家对Adastra的正面想法,以Adastra能够自然接受的份量一点一点地透过比亚特利斯传去。
护没对比亚特利斯下达什么命令,而是让经过活性化的比亚特利斯接触自己的心——接触他待在绚子身旁的心情。除了睡眠以外,护时时都与Adastra进行共鸣。他提升比亚特利斯本身的感应精度,好让Adastra容易接收大家的心情。
仅仅如此——而已。
“Adastra。”
听到护的呼唤,正投入捉迷藏哗啦啦游泳的Adastra突然静止不动。绚子、艾梅蓝齐亚、汐音她们以及池畔的希实子,全都守候着Adastra。
“我们现在跟你在一块,非常开心。你……有什么感觉?”
不仅限于此刻,和Adastra相处时,护往后也会无休止地展开比亚特利斯控制。所以护越是思慕绚子、大家越是关怀Adastra,就会——
“……这也是不可思议的心情,不过应该……”
Adastra沉默一下,撒娇似的扑向护。
这次,它的回答不再是疑问句。
“很开心!”
感情确实地传达过去,它应该得够学到。
言语和行动无法说明的种种感情,透过反映人心的物质比亚特利斯传了过去。Adastra不需要追求什么“容器十一定也能找出它想知道的种种答案。
汐音望着护和Adastra,咧嘴一笑。
“哎呀,Adastra真是爱撒娇的孩子。”
其他人也嘿嘿发笑。
“呵呵,真的耶。小Ad果然是个活力四射的早熟女孩!”
“没关系吗~绚子?你看,万一小Ad偷走吉村那该怎么办~?”
“……啰嗦。我…我正在拚命忍耐,别跟我说话——”
绚子被杏奈戳戳腹侧,脸颊抽搐之际,“还有,护。”黏着护的Adastra无邪地开口,抱他抱得更紧了。一种讨厌的预感令护当场僵硬,“……!”绚子也停只说话屏住呼吸。嘿嘿~Adastra露出笑容。
“这样做,一定更开心……”
“等…等一下——”
他们慌张时已经太迟了。无从躲避的亲吻攻击在绚子眼前展开——正当Adastra的嘴唇即将触及护,大量水花啪啦溅起,艾梅蓝齐亚对化身为出水芙蓉的Adastra嫣然微笑。
“Adastra,来,轮到你当鬼啰?”
那脸颊微微抽搐的微笑,看起来很可怕。
龙照和瑶子吓了一跳。
“艾…艾梅蓝齐亚学姊也……”
“难道说,其实她非常嫉妒……?”
“……为什么不行?”Adastra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我想和护——卿卿我我的说……!”
“我也很想‘卿卿我我’,但拚命在忍耐……!”
艾梅蓝齐亚不甘示弱地抱怨。“更重要的是!Adastra!”另一方面,绚子似乎受到冲击。
“你…你是在哪边学到……卿卿我我这种字眼的!?”
“啊,是我们告诉它的。”
凶手干脆地自报姓名。
呵呵呵,汐音优雅地微笑着。
“那不是当然的吗~”
“对了,昨天瑶子学姊她们也偷偷灌输了Adastra什么……”
“嗯,看到它吸收各种资讯真让人愉快。”
“哎呀~哈哈哈,东比大附属高中美丽的‘魔女贝雅特丽齐’,与受比亚特利斯宠爱的男孩赌上的恋爱大战……这剧情不是让人热血沸腾吗?而且连本该死心的艾梅蓝齐亚都掺了一脚!”
杏奈干劲十足地摆出胜利动作表示,艾梅蓝齐亚赫然回神,羞得满脸通红。“我…我竟然做过那种事……!”摩耶望着垂头丧气的艾梅蓝齐亚,突然浮现文静的笑容。
“没错,绚子。虽然我已经毕业,但你回想一下学生会的伟大法则——碰到有趣的事情要大家同乐。热血沸腾、超热血沸腾的,叫人别加油添醋反倒不合理。基本上,你认为我们对Adastra只灌输了‘卿卿我我’这个不良资讯吗?听了大吃一惊吧,我们亲切地教导小Ad三十二招诱惑护的方法——嘎啊啊!?”
绚子划破水花的上段踢直接击中摩耶。
“——你们是笨蛋吗!?别教它多余的东西!”
摩耶冒着气泡沉入池中,“啊啊,摩耶!?”明日香慌张地喊。“呼~”Adastra双眼闪闪发光,看着大家一如往常地打打闹闹。
在大家和Adastra接触的心情中。
在护温柔的比亚特利斯控制中。
迸散的水滴在半空中飞舞,将阳光封在水珠里闪闪生握。
宛如宝石。
暑假继续过下去。他们对Adastra教育当然还有很多路要走,今后也得花费很多时间。不过Adastra映在水花彼端的笑容,让人觉得不会有问题的。
*
葛蒂想命名为“神谕(Oracle)”。
然而,“他”却带着轻蔑与憎恨称它为“娼妓(Whore)”
因此它的名字叫“Whoracle]是神谕也代表堕落。这是葛蒂与“他”的立场明确划清界线的直接关键。对她来说,“Whoracle”的诞生正是来自~母的讯息——一种神谕。另一方面,对他而言却指是否定比亚特利斯控制的恶魔……
葛蒂站在二楼阳台上吹着风,露出苦笑。
即使是斩断葛蒂与“他”羁绊的“Whoracle”也没能斩断护他们与绚子的羁绊。不只如此,他们更面对可能危害自己的比亚特利斯,不利用、不盲信也不拒绝,走向试图接近这个未知的选项。
“……吉村…护。”
特别的孩子。世上第一个用爱来对待比亚特利斯的少年,不只受到比亚特利斯的祝福,或许更是祝福比亚特利斯的存在…………
“我——”
葛蒂跳望从正门延续到玄关的宽敞大道。护他们带着Adastra出去玩,此时正回到宅邸。夏季漫长的白天终于即将入夜。
“我……说不定……”
绚子和Adastra分别抓住护的左右手,正在斗嘴。绚子看来很难为情,Adastra鼓起腮帮子,两个人都露出孩子气的表情。艾梅蓝齐亚心神不宁忸忸怩怩的,从旁边看去都看得出她有点羡慕。学生会的众人愉快地窃笑着,在一旁守候。
他们实践了葛蒂早已舍弃的东西。
化为一幕稀松平常,非常安稳——美丽的光景。
“——我的心动摇了……吗……?”
——背叛者,Adastra唾弃的声音在耳内复苏。在Adastra自己都还不太明白的时候,那句台词便脱口而出。葛蒂悄悄闭上眼,仿佛要逃离眼前Adastra的表情。
“不只是对护而已啊。”
有人从背后按住她险些随风飘扬的白发。
“包含绚子在内,Adastra对其他人——也逐渐变得听话了。等于比亚特利斯化身的它,或许具有回应直率意念的特性。”
正树他……葛蒂心想。
——这与“他”十分相似的男子,对护他们有何看法……?
葛蒂不知道正树是何时出现的,这代表她如此专注地沉浸在思绪里?“简单的说,它不喜欢我和你们也是理所当然。”她闭着眼睛回答,“说得对。”背后的正树笑了。
“我跟约翰本来是为了探索比亚特利斯的发生、我们不知道的特性以及从中引出的新可能性才开始‘回归起源’计划。我虽然疼爱Adastra,大前提却是‘为了利用它’。你刚刚说,你的心动摇了吧……我也一样。老实说,我有点迷惘。”
葛蒂睁开眼回过头,“白发……吗?”正树松手后,注视着她丰厚的发丝。
“为什么不变回美丽的金发?没错,就像Adastra的头发那样。你在帛琉是暂时变化的?既然办得到,为什么不?”
“……这是证明。”
“什么的?”
“证明我是早已活过漫长岁月,从今以后恐怕也会一直活下去的灾厄魔女。”
当葛蒂自嘲地扬起嘴角,“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正树呼唤。他特意提起这个名字,必然有某些含意。正树将目光投向阳台下方。
“你对他们和Adastra的交流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护他们跟Adastra来往得十分顺利。护前阵子的斥责大概对Adastra产生了效果,它拚命克制自己不引发失控。还有……你注意到护所做的事了吗?”
“嗯,他的集中力相当出色。”
“微不足道、纤细、无比自然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即使是我,或许也无法施展那么温柔的比亚特利斯控制。这个点子,大概是他感应到和Adastra共鸣的比亚特利斯时想出来的……如果是他们,或许真的……”
Adastra回应护等人拚命想教会它的种种知识,自我正一点一滴地强化,也就是成长。看到现在的Adastra,让人不禁想着,就算绚子解除“Whoracle”的封印……它说不定也能靠自制压抑冲动。
“能够导出——我们一开始就判断不可能而舍弃的结果。”
“我也感觉到——有这个可能。不知道约翰怎么想,但我正因此而动摇。不过。这不是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我不想讨论结果。”
正树摇摇头。
“我想问的,是你对他们决定和Adastra交谈、接近它的感想。约翰打算破坏Adastra时,你——不惜和在场所有人为敌也准备阻止吧?视状况而定,你可能打倒包含护和绚子在内的所有人,也要带走Adastra。不对吗?”
“…………”
即使明知约翰当时打算立刻破坏Adastra,一部分是为了观察自己的反应,葛蒂仍旧无法自抑。她不可能看着Adastra被人破坏。
“约翰苦笑着说过,你当时的杀气让人背脊发寒。”
“……真爱开玩笑,他什么也不怕。”
“就算是约翰,也不是各方面都完美无缺——我不怀疑,你一开始本来想协助我们破坏Adastra。你当然有自己的盘算,不过那也没有我们插嘴的余地。”
无论如何
葛蒂的胸中之所以突然浮现让个思绪融化的疑问,是因为她明白那个机会实际上永远不会降临。正树说过,护他们的决定与行动让他和她一样产生动摇——既然正树会动摇……
“不过我也很确定,你的想法在见到Adastra的那一瞬间就变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破坏Adastra,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护对Adastra导出的答案,足够撼动“他”,撼动“他”对比亚特利斯称之为怨念也不为过的执妄吗?如果她烦恼到最后没有否定比亚特利斯,主张更加对等地接触、靠近比亚特利斯呢……?那种事……葛蒂在胸中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成真…………
“……我也可以问问题吗?”
回过神时,护一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阳台的视野内。太阳逐渐西沉,鲜烈的夕阳正要藏进景色的另一头。从蓝转红、从红转入夜色。
葛蒂和正树互相刺探着。
“你和约翰,想设计我——跟Adastra碰面吧?”
“你对Adastra的外表心底有数吗?”
风吹抚葛蒂的发丝,吹抚那头作为证明的白发。葛蒂没有说出口,随着从胸中深处涌现,一直蔓延到指尖的颤抖心想。
她当然心底有数。
她不可能忘得了。即使往后葛蒂再活数百年,度过近乎永远的时光也一样。
其实她没有时间等待护他们慢吞吞的交流,想立刻揪住Adastra的脖子逼问它。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那个外表?为什么你以那个形体出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离开“他”身边之前,葛蒂始终随身携带某张照片。她和“他”将人生献给比亚特利斯的理由————
‘银之玛莉亚’?你……怎么了?”
听到正树错愕的声音,“嗯,算了。”葛蒂仰望着星星笑着回答。一道泪痕不知不觉间滑过她的脸颊。这么说来,“对抗终点”在帛琉责备过她是背叛者。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葛蒂的确是背叛者……
“再互相隐瞒底牌也没有意义。不过在告诉你详情之前,我有一个要求。带我到被约翰打倒逮住的‘对抗终点’那里去。像他这种程度的高手,差不多也该恢复到能够说话的程度了?”
正树不明白,没有任何人明白她流泪的意义。
纵然是“他”或“对抗终点”也一样。连葛蒂自己都难以用言话说明白。
如果Adastra在场,透过共鸣的比亚特利斯,它或许将是全世界唯一实际理解葛蒂之泪意义的人。葛蒂闪过这个念头。
“——这就叫因果报应吗?”
这里是正树和约翰为了这趟来日本准备的据点。打开地下室的电灯,房间深处浮现一个人影。咯锵……锁链的摩擦声,掺在充斥室内的杀气与敌意间响起。
“简直像我在帛琉遭到监禁时一样。”
“他在帛琉阻隔你比亚特利斯感应力的药物,虽然是临时性的,但定期重新施打就能维持药效,于是我们反过来用在他身上。药效中断时,他多少能控制一点比亚特利斯,不过——”
正树的视线转向扣住“对抗终点”左手腕与柱子的厚重手铐及锁链。真的和我被关时一样,葛蒂露出苦笑。要顺利监禁优秀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本来就很困难。
“应该没有力气切断那条锁链逃~。他不是会纳入旗下乖乖听话的野兽,话虽如此,我也无意拿他的性命如何。等到Adastra稳定一点之后,再由约翰决定怎么处置吧。暂时就请他安份待在这里了。”
瞪着两人的“对抗终点”没有抵抗的迹象,但他并非已经崩溃,只是理解现在挣扎等于白费力气,当他们走近时依然保持沉默。他的右手已夹板固定包扎,但骨骼粉碎的伤看来惨不忍睹。葛蒂同情地看着他。
“即使是你,在负伤时和约翰交战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个难以置信的怪物对吧?”
“——要说怪物,你不也一样?”
“对抗终点”苦涩地唾弃道。
“你们算什么?为什么不必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够拥有‘他’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东西?你们的存在本身对‘他’而言就是无法承受的诅咒。上天、比亚特利斯竟然连这种地方都错得离谱……”
“你口中的‘他’是谁?”正树毫不隐藏好奇心地问,“我父亲。”葛蒂轻描淡写地回答。
“……!”正树吃了一惊。
“据说在你还是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时,一起研究过比亚特利斯的但丁博士吗!他已消声匿迹将近二十年,应该快满一百岁,没想到还在世……!”
“而在‘对抗终点’眼中,他好像是救命恩人、献上忠诚的对象。那时候你才十六、七岁?‘他’似乎从各地收留身世不幸又派得上用场的人手,教导比亚特利斯控制术。”
葛蒂也不清楚“对抗终点”的详细经历,顶多只透过独自调查掌握到他即将离开她时,以及离去后留下的一些痕迹。
“对抗终点”青少年时过着无药可救的生活,在面临濒死危机时为“他”所救与收养。“他”大概正是“对抗终点”在精神意义上真正的父亲——“不过……”葛蒂边想边摇摇头。
“即使是恩人,就此当对方的走狗也很愚昧。你真该跟现在的艾梅蓝齐亚学习学习。”
她一说完之后,“对抗终点”的眼中转眼问亮起憎恨的光彩。
喀锵!锁链激烈作响。
“只有你没资格说我,背叛者!你也知道,‘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我替他奔走,到底有谁能破坏‘Whoracle’!到底该如何实现重病缠身,甚至无法下床的‘他’的心愿!”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对方倾注的憎恨令不快的愤怒在葛蒂胸中发芽吗?还是——那句“背叛者”的杀伤利葛蒂比想像中更大?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目的变成消灭‘Whoracle’了?我们发现比亚特利斯时、发觉那能够成就一切愿望的恶魔物质时,我们的目标可不是那种东西。如果‘他’只执着于‘Whoraclc’,那是一个龙钟老人被恐惧与绝望囚禁的疯狂。无论如何,都与我无关。事到如今,我不打算针对‘Whoracle’的是非再嚷嚷什么。”
当葛蒂使劲握住他骨折的右臂,“对抗终点”不闷声呻吟。“喂…喂——”正树错愕地开口,葛蒂没有回头一毫不留情地朝碎骨加重力道。
“如果你敢再叫我一次背叛者……我就扯掉你的右手。”
“咕……!”
“虽然有很多话想和你谈,但我今天不是来闲聊的。乖乖听着——我有事想向‘他’报告,我借你电话,转告‘他’我现在所说的话。尽管我不知道,你和‘他’有没有掌握到‘回归起源’计划的情报。”
葛蒂口述时,正树默默守在一旁。
由于正树没有阻止——她也不认为他阻止得了——葛蒂对“对抗终点”说明约翰和正树他们的“回归起源”计划概要、完成的比亚特利斯生命体企图拿绚子当容器、以及为此需要
“Whoracle”一事。
“那又怎么样?”
“对抗终点”沉默地听完后开口,态度流露的并非愤怒而是困惑。
“向‘他’报告这件事又怎样?有意志的比亚特利斯?这的确能勾起‘他’的兴趣,那又能如何?现在的‘他’什么都办不到,你有什么企图?想找出‘他’的所在地?真愚蠢……你以为我会在你面前跟‘他’连络?刚才那些内容,没有任何一点非得告诉‘他’不可——”
“Adastra用我母亲的外表现身。”
她说出无机质的台词,透过气息感觉到站在“对抗终点”后方的正树,动作与呼吸一同停止。
“你应该听‘他’说得很多遍吧?随着对我的强烈憎恨,像诅咒般一再重复。Adastra的外表是我母亲孩提时的模样,你大概也看过,那张我连同本名一起留下的母亲唯一遗照。”
正树插话。
“为什么是唯一一张?”
“那场夺走她性命的火灾,同时烧毁了她所有其他的痕迹。除了那张母亲还是少女时的照片,我对她一无所知。Adastra正是以那副模样出现。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对抗终点”当然没有回答。他的双瞳闪过混乱与怀疑,陷入沉默。葛蒂或许也是第一次看到“对抗终点”这么狼狈的样子,“吓到了吧?”她忍不住轻笑。
“你还能坚持,这消息不值得告诉‘他’吗?”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不可能?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现实。我可以断言,创造Adastra的正树和约翰不知道我母亲的长相。据说是Adastra——比亚特利斯的集合体本身自然选择了这个外型。”
“…………”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回归起源’中计划诞生的比亚特利斯生命体,会变成那模样?Adastra说它喜欢吉村护,如今正试着回应他们的感情。我越来越搞不懂比亚特利斯这东西了。听我说,塞尔盖,我啊……”
葛蒂挑起“对抗终点”的下巴,探头注视他的眼眸。一瞬间,她被可笑的错觉所困,在那双眼睛彼端看见了“他”。与终点对峙。和绝望对峙的人不是“对抗终点”,而是给了他这名号的“他”。
可怜的孩子,葛蒂心想。为了和“他”自己看见的绝望对峙,“他”培育出不惜牺牲性命的怪物“对抗终点℉葛蒂离开后,“他”需要像“对抗终点”一样能干的傀儡作为代替品。若非已经疯狂,有谁想会仰慕自己的人训练成言听计从的走狗?自葛蒂和“他”的缝隙间诞生的可怜被害者——
“我最讨厌‘他’了,想到就让人不快。我也讨厌比亚特利斯,我们从前的目标让人类发狂。我们的理想永远没有交集,要是‘他’此刻在我眼前,我想我大概会杀了‘他’。不过有句话——只有这句话,我必须告诉‘他’。你要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他’。”
葛蒂看着“对抗终点”动摇的神情开口。
“自约翰等人的‘回归起源’计划诞生的比亚特利斯生命体,外貌是我们的‘她’。比亚特利斯的意志无意识地体现了‘她’的身影……你好好考虑,是否不告诉‘他’也无所谓。”
葛蒂放开“对抗终点℉扔下装了卫星手机的皮包转身就走。
——这多半是感伤吧。她知道,即使告诉“他”也无法改变什么。尽管知道,却还是想转达。原因恐怕真的……仅止于此。葛蒂走出地下室,正树立刻跟在后面爬上楼梯。
“不久之前……”
“……什么?”
“我和约翰起了争论。”
正树边说边指向沙发,葛蒂犹豫了一会,最后老实地坐下来,从微笑的正树手中接过取自冰箱的冰啤酒。她喝了一口,彻底冰镇的口感十分痛快。
“争论?关于什么的。”
“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和她父亲全心投入的研究是什么?从各种资料与当时的发言来看,他们肯定有个未发表的大题目,内容却是一片谜团。”
正树低下头喝干自己的啤酒。
“……约翰说过。魔女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堪称创造了现今大多数的技术基础,既然她隐瞒研究内容,那应该凭现在比亚特利斯技术绝不可能实行的东西——”
葛蒂之所以想诚实回答,或许是看见了正树眼中的迟疑吧。
换成“他”眸中绝不存在的一丝迟疑、或是迷惘。
说不定——那也是感伤。
“——死者的复活,是不可原谅的事吗?”
说不定,她第一次想找人吐露这些话。
葛蒂冷冷的笑声,令正树惊讶地抬起头。
“不可能?不,没这么回事。即使如今已放弃那个研究,我依然认为有可能实现。先不提复活后在伦理上是否能称作本人,只要从广大的比亚特利斯网路收集目标人类所有相关记忆,以超高度的平衡成功让肉体完全重生、将人格与记忆复制上去,就能让过去存在的人复活。在成千上万的研究与灵感堆积的尽头。”
葛蒂既不愤怒也不憎恨,某种更为不同的空虚感,不知为何让她的声音发抖。
“只要确立方法,复活甚至不算是奇迹,只是单纯的技术。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复活——不,比亚特利斯的存在本身是恶魔的诱惑。我爱总被父亲如梦似幻地谈起的母亲,一直好想见她,在成长过程中渴求母亲到几近疯狂。我非常想见母亲,每天椎心企盼有让她起死回生的方法——这时,可能让梦想成真的比亚特利斯出现在我眼前。我当然会以为回应我的意志,能狗自在引发奇迹的存在;从我首度感应以来开始爆发性增加的比亚特利斯,是上天的启示。”
她发现正树露出怜悯的眼神。为什么他这种眼神看着我?葛蒂胸中一阵骚动。不可原谅,那应该是葛蒂对正树他们以及“他”投注的视线。
应该是她看着被比亚特利斯这奇迹诅咒的可悲对手的眼神——!
“发现真是不可收拾。如果比亚特利斯像现在一样遍布全世界,当然不会由我来发现,别人早就观察到了。比亚特利斯大概是在我找到时突然诞生的。我总是想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比亚特利斯这个恶魔的诱惑最早出现在我们眼前?因为我的感应能力高?我不知道——后来,当‘他’对比亚特利斯着魔,我为此苦恼得几乎发狂时,‘Whoracle’诞生了。我也厌恶比亚特利斯的这一面,你以为你是谁?为何总是只诱惑我,让命运走向破灭!要是打从一开始没有比亚特利斯就好了。一但存在,比亚特利斯一定会实现任何愿望。人以愿望为代价,导致命运破灭——”
“——贝齐。”
小时候,“他”这么喊过她。好几十年没人用那个散发阳光气息的昵称呼唤她了。正树抚摸葛蒂雪白的发丝。
“你冷静一点,抱歉,是我不该挖开你的伤口。先前我也说过,我们很感谢你。比起破灭的人数,亚特利斯确实拯救了更多的人。”
“…………”
葛蒂沉默地回望正树认真的脸庞,最后深深坐进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甩甩头好让心情镇定下来,喝干最后一点啤酒,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
“……即使是在保护贝雅特丽齐之余顺便安排,你和约翰为何宁可冒着让我掌握研究内容的风险,也要我和Adastra面对面?因为它长得像我?”
“正确说来,不是因为相貌相似。看到Adastra自然选择和你相近的外表,我和约翰推测那可能是你的女儿、侄女或妹妹之类的近亲——在调查范围内没有收获,我们猜想那是你抱着强烈精神创伤或憧憬的对象。”
“…………为什么?”
“不过——原来是母亲吗?因为Adastra外表稚气,这……出乎意料之外。”
正树垂下头,相隔一段寂静之后,他静静地继续道。
“——就像你刚才说比亚特利斯突然是诞生的,我们推测你正是创造出全世界第一个比亚特利斯的人。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你强烈的心愿正是……”
*
Adastra依然黏着护“卿卿我我”,逮到破绽便发动亲吻旋风,完全不能大意。“……嘿呀!”护在短短时间内闪避Adastra的吻,Adastra大受打击地问。
“护讨厌和我……‘卿卿我我’……吗?”
“咦!?不…不是这样的——”
“太好了。”
噗叽。
Adastra露出欢喜的笑容,看来真的欢喜无比,仿佛让人打从心底放松,获救脱离黑暗。它的笑容满可爱的,呜——护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幸好护没说讨厌我,太好了……”
噗叽噗叽。噗叽。
“——你为什么要解开护衬衫的钮扣?”
绚子吐槽,Adastra心中一惊,露出“嘿嘿,被抓包了”的表情停手。绚子和艾梅蓝齐亚嘴角抽搐,眼神直勾勾地俯望着它。“因为,这种事跟‘恋爱’还是有关。”Adastra一脸认真地回望她们。
“瑶子、杏奈、汐音……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才想,也许试试看就能懂得恋爱到底是什么——”
“我们前阵子不是才约好,不可以做这种事吗……?”
“不行!那么不知羞耻的——Adastra,别边说话边摸护的胸口!”
艾梅蓝齐亚的话声和嫣然浮现可怕微笑的绚子相重叠,给了Adastra一记飞身俯冲。呼……从Adastra手中重获自由的护擦擦汗准备穿好衬衫,注意到绚子和艾梅蓝齐亚的目光。
她们不时偷瞄护袒露在衬衫外的胸膛。
“……那个?绚子学姊?艾梅蓝齐亚?”
“——————!”“——————!”
两人刹时面红耳赤,慌张别开头。
唉,每天的日子差不多都是如此。绚子和艾梅蓝齐亚天天吃醋,护可说在感情方面精疲力竭,但大体上算是顺利的。Adastra——看起来很愉快。
透过护感应并微加控制的比亚特利斯,也能察觉进展。Adastra确实接收到他们怀抱的种种感情,虽然不知道它理解多少,不知道和Adastra追求的“恋爱”答案接近多少,最少护他们的存在,如今填满了它的心。
自从第一天以来Adastra,连一次也没有失控过。跟绚子争夺护隔壁的位置时,它曾有一次生闷气而险些失控,却回应大家的心愿与感情拚命地保持自制。
自从开始放暑假后,也就是和Adastra相遇后,大约过了一星期。这一天,吃完Adastra也帮忙料理的午餐后,大家集合在一块,为了尽可能协助它“求知”的愿望,替Adastra补习。
绚子间起比亚特利斯的问题。
“Adastra,你本身对于比亚特利斯有多少理解?遍布全世界,回应人类意志的粒子……你知道自己是比亚特利斯所创造的吧?”
理解?变化出东比大附属高中制服的Adastra歪歪头,烦恼了一会。
“我隐隐约约明白,我是比亚特利斯,比亚特利斯就是我。”
随着Adastra的回答,周遭的空间亮起轻柔的光芒。
光是眺望、接触那些光,就让人胸中温暖起来。护露出微笑,摸摸Adastra的头。它正要绽放笑容——却表情一动,垂下头去。
“可是……我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回应人的意志?没错,我想实现——为了实现愿望才在这里。可是,这是我的意志?还是我们的意志?我和遍布到远方的比亚特利斯,两者都是我。到哪里为止是我,从哪边算起是我们?我想回应护的意志……”
或许是越说越混乱,Adastra的口气变得缺乏自信,不断自问“为什么?”反应Adastra的不安,空气中一瞬间迸开白色火花。
“为什么我想回应?因为喜欢护吗?我好喜欢护,现在大概也……不讨厌大家。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咦……?我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开心的?比亚特利斯是我,比亚特利斯为了实现愿望而存在,我————”
Adastra开始发热冒烟,缩成一团。
“对不起,我是什么?我们是什么?我果然还是……搞不懂。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是比亚特利斯总体的意识,与Adastra的自我交织在一起吗?”
艾梅蓝齐亚推测,“无论如何……”汐音展颜一笑。
“除了护,你第一次也对我们表达好感,老实说真让人高兴。”
“不必心急,Adastra。虽然速度不快,你的确正逐步接近自己。只要继续累积许多经验,你就能解开你想知道的许多问题。护和我们都会一起陪你——”
绚子微笑告诉它,“——嗯。”Adastra抬起头。“对呀!”汐音他们也强而有力地笑着回应。护一如往常地施展比亚特利斯控制,又摸摸Adastra的头,也许是这个举动传递了某些东西,它安心地放松嘴角。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响起。
绚子接电话时,护他们留在大厅等候。不久之后,带着海狼一行人的葛蒂和正树、许久不见的约翰都到场了。当约翰一踏入大厅,艾梅蓝齐亚与摩耶脸上闪过一阵紧张。护望着约翰,对方也正好看向他。
“护?”Adastra探头注视着他。
“怎么了?”
护和约翰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双方不假掩饰的强韧意志却是相通的,以绝不肯退让的眼神互瞪。约翰说过必须支配;护说过不信任又该如何的Adastra,就在一旁——
咦?正树环顾大厅,挑起一边眉毛。“绚子人呢?约翰好像有事找她——”
“她正在接电话,据说是爷爷紧急连络。”
“……啧,是老爸啊。”听到汐音的回答,正树吐吐舌头。绚子最爱的爷爷,拥有前总理大臣的辉煌头衔。正树似乎也不擅长面对尚幸。“正树!”由良理雀跃地喊。
“绚子姊姊的爷爷,就是那位鹰栖尚幸吧?我第一次听说时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样的人?”
“……对我而言很可怕。”
正树别开目光。“一位很了不起,但也很让人头疼的老先生。”葛蒂苦笑着摆摆手,身后的海狼和冰雪深深点头。“他非常厉害。”摩耶同意道。
“具体来说,他不但把绚子抱起来玩飞高高,还按着她的头强迫她向大家行礼,一晃眼又化为斗篷面具怪人在校内散播恐惧。顺便一提,虽然他不会操纵比亚特利斯,年轻时却有靠着手边的铁管战胜棕熊的经验。”
“那是怎样的人物啊……”和由良理一样没直接见过尚幸的龙照战栗地说。“为什么手边会碰巧有铁管?”由良理也发出呻吟。不过护曾和尚幸全力玩过你追我跑,觉得这些事迹都很有可能。“护护!”Adastra紧抱住他。
“爷爷?有血缘关系的人。那是什么?绚子为什么那么慌张,一脸紧张地走出去?”
“因为绚子学姊的爷爷,她重要的人打电话给她呀。”
“……重要?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重要?”
“这当然是理由,但说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定很重要,好像也不对~”
“哎呀?你在拍我马屁?”摩耶对苦思的汐音开起玩笑,“才不是。”汐音苦笑回答,护注视着Adastra眼睛说出想法。
“我想是双方互相喜欢,所以很重要?”
他向一脸不可思议的Adastra微笑。
“绚子学姊的爷爷一直守护着她,绚子学姊一直很尊敬爷爷。爷爷很喜欢绚子学姊,绚子学姊也很喜欢爷爷。所以,当然很重要啰?”
“因为互相喜欢。”
不知想到什么,Adastra理解地垂下目光反刍着,周遭的光轻柔地闪动,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它仿佛要拥抱这番话般重复一遍。
“因为互相喜欢————”
护突然察觉一道视线回过头,对上葛蒂的目光,她仿佛感到很炫目地眯细眼眸。她的眼神流露悲伤,仿佛看着一场无法处及的美梦,护想起从帛琉归来时,葛蒂在机场说“我想消灭比亚特利斯”的回忆。
Adastra指控她是“背叛者”的台词闪过脑海。
“葛蒂小姐……?”
“护,Adastra真的开始信赖你——不,是你们了。我也不知道,往后将有什么发展。”
葛蒂的笑容很温柔。
“不过,可以让我再看顾着你们和Adastra一下子吗?”
“咦——?”
困惑的护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正树露出怜悯之色,“……‘银之玛莉亚’——”约翰神情严厉,站在大厅角落的希实子右眼浮现难以置信的惊愕,纷纷看着葛蒂。
然而,她没有再往下说。
没多久之后,讲完电话的绚子带着菊川走来,“绚子。”最先留意到她的约翰开口,“贝雅特丽齐!”“欢迎回来,姊姊!”“——绚子。”艾梅蓝齐亚、由良理与Adastra各自接着打招呼。
护也转向他们。
“……绚子学姊,发生什么事了?”
她散发的气息与刚才为之一变。
绚子微低着头,仿佛受到打击般陷入沉思。“绚子学姊。”护再度呼唤,“啊,嗯。”令她慌张地抬头。摩耶露出警戒之色,“——绚子?”汐音担心地甩甩头发。
“难道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不觉得老爸那个活力老爹会出什么事,那么……事情与你有关吗?老爸怎么说?”
当正树一间,“……消息不知是从哪里外泄的……”绚子叹口气,接着不高兴地从鼻子哼了一声。她好强地吊起眉头,仿佛在说要战就来战吧。
“——爷爷问我,‘魔女贝雅特丽齐’暂时失去比亚特利斯感应能力的谣言正迅速蔓延,是真的吗?听说嫌我碍事的家伙非常兴奋,认定这是袭击我的大好机会。都是些只会想这种无聊事的笨蛋!”
“…………!”
“什——”汐音他们发出骚动,护不知不觉地握起拳头。
魔女贝雅特丽齐,比亚特利斯的死~天使。置身于强烈的怨恨与憎恶中,即使少女自己什么也没做,却因为拥有足以左右国家未来的出色才能,不得不过着树敌众多的生活————
*
“爷爷相当担心,代表我遇袭的可能性很高。”
绚子谈起和尚幸的通讯内容。在聆听的同时,艾梅蓝齐亚忍不住望向义兄。
——哥哥……?
“流传出去的传闻并非单纯的戏言,具有一定的真实性……真伤脑筋,老实说,我正因为放暑假后不必神经质地注意情报外泄问题而松口气……试着想想,现在约翰和葛蒂在这里,等于是从旁佐证我出了状况。”
义兄坐在沙发上听绚子说话,脸上看不出动摇与焦躁之色。“……到底是什么时候……”想到谣言可能传来,汐音的脸庞蒙上不安的阴影。“根据爷爷的调查……”绚子回答:
“他昨天听说这个消息,情报本身应该是在几天前——放暑假前两天一口气散播开来,也就是Adastra前来后的第二天。”
“绚子学姊怎么回答尚幸先生?”
“……要给你们多添麻烦了。”面对护的问题,绚子歉疚地微微一笑。
“我回答他…别担心,不可能有这回事。如果让爷爷处理,他很可能送来数百人单位的佣兵部队当我的护卫。爷爷说既然不是真的,那他会尽全力平息谣言,说情报是空穴来风……说是这么说,即使靠爷爷的力量,也得花些时间才能平息谣言。”
“对啊,请别担心,姊姊!”
由良理身上熊熊燃烧着斗志的火焰。
“我之前不也说过吗?不论哪个蠢蛋胆敢阴险地暗算姊姊,我绝不会让他们碰你一根手指!尽管依靠我们吧!对不对,护!?”
“当然。”护接到话题后点头直视着绚子,他的眼神带着坚定得令人发寒的激烈决心,展现出为了她,不会输给任何困难的坚强心智。绚子眼神一动。
“……谢谢你,护————”
“艾梅蓝齐亚学姊也一样吧!?”由良理转过头问。
“——咦,啊。”艾梅蓝齐亚回过神,“当然了,贝雅特丽齐!”慌忙挤出笑脸回答。当然,她要和他们一起守护绚子,没错,不论对手是任何人都——
艾梅蓝齐亚偷看义兄的表情。
他直盯着绚子与她依偎的护,侧脸突然和他前几天表示“我得不到绚子的心。”——承认之后有点寂寞的神情重叠在一块。义兄的确爱着绚子,不可能做出害她直接受害的举动来——可是……
‘魔女贝雅特丽齐’暂时失去比亚特利斯感应能力——”
难道就是哥哥——?即使想说服自己没这回事,艾梅蓝齐亚却突然有种感觉。他这几天没在护他们面前出现,也没跟艾梅蓝齐亚说太多话,总是一个人行动。
——怎么会?不,即使是哥哥也不可能那么过火……吗?
“——一解除‘Whoracle’。”
希实子心神不宁地把玩发梢,今天首度开口:
“就算吉村学长你们很努力,我认为鹰栖绚子学姊还是有可能遇险。那现在解除‘Whoracle’不就行了?虽然对Adastra过意不去,破坏——”
“不,希实子。”葛蒂语气认真地打断她。
“现在解除‘Whoracle’,Adastra或许会出乎意料地自制,不危害贝雅特丽齐、不冲动地寻找容器喔?我认为这可能性已经很高了。”
大家并非特别去意识,也没有投注不合理的期待,却忍不住要看——以护与绚子为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Adastra身上。
Adastra抖了抖,啊……它发出叹息,回望护、回望绚子、回望大家,目光再度停驻在绚子身上。它已经理解,绚子和比亚特利斯的连系被“Whoracle”阻隔,她原本是自己的“容器”。
Adastra垂下头,嘴唇颤抖。
“——我不…知道。我………………”
如果对象并非绚子,如果不是护表明“她对我而言比任何人都重要”,一旦Adastra真的伤害到会让自己被护讨厌的绚子,Adastra应该会强而有力地回答…不要紧,我忍得住。艾梅蓝齐亚这么感觉。然而,Adastra脸上刚刚闪过明显的胆怯。当绚子解除“Whoracle”,万一Adastra伤及重获自由的她……
万一它无法压抑“求知”的冲动,失控地袭击绚子——
Adastra将遭护厌恶,护不会原谅它。
大概是这层顾虑令Adastra踌躇不前,受到恐惧束缚。Adastra还没有百分百了解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所有行动,没办法点头答应。
“可惜Adastra本人无法充满自信地同意……”
正树犹豫到最后,大大地叹口气。
“‘银之玛莉亚’的话并非没道理,但我还是反对。只要对方不是‘对抗终点’那样的怪物,有护你们和艾梅蓝齐亚、海狼一行随时在旁监控,约翰和‘银之玛莉亚’又在附近,我不认为绚子会有性命危险。不过……”
正树停顿一下,摇摇头。
“Adastra另当别论。它拥有足以跟绚子、约翰匹敌的力量,万一面对解除‘Whoracle’的绚子失控,约翰和‘银之玛莉亚’有准备时还挡得住,如果像德国那次被打个措手不及——”
“对于重视贝雅特丽齐安危的你来说,或许是吧。”
葛蒂干脆地放弃,耸耸肩继续道。
“那为了保险起见,我会指点几个人‘Whoracle’的解除方法——应该说是操纵方式。如果贝雅特丽齐危险无计可施时,可以解除‘Whoracle’……当然,约翰想必反对解除贝雅特丽齐的‘Whoracle’,我了解你的心情——”
“——或许我……”这时,在意料之处传来的声音打断葛蒂的台词。大家望向声音的主人。
义兄从沙发上站起身,蠕动优美的嘴唇。
“开始认为,就算解除绚子身上的‘Whoracle’,也有可能控制Adastra的行动了。”
“——————!?”
不只艾梅蓝齐亚和护,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屏住呼吸。义兄有些不快地哼了一声,认真的表情却没有嘲讽或开玩笑的意思。“哥哥……?”艾梅蓝齐亚忍不住困惑地问。
——哥哥刚才说了什么……?
“别搞错了。”义兄对护挑明前提。
“我不认为相信比亚特利斯之类的戏言是正确的。只要放着Adastra不管,即使现在没问题,迟早也会失控。不过,你们的尝试远比我想像中成功得多,也是事实。你们的确暂时控制了Adastra。”
绚子微微警戒起来。
“约翰,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在某种程度上赞赏你们的表现。身为研究者的人,可不会愚昧到否定眼前发生的状况……我原本以为Adastra会马上失控,这点程度上不得不承认你们,真遗憾。”
“……总之,你以为Adastra会立刻失控伤及护他们,你就能藉此嘲笑护的决定。然而实际上——”
“Adastra却意外地……”正树接在摩耶的话头后说道。
“回应了他们。即使Adastra迟早将失控的想法没变,但你重新认定,那个‘迟早’不是一、两天之内的事……这样吗?”
从表情看来,正树也不知道义兄的心思,眼中难掩一丝惊讶。约翰点点头。
“没错,没想到我也有做出妥协这等没出息举动的一天。”
学生会的大家骚动起来。
“约翰先生妥协……?对我们?”汐音说道。
“咦,骗人吧?他…他的字典里有妥协这个字吗?”瑶子表示。
他们小声地说着,意外肆无忌惮地发表意见。
但义兄好像没注意到——不,要是注意到了,他会很孩子气地大发雷霆———走向Adastra身旁的护与绚子,重复一遍。
“绚子、吉村护,实际上看着你们的作为,我重新考虑过解除绚子的‘Whoracle’后,也许有可能不破坏Adastra,将它带回德国。”
护回望毫无尴尬样子的义兄。
“——你有事找我们,就是这指这件事吗?”
“没错。今天刚好满一星期,正好告一段落。既然现在绚子的危险增加,就更是如此。我说过这一星期以来,都在思考这么做对你们而言才是幸福吧?”
葛蒂露出刺人的怀疑表情看着他。
“——你想说你动摇了?不会吧。”
“哼,那怎么会。我不可能动摇的。我并没有接受,也没被说服,只是客观地检视现状后对绚子他们提议——现在,我在此正式邀请你们。一
义兄停在护与绚子前方,Adastra像逃跑似的微微退后。义兄俯望两人,展开双臂告诉他们。
“给我答覆吧。和我一起到德国去,我想要你们的力量。见到Adastra之后,你们也了解‘回归起源’是多么重要的计划吧?你们应该明白这研究的魅力。和我一起走。为了绚子的安全,为了研究——为了Adastra。”
为了绚子的安全这句话,令艾梅蓝齐亚心中一惊。
由于绚子和“Whoracle”的情报不知从何处外泄,增加了她的危险。这状况对护他们来说并不乐观,可是对义兄来说——岂不是能够更轻易邀请、说服两人的有利状况?
——你刚刚说公平的恋爱?有些东西只靠公平无法夺得,无法触及。
——无论使用多卑鄙的手段,我也要夺走绚子。
然而,护反应并非针对这一点。
“约翰先生——你认为没受控制的Adastra迟早会失控吧?可是你却不破坏Adastra……?为了Adastra,是什么意思?”
“尽管明知困难,如果你们希望,我答应你们愿意寻找不破坏失败作Adastra的方法。不破坏Adastra,继续进行‘回归起源’研究。因为你们成功在某种程度上控制Adastra,我才会做出让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条件!?”由良理大声驾呼。
“呜…呜喔!?简单的说,你打算拿不破坏小Ad当条件,把姊姊玩弄上手,做出这样和那样的淫秽勾当……!?太…太让人羡慕了,让我掺一脚……不对,卑鄙的家伙i!”
“首先,是吉村护必须同行,否则不必多谈。Adastra奇迹般的自制成立在它对吉村护不可解的好感以及‘Whoracle’的存在上,绝非‘相信’这种幻想的成果……另一个条件是……”
义兄彻底无视由良理,竖起第三根手指。啊,由良理的眼神好可怕——
艾梅蓝齐亚虽然发现了,却假装视而不见。
“由我亲手在Adastra身上埋下应该称为‘制约’的禁忌。毫无防备的绚子曝露在Adastra面前,只靠幻想可无法原谅。就像正树所说的一样,只要条件齐全,Adastra甚至可能杀害我或绚子,是近乎诅咒的存在。”
“诅咒……?”
Adastra或许是感应到约翰的感情,比亚特利斯悲伤地摇曳,艾梅蓝齐亚也感觉到了,护愤怒地沉下脸色,往前踏出一步护住Adastra。
“Adastra才不会——”
“我在说明事实,吉村护。”
义兄强硬地打断他。
“在这个结骨眼上,不必讨论Adastra会不会动手。我认为‘它会’。我所说的是有没有能力这么做,答案是Adastra有。如果它哪一天失控,力量足以将绚子纳为容器。既然涉及绚子的安全,我在‘制约’这一点上不会让步。”
从义兄的立场看来,这话——有他的道理在。
不拟定任何对策就解除绚子身上的“Whoracle”,也不破坏Adastra,代表深深信赖比亚特利斯。Adastra不会伤害绚子,代表承认护的想法比义兄正确。
“不破坏Adastra又要解除绚子‘Whoracle’的限制一起进行研究,这是唯一的方法。替Adastra带来比亚特利斯控制制造的枷锁,以回避‘迟早’将发生的事。这点程度的拘束一般来说不可能关得住Adastra,但有吉村护在身边,说不定就能控制支配它,不让决定性的失控发生。”
——哥哥在想什么?
艾梅蓝齐亚还不明白。至少刚才那番话——带着未经掩饰的真挚。义兄的表情与发言、这几天蛰伏不动的事实、绚子和“Whoracle”情报的外泄,这些讯息在她脑海中盘旋。不是全面让步,当然不是。
虽然不是全面让——
之前嘲笑护选择不破坏Adastra的义兄,现在为了表示敬意,对护做出部分让步。还认真地邀请他们加入“回归起源”计划,表明研究需要两人的助力。正如义兄所说的一样,这是让步。
考虑他的性格和状况,这是最大限度的评价与让步r。
“你……是真心邀请他们?”
摩耶忍不住发问,“如果不是真心邀请……”约翰笑着带过。
“你以为我会做出让步这种屈辱的行为吗?我是冷静判断状况后,真心提出邀约。当然,想到绚子的安全,有许多困难必须克服。我依然认为破坏Adastra是最好的法子,不过若能藉此得到绚子和吉村护的协助,这代价很便宜。我有说错吗,正树?”
“……不,没有错。平常的确——不可能限制得住。不过现在的Adastra,有你施加强力的‘制约’,说不定能控制它别攻击绚子。为了邀请护与绚子,值得一试——”
正树在点头之余仍显得讶异,似乎对义兄这么坦率……最起码听起来坦率的发言感到吃惊。
护与绚子似乎也感受到约翰的认真。
“约翰…先生——”
护说不出话来,“……护,Adastra……”绚子有点为难地呢喃。
“在发抖……我…我没办法碰触她,你……”
Adastra以摇曳的眼眸仰望义兄,紧抓着护的衣袖躲在他背后发抖。看到它害怕的模样,艾梅蓝齐亚的确看见护眼中一瞬间浮现的犹豫消失无踪。
“——绚子学姊。”
她看见护再度下决定,以充满信念与爱情的自我意志选择未来的瞬间,他眼中闪现坚强光芒。当她发现护与绚子一瞬互望一眼确认对方的心意,艾梅蓝齐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护握住Adastra的手,转向约翰。
“我认为……约翰先生刚才的邀请并非谎言。你愿意为了邀请我们而让步,令人十分光荣,我也明白你很担心绚子。当然,我觉得‘回归起源’研究很有吸引力。要是没发生这次的事件——我和绚子学姊说不定会接受。所以……”
一瞬。
刚才的眼神交会真的只有短短一瞬。
“所以,既然约翰先生真挚地邀请我们,我也该真挚地回答。”
在闪耀的一瞬里,护脸上浮现勇气与坚强,绚子脸上浮堄玾解与骄傲。太过短暂的一瞬,令艾梅蓝齐亚感受到美好恋情的光辉、恋爱的奇迹。
“我们不同,约翰。大概是——决定性的差异。”
绚子摆出摸摸Adastra头的手势,插口解释。“不同?”正树很感兴趣地扬起眉毛,“没错。”绚子露出微笑。“你……”她转头看着约翰往下说:
“不记得吗?我想起来了。”
仅仅四目相对,他们就得以理解对方的想法,替彼此打气。那是奇迹般的感情,护与绚子之间的“奇迹(Liebe)”。艾梅蓝齐亚没有看漏,义兄眸中掠过一丝动摇。
“…………!”
艾梅蓝齐亚倒抽一口气。
哥哥……她在胸中低语。
多半只有由义兄扶养长大、一直对他怀抱憧憬的她,才能发现那个神情。义兄现在和文梅蓝齐亚一样,确然无疑地发觉了护与绚子之间的小小奇迹。在护和艾梅蓝齐亚之间、绚子和义兄之间绝不会发生的奇迹。
平常充满绝对自信,展现统治者风范的义兄……刹那之间,眼神如遭受重击般摇曳着。
就像无法那承受耀眼的光辉,他从两人身上别开目光——
“……记得?记得什么?”
“你也一样吧?比亚特利斯从小就在我身旁,温暖、美丽地包围着我。即使不由我的意志去支配也都在。只要你无法回忆起第一次得知比亚特利斯时,仿佛被人紧紧拥抱的怜爱感觉,我们感受比亚特利斯的方式——大概和你感受比亚特利斯的方式不会有交集。”
只要其中一方的信念没有粉碎,都是平行线。
护点点头。
“就算我们跟约翰先生进行同样的研究,一定……也不会相同的。我们想以我门的方式解开Adastra的意志,不对Adastra的意识施加禁忌。”
“……护……”
Adastra的神情悲伤地一动。艾梅蓝齐亚不知道它理解多少会话内容,不过护依然维持着那温柔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它想必连内心深处都感觉得到护的心情。
“而且,一星期前的夏日祭典之夜……”
护再往下说,充满攻击、凛然的有力眼神,足以令艾梅蓝齐亚心跳加快、吐树和葛蒂发出惊讶的叹息。甚至连义兄都无法立刻反驳。
“你对绚子学姊所说的话激怒了我,你差点破坏了她比任何人都更高贵的自尊,我无意原谅你。你口头说爱着绚子学姊,却不惜伤害她,我不会把她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一会。”
“护…………”
绚子呢喃。大厅内充满寂静与紧张感,学生会的众人知道义兄脾气激烈,担心地在一旁守望着,怕他随时可能爆发。然而,他们忧虑的状况并未发生。
“————这样吗?真遗憾,那也无可奈何。”
义兄回望着护叹口气喃喃说道。
残留在他胸中的是邀请遭拒一事,还是……那近距离目睹的,唯有护与绚子能引发的小小奇迹?出乎艾梅蓝齐亚他们的预料,义兄干脆地转身离开,离去时悄然说道:
“艾梅蓝齐亚,好好保护绚子背后。”
她不明白义兄的真意。也不明白情报为何外泄、义兄这几天在思考什么——虽然不明白:
“——是的。”
艾梅蓝齐亚充满决心的眼神注视着义兄回答,然后……她打了个冷颤,暂时平息的不安再度昂首。
————咦?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艾梅蓝齐亚看见义兄对护与绚子的感情产生动摇。其他人应该都没注意到,他的苦涩感情却逃不过艾梅蓝齐亚的眼睛。义兄不惜让步提出的邀请遭拒,又目睹护与绚子恋情的奇迹。应该如此的。可是……
义兄转身背对大厅时,露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