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虚幻的开始1
『哇~!!肚子超饿的啦~』
期待已久的午休时间终于到了。
美嘉一如往常地打开桌上的便当。
来上学真的是麻烦事一大堆,只有和班上的好朋友亚矢、由果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才是校园生活中唯一的快乐时光。
──田原美嘉──
今年四月刚进入高中就读的高一新鲜人。
虽然开学还不到三个月,她就已经交到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了。大家感情好得不得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因为她不仅身材娇小,连脸蛋都长得稚气十足,所以,目前最大的烦恼就是: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
头脑不特别聪明,长相也不特别可爱;没有特殊的才艺,也没有什么将来的梦想。
不但顶着一头国中刚毕业,就迫不及待跑去漂染的淡褐色直发。而且,直到现在,还不太习惯脸上淡得要命的妆。
她从国中开始,就一直过着平凡得不可思议的生活。
很平凡的有几个好朋友;也和男生交往过,谈了很平凡的恋爱。
不过,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她的每一段恋爱都在短时间之内告吹。
真正的恋爱是?……鬼才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的,只有很快就结束的短暂恋情──而且还是唯一的一次。
明明一直认为不谈恋爱也没什么的我,在这个时候……
遇见了你。
美嘉原本应该就这么平凡结束的人生,却因为遇见你而改变了……
美嘉和亚矢、由果就像平常一样,浑然忘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各自的便当。
为什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陷入沉默呢?
这个时候,教室的门嘎啦嘎啦地应声打开。一个双手插在裤袋里的男生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朝她们靠近。
那个男生在三个人面前站定之后,便用轻佻的语气开口说着。
『唷呼~!我叫阿望,是隔壁班的啦!你们知道吗?』
三个人在瞬间相互交换了目光。不过,她们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着便当。
从一进高中开始,他的……
阿望的恶行恶状,美嘉早已听到不想再听了。
女朋友一大堆不说,还每个都被骗上床,是个彻底的花花公子。
事实上,阿望好像也是每天都和不同的女生走在校园里,所以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心阿望那个人!』
『被阿望相中的女人,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刚进高中的时候,美嘉好像从别人那里辗转听过这类的忠告吧……
个子高,长得又眉清目秀,掺着些许挑染的头发,用发腊抓得随性自然;还有一双彷佛可以看穿一切的直率眼眸。
美嘉承认他确实拥有几项受人欢迎的主要条件。
问题就是他的个性……那种轻浮的调调就不能改一改吗?
嗯……不过,这可能也算是受人欢迎的条件之一吧……
听过这么多他的负面传闻之后,美嘉当然没打算跟他扯上关系。
三个人假装没注意到阿望的存在,继续沉默地吃着便当。
『哎唷~怎么假装没看见?跟我做朋友啦~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好不好?』
明明已经刻意忽视他了,他却一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实在是太烦了。为了抑制自己的烦躁,美嘉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麦茶,咕噜喝了一口。
『嗯~我想想……好吧!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吧』
在一片沉默之中,突然开口说话的是……亚矢?!
美嘉和由果瞪圆了双眼,彼此对望。
看着眼前的亚矢笑容灿烂地和阿望交换电话,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在确定阿望已经心满意足地离开教室之后,美嘉用严肃的口吻质问亚矢。
『你干嘛把电话号码告诉那种随便的男生啊?会很惨喔!』
亚矢完全无视于美嘉的关心,一派轻松地回答。
『因为人家最喜欢帅哥了嘛!嘻嘻』
亚矢是一个长相不符合实际年龄、成熟又漂亮的女孩。姣好的身材,以及一头浅褐色的微卷长发,是她的特征。
只不过,她的男人运似乎很差,交往过的对象全是些感觉轻浮的男生。所以,就算交了男朋友,也总是陷入交往没一阵子就分手的恶性循环当中。
『亚矢,你不可以跟那种男生认真啦!』
面对由果一脸严肃的担心,亚矢打着马虎眼回答。
『就说不用担心啦~』
那天放学后,美嘉窝在房间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这时候……
铃铃铃铃铃
电话的来电铃声大作。
萤幕上显示的并不是电话簿里的号码,而美嘉自己对这个号码也没有印象。
谁呀?还真难得会接到我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电话呢。
脸上挂着不安的表情,她试探性地接起电话。
『喂?……』
『……』
……对方没有说话。
『喂?~』
美嘉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声。
卡嚓!嘟──嘟──嘟──
对方很用力地切断了电话。
恶作剧电话吗?应该是打错了吧。
铃铃铃铃铃
来电铃声再度响起。打来的还是刚刚的那个号码。
搞不好对方又会不说话了,美嘉这么认为。所以,她也用随便的态度接起电话。『喂,喂,喂?』
『……欸?喂……』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美嘉没听过的男生声音。
『咦?你是谁?』
然后,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用几乎可以震破耳膜的超大声音回答。
『……美嘉?不好意思这里收讯很烂!我阿望啦!你知道吗?就是今天午休的时候跑去跟你们说话的那个家伙!』
恶!阿望?
是那个女朋友一卡车的阿望吗?
今天和亚矢交换电话号码的……那个阿望?
美嘉的脑袋陷入了莫名的紧张状态之中。在这种状态下,自然是不可能找到什么话来回答对方的。
对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把电话挂掉好了……
当她就这么做,而将手指挪到切断通话的按键附近时,阿望又开始说话了。
『突然打过去应该吓你一跳吧~不好意思,是亚矢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的。跟我做朋友啦!』
喔~原来如此。原来是亚矢自作主张告诉他的啊。
……现在可不是恍然大悟的时候!!
她一面决定明天要稍微报复一下亚矢,一面故作镇定的回答。
『……那,有什么事吗?』
『就──是──呢──请跟我做朋友啦!呐,求求你啦~』
轻佻……真是轻佻得过分。老实说,美嘉还没想到他竟然随便到这种地步。
『……好啦。拜拜。』
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阿望和他做朋友,美嘉单方面挂上了电话。
因为她有一种讨厌的预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可能会永远都不会让美嘉挂电话。
阿望的电话号码……还是先储存起来吧。
铃铃铃铃──
在扰人清梦的闹钟声作祟下,美嘉睁开了眼睛。今天还是跟平常一样,得去学校。
在玄关换室内鞋的时候,美嘉发现了亚矢的身影,于是情绪激动地往亚矢那快步跑去。
『啊,美嘉~早啊』
『早什么早!亚矢你这个笨蛋!不可以随便把我的电话告诉别人吧?!昨天阿望打来给我了啦!!』
『对不起啦~因为阿望一直缠着说要美嘉的电话啊。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原谅我啦~』
盯着一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活像局外人般的亚矢侧脸,美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那次之后,阿望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或是传简讯来。
美嘉就读的那所高中里,当时还没什么人拿『手机』,大家几乎都是用『PHS』。
『PHS』拥有P简讯和P简讯DX的功能。
P简讯,就是可以利用十五个左右的日文片假名来传送讯息的一种功能;而P简讯DX的功能则和现在的手机一样,可以传送内容比较长的讯息。
只要不是很重要的内容,大家就不会使用P简讯DX,几乎所有时候都是利用P简讯功能。
阿望传来的讯息内容,几乎可以说每次都一样。
【你好吗?】
【你在干嘛?】
绝对不外乎这两句话。
一开始,美嘉还会认真地回覆一些短短的简讯,但是后来渐渐觉得很麻烦,所以不只是电话,就连简讯她都不回了。
因为阿望是隔壁班的学生,所以两个人还是会在走廊上偶然撞见……不过,美嘉总是躲开他。
其实她并不讨厌阿望。
只不过,阿望每天照三餐捎来的连络,对很怕麻烦的美嘉来说非常沉重,这算是原因之一。
而对阿望的联系采相应不理策略的最大理由,其实是因为美嘉听到了这样的谣言──原本把阿望当作下手目标的亚矢,在背地里说美嘉是一个『笑着抢走好朋友男人的女生』。
I.虚幻的开始2
这种痛苦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之后,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暑假终于来临了。
在某个湿热难耐,外头蝉鸣齐奏的早上……
国中时代的好朋友真奈美到美嘉家里来玩。
一进入暑假,这两个人就天天耗在一起玩乐。
真奈美对美嘉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商量。在国中时代,她们两个人还常常一起做坏事呢……
所以,其实也算是『坏朋友』。
这天,当她们两个一边说着漫无边际的话题,一边喧闹着时……
铃铃铃铃铃
房间里响起的来电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真奈美~不好意思!我先可以接一下电话吗?』
『可以啊~』
看了来电显示画面之后,美嘉发现是她没看过的号码打来的。
而且还不是PHS,是家用电话……
『你不接吗?』
真奈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PHS的萤幕。
『……算了。反正我很讨厌接不认识的人打来的电话!』
美嘉这么说完,正打算按掉电话的时候,真奈美突然从她手中一把抢下PHS,硬是接听了电话。
『喂~?我是美嘉的朋友。是,啊美嘉吗?我现在拿给她听~!』
『人家说是你的高中朋友,不是什么怪人啦!』
真奈美一边压住话筒,不让对方听到她说的话,一边小声低语,将PHS传给美嘉。
……没办法,搞成这样也只能接电话了。
『……喂?』
『唷~喝~是我!阿望先生唷~美嘉怎么在躲我咧~真过分耶!我会哭的喔~』恶!这个情绪兴奋得令人火大的人是……
阿望。
『干嘛?』
美嘉冷酷、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美嘉好冷淡喔!我有做错什么事吗?没有吧~!呀哈哈哈哈!』
大概是喝醉了吧,阿望说个没完。
『我的PHS被停话了~真是麻烦!现在~是从弘树这家伙的家里打电话的!很聪明吧?我叫他听一下~!』
『咦……等一……』
美嘉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另一头的人就换了。
『喂?』
『咦……喂。』
一个不注意,她就反射性地回答了。
『我是阿望的朋友樱井弘树。那家伙现在好像醉得很厉害,对不起了。』
跟阿望恰恰相反,低沉冷静的声音。
『没什么……你叫弘树吗?让他用你家电话打过来没关系吗?你家里的人不会生气吗?』
对于这个问题,他轻笑出声,透过电话回答着。
『叫我阿弘就好了!可以告诉我你的PHS号码吗?我重新打给你。』
然后两个人便交换了电话号码。
这就是美嘉和阿弘的相遇。
樱井弘树……
不,自从和阿弘交换电话号码之后,他们整个暑假几乎每天都会互相跟彼此连络。
因为还没有和阿弘见过面,所以美嘉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两个人的兴趣相同,喜欢的音乐也很类似,于是很快就熟了起来。
透过这样子的相互连络,美嘉知道了几件事情:
第一,美嘉和阿弘的班级虽然距离很远,但两人上的是同一所高中。
还有,因为阿望常常提起,所以阿弘似乎本来就知道美嘉这号人物的存在。
由于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和对方连络,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深厚了。
漫长的暑假还是在转瞬间画下了句点,美嘉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朝学校走去。
在踏进教室的同时,摆在美嘉桌上的一封信同时映入眼帘。
──DEAR美嘉★FROM亚矢
……是亚矢给我的信。
自从和阿望有电话和简讯往来开始,亚矢就一直刻意避开美嘉,所以就连书信也好久都没收到了。
美嘉环顾教室,不过并没有看到亚矢的身影。
她带着不安的表情打开那封信。
【我有话要跟你说,看完这封信之后,就来四楼的音乐教室吧!】
美嘉手上还握着被她捏皱的信纸,连忙飞身跑出教室,三步并两步地爬上楼梯。到了音乐教室门口……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亚矢一定在生气吧。美嘉满脑子都是不好的念头。
当她轻轻地打开门之后,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亚矢注意到开门声,慢慢地回过头来。
『美嘉~早啊』
亚矢依旧用美嘉最熟悉的笑脸,面对心中带着些许困惑的她。
『早……』
『对不起喔!把你叫出来。』
『嗯……』
『美嘉现在~有在谈恋爱吗?』
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美嘉心中浮现了阿弘的名字。
『……没有……吧。』
亚矢没等美嘉回答完,就迅速地开口说道。
『我现在可是在热恋中喔!』
……对象一定是那个人。只有那个人。
『阿望吗?』
『嗯!我是认真的。美嘉对阿望有什么感觉?』
面对一脸担忧的亚矢,美嘉用毫无矫饰的诚实口气说道。
『……就只是普通朋友吧?而且我对他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有!』
亚矢脸上的表情缓和了,然后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背对着美嘉。
『我之前好嫉妒美嘉。因为阿望原本的目标好像是美嘉~我就在想,美嘉该不会也喜欢阿望吧~……对不起啦~怀疑你。我跟由果说了之后她超生气的!』
『是喔……』
『对不起喔美嘉。你会原谅我吧?』
在静谧的气氛下,亚矢转过身来低下头。
答案只有一个。
『……那当然!我们和好吧!!』
接着,美嘉和亚矢聊起了两个人冷战时发生的种种……暑假认识阿弘的事,还有两个人每天都会跟彼此联络的事。
听完之后,亚矢很高兴的将自己的手臂勾在美嘉的手臂上。
『美嘉,我们都要努力谈恋爱唷~』
当──当──当──当──
钟声响起,两人相偕回到教室。
那天的第一堂课要换教室。
在告诉由果两个人和好的事情之后,久违的三人行终于复活,她们一起走出了教室。
在走廊上的时候,全校最醒目的不良少年、少女集团,出现在三个人的正前方……
阿望也在其中。
的确,阿望既醒目,又是不良少年。
『阿~望~』
亚矢边跑边跳的,朝着阿望的方向飞奔而去。
被抛弃的美嘉和由果,则是留在走廊的角落等亚矢回来。这个时候,不良少年集团当中,有个人朝着美嘉她们两人走过来。
他肤色黝黑,头发是漂得浅浅的咖啡色,眉形工整,裤子穿得很低,衬衫领口的扣子也全没扣。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吧。耳朵上戴着多到数不完的大量银色耳环。
在这个团体当中,很明显是领袖般的存在。
那个男生带着锐利的目光,缓缓朝这里靠近。
美嘉和由果避开视线,做好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就可以立刻逃脱的准备。
当那个男生在两人面前站定之后,慢慢地开了口。
『你是……美嘉吧?我是弘树。』
……弘树?阿弘?
咦~~~~!!
整个暑假一直跟我保持联络的阿弘?
低沉稳重的嗓音。
在美嘉的想像中,那个名叫阿弘的男生应该是个爽朗的好青年……
『请多指教喔!』
阿弘露出了从他外表看起来绝对无法想像、如同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接着伸出右手。
美嘉后退了一步,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假笑,也伸出被汗水濡湿的右手,轻轻握住阿弘的手。
隔壁那个十六年来还没有任何恋爱史的纯情由果,用橡皮筋束在后脑的黑色马尾颤抖着,直到现在还处于失神状态。
连美嘉自己也觉得很恐怖。不过对于由果来说,可能真的太刺激了……
当──当──当──当──
幸好,宣告开始上课的铃声适时响起,美嘉才抽回了手,带着进入『放空』状态的由果,硬是把和阿望聊得很开心的亚矢拉走,急急忙忙朝着教室的方向前进。阿弘,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啊……
我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啦。
美嘉心不在焉地坐了下来,陷入沉思之中。隔壁的亚矢乘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在美嘉耳边低声说道。
『刚刚跟你握手的人该~不会就是阿弘吧?!超帅的嘛!美嘉真LUCKY不过我的目标是阿望,所以你尽管放心啦~』
啊?很帅吗?
她根本没那个胆量看对方的脸……
美嘉什么也没说,直接低下了头。亚矢继续接着说。
『我们都要加油喔!在高中生涯不弄到个帅哥怎么行呢~』
『今天才刚见面吧?』
『之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美嘉装作没听到亚矢的话,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
阿弘的确跟自己很合,但是,现阶段根本还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因为美嘉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跟阿弘谈恋爱……
I.虚幻的开始3
铃铃铃铃铃晚上……
在房间里打着瞌睡的美嘉,被PHS的来电铃声吵醒了。打来的人是阿望。美嘉就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下,伸手探向PHS接起电话。
『唔喂……』
『你知道我是谁吗~?』
『……有来电显示啦!』
『也对~换个话题,听说你跟那家伙搭上了?』
『那家伙是指阿弘吗?是啊,怎样?』
『那家伙已经在别的学校有女人了,我不推荐喔。』
阿望的口气听起来似乎带着点歉意……不过却也十分强硬。于是美嘉故作开朗的回答他。
『……是吗。OKOK~谢啦!还特地打电话来告诉我。我会小心的唷!』
挂上电话之后,美嘉重新回想起阿望的话。
……原来阿弘有女朋友啊,我完全不知情。不过现在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要说什么恋爱的感觉也完全没有,所以就算他有女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可是,真希望阿弘能亲口告诉我……
就在美嘉这么想着的时候,刚好有人传了简讯过来。
是阿弘。
【明天放学之后我们聊聊吧。】
美嘉没有回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那个心情回。
隔天放学后,就在美嘉正准备和亚矢、由果回家的时候……
亚矢指着教室门口叫道。
『咦~那不是阿弘吗?!』
阿弘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亚矢手指的方向。美嘉下意识地抓起手机,面无表情的打算走出教室。
『美嘉,我们聊聊吧。』
阿弘伸出手,转身变成了不让美嘉离开教室的门房。
『请便请便~』
对阿弘有女朋友一事毫不知情的亚矢,边说边推着美嘉的背。
『不好意思,那就先跟你们借一下美嘉罗!』
阿弘对亚矢和由果说完,就直接抓起美嘉的手,将她带到一间没人的空教室,完全没问美嘉的意见。
『我昨天传的简讯,你是故意不回的吧?』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阿弘带着怒意的低沉嗓音。
『我睡着了!』其实根本就还醒着……只是,美嘉当然没胆子说自己是装作没看见,所以只好撒了谎。
『这样啊,那就算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见面聊天吧?』
因为安心而露出微笑的阿弘,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美嘉话中有话,用有点刁难的口气说道。阿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力眯起眼睛看着美嘉。
『我又没有女朋友。』
『昨天阿望跟我说了喔?你也没必要撒谎吧!』对于美嘉严苛的质问,阿弘看来有点疑惑。
『喔~……那个家伙说的呀。哎呀,也算是有啦……不过我已经打算跟她分手了。』
『是喔……』美嘉装作不在意地随口应了一声,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分手……听起来真像是个漫天大谎呢。要是有女朋友的话,在一开始时候承认就好啦。难不成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告诉我吗?美嘉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阿弘了。结果那天,他们就在尴尬的气氛下,随便聊了些没意义的话就分开了。
不过,自从那天开始,不知道为什么,阿弘反而更频繁地和美嘉联络,两个人在放学后单独见面的次数也增加了。而原本不再相信阿弘的美嘉,也在与阿弘一次次的交谈中,又渐渐开始对他萌生信任。
不久之后,美嘉的态度就变成只对阿弘敞开心胸,甚至连烦恼的事情都会找他商量了,两个人的感情日益深厚。外表看起来很恐怖的阿弘,不但会很认真的听美嘉诉说自己的烦恼,也时常给美嘉强而有力的建议和鼓励。
看起来好像总是在威吓旁人的锐利目光,只要一笑就会立刻瓦解,变得稚气而温柔。
第一次看见阿弘时留下的坏印象消除了,而且,就算美嘉已经知道阿弘有女朋友,还是无可自拔的被他深深吸引。注意到自己的情感,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美嘉,便找亚矢和由果商量。于是两个人作出了一个结论……
『问阿弘是不是真心要和他现任女朋友分手,如果不是的话,就放弃他。』
在两个人的鼓励之下,美嘉鼓起勇气传了简讯。
【你要跟女朋友分手吗?】
【如果不要的话,我就不会再和你见面。】
铃铃铃铃铃简讯才传过去不到一分钟,阿弘马上就回覆了。而且他回传过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我已经分手了。】
『美嘉~太棒了好机会耶!』
亚矢看到阿弘回信的内容之后,跳上跳下的,就像是自己的事情般高兴。
『真是太好了呢~』
由果也突然绽放笑颜,对美嘉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谢谢!』
自己喜欢的人跟现任女朋友分手了,正常人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吧?但是,怎么回事?美嘉无法真诚的微笑,她的心底毫无笑意。因为,她还是觉得阿弘撒了谎。在美嘉心中的某处,依旧残留着不安。
100%……还是有不信任的感觉。阿弘在一开始说的谎话,现在微妙地牵动着美嘉的内心。要问阿望,才能知道最新的第一手消息。但是,对于真相感到害怕的美嘉,终究还是没能问阿望……
阿弘已经说他分手了。现在也只能相信阿弘了呀……
铃铃铃铃铃某天早上……当美嘉跟往常一样在公车站等车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简讯铃声。于是她便按了收件匣按键。寄件人:阿弘【我们今天跷课吧!】
……跷课?为什么?由于没办法马上理解简讯内容的意思,美嘉便拨了通电话给阿弘。如果想要早点知道的话,打电话会比较快。嘟噜噜噜噜『哈罗~!』从接电话的声音,就可以知道阿弘的心情非常好。
『喂,什么跷课呀?』
『今天别去上课了啦!来我家玩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不过,这可不是恍然大悟的时候!公车就快来了,没时间犹豫了。
『OK~!!』比起去学校上课,当然任谁都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玩吧。美嘉随便的答应之后,就向阿弘打听了离他家最近的公车站,然后找到有经过那一站的公车,在阿弘说的那个美嘉不怎么眼熟的地方下了车。阿弘骑着黑色自行车的身影出现在公车站前面。他用大拇指比了比后座。
『上来吧!我骑很快,你可要抓好唷~』
在美嘉轻轻坐上后座之后,阿弘便开始骑起脚踏车了。紧紧抓着阿弘后背的美嘉,直接感受到他的体温。第一次感觉到的阿弘身体的温度,像是要融化般温暖,美嘉的胸口扑通扑通地快速鼓动着,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之后,脚踏车抵达了阿弘的家。
『打扰了……』美嘉试着小声地低语,不过却没有人回答她。
『没人在啦!』什么?!没人在?也就是说两个人独处?虽然美嘉之前曾经和几个人交往过,可是在房间里和男生独处,还是头一回。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课本、饰品,再次对美嘉强调这是男生的房间。美嘉因为紧张而有点心神不宁,无法冷静下来。但是,她又不想让阿弘知道自己很紧张,所以只好佯装镇定。
『你别紧张了啦?』阿弘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摸着美嘉的头。
……什么嘛,原来人家早就知道我在紧张了呀。在这个人面前,就算完全不伪装自己也没关系。之后,两个人便开心地聊着学校的事情……这个老师怎么样,那个学生怎么样的,想到什么就聊什么。美嘉原本微妙的暧昧情绪,转变成深信不疑。同时,她的心中也产生了非常大的不安。──美嘉喜欢阿弘。阿弘又是怎么想的呢?──时间是十二点。在两个人前往便利商店买午餐的路上,阿弘向美嘉伸出了一只手。但美嘉不明白这个动作的用意,疑惑地歪歪头。然后,阿弘带着害羞的表情抓抓头,硬是握住了美嘉的手。
『那个~路上很危险的,所以你要抓紧我的手喔!』
那只大手紧紧包覆住了美嘉的小手。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回家。吃完午餐,悠闲地打发时间之后,阿弘开始在包包里不知道找着什么东西。他拿出来的是一台即可拍相机。
『我们来拍照吧!』阿弘用熟练的手法,自然地将手臂搭在美嘉肩上。刺眼的镁光灯在那一瞬间照亮了两个人。正当拍完照,美嘉打算从阿弘身边离开的时候……啾!柔软的触感。阿弘的嘴唇轻轻触碰着美嘉的脸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美嘉,急忙从阿弘身边躲开,和他保持着距离,然后伸手抚摸还残留着嘴唇触感的脸颊。
『你不喜欢吧,对不起。』阿弘悲伤的表情,让美嘉对于自己从他身边逃开的举动后悔不已。
『不是不喜欢……是吓了一跳!』
『也是哦,对不起。我……好像喜欢上美嘉了喔。』
『……咦?』
『我可以跟你接吻吗?』
接吻?还没交往就要接吻吗?
……他的目的该不会是我的肉体吧?可是这个时候,肉体被盯上的恐惧对美嘉来说,甚至还没比因为拒绝接吻而被阿弘讨厌要来得大。所以……
『可以……唷。』
阿弘轻轻地抱住美嘉的肩膀,再一次在她的脸庞印上亲吻。嘴唇慢慢地移动……两个人的双唇紧紧地密合了。
这是美嘉和阿弘的第一个吻。再重复接吻了无数次之后……阿弘温柔地将热热的舌头伸了进来。
不久后,阿弘像是抱着公主一般,用双手将美嘉抱到床上。让美嘉在床上躺好后,阿弘的嘴唇覆上了她的脖子。
『讨厌~好痒喔!哈哈!』……不安,恐惧。看见美嘉为了消除恐惧而故意笑闹,阿弘亲吻了她的手背一下,一脸担心地说。
『美嘉……你在发抖吗?这该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
不管怎么装傻,身体都是最老实的。美嘉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微微发颤。如果阿弘知道我没有经验的话,搞不好就会讨厌我了。美嘉之前曾经看过某本杂志上面写着:『对男人来说,没有经验的女人真是既麻烦又讨厌。』
阿弘一定也这么觉得吧?无视于美嘉的不安,带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阿弘,突然开始用双手在美嘉的腹部两侧搔痒。
『好痒喔~快点住手啦!』
阿弘一把抱起了一直用手抵抗的美嘉,用力地抱住她。
『……我可以吗?』因为刚才笑了的关系,美嘉心底的不安稍微消失了一些。其实应该说是阿弘替美嘉赶走了不安。
……美嘉安静地点点头。如果对象是阿弘的话……我愿意喔。
『放心,一点都不可怕。我会很绅士的……』
阿弘一边说着,再度温柔地亲吻着美嘉。阿弘一定会对没有经验的美嘉很温柔的吧!那简直就像错觉一样,让美嘉觉得两个人心有灵犀似的……当两人结为一体的时候,你也会一直紧紧握着疼痛而恐惧,甚至变得有点想哭的美嘉的手吧!
『没什么好怕的……如果不要的话要说哦?我一定会好好地停下来的。』
阿弘的声音和深情的眼睛,让美嘉安心了。『我喜欢你。』
虽然可能只是美嘉会错意,不过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阿弘对她这么说。
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又靠近一点了吧?
I.虚幻的开始4
枕着自己喜欢的人的手臂睡觉……真是甜蜜又幸福的时间。
接着,美嘉回想起刚才那段如梦似幻的时分。
第一次触摸到的男人身体大而温暖,而且感觉很舒服。
能和阿弘结合,美嘉非常非常地高兴。
她完全没有后悔。
可是……
可是……
当两人结为一体的时候,阿弘的嘴里喊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应该是我太多心了吧?是我听错了吧……?
铃铃铃铃铃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阿弘PHS的来电铃声。
『我可以接一下吗?』
『……嗯。』
阿弘挪开美嘉枕着的手臂,披上从床上掉落的Y领衫。
『喂?是小咲吗?』
……小咲。
和美嘉结为一体时,阿弘嘴里所喊的名字。
这个名字确实存在。美嘉的胸口突然急剧地涌起一阵不安。
原来听见阿弘喊着别的女生的名字,不是我的错觉啊。
『我?没有。喔~那小咲呢?是哦,那就先这样吧。』
……喂,这个小咲该不会就是阿弘的女朋友吧?还没分手吗?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浮现。
美嘉很想相信阿弘,但是……
她鼓起勇气,在阿弘结束电话之后开口问道。
『阿弘,你还没跟你女朋友分手……对吧?』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美嘉太多心的关系,她觉得阿弘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动摇。
『因为你刚才叫我小咲喔?小咲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吧……?』
阿弘没有回答。
『喂,你说实话吧?』
伴随着一声叹息,阿弘低下了头。
美嘉突然对于听到从阿弘口所说出来的只字片语感到恐惧。
『……我们还没分手。对不起啊,骗了你。』
阿弘果然还有女朋友。
没有分手,说了谎。
那为什么还要亲美嘉?为什么还要跟美嘉发生关系?
这么一来,美嘉不就只是个发泄的对象而已吗?
泪水从美嘉的眼眶中汩汩流出。悲伤、不甘、愤怒……各式各样的情感交织成复杂的眼泪。
阿弘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抹去美嘉的泪水。
美嘉根本无法直视眼前的阿弘的脸。
『……我回去了。』
迅速地披上制服之后,美嘉飞也似的逃出阿弘的家。
美嘉真的很高兴阿弘能约我出来喔。
坐在脚踏车的后座、牵手、接吻、结合……真的很幸福。
但是,带有喜欢这份心情的人……只有美嘉一个人而已。
自从那次之后,美嘉有好一阵子不和阿弘见面,甚至刻意和阿弘切断联络。
美嘉当然没有那个勇气,把阿弘从他女朋友身边夺过来,所以她只好拚命在彼此之间设下距离,让自己忘记阿弘。
不过,时间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随着时光流逝,美嘉渐渐觉得『其实当朋友也可以啦!』原本一直没有回覆的简讯,也渐渐可以若无其事地回传了。
某天放学后,美嘉和小彩一起去逛街。
『好久没跟美嘉逛街了~!』
『没错没错~』
正当两个人边走边笑的时候……
『咦?那不是阿望跟阿弘吗~!』
小彩才说完,人就已经朝这两个男生飞奔而去了。
三个人气氛融洽地聊着天。
美嘉则和那三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站在小彩身后玩着PHS,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
『那就先这样吧~我们要先到那边去了喔』
『咦?!等一下啦!』
结果小彩和阿望居然就这么甜甜蜜蜜地消失了。
究竟是没发现,还是只是单纯想要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呢?
被留在原地的美嘉和阿弘,就在尴尬万分的情况下,朝着附近的大公园走去。
『最近怎么样啊?』
『咦?什么怎么样?』
阿弘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美嘉不由得大声地反问。
『有交男朋友吗?』
『交……过,不过现在应该没有吧~!』
『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啊?』
『很烂……不过算是个好男人吧?对美嘉来说的话啦!』
『真羡慕被美嘉喜欢的男生呢~』
……什么东西啊!
难道阿弘没注意到我意有所指吗?
『阿弘你有女朋友吧!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单身喔~啊~好寂寞喔~!』
『我已经分手了。』
说什么已经分手了……反正一定又是骗人的啦!
这么想着的美嘉,故意装做没听见。
……我已经不想再怀抱着满心期待,然后又一次遭受背叛了。
在略为寒冷的晚风中,两个人的身体都微微地发着颤。
『过来我这边?』
面对招着手的阿弘,美嘉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一步一步向阿弘靠近。
阿弘绕到美嘉身后,用制服外套包裹住美嘉的身体,然后顺势紧紧的抱住她。
『好~温暖喔!真想一直这样下去呢。』
『嗯……很温暖。』
想挣脱,又不想挣脱,美嘉的心情很复杂。
明明已经觉得和阿弘当朋友就好了呀!为什么现在心里会这么难过呢?
那个时候,美嘉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跟阿弘联络呀。
我好不容易才放弃阿弘的,现在喜欢上他,只会再次受到伤害。
美嘉不想这样……
从那天之后,美嘉便不再回覆阿弘的简讯,也不接他的电话。
虽然阿弘还是会直接来教室找她,不过……
美嘉都态度明显地避开他。
但即便如此,来自阿弘的电话和简讯,还是没有中断过。
『美嘉觉得阿弘怎么样啊~?』
在美嘉单方面和阿弘断绝关系不久之后,某个早上,小彩脸上漾着她那无敌的微笑,把美嘉叫到教室的角落。
『什么怎么样?反正他有女朋友啊!』
美嘉已经听够阿弘和他对女朋友的说辞了。
『可是阿望跟我说好像分手了喔~』
『……咦?』
『阿弘说他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了,所以要跟前女友分手~?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喔!你知道是谁吗?就是你啦,美嘉~』
美嘉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居然又因为小彩的一番话,简单地动摇了。
……真是没用的决心啊!
小彩继续说道。
『阿弘说他想好好跟美嘉谈谈,所以今天放学后会在图书馆等你!』
『……我知道了。』
当──当──当──当──
宣告今天最后一堂课结束的钟声,在教室里响起。
把课本收到书包里之后,有个人突然从美嘉身后拍了她的肩膀,于是她回头一看。
『美~嘉~』
……是小彩。
『加油喔~我今天也要去跟阿望告白。我一定会成功和他交往给你看的!晚上要打电话给我喔!』
小彩像机关枪似的迅速说完之后,对美嘉眨了眨眼睛,也没等美嘉回话就直接走掉了。
小彩要对阿望告白。
啊~怎么连我都替她紧张起来了。
美嘉的手心冒着汗,走向了图书馆。抵达之后,她紧咬着下唇拉开门。
嘎拉嘎拉。
阿弘好像很疲惫似的坐在地上。
『哈罗~』
『……嗨。』
『好久不见了呢,简讯什么的你又都不回。』
『……对不起。』
漫长的沉默持续着。
然后,阿弘像是要扫除这股尴尬气氛似的,开口说了。
『之前……对不起。』
从他口中突然说出的话,让美嘉完全摸不着头绪。
『什么?』
『你来我家玩的时候,我那么快就对你出手……很讨厌吧。对不起,我真是太恶劣了……』
『其实我那时候也很喜欢阿弘……只是,你有女朋友的事情太让我震惊了……不是讨厌你喔!』
『现在呢?讨厌我了吗?』
『现在……有点没办法相信你。』
『我真的分手了。为了让美嘉相信,我会努力的。我喜欢你……希望你能跟我交往。』
答案已经出来了。
不用思考……美嘉早就已经决定了。
『……嗯。』
就这么一次。美嘉只会再相信阿弘这么一次。
她决定接受阿弘的心意。
或许,在美嘉内心深处,一直在期待着这句话吧。
『以后要回我简讯喔!』
阿弘笑眯眯的,用力地摸着美嘉的头。
在美嘉第一次跟阿弘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他交往呢。
从这一天的这个时间点,美嘉的人生一定……
会有所改变吧。
原本等着美嘉去生活的平凡人生,就此落幕了。
回到家之后,美嘉马上打了电话跟小彩报告情况。
小彩好像也像她自己的宣言一样,对阿望告白成功,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在同一天交到男朋友的这两个人,兴奋地聊到早上,连睡觉都忘了。
──从这天开始,两个人开始交往了──
阿弘和美嘉虽然不同班,但是每天只要一到下课时间,就会约在走廊碰面。
两个人还曾经因为热恋得太过招摇了,被老师责骂过……
偶尔则和小彩、阿望那对情侣一起进行四人约会,美嘉每天的日子都超级新鲜,让她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一件让美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I.抚平伤痕的眼泪1
星期天黄昏。美嘉和阿弘约好要一起出去玩。
由于约会前的准备比想像中早结束,美嘉便决定搭乘早一班的公车前往阿弘家。到了阿弘家的公车站之后,一如美嘉预料,阿弘的身影还没出现。那就早点去吓吓阿弘吧!
……这么想着的美嘉,走上了那条往来行人较少、不过却是直接通往阿弘家的阴暗捷径。这个时候……
美嘉听到身后传来了汽车开门的声音,同时,某个人快跑的脚步声也传到她耳里。咚!在美嘉听到一声闷响时,头部也在同时间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接着,眼前的景色便在一瞬间开始摇晃,美嘉的视线范围完全变白了。在意识蒙胧的状态下,美嘉才抵抗一下子,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拖进一辆冒着白烟的白色厢型车里。
……头好晕。
……痛死我了……这是什么呀?腥湿的某种黑色液体,缓缓地从美嘉的额头上流下来。在弥漫着烟味的车子里,美嘉的四肢被用力的压住。四个陌生的男生粗鲁地扯开她身上的衣服。
……强暴。这一定是强暴。在不断逼近的恐惧中……
美嘉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自己被人强暴了的这个事实。
『……呀啊啊……』
她自然而然地发出了高八度的尖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美嘉突然发出的声音而乱了方寸,其中一个男生用手大力地捂住了美嘉的嘴巴。
『你这家伙,再不安静一点就别想活着回去了!』那个男生露出了恐怖的微笑。
……可是,那双失焦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他一边笑着,一边不断殴打着美嘉的脸颊和腹部。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铃铃铃铃铃这个时候,从美嘉口袋中PHS发出的来电铃声在车子里回荡。
这个来电铃声是……阿弘。因为美嘉到这个时候还没出现,所以阿弘才担心的拨了电话来。要是能接到电话,阿弘一定会赶来救我吧。有那么一瞬间,美嘉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丝希望,可是美嘉的四肢被两个男生抓住,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阿弘的来电铃声悲情地响着,然后,连同美嘉那一丝渺茫的希望,骤然终结了。
如果再反抗的话,又会被殴打得更严重……不,搞不好会被杀掉。
在无法预测事态发展的恐惧和悲伤中,美嘉光是咬着嘴唇忍耐,就花掉了大半的气力。
第一次和阿弘合而为一的那天……阿弘非常温柔地和自己做爱了吧。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美嘉会回想起这件事情呢?
……懊悔的泪水止不住滴滴滑落。
突然,『啪』的一声,一道足以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刺眼亮光闪了一下。莫非是有人来救我了吗?可是,连这么微小的期待,也在刹那间化为乌有了。
男生在美嘉的耳边一面贼笑着,一面低声说道。
『你这家伙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应该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吧?刚才拍的照片就会被公诸于世罗!』美嘉的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刚才的亮光不是有人来救她。是的,那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这样就可以了吧?』男生们一边笑着,一边说出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然后,车子也随之开始移动了。
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之后,男生们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把美嘉丢下车。在路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美嘉,却莫名地冷静。她用颤抖的手指,将离她越来越远的车牌号码用PHS记了下来。微暗的地方好吓人,我想去明亮一点的地方。
……这么想着的美嘉为了追寻明亮的场所,便开始朝着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去。但是,她在半路上停下了脚步。
……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打肿的脸,以及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然凝结的血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美嘉现在的这副样子,根本见不了人。
可是,美嘉实在是太畏惧黑暗的地方了,所以只好走到屋檐下勉强有点朦胧灯光的长椅上,躺了下来。从那之后,来电铃声一直不停地响着。阿弘……美嘉现在只想赶快听到他的声音。
『……喂?』
『美嘉,怎么了?你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你在哭吗?现在人在哪里?快点告诉我啦!』
『在一间便利商店后面的椅子上……』
『附近有什么东西?』
『有一家很大的小钢珠店……』『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先待在那里不要走。』
然后阿弘挂上了电话。
躺在长椅上,美嘉看见的星星都沾上了泪水。她闭上眼睛,拚了命地想回忆起阿弘的温度,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却全都是刚才那个事件鲜明的影子。过了一会儿之后……
叽──美嘉听到熟悉的脚踏车煞车声,从有些距离的地方传了过来。坐起身,她看到了因为自己的模样而藏不住满脸惊讶的阿弘。
接着,阿弘猛然丢开脚踏车,朝着美嘉飞奔过来,然后紧紧抱住她。是因为阿弘的到来感到安心?还是罪恶感呢……
美嘉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对不起,没办法保护你……』阿弘的愤怒和悲伤强烈地传达至美嘉的心中。阿弘没有错吧?错的是让人有机可乘的美嘉喔。阿弘,美嘉被人玷污了。
被不是阿弘的男生……被很多男生……
『……平静下来了吗?』
美嘉靠在阿弘的胸口哭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到稍为平静下来之后,阿弘温柔地问道。
『嗯……平静下来了。』当美嘉抬起脸来时,看到的是直盯着前方的阿弘。那个表情带着悔恨。
『到我家去吧,你这个样子没办法回家。』
『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美嘉在哪里呢?』
『因为爱的力量啊!』
呵呵笑着的阿弘,笑容里藏着一眼就能看穿的悲伤。
我知道喔,阿弘……在逞强吧。阿弘没有再问美嘉任何问题。可是,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脚踏车抵达了阿弘家。
『你先到我房间里等我一下。』
『打扰了……』美嘉小声地喃喃自语完,便走进阿弘的房间,轻巧地在他床上坐下。正当美嘉一边整理着身上被撕毁的衣物,一边头脑混乱地陷入呆滞状态时……
『美嘉!』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美嘉全身为之僵直,她害怕地回过头。
『……美奈子。』
美奈子是阿弘他姊姊的名字。她比美嘉大四岁,外头说她是女暴走族老大的谣言漫天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美嘉的确觉得她很恐怖。可是,因为美嘉到阿弘家玩的缘故,却和美奈子的感情变得不错。现在,她们两人要好到会互传简讯、互通电话。美奈子总是会倾听美嘉的烦恼,所以对美嘉来说,就像是大姊姊一样。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弘树跟我说了……很不好受吧?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经验,而且两个女孩子比较好谈开来吧?』
连回话也没办法的美嘉,点了点头。
『啊,你也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没关系的。能说的时候再说就好了?那些家伙的特征啊,开什么车子等等,我以前也是靠这些线索抓到犯人的喔。伤害美嘉的坏蛋,我和弘树绝对会把他们找出来的!』
美嘉相信美奈子的话,于是便用力闭上眼睛,伸手去拿PHS。接着,她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一边详细地描述犯人的特征。
『车子是白色厢型车,窗户上贴有反光纸,车牌号码是~。四个男生的年纪大约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之间……其中一个人没有门牙……』
在美嘉全部说明完之后,美奈子只说了一句:『其他的就交给我。』之后,便借了一套衣服给美嘉,还替她处理幸好不太严重的伤口。
然后在回家的路上……
坐在脚踏车后座的美嘉,紧紧抓着阿弘的后背。两个人之间弥漫着沉重的空气,没有人开口说话。美嘉的心中,满是对阿弘的感谢。他不但在一个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陌生地方找到了美嘉,还丢下脚踏车,直接冲过来抱住她。那个时候的阿弘,真的让美嘉好安心唷。扑通扑通的声音,从阿弘的后背传来,这声音听在美嘉耳里,真是温柔极了。仔细地倾听这声音之后,美嘉再次彻底的感受到……他对美嘉来说,是无法失去的存在。
不久之后,他们抵达了美嘉的家门口,美嘉扶着阿弘的手从脚踏车上下来。
『谢谢。那就明天见罗……』正当美嘉低着头,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等一下!』阿弘用力抓住美嘉的手腕。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两个人的关系要在此刻结束一样。阿弘已经撑不下去了吗?我们之间要结束了吗?
『……对不起喔。』这句话自然而然的从美嘉嘴里脱口而出。阿弘听到之后,紧紧地用双手攫住美嘉的肩膀。
『道什么歉啊你,我又没有要跟美嘉分手。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说,不过我喜欢美嘉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改变。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守护美嘉,我会让你忘记今天这些烂事情的。把犯人找出来之后,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们一顿!』
阿弘毫无矫饰的率真眼神,让美嘉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泛了出来。跟刚才的眼泪不同,这次是喜悦的眼泪。阿弘,真的,真的谢谢你。美嘉连『我回来了』也没说一声,就直接回到房间,迅速钻进棉被里。
不过,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的景象便不受控制地不断浮现。
之后,恐惧的感觉数度向她袭来,让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结果就这样没阖眼直到天亮。
I.抚平伤痕的眼泪2
『……我出门了。』
美嘉对家里的人撒了谎,说自己不小心跌伤了。为了隐藏疼痛的伤口,她在眼睛和嘴巴的旁边都贴上了OK蹦。
当她走出玄关之后,她看见阿弘就站在门口。
『咦……怎么了?还这么早……』
『我来接你的呀!』
『咦……为什么?』
『别说那么多了,快上车吧!』
阿弘在美嘉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个吻,然后一如往常的扶着美嘉坐上脚踏车后座。
『抓好,不要摔下去了喔!』
从阿弘家到美嘉家的距离,骑脚踏车要花上一个钟头以上的时间。不仅如此,去上学的话,一定得很早起床准备才行……
阿弘是几点起床的啊?
一定是担心昨天的事情会重演吧,真是体贴。
一到学校,看见美嘉脸上伤痕的小彩和由果,便霹里啪啦地问个没完。
『怎么了?还好吧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啦!只是摔倒而已。』
为了不让异口同声关心着自己的两个人担心,美嘉特地故作开朗地撒了谎。
从那天之后,阿弘每天都会去接美嘉上学,放学后也会送她回家。
一点一点的,真的只有一点点,但美嘉渐渐感受到心里的伤口开始消失了……
自从那次令人颤栗的事件发生之后,阿弘对美嘉的肢体互动也只剩下亲吻而已。
阿弘一定注意到了吧。
的确,现在美嘉的心里,还是存在着恐惧。但是阿弘的心意,也真的让美嘉感到很欣慰。
可是,美嘉仍旧会觉得不安。
『美嘉的身体不干净了。』阿弘会不会这么想呢?……这就是美嘉的不安。
如果没有让美嘉踏出那一步,阿弘可能就得为了她忍耐一辈子也说不定。而且,美嘉也对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无法亲身感受阿弘的温度这件事,感到害怕。
我的身体没被弄脏……美嘉想对阿弘证明,自己的身体是专属于阿弘一个人的。
在某次去阿弘家玩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阿弘。
『呐~阿弘都不会想做吗?……』
真是个冒昧又大胆的问题。
『做什么?』
『……做爱啦!!』
阿弘刚灌到嘴里的茶,夸张地喷了出来。
『干嘛啊?这么突然。』
『……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嗯~想是想啦,不过我会等到美嘉也想做的那天的。』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很不安,担心阿弘会觉得美嘉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所以……』
阿弘把美嘉的话听完之后,便伸手将美嘉的头按进自己的胸膛。
『笨~蛋!你觉得我是那种男人吗?』
他把美嘉抱到床上,让她躺了下来。
『害怕的话要说喔?不要勉强自己。我会让美嘉忘记所有讨厌的事,也会抚平美嘉的伤口的,放心吧。』
在两个人的嘴唇渐渐靠近时,美嘉的身体在瞬间麻痹了一下。
好怕……我好怕喔。
自从那件事以后,无论是微暗的夜路、白色厢型车、香烟的味道,或是身体的接触,甚至连男人这种生物,都让美嘉感到畏惧。
但是,只有阿弘不同。
再深的伤口,阿弘都能温柔地替我包扎。
所以……美嘉决定将自己交给阿弘。
『不要勉强喔?』
面对嘴上这么说,身体行动也放弃了好几次的阿弘,美嘉摇摇头。
她不紧张,也没有勉强自己。她想要试着去相信黑暗中的一丝亮光,试着去相信自己最喜欢的人。有时候,突破恐惧的勇气也是很重要的。
两个人享受着时间,慢慢地结合了。
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温柔,还要沉稳。
『我会一辈子守护美嘉的。』
两人的指尖交缠着……
这句话对现在的美嘉来说,就是最有效的灵丹妙药了。
阿弘额头上淌流的汗水,滴落在美嘉的脸颊上,就像是颗泪珠一样。
那天受的伤,一生都无法痊愈,伤口也不可能治好。
但是,阿弘的话语,却慢慢地填补了伤口的裂痕,将它消毒……
在美嘉和阿弘分开回到家,躺在床上小憩的时候……
铃铃铃铃铃
来电:阿弘
美嘉被阿弘打来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这通电话揭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唔喂……』
美嘉在半梦半醒之间拿起电话。
『……找到犯人了。』
『咦……犯人……?』
『我们找到强暴你的犯人了!』
阿弘一反常态的兴奋声音和令人惊讶的对话内容,让躺在床上的美嘉忽地坐了起来,紧紧抓着身边的兔子布偶。
『咦……真的假的?』
『嗯,真的。我老姊跟她的伙伴们协力找到了。美嘉那时候看到的车牌号码,才是最决定性的证据喔!』
『真……的吗?』
找到犯人了。
我该为这个事实感到高兴吗?
……对了,我被对方拍了照片。
『阿弘……我被他们拍了照!他们说,如果我说出去的话,就要把照片流出去!』
情绪兴奋的阿弘因为美嘉的这席话而冷静了下来,然后,他用比以往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什么?真的假的,真是些该死的家伙。没关系,我会把照片抢回来的。明天我们可以见面吧?』
『嗯……』
『那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知道犯人是谁了。
美嘉握着电话,不住地颤抖着。
因为过度的紧张和不安,美嘉整夜都没阖眼,就这么迎接早晨的来临。
美嘉和请假来家里接她的阿弘一起朝着阿弘家前进。
『打扰了……』
『美嘉,欢迎!』
……是美奈子。
『找到犯人了喔!我现在就把他们叫到这里来……没关系吧?因为他们做的事情真的太低级了,又让美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所以非给他们点教训不可。』
美嘉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点了头。
接下来……就要和犯人见面了。
再度见到犯人,其实美嘉有点害怕。但是她希望对方能好好反省,同时也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了。
美嘉和阿弘牵着手,静静地在房间里等着。
『有我在,没关系,你不用担心的。』
为了让美嘉安心,阿弘用温柔的声音不停和美嘉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玄关门猛然打开的声音,以及美奈子和她的朋友们像是在喊叫般的声音。
『少在那边给我嘀嘀咕咕的!快点上来道歉,你们这些烂人!』
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犯人来了。
美嘉用力地握着阿弘的手,彷佛要把它们折断一般。
叽──
房间的门打开,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美嘉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同时起了鸡皮疙瘩。
无论是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孔,或是难闻的烟味,都在在证明着就是眼前的这四个人。
那天的记忆重现,让美嘉陷入了失神的状态。然而这个时候,阿弘用力地握紧了美嘉的手,让她重新回过神来。
『就是这些家伙吧?』
对于美奈子的问题,美嘉不停地点头。
就在这一瞬间,阿弘剑拔弩张地猛然站起身,瞪着最旁边的男生,顺势一把攫住他的胸口咆哮道。
『犯人是你啊!你是知道她是我的女人才这么做的吧?』
咦……什么?阿弘在说什么?
『什么?是弘树的朋友?什么东西啊,拜托解释一下好不好?』
深深皱着眉头的美奈子质问阿弘。
『这个家伙是我的朋友。』
阿弘狠狠地瞪着被自己抓住胸口的男生。
『阿弘的朋友怎么会强暴美嘉啊?』
『我哪知道啊!你这家伙,给我把话说清楚!』
衣领被揪住的男生带着胆怯的表情开口说道。
『是小咲拜托我们的啦……』
……小咲拜托的?
『小咲是弘树的前女友吧?』
美奈子用一种简直可说是恐吓的口气,这么对阿弘探询道。
『嗯。你说小咲怎么了啦?你给我说仔细一点!』
因为阿弘的怒吼而再度陷入恐惧的男生,用胆怯的声音说道。
『小咲对我们说:「有一个很讨厌的女人,你们去强暴她,然后拍照存证的话,我就给你们钱。」……所以,我们才会对那个女的下手。』
当那个男生边说边伸手指向美嘉的那一刹那,阿弘的拳头就已经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了。鲜血从那个男生的口中流了出来,男生也随之瘫倒在地。
另外三个并排站着的男生,在看到这个情形后,拚了命地道歉。
『对不起,请原谅我……』
『什么?我听不见。』
三个人接连被阿弘压到墙壁上打了一顿,然后,阿弘让他们全都面对着美嘉下跪,用脚踩着他们的头。
当全部的人都被打倒在地之后,美奈子便把那四个男生给拖出家门口了。
『弘树,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跟美嘉。』
美奈子回到房间之后,一面嘎啦嘎啦地掰着手指,一面瞪着阿弘。
『可是……阿弘,你已经跟前女友断干净了吧?』
美嘉一边苦笑,一边直愣愣地看着阿弘的脸。阿弘别开了目光开始说道。
『我说我要分手了,可是那个家伙说她不要。』
这个时候,美嘉的脑海中浮出了一个疑问。
『我应该没有跟阿弘的前女友见过面吧?为什么她知道我的长相呢?』
阿弘抬起头。这次,他看着美嘉的眼睛回答。
『其实我在刚开始跟美嘉交往的时候,有跟小咲见过一次面。应该说是她自己出现在我家门口。那时候,她说如果可以给她一张我跟美嘉的大头贴,她就不会再纠缠我了。所以我就给她一张了……对不起。』
『你啊,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吧?』
美奈子愤怒地靠着墙壁。
就在这时,美嘉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用力地抓住阿弘的袖子。
『对了,照片……我被拍的照片没有拿回来!』
看到美嘉慌乱的样子,美奈子冷静地回答。
『不要紧的。我问过了,他们说那个时候没装底片,所以你放心吧!比起这件事情,弘树,她叫小咲吧?你给我跟那个家伙断绝关系!』
在美奈子的怒视之下,阿弘对着美嘉低下头。
『美嘉,真的对不起喔,都是我的错。』
『嗯……没关系。』
在美嘉回到家之后,阿弘又传了好几次简讯给她。
【美嘉,对不起喔!】
强暴美嘉的犯人是阿弘的朋友。
强暴美嘉、拍照存证,就可以拿到钱……美嘉的身体有悬赏奖金,而且提案的人还是阿弘的前女友。
我好不甘心喔。
好苦、好痛、好难过。
为什么为了这种原因,我就得带着这道伤痕一生一世呢?
这是不对的。
现在知道犯人是谁,也得到了对方的道歉。
可是,却无法消除我疑惑的心情。
照片呢?
相机里面真的没有装底片吗?
可是镁光灯闪了喔?
为什么阿弘的前女友会讨厌美嘉呢?
唉,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事情会就这么结束了吗?
明明同样是人类、同样是女人这种生物,美嘉却对那个可以平心静气伤害他人的阿弘前女友感到恐惧,也恨她入骨。
好不容易开始痊愈的伤口,又再度刻骨铭心地痛了起来。
就算痊愈了……恐怕还是会留下一辈子的伤痕吧。
I.抚平伤痕的眼泪3
不管心情再怎么低落,美嘉还是得去学校。
『美嘉早~!』
『美嘉早~!』
小彩和由果飞别从美嘉的左右两侧抱住她。
『啊!……早』
在美嘉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
『哈罗!你好吗?』
美嘉回过头,发现发出声音的人是同班的龙也。
说起来,龙也算是个认真爽朗的运动型男生。美嘉和他的交情不算深,最多也只是互相打招呼的朋友。
『呃……好啊!』
『精神好最重要了呢!』
龙也说完这句话之后,对美嘉露出一个微笑,接着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阿弘和美嘉正在交往这件事,在学校里是非常有名的。
因为阿弘在同年级的学生当中,算是个相当显眼的人;不过,他们两个人常常在走廊上卿卿我我也是原因之一。
由于阿弘是个醋劲十足的人,只要美嘉跟别的男生说话,他就会嫉妒心大起。在害怕被阿弘『另眼相待』的情况下,跑去找美嘉聊天的男生便渐渐减少了,所以美嘉的男性朋友可以说是非常稀有。
也因此,美嘉对于龙也向自己搭话的行为感到十分惊讶。
那天课堂上……坐在美嘉前面的小彩突然回过头,传了一张纸条给她。
『这什么??』
『好像是从前面传来的喔~不知道是谁写的,不过署名是给美嘉!』
纸条?会是谁写的?
美嘉一边注意着上课的老师,一边在桌子下方打开纸条。
【给美嘉:我是龙也啦!如果可以的话,方便给我你的E-MAIL或是手机号码吗?我的是070517153**!】
纸条上写着PHS的号码。
当美嘉抬起脸的时候,正好和龙也四目相交,他吐出舌头对美嘉笑了一下。
如果被阿弘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但只是朋友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本来是应该直接拒绝对方的……
不过如果只是给个联络方式的话……
昨天知道了阿弘还有和前女友见面的美嘉,便带着轻微的报复心态和轻佻的心情,告诉了龙也自己的联络方法。
后来,她和阿弘之间的恋情,依旧进行得很顺利。
虽然他们两人在平常下课时间已经不再见面了,但是只要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一定会相约出游,阿弘也还是一如往常地接送美嘉。
然而,在美嘉一天到晚和朋友出去玩,想要藉此忘掉那件事情的某天早上……
铃铃铃铃铃
PHS的来电铃声比闹钟还要早响起,把美嘉给叫醒了。
是未知来电。
……谁啊?不管了,先接再说吧。
『喂?』
『丑女!』
卡嚓!嘟──嘟──嘟──
对方挂掉了电话……
话筒中传来的是一个没听过的女人声音。是谁呀??
铃铃铃铃铃
又是未知来电。
『喂?』
『小人!』
卡嚓!嘟──嘟──嘟──
又挂掉了。是恶作剧电话吗?
今天大概是我的倒霉日吧。
正当美嘉这么想,打算关掉PHS的电源时……
铃铃铃铃铃
这次是简讯。
美嘉带着不好的预感打开收件匣。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是从美嘉美没看过的号码传来的。
到底是谁?搞什么啊?
于是美嘉便直接回传简讯给那个自己不知道的号码。
【你是谁?】
可是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有要回信的意思。
结果那一整天,对方都没有再回信了。
说不定是搞错号码了吧……美嘉开始这么觉得。
隔天,那个未知号码又传了简讯过来。
【快点分手!】
分手……快点分手!
分手是指跟阿弘分手吧?
会说这种话的人,不就只有阿弘的前女友吗?
但是阿弘的前女友应该不会知道美嘉的电话号码才对啊。
【你到底是谁?】
美嘉紧紧抓住PHS,冷淡地回覆对方。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传了。
【阿弘的前女友。】
……果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跟阿弘见面的时候查的。】
……跟阿弘见面的时候查的?怎么会?
阿弘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自从那天开始,阿弘的前女友小咲每天都传一些讨厌的简讯,或是打电话骚扰美嘉。
讨厌的简讯内容不外乎……
【给我分手!】【丑女!】【去死!】【你好恶心!】【给我消失!】
……每天传来的内容,就是不停地重复上述那些字眼。
偶尔在美嘉不得不接她打来的电话时,她就会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和阿弘的过往。
例如说『第一次和阿弘作爱的时候~』
或者是『去哪里约会的时候~』
不管美嘉挂了她几次电话,她都还是会再打来。
要是美嘉不接电话,或是直接切掉电源,她好像就会把美嘉的电话号码公布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然后恶作剧电话就会不断地打到美嘉的PHS来。
然而,美嘉却无法将这些每天从早到晚的骚扰行为告诉阿弘。
一是不想让阿弘担心,二是美嘉自己也不希望阿弘再跟他的前女友有任何接触了。
只要我忍耐的话,总有一天这些事都会平息的……
美嘉这么认为。
可是,像『丑女』、『去死』那些中伤美嘉的话,或是美嘉一点也不想听的『阿弘和小咲爱的回忆』,这些讨厌的事情却毫无终止的意思。
对自己没有自信的美嘉,最后终于因为精神伤害而住院了。
胃疼得痛彻心扉,美嘉不断地呕吐。
可能是因为压力让美嘉的胃出问题了吧。
自己住院的事情,美嘉除了告诉国中时代的超级好朋友真奈美之外,就没再对任何人提起。
阿弘和学校的朋友那边,美嘉则是谎称自己感冒,需要请假一阵子。
当然住院的时候,小咲还是没有停止她的简讯和电话骚扰。
就算关掉电源,美嘉还是会觉得自己听到了来电铃声。
从小咲那里听来的和阿弘的爱情往事,在美嘉的脑海中真实上演,也让她几乎要因为嫉妒而疯狂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胃病当然不可能痊愈,待在医院的住院时间,也比想像中要来得长了。
美嘉真的很痛苦……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只希望能什么都不用想,快点解脱。
如何才能解脱呢?
在确认父母亲已经离开病房之后,她伸手拿起放在身边的水果刀。
我想解脱。我想解脱啊。
现在马上就想解脱啊。
美嘉将刀子架在手腕上,开始慢慢划下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
偶然来探望美嘉的真奈美冲向病床,将美嘉手上的水果刀一把抢下来,用力丢在地上。
『如果美嘉死掉的话,会有很多人伤心的!我也是,如果美嘉不在的话,我一定会伤心得活不下去的……』
真奈美紧紧抱住美嘉的身体,和她一起痛哭失声。
从手腕滴下来的深红色血液,再度让美嘉回想起自己被强暴的惨澹的那天……
阿弘对自己说的那句:『我会一辈子守护美嘉的。』
再怎么辛酸、再怎么痛苦,美嘉的身边都有陪着她一起哭泣的真奈美,和守护着她的阿弘。只要这些人还在,美嘉就应该努力活下去才对。
其实……说不定我根本不想死,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痛苦有多严重而已吧。
伤口比想像中要来的浅,真奈美利用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消毒水和绷带,替美嘉包扎了伤口。
『用这个把伤口藏起来吧。不准再这么做了喔!』
真奈美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白色护腕递给美嘉。
幸好我的身边有真奈美在,谢谢你救了我。
几天后,美嘉平安无事的出院了。
虽然从小咲那传来的讨厌简讯和电话骚扰依旧,但奇妙的是,美嘉竟然习惯了。只不过,她现在还是戴着那个白色护腕……
久违的学校朋友和阿弘,都非常担心美嘉。
在下课时间,美嘉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时……
『你现在方便吗?』
龙也从旁边对美嘉说。
之前两个人曾经交换了E-MAIL和电话号码,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直接面对面说话了。
要是被阿弘看到我跟别的男生说话,他一定会生气的……美嘉一边这么想,一边左顾右盼。龙也注意到美嘉的行为后,便小声地说道。
『我们去音乐教室说吧?这样子才不会被看见。』
确定龙也已经走出教室后,美嘉才一面小心地不要被阿弘看见,一面朝着音乐教室走去。
龙也已经在音乐教室里了。
虽然美嘉还是对阿弘以外的男生余悸犹存,不过不晓得为什么,龙也却是能带给美嘉安全感的男生。
『怎么了?这么突然。』
『美嘉是不是瘦了?』
『是吗?谢谢~?』
看着刻意开朗回答的美嘉,龙也的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担心。
『那个啊~你是不是笑得很勉强啊?』
『……我才没有勉强咧!』
其实真的笑得很勉强。
但是美嘉并不想要让别人知道。
龙也看穿了美嘉无法隐藏的不安,丢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出来。
『你真的是因为感冒才请假的吗?』
『嗯!是感冒啊!』
『那你的手腕是怎么回事?』
美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同时也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戴了护腕,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才对啊。
『我发现了喔。你的左手手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要说吗?』
其实,美嘉一直好想找个人依靠、找个人听她说话。
于是,强暴、阿弘前女友的骚扰,以及她的胃因此出了问题而住院的事情;割腕自杀,然后被好朋友救了一命的事情,美嘉全都告诉龙也了。
『你一定很痛苦吧……』
听完美嘉的话之后,龙也一边这么说,一边朝着窗户走去。透过窗户的反射,美嘉看到龙也伸手揩掉脸上的泪水。
……他为我哭了吗?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经过这次之后,美嘉和龙也的感情突然变得很好。在龙也的提议下,美嘉换了一支新机种的PHS。
拜换了新的PHS之赐,美嘉再也没有收到小咲的骚扰了。每到下课时间,龙也就会对着没有精神的美嘉微笑,藉此鼓励她,彷佛完全不怕被阿弘发现似的。
对美嘉来说,龙也算是唯一可以和自己交心的男性朋友。
I.抚平伤痕的眼泪4
某天下课时间,当美嘉和龙也在教室开心地聊天时,突然感受到了某个人的视线,于是她慢慢抬起脸来。
看着美嘉的人是同班的和哉。
和哉好像很享受似的,一直用监视般的视线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他是和阿弘同属一个小团体的人,和阿弘感情很好,两个人常常一起行动。
然后,和哉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站起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虽然美嘉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还是继续和龙也谈笑。
就在这个时候……
有一个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目光,朝着教室走过来……是阿弘。
和哉一定是特地跑去跟阿弘打小报告,说美嘉和龙也之间的感情变得很好的吧。
阿弘用力地拉开教室的门,靠近美嘉他们。
美嘉只叫龙也等一下,就像是要保护龙也般地站到阿弘面前。
两个人在教室的正中间怒目相视。
……个子很高的阿弘相当有压迫感。
为了不输给阿弘,龙也同样瞪着他。
全班的人都在瞬间安静了下来,教室中的气氛也变得十分紧张。
『搞什么,你想对别人的女人出手啊?』
打破沉重的空气,率先开口说话的是阿弘。
『只是说说话就算是出手了吗?』
『谁准你跟别人的女人讲话了!』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对于口气强硬的龙也,阿弘脸上写满了藏不住的惊讶。
『啊?』
『是你让美嘉烦恼的吧?』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无法忍受眼前这个状况的美嘉,忍不住插嘴道。
『龙也并没有做错事!错的是美嘉……』
没办法接受美嘉袒护龙也的阿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然后……
『少在那边唧唧歪歪的!』
砰……
一声闷响,阿弘的拳头直直地打在龙也的脸上。
龙也只是稍微晃了一下便重新站好,同样朝着阿弘的脸颊揍了一拳,并大喊道。
『美嘉因为被你的前女友骚扰而受伤了,还苦恼到想要自杀!这不是因为你不好好跟对方分手的关系吗?!』
当──当──当──当──
上课钟声正好在这个节骨眼响了起来。
阿弘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高高在上地瞪了龙也一眼之后,随即走出教室。
在确认阿弘已经离开了之后,美嘉便朝着龙也跑去。
『龙也,你还好吧?!对不起,都是美嘉不好……』
龙也压着被打肿的脸粲然一笑。
『这种程度不算什么啦!』
在之后的课堂中,阿弘传了简讯给美嘉。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美嘉只回传了一个字。
【嗯。】
阿弘又继续传简讯过来。
【你被她骚扰了吗?】
美嘉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因此没有回讯给阿弘。
到了课堂结束的时候,她一看PHS,发现自己明明没有回传简讯给阿弘,阿弘却又传了简讯过来。
【回家的时候我们谈谈。】
然而,这天回家的时候,美嘉却没办法和阿弘说什么。
因为今天他们两个人打架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所以两个人都遭到了停学一个礼拜的处分。
龙也能和自己说话、倾听自己的烦恼,真的让美嘉感到很开心。
由于美嘉没有什么男性的朋友,所以龙也对她来说,就成了一个异常珍贵的存在。
虽然知道阿弘很爱吃醋,可是美嘉还是想依赖龙也的温柔……
结果却让龙也和阿弘两个人拳脚相向,还害他们两个人都受到了糟透了的停学处分。
在停学期间,龙也还因为担心美嘉和阿弘之间的关系,跟美嘉联络了好几次。
当美嘉对龙也说了『对不起喔』的时候,龙也总是会笑着说『别在意啦』,然后原谅美嘉。
当美嘉老实的将阿弘前女友的骚扰行为对阿弘全盘托出时,阿弘也对美嘉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不断地向美嘉道歉。
要是我能靠自己解决的话,就不会把龙也扯进来了吧……
自从两个人打架的那一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
结束停学处分的阿弘开始出现在学校里,可是龙也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来。据说龙也的鼻梁骨折了,所以目前好像还没办法来上学。
这个时候,美嘉的学校很稀奇地举办了一次全校集会。
集会的内容好像是要『找出大约一个礼拜前打破学校玻璃的犯人。校方绝对不会动怒,所以希望大家能老实说出犯人是谁。』的样子。
在气冲冲的老师们面前,当然不可能出现什么老实指出犯人的人,所以大家又鱼贯回到了教室。
在教室里,老师发给全班一人一张白纸,然后满脸严肃地开始说道。
『在我们班上,可能有打破玻璃不愿意承认的人,也可能有知道犯人是谁但说不出口的人。所以,老师希望大家能在这张纸上写下你们知道的事情。如果打破玻璃的犯人在班上的话,不记名也没关系,老师希望大家能写出那个人的名字。』有人会写吗?
真的完全不知情的美嘉,直接将白纸交了回去。
那天回家的时候,好久没有一起到阿弘家玩的美嘉、亚矢和阿望,决定和阿弘四个人到阿弘家去玩。
『今天的全校集会真是有够无聊的~!』
『嗯啊~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干嘛~!老师们都超拚命的啦!』
懒洋洋的阿望和亚矢喊着。
『不知道犯人到底是谁呢~!』
阿望看着兴致高昂的美嘉,露出了一个自大的笑容。
『我们知道犯人是谁吧~阿弘!』
『喔~知道啊知道啊。』
『咦!是谁~?!』
亚矢伸长了身体问道。
『犯人啊~就是我跟阿弘、鹰仔还有阿圣啊!』
『阿望,你真是有够多嘴。』
『阿弘你们是犯人?骗人的吧!』
对于半信半疑的美嘉,阿弘爽快地回答。
『嗯,犯人就是我们喔。』
『真的假的?要是被发现的话,会被停学欸!』
亚矢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没关系啦。我们已经有对策了嘛!』
这么说着的阿弘和阿望对看了彼此一眼之后,微微一笑。
至于阿弘说出这句意有所指的话的原因,美嘉则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原委……
自从那天之后,美嘉还是一如往常地去上学,可是龙也却仍旧没有出现。
他还在跑医院做治疗吗?
今天老师依然发给全班每人一张白纸。
据老师自己的说法,这种发白纸的行为似乎会持续到找出犯人为止。
怎么可能找得到?犯人是阿弘他们耶。
美嘉还是依照惯例,将什么也没写的白纸交回去。
要我出卖最爱的阿弘……做不到。之后,我还是一定会继续交白纸的。
那天晚上,美嘉家里的电话响了。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喂……啊,老师!』
打电话来的是美嘉的级任老师。
『喔,是美嘉吗?』
『是的!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老师有点事情想要问美嘉,你可以诚实回答老师吗?』
『……嗯……?』
『是关于那个窗户的事情。老师今天有发白纸给大家吧?你有在白纸上写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写……』
『你交回来的白纸上,写着「我知道犯人是谁,可是不能说」。写这句话的人不是美嘉自己吗?』
听完老师的话之后,美嘉知道了一件事。
写下这句话的人……一定就是亚矢。因为知道犯人是谁的,只有亚矢和美嘉而已。
亚矢已经是个大人了吧?写了这种东西,别人搞不好就会知道犯人是阿望他们呀?
亚矢幼稚的行为,连美嘉都替她觉得莫名的丢脸。
但是要美嘉背叛阿弘……绝对不可能。
『……我不知道。』
罪恶感作祟的美嘉,用反抗的声音回答。
『这样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因为已经有好几个人把犯人的名字写在白纸上了,所以现在那个犯人,正要和监护人一起来学校。那么,我们明天见罗!』
老师自顾自地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有人把犯人的名字写在白纸上?
被叫到学校去的人,是阿弘跟阿望吗?
在美嘉挂上家里电话的同时,PHS的来电铃声也响了起来。
铃铃铃铃铃
来电:亚矢
打来的是亚矢。老师一定也打电话给她了吧。
『喂!』
『啊,美嘉,刚刚老师有没有打给你?』
『有啊~!老师也有打给亚矢吗?阿望跟阿弘没问题吧?』
『刚才我打给阿望了~可是,阿望跟阿弘好像都没被叫到学校去的样子!结果我一问之下,才知道被叫到学校去的好像是龙也……』
『咦?怎么会?!为什么是龙也?』
美嘉掩不住心中的慌乱。
为什么是龙也……?
然后亚矢用镇定的声音,对美嘉说出了真相。
『好像啊~我是从阿望那边听来的啦。龙也啊~不是跟美嘉很要好吗?因为这样阿弘就很火大……之前他们两个不是打架了吗?后来阿弘好像因为太生气,就把窗户给打破了。他会生气也是因为龙也的关系,所以阿弘那票人,就全部都在不记名的纸上写了龙也的名字,要嫁祸给龙也……』
美嘉还没等到亚矢把话说完,就挂上电话,再度打到学校去。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卡嚓!
『喂?』
『老师?!』
『是美嘉吗?怎么了?』
『龙也真的被叫去学校了吗?』
『嗯。他现在要跟监护人一起来学校喔。怎么了?』
『那个,我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但不是龙也做的。请老师不要怀疑龙也……!』老师只沉默了一下子,就马上开始继续说道。
『老师同样觉得龙也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不过他的名字被写在白纸上也是事实……如果他本人否定了的话,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老师!犯人是……真正的犯人是……』
美嘉闭上了嘴巴。
龙也不是犯人啦。
虽然很想这么说,可是这么一来,我就背叛阿弘了。
我……真是个软弱没志气又卑鄙的人啊。
挂掉电话之后,美嘉全速朝着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的时候,外头已经全暗下来了,学校里面静悄悄的,龙也好像也已经回去了的样子。
美嘉没什么精神地走在毫无人烟的走廊上。
然后,正好走到了音乐教室的前面……
她回想起那个时候和龙也说出自己的烦恼的事。
龙也不是犯人,这点老师自己也知道啊。
所以他还会回到学校来吧?我还可以再跟他说到话吧?
老师打电话来给我的时候,我连阿弘他们就是犯人都不敢讲,怕说了之后,阿弘搞不好就会讨厌我了……到头来,我还是只想着自己,觉得自己最重要啊。
但是到了学校,来到音乐教室之后,美嘉决定要保护鼓励自己、倾听自己烦恼的珍贵朋友,男朋友当然也很重要,可是朋友……
最重要的,是要保护正确的那一边……美嘉这么想道。
如果龙也来学校了,那个时候,我就要把所有的事情照实告诉老师。
真正的犯人其实是阿弘他们,我一定会说的。
可是隔天,再下一天,龙也都没有来学校。
他最近也都没有和美嘉连络。
可能是他骨折的鼻子还没有好吧。
然后,从某一天开始,老师就再也没有发白纸给大家,也没有再提及打破窗户这件事情了。
当美嘉手腕的伤口痊愈,打算将白色护腕拆掉的那一天……老师在一大早的朝会时间对大家说。
『龙也不会再来学校了。』
全班哗然,每个人的口中都这么说道。
『咦,怎么会?』
『为什么?』
『因为个人因素。』
老师冷静地回答。
个人因素?什么嘛!
这种答案我才没办法接受咧。
在朝会时间结束之后,美嘉和亚矢为了问出龙也休学的真相而跑到教职员办公室。
『老师!』
美嘉和亚矢带着忿忿不平的心情朝着级任老师跑去。
『什么,怎么了?』
『请告诉我们龙也休学的真正原因!!』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对老师丢出问题。老师叹了一口气之后,回答道。
『……他承认了喔。说自己就是打破玻璃的人。』
美嘉和亚矢面面相觑,然后拚了命地开始对老师解释。
『不可能啊!因为……』
『我们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对吧,美嘉!』
亚矢征求着美嘉的同意,美嘉也用力地点头。
老师有点疑惑地搔搔头,然后像是要抚平眼前两个学生激动的情绪般,缓缓地开口。
『他说是自己做的,这也是他的决定。』
老师的话带着奇妙的说服力,以致于美嘉和亚矢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驳,于是她们只好拖着脚步走回教室。
龙也……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呢?为什么?
在教室的角落,和美嘉同班的春奈正在嚎啕大哭。
看来春奈好很喜欢龙也。
大家都隐约知道龙也不是犯人,而是为了袒护犯人才休学的。同时,真正的犯人其实是阿弘他们这件事情,大家也多少察觉到了。
美嘉装做没看见狠狠瞪着自己的春奈,朝着阿弘的教室走去。
阿弘和阿望在教室里大声笑闹,好像很开心似的。
『阿弘,过来一下。』
『喔~难得美嘉会来教室找我耶!』
『快一点。我有话要跟你说,快点过来!』
然后两个人便朝着走廊的角落走去。
『阿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谁知道啊~』
很明显的,其实阿弘知道,只不过是在装傻。
这种态度只是让美嘉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你在想什么啊?龙也休学了欸!』
美嘉用颤抖的声音挑明地质问阿弘。
『喔~……』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休学吗?』
『……我哪知道。』
『你把打破窗户的事情嫁祸给龙也了吧??龙也是为了袒护你们才休学的喔。去跟龙也道歉!』
『啊他不是休学了?要怎么道歉啊?』
『我告诉你龙也的电话号码,直接打过去不就好了!』
面对摆臭脸沉默着的阿弘,美嘉冷淡地说道。
『在阿弘跟龙也道歉之前,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也不会跟你联络。再见!!』
然后美嘉便走回教室,趴在桌上。
I.抚平伤痕的眼泪5
隔天早上,当美嘉想要换室内鞋的时候,却找不到鞋子。
一定……不对,绝对是春奈干的。
因为害龙也休学的人是我,所以我被春奈讨厌了。
没有室内鞋也没办法,于是美嘉便穿着袜子,直接朝着教室走去。
死命盯着懒洋洋走进教室的美嘉双脚的,是亚矢。
『哎唷?美嘉,你的室内鞋呢?!』
『好像啊~被鬼偷走了的样子~!』
『真的假的?握握手!我的室内鞋也被鬼偷走了~』
因为亚矢是阿望的女朋友,所以她的室内鞋一定也被藏起来了吧。
『反~正一定是春奈干的嘛!她好像很喜欢龙也呢~!』
亚矢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室内鞋被别人藏起来,反而跟平常一样开朗地谈笑。
『把别人的室内鞋藏起来也太阴险了!』
『不过还蛮适合春奈的啊~』
美嘉和亚矢两个人刻意用春奈听得见的音量大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们听到了的缘故,春奈和另外三个女生瞪着美嘉和亚矢,唏唏嗦嗦地咬着耳朵。
春奈很喜欢龙也,所以她会讨厌害龙也休学的美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跟她一起小声说话的另外三个女生是谁啊?
阿弘在学校人气很旺……换句话说,就是很受欢迎。
人开朗,又带着点坏坏的感觉,长相也很不错。
个子高、运动神经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温柔。
因为阿弘本来就是坏学生,所以在同年级的女性坏学生里比较显眼的那群人当中,也是人见人爱。
跟一般普通的学生比起来,美嘉也是坏学生一族,不过她也是上了高中之后才开始变得比较爱打扮,算是『高中出道』类型的。
自从和阿弘交往开始,也曾经因为有人说她『配不上阿弘』、『不适合阿弘』之类的闲言闲语而心情低落过。
和春奈一起瞪着美嘉和亚矢的三个女生,大概也是对阿弘有好感的人吧。
虽然美嘉不知道春奈是在什么地方、如何和那些人开始有交集的,但是看来她们好像开始联手做一些麻烦的事情了。
美嘉和亚矢就在包含春奈的四个女生的瞪视下,穿着泡泡袜走到走廊上去。
不过因为一出走廊,美嘉就看到阿弘从远远的地方走了过来,所以她便再度回到教室里。
龙也休学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
虽然阿弘还是每天都跟美嘉连络,不过美嘉打算在他跟龙也道歉之前,不回他简讯,也不接他打来的电话。
之后美嘉在教室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室内鞋,可是来自春奈她们的骚扰还是一直持续着。
课本被撕得体无完肤、运动服被藏起来、背地里被中伤……
但是,前阵子才被阿弘的前女友严重骚扰的美嘉,根本就没把春奈她们的伎俩看在眼里。
在骚扰持续了一个礼拜之后,在体育课下课要把运动服更换成制服时,美嘉发现了一件事。
……一直放在制服口袋里面的PHS不见了。
美嘉找遍了制服口袋和书包的各个角落,还是找不到。
到了隔天,想说搞不好掉在什么地方的美嘉,为了寻找PHS而提早出门,比平常还要早到学校。
正当美嘉把书包放在桌上的时候,有一个东西因为冲击力而发出声音,掉了出来……是她的PHS。
昨天在翻找抽屉的时候,美嘉明明记得没看到的。
因为美嘉的PHS后面贴着大头贴,所以大概是哪个好心人捡到之后,帮忙放到抽屉里的吧。
就在美嘉凭着自己的想像,感谢捡到自己PHS的人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了黑板……
【TEL:070-5072-38**☆ADDRESS:mika-0512**@pdx.ne.jp☆
我好寂寞,谁来抚慰我的心吧~(>_<)一年三班美嘉】
不记得自己曾经写过的PHS号码跟信箱,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写满了黑板。
大概……不对,一定是春奈。
美嘉走到隔壁班和隔壁隔壁班的教室,看看里面的黑板。
一如预期,不管哪间教室的黑板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
看样子,二、三年级的教室里大概也一样吧。
『怎么可能啊……』
美嘉轻轻关上教室的门。在觉悟自己绝对没办法擦掉全校的黑板之后,她决定只把自己班上的黑板擦干净,其他的就不管了。
在课堂开始的同时,美嘉口袋里的PHS也开始震动了。
一到了休息时间,就有一大堆未知号码的来电。
不知道是好奇,还是专程打来消遣她的……
还有人特地跑来教室看美嘉长什么样子。
【让我做吧!】【我来抚慰你的心吧!】
传来的简讯内容净是这些低级的东西,跟欲望的肉块没什么两样。
『春奈她们真的很惹人厌!』
『来教室看人的那些家伙们也真是闲啊,你可别在意喔。』
亚矢和由果安慰着陷入低潮的美嘉。
『……嗯。』
阿弘一定也看到了吧……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会觉得是美嘉自己写的吗?
到了午餐时间,美嘉无视于照例响个没完的PHS和来消遣她的男生,和亚矢和由果开始吃便当。
砰!
教室的门被粗鲁打开的声音,让三个人吃便当的手停了下来。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到教室门口。
……是阿弘。
『打电话你也没接。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弘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着美嘉。
『没什么……』
阿弘硬是抢下了美嘉放在桌上的PHS,按下按键。
大概是看到了简讯的内容吧。阿弘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跟鬼一样,用力地把PHS摔到桌上。
『喂,欺负我女人的人是谁啊?』
全班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前来消遣的男生们也发现苗头不对,全都跑掉了。
『是谁把美嘉的电话号码写在黑板上的!不报上名来的话我就自己找了啊。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你们最好给我记住。』
这个时候,好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低下头的人……是春奈。
『对……不起。』
眼前意外的情况让美嘉倒抽了一口气。
『就是你在黑板上乱写的吗?下次再对美嘉做什么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吧?』阿弘用力地踹飞了春奈的桌子。
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倒在地上,而春奈则是低着头抖个不停。
『欺负我女人的人,就算是女的我也不会原谅。』
阿弘的怒火魄力不同凡响,让所有人紧张不已。
『美嘉的达令真的超帅~你也差不多该原谅他了啦!』
亚矢在美嘉的耳边小声说道。
站在一旁的阿弘将手放在美嘉头上,这么对她说。
『放学后我在图书馆等你,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的。』
然后阿弘便走出了教室。随后,泪眼汪汪的春奈也来到美嘉面前。
『美嘉、亚矢,对不起了……』
『……嗯,该怎么办呢?』
双手交叉在胸前的亚矢用轻佻的口吻说着,等待美嘉的回应。
『……够了啦。我也有错,大家就和好吧!』
『谢谢……』
对阿弘有好感的另外三个女生,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教室。
就这样,暴风雨结束了。
放学后,美嘉脚步沉重的朝着图书馆走去。
当她慢慢地打开门之后……阿弘并不在里面。
『……咦?阿弘?』
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图书馆,让美嘉感到非常不安。
『美~嘉!你来了!』
阿弘从书架旁边跳了出来,紧紧地抱住美嘉。
他一定是想吓唬美嘉吧。
『阿弘……今天谢谢你喔!』
因为阿弘突然蹦出来而惊魂未定的美嘉,小声的对阿弘道谢。
『自己喜欢的女生被欺负了,帮她一点忙是很正常的啦,别在意!』
阿弘露出害羞的微笑,接着,没给美嘉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道。
『可以给我龙也那家伙的电话号码吗?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的……我想跟美嘉连络,也不想跟美嘉分手。』
阿弘总算下定决心道歉了啊。
美嘉马上在阿弘面前拨了龙也的电话。
铃铃铃铃铃
『喂~!』
好久没打电话给龙也了。
『我是美嘉,你还记得吧?』
『当然罗!什么事啊?』
『有个人想跟龙也说话……我可以把电话换给他听吗?』
『喔~!好啊!』
美嘉紧张地将PHS交给阿弘。
担心这两个人又会吵起来的她,竖着耳朵静静听着话筒传来的声音。
『呃……嗨。』
『嗯?你是谁?』
『七班的樱井弘树,就是打了你的人。』
『喔~怎么了?』
『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其实打破玻璃的人是我……』
对于美嘉的存在很介意的阿弘,开始朝着比较远的地方移动。
美嘉再度背着阿弘偷偷靠近,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知道。不过我没关系啦!反正我跟美嘉感情很好的事情,也让你不太高兴。』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害你休学了。』
『我就说不要在意嘛!不过,你可别再让美嘉流眼泪了喔?如果你再让她哭的话,我可是会把她抢过来的唷!哎呀,不过美嘉跟我是朋友,所以这句话你就当笑话听听算了。但是,我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喔!』
『你真是个好男人,真是对不起。』
这两个人又聊了好几句话之后,阿弘才将PHS还给美嘉。
『喂……』
『哈罗~!』
龙也的开朗模样好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龙也,真的很不好意思……』
『美嘉这阵子会不会太爱道歉了呀!我就说不要在意了嘛!』
『真的,对不起……』
龙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他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话吧。
『我看到受伤的美嘉时,他叫弘树吗?我就觉得绝对不能把美嘉交给那种人。但是我刚才跟他讲电话的时候,渐渐觉得你们两个人应该没问题了。要幸福喔!如果有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听你说!谁叫我们是朋友嘛!』
『……嗯,真是谢谢你!』
在龙也挂上电话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反正我自己也想休学,所以正好!』然后呵呵笑着。
就算这句话是骗人的……美嘉也对他的体贴感到高兴。
总是倾听我的烦恼的龙也。
为了我而流泪的龙也。
到最后都很体贴的龙也。
龙也一定知道和我感情太好,会让阿弘生气。
所以他是故意让阿弘为了这个原因来找他麻烦的。
在两个人打架的时候,龙也不是毫不留情地说了吗?
『美嘉因为被你的前女友骚扰而受伤了,还苦恼到想要自杀!这不是因为你不好好跟对方分手的关系吗?!』
所以美嘉才有办法跟阿弘说自己被他的前女友骚扰的事。
龙也一定是为了我刻意制造这个机会的吧……。
现在我是这么想的喔。
龙也……我真的只会替你惹麻烦。
就算要感谢,一句话也无法说完。
你是最棒的好男人。
就算我们没办法在学校见面了,但是我一定永远不会忘了你的。
谢谢……真的,谢谢你。
挂上电话之后,泪水自然而然地从美嘉的眼睛里溢了出来。
这是悲伤的眼泪吗?还是感动的眼泪呢?
阿弘用手指抹去了泪水。
在下一瞬间,他紧紧地抱了美嘉一下,然后轻轻地啄了美嘉的脸颊。
『……眼泪好咸喔。』
这么说完之后,露出满脸微笑的阿弘,看起来比以往都还要稚气。
操场上聚集着许多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图书馆里则充满了从窗户射进来的刺眼斜阳。
想要亲吻阿弘的美嘉伸长了身子,却还是因为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太大而没有办法。
阿弘见状,便带着温柔的笑脸把美嘉抱到桌上,用手掌捧着她的脸颊,然后覆上自己的嘴唇。
……那是个温柔而暖和的长吻。
阿弘的手撩起了美嘉的制服裙,爱抚着她的大腿。
『不行……别人会从外面看到的啦!』
美嘉用微弱的力量轻轻抵着阿弘的手。
『就让他们看吧?』
阿弘发出低沉的声音耳语着。
『不行啦!因为……』
阿弘的舌头伸进美嘉的嘴里,堵住了她原本要说的话。
美嘉也不知何时放弃了抵抗,顺从着阿弘的动作。
门另一侧的走廊上传来了大笑声,让美嘉睁开闭上的眼睛,从宛如身处梦境般的朦胧意识当中回过神来。
原来外头已经全暗下来了,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正好是社团活动结束、大家回到教室换衣服的时间。
『……阿弘,有人来了!不行啦!』
美嘉起身,将敞开的制服弄回原本的Y领。
『声音太大的话可能会被听见~美嘉别出声喔?』
阿弘再次推倒了美嘉,用嘴唇亲吻她的颈项。
『……原来阿弘这么坏心眼!』
阿弘用亲吻堵住了美嘉的嘴巴。
出声的话,搞不好会被谁发现。
……真是令人紧张颤栗。
图书馆里的旧书味,让人的心莫名地变得真诚。
『我好嫉妒。当美嘉快要被别人抢走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只能想到自己……除了让那个家伙休学之外,我想不到别的方法了。真的,对不起……』
『嗯,我知道喔……我也对不起阿弘……』
龙也的未来被夺走了。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实。
是再怎么补偿,也没办法被原谅的罪孽。
两个人将背负这个事实一生一世,并且双双发誓永远也不会忘记。
嫉妒是爱的证明。
可是有时候,这种情绪过度膨胀,导致人们连身边的事情都看不清楚了。
在无限的后悔之后,他们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在图书馆因为爱而结合了。
在放学后的图书馆里……
当两个人合而为一的时候,泪水再度从美嘉的眼里流了出来。
『怎么……哭了?』
阿弘担心地问道。
『因为太幸福了……』
在这种时候,美嘉竟然感到满满的幸福。
压抑自己心中胡来的感情,美嘉紧紧抓着阿弘的手腕。
『笨~蛋!美嘉真是爱哭鬼。』
看到彼此的脸之后,两个人都害羞地笑了。
活生生的阿弘好温暖……
从今以后,我也要永远永远跟阿弘在一起。
美嘉打从心底这么想着。
我还是第一次,因为幸福而落泪的唷。
I.总有一天……1
总有一天……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风有些寒冷的季节。
如果不围上围巾的话,美嘉甚至提不起劲走出门。
一如以往地到学校,下课后和阿弘约会,然后回家睡觉。
一切都很顺利地进行着。
只是,这样平凡的生活,就在一瞬间崩毁了……
礼拜日的早晨。
今天阿弘要到美嘉家里来玩。
唧铃铃铃铃
比设定的闹铃时间还早响起的简讯铃声把美嘉给吵醒了。
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美嘉一边打开简讯匣。
【怎么还没给我分手?】
这种内容……一看就知道了。
是阿弘的前女友传来的。
可是,美嘉明明已经换了PHS号码了,怎么还会接到这些简讯呢?
难道,阿弘还有跟她见面吗?
直到中午阿弘到家里来的时候,美嘉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
一颗心悬在那里,实在很不好受,所以还是直接问他吧。
『阿弘~……』
美嘉躺在阿弘的膝盖上撒娇。
『你真是爱撒娇耶~怎么了?』
『今天你以前的女朋友又传简讯来了~……』
『啊?真的假的?』
『嗯……阿弘已经没再跟她见面了,对吧?』
美嘉直视着阿弘的脸,观察他的反应。然而,阿弘完全没有显出有所动摇的样子。
『笨~蛋,我只有你一个而已。每天都跟你在一起的,你还不明白吗?』
这样磊落的态度令美嘉感到十分安心。
『……嗯。那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呢!』
『美嘉的朋友里有认识她的家伙吗?』
『嗯~~……应该没有!』
『把她的电话告诉我!』
美嘉有些不情愿地打开旧的PHS,把来电纪录里的号码给阿弘看了之后,他便用自己的PHS开始打电话。
『喂~是我。对,我是弘树。你是小咲吧?混帐~不要再骚扰我的女人!』
从对话内容听来,阿弘是打给他的前女友了吧。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号码的。啊?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跟你复合,不准再打来了』
阿弘单方面把电话挂掉之后,说了『放心吧,她不会再打来了』,便拨起美嘉的刘海轻轻一吻。
然而,从隔天开始,美嘉还是持续收到跟之前一样的恶作剧简讯。
没事的,不用在意。
美嘉已经可以自己忍耐了,所以不需要再告诉阿弘……
『啊~突然觉得好不舒服……好像快吐出来了~』
午休时间吃着便当的时候,美嘉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只好赶快跑到厕所去。
这是美嘉自从上次胃痛到住院以来,第一次呕吐。
难道又吃坏肚子了吗?
这样一想,最近也老是像感冒了似的,觉得身体不适。
连在家吃饭时,都有一阵一阵的作呕感。
『到医院去检查看看吧。』
看见美嘉不舒服的妈妈担心地提议着。隔天,马上就让难得休假的爸爸带她一起到综合医院去了。
向医生大略说了症状之后,院方替美嘉做了尿液与血液的检查。剩下的就是等结果出来了。
之后,美嘉不明就理的被单独叫进诊疗室……
医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看了检查结果之后劈头就说。
『你怀孕了喔。』
……怀孕。
听见这句话的美嘉脑中一片空白。
『我必须告知你的监护人,请他们进来吧。』
明明就在眼前的医生,声音听起来竟然像是从遥远的另一头传来似的。
美嘉抱着混乱的心情,将等候室里的爸爸请进诊疗室。在聆听医生的说明时,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美嘉因为害怕而不敢看爸爸的脸。
中间也只有过这样的对话……
『是阿弘的孩子吧?』
『嗯……』
回到家之后,在厨房的妈妈用充满精神的声音问道。
『回来了啊~检查结果怎么样?』
『嗯……』
她一定完全无法想像我竟然怀孕了吧。
因为就连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出乎意料。
美嘉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直接躲进棉被里。
爸爸的声音从客厅隐约传来。
由爸爸来告诉妈妈结果吧……
现在他们应该正在说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就在说话声停止的同时,美嘉的房门悄悄地打开了。
这股晚饭的香气……进来的人是妈妈吧。
偷偷将眼皮打开一点点,美嘉却看见妈妈坐在床沿,望着自己的脸流泪。
怀孕……
现在美嘉的肚子里有了阿弘的宝宝了。
一定是在图书馆结合的那次有的吧。
两人都才16岁而已,该怎么办才好呢……
从那之后,美嘉的食欲变得更差,害喜也更严重了。
冰冷刺骨的寒风。
翩翩飘落的雪花。
可以感受到耶诞节马上就要来临了。
但现在可不是过耶诞节的时候。
怀孕是两个人的课题,不用一个人烦恼吧。
这件事应该要告诉阿弘吧。
阿弘会怎么说呢?他会高兴吗?
还是……还是……
美嘉忍着害喜的不适勉强到学校去。
下课后,她和阿弘约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见面。
『美嘉~我好想你!』
由于美嘉一直请假,所以两个人已经好一阵子没见面了。阿弘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事实上,美嘉也对能跟阿弘见面感到很雀跃。
只是,一想到待会儿要说的事……心中的不安就大过了喜悦。
『你只吃沙拉而已吗?还把胡萝卜留下来~你就是这样,个子才这么小啦!』
与美嘉的不安相反,阿弘处于相当兴奋的状态。
『……阿弘,我有话跟你说。是很重要的事。』
『有话要说?是什么事?如果是要分手的话我可不听喔!』
『不是要分手啦……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阿弘似乎终于察觉美嘉不寻常的沉重心情,正色看着美嘉的眼睛。
『怎么了?』
美嘉喝了一口水,接着开始说出怀孕的事。
『就是啊,之前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医院。结果……我有了。』
『咦?』
『我有……孩子了。』
美嘉觉得只要一看见阿弘的表情,自己好像就得接受某种答案似的。她感到害怕。
之后,阿弘却什么都没说地站了起来,然后匆匆离开了店里。
老实说……被告知怀孕虽然令我无法置信,也吓了一大跳。
可是,我的心情还是非常开心。
因为我最喜欢阿弘了。
所以如果是阿弘的孩子,我会想生下来,然后把他养大。
不过阿弘的想法不是这样的吧?
两人都才16岁,并不是可以结婚的法定年龄。
还不能工作的话,也就无法保证有能力生养孩子。
在那样的状况下,把孩子生下来是极为困难的事。
对阿弘而言,女友『怀孕』是多么沉重的事实啊。他或许还想和朋友多玩一阵子,也根本不想被束缚住吧。
心中不安与悲伤的情绪迅速增长着。
『美嘉!』
用温柔的声音呼唤低着头的美嘉的,是阿弘。
阿弘……回来了。
『阿弘……』
阿弘一面喘着气,一面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看起来像红色钥匙圈的东西,递给美嘉。
仔细一看,那是在耶诞节前后贩卖,装着糖果与巧克力的小小红色耶诞袜。
『这真是太值得庆祝了美嘉!生下我们的孩子吧。为我生下来吧!我会休学去工作,绝对会让你们母子俩幸福的!』
这是美嘉意想不到的话,然而,也是她所期待着的话。
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想听到阿弘这么对我说。
『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吗……?』
阿弘打断了美嘉不安的询问,眼中闪烁着光芒,回答了她。
『那还用说!两个人一起努力养育孩子吧!』
就在此时,我们的心中作了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阿弘,谢谢你对我说希望我生下孩子。
我会把心爱的人的孩子,好好生下来的。
下定决心的三天后,他们一起来到了阿弘的家。
今天要向阿弘的父母亲报告美嘉怀孕的事,然后请求阿弘的双亲同意让美嘉生下孩子。
首先,美嘉告诉了一直很照顾她的美奈子。
『恭喜你们!我马上也要当姑姑了呢~孩子生下来之后,要让我第二个抱喔』
美奈子十分为美嘉他们高兴,鼓励着他们。
原本出门不在的阿弘父母也在此时回到家,两人便顺势一起走到了客厅。
『打扰了!』
『哎呀~是美嘉呢!』
阿弘的母亲笑着对他们打招呼。
阿弘让美嘉先坐在沙发上之后,便站起身开始说话。
『今天我们有事情要告诉你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喔。对吧,美嘉!』
美嘉才刚坐定,又再度站了起来。
『……是的!!』
『那就是,美嘉怀孕了~!现在,美嘉的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了~!而且,我们决定要生下来!』
阿弘轻抚美嘉的肚子,语气轻松地说道。
就在当下,客厅在那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嗯……说要生下来,可是你们养得起吗?美嘉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从阿弘母亲的眼中,可以明显地看出她受到了冲击。
『我会休学去工作的,所以完全没问题。美嘉也想生的吧?』
阿弘自信满满地笑着说道,于是……
『我当然想生!!』
美嘉毫不犹豫地断然回答。
……两人对生下孩子的决心是坚定、不可动摇的。
而沉默至今的阿弘父亲两手抱胸,终于以沉稳的声音开口了。
『既然弘树和美嘉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弘树,你有自信让美嘉幸福吗?』
『那当然!我一定会让美嘉和孩子幸福的!』
阿弘也不顾是在自己父母的面前,便伸手搂住了美嘉。
他的父母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会儿,最后也笑开了。
『你们也真是的……美嘉不能着凉吧?』
阿弘母亲将自己的围巾围在美嘉的脖子上。
『那就好好加油吧。』
阿弘父亲说这句话时无意间露出的笑容,从某从些角度来看,真的跟阿弘很像。
因为得到认同的过程比预期顺利,所以两个人也安下心来,心满意足地相视而笑。
『明天就去向美嘉的父母报告喔!』
『嗯~!!』
隔天放学后。
两人既不安又期待地快步走向美嘉的家。因为美嘉的父母已经知道怀孕的事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有请他们答应让两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打扰了!』
这是得知美嘉怀孕以来,阿弘第一次到美嘉家里。然而他看起来却好像完全不紧张。
此时,爸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爸爸,我把阿弘带来了……』
『这样啊,带他过来这边吧。』
美嘉拉着阿弘的手,将他带到客厅。
『您,您好!』
在爸爸的面前,刚才还表现得很轻松的阿弘,一时之间也因为紧张而表情僵硬。
『你好,请坐吧。』
两人放开彼此汗湿的手,各自坐下。
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凝重。
『这次来拜访……是想说因为美嘉怀孕要靠孩子生下来……』
阿弘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于是,美嘉打断了阿弘,用强势的语气大声说道。
『我想要孩子,我想把宝宝生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爸爸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的神色了。他叹了一口气,维持平静的态度说道。
『生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还只是学生的你们,要去哪里筹措生产的费用?生了以后又真的养得起吗?』
『我已经决定了,要休学去工作。我会让他们幸福的。拜托您。』
阿弘突然站起来对爸爸低头恳求道。
但爸爸却只是继续沉默着,不再表示任何想法。
两人垂下双肩,有气无力地回到了房间。
『总之,今天我就先回去,但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会让美嘉生下孩子的。美嘉也有这样的决心吧?』
『……嗯!!我们明天再试一次!』
阿弘打开玄关门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
『啊~我忘了东西了。』
阿弘一边喃喃说着,一边环视着玄关周遭,确定没有人在之后,他勾住美嘉的脖子,印下一吻才离去。
隔天,美嘉因为严重的害喜向学校请了假。
一个人躺在床上,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她就开始传简讯给阿弘。
【身体好不舒服喔↓】
【我今天请假喔!】
但是阿弘都没有回简讯。
结果,为害喜所苦的美嘉从那天起,一连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
请假在家的三天,美嘉的体重就掉了四公斤。
在短时间内就瘦了那么多,当然是因为害喜而没有食欲的关系。此外,美嘉心里也有挂念的事……
从到美嘉家里的那天之后,阿弘已经四天没有主动跟美嘉联络了。传简讯没有回音,打电话也总是转接语音信箱。
大概是因为爸爸反对,让他觉得沮丧了吧。
I.总有一天……2
半夜两点……在平常大家应该都已经睡着的时间,美嘉却被客厅传来的说话声给吵醒。
是爸爸跟妈妈在说话吗?
这种时间……在说些什么呢。
美嘉悄悄打开客厅的门,窥视里面的情况。?!?!
是阿弘。这是在做梦吧?
美嘉试着捏了一下脸颊,好痛。
……所以这是现实。
浅茶色的头发染黑了,那些像是阿弘正字标记的许多银色耳环,也都不见了。
虽然从背影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但那个人肯定是阿弘没错。
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里,阿弘会出现在我家客厅呢?
阿弘正襟危坐地向爸妈低下头。
『拜托您们。』
美嘉屏住呼吸偷听着三个人的谈话。
『抱歉,我还是反对。』
爸爸用严峻的表情看着阿弘回答道。
『我一定会让他们幸福的。请让美嘉把孩子生下来。』
『就算你每天都来,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我是认真的。我会努力工作的,拜托您。』
阿弘将两手放在椅子旁边,再次低下头,母亲则困惑地看着这样的他。但爸爸的表情还是没变,一样的严肃。
『说这些都还太早吧。更何况,现在也不应该让美嘉为此休学。希望你能理解。』
『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在您答应之前,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的。』
美嘉听了阿弘说的话之后,跑回房间,扑上了床。
阿弘他……
阿弘每天半夜都到家里来,为了让美嘉能生下孩子而恳求着爸爸妈妈。
所以,才忙到连回简讯或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不仅染了黑发,还拿掉了耳环。
一向最讨厌向人低头的他,却为了美嘉与孩子……抛下自尊与一切,低下了头。
美嘉躺在床上,把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然后坚决地发誓。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把阿弘的孩子生下来……』
过了一会儿,玄关处传来骚动声。
『不好意思,打扰您们了。』
一定是……阿弘要回去了吧。
美嘉从窗口向外看,在稍远处发现了阿弘的背影。
『……阿弘~!』
美嘉打开窗户,一边留意着客厅的情况,一边大声叫道。
阿弘转过头,挥着手跑了过来。
『怎么起来了?身体还好吧?没时间跟你联络,真对不起啊。』
阿弘的鼻头都冻红了,却还是一面吐出白色的气息,一面关心着美嘉。
『嗯,我没事的!阿弘,你染了头发吗?为什么这种时间会来这里呢?』
美嘉伸手去摸阿弘的黑发,刻意装成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喔~只是想换个发型看看。还满适合的吧?我只是来这附近找朋友玩的啦……还真巧呢。』
阿弘说谎……其实我全都知道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阿弘的头上开始堆起了雪花。
『阿弘,你的头上积了一大堆雪喔~!』
『真的假的?这样实在有点逊耶~』
喂,阿弘,你注意到了吗?
现在你是带着相当悲伤的表情在笑着喔……
『你的脸颊好红。不会是冻伤了吧?』
『什么嘛~阿弘自己的脸也是红的啊!』
美嘉轻轻将两手放在阿弘的脸上。但是,阿弘却将美嘉的手拿下来,凝视着她的掌心。
『好温暖的小手啊。只有我的手一半大而已吧?有着这么小的手~却要当妈妈了,真的很了不起喔。美嘉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母亲的!』
说着这些话的阿弘,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成熟……像个男人了。
那是美嘉至今从未见过的……有些悲伤,却很幸福的表情。
之后美嘉要当妈妈,阿弘也要当爸爸了呢。
隔天早上,学校打电话到家里来。说如果再这样请假下去的话,搞不好就必须留级了。
虽然美嘉还想休息一段时间……不过,还是到学校去吧。
『美嘉早啊~』
一进教室,亚矢就大声地对美嘉打了招呼。
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阿望。
阿望虽然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这回倒是很难得地跟亚矢交往了好一段时间。虽然每天都会吵架,但两人的感情还是很好。
这两个人应该也还不知道美嘉怀孕的事。
『美嘉~身体好多了吗?』
为了不让亚矢担心,美嘉一面挥动着书包,一面回答她。
『只是感冒而已~啦。已经好了!』
『那就好~马上~就是耶诞节了呢!』
『你们一定会那个吧,你跟阿弘好甜蜜喔~!』
亚矢与阿望,几乎同时开始跟美嘉说话。
啊,竟然忘了……耶诞节快到了。
『你买好要送阿弘的礼物了吗?』
『你跟阿弘有够甜蜜的~可恶~真令人羡慕!』
亚矢与阿望完全不管美嘉有没有答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什么?!你不是有我了吗!』
亚矢对阿望穷追猛打起来。
『好痛~我,我哭给你看喔!』
『恶心死了啦!要哭就哭吧!』
两个人就像夫妇唱双簧一样,一搭一唱地走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过,还真得感谢亚矢提醒自己还没买耶诞礼物的事。
『美~嘉在发什么呆~啊?!』
由果从背后叫住正在想事情的美嘉。
『啊,由果是你啊!我啊,正在烦恼耶诞礼物该怎么办呢!』
『对没有男朋友的我来说,这是无缘的话题啦!是要送给阿弘的礼物吧?嗯~美嘉,今天放学后有空吗?我们边逛边找吧?』
『咦?可以吗?』
『烦恼时就该互相帮助啊由果我啊,反正闲得很!』
『由果谢谢你最爱你了!』
因为由果的绝妙提议,放学后两个人便去逛街了。
街道上点起的灯,像宝石般闪闪发亮,好多情侣看起来都很幸福的样子。
『由果~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好像有点花稍?可是好可爱喔~』
两个人在杂货铺里以不输给店内播放的耶诞歌曲的音量玩闹着。
『美嘉~过来一下!』
被由果拉去看的,是混杂着各种香气的香水卖场。
『送香水之类的如何?让阿弘身上染上美嘉的香味~』
『…那样好像很不错耶!』
于是,两人开始在为数众多的香水之中挑选。
美嘉拿起标示着『人气NO.1』的香水,由果把脸凑了过来。
『比起第一名,由美嘉选出适合阿弘的香气会让他比较开心吧~!』
『……这样啊,说得也是!』
美嘉从由果身上学到了好多东西呢。
结果,花了一个小时,美嘉选择买下一瓶名为『NikosSculptureHomme』的香水。
带点微甜又充满男性气息的香味……
我想这就是最适合阿弘的香水了!
『咦……那不是阿弘吗?』
在寻找吃晚饭的餐厅时,由果突然停住脚步,指向远处。
在那个方向的人,正是阿弘。
他似乎正在跟一名没见过的女人发生争执……
女人强拉着阿弘的围巾,而阿弘斜睨着她。
『他们在做什么!美嘉要不要去阿弘那边?过去看看吧?!』
美嘉拉住要走过去的由果,阻止了她。
『没关系。美嘉相信阿弘,绝对相信他……』
回家之后,阿弘与没见过的女人说话的影像,不知道为什么地浮现在美嘉的脑海之中。而此时美嘉心里也重复着这样的声音:
『没关系……我相信他。』
即使是这样想,但仍无法消除美嘉心头的不安。在坐立难安的状态下,她传了简讯给阿弘。
唧铃铃铃铃
发讯: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点五十八分【你现在在做什么?】
唧铃铃铃铃
收讯: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一点○五分【现在刚到家】
唧铃铃铃铃
发讯: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一点十一分【我刚刚跟由果去逛街……】
唧铃铃铃铃
收讯: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一点十五分【我也是同一挂的嘛!】
唧铃铃铃铃
发讯: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一点五十八分【嗯,同一挂的。】
过了一段时间,阿弘传来了不是P简讯,而是长讯息P简讯DX。
唧铃铃铃铃
DX收讯: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二点三十八分【我跟朋友在街上偶然遇到了我的前女友。我叫她不要跟我说话后,她就抓狂说要去找你。虽然可能只是说说──不过,你以后还是跟紧我比较好!】
什么嘛,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前女友。
……前女友?!是那个前女友吗?!
还有,要来找我是怎么一回事?那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吗?
做了那么多让人不舒服的事,怎么可能会只是说说……
过了几天,美嘉偷偷带着健保卡和阿弘会合后,一起到之前去过的综合医院妇产科。
『麻烦请填写这张表。』
美嘉从护士手中接过一张薄薄的纸。
【请准妈妈把来医院的理由圈选出来。1希望生下宝宝。2希望进行流产。】
美嘉的脑中浮现了父母担心的脸。
……好迷惑。我真的养得起吗?
我能让宝宝幸福吗?
『当然是选1了!』
阿弘从踌躇着的美嘉手上抢过笔,把1圈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美嘉单独被叫进诊疗室里。
『已经决定好要生了吗?』
在这之前,不安的感觉还很庞大。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美嘉想着毫不迟疑地圈出1的阿弘,然后回答。
『我要生!!』
美嘉的脸上,不再有迷惘了。
『那么,请好好加油,生下健康的宝宝吧!』
接着,美嘉被带到个别的小房间,脱掉内裤,然后坐在一把形状奇特的椅子上。腰部以下用白色的帘子隔着。
『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凉凉的,请稍微忍耐一下。』
帘子对面传来医生声音的同时,冰冷的器具也伸进了阴道。
『请看旁边的萤幕。』
忍着疼痛,美嘉照着医生说的看向萤幕。
……是宝宝。
小小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部分,这里是手吗?还是头部呢?
『宝宝会透过连在你肚子里的脐带吸收养分喔!』
脐带……美嘉与宝宝是藉着脐带连结在一起的呢。
从萤幕上看见的宝宝,是那么地可爱。
美嘉付了诊疗费之后,便快步跑向阿弘的身边。
『阿弘你听我说听我说!我看到宝宝了!小小的好可爱!我们的脐带是连在一起的喔!』
『真的假的?!我也好想看喔~宝宝是男生还是女生?』
『还没办法看出来啦!』
『女生或是男生都好。真想三个人一起牵着手散步啊!』
『阿弘也好急性子喔~!』
突然,阿弘把耳朵靠在美嘉的肚子上。
『喂~!我是爸爸唷~听得到吗~?』
美嘉感受到周围射来的锐利视线。可是现在的幸福,让她可以不去理会那些人。
『我是妈妈唷~!你知道了吗?』
两人相视而笑。
『笨蛋笨蛋!阿弘是个笨爸爸~』
『少罗唆~!你不也一样!』
宝宝,好想能快点抱抱你阿。
两个人的宝宝…绝对会是很可爱的孩子吧。
那天的两个人紧紧牵着手一起回家。
I.总有一天……3
──12月23日。
明天开始就是寒假了。
美嘉一个人在教室里等着阿弘──他因为在结业式上跟老师吵架,所以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这时,口袋里的PHS传来震动。
咘──咘──咘──
是未知的来电号码。美嘉对这样的来电可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喂~?』
『喂~是我。』
是我?哪位啊?电话那头的杂音很大。
『咦,阿弘吗?』
面对美嘉的询问,对方用平静的态度回答道。
『嗯,没错。我的PHS被老师没收了,所以只能用公共电话打。我现在在体育馆里面,你过来一下吧。』
卡嚓!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挂掉了。
明明知道美嘉会在教室里等他,为何还特地打电话来?阿弘又为什么会在体育馆里呢?
虽然明显感到不对劲,但因为明天就开始放寒假了,耶诞节将近也让美嘉的心情浮动不定。于是,美嘉选择相信对方就是阿弘,不疑有他地离开教室,往体育馆跑去。
体育馆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美嘉试着拨打阿弘的PHS,可是铃声只是不停地响着,一点也不像有人会接的样子。
就在美嘉想回学校,确认阿弘的鞋子是否还在而走出去时……
从体育馆后面巨大的树木阴影之中走出了一男一女。男生穿着和美嘉相同学校的制服。
他一定是同校的人吧。
女生则穿着别校的制服。然而,美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张脸。
是在哪里呢……
啊!是前阵子那个,在街上跟阿弘说话的人……
这么说,她是阿弘的前女友罗?她就是阿弘的前女友!
……我被骗了。之前的电话根本就不是阿弘打的。
但是,当美嘉察觉到这些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阿弘的前女友小咲,慢慢地走了过来。
长得高、画浓妆、气质又成熟的小咲,光是走路就让人产生压迫感。美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她的气势给压倒了。
『美嘉~终于和你见面了呢。你跟阿弘太黏了~要约你还真是不容易啊!算了,反正靠这家伙提供的情报,我们总算还是见面了~』
小咲指着旁边和美嘉穿着一样制服的男生说道。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很明显了。
在学校里,有人跟阿弘的前女友有所接触,小咲叫这个人当间谍,好得到美嘉的情报。
所以,就算换了PHS,美嘉还是会收到恶作剧简讯。
美嘉拚命地挤出勇气,假装自己很冷静。
『有……有什么事吗?』
小咲注视着美嘉的脸,狠狠瞪了她一眼。
『啊?~会有什么事?没事啊~只要你这丑女赶快给我跟阿弘分手就好了!』
『我不要。我绝对不会分手的!』
美嘉也不认输地瞪了回去。
『不能说不要喔~像你这种货色,跟阿弘一点都不配!』
……这种事我也知道。
小咲身材高(身兆)、成熟、妆容好看、脸蛋又长得美,跟美嘉相比,小咲看起来的确和阿弘更相配。
可是,因为美嘉喜欢阿弘,所以不想分手。
单纯地喜欢着他不行吗?
美嘉像电影中那些无法接受现实而看着上方、强忍住泪水的角色般呆站着。
飘落的雪,有些散落到美嘉的眼睛里,在视线里晕开来。
在这家伙面前……我绝对不能哭。
在小咲旁边的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了某个东西。虽然美嘉看不清楚,但她隐约能猜到那是什么。
是照片,是美嘉被强暴时被拍下的照片。
果然,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有装底片的。
美嘉为了夺回照片而跑向那个男生,试着抢下照片;不过,他却把照片交给了小咲。
接下来,美嘉拚命地接近小咲,想要抢回照片,但,原本就是高个子的小咲却把照片举得更高,让美嘉连摸都摸不到。
小咲一边俯视着美嘉,一边嗤笑着她。
美嘉当然不想让这种照片公开。但是如果让阿弘看到照片的话,他会觉得更受伤吧。
我绝对不想看到阿弘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
美嘉始终不放弃地想抢回照片。
这时……
『你还不给我安份一点!』
砰!
小咲用力地推了一下美嘉的肩膀。
美嘉一屁股跌倒在地,头也撞上了体育馆的墙壁。
她的腰部感到火烧般的疼痛。就像是被针扎到似的……那种刺痛感。
『小咲,你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
『这种程度不算什么啦~!』
就在小咲笑着跟那男生说话时,她似乎因为美嘉跌倒,一时大意,让照片掉了下来。
乘现在……把它抢回来。
美嘉在一瞬间找到空隙之后,站起身,从小咲那里把照片抢走,然后用尽全力冲向后门。
那两个人马上从后方追了上来。美嘉只能紧握着照片拼命逃跑。
不过,跑到校门前的时候,她还是被追上了。两个人将美嘉围住。
『照片拿来。不然,我真的会把它们流出去喔?我还有底片呢。』
小咲虽然想困住美嘉的行动,好拿到照片,可是美嘉却捏紧照片,死不放手。
美嘉跑到校门口是有原因的。因为从办公室的窗口,正好能看见校门这边。
阿弘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里。说不定,他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美嘉抱着一线希望。
但是,因为美嘉在校门前就被追上了,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就无法从办公室里看到了。
『要不是因为你,阿弘还是我的!』
小咲的话,让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美嘉心中的某个东西坏掉了。
『阿弘才不是物品!真的喜欢他的话,就不要只会耍小手段,堂堂正正地来决胜负啊!我喜欢阿弘的心情,是不会输给你的!』
美嘉正在说话时,强抓着照片的小咲突然放开了手。和她一伙的男生也脸色发青地跑掉了。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美嘉慢慢地转过头去。
是阿弘!阿弘赶来了!
他大概是从办公室里看见,或是跑出来找不在教室的美嘉时,刚好经过这里才看到的吧。
阿弘将两手放在口袋里,眼神锐利地走过来。
小咲一边发抖,一边依恋地注视着阿弘。
『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弘抓住小咲胸前的衣服,将她制服的蝴蝶结扯掉,丢到了地上。
『之前讲过了吧?要是你敢对美嘉怎么样,我就杀了你!』
随后,阿弘松手放开小咲,从背后抱住了美嘉保护她。
这时,他也注意到美嘉手上有一张被捏得破破烂烂的照片。
美嘉为了怕阿弘拿到照片,因此把照片握得更紧了,没想到阿弘却突然吻了她。在美嘉身体放松的瞬间,照片被飞快地拿走了。
死盯着照片的阿弘把书包摔在地上,当场将照片撕毁,然后他脸色大变地要揍小咲。
『……住手!老师可能会从办公室看到的啊?阿弘,难道你想再被停学吗?!』
阿弘因为美嘉的话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捡起地上的书包之后,把散落一地的破碎照片踢飞。
『那就到学校外面解决。小咲,你也给我过来。』
阿弘搂着美嘉的肩膀走出校门,小咲从后面安分地小碎步跟上……真是诡异的情况。
离开学校之后,三个人走到附近的空地。
『你这混帐刚刚对美嘉做了什么?美嘉,你有被她怎么样吗?』
被推了肩膀而跌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为了不让阿弘更担心,还是别告诉他好了。
『没有啊,我什么事都没有啦!』
『你还不快点向美嘉道歉。』
阿弘拿书包丢向小咲。
『对不起……可是……』
『可是什么?』
『我还是喜欢你……』
『什么啊?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不是叫你别再跟我们扯上关系了吗?』
小咲因为阿弘冷酷的话,都快要哭出来了。
『阿弘,我没事啦……所以算了吧?』
刚刚还盛气凌人地攻击我的小咲,现在却缩着身体哭泣。
原来她那么喜欢阿弘啊。
……爱情的力量真是惊人。
『还有,那些照片的底片呢?』
『……在家里。』
『通通烧掉可以吧?要是把它流出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知道。』
『本来真的要杀了你的,因为美嘉不跟你计较,我才放你一马。我可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原谅你的喔。』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滚吧。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阿弘冷冷地说完,小咲便乖乖离去了。
美嘉看着小咲的背影……在心中祈祷着。
我们都遇到了好多事,也受过许多伤害。
在生命中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所以,希望你能了解伤害了别人,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好过的。
然后,无论如何,请你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美嘉?你不要紧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阿弘的声音把美嘉的思绪拉回现实。
『不用道歉啦!阿弘最酷了喔!美嘉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总是那个来拯救我的超人!以后也要靠你了喔!』
『好,包在我身上吧。不过,你这种说法也太可爱了吧……其实你刚才也很酷喔?』
阿弘揉乱美嘉的头发,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咦?哪里有?』
『我喜欢阿弘的心情是不会输给你的~那部份!』
『啊~!你听到了吗?』
『刚找到你的时候你说的~所以就被我听到啦!』
『讨厌~好丢脸!你好坏喔!』
美嘉从阿弘的胸口转过身背对他,阿弘却拉起她的手,将自己的围巾圈在美嘉的脖子上,轻轻对着她的耳边说。
『才不丢脸呢,我真的很高兴喔。虽然听起来像是乱说的,不过我还是超级开心。谢谢你。』
『嗯~好吧!……那我要回去了!』
阿弘的话虽然让美嘉高兴得几乎藏不住笑意,但她还是逞强地用逃避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不过阿弘没有回答。
『阿弘~?』
美嘉担心阿弘是否生气了,抬起头看着他。
『美嘉,我们私奔吧?』
『私……私私私私私奔~?!你是开玩笑的吧?』
阿弘摇了摇头……他看起来是认真的。
『私奔不是像连续剧那样,有婚外情的人一起逃到不知名的远方去吗,对吧?』
『是啊,没错。不过,说成私奔可能是我太夸张了啦。』
『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啦!』
『不是开玩笑喔。我是认真的。』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呢?』
阿弘从口袋里拿出PHS,拨了电话给某个人。
『喂。你现在在干嘛?喔,真的啊。等一下可以去你家吗?当然美嘉也一起去!因为我们要私奔了!』
阿弘挂上电话之后,若无其事地再度开口。
『阿望说我们可以去他家!要去吗?』
阿望的家……就在附近!
此时,美嘉心中忽然意识到残酷的现实问题。
只有16岁的两个人,是不会了解『私奔』的真正意义吧。
既没有钱,能去的地方也仅限于朋友家。
『现在就走吗?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那今天我们就先回家。明天早上我去接你!不要让自己着凉了喔?』
阿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围巾全绕在美嘉的脖子上,然后轻轻地吻了她的唇。
『咦~只有这样而已吗~!不是要深~吻的吗?』
美嘉故意假装闹别扭,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好任性~这样会被宝宝笑的喔?真是拿你没办法……虽然我也很想,不过算~了!就让你期待到明天吧。』
阿弘用手指拂过美嘉的嘴唇,双手并用地将美嘉拉了起来。
『阿弘真小气~好扫兴喔!我真的要回去了!』
『你也太容易生气了吧!明天我再好好亲你~明天见啦!』
如果美嘉从家里消失的话,爸爸和妈妈说不定就会知道自己是认真的,因而重新考虑让我生下宝宝。
这种想法也许是错误的,但现在的自己只想为此全力拚拚看。
于是两人决定明天要一起『私奔』。
虽然说是『私奔』,实际上他们也只是想争取一段较长的时间,能让两个人独处罢了。
美嘉回到家后,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些像电影情节般的事件,很快就睡着了。
隔天,美嘉在天亮以前就起床了,她将事先准备好的信放在客厅的桌上。
【给爸爸和妈妈:美嘉暂时不会回家了,请不必为我担心。】
将化妆品和充电器丢到包包里,美嘉围上阿弘的围巾,静悄悄地离开了家。
玄关前那个呼吸时吐出白色气息、拿着一个小袋子的身影……是心爱的阿弘。
『阿弘~耶诞快乐』
『不对吧,今天只是平安夜喔!你也真是的,怎么带了那么一大袋的行李~』
阿弘用左手轻松地扛起美嘉的行李。
『我的袋子很重喔,没关系吗?』
『少罗唆~!你只要牵好我的手就可以了。』
然后,阿弘便用右手牵起美嘉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两人一起慢慢地走到阿望的家。
I.总有一天……4
『打扰~了!』
阿弘没按门铃就直接走进屋里,打开阿望的房门。
『哈罗美嘉~还有阿弘~早啊~』
亚矢不知为何也出现在房内的床上。
『咦~亚矢!这么早你怎么会在阿望的房间里?而且还一副在这里醒来的样子!』
『因为今天开始放寒假,所以我昨天就在这里过夜啦听说你们两个私奔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实上,是因为美嘉怀孕了,但爸妈不准她把宝宝生下来,所以她才离家出走的……不过,美嘉总觉得不能把这种事说出来。
阿弘抢着替为难的美嘉回答。
『是我把美嘉抢走的啦。因为我想一直跟美嘉在一起啊!』
『不愧是阿弘!还真是敢呢』
亚矢对着阿弘的背影冷冷地丢出一句话。
因为大家都很闲,四个人就一起到附近的游乐场去了。
『那么~大家~要不要四个人一起照大头贴?』
『好主意,拍吧拍吧!』
无视于不想加入的阿弘与阿望,爱拍大头贴的美嘉跟亚矢已经兴奋地讨论起要拍哪一种机器了。
……男生没有反对的权力。
女生提议的事,绝对会强制执行的。
『给我一张吧!我要贴在PHS的背面!』
跟阿弘相较之下,阿望对大头贴没那么反感,反而还满喜欢的样子,把刚完成的一张大头贴贴到了PHS的背面。
『啊,美嘉也贴一张吧~!』
『那我也要贴』
在那当中,只有一个人持续沉默着。
『阿弘~你也贴一张吧!大家一起来贴嘛!』
阿望干得好!你这话说得真好!!
但阿弘却说了一句『太丢脸了,我才不要。』断然拒绝了。
本来想让大家都一起贴的~好可惜。
晚上,四个人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耶诞蛋糕、晚餐、香槟和饼干等,回家享用。
『让我们为大家的幸福乾杯~!』
阿望带头领着大家乾杯之后,耶诞晚会也开始了。
未成年的阿弘、阿望和亚矢都喝了酒。但美嘉却只能一个人寂寞地喝着长得像红酒的葡萄汁。
『你不能喝酒喔。你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之前阿弘特别交代过的……没办法。
阿望与亚矢大概是醉了,竟然开始拥吻起来。
『美嘉~我要躺在你的膝盖上~』
阿弘似乎被那两个人刺激到了,于是不甘示弱地露出撒娇的表情躺到美嘉的膝上。
平常如果被当成小孩子对待就会生气的阿弘,现在却因为喝醉而像个孩子般撒娇,样子真是可爱。
美嘉轻抚着阿弘柔软的头发,让他安稳地睡着了。
这个时候……
『锵锵~其实我有礼物要送给阿望喔──』
亚矢突然站起来宣布,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包装可爱的礼物交给阿望。
『喔~谢啦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买。就用我的吻代替礼物吧~』
阿望接过礼物,双手合十地道歉。
『咦~不会吧!差劲~好恶心!我才不要!』
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美嘉也从包包里取出礼物,对躺在膝上假寐的阿弘轻声说道。
『美嘉也是,有准备阿弘的礼物喔!』
『嗯……咦,是真的吗?!』
『就是这个,请收下!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美嘉把礼物亲手交给弹跳起来的阿弘。他收下之后,满怀期待地笑着捏了一下美嘉的脸颊。
『说这什么话~就算美嘉给我垃圾,我也会很高兴的!』
接着,阿弘有些害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袋子。换他送礼物给美嘉了。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这个送你』
咦?!阿弘也要送美嘉礼物?这怎么可能!
『你看阿弘多贴心~阿望你逊掉了啦……』
亚矢一脸羡慕地看着礼物。
『知道啦知道啦。我现在就去附近买给你,你就饶了我吧!』
『真的吗?我好期待喔!』
这两个人果然怎么看都很相配呢……
美嘉微笑地这么想着。
『美嘉,我可以把礼物打开吗?』
『嗯!快点打开来看看!』
阿弘当着美嘉的面拆掉包装。
『香水?这个礼物太棒了!我可以马上就擦上吗?』
『可以啊!当然……』
美嘉的话还没说完,阿弘已经开始把香水喷在手腕上了。
『这味道很适合阿弘呢!闻起来不错喔』
听见亚矢这么说,阿弘开心地笑了。对美嘉而言,亚矢的话也让她感到好开心好开心。
『美嘉,真的谢谢你!』
『唉~唷。好烫好烫!我都快被你们的热情烧伤了啦!』
『那是因为阿望你这家伙太罗唆了~!』
虽然阿弘与阿望平时也会斗嘴,但总觉得今天特别开心。
『我决定了,我每天都会喷上它的,谢谢你。美嘉,你也可以打开我的礼物啊?』
美嘉依言将阿弘送的粉红色小袋子打开。就像收到耶诞老人礼物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
袋子打开了。
……可是袋子里是空的。
『咦?里面什么都没有吗?』
美嘉看着袋子,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然后,阿弘用手掌遮住了美嘉的眼睛。
『眼睛闭起来一下。』
美嘉听话地闭起双眼。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却好像有东西放在她的左手上……
『啊~美嘉太幸福了啦。好羡慕喔』
声音忽远忽近……亚矢高亢的声音像是从无法辨识距离的地方传来的。
『好了。可以~把眼睛睁开罗?』
美嘉听到耳边传来阿弘声音的瞬间,吓了一跳,接着紧张地睁开眼。
『……咦咦咦咦咦?!』
左手的无名指上,一枚戒指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她抬头一看,在阿弘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模一样的闪亮戒指。
『这可是情人对戒喔!』
阿弘得意又害羞地说道。
……美嘉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情况吧?
『如何?你喜欢吗?抱歉,我没把礼物放在袋子里,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美嘉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扑到了阿弘的怀里,因为冲劲太强,让阿弘跌到地毯上。
『我好高兴喔~谢谢~呜……』
『啊~阿弘~你把她弄哭了啦』
『美嘉乖。别哭了别哭了啊!』
『那么~让我们为皆大欢喜乾杯吧,大家再喝啊~!』
阿望的一句话,让晚会再度展开。
在喝着酒的三个人旁边,美嘉一面喝着葡萄汁,一面欣赏阿弘送的戒指闪动着的光芒。
『我们到外面一下吧?』
阿弘搭着美嘉的肩膀,亲昵地小声说道。
只喝果汁的美嘉,也因为现场的气氛和酒的味道而有点醉了。
『嗯~好啊!我们到外面去吧』
两个人避开已经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阿望与亚矢,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屋外的雪大片大片地飘下来,在街灯下清楚可见的雪花结晶,看起来十分浪漫。
『唔~还蛮冷的耶~……』
『小心点,可不要感冒了喔。孩子的妈!』
阿弘在美嘉的脖子上一层又一层地围上围巾。
『好温暖喔~!谢谢你』
美嘉高兴得在雪地上蹦蹦跳跳,然后顺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把脖子上的围巾也拿掉了。
阿弘捡起掉在雪地上的围巾,拍掉雪之后,重新帮美嘉围上,然后揉乱她的头发。
『你喔~真是叫人无法放心。脸颊都冻得发红了!不过算了~这样的你还是很可爱啦。』
大雪持续下着。不知不觉,两人的鼻头都像麋鹿一样红咚咚的了。
『已经过了午夜了,耶诞快乐!』
『不过!明知道不能让你着凉,还把你叫出来,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怎么了吗?阿弘是不是也醉了?』
『因为我有样东西一定要交给你才行……只是,刚才在大家面前不方便。收下这个吧。』
阿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物品。
『……手套?』
从阿弘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是一副黄色的毛线手套。而且……是副大小相当迷你的手套。
『这是给我们的宝宝的。因为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所以我只好买了黄色的。』
美嘉接过手套,紧紧地握在手中。
……宝宝。
我会让你幸福的。
因为你的爸爸在我们的身边呵护着我们啊。
我们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喔。
藉着这个小手套,美嘉再度感受到宝宝的小小存在。同时,也再次想起在医院时藉着仪器看过的宝宝的模糊模样。
他张开小巧的嘴巴,正努力地呼吸着。并透过纤细的脐带,努力地吸收成长的养分。
那么弱小的身体,努力地活了下来。
他,现在就在美嘉的肚子里,拚命地活着。
这就是美嘉与最心爱的人的宝宝。
是美嘉与阿弘……最最重要的爱情结晶。
谢谢你,阿弘。真的谢谢你。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雪花落进了美嘉的眼中,然后,像是泪水般地流出了眼眶。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刚才还在玩闹的亚矢与阿望,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在床上进入两人世界了。
恐怕他们一点都不在意美嘉与阿弘是否在场吧。
一开始他们还能假装没看到,不过,这两个人亲密的举动却越来越夸张了。
美嘉与阿弘只好从床上抢了一床棉被窝在角落里,以体温互相取暖。
阿弘用棉被包住身体之后,盘腿坐着让美嘉能枕在他的膝盖上。
抬头看到的阿弘,看起来比平常更酷好几倍,更像个成熟的男人。
让美嘉的心跳得这么快的阿弘,好狡猾啊。
美嘉轻触阿弘的脸颊,将他的脸朝自己的方向拉近。
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都只能让彼此的双唇刚好碰到而已。
于是阿弘露出微笑,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美嘉的头部下方轻轻抬起,重重地印下一吻。
这是美嘉最喜欢的……阿弘的吻。
因为在接吻的时候,他总会抚摸着美嘉的头。让美嘉能感受到他满满的爱意。
即使阿弘说话不饶人、容易生气、又爱欺负她……可是,能这么温柔地接吻的他,心一定也是很柔软的吧。
从相叠的嘴唇上传来的暖意,让美嘉感动得快哭出来了。
真希望这份幸福,能永远永远地维持下去。
现在的美嘉,只有这个唯一的愿望……
阿弘稍微离开美嘉的唇,将美嘉的身体拉起来,接着紧紧地拥住她。但是,他的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温度般,微微发着抖。
『阿弘……怎么了吗?』
两人的距离拉开之后,阿弘将视线转移到地面。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在紧张。这样很逊吧。』
这番话让美嘉的内心也暖了起来,对阿弘已经满溢的爱意又更深了。
『美嘉也是喔……心脏跳得好快呢!』
阿弘温柔地看着美嘉的腹部说道。
『宝宝就住在这里啊!总觉得还是无法置信呢。』
『嗯……』
『因为高兴,最近不太睡得着呢。老是在想像着宝宝的脸会长成什么样子,还有他的名字什么的。』
『噗……笨蛋!』
『我果然变得很奇怪吧?』
『美嘉也是,跟你的情况一样喔。所以阿弘一点都不奇怪。』
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两个人的内心……一定已经合而为一了吧。
宝宝你听见了吗?
听得到爸爸与妈妈的声音了吗?
想到将来的事虽然令人不安。
但是我们绝对会彻底守护着你的喔。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彻底地守护着你。
握着彼此双手的两个人……还没真正长大呢。
虽然是仅仅16岁的小爸爸与小妈妈,
虽然被别人认为还是个孩子,一点也靠不住,
然而,我们所共有的这份爱,
却让我们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大。
……而且,更可靠。
『小孩在出生前就会选好自己的父母亲。』
这句话,妈妈记得曾经在某个地方听说过。
妈妈肚子里的宝贝啊。
谢谢你选择了美嘉和阿弘当你的爸爸妈妈。
在爸爸妈妈以坚定的意志许下永恒的誓言之后,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彼此交握的双手的。
美嘉闭上眼睛,试着想像了一下宝宝的模样。
一定,绝对会是个可爱的孩子吧。
说不定,是个像美嘉一样任性的孩子呢。
要不就是有着像阿弘那样爱吃醋的个性……
不过,如果这样对阿弘说,他大概会恼羞成怒吧。
和最喜欢的人共有的宝宝,是世界上最棒的宝物了。
『……美嘉?』
阿弘搂着美嘉,叫着她的名字。
『……嗯?』
一睁开双眼,美嘉就看见阿弘温柔的笑容。
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
『美嘉和宝宝靠脐带相连着,而我跟你这样抱在一起,所以现在我跟美嘉,还有宝宝,三个人是合而为一的喔。』
棉被中响起的阿弘的声音。
『嗯,现在三个人合而为一了呢……』
……阿弘怎么会这么温柔呢。
『累了吧?差不多该睡罗。』
『谢谢你……晚安』
今天真的是最棒的耶诞夜了。
明天,也一定会是最棒的耶诞节吧。
美嘉投入阿弘的怀里,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I.总有一天……5
『美嘉~美嘉~?』
某个人的叫声将美嘉从梦境之中唤醒。
是亚矢高八度的声音。
『……咦,亚矢醒来了吗?』
『酒醒了啊,所以我就起来了。欸,我们好像喝醉就在这里做起来了!对~不起……』
『啊,没关系,别太在意啦!』
『啊~突然兴致又来了!来吧,我们再喝一点吧~』
睡了很久的亚矢,又精神饱满地硬把阿望和阿弘给摇起来。
『……很烦欸。呿,现在才三点而已耶。』
『啊~头痛死了。』
大概是因为宿醉的关系,阿望和阿弘的心情都很差。
『亚矢,对不起,我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再让我睡一下?』
从昨天开始,腹痛和恶心感就不时向美嘉袭来。
由于美嘉知道再硬撑下去的话,对自己的身体会有很糟糕的影响,于是她便略感抱歉地征求亚矢的同意。
『咦~!那就别勉强了,快点睡觉吧~』
『不好意思喔,谢谢!』
就在美嘉安心地裹上毛毯时,阿弘过来摸摸美嘉的头,担心地看着她的脸。
『还好吗?』
『嗯,没什么,应该只是害喜而已!』
美嘉看着阿弘回到亚矢他们那里去。
然后,就在她躺回床上的时候,后背突然抵到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
『……好痛,什么东西呀?』
原来抵住她后背的是阿弘的PHS。
由于美嘉躺下去的时候稍微力道大了点,所以PHS的后盖便随之滑落。
就在美嘉急急忙忙地想把后盖装回去的时候……
她发现了一件事。
PHS的后盖上,贴着他们四个人白天一起拍的大头贴。
明明美嘉叫阿弘贴的时候,阿弘还一脸不情愿地说什么很丢脸的!
该不会他其实本来就很想贴吧?
但是又因为阿弘不想被美嘉知道他想贴,所以才会贴在平常不易被人看到的后盖上?
一想到阿弘偷偷摸摸把大头贴贴在PHS的后盖上的样子,美嘉的心头不自觉地涌起了笑意。她用毛毯遮住嘴巴笑出声来。
『你在笑什么啊?真是的,快点睡觉啦!小不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笑声被听到的关系,阿弘从遥远的另一边对着美嘉这么喊道。
不过,现在不管阿弘对美嘉说了什么……美嘉的心里只有满满的爱意。
看来,他们三个人好像又开始喝起酒了,喧闹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接着,四周突然静了下来,美嘉听到了亚矢说悄悄话的声音。
『喂~老实说,阿弘你到底是喜欢美嘉哪一点呀?!』
亚矢可能以为美嘉已经睡着了吧?不过,其实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奇怪。
想知道阿弘怎么回答的美嘉,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地偷听着。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说啦。』
『唉唷~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啦~』
『这家伙可是从开学典礼的时候,就已经盯上美嘉了喔!』
从旁打岔的人是阿望。
『喔!真的假的啊~?!』
『你这个死阿望……』
『痛死了!歹势歹势。』
虽然美嘉看不到,不过她想,阿弘大概踢了阿望一脚吧。
『阿弘有偷吃过吗~?!』
『当然没有。不要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专情的喔~』
『以前很严重呢!现在,你的心里只有美嘉吧?』
『那当然!』
对于阿望的问题,阿弘自信满满地回答。
『要让美嘉幸福喔!你要是把她给弄哭了,我可不会放过你!我看你们干脆结婚好了!』
『嗯,一定会结婚的啦!你们两个也要好好相处喔~对了,过几天我要跟你们报告一件的重大事情。反正我也要休学了~』
『啊?你要休学?为什么啊!这样我会很寂寞欸。』
『我还没跟学校说啦。不过是件好事,你们就好好期待吧。』
美嘉一边听着他们的闲聊,一边进入了梦乡。
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中射了进来,把美嘉给弄醒了。
咦?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呀?现在几点了?
就在美嘉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发现有人朝她靠过来,于是闭上眼睛。
双唇轻柔地触碰,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是美嘉最爱的阿弘他……幸福的吻。
『嗯~』
美嘉的旁边传来了低吟,而那的确是阿弘的声音。
现在亲吻着美嘉的,应该是阿弘吧?
那为什么美嘉还会听到阿弘的声音呢?
她缓缓张开眼睛。
……阿望?眼前的人的确是阿望。
怎么会?为什么阿望会来亲美嘉呢?
是不是喝醉酒,把我误认为亚矢了呀?
美嘉继续装睡,然后猛然做了一个翻身的动作,藉机将自己的嘴唇转向旁边。
隔壁躺着的阿弘还是打着鼾,很舒服地沉睡着。
阿望似乎又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到天亮才睡的四个人,起床时已经超过中午了。
『早~』
脸上脱妆、假睫毛也剥落的亚矢,目前处于非常恐怖的状态。
『早……哇,你未免也太可怕了吧!妖怪……』
阿望看到亚矢的脸之后,夸张地向后退。
看到两个人的感情依旧,美嘉心中浮现的想法只有一个。
昨天阿望的那个吻,果然是认错人了。
因为阿望喝醉了,所以分不清楚谁是亚矢,谁是美嘉。而且阿望好像根本不记得的样子……忘了这件事吧。
『早啊~美嘉。』
『早啊!阿弘的头发睡得好乱喔~!』
不过,美嘉还是有一点罪恶感。
『罗唆啦!』
阿弘从美嘉身后勒住她的脖子。
『啊~投降投降投降投降!』
真是幸福极了。
要是这样子的幸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美嘉想要的……只有这样而已啊。
『……肚子……好痛……』
突如其来的腹痛,让美嘉当场倒了下去。
『咦?美嘉,你还好吧?!』
亚矢蹲在美嘉身旁大声喊道。
『肚子……好痛喔……』
『阿望,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忙开车?』
阿弘握着美嘉的手,冷静地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无照驾驶的话,我就去开我爸的车!』
阿望迅速地打开房门,拿了车钥匙之后,便快步跑下楼梯。
阿弘抱起美嘉,在她的意识即将远去之际,将她抱上车。
在阿望用生疏的技术发动引擎之后,车子顺利地开动了。
阿弘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躺在一旁哭丧着脸的美嘉疼痛的肚子,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美嘉的手。
『美嘉,没关系的。到了医院之后马上就会没事的,别担心。』
『……嗯……』
『肚子痛是要看什么科呀?』
面对阿望因为紧张而乱七八糟的问题,还处于激动状态的亚矢亢奋地回答道。
『嗯,肚子痛是~内科!是内科啦!』
阿弘抓着美嘉的手又稍微用了一点力气,然后冷静地低声说道。
『……妇产科。』
车内瞬间沉默。
『美嘉……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亚矢打破沉默,小声地问道。
阿弘缓缓地点头。
『笨蛋~为什么不告诉我?可以跟我商量呀……我又不会跟别人说……』
亚矢吊着嗓子哭了起来。
『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等一下我就在前面的妇产科停车。』
到了妇产科之后,美嘉被阿弘抱了进去。
但是美嘉的健保卡放在家里,没有带在身上。
亚矢打电话给美嘉的父母,详细地告诉他们医院的地点和美嘉的状况。
在紧张的空气中,两个人牵着的双手,慢慢地沾满了汗水。
不久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美嘉妈妈带着健保卡来到医院。她呆呆地喃喃说道。
『担心死我了……』
挂完号之后,美嘉马上就被叫到诊疗室了。
『美嘉,没事的,加油喔。』
『嗯,我一会儿就出来。等我喔。』
两个人的手松了开来,腹痛的情况已经稍微改善的美嘉,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进诊疗室。
她详细地告诉医生自己怀孕、打算把小孩生下来,以及这几天常常腹痛等情况。
然后,她被带到了诊疗台旁边。就像之前一样,她脱下内裤,躺上了用帘子罩住下半身的诊疗台。
冰冷的诊疗器具伸入她的阴道。
好痛……好可怕……
好痛喔……好可怕喔……
好痛好可怕,好痛好可怕,好痛。
为了平静心情,她转头看着诊疗台旁边的电子萤幕。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之前自己也看过的宝宝。
还是一样好小喔。
美嘉伸手拿出从昨天就一直放在口袋里、那副阿弘给她的黄色毛线手套,然后用双手紧紧握住。
但是,但是呀……美嘉注意到了。
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头……都不动了。
她回到诊疗室,等待医生的宣判。
求求老天、求求老天,千万不要是什么不好的结果。
医生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静静地开始说道。
『很可惜……流产了。』
『……咦?』
美嘉的视线在一瞬间模糊了起来。
不知道医生是不是已经看多了,他淡淡地接着说道。
『胎儿在二到三天前就已经去世了。请问你记得当时自己有没有跌倒过呢?』
二到三天前……
阿弘的前女友来学校。
两人因为争夺照片的缘故,美嘉被阿弘的前女友推了一下。
然后她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该不会就是那个时候?
医生只把美嘉的妈妈叫进诊疗室,告诉她美嘉流产的事。
流产……流产代表什么?是什么意思?
宝宝怎么了?接下来会怎么样?
美嘉在那天紧急住院了。
12月24日,今天是耶诞夜。
节庆灯饰闪闪发光的街道上,聚集着情侣们。
原本,美嘉也应该和阿弘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今天才对。
可是……
美嘉不知道紧急住院或是流产什么的,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她真希望能有个人来告诉她。
离开诊疗室之后,美嘉在一个阿弘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坐下,直到护士来叫她之后,她才被带到二楼内部的病房。
换上跟睡衣差不多的衣服之后,她在五张病床当中,最靠近窗户的那张病床上躺了下来。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按一下这个按钮喔!』
美嘉拉住了正准备离开病房的护士。
『……流产是什么?』
护士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
『流产就是胎儿在子宫里面死亡的意思……』
胎儿在……子宫里面……死亡。
宝宝死掉了吗?
前阵子不是还努力地活着吗?
美嘉的妈妈为了通知爸爸和姊姊美嘉紧急住院的消息,先行离开了医院。
就在美嘉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时,病房的门打开了。
『你妈妈告诉我们了喔……我会一直陪在美嘉身边的。』
『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就像亚矢说的一样,我也会一直陪伴你的。』
是带着花来探病的亚矢和阿望。
亚矢大概哭了很久吧,两只眼睛肿得要命。
『嗯……谢谢你们喔。』
虽然两个人鼓励的话让美嘉很高兴,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没办法勉强自己微笑。
因为她始终不敢相信。
宝宝明明还在肚子里不是吗?
『欸,阿弘……呢?』
虽然美嘉一直装做不知道,不过她知道阿弘不在。
亚矢和阿望对看了一下,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阿弘他……在听到美嘉的妈妈说美嘉流产了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也跟着追出去了,不过还是没追上他。』
『……是吗。』
阿弘应该也一样难受吧。因为他是那么地期待他和美嘉的宝宝诞生呀。
咘──咘──咘──
放在枕头下面的PHS震动了。
一定是阿弘……
美嘉一面带着些许期待的心情,一面将手伸到枕头底下。
【一条新讯息】
美嘉用颤抖的手按下查看讯息的按键。
……然而,传简讯来的,是她的朋友。
在所有的期待都转为失望之后,美嘉偶然瞥到PHS的背面,上面贴着四个人昨天一起拍的大头贴。
宝宝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呢?。
昨天明明还那么快乐的……现在却如此痛苦。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喔!』
向亚矢和阿望道谢之后,美嘉目送他们走到门口。
接在两人之后来探望美嘉的,是姊姊和爸爸。他们应该也听完妈妈的报告了吧。
美嘉和姊姊相差两岁,但与其说像姊妹,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更像朋友。
这次美嘉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也一直犹豫该不该和姊姊商量,不过最后还是觉得开不了口。
美嘉把棉被拉得很高,头也转向窗户的方向。
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曝光,让她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爸爸。
然而,爸爸却将手伸到棉被里,静静地抓起美嘉的手,然后用双手紧紧握住。
因为美嘉面向另外一边,所以不能确定,但是爸爸一定……
……在哭。
因为他握着美嘉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
姊姊,对不起,这次没能先找你商量。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听你们的话擅自行动。
如果美嘉……如果美嘉更成熟、更坚强的话,是不是就能将宝宝生下来了呢?
是不是就能让宝宝看见光了呢?
……我真是个没用的妈妈呀。
夜晚来临,在会客时间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带着一脸担心回家了。
到最后,阿弘还是没有回来。甚至连一通电话、一封简讯也没有。
阿弘明明一直是在美嘉有困难的时候,绝对会来解救她的超人啊。
……咦?为什么现在不在美嘉的身边呢?好奇怪喔。
窗外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
送美嘉戒指、在外面替美嘉围上围巾,还帮『宝宝』买了黄色的手套。
这些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却让美嘉觉得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一想到阿弘,美嘉的胸口就闷得发慌,连带着肚子的伤口也同时痛了起来。
阿弘……我好想见阿弘一面喔。
我好希望他能笑着对我说:『生下来吧。』
或是握着我的手说:『没事的,加油。』
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真的让我不安得无所适从呀……
美嘉裹着棉被盯着窗外,一心一意地搜寻着阿弘的身影。
I.总有一天……6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美嘉是被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弄醒的。
病床的旁边,围上了昨天还没有的帘子。
『不好意思,有点吵。大家都是要在今天动手术的人喔!』
拉来帘子走进来的护士一边替美嘉打针,一边这么说道。
手术是指……堕胎手术吗?
美嘉……不想要堕胎。
她想要把宝宝生下来。
一对情侣开心的笑声从隔壁病床传进美嘉的耳里。
……为什么他们还笑得出来呢?
美嘉根本笑不出来。
另一个人的生命马上就要被迫结束了欸?
那小小的身体拚了命地努力活着,期待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看见光明……
不过,每个人都有他们不能生下宝宝的理由,所以也没办法说什么吧。
『要去手术室了喔~』
护士再度拉开窗帘,让美嘉躺到担架上。
美嘉试图伸手去拿放在枕头边的手套,却没有成功。她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推进手术房。
阿弘不在,手套也不在。
美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手术台在微暗的灯光下,旁边还站着两个护士。
美嘉被抬上手术台,脱下了内裤。
当护士们用皮带固定住美嘉的双手和双脚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自己被强暴的那一天。
……双手双脚被人压住的记忆重新苏醒了。
美嘉对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手术感到相当的不安、恐惧,她的身体不断地发抖。
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护士在美嘉的手腕上打了一针。
『把眼睛闭上,然后慢慢地数三秒喔。一……二……三。』
就在美嘉还没数到三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她做了一个梦。
在刺眼的光线中,美嘉看到阿弘温柔地抱起了宝宝。阿弘和宝宝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有缘再见罗。』
有个说话声从远方传来。
美嘉站在阴暗的地方看着两个人……这就是她的梦境。
因为刺眼的阳光而从梦中醒过来的美嘉,发现自己的眼眶中噙着泪水。
『醒来了吗?感觉怎么样?』
妈妈扶起美嘉因为麻醉药效还没完全消退而无法自由活动的身体。
『咦,怎么是妈妈……』
『医生说手术顺利结束了喔。爸爸跟姊姊都很担心你呢!』
这个时候,美嘉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让她几乎无法好好坐着。
对了,刚才她在动手术……然后宝宝……
『妈妈……阿弘呢?』
一边撑着沉重的身体,美嘉一边问道。虚弱的声音中寄托了她微渺的希望。
妈妈带着一脸严肃,沉默不语。
这代表了令人难过的结果。
阿弘……没有回来啊。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呢?
『再过一会儿之后,麻醉就会慢慢退掉了,你就多睡一下吧。』
妈妈温柔地替美嘉盖上棉被,美嘉也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等到美嘉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麻醉药效也完全退光了。
全部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妈妈便扶着美嘉走出医院。
虽然外面下着雪,不过,大概是因为有夕照的关系,感觉还算温暖。
就在美嘉伸手遮住刺眼的夕阳时……
『……阿弘?』
阿弘站在医院的大门口。
妈妈看到之后,只贴心地对美嘉说了一句『我在家里等你,一定要回来喔。有什么事情再打电话给我。』就自行回家了。
美嘉一边按住还有些疼痛的肚子,一边朝着阿弘走去,然后用力地抓住阿弘的手。
因为,她觉得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阿弘可能就会消失了。
『阿弘,你为什么没有回来?美嘉一个人好寂寞……好害怕唷……』
一直看着远方的阿弘,他的手微微发颤,脸颊也染上了红色。
阿弘的手跟冰一样冷。
美嘉拉长身子,用双手摸了摸阿弘的脸颊。她发现,阿弘的脸颊也和冰一样冷。
阿弘的头上沾着雪花,已经开始融化的雪水一点一点地滴落到地面,也滴在了美嘉的脸上。
『怎么了?你的手跟脸怎么都这么冷呢?』
阿弘的眼睛还是盯着远方,然后开口说道。
『我一直在祈祷……』
『……祈祷?』
阿弘伸出右手,慢慢地打开紧握的手掌。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阿弘大概是一直握着它吧。美嘉甚至觉得平安符都被阿弘的手汗给濡湿了。
那是一个写着『安产』的……小小的平安符。
『我一直在神社祈祷。祈求我和美嘉的宝宝能够得救……我一直在祈祷……』
美嘉听完阿弘的话之后,当场痛哭失声。
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这个时候决堤了,一口气流了出来。
『阿弘,宝宝已经不在了。美嘉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不在了啦……』
一滴眼泪从阿弘的眼中流了下来,他手上拿着的平安符也轻轻地掉在雪地上。
跌坐在雪地上的美嘉突然认清了现实。
宝宝已经不在了。
这件事情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就算不能生下来……
她也希望宝宝能够一直待在自己的肚子里。
小小的婴孩。
两个人的宝宝。
美嘉真希望他能永远活着……
阿弘也在雪地上坐下,然后用力地扶起美嘉的身体。
汩汩流出的温暖泪水……融化了积雪。
两个人紧紧拥着对方,像是孩子般嚎啕大哭。
不知不觉间,雪花已经渐渐覆盖住掉在地上的安产平安符了。
『糟糕……美嘉的大衣上面沾了好多我的鼻水。』
『嗯?哈哈,真的是鼻水耶。』
冷静下来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满是鼻涕和眼泪的脸。
『我真逊欸。』
『阿弘的鼻水真厉害,还可以拉~这么长!』
『你也是啊~你的鼻涕!』
一边用手指替对方擦掉鼻涕,两个人一边嘻嘻地笑了。在大雪纷飞的街上,手牵着手踏上回家的路。
虽然失去了宝宝,可是,美嘉和阿弘之间的羁绊却更深了……就是这样的一天。
之后,美嘉留在家里静养了一段时间,阿弘则是每天带着点心去美嘉家探望她。
这件事情后来也知会了阿弘的双亲,担心的亚矢、阿望、美奈子几乎每天都捎讯息来关心美嘉。
流产真的是非常难过、悲伤……而且痛苦的事情。
可是除了失去之外,美嘉也得到了某些东西。
她重新了解家人和朋友,以及阿弘存在的重要性。
动完手术五天之后,是12月30日。
这天,美嘉和阿弘到医院做术后检查。
由于后天就是元旦,所以对方才替美嘉安排了今天。
躺上诊疗台之后,冷冰冰的器具伸入了美嘉的阴道。
看了电子萤幕,美嘉确实地感受到宝宝已经不在了的这个悲伤的事实。
『没有异常现象,已经没事了喔。』
在诊疗室里,医生的话让美嘉松了一口气。
『但是……之后可能会没办法怀孕喔……』
『咦?那是……』
『当然不是百分之百没办法再怀孕,只不过,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是因为流产过的关系吗?我听说流产过的人,之后如果再怀孕的话,也会比较容易流产,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我想,还是再做一次更精密的检查比较好。你明天能过来医院一趟吗?』
『可以,我知道了……』
美嘉的心里出现了两个人格。一个不愿意相信医生这段令人震惊的话;另一个则心里有数,知道情况会演变成这样。
离开诊疗室的时候,一名护士叫住美嘉。
『不好意思。这个……因为您的母亲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暂时寄放在我这里。照理说,这种东西应该是要处理掉的,但我实在是做不到。』
护士拿出两张薄薄的照片。
那是宝宝还没出生之前的……超音波照片。
美嘉静静地接过照片。
『……给我。』
两张宝宝的照片。
虽然是黑白的,不过美嘉却知道宝宝的形状。
照片的中间,写着一排小小的文字:
【00/12/09*17:08:18】
……一定是12月9日17点08分18秒的时候,照下这张宝宝的照片的。
【01/07/16】
……7月16日是不是预定生产的日子呢?
宝宝好小喔。
宝宝就是用着这小小的身体活着的吧。
美嘉拿着照片走到阿弘身边。她呼吸急促地将照片交给阿弘。
『这照片是……我们的宝宝?』
『对呀!』
『好小喔。跟美嘉一样,是个小不点呢?一定很可爱吧。』
阿弘低着头,泪水落在照片上。
『好想让他试戴那双手套喔……』
阿弘,医生刚才跟美嘉说,美嘉可能再也没办法怀孕了喔。
但是美嘉现在不能说。请你耐心等到美嘉有办法开口的那一天,好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第二个宝宝诞生了,我一定会连同这个宝宝的份一起疼爱他的!』
阿弘仍然看着下方,用力地点着头。
12月31日,今天是新年前一天。
美嘉决定不要去医院了。
可能再也无法怀孕生小孩了……
她害怕听到这种结果。
『……可能』的话,就表示还有希望。
美嘉就是因为不想听到确切的结果,所以才不去医院的;不过,她也完全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今天没去医院,但是她和阿弘约好一起前往之前预约好供养婴灵的寺庙。
告诉和尚流产的事情之后,供养仪式就开始了。
等到结束时,和尚像是喃喃自语般开始说道。
『宝宝好像是女生的样子喔。请两位千万不要忘记往生的宝宝。因为这对宝宝来说,是最棒的供养了。』
『……宝宝能够到极乐世界去吗?』
面对美嘉的问题,和尚温柔地笑了。
『请放心,宝宝是会去极乐世界的,而且她也不会生你们的气。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
和尚的这番话,稍微救赎了他们俩的心。
『原来宝宝是女生呀。』
在供养完成的归途上,阿弘寂寞地说道。
『嗯……』
『我们选一个地方,然后每年耶诞夜都去扫墓吧?这样子宝宝也会觉得大家都没有忘了她的存在,会很开心的。』
『好啊!但是,要选在哪里呢?』
『我想想~我们两个人邂逅的地方是学校,学校附近有个公园,就在那里好不好?』
『嗯,好啊!』
在便利商店买了小花束之后,他们两个人便朝着学校附近的公园走去。
『这里还可以吧?』
阿弘指着公园角落的一个小花圃。
『嗯!!就在这里吧!』
在花圃上摆上花束,两人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宝宝……对不起,没办法把你生出来。
对不起喔,你小小的身体那么努力地活着,我这个妈妈却这么没用。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吧?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这段时间妈妈真的很幸福喔,谢谢你。
『以后还要再让我们生出来喔!』
阿弘突然对着天空大叫。
『……要再来找我们喔!』
美嘉也学阿弘,对着天空大叫。
『然后在这个公园里,跟爸爸还有妈妈三个人一起玩喔!』
『一起玩喔!!』
阿弘露出惆怅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美嘉的头。
『美嘉爱学人~!』
『我才没有学你咧~大坏蛋~』
『美嘉,明年我们再来吧?』
『明年~?是每年啦!明年后年永远永远永远,我们都要一起来!』
『哈哈,对啊。那就约好罗。』
只有一点,他们两人真的又成熟了一点。
两个人肩并肩,踏上了全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