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最终问题

“嘿~没想到还挺有趣的嘛,而且鬼屋里的摆设装饰真不错呢。”

“不愧是学校出资举办的活动,等盂兰盆节开放参观时,再来玩一次好了。”

“到时候就是由老师们负责装鬼吓人吧?真好奇高桥老师的召唤兽长什么样子。”

“但如果遇到的是铁人,那该怎么办?”

“应、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毕竟是开放校外人士参观的活动,再怎么样应该都会变出可以见人的召唤兽吧……”

“我也这么希望……”

试胆大会落幕后,结束最后一天的暑期辅导与夏季讲习的解脱感顿时涌上心头,加上校长也允许我们不用留下来打扫善后,所以离开学校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爽朗轻松的表情。只不过输了这场对抗赛的三年级学生们仍掩不住懊恼。现在只剩下——

“……吉井。”

“啊,雾岛同学,有什么事吗?”

“……去顶楼。”

“唔?顶楼?叫我去顶楼是——”

“……快一点,瑞希在等你。”

“姬路同学在等我?明白了!谢谢你喔,雾岛同学。”

现在,只剩下姬路同学的问题还没解决。

我听从雾岛同学的指示,急忙穿过走廊,一口气跨两阶冲上楼梯。我还在想怎么一直没见到她的踪影,原来姬路同学跑去顶楼啦。

“怎么了?翔子。居然会直接叫对方的名字,你和姬路好像变得很亲昵嘛。”

“……嗯。”

“这是怎么样的心境变化啊?”

“……因为,她就算怕得要命还是那么努力,我喜欢这样的人。”

“…………”

“……非常喜欢。”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既没有害怕什么东西,也不具备努力那种高贵的情操!”

“……就当你说了算吧。”

“唔!你那种说法让人很不爽耶!”

“姬路同学!”

一爬上顶楼,我马上就找到坐在角落、把自己身体缩得小小的姬路同学。

“啊……明久同学……”

一看到我的脸,姬路同学立刻尴尬地垂下视线……她眼睛好像有点红红的。

“差不多该回家啰。明天开始就是真正的暑假,真叫人期待耶!”

“……………………”

“其实,我家姐姐出国前说过,等她回来之后想去海边玩,而且连车子都借好了,如果姬路同学有时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

姬路同学落寞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邀约而改变。这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脸颊,过一会儿后,姬路同学才轻轻开口。

“刚才……”

“嗯?姬路同学,你说什么?”

“刚才,那两个学长有来这里,而且还跟我道歉。”

“啊,这样啊。”

三年级的教室在四楼,所以他们马上就发现姬路同学躲在这里的身影吧?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感谢他们遵守诺言。

“他们会跑来跟我道歉……都是因为明久同学的关系吧?”

“咦?啊,唔……其实这也不是……”

“请不要跟我打哈哈。”

“唔……算是啦……”

被发现了吗?该不会是常夏双人组大嘴巴地对她乱嚼舌根吧?

“对不起……又变成这种结果……每次都让你为了我……”

“咦?不是啦,姬路同学搞错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一点都没有搞错!一切都跟过去一样,我一点忙也帮不上,而且只会扯大家的后腿,最后还是得仰赖明久同学的帮忙……”

“姬路……同学……”

“我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大家添麻烦,总是得靠明久同学帮忙。我真的好讨样这么一无是处的自己,全都好讨厌!”

浮现在姬路同学眼眶中的豆大泪珠,沿着脸颊一颗颗往下坠。

为什么她要这么讨厌自己?姬路同学明明为了我们做出那么多努力啊。

“姬路同学,你听我说。”

“……是。”

“你刚才大声斥责学长的模样,真的很帅气喔。”

“咦……”

被称赞帅气真的那么出乎她的意料吗?姬路同学不由得抬起脸来凝视着我。

“你也挺厉害的嘛,居然敢那样骂学长。”

“不、不要开我玩笑!我想说的并不是那种——”

“而且……我真的觉得很高兴喔!你是为了我们,才发那么大的脾气,而且因为你说的那句话,我和雄二才会那么拼命地打赢这场战斗,真的非常谢谢你。”

我打从心底感激地对姬路同学行了一礼。

当时的心情,我实在没办法用言语形容。她是那么拼命地忍耐又忍耐,好不容易才到达最后关卡,但她所做的努力却为了我和雄二而付诸流水,这一点真让我感到很抱歉——而她宁愿让那些努力通通白费,只是为了替我们发声这一点,同样也让我深受感动。如此矛盾的两种情绪在我心中同时发酵,已经掺杂纠结在一起,理也理不清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削减对方的分数啊……”

“这根本不是问题。有很多重要的地方,是分数没办法表现出来的——姬路同学当时不是这么说吗?就像姬路同学给了我和雄二成绩之外的评价,我们也因为姬路同学成绩以外的部份而受到很大的鼓舞和帮助啊。”

因为在鬼屋里的姬路同学是那么努力,所以我和雄二这次才会格外拼命。如果没有她当时说的那句话,我和雄二大概也不会挑起那场战争吧。

“明久……同学……”

“况且以后的试召战争里,我们还是得靠姬路同学的分数来过关斩将啦。姬路同学可是我们F班的主要战力呢!”

不管是我们的第一场试召战争,或是之前与D班之间的攻防战,姬路同学都很活跃。以后,我们一定也会在姬路同学的帮助下,达成击溃A班的最终心愿吧。

听我这么说,姬路同学伸手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总算又露出如同往常般可爱的笑容。太好了,终于恢复成平常的姬路同学。

“明久同学,真的非常谢谢你。”

“不,该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对自己多了一点自信。”

“啊,那真是太好了。”

姬路同学能丢掉那些负面的想法,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既然明久同学都说我们是互助合作,那我也可以不用太客气吧?”

“嗯,这是当然。”

“既然这样,明久同学……”

“嗯?怎么了,姬路同学?”

“从现在开始,请你叫我‘瑞希’吧。”

“什么?”

她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啊?

“因为我一直很介意嘛。你都叫坂本同学‘雄二’叫木下同学‘秀吉’称呼土屋同学也是叫他的绰号,就连美波在你口中也是‘美波’啊。可是,你却只对我一个人叫‘姬路同学’称呼姓氏就算了,姓氏后面还加上‘同学’耶!”

“啊、啊啊……这样啊,这么说也是啦……”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像叫别人的名字一样,叫我‘瑞希’就好。”

“啊……关于这一点……”

“……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我不愿意……”

这种气氛,还真叫人难以拒绝啊。

“姬路同学,你听我说喔……”

“我听你说。”

“其实……我会这样叫你,是有很难解释清楚的复杂理由……”

“理由?是什么理由?请告诉我。”

“呃……就是这一点很难解释嘛,请你不要再追问下去了,拜托啦~”

“不行,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实在很难接受。”

呜唔……真是糟糕耶……

“……你会笑我吧?”

“我不会笑你。”

“……你会跟别人说吧?”

“我谁也不会说。”

姬路同学的眼神相当认真。怎么办……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那、那个啊……其实是……”

“是?”

“我跟姬路同学是读同一间小学的嘛。”

“是这样没错。”

“所以,如果叫你的名字,我就会忍不住叫出‘小瑞希’这种小时候的叫法嘛,这样真的很难为情耶。你想想,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如果还在叫名字时加个‘小’字,这样未免太——”

“你骗人。进高中以后,明久同学都只叫我的姓,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啊。”

“那、那是……是因为……”

唔!居然逼得这么紧……此时此刻,姬路同学优秀的记忆力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因为怎样?”

“……你真的不会笑我?”

“我绝对不会笑你。”

“……真的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绝对谁也不会说。”

不行,我已经被逼到无处可逃了。呜呜……这可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啊!

“其实……就是……”

“是怎么样?”

“之前,我也有想过要叫姬路同学的名字啦。”

“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家里,一个人偷偷练习姬路同学的名字叫法……”

“……咦?”

姬路同学忍不住睁大眼睛。她会这么讶异也无可厚非,毕竟一般人都不会特地练习同班同学的名字叫法嘛。

呜!丢脸死了!我本来决定要将这件事一辈子深藏在心底,永远不向任何人提起呢!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从今以后我还是叫‘姬路同学’比较好!这样可以吧!”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快点结束话题,然后把这段对话从记忆中抹去吧!要不然我可是会精神崩溃!

“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那现在就先这样吧。”

“是、是吗……谢谢你……”

“而且,明久同学有想到,要用不同于还没把我当女生看待时的叫法称呼我。在某种层面上,这令我挺开心的呢。”

“咦?”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明久同学把自己难为情的一面向我坦白,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小秘密吧。”

“咦?姬路同学的秘密吗?”

我想知道,超想知道的!

“其实啊——”

姬路同学压低了声音,悄悄把嘴唇贴近我的耳边。

“我的初恋——到现在还持续着唷。”

说完,有什么柔柔软软的东西轻轻贴上我的脸颊。

奇怪?这个是……

“姬、姬姬姬姬路同学?你刚才对我——”

“走吧,明久同学,我们也该回家啰。暑假好不容易终于开始了,得赶快拟定各式各样的旅游计划才行。”

“不是吧,姬路同学!现在不是管旅游计划的时候!听我说话啦!”

“这个暑假真叫人期待呢!”

“等等!姬路同学等等我嘛!”

明天开始,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暑假。

今年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对了,姬路同学……”

“怎么啦,明久同学?”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喔——如果我针对姬路同学所做的料理,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评语,你会怎么样吗?”

“这还用得着说吗?”

“什么意思?”

“我当然会为了求进步每天下厨,一直做料理给你吃啊!持之以恒才是进步的力量嘛!”

“说、说的也是!这种想法的确很有姬路同学的风格呢!”

“嗯!”

得到的是一如我预期的反应。既然是没办法立刻改善的状况,那我还是别乱说话好了。并不是因为我有所顾忌或保持距离什么的,单纯只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所以,我还是别多嘴讲出对她料理的感想吧——为了避免接下来每天的地狱生活。

“喂,明久,你不是说要去海边玩吗?是哪边的海啊?”

“我想应该是我小时候去过的某个地方吧。”

“海边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去山上……”

“我、我也是觉得山上比较好……”

“不管是海边或游泳池,我都很喜欢喔!”

“……我也不讨厌。”

为了事先规划去海边的行程,大家都聚集到我家讨论。

既然已经借了车,就表示一早出门到海边玩完之后,还可以顺道去某些地方绕一绕再回家,所以事前的调查可是相当重要。

“老朽觉得,如果附近有举办祭典就再好不过了。”

“啊,这个提议不错喔,有没有哪里要举办祭典啊?”

“…………泳衣加浴衣……我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我也很担心闷声色狼是否受得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啊,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喔,去接吧。”

我拿着手机走出客厅。是谁打来的啊——咦,姐姐?她有什么事吗?

【喂,是小明吗?】

“嗯。姐姐,怎么了吗?”

【我想跟你说一下关于之前说要去海边玩的事。】

“啊,你打来的时机真是刚好,我也正在调查有哪边好玩呢。”

【这样啊,要去的地方——】

“嗯,怎么样?”

【我已经预约了一家很久以前我们曾经住过的民宿喔。】

“咦?民……宿……”

【没错,就是民宿。】

“姐姐,那个……”

【怎么了吗?】

“预约民宿的意思,就是……要过夜吧?”

【是的。我想难得有机会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那就来趟过夜的旅行吧。】

“啊,这、这样啊,那还真是叫人期待耶,啊哈哈哈哈哈。”

【小明,你怎么了?过夜的旅行有哪里不好吗?】

“啊,不是啦。因为我也约了雄二‘他们’嘛,一起过夜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不会啊,姐姐不会介意的。反正我们姐弟俩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再一起出去玩啊,而且上次的期末考时你也给雄二添了不少麻烦,就请他跟我们一起去吧。】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姐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雄二‘他们’也可以一起去啰?”

【嗯,我是这个意思没错。】

“我知道了!姐姐,谢谢你!那就先这样啰!”

【小明,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是女孩子就——】

——喀嚓!

“真是糟糕,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海边啊……事前的准备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很让人期待呢。”

“我这次也得好好准备泳衣才行。”

“那我也去买件新泳衣好了~”

“……真期待。”

“夏日出游真是不错呢~”

客厅里传来女孩子们如花朵齐放般让人陶醉的对话声。

但是,现在我有两件非做不可的事。

一是向大家说明这场海边出游必须过夜。

至于另一件事……

“喂,是紧急医疗中心吗?”

等姐姐知道这趟旅行也会有女孩子参加后,为了熬过加诸在我身上的体罚,我最好现在就去准备输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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