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
泡在热水里的达坦妮雅轻轻地叹了口气。
即使是身材高挑的达坦妮雅,这座宽长型的浴槽也足以容纳她的全身。
映照着白色陶器的间接灯光显得十分优美。浴室本身的空间也相当宽敞,淋浴室则是分设在别处。
「Mon general(我的『将相』)……他说晚餐要和我一起享用,那表示待会儿还得再外出吧。」
饭店的房间里堆满着从今天一早开始所采买的各种物品。里面包括可爱的洋装、套装、晚礼服等。甚至连和服都买了。
但最重要的是,庆彦将会来此迎接自己。
原本只打算淋个浴,洗净因为被带去四处购物而汗水微渗的身体,但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洗了头,甚至还像这样泡起了澡。
「我、我到底是在为什么事做准备呀……」
想到这里,原本只有脸颊泛红的达坦妮雅全身上下都变得滚烫。
明明周围没有任何人在,但她却拚命地甩起头来。
接着,她害羞似地将半张脸浸到了水里。
「……不过我到底该穿什么才好呢?还有,或许稍微化点妆比较好。」
如果要外出的话,就必须考量前往的地点来选择适当的穿着。
究竟该选择轻便随性还是较为正式严谨的服装?庆彦该不会要带自己到非得盛装出席才行的地方吧?对方之所以会让自己买了和服,说不定正是为了要进城所做的准备。
「我不知道和服该怎么穿才好,到时候……」
应该会有侍从来帮自己穿上才对吧。
达坦妮雅不需担心任何事,只要乖乖地等待即可。她的心里其实相当清楚。
「可是,像那样的衣服……」
此时,她的脑海里又再次浮现那身纯白的婚纱。
当看见试穿上婚纱并站在镜子前的自己时,心中的激动的确澎湃难抑。
自己宛如成为了雪白无瑕的蛋糕一样。
又仿佛像是极致的师傅所精心制作,既豪华又细致,并且加上了完美雕饰,拥有高雅甜味的甜点一样。
而最引人向往之处,正是这份甜点上有着名为幸福的点缀。
镜子前的自己从头顶到指尖,毫无疑问都是新娘的化身。
达坦妮雅注视着映照出自己全身模样的镜子,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外,更有着难以压抑的沸腾情绪。
「我……我真的好高兴。一直都只知道战斗的我,有一天竟然也能进入如此美丽闪耀的世界……」
然而,同一时间却有另一股相反的冲动传来。
「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获得幸福,这样真的好吗?我曾经听说过所谓的『剑妃』,也就是当『剑姬』和『将相』真正结合之时才能看见的最终型态。而Mon general(我的『将相』)的……庆彦的剑妃将由我……」
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吗?自己能担起那样的责任吗?难道自己真的是被选上的人?
潜藏在达坦妮雅心中的另一份情感到时候又会如何呢?会不会就此消失无踪呢?
「宗朗……」
她的唇不受控制地呢喃起来。
回过神来的达坦妮雅急忙用手按住嘴唇。接着,她像是要隐藏什么似地,索性伸手遮住了整张脸庞。当她的双手触碰到濡湿的头发之后——
「我应该舍弃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才对。我是庆彦将军的『剑姬』,而不是宗朗的『剑姬』。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宗朗的『剑姬』。绝对不可能的……」
义仙曾说过的话语此时也在她的脑中苏醒。
『我曾经一度丧命,但却再次以宗朗的「剑姬」身分复活。而我也因为死亡之故,得以斩断和庆彦大人之间的契约。如果你也想要成为宗朗的「剑姬」,要义仙来助你一臂之力也行。当然,如果要我杀了你,我也很乐意效劳。』
「怎、怎么可能……」
触摸着头发的手此时也变成紧握的拳头。
由于太过用力的关系,使得手指也跟着变得惨白。此时达坦妮雅猛然将脸一抬。
「呼、呼、呼呀……」
她让头仰躺在浴槽的边缘,并且大大地吐了口气。
那头闪耀的金发跟着披散在水面上。
及腰的长发缠绕在白皙的肌肤上。达坦妮雅微动了一下身躯,浸泡在水中的丰满胸部也随之摆荡。
她的胸部和腰部虽然还留着些许淤青,但看上去仍十分水嫩而紧实。
宛如正在等待着触碰它的人到来一样。
「我……」
啵嚓。握在掌心的水从指间滑落,滴在水面发出声响。
无意间闪过的视线则瞥见了挂在墙上的羽毛帽子。
如果是从前的话,即使在泡澡的时候,也绝不会忘记戴着那顶帽子。因为那是从祖先一代传承至今,相当于既是贵族亦为骑士的达坦妮雅的身分象征。
然而最近,自己却经常遗忘那顶帽子。
事实上,那是一顶特制的复制品,加上里面加装了铁制装甲而沉甸甸的,因此亦可当作防具之用。
存在于达坦妮雅心中那份坚持要变强的意志,似乎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明确了。
「我想胜过那个叫做柳生十兵卫的女人。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比她更强,所以才会如此拚命地一路修练过来。但是现在……」
啪嚓、唰……一想到这里,达坦妮雅索性从浴池里站起身来。
她跨过浴槽,将脚放在地板的踏垫上。
水滴接连地从她的裸体上滴落,濡湿的发梢也同样滴着如同宝石般的水珠。
因水蒸气而显得雾蒙蒙的镜子仍尽责地映照出赤裸的身躯。达坦妮雅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缓缓将视线移到自己的手臂和脚上。
仔细一看,手脚的肌肉都已不若从前紧实,逐渐取而代之的则是女性柔软的曲线。
「我是不是逐渐淡忘了战斗呢。这真的是我所盼望的吗……」
面对没有解答的疑问,达坦妮雅只是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接着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2
啪唰啪唰……啵嚓……断续作响的水声正在石壁上发出回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该不会有横向的洞穴吧?」
兼续问道。
「才没有呢。我们被关在这里面了啦。」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这里才行啦!」
「呜吱,呜吱吱!」
十兵卫和佐助就在身旁。
众人所在之处是作为陷阱的洞穴底部。
此处似乎从一开始就蓄积了不少渗出的地下水,使得三人加一只此刻全都泡在高度及腰的水里。
「好痛喔,掉下来的时候扭到脚了啦!」
「小续,你别担心,十兵卫可以背你喔?」
十兵卫安慰着脸色有些痛苦的兼续。
由于众人有着「剑姬」的身分,才能仅在受点小伤的状况下落地。如果换成一般人的话,从十公尺以上的陷阱垂直落下,即使底部稍微有一些积水可以作为缓冲,恐怕仍是免不了受到重创。
「我这里的墙壁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我已经一块一块仔细确认过砖瓦了,但好像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正在调查他处墙壁的半藏转过头说道。
从开始分头进行调查至今,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纵向洞穴里的墙壁已经斑驳老旧,可以想见应该是自江户城建好时就存在的陷阱。
洞穴底部十分宽敞,另外相当于天花板的部分也有数个小型的采光窗。而从窗口透入的些许微淡光线则表示着外面已来到了清晨时分。
「唉,果然还是出不去呀。」
兼续无奈地跪倒在水中。
「呜吱,吱。」
此时佐助则是攀附在她的头上。
由于目前是小猴子的模样,如果泡在水里则会整张脸都被水淹没,因此只能像这样交互地待在兼续和十兵卫的肩膀或头顶上。
「小佐,过来。小续她的脚在痛喔。听话。」
十兵卫将佐助抱了过来。
「不过真是伤脑筋。我们该怎么脱离这里呢……还有,公主殿下和宗朗不晓得怎么样了。」
半藏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影。
千姬的事正是令半藏痛心不已的主因。不但没有制止千姬,甚至连自己都掉进了陷阱里,使得如今只能坐困愁城而无计可施。
光是想到自己服侍的主人千姬和身为「将相」的宗朗可能会出事,内心就难以克制地躁动起来。
「阿藏,你不要那么担心嘛!哥和千姬一定平安无事的!对吧!」
十兵卫如此鼓励着半藏。
「谢谢你。可是……」
半藏的表情依旧黯淡不已。
方才检查砖瓦时由于十分忙碌而无暇多想,但当手一空下来之后,最坏的想像就立刻跟着闪过了脑海。
「不会有事的!你看,十兵卫不是很有精神吗?」
「你有精神和野兽宗朗安不安全应该是两回事吧?拜托你不要再说那些没有根据的话……」
当兼续正准备要否定十兵卫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而半藏似乎也同时察觉到了。
「十兵卫依然很有精神……另外,兼续、小猴子还有我也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宗朗则是我们的『将相』。也就是说,如果宗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的话……」
「呜吱。」
「对呀。如果哥真的出事了,我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有精神,绝对会感觉到不对劲的……」
因为「剑姬」和「将相」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两者间的羁绊并非只有单纯的契约,而是存在于无时无刻之中。
只要「将相」的力量增加,「剑姬」也会随之变强,反之亦然。
当半藏独自在江户城,而宗郎还留在学园塾时,半藏无法发挥出「剑姬」的力量。曾经历过这一切的半藏格外感同身受。
另外,双方的距离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
也就是说——
「我们目前都平安无事,而且也还能使用『剑姬』之力,这代表的是……」
「野兽宗朗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意思吧。另外,他所在的位置离我们也不远,一定还在这座城里的某处!」
而证明这一连串推理正确的证据,就是众位「剑姬」的身体与感觉。事实上也没有比此还要确实的证据了。
「阿藏,我说的对吧!哥和千姬一定平安无事的!」
「是的。不过宗朗他……」
半藏忽然语气一转。
「公主殿下……果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呢。如果她一直没办法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即使我们有办法将她带离这座城,之后可能也……」
说到这里,半藏再次落进了阴沉的情绪中。
兼续则是立刻接着开口。
「你怎么又突然陷入低潮了呀?这件事还不简单吗?既然身为『将相』的野兽宗朗还是活蹦乱跳的,不就表示千姬殿下并没有伤害宗朗吗?」
「呜吱?」
佐助似乎不甚了解兼续所指的意思。
不过,只要稍加整理,要理解她的说法并不是难事。
以千姬目前的状态而言,宗朗想必不是对手。这点光是单纯比较战力差距即能一目了然。
但是,既然宗朗至今仍平安无事,自然代表千姬并未伤害或是杀死宗朗。
而其理由当然只有一个。
「因为千姬还是原本的千姬呀!虽然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但是我知道千姬还是一点都没变!」
十兵卫牵起半藏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公主殿下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其实她一直都是原本的公主殿下吧。既然如此,我想一定……」
「一定会恢复正常的!我知道她绝对会恢复成原本那个温柔的千姬的!」
这一次,半藏的表情终于浮现了耀眼的活力。
她紧紧地握住十兵卫的手,连眼眶也因激动而泛起泪光。
「你还真是个难伺候的忍者耶。不过,既然已经有共识了,要突破眼前状况的方法可就多得很啰。」
兼续举起大锤说道。
只要「剑姬」之力没有受到影响,众人大可运用该力量正面突破陷阱。
「这种小儿科的洞穴陷阱,我只要一击就能把它敲烂!」
只见兼续使出浑身解数的力量,猛力地朝着洞穴的侧壁敲了下去。
当命中壁面的瞬间,大锤的敲击面立刻变得灼热无比。这是因为兼续的「气」确实地流进了大锤之中。
轰隆隆隆隆隆!一阵巨大的冲击袭来,整个洞穴也随之摇晃。
原本蓄积在洞底的地下水顿时飞沬四溅,许多砖瓦也纷纷脱落。
「呜!」
「呜吱!」
「怎么样呀!这么一来应该就会开出一个大洞了吧……咦、咦?」
受到大锤敲击的墙壁确实落下了一部分的砖瓦。
可是,隐藏在砖瓦之后的坚硬土壁却只是呈现外露的状态,上头连一点裂痕都看不见。
「怎么可能?我再试一次。」
「请等一下。这里由我来吧……请各位向后退开一些。」
半藏说完,立刻走向前。
当她走到了洞穴的中心位置时——
「看我的!伊贺忍法,流星小破斩!」
当半藏的身体开始回转的同时,她的装甲裙里也随之射出无数的飞刃。而所有飞刀也全都顺利刺进了洞穴边侧的土壁之中……
「阿藏,你成功了耶!……呜喵?」
锵!咚!随着阵阵断绩的金属声传入耳中,刀刃形状的小手里剑也陆续弹飞掉落。
「啊,好痛喔!」
「呜吱!」
当中有好几个手里剑打中了兼续和佐助,使她们不断发出哀叫声。仔细一看,竟然已没有半个手里剑还刺在墙壁上。
「竟然全都被弹开了?」
原本打算将刺进土墙里的飞刃作为踏板,藉此爬出洞穴的半藏也不禁倍受打击。
「那么,接下来换十兵卫上场!嗯嗯嗯~!」
「你如果不和野兽接吻,在你体内的那个『剑姬』就不会出现不是吗?这种时候你没办法使用那个能力啦。」
兼续冷淡地对着拚命使力却毫无变化的十兵卫说道。
「呜……」
「呜吱!呜吱吱……吱!」
此时,佐助也「碰」地一声化身成了剑姬。她也有了能随时变身的能力。不过——
「呜呜,呜吱!」
然而即使拚命用坚硬的爪子试图攀上垂直的土墙,却还是只能攀爬些微的距离。由于无法确实地将爪子刺进土里,使得佐助不一会儿便从墙上摔了下来。
碰!直接跌入水里的佐助就这样沉了下去。
「小佐,你没事吧?」
「呜吱吱。」
而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
「真是奇怪呢。」
「是的,我也有同感。明明只是个普通的陷阱,但洞里的墙壁实在太过坚固了。简直就像刻意要把人困在这里一样。」
兼续和半藏纷纷陷入了沉思。
「看来应该没错了。」
「是的。我想很可能是某人事先考量到这种情况,所以设下了一种类似结界的障壁。或者该称之为『气』的防御阵吧。」
幕府之中,同样有「将相」和「剑姬」存在。
事实上,两者原本都是幕府特有的存在。事先设想敌方可能拥有和己方相同的力量,正是所谓的基础战术。
因此,为了对抗「剑姬」的能力,即使在此设有结界也不足为奇。
「果然还是不行吗?大家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吗?」
「别那么快下定论……噫呀!」
兼续才说到一半时,脚底忽然打滑而整个人倒栽葱地跌进了水里。水面也「啪唰」地溅起了一道高耸的水柱。
「小续,你还好吗?你的脸都擦破皮了耶。而且连眼睛和鼻子都不见了!」
十兵卫一边扶起兼续,一边惊讶地说着。
「那是铃铛啦!是我拿来当发饰的铃铛!我的脸在这里啦!」
十兵卫的手中紧紧地抱着原本绑在兼续发束前端的铃铛。仔细一看,铃铛的大小确实和兼绩的脸相去不远。
「现在不是耍白痴的时候了。我刚才是因为被底下的某种东西绊到,所以才会跌倒的。」
兼续说完,便伸手朝水底摸索起来。接着,她像是捞到了什么似地,一鼓作气将那东西拉了上来。
「这是什么东西呀……嗯?」
兼续拿在手里的,是颗形状近似铃铛的圆形物体。
「兼、兼续,那是……」
「呜吱!」
看见众人的反应,兼续便顺势将手中的物体拿到自己的面前。
此时太阳正好升到了高处,从采光窗透进的光线变强了些,照耀着洞穴之中。
而兼续手中的物体此时更是清楚地呈现出样貌。
「咦……这是什么呀!噫呀啊啊啊啊!是、是、是颗骷髅头耶!」
兼续惊慌失措地把骷髅头丢了出去。
「呜吱吱!」
好巧不巧,骷髅头竟准确地飞向佐助的位置。而反射性地接住飞来物,并且和骷髅头四目相视的佐助也立刻放声大叫,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将骷髅头再次抛出。
「不、不要丢给我……哇呀啊啊啊啊!」
这次轮到了半藏。接着——
「不要啦,十兵卫也不要那个东西!」
最后接到传球的十兵卫也二话不说地将骷髅头丢了出去。
啪嚓。骷髅头应声落入了水里,三人加一只都松了口气。
然而——
「咦,呀……?」
「也就是说?」
「难道这里全都是那个东西吗?」
「呜吱,呜吱吱!」
由于光线缓缓变强,使得空间跟着明亮起来的缘故,原本阴暗的水面此时也变得透明见底。而出乎意外地澄澈的地下水底部,竟然堆放着满满一片的骷髅头和骨头。这些全都是掉进这个陷阱洞穴而葬身此处的人骨。
「呜、呜……噫呀啊啊啊啊!」
难以止息的尖叫顿时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不已。
3
在大奥的某个房间里。
这一处位于深宫禁院,看上去宛如与周遭隔绝般的房间,正是千姬的起居室。
房间四周全被拉门包围,并且没有半扇窗户。而每一处拉门的后方都有着打扮成侍女的少女武士在那里待命。
这些人表面是为了打理千姬的起居作息,事实上当然也身兼着监视的任务。
当感受到拉门后方传出微量的「气」时——
「我早就知道监视才是你们的主要目的了。」
千姬也没好气地呢喃道,并且拨弄起自己的头发。
此时已来到了届临破晓的时刻。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大奥内部应是一片寂静才对,但千姬却能察觉到※御小姓和御半下等少女们正不动声色地忙进忙出的气息。(译注:为主君身旁负责杂用的武士。)
「呼。」
千姬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约有十二张榻榻米大的这个房间里,几乎没有摆设任何多余的家具。
无论是和服或是饰品,全都收纳在另一个房间里。如果有需要的话,侍女自然会为千姬拿来,因此自然没有必要放在同一个房间里。
房间中央处设置着高出一段的寝台。此刻寝台上正铺放着一床齐全的寝具。
躺在被窝之上的是宗朗。
他仰躺的身体上盖着一件睡衣。
虽然看似睡衣,但却有着朱色和橙色相间的华丽花纹,在朴素的房间里宛如只有这件衣服充满色彩一样。
而千姬则穿着纯白的贴身衬衣。
她纤长的头发发尾处仍显得有些濡湿。
此刻的千姬才刚泡完澡而已。
那雪白的肌肤之所以仍然染着樱色,是因为热水的温度依然残留在体内深处之故。
在道场时,自己总是习惯一个人入浴,或是和半藏一起泡澡。然而来到大奥之后,包括头发和身体全都会由侍女代为侍浴,这点起初确实令千姬感到有些困惑。
但是,不出多久,千姬便喜欢上了这种从头到脚被人毫无遗漏地仔细刷洗清洁的感觉。
特别是像今天这种时候,如此彻底的洗净更是有所必要。
「宗朗……」
千姬用赤裸的脚指轻触了宗朗睡衣的袖口。
此刻,她就站在一旁低头望着宗朗。
而宗朗则像是沉眠一样,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只是单纯失去意识,他的表情未免也显得太过平静。然而此刻的状态正是千姬所盼望的。
此时烛火的亮度已经刻意地加以减弱。
由于这是一间外头的光线无法直接透入的封闭房间,只靠纸灯微弱的光源作为照明,四周还是显得十介昏暗。
「……」
千姬闭上眼睛,接着解开腰带。
衣物也随之传来褪落时的摩擦声。
此时,腰带终于从身上滑落,贴身的衬衣也迅速脱落。由于衣服是以如同羽毛般的轻盈材质制作,因此沓无声响。
而在微光中缓缓浮现的,是千姬姣好而秀丽的裸体。
丰满的双乳各自微微朝向外扩开,而顶点处早已变得尖挺。
和胸部的大小相较,下方的蛇腰又宛如随时要折断般地纤细。
紧实的腰身支撑着上方拥有饱实分量的乳房,光是看见如此美艳的曲线就已令人心神荡漾。
接着是出乎意外地有着些许肉感的下腹部,以及一双宛如吹弹可破的水嫩大腿。
继续往下探去,可看见由优美长腿所描绘出的曲线,一再地强调着身为主人的千姬此刻正是最为美丽、艳丽动人的样态。
在摇曳的灯火之中,赤裸的肌肤浮现一层淡淡的光影。
千姬轻轻地将头发拨到身后,然后双膝就地跪下。然而跪地后的她,脚指指尖依旧维持着挺立,看起来就像是正座的姿势一样。
接着,她将手伸向宗朗身上的睡衣。
她将睡衣掀起,并且直接将整件衣服褪去。而睡衣之下正是一丝不挂的宗朗。
「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呢……」
千姬居高临下地望着宗朗。
她的视线开始从宗朗的脸庞移向身体。当视线来到某个部位时,原本已经微染着晕红的脸颊立刻变得一片通红。
只见千姬慌张地将视线撇了开来。
「他、他不是应该在睡觉吗?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是这么……真是的,宗朗你这个笨蛋!」
千姬紧握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的手指逐渐变得苍白,宛如要掐进自己的手掌一般。
此外,她的大腿也不安分地相互磨擦着,一股难以按捺的闷痒感觉正一股股地涌上。每当身体无法克制地蠕动时,那对丰润的乳房也会随之晃动。
「竟然让千变成这样,你真的很爱欺负人呢,宗朗。」
话毕,她便像是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来。
千姬伸出双手,触碰了宗朗的脸。当她的手游移到宗朗闭着的眼睛、鼻梁,最后碰到嘴唇时,千姬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她微微起身,然后让身体横躺下来。接着,她像是要不留隙缝地依偎在宗朗身旁似地,将身体紧紧地贴了上去。
「啊啊……好烫喔。我刚刚才泡过澡的呢。这么一来的话……」
照理说应该相当阴凉的房间,千姬却浑身灼热地开始冒汗。虽然还不到香汗淋漓的程度,但如此反常的反应仍令千姬感到困惑。
此时,未曾停歇的手也再次来到宗朗的颈部,并且开始轻柔地触碰抚摸。接着,手继续朝着肩膀移动,最后来到了胸口的位置。
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壮硕的胸肌依旧明确地出现起伏,令千姬的手指不禁感到无比喜悦。
而下方的腹肌同样紧实诱人,无论反覆触摸几次都不会生腻。
「宗朗,你……会用这副身体,还有这双手臂抱住千吗?」
那疑问句般的语尾,让千姬也不觉感到些许懊恼。
然而即使受到千姬纤手的爱抚,宗朗的身体依旧毫无反应。这一点令千姬既觉得安心,又有种少了点什么般的空虚感。
「算了,反正千接下来就要随心所欲地行动了!」
千姬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接着将通红的脸朝着宗朗凑近。
长发随之垂落。千姬于是伸手将头发拨开。
「嗯。」
她闭上眼睛,准备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
「……还是不行!」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之时,千姬突然像是被弹开般将脸抬起。然后用手指抚着自己的嘴唇。
「千还是希望宗朗能主动吻我。像这样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由千来献吻,千还是办不到!」
千姬拚命地甩着头。然而——
「可是……既然都来到这一步了,也不能在这里放弃。呜呜……」
千姬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显得痛苦。
「呼、呼呀……好,我们继续吧,宗朗。」
只见千姬再次将嘴唇凑了上去。
「呜……」
就在两人即将互触时,千姬却仍像是无法突破心防似地将脸移了开来。接着,她像是要改变目标一样,一股脑儿地将脸埋进了宗朗的胸膛。
「嗯、啾……」
千姬嘟起嘴唇,然后将唇贴了上去。
只见她接连地吻遍了宗朗胸口的每一处。
起初虽然只是稍微用嘴唇轻触,但不一会儿便开始激情地用舌头舔舐起来,甚至时而还会用牙齿轻咬。
「……!」
就在此时,宗朗的身体忽然微微动了起来,同时还发出一阵颤抖。
但是,他的眼睑依旧紧闭着。看起来似乎只是受到刺激所出现的反射作用。
「嗯、呜、嗯……嗯、嗯啊。」
千姬的脸开始缓缓地沿着胸口往下方移动。
宗朗的肌肤犹如有电流窜过一样,断续地发出微颤的反应,甚至微微扭动着身躯。此时看来似乎已不只是单纯的反射动作而已。
「哈、呼……嗯嗯、嗯……啾噜,啾。」
嘴唇触碰的声音,以及混杂着唾液的舌头舔舐音,同时还夹杂着千姬的喘息声。
她的长发已经完全披散在宗朗的肌肤上。
偶尔,她也会像是颤抖般地晃动起身体。
过了一会儿后——
「呼哈!呼、呼……」
千姬带着通红的脸颊抬起头来,然后拨了拨覆盖住脸庞的头发。沾染在嘴唇上头的唾液也闪着湿润的光辉。
她悄悄地拭去冒出的汗珠。
此时,千姬终于将身体撑了起来。
「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我要你成为千专属的人,宗朗。这么一来,你也不必再烦恼或迷惘了。你只要专注地看着千,和千过着两人生活就行了。从今以后就一直、一直这么过下去吧。」
千姬先是维持了一会儿双膝跪地的姿势,接着便将赤裸的身体骑到宗朗身上。最后,她整个人完全跨坐在宗朗的腰部之上。
「嗯……」
跨坐在宗朗身上的千姬宛如要仰头望向天花板般闭上了眼睛,接着便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让身体沉了下去。
4
「Mon general(我的『将相』)!你、你来得真早呢。」
在连接着浴室的化妆室里,达坦妮雅正一边烘吹着未干的头发,一边做着一些简单的肌肤保养。
她并未察觉到房门被打开,直到化妆室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才惊讶地转头望去。
视线前方的门已经被打了开来,而庆彦就站在那里。
「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呢,妮雅。我在房外时也敲了门,但是没人应门,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庆彦笑着说道。
他将平时穿在黑西装外的外套挂在一旁的椅背上。
「这样呀。不,是我一不小心有些分神了。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一定不会漏听那些声音才对。」
达坦妮雅站起身来。此时的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浴袍。
「你可以继续没关系,我到那边去等你。」
当庆彦作势转过身的时候——
「不,没关系,我已经好了。反正我平时也只会作些简单的保养和化一些淡妆而已。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化妆才好……呀!我、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化妆,只是……」
达坦妮雅慌张失措地解释着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
她的脸颊也随之染上一片晕红。
然而庆彦却只是始终挂着笑容,并且伸手轻触她披着浴袍的肩膀。
「我很高兴喔,妮雅。你其实是为了我才想要化妆吧。光是这样的心意,对我而言就是最棒的宝物了。」
「啊……」
庆彦的话令达坦妮雅有些不知所措,脸颊也跟着愈显通红。
于是,她试着转移起话题。
「谢、谢谢你今天让我去买了那么多东西。虽然我都只是被人带着走而已,也几乎没有半间认得的店……啊、啊!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对这一切没有任何不满!不管是衣服、靴子还是饰品,每一件都很美也很可爱,而且全都是很、很高贵的东西,或许其实并不那么适合我……」
然而愈是想把话讲好,达坦妮雅便愈显得慌张而说不清楚。
最后,她像是无计可施般地垂下了头。
而庆彦则是伸手抚摸起她的头发。
「别说了。看来他们好像强迫带着你去了许多地方的样子,真抱歉。」
听见庆彦这么说,达坦妮雅急忙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要说那样会造成我的麻烦。只是这些衣物太漂亮、太可爱了,所以我有些搞不懂……毕竟我一直都在战斗,脑中所想的也都是战斗之事,连衣服的价值都难以判断,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女人呢。」
达坦妮雅原本害羞的神情上多了一份消沉。
「你不需为了这种事感到困扰或羞耻。妮雅无论穿哪套礼服都很适合,因为你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女性了。」
如此轻佻而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庆彦却能如此自然地说出口,着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听到「礼服」两字的达坦妮雅则立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对、对了,关于这件事,我、我一直想问你……就、就是,那个、该怎么说呢,就是,婚……」
「婚?」
「不是啦!婚、婚……我是说那些像是婚纱一样的礼服,应、应该只是我弄错了而已吧。因、因为我对流行很迟钝,所以才会把那些纯白又豪华的礼服看成了婚纱吧。」
「你没看错,妮雅。」
「哈、哈哈哈,这样子呀……果然是我弄错了吗……咦咦!?」
达坦妮雅惊讶地猛然抬起头来,并且和庆彦视线相交。
「那是货真价实的婚纱。当然是因为妮雅要成为我的新娘而准备的。」
「……!!」
这一刻,达坦妮雅再也说不出话了。
至今无论身处多么危险的战斗,始终都能冷静以对——即使面对再大的危机,也绝不会失去自制力的达坦妮雅,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无法思考,只能望着眼前的庆彦。两人之间此刻只有些微的距离,只要稍微移动,似乎就会碰到彼此的鼻子一样。
「礼服现在应该还在修改尺寸吧。真是可惜。如果礼服就在这个房间里,我就能和妮雅先练习举行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婚礼了。」
「婚、婚、婚、婚礼……」
「是啊。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正式的结婚会场。地点是在我们大日本最具传统而显赫的一处祭殿……」
「等、等等!先等一下……我、我还没有作好结、结婚的准备……」
达坦妮雅的声音已经掩藏不住颤抖,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此时光是开口说话,就连身体也会跟着发起抖来。
然而,自己却不清楚这些反应究竟理由为何。
庆彦则是注视着眼前的达坦妮雅。
「对不起,妮雅。」
他将身体凑近达坦妮雅,并且将她拥入怀中。
「啊……」
达坦妮雅虽然发出轻微的声音,但并未作出任何抵抗,而只是放松地将身体交给了庆彦的手臂。
「我什么都没有先和你商量过就擅自决定,似乎有些太过急躁了点,真的很抱歉。因为在决定日期时,还必须考虑到得配合各国大使以上等级的贵宾行程,因此能选择的日期实在有限。当中和我国关系良好的王族,可能连王太子都会莅临,所以也得针对这些事调整日期才行。」
庆彦用说明般的口吻连番说道,达坦妮雅只能不断地点头回应。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忽视妮雅想法的意思。只是,我始终认定你会为这件事感到高兴才对。看来是我弄错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达坦妮雅不加犹豫地用力点头,当作回应庆彦的问题。
「这样啊。太好了,我好高兴。这样才是我的妮雅。」
庆彦伸手抚摸起达坦妮雅的秀发。
「你这么做……」
达坦妮雅仍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但她仍试着重新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你这么做真的好吗?Mon general(我的『将相』)是这个国家,也是大日本的王子,总有一天会统率这个国家,并且成为真正的将军。地位如此崇高的人怎么会……会愿意把我、把我变成将军的妃、妃子?我、我真的有那种资格吗……」
达坦妮雅很困难似地挤出这几句话,声音也显得断断续续。
「原来你在担心那种事啊。我早就决定好了,真正能让我打从心底接受的妻子,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妮雅。」
「啊、啊……」
「你用不着顾虑什么适不适合或是资格之类的小事。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我就不容许任何人反对。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人出手阻碍。」
「庆、彦……将军。」
庆彦稍微将身体移了开来。
此时双方总算能够看清对方的样貌。达坦妮雅也跟着抬起了头。
「你愿意让我看吗,妮雅。」
达坦妮雅一开始并不懂庆彦的意思,但不一会儿,她的脸庞便迅速染上了红晕,红通通的色泽甚至继续朝着耳根和颈部蔓延而去。
庆彦将手伸向了绑住浴袍的腰带。
和浴袍同为棉质,乍看下颇为粗糙的腰带正紧紧地束缚在腰际间。庆彦的目标则是解开腰带的绑结。
「庆、庆彦。」
内心被羞耻感占据的达坦妮雅完全无法动弹。
「别担心,把眼睛闭上吧,妮雅。」
一看见达坦妮雅闭起眼睛,庆彦的手立刻俐落地解开了腰带。而绑结松开的腰带也随之脱落在地。
原本随意绑起的浴袍,此时也跟着朝左右敞开。
庆彦的手指主动地将浴袍衣领处拉得更开一些,浴袍便顺势从肩膀滑落而下,落地的浴袍在达坦妮雅的脚边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圆圈。
「啊……啊。」
达坦妮雅紧闭的睫毛不禁微颤起来。
她的双唇宛如要倾诉些什么似地,微微地吐着些许的气息。
犹如艺术品般的裸体,此刻终于毫无遮蔽地袒露在眼前。
达坦妮雅身上不再有任何布料或是丝线的遮蔽,全身上下的一切都以最纯粹而原始的模样展露在庆彦的面前。
如同白磁般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的瑕疵。原本因为入浴而呈现樱色的肌肤,此刻也恢复成了雪白的肤色。
还有一对看似会阻碍挥舞两把大剑的丰满胸部。
两边的乳房如今都因失去了支撑物,使其呈现着原本自然的形状和曲线。
乳房的顶部则有着极淡的色泽作为映衬。
明明长期握着拥有相当重量的双刀剑,但她的两只手臂却丝毫不见隆起的肌肉。而腰身上也可看见同样柔软却紧实的肌肉纤维。
比普通的金发还要纤细的白金色头发,像是要将达坦妮雅的羞赧隐藏起来似地遮掩住她的身躯。
「Mon、Mon general(我的『将相』),我、我已经……」
光是站立着就已经濒临极限。
即使闭上双眼,自己一丝不挂的裸体正暴露在异性面前的羞耻感,同样难以从心中抹灭。
全身上下的肌肤宛如全成了感觉器官一样,将所有的刺激带往达坦妮雅的神经中枢。
无论面对多少敌人也从不畏惧、勇敢的骑士「剑姬」,此刻却有种想要立刻从此地逃走的纠结心情。
然而,体内的核心部位却变得前所未有地滚烫,焦躁与苦闷之感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妮雅。」
庆彦悄悄地将手搭放在那看似随时都要瘫软倒地的裸体上,并且重新将她抱了过来。
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依偎处的孤独肌肤,也像是要攀附住对方身体一样,主动地抱住了对方,没有丝毫的不协调感。
「我将要成为庆彦的人……(这样……也好。这样……才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彻底忘掉那些……遥不可及的梦了……)」
达坦妮雅将支离破碎的自问自答咽进了喉咙。就在这时候——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妮雅将要成为我的新娘,成为我的……『剑姬』们的母亲。」
忽然之间,一根隐藏的针筒从庆彦的袖口中滑了出来。
绕过达坦妮雅腰际的手——也在同时间握住了冰冷的玻璃和金属细针,然后刺进了她光滑的肌肤之中。
「呀!呜……」
一瞬间,达坦妮雅只能用无法理解发生何事的眼神注视着庆彦。
接着,她的瞳孔随之张开,意识也迅速变得模糊。
然而身为「剑姬」的体力和能力却拒绝就此缴械。
达坦妮雅主动地从庆彦的身上退开。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手也不忘摸索起双刃剑。
然而,手仍遍寻不着应该就在身旁的大剑。
原本总是寸步不离身,顶多只会放置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堪称自己最佳战友的武器,如今早已被掩埋在客厅那堆华丽的包装纸和缎带之中。
「别担心,你不需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我会全盘接受你的一切的,妮雅。你只管放松好好休息就行了。在你睡觉的这段时间,一切都会结束的。最后你将会以我无可取代的『剑姬』身分重生。」
庆彦的话在达坦妮雅脑中模糊地响起。
她的视野变得极度朦胧,眼前的景物宛如溶解般地混成一团。
「我、我……怎么会……」
达坦妮雅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她像是呻吟似地发出虚弱的呢喃声,但却已没有再次站起身来的力气,就这样直接倒卧在化妆室的地板上。
而那对仍旧睁开着的双眼,此刻则像是随时都要溃堤般变得湿润,映照着从天花板投下的灯光。
5
「呜,呜呜~嗯。」
「呼噜~……呼喵呼喵……」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高点,正是日正当中的时刻。
在柳生道场的练习场兼大厅兼食堂……同时也是伊达政宗和片仓小十郎目前临时暂住的房间里。
地上明明铺着两床棉被,但两人却不知为何硬是要挤在同一床被窝里共枕而眠。
「呜呜!呜……!」
身材娇小的小十郎之所以会痛苦似地扭动身体,也是因为两人实在黏得太过亲密之故。正确地说,是因为政宗紧紧地将小十郎抱在怀里,而且还将自己的胸部压在他的脸上的关系。
「咕噜~!咕咕~咕哇咕哇咕哇!」
政宗不断发出不可思议的鼾声,然而在如此迫近的距离下,小十郎却依旧能够睡得着,可见他的确也有着异于常人的神经。
「呜嗯、呜……呜哇!」
然而最后,看似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但其实是意识到窒息危险的小十郎终于将政宗推开,然后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
他先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咦,政宗大人?您怎么会在小十郎的棉被里呢?」
只见小十郎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狐疑地望向政宗。此时政宗也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并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呼哈、啊……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和小十郎是一心同体的关系啰。所以棉被当然要用同一床才行。哈哈哈!」
政宗挺起胸膛笑着说道。那对从棉被下露出的LL尺寸的大胸部也跟着猛烈地晃动起来。
「可是,政宗大人,您为什么一丝不挂呢?我记得我们洗完澡后,您应该穿上了浴衣才对呀……啊,咦咦,连、连小十郎都没穿衣服!?」
察觉到自己身上同样一丝不挂的小十郎立刻变得满脸通红。
只见他慌张地用手遮住胸部,当然也不忘同时遮住下体。
「你问为什么不穿衣服?当然是因为如果穿着浴衣的话,就没办法好好用舌头品尝你的味道了呀。而且也没办法亲你呢。」
「用舌头品尝?亲我?难道您在我睡着的时候……」
「正确答案。我已经彻底舔过你的身体了喔!而且我也已经亲遍你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了!」
政宗语气肯定地说道。
光想到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究竟被侵犯到什么程度,小十郎就不禁面色铁青。
「不行那样做啦,政宗大人。您这么做的话……噫啊啊啊!咿咿——!」
他战战兢兢地掀开棉被,并且用恐惧的视线望向自己的下半身。而眼前的景象立刻令他惨叫出声。小十郎的私密部位竟然布满了难以计数的吻痕。
「因为我最讨厌偷偷摸摸地亲热了!既然要亲热,就应该要大方地留下亲热后的印记才对呀,哈哈哈哈!」
「笨、笨蛋笨蛋笨蛋——政宗大人这个大笨蛋!您对我这么做,我以后要怎么入赘嘛!」
小十郎激动地敲打着政宗。
然而政宗那对弹力十足的胸部却不断地将小十郎的拳头反弹回去。而且——
「哈哈哈,小十郎,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睡觉的时候吸了好几次我的胸部,而且还吸得津津有味呢。」
「咦咦咦,我、我才没有做那种事呢!」
「你甚至有时候还会用牙齿咬,咬得我好痛呢,哈哈哈!」
「您骗人!唉唷,政宗大人,我觉得好丢脸喔,讨厌讨厌啦!……不过,如果我真的有咬下去的话,那一定很痛吧。对不起喔。」
小十郎不知为何反倒噙着眼泪道起歉来。
「对啊。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流血?」
政宗再度将雄伟的胸部顶到了小十郎的面前。
而小十郎则是面露难色地将脸凑近眼前的乳房。
「你看看,状况如何?」
政宗将小十郎的头整个抱了过来。而小十郎的小脸则是不露空隙地没入了那九十五公分,几乎相当于G罩杯的乳房大海之中。
「呜!呜嗯——!」
只见他拚命地挥动手脚,最后还用表示投降般的拍击不断敲打着政宗的手臂。此时政宗才终于松开了手臂。
「噗哈!呼……!您、您根本是在骗我的嘛,我完全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呀。」
「哈哈哈!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已啦!不过,如果你还想吸的话,现在也可以再吸一次喔。来吧!」
政宗再次用手掐住自己的一对豪乳,并且朝着小十郎直顶过去。
「我、我不要吸了啦!请您把胸部收起来吧,政宗大人。快点收起来啦!」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像这么突出的部位,连我要挥刀都很碍事呢。如果真的收得起来的话,我当然也想收起来啊。」
「唉唷,只要穿上衣服不就行了吗?」
「我才不穿!我要裸着身体和小十郎再多亲热一下!」
政宗和小十郎完全沉浸在令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两人世界之中。
自从少了幸村等负责吐槽的人后,这对笨蛋情侣的愚蠢对话总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小十郎还是主动地打住了闹剧。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啦,都已经中午了呢。我们应该赶快起床吃早饭,然后帮忙打扫道场,整理庭院才行呀。」
话毕,他便站起身来。
「真的不能再偷懒一下吗?」
「不行。现在柳生大人和其他人正一起前往大江户,小十郎和政宗大人的任务则是看守这间这场。如果不好好尽到责任是不行的。而且昨天也是因为政宗大人熬夜的关系,所以才会睡到这么晚呀。」
面对滔滔不绝地说教的小十郎,政宗只是正襟危坐地坐在棉被上听着。
「你好正经喔,小十郎。」
「是的,我的确很正经。因为和政宗大人在一起的缘故,小十郎如果不加倍努力的话,就会很伤脑筋……噫呀!」
政宗忽然毫无预警地一把将小十郎抱了过来,并且再次用自己的胸部压住他的脸。
「嗯,很好,太好了!想不到小十郎的想法竟然这么成熟,真是令我感动不已呢。真不愧是我的老婆!」
「呜、呜咕……噗哈!我才不是您的老婆呢。因为小十郎又不是女……」
「没必要在意性别这种小事啦!小十郎就是我的老婆!能够娶到这么一个认真又能干的老婆,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政宗的眼眶也不禁泛起感激的泪水。
「我、我知道了。小、小十郎就当您的老婆吧。可是,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由政宗大人下指示才行,不然我会很伤脑筋的。」
小十郎有些害羞地说道。
「喔喔喔~!你真可爱呢,小十郎!不愧是我的老婆!我可以再亲一次世界上最可爱的老婆吗?」
政宗再度像是发作似地抱紧小十郎,然后不断地用脸颊磨蹭。
「不、不行、不可以啦,政宗大人。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没办法起床,也没办法打扫和洗衣服呀!……不、不过,如果只是亲一次的话倒是没关系啦。」
原本手忙脚乱地抵抗着的小十郎,此时也红着脸颊抬头望向政宗。
「小、小十郎!嗯嗯——啾、啾噗,嗯啾嗯啾、啾!」
「噫呀!不要啦!您、您不是说只亲一次就好了吗!啊啊啊啊,那、那里不行啦!咿呀、嗯!」
最后政宗索性一股脑儿地将小十郎推倒,并且亲遍他的全身上下,甚至还不满足于亲吻似地,伸出舌头疯狂地舔起了小十郎的裸体。
这两个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起床呢?
从清醒到真正起床为止,这对笨蛋情侣究竟要打情骂俏到何时才愿意离开两人世界呢?
如果身旁有人看见这一幕的话,必定会浮现这样的疑问吧。
就在两人似乎还会胡闹一会儿,不知道到底打算怎样的时候。
「小十郎。」
「是的,政宗大人。」
两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政宗也立刻一跃而起。
她迅速地抓起挂在棉被旁的就寝用浴衣,并且披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小十郎见状,也俐落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两个人……不,应该有三个。」
「看来似乎被包围了呢。」
政宗将浴衣的腰带松开,并且取过自己放在刀架上的大刀。那是一把有着慑人的长度和弯曲度的大刀。
「可能还有其他家伙埋伏也说不定。小十郎,你可别离开我的身边喔。」
「是的,政宗大人……啊。」
政宗轻轻地在小十郎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但是,小十郎也十分清楚,这将是最后的一吻,因此并未有任何抵抗的举动。
「等到结束后再好好继续刚才的事吧……挑这个时间点进攻这间道场,难道是幕府的手下吗?」
政宗先是露出笑容说着,但不久就一脸正色,彻底转换成了战斗模式。
「还不确定,也可能是学生会的手下也说不定。但无论是何者……」
「是啊。既然我们被交待要留守,就得确实地把上门的敌人收拾掉才行。看来早餐前得稍微运动一下了。小十郎,跟我来!」
「是的!」
政宗从开敞的缘廊跳到庭院里,小十郎则像是贴在她的身后似地,边保持警戒边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后。
「状况如何?」
将长发在头顶位置绑成马尾的少女问道。
武士少女身上穿着女仆风洋装,肩上还扛着一把大镰刀。
「看起来正如胜永所言。包括兼续小姐在内,原本应该在道场里的人现在都不见踪影了。」
「不过倒是多了两个没看过的武士呢。真是有够讨厌的!」
这位是毛利胜永。
而接着开口说话的两人则是明石全登以及长宗我部盛亲。
三人全都是开在学生街上的女仆咖啡厅「真阴」里的专属女仆。
过去在柳生道场陷入经济困顿时,「真阴」的元祖本店就曾经开设在道场的练习场里。
当时店里的女仆除了十兵卫和千姬等原本就住在道场里的女性外,甚至连达坦妮雅都加入了女仆店员的行列之中。
而在豪华的女仆阵容的助威下,道场也得以恢复到往日的模样,至于该咖啡厅则移转到学生街上,以小规模店铺的形式维持着营运。
兼续是这间咖啡厅的负责人,而目前以职员身分在此处工作的则是身为道场见习生的这三人。
她们像往常一样将店里的营业报表送了过来,但却怎么敲门都没人应门。
无计可施之下,众人只得分头确认道场四周,并且不忘窥视道场里的状况后,才再次像这样回到了正门集合。
「该怎么办?」
胜永陷入了沉思。基本上她算是三人的领导者。
凭她们的力量,要翻越围墙潜入屋内并不困难。可是在里面的情势未明的情况下,任意采取行动未必是明智的方法。
「宗郎先生和千姬小姐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虽然只是见习生,但怎么说应该也算是道场的一员吧。」
全登动作自然地拨了拨那头中等长度的长发。她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小太刀。
「或许是闯空门的贼人也说不定。就由盛亲等人来收拾掉这些家伙吧!」
用豪迈的语气说话的盛亲虽然有着三人中最为娇小的身材,但手中却握着两把长枪。她和全登身上也同样都穿着整套的女仆装。
「看来已经有共识了呢。既然如此,那两个私自占据道场,还装出一副帮忙看家模样的武士就由我们来驱逐吧。或许这份功绩可以让我们成为『剑姬』也说不定呢。」
「喔喔,终于轮到我们当『剑姬』了吗!」
「盛亲好想变得更强喔!我想要变成『剑姬』,然后痛痛快快地战斗一番!」
三人不知道和宗朗之间的契约是透过接吻缔结,此时就连思绪谨慎的胜永也天真地透露出对于「剑姬」的憧憬。
无论如何,攻入道场已成了共同决定的方针。
而面对久违的战斗,三人纷纷显露出高昂而沸腾的斗志。
「来了,小十郎。」
「是的,政宗大人。」
政宗和小十郎正严阵以待地准备迎战。
此时,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正门也在同时崩裂粉碎。而两人则躲在暗处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眼前的动静。
正常来说,敌人应该会乘势追击地直接穿过已无阻碍的大门攻进来才对。而两人可以趁对方立足未稳时冲出去给予迎头痛击,或是将敌人引入阵地后再断其退路。
但是,政宗并未选择这些战术。
因为并没有任何敌人从遭到破坏的大门闯入。而所谓的敌人,当然正是胜永、全登和盛亲等丰臣三人众。
然而,就在一瞬之后,有两个人各自越过左右围墙跳进了道场内。这两人正是胜永和全登。
这是猜测政宗他们会为了防御被突破的大门而现身,于是由两翼迅速进行夹击的战术。
「想不到即使破坏大门,对方还是没有被引出来呢。」
「会不会敌人其实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就在此时——
「喝呀!」
有个黑影出其不意地从侧边袭击而来。是政宗。
相当于身高长度的长刀也顺势一口气朝两人挥斩而至。
「什么!」
「她是从哪里出现的!?」
虽然政宗的斩击快了一步,但胜永和全登毕竟也是武士。只见两人勉强地用大镰刀的刀柄和小太刀挡住了斩击,并且顺势将刀弹了开来。
就在此时——
「呜喔喔喔喔!你们两个让开呀啊啊啊!交给我吧!」
盛亲从大门另一侧直直地杀了进来。
她将两把长枪夹在腋下,用冲刺的方式快速穿过了毁损的大门。长枪基本的攻击途径正是直线突刺,如果要转换攻击方向的话,就会因此浪费掉相当多的时间。
此时,越过围墙的胜永和全登也纷纷朝政宗夹击而来。一旦夹击失败,至少还有盛亲的正面突击能够奏效。
众人一开始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
「啧!」
然而政宗却不只光用一击就逼退了胜永和全登,还立刻转身准备迎战盛亲。遭到反击的胜永和全登则是敏捷地朝左右跳开,就在同一时间——
「接我这招!长宗我部枪术,蜂针弹!」
其中一把长枪和喊声同时乍到。长枪并非以抛物线般的轨道掷出,而是沿着直线轨道朝着政宗直射而来。
正当众人以为政宗必定会以长刀将其劈成两半,或是以横劈将长枪击落之时——
政宗却像是在思考对策似地,毫无反应地伫在原地。
她除了对盛亲手中的另一把长枪有所警戒外,也对胜永和全登刻意退开的举动有些在意。
果不其然,盛亲所掷出的长枪竟在飞行过程中分裂成了难以计数的小枪。
每一把枪虽然看起来都十分短小,但数十支小枪同时飞袭而来的景象,乍看之下就宛如大群的狂蜂压境一样。
而政宗的刀无论再长再大,看起来应该也无法挡住如此广面积的攻势。
要飞身退开也来不及了。
就在三人认定她顶多只能俯趴在地,藉此将伤害抑制到最小的时候。
「小十郎!」
「是的,政宗大人!」
想不到政宗竟采取了出乎三人意料的对策。
才听见她喊出名字,小十郎却已来到了政宗的脚边。而他总是背在背上的书包里则是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管子。
小十郎的手则握住了管子前端那宛如灭火器喷嘴般的部位。
「看我的!」
政宗大喝一声,同时气势惊人地横向挥出大刀。
然而这一击并未对成群的小枪构成威胁。毕竟对呈平面状推进的攻击而言,政宗的横劈只能算是「线」状攻击。
但是就在此时,政宗挥刀的轨道竟忽然冒出了如同火花般的光辉。
就在这一瞬间,光辉化为了火焰,成了一条火焰动线。
至此,刀的轨迹仍然呈现着「线」的状态。
「请接下这一招吧!喝!」
小十郎将喷嘴朝向大刀,并按下发射按钮喷射出某种气体,火焰也在瞬间以犹如爆炸般的猛烈气势燃烧起来,并且化成了一道火焰之壁。
小枪被突然窜起的猛炎所炙而陆续地化为焦炭。即使没被火焰所吞噬的小枪,也因剧烈的爆风而改变了飞行轨道,然后纷纷朝其他方向掉落。
「刚才那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胜永和全登都一脸不解地愣住了。
唯有盛亲仍不死心地继续发动攻击。
「我、我还有一把枪呢,接招吧啊啊啊!」
正当盛亲准备掷出剩下的另一把长枪的时候——
「等等,盛亲!」
「我们先撤退吧!」
对于出乎意料的发展及政宗难以解释的异常能力,胜永和全登当机立断地决定先行撤退。然而盛亲似乎却不肯就此罢休。
只见她再次瞄准政宗,并且猛力掷出了高举的长枪。
基本上,同样的攻击只要以相同的方法即可成功防御。只要小枪的数量没有以倍数增长,就不难料到结果。
然而情绪过于亢奋且焦躁不已的盛亲,却已几近失控。
而这次连政宗似乎也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喝呀!」
只见她主动地向前冲了过去。
先前那如同群蜂涌至般,在空中分裂开来的无数小枪,其实原本也只是同样的一把长枪而已。
只要在它分裂前先将长枪击落就行了。也就是说,必须抢先一步在对方掷出长枪前发动攻击。
但是,这样的做法也将伴随着相当大的危险。
长枪分裂的时机未必每次都相同,而且主动向前的政宗将会正面与之冲突。
政宗宛如要用身体去承受长枪攻击般纵身一跃,顺着枪身飞行的轨道侧身躲开,并且顺势一口气绕到了长枪掷出的位置。
而盛亲此刻就近在咫尺。
「唔哇啊啊,怎么会这样!」
她的手中已经没有长枪。虽然盛亲试图迅速拔出短刀,但就武器长度而言,政宗仍占了压倒性的优势。眼看盛亲就要被政宗的刀砍杀或贯穿之时——
「休想如愿!」
「盛亲,快逃!」
胜永和全登立刻冲上前支援。
这时政宗又再次落入了遭到左右夹击的状态。
「政宗大人!」
然而始终紧跟在政宗身后的小十郎也再度举起喷嘴。
「唔!」
政宗一闪而过的长刀又燃起了和方才相同的火焰。
火焰并非来自于刀锋或刀尖,而是从刀身所扫过的空间迸现。
而小十郎手中的喷嘴更是助长了火焰的威势和速度。
这次所形成的不再是火焰之壁,而是化成一团偌大的火球直朝着胜永而去。
「噫啊啊啊!」
即使是胜永手中的大镰刀也难以与之抗衡。即使是足以斩裂空气的锐利镰刀,也无法创造出足以弹回火焰的强风。
胜永身为武士的能力,仍令她勉强躲过了一半的火焰直击。
但是,火焰毕竟有别于枪和剑等武器,只要有些许的火苗就足以燃起熊熊烈火。果不其然,胜永的女仆裙立刻随之燃烧了起来。
「你、你竟然敢这么做!」
全登已经从另一头杀了过来,而政宗则明显地来不及再抽回长刀防御。
但是冷静一看,全登手中所握的是一把小太刀。她之所以会以原本就刀身偏短的小太刀作为武器,是为了和本身所拥有的格斗术相互搭配而做的选择。
而政宗也看出了这一点。
「喝呀!」
政宗立刻用刀柄朝着反方向刺去。全登见状,也试图用小太刀将刀柄击落,但没想到自己的手臂却被政宗迅速地一把抓住,并且被她以扭抛的方式摔了出去。
同一时间——
「呀哇哇哇!怎、怎么会!」
政宗出脚将盛亲的短刀踹落。
接着,顿时变得手无寸铁的盛亲(政宗也一样)被政宗扣住脖子,呈现遭人制伏的姿势。正当政宗准备用自己的体重压在对方身上来分出胜负时——
「不可以,政宗大人!」
小十郎忽然大叫制止,而政宗也立刻停下了动作。
「这几位是柳生道场的人!」
「什么?」
6
「哈哈哈哈!这样啊,原来你们都是这间道场的人啊。真是对不起啊,哈哈哈!」
政宗丝毫不觉抱歉似地大笑着,手也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头。
在柳生道场的大厅里。
政宗和小十郎正和胜永、全登、盛亲等三人面对面地坐着。
在战斗进行到如火如茶之时,倒在地上的全登从背袋里掉出了一本女仆咖啡厅的帐簿,好巧不巧地映入了小十郎的眼帘。
检视过帐簿后,才发现里面有着包括代理店长兼续,以及几乎纯属挂名的总负责人宗朗的名字等记录,也因此得知三人其实全都是道场的人。
另一方面,政宗等人则向三人说明了自己受托于宗朗看守道场一事,双方也总算解开对彼此的误会。
「我们也太过急躁了些。希望两位能忘了刚才的战斗,并且原谅我们的举动。」
胜永说道。
曾瞬间被政宗的大刀所散射出的火焰纹身的胜永,此时全身上下都缠满了急救用的绷带。
「不过你真的很强呢。全登打从心底认输了。」
「如果再慢一步的话,盛亲的脖子可能就被折断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确实输了呢。」
每个人都消沉地低下头。
「不不,各位其实都很厉害,所以才会逼得政宗大人还有小十郎必须认真应战才行。如果只是平常的战斗,我们是不会刻意使用火炎斩的。由此可见各位的实力确实很强呢。」
小十郎说完,身旁的政宗立刻一把将他抱了过来。
「真是的,小十郎说得一点也没错。你们确实把我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呢。不过好在我有小十郎的Nice助攻帮忙,哈哈哈!」
政宗此刻仍然穿着就寝用的浴衣。
然而胸前衣领的部位已经完全敞开,露出了半边的肩膀。从隙缝间可窥见宛如就要满出般的丰满乳房,令盛亲等人不禁对此感到目眩神迷。
「关于战斗的事,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那道火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政宗小姐的刀原本就装有那种机关吗?」
胜永主动地提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全登和盛亲也纷纷集中精神。
「我第一次看见那种火炎。而且从火炎的气势和变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呢。」
「盛亲也想使出那种技巧。如果在蜂针弹上加上这招,那就是天下无敌了!」
盛亲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
「啊——你们办不到的啦。对吧,小十郎。」
只见政宗一边猛抓着头,一边将话题转到了小十郎身上,看起来她似乎有些懒得说明的样子。而小十郎似乎也立刻看出了这一点。
「是的。因为那是政宗大人的武士能力。」
「武士能力?」
「只是这样?」
「可是,盛亲也是武士,却没有那样的能力呀?」
「因为政宗大人的属性是『火』属性。所谓的属性,其实每个武士从一开始就已经具备了。」
小十郎仔细地向三人说明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身上也有吗?」
「照理说应该有才对。可是那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够使出喷射火炎的招式。首先必须学习感受存在于自己身体当中的『气』,并且和自身之外的『气』相互调和,时而吸入体内,时而散出体外,这样的技术是不可或缺的。而如果无法学会在无意识中加以操控,也无法运用在战场之中。」
三人不断地以点头回应小十郎的话。
「那么,只要将操控『气』的技术……」
「学会就行了吧?」
「所谓的『气』指的是力气吗?盛亲可是无论何时都精力充沛喔!」
「不,『气』和力气或是精力等并没有直接的关连性。但是,就结果而言却会相互影响。呃,也就是说……」
由此开始进入了冗长的「气」之说明,这段时间的政宗则是始终打着盹。
小十郎虽然相当卖力地说明,但事实上如果没有经历过修行,想要掌握住「气」的样貌仍非易事。就如同当初庆次将「气」传授给宗朗等人时一样。
毕竟关于「气」的运用,即使对方是累积相当程度的修行之人,想要用三言两语道尽其奥妙也是非常困难的。
「这、这样呀……」
「喔喔。」
「盛亲的脑子好像要烧掉了呢。」
判断再继续说明下去也只是白费工夫的小十郎,迳自调整了说明的内容。
「政宗大人也是藉由掌握住『气』才能活用自己的火属性。每当政宗大人挥刀时,刀刃所划过的轨迹就会出现火炎。」
「嗯。如果没有刀的话,就没办法引出火炎。但是就算手上有刀,如果不是使出全力认真战斗的话,也不会有火炎产生。总之你们算得上是能让我认真应战的对手就是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睡醒的政宗插话说道,并且忽然将手举高给大家看。
「要我从手掌中喷出火炎,或是用手来点火烧开水之类,这种方便的事可就办不到了喔。」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算是纯粹为了战斗所特化出的能力。
「那么,小十郎先生,请问你背上的管子前端像是喷嘴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对呀,我一开始还以为火炎是从那个喷嘴里喷出来的呢。」
「但是结果并不是那样。你的道具和火炎的威力以及方向有关系吗?」
「那是……」
小十郎主动地取下背在背上的书包并拿到三人面前。接着,只见他打开书包,里面装的则是两个金属气压罐。
两个罐子分别有一条长管,和喷嘴连接在一起。
「这一个罐子里装的是氧气。」
「氧气?」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
「就能够产生助燃的效果吧。」
「正是如此。因为政宗大人的属性是火属性,为了成为她的助力,我才会透过这个桶子喷射氧气。如此一来火炎就会烧得更旺盛,而随着氧气喷出的威力和浓度不同,有时候甚至还能引发爆炸。」
听完小十郎的说明,三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政宗的火炎确实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但是若将其活用于战场中则又另当别论了。
只要有小十郎和这些氧气罐,就能自由地增强火炎的威力。
例如创造出足以将数不清的小枪全数燃烧殆尽的火炎之壁,也能击出像是火炎弹般的火球。
这都是因为火和氧气有着良好的契合度之故。
只要小十郎在身边,政宗的「属性」能力就能发挥至最大极限。
对于政宗而言,小十郎不只是老婆(老公?)而已,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那么,为我着火的衣服除去火炎的是……」
胜永继续问道。
当时的她因为被火炎弹擦过身体,导致整套女仆装随之燃烧,瞬间整个人就陷入了火海之中。
即使身为武士,胜永也禁不起如此烈焰的肆虐。
而就在危急之时,率先冲到胜永身旁搭救的,既非全登亦非盛亲(只是当时两人也都被政宗所压制而无法动弹),而是小十郎。
「是的。我背上的另一个金属桶里装的是二氧化碳,而且可以切换喷嘴开关来选择喷射的气体。」
「原来是二氧化碳!」
「只要喷出二氧化碳,就能将火扑灭了!」
全登和盛亲纷纷佩服似地发出感叹。
也就是说,小十郎的书包里随时都装备着能够加强火炎威力的氧气以及能扑灭火炎的二氧化碳。
原理就如同气体灭火器一样。
「既然点了火,当然得想办法扑灭嘛!哈哈哈哈!」
「您说得对,政宗大人。」
政宗大笑起来,小十郎则是点头称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谢谢你及时出手相助。胜永在此谢过了。」
胜永感激地向小十郎点头致谢。
虽然她此刻仍因烧伤而缠着绷带,但由于小十郎迅速地采取了适当的治疗,因此伤势相对地并未太过严重。
加上武士原本所拥有的治愈能力,想必不需几天就能不留伤痕地痊愈才对。
「既然你们都来到这里了,就请在道场里好好休息吧。正好也是午餐……应该是晚餐时间了。我现在就去做饭,请各位用完饭后再回去吧。」
小十郎说完,便接着站起身来。
「不,我、我们怎么好意思接受招待……」
胜永婉拒的话才说到一半。
「盛亲肚子饿了!我好想吃晚餐喔!」
盛亲立刻大声地打断了她。
「嗯。既然如此,让我也来帮忙吧。在女仆咖啡厅里,我也经常做些轻食之类的料理呢。」
全登也跟着站了起来。
「喔,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这样小十郎也会轻松一些吧,哈哈哈!」
「是的,政宗大人。」
「我的手并没有被烧伤,所以还是能够帮忙的。而且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和你们一起做饭的感觉呢。」
胜永在小十郎之后接着说道。
原本一见面就立刻打了起来的众人,在双方均无受到严重伤害的情况下,此刻竟还能像这样一起做饭,想必彼此间的友谊也会更加稳固吧……
「好,那么在饭煮好之前,我就再去小睡片刻吧。」
众人才刚这么想的时候——
「政宗大人,不好了啦!」
「嗯?」
「其实我们的钱已经……」
柳生道场已经没钱了。
原本由于幸村出走之故,使得无法再使用信用卡的柳生道场陷入了经济困窘的状况之中。加上有着无底胃袋的庆次与景胜的加入,更使得道场的恩格尔系数急速攀升,此外还有所有人前往大江户的旅费等支出,使得柳生道场的金库早已见底。
「啊,我身上还有女仆咖啡厅的营业收入,不如先用这笔钱吧?」
胜永提议。
「真的吗!你真是帮了大忙呢,哈哈哈!对吧,小十郎。」
「我们真的可以先用那笔钱吗?而且就算今天勉强撑了过去,明天开始也会……」
情况正如表情蒙上一层阴影的小十郎所言。
「的确,我们也还得帮咖啡厅进货,如果把这笔钱用光的话就糟糕了。」
「只要盛亲和大家一起每天拚命工作就行了呀!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由于学生会已不再提供柳生道场金钱支援,因此到目前为止,道场都是靠女仆咖啡厅所赚得的收益来维持运作。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在女仆咖啡厅工作啊。也就是说……」
「只要女仆咖啡厅赚钱的话,生活费方面就能变得更游刃有余的意思吧。」
政宗和小十郎接连说着,而胜永等人此时也有个想法划过脑海。
那就是——
「好,我决定了!我和小十郎也要在那间女仆咖啡厅工作!明天开始就立刻上工!这样可以吧?这么一来小十郎也能穿上那套可爱的服装了!呵呵,太棒了!我现在就让小十郎先试穿看看!」
「咦、咦?现在就要试穿吗?请、请先等一下啦,政宗大人!啊啊啊啊,不要脱我的衣服啦!不、不可以连内裤都脱呀!」
「那个……」
「呃……请问……」
「这样真的好吗?盛亲都开始冒冷汗了呢。」
这样一来究竟算是解决了问题,亦或是又累积了新的问题,三人不禁感到不解。
7
「我知道了!」
兼续忽然放声大喊。
自从知道脚下的水中埋着无数的白骨之后,三人加一只就显得意志消沉而始终提不起劲。
『也就是说,过去曾经有数百人掉进这里,然后葬身于此吧……』
『这么说来,这里真的有很强的结界啰?强到连武士都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才会死掉吧!』
『呜吱,呜吱吱!』
不知道是在幕府所设下的结界面前感到无力,还是正被绝望所支配,难得陷入缄默状态的兼续这时候忽然喊出声来。
「小续,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或许是女生的那个日子来了吧。因为身体变冷的关系,所以那个突然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才不是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兼续愤慨地回呛。
「呜吱吱?」
佐助则是一股脑儿地跳到了她的头上。而兼续则让佐助就这样待在头上,并且继续往下说道: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虽然我们掉进了这个洞穴,但这里应该也算是土里才对。」
「啊!我知道了,小续,其实你现在全身都在发抖吧?」
「全身发抖?是因为身体很冷的关系吗?」
「我不是说了不是那回事吗!我想讲的是我的。属性啦!属·性!……我的属性不就是『土』吗?所以我刚才一直都在和这个洞穴周围的土对话。我感觉到的是土的『气』啦!」(译注:日文中「全身发抖」和「属性」发音相近。)
兼续挺起胸部大声地说道。
「原来你的属性是『土』呀。所谓的『气』还真是复杂的东西呢。」
「没错没错,小续续会全身发抖就是因为『土』的关系!」
「我不是说那叫做属性了吗!算了,用嘴巴解释当然很复杂,但其实就是让自己和外部事物对话,以及去感受『气』就行了。接着只要知道其中之一,就能同时知道周围的一切……总、总而言之!」
兼续将手中的大锤举起并且扛在肩上。
「我等于是在和地面、土,以及整个地球对话!如此一来甚至可以和宇宙连接在一起!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是如此强大!『土』正是最适合我的属性啦!」
「……可是现实的我们却是泡在这个都是水的洞穴里面耶。」
「呜吱。」
半藏和佐助无奈地呢喃道。
「你们给我闭嘴!我只要和地面对话,就能让『气』渐渐地注入我的体内。我现在已经是充满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气』的状态了!如果是现在的我,要变身成什么模样都没问题!」
兼续再次做出这回铁定成功的保证。
「可是,小续,之前你并没有成功变身成会用魔法的女人呀?」
「那、那是因为……我有点太过头了啦。因为没有配合好自己的属性,所以才会失败的。但是这一次绝对不会有问题!」
兼续并未因十兵卫的吐槽而退缩,而是主动地将手伸向洞里的土墙,并且闭上眼睛。当她掌握住体内的「气」的流动后,便刻意使其加速,并且自在地加以操控。
「金刚峰楼阁一切瑜珈瑜祇经……」
念诵完一段经文后,兼续的身体也被一阵温暖的光辉所包覆。
起初,光辉宛如磷光一样,但立刻缓缓地汇集在一起,让兼续的身体闪起刺眼的光辉。而此时闪耀的轮廓也渐趋明显。
「兼续!」
「小续,你好厉害喔!」
「呜吱吱!」
在半藏、十兵卫和佐助的注视下,已经达到临界点的光开始散裂。瞬间,周围被一阵泛着白光的黑暗所包围。当黑暗散去之时,新生的兼续也跟着乍然现身。
「爱染王品第五!在下正是直江兼续!」
兼续满意地低头望着自己的模样,并且像是在抚弄头发似地,将双马尾从肩膀上拨了下来。
「如何!」
「嗯,这个嘛。」
「喔喔。」
「吱。」
其他三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出神地望着得意洋洋的兼续。
「有哪里不一样吗?」
十兵卫狐疑地歪着头问道。
「当然不一样啰!你看,这边变了很多耶!用你那颗大眼睛给我仔——细看清楚!」
而兼续所强调的不同之处则是指她身上的装备。
「右手臂和左半身的腰部多了铠甲。我记得后来的十兵卫也有一样的东西呢。」
「还有衣服的花纹好像也不太一样了。」
「呜吱、呜吱!」
「嗯?小佐说大锤子也不一样了耶。」
十兵卫开始翻译起佐助的话。
仔细一看,虽然确实不像魔法少女那样有着外表上的剧烈改变,但大锤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咦?这、这是什么……这里变得尖尖的耶。」
大锤的其中一个攻击面变成了尖锐的圆锥状。而锤身的中间部分也多了像是屋顶般的隆起物。
「这是不是比较像钻子?」
「小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我当然知道!这、这个嘛……」
只见兼续垂下视线,并且开始集中精神。而兼续的「气」也开始朝着大锤注入,使得大锤宛如有了生命似地震动起来。
此时兼续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这个武器是要这样子用的!」
兼续大叫一声,同时高举大锤猛力地挥下。
大锤本体像是缠绕着磷光般地愈见闪耀,而涂着朱红色纹路的尖锐处则如同螺旋般开始转动了起来。
「前端正在回转耶?看来果然是钻子没错啰?」
螺旋钻头笔直地刺入了墙壁之中。
「还没呢!看我的!」
兼续二度、三度地挥下大锤,让钻头反覆地钻入墙壁,碎片随之飞散。而每当大锤钻入墙壁时,回转的钻头就会「啾噜啾噜啾噜」地捣碎岩石。
「接招吧!喝呀啊啊啊!」
不晓得连续敲击了几次后,兼续再次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敲了下去。这一击重重地撼动了整面岩壁,岩壁立刻传出一阵轰隆巨响,许多碎石也纷纷迸裂四散。
「噫呀!」
「呜吱!」
十兵卫等人不自觉地缩起身体躲避。
方才的一击,明显并非只是击碎了岩石而已。
而证据就是崩塌的岩壁上已经开了一个大洞。甚至还有地下水流进众人所在的洞里。
「成功了!怎么样!只要有本小姐的全新大锤的力量,就算是掉到这种洞里,我也能轻松地挖出一条道路!……咦?」
就在此时,兼续察觉到一件事。
她探头窥视起洞穴内部。
就在兼续盯着洞穴前方时,半藏开口了:
「这……和我们第一次从城里脱逃的地底道路是同一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