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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太茫然地望着,挂在门上的门牌。
那里写着「雏田的房间」。
画在牌上的兔子图案,正无声地阻挡他的进入。
像这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只剩那如机械般一眨一眨的眼睛,可以算作是让旁人知晓他还活着的证明。这副样子,仿佛是被时间的长河给抛弃了一般。
「真田君,你也休息一下。」
在宗太背后发话的人正是巴。
而同样的台词,已经说过七回。
「真田,识趣点儿。烧还没退吧。」
教师的语气瞬间一转,巴显露出作为公安特课成员的表情。
表情沉痛的宗太,第一次对巴的训斥起了反应。
他转过身子,只见身着职场套装的巴正交叉着双手站在面前。大热天的,外套还穿着未脱。衬衣上的颗纽扣也只解开了最上方的一颗,露出的白嫩脖子吸引住了宗太的注意。
巴大叹一口气。
像是改变主意似的,她绷紧了表情,转而探视起窗外的情况。
「现场的灭火工作似乎结束了呐。」
「……现场。」
宗太无意识地漏出了几个字。
自己的声音里,完全找不出实感。
当他再次重复了现场一词之后,才终于回忆起爆炸事件。
爆音与升向天空的黑烟。
尽管是自己亲眼所见,可感觉却如同许久前的经历一般。
明明离事件发生仅仅只过了两个小时。
宗太的感觉,由于爆破事件之后发生的那场异变而混乱了。
环视整个客厅,之前的痕迹已荡然无存。
但眼中还深深地印着,雏田的月神刻印突然暴走的那一幕。
右手紧紧抓着左手,他将视线落于左手的指甲上。那种被拉拽似的感觉其实早已完全消失,只不过变成了莫名其妙的违和感被刻入了记忆之中而已。
宗太盯着地板上的一点。
那是雏田倒下,一动不动的地方。
光是想起当时的情景,宗太的心跳便加快了速度。血液在体内高速地来回流动。明明什么都没干,呼吸却逐渐也变得困难起来。
那之后,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记不清了。
仅依稀记得,好像是用手机联络了黑田。那时侯自己认为叫救护车的话,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因为雏田的月神刻印在她倒下之后仍未退去。
而到底和黑田都讲了些什么,脑中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巴在联络完毕约三十分后,便率先到达了。再迟于巴二十分左右,这次到来的则是位素未谋面过的女性。
记得那位女性作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即便如此,名字却还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她身穿白衣这点,还残留在脑中的角角落落里。
再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门面、雏田房间的门牌,以及兔子图案而已了。
「要是能从中找寻到什么证据就好了。」
看巴的态度,似乎并未在意倒下的雏田。来此之后,就尽是关注着窗外。
这点,让宗太甚感不爽。
「现在,事件什么的就别再说了。」
难得出口的话语,却满是尖刺。
即便在中途已觉察到这是气话,但宗太楞是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听完这话,巴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她放下交叉的双手,脱去了外套。接着又解开袖口的纽扣,卷起了袖子。
这种一言不发的行为,让宗太更加火大。
「雏田倒下了哦!?」
这句话说得胸口好痛。事实化为一支锐利的箭矢,刺进了他的胸膛。
尽管被极其无理地责备了,巴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走进脏乱的厨房,开始熟练地整理起来。那里,还堆放着雏田留下未洗的餐具。
「想说的就只有这些?现在的话,我可以默默地听你烦哦。」
与话的内容相反,巴的语气里没有夹杂任何感情。
宗太犹如被盆冷水泼过一般,火气顿时消解了几分。
因为巴说了会陪自己这个小屁孩发疯。
「老师难道……」
为了试探巴声音里包含的情感,宗太特意把话切分成几个小段。
「不担心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下了……可不普通哟。」
「……是呢。我不担心哦。」
巴的发言,给宗太种话说到一半的感觉。她并没有停下手头上的活儿,但只有一瞬,确认了宗太的样子。
之后,又瞟了眼雏田房间的门。见此情景,宗太不再插嘴。
巴关上了嘈啐不绝的水龙头。
屋子里忽然静得出奇。
「因为我知道,迟早这一天会到来。」
这个回答让宗太甚是意外。
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拼凑提问的内容。
但一时半会儿却接不上话语。
先打破沉默的是,巴。
「因为立花雏田是,辉夜姬之一……」
但此话并非对宗太所说,不过是小声的嘟囔而已。
结果宗太没能听清。
即便如此,他的耳朵还是对敏感词起了反应。因为相同的词语,最近曾听到过。
宗太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嘴巴歪成“唉”字形,脸也绷得紧紧的。,巴见状,露出一副比宗太更疑惑的表情。
「……你已经知道辉夜姬了吗?」
她显出些许的警戒之心。
「请等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先提问的可是我。」
巴作为刑警的尖锐目光,贯穿了宗太。
「是柿崎哟。她死的时候,看着雏田说了‘不愧是辉夜姬之一’这句话。」
「没收到过类似的报告啊。」
「那时候又不明白意思,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其他还说了什么?」
「终有一日迎接者会到来的什么的……要我弄懂这些再报告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呐。」
即便如此,巴仍盯着宗太不放。
「辉夜姬,到底是何许人物呢?」
「详细情况去找专家咨询吧。」
说着,巴朝雏田房间的方向望去。
「正是为此,黑田课长才联络了菜菜子的吧。」
「菜菜子是?」
「果然,不记得了吗?」
巴无语地笑了。她的表情中,已不再带有紧张感。
宗太则丧失了继续提问的最佳时机。
一阵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降临到两人之间。这时,响起了闹钟预报三点的铃声。
铃声结束的同时,雏田的房间门没有任何预兆地被打开了。
从房间里走出一名女性。刚出来,就伸了个大懒腰。
宽松的长裙配上夏季毛衣。外边还套着件白衣。给人一种温和舒缓的印象。
她看都不看宗太一眼,以快滑倒似的步伐,走到沙发中间。接着如同趴倒似地坐了下去。
「小巴,咖啡还没好?」
宗太心想:什么还没,你根本没提出过吧。
即便如此,不到十秒,巴便将杯子放到了桌上。
此女便是巴口中的「菜菜子」了吧。
如同少女一般,她双手捧起咖啡,「呼呼」吹了几口气之后才开始喝。那淡红的嘴唇,正将放入不少牛奶的咖啡吸进口中。
她就这么一口气喝光了咖啡,连一次都未放下杯子过。
不知何时,菜菜子朝宗太这边看了过来。
「有想了解的事情吧?过来坐?」
她歪着脑袋,像是请患者入座一般,用手指了指正对面的沙发。那头及肩的微卷发轻柔地飘动着。
「没事的话,我就准备回研究室了哦?别看这样,我可是很忙的呢。」
那心情极佳的表情与牵制般的发言着实缺乏平衡。
不过,听她的话并不像是说谎,宗太便在沙发的对面坐定。
这次,轮到菜菜子站了起来。
带着疑问和抗议各半的情绪,宗太抬头望向了眼前的女性。年龄或许比巴还大吧。但是,只看外表没法了解详细情况。
「果然该移动位置吗?反正,是立花雏田的问题咯?」
不等回复,菜菜子便消失在了雏田的房间中。
「快点儿呐。」
抓不到对话节奏的宗太挠了挠头,向巴投去求助的目光。
「迟早会习惯的哟。」
没等宗太到达,巴便先行进入了雏田的房间。
最后宗太也跟了进去。
进门后,他伸手将房门关上。
视线的第一时间,向雏田望去。
雏田正躺在床上。倒下的时候穿的制服,已被换成了睡衣。她那安稳的睡颜让宗太稍稍放心了一些。
即便如此,内心的不安仍占据着多数。因为雏田的月神刻印依然没有退去。那瘦小的身体被文字式组成的带层层包裹,形成了一个茧的形状。
此景让宗太变得越发焦急。
「那,你的问题是什么?」
菜菜子在书桌的椅子坐定。巴则站在床边,细心观察着雏田的样子。
而宗太就一直立在房间的门口。
「雏田会没事吗?」
「嗯~,你所说的没事,具体是指什么呢?」
「能够在醒来之后,回归日常生活中吗?」
宗太谨慎地编织着问题。
看着雏田现在的样子,他不禁联想到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股会不会就此长眠不醒的不安便逐渐压了过来。
「王子来亲一下说不定就会醒了呢。」
「抱歉。玩笑话可以停止吗,我现在没那闲工夫。」
宗太表情中的感情正渐渐消失。
即便如此,菜菜子依旧笑颜相向。
「小巴,下次月亏是几号?」
「二十三日,周六。」
「到那天就会醒了哟。」
这回答与宗太的想象相差甚远。他压根没有想到,对方会给出精确的日期。结果,自然是张大嘴巴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五秒左右。
「这,没弄错吧?」
宗太心想,她的发言是玩笑的可能性也还存在。要相信实在很困难。完全看不出说这日期的根据。并且在这之前,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关于菜菜子的身份,宗太是一概不知。他还没好到,去相信陌生人的发言。
菜菜子那不着边际的态度也更加深了他的疑虑。
难道是在享受宗太的动摇吗,菜菜子“轱辘轱辘”地转起了椅子。
「能解释一下理由吗?」
「在此之前,可以先回答个其他问题吗?」
「咦,什么问题呀?我还以为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二十三号立花雏田会醒的根据呢。」
「你是何许人物?在没弄明白这个之前,我完全没办法相信你的话。抱歉,我就是这种刨根究底的性格。」
听完这话,菜菜子笑出了声。
而且暂时没有收住之相。
「你呀,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呢。黑田中意的成熟孩子。」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
宗太等着菜菜的发言,表情一本正经。
「可以哟~。姐姐的事情,」
说完,菜菜子看了巴一眼。
尽管觉察到了违和感,但由于不明理由,宗太也就没有多言。
「姓名吉川菜菜子。闭月羞花的三十五岁。离异后至今单身。可惜的是没宝宝哦。职业是月乃宫大学付属医院的助教授。啊,虽说是医生,但只搞研究的呢。专门当然就是,医学方面的月神刻印研究了哟。」
「研究医生,是干新药开发之类的吗?」
「是呀,每天沉迷于和小白鼠一起开开心心地做实验。」
「说法好极端呢。」
「又没说错。其实呢,我本想只当个普通的医生,可却因为性格会让患者生气、产生不安什么的,结果就被丢到研究室了哟。全部都是那个可恶的外科主任的错哟。我可怜吧?」
宗太打心底里否决了最后那句寻求认可的话语。他觉得仅仅几句话就能让她改去当研究医生实在是太好了。而且还在外科,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和巴老师认识的吗?」
光是不用姓而用名称呼这点,就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并非面熟那么简单了吧。
「有将近十年的交情了吧?小巴也是,小京也是,都是我研究的协助者哟。」
宗太的身体不自觉地转向了巴。
「看这反应,你似乎还不知道呢。其实我也是月之子哟。」
或许是本就无意隐藏,巴的反应显得平淡无奇。
宗太暧昧地回复了一个「哈」字,然后又将话题转回。
「和黑田叔也是旧交呢?而且也清楚我们的事情。」
菜菜子笑着点了点头。
「黑田是我前夫,我是他的前妻哟。」
「啥!?」
这是今天令宗太最为吃惊的发言。
他尝试着将黑田和菜菜子想象到一起。可却无法描绘出像样的图像。本来,自己就是初次听说黑田还有结过婚的时候。
「是对我结过婚感到意外?还是对黑田?」
宗太面不改色的,将对双方都很意外的发言隐藏在了表情之下。
「小小年纪就懂得沉默是金了呢。」
菜菜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更加欢乐的表情。
「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结婚的,又是怎么分开的不?」
「这个嘛,不怎么想……」
「菜菜子,话扯远了。」
将巴的制止当做耳旁风,菜菜子继续说道。
「我们发了山盟海誓结了婚,可后来黑田又另结新欢,于是就分手了哟。」
这口气给人一种仿佛要将发展过程全给解释清楚的感觉。
「不过现在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啦~。毕竟那个新欢有知性又理性,工作也勤奋,还是个大美人哟。在此之上,还比我年轻十岁哟。」
菜菜子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直直凝视着巴。
宗太感觉自己是第一次看见巴面露困惑之色。
接着在巴的这个表现中,他发觉到一个答案。
「这就是在小孩子的面前也能腆着脸说出这番话的原因吗?」
「明明口气那么像大人,却还拿孩子当挡箭牌,狡猾,好狡猾哟。不过,你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呐。我作为女人,真失格。」
在话题继续扯远之前,宗太抢先切回了正题。
「你的情况我都明白了。所以,请告诉我雏田会在八天后醒来的根据。」
「现在能信任我的话了?」
「貌似黑田叔和巴老师都很信任你。」
「就是说,不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而是相信了黑田和小巴的判断。」
「不行吗?」
菜菜子并未回应宗太最后的确认。
「过去的资料上有显示哟,辉夜姬会在新月醒来。」
菜菜子便说着便起立,走到了宗太的跟前。
「可以发动下月神刻印吗?」
宗太照着指示,发动了月神刻印。左手的指甲上,浮现出了文字式。
「月神刻印通常被分为三个等级,这你知道吧?」
「STⅠ、Ⅱ、Ⅲ的话。」
菜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虽然现在被警察以危险度来分级,但原本在学术界,可是以刻印数来分的哦。」
她用手指描了遍宗太的月神刻印。害得宗太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像你这种就是STⅠ。即,只保存了个位数的刻印。这个等级占了全体的八成哦。」
虽然感觉话题又偏离了,但宗太还是决定默默倾听下去。
「接着是STⅡ,它是用来表示拥有两位数至三位数刻印的对象的等级哦。」
「四位数以上就是STⅢ了吗?」
菜菜子干脆地点了头。
「不过有一点需要纠正,是四位数以上、六位数以下的范围内哦。虽说是STⅢ,其大多数也都冲不破六位数大关。即便是你认识的人中保存数最多的小京,也才存有七万两千刻印而已。到达七位数的孩子,表面上被认为是根本不存在的。」
「表面上指的是?」
「拥有七位数以上刻印的孩子并非不存在,只是数量极其稀少哟。」
说着,菜菜子朝床望去,意图甚是明显。
「……你的在是说雏田吗?」
「她拥有的刻印数量,你知道吗?」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宗太沉默不语。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个数。因为平时根本没去在意刻印的数量。只是以视觉来判断多与少而已。
「提示,数量非常非常多哟。」
「一千万对不对?」
「实在太少了。」
「那么,一亿。」
「根本够不着边。」
「一兆?」
菜菜子的眼中透着股无趣的神色。
「化常识为非常识,化非常识为常识。这条对待月神刻印的原则你知道不?」
宗太用眼睛告知了对方自己知道。
菜菜子没有理他,而是靠近了雏田。
「问了你数字你就用数字回答,这可不行哟。因为寄宿于立花雏田体内的月神刻印的总量,已经无法用数字来表现了呀。」
她如今的表情仿佛在说:答案已经告诉你了。但是,宗太仍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就是说,无限。看也看不完的意思哟。」
宗太还以为这是个玩笑。
无论多大的数,只要数下去就终会有尽头。因此,不管这个数值多么天文,都应该能够数完才是。
「像这孩子一样的月之子极其稀少。而且,这些孩子们都会出现这个共通现象。」
雏田被月神刻印所包围,如今也安祥地睡在其中。
「拿学术用语解释就是,ST∞。国外好像被称作初始之源(注:アペイロンapeiron)。日本这边的称呼你已经知道了吧?」
「辉夜姬。」
「正确。由来很简单哟。距今十二年前,世界中第一位出现此症状的孩子,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辉夜姬』。问了那孩子原因,她竟然说,自己在沉睡的时候,梦到了竹取物语哟?此后,出现同样症状的孩子们,也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辉夜姬这一名称。就连完全不知竹取物语是何物的外国小孩也一样呢。当然,当事人们也没有任何关联性,甚至连其他辉夜姬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些话,难以置信吧?」
即便作了解释,可要理解内容还需走很长一段路。尽管话是听进了,但感觉却完全没有跟上。
就算这样,宗太仍未漏掉最重要的一环。
「说起过去的资料显示,就是指其他的辉夜姬吧。」
「她也包含在内,已确认的辉夜姬全部虽然只有六人,不过过去发生这种现象的孩子们,必定都在新月的夜晚醒来哦。准确率百分之百。虽然理由不明,但结果尽是如此。不知听了这不入耳的话后,你的心结解开了吗?」
即使继续听下去,也不见得能够理解。既然雏田可以醒来这点能够肯定,那除了相信之外别无他法。
「辉夜姬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呢。」
「既然十二年前就开始了研究,难道就没有些成果吗?」
宗太感觉到了屋内气氛的转变。
菜菜子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
「遗憾的是,辉夜姬的研究几乎没有进展哟。」
「为什么?」
「死了哟。除了立花雏田以外,其他的辉夜姬全……」
宗太向后退去一步,与墙壁贴到了一起。
「死因呢?」
「事故和生病,我只是听说的哦?」
菜菜子向巴望去,仿佛在寻求确认。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一人除外全员死亡,这未免有些超乎寻常。不禁让宗太怀疑是人为的,且有何阴谋。
眯起双目,他慈祥地看了眼沉睡的雏田。
「被他人杀害的可能性有吗?」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每位辉夜姬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实在难以想象她们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杀掉。」
的确,巴的发言很有道理。其他辉夜姬也应该拥有与雏田的重力支配同等的能力。能击破这等强力的方法手段,宗太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
仿佛要阻止气氛继续低迷一般,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在说了声失礼之后,巴接起手机。
「立花雏田这边没有问题。是……我也马上赶到现场。」
「电话那头似乎是黑田呢。」
简短的汇报讲完之后,巴挂掉了手机。
「听闻被炸的是国立月神刻印研究所,被害状况如何?」
「这……」
擅自将情报透露给局外者这档子事,道理上也是不允许的。
「我都无偿跑来检查了,告诉我这点儿消息又何尝不可呢?」
「据说已发现了六名研究者的遗体。恐怕随着现场挖掘的深入,这个数字会增加。另外就是,研究所内的月之子全部失踪。」
「这样啊,看来我的周围暂时也不会安宁了呢。」
接着又说了句我该走了,菜菜便准备离开屋子。但背后的宗太叫住了她。
「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国立月神刻印研究所到底是干什么的地方?」
宗太的视线一瞬朝向了沉睡中的雏田。他想,这样菜菜子便能理解自己提问的意图了吧。
「你若是问有没有软禁孩子来进行研究、假借实验之名逼其使用月神刻印直致失去意识之类的行为,那我告诉你,他们就在这么干呢。」
宗太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在手心中按出了痕迹。
「若还有其他事想问的话,就联络这上面的地址呢。约会的邀请也欢迎哟。」
宗太不明所以然地接受了递来的名片。但他却怎么也不能将这给人一本正经感觉的四方形纸片,与对菜菜子的印象联系到一起。
「啊,对了,小巴。告诉黑田。偏偏派你来当联络员,真是太差劲了。」
「是。定将此话传达。」
「呵呵,开玩笑的哟。」
菜菜子走后,屋内顿时冷清不少。
宗太自然地吐出口叹息。巴也一副筋疲力尽的神情。四目相对,宗太回了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返回客厅,他取出冰咖啡啜了一口。
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次,他将整杯倒入了嘴中。
俩人都在酝酿,打破这片沉默的话语。
「真田……君?」
巴的语气给宗太一种教师刑警拌在一起的味道。
「和黑田叔的绯闻我就当没听到。您大人有大量,请饶了我吧。」
他气势满满地抢先把想说的都给说了。
「你能这么做的话,也算是帮了我个大忙。」
「作为交换,我有个请求。」
「驳回。才不会同意这种交换条件呢。」
「……我还,什么都没讲哟。」
「想请假是吧?」
巴一语道破了玄机。
「给我稍微冷静想想。」
从之前把持不定的态度中走出,巴如今的言语行为俨然一副教师风范。
「真田君也想和她一起停滞不前?」
一句真理,瞬间削减了宗太的战意。
「小雏醒来之后,若是知道真田君休学在家,又会怎么想呢?」
巴尽是抓宗太的痛处。
雏田的话,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给宗太添了麻烦而失落的吧。对她在那种情况下的表现,宗太已经达到了如指掌的地步。
「时间可不会因为你的小脾气而不流动哟。明白了吗?就算真田君驻足不前,世间还是继续在前进的。即使担心小雏,太阳依旧会东升西落的。恐怖爆炸袭击也仍会发生,牺牲者也会继续增加。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吧?」
「是叫我必须背负着全部向前走吗?」
对此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不过她的眼神告诉宗太,那个答案是正确的。
「我明白了。话说烧貌似上来了一些,我先睡了。」
「这样就对了。」
「那雏田呢……」
「我和京会轮流来照看的。早中午去拜托下菜菜子,她应该会来的吧。」
「……没问题吧?」
宗太担心菜菜子会假借照看之名,把雏田当作研究对象。
「我想她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见巴未作出肯定的回答,宗太忽然醒悟到,原来她也在考虑同一件事。
他无力地作出个笑容,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办事之前,先要养精蓄锐。
难道是从紧张感中解放出来了的错吗,宗太一躺到床上,就感觉身子更沉重了。
他闭上了眼。
一会儿,意识便沉入了睡梦之中。
2
次日,宗太仍是高烧未退,结果星期二也请假了。
一夜转眼过去,在周三上学的路上,他感觉到了异常的视线。
起初还以为是错觉,是因为病情加重,导致身体感觉变得奇怪了。
但在走进校门之时,他理解到事态变棘手了。
换鞋的时候,还发现两个同年级的女生看着自己这边,在偷偷地说着悄悄话。
宗太无视那两人,朝教室走去。
刚进教室,瞬间受到了全班同学视线的集中洗礼。
故作平静的宗太向着自己的课桌前进。半路上,浅井从后边凑过来勾肩搭背。
「那啥,到哪一步了?」
这问题把宗太搞得一头雾水。当然,他早决定无视了。
坐到位置上,宗太试着排列了一下状况的顺序。
周一,发烧休息。周二,同样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休息。
周三上学。路上,感觉到的视线。同学们的视线。然后是浅井的提问。
眼角,瞟了下雏田的课桌。
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却引得全班注目。
「哈。」宗太深深叹了口气。
大致内容已经推理出来。
恐怕是因为自己和雏田一起不登校。结果被传两人去了住宿的旅行吧。
宗太立马抓了浅井过来逼问。
没想到现实竟如此贴近自己那荒唐无稽的想像,宗太对此也只能苦笑。
传出流言的当事人也大致弄清楚了。就是京和燕。
但谎言已经传遍整个学校。如此一来连出面否定都无济于事。
因为把有趣的绯闻当作真相,便是学生的本质。
宗太放弃抵抗,决定不再接触此事。
对大多的视线,也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只有背后那冰冷的眼神,刺得他直疼。
宗太巴不得对方先说点什么,但千岁就是一言不发。
即便现在转过去搭话,也只会被巧妙地回避掉罢了。
不过这如同拷问一般的时间,也就还剩放学前的班会那么一会儿。
班会上,巴提醒全班体育祭将至,但不要玩得太疯。
还要求大家不要忘记体育祭结束后的期末考。
但宗太一心只希望班会快点儿结束。
他真想当即离席闪人。
「里见同学。」
巴喊出的人名,让宗太打了一个哆嗦。
「在。」
「不好意思呐,在立花同学回来之前,实行委员的活儿就拜托你了呢。」
「我明白了。」
宗太在脑中回味起这段流利的对话。
难道是混乱了吗?脑袋怎么都不能理解现状。
没等宗太反应过来,值日生已经同他道过了别。
「走啦。」
如同机械人偶似的,宗太僵硬地转过头。
此时的千岁一副有话想说的表情,正斜眼盯着自己。
即便如此,她还是未说一句话便冲到了走廊。
宗太也慌张地跟了上去,与她并排行走。
「帮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以解释下吗?」
他只用眼角看向千岁,有意避开直视。
「真田君和小雏请假的两天,实行委员便由我和浅井君来代为打理了哦。」
「里见不是有委员会职务吗?」
「所以只是代理。」
但千岁却不知道,雏田这周都不会来学校了。
据菜菜子所言,新月那天雏田才会苏醒。她要来上学,得下周的周三才行。正好还需一周。
「反正,风纪委员的工作没那么忙。」
「噢,不过……」
「和我一起,很困扰?」
「不是这意思啦。」
「真田君,你心慌了。」
尽管两人相互扯开了话题着,但千岁从没放慢过脚步。
而宗太则有些像被牵着鼻子走似的。
「希望我辞退的话,不介意的哟?」
「不用辞退啦。」
「那就别慌张呀。搞得我都有些难做了。」
「抱歉。」
「没必要道歉的说。」
「这也很抱歉。」
「……真田君,把我当白痴?」
由于出口的话语招来了误解,宗太左右摇起了脑袋。
「那么,现在开始要放轻松呢。」
「我懂了哟。」
「……太好了。」
宗太微微地感觉到,稍弯下腰的千岁笑了。
但他觉得如果指出这点,话题则又会变得奇怪。于是,两人都一言不发,匆忙地向学生会室进发。
「你能不能找点儿话题讲讲?」
难忍沉默的千岁瞟了眼宗太,说道。
「里见……为什么你今年还是风纪委员?不允许风纪的崩坏!不可能是因为这种理由吧?」
提问的同时,响起了校内广播的声音。
「理由虽然是有的,但好像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了呐……」
本想把广播当耳旁风的,但里面出现了宗太的名字。
叫他迅速到物理准备室露面。
「意义是?」
「你被点名了哟?」
「听完回答的时间还是有的哟。」
宗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的,没什么啦。」
「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
「……和你这位今年零迟到的真田君又没关系哟。」
千岁撅起小嘴,表情中透着些任性与害羞。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转过身去。就这么朝学生会室的方向,小跑着前进。
而被丢下的宗太则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难道我迟到比不迟到还好?」
说完,一个想法在脑中浮现了出来。
他开始回忆去年见得最多的场景。那便是校门口的迟到检查了。
立在校门前,表情冷淡的千岁的样子在脑中一闪而过。
恐怕,那里是至今与千岁有过最多交流的地方了吧。
以请甜点为代价,她已经多次放任了宗太的迟到。
宗太非常怀念那段时光。这恐怕是因为这三个月和雏田的同居生活,太过紧密的缘故吧。
他呆呆地,望着逐渐远去的千岁的背影。
但一个转弯,她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之后,宗太如同想起了要事一般,奔向了物理准备室。
3
站在物理准备室门前,宗太敲了两次门。
「请进。」
回复之人并非巴。而是京的声音。
他仓促地走了进去。
室内的人影除了京,还有明人。
明人坐在电脑前,身后的京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有什么要事?」
「来看这个。」
京挪开些许,给宗太作出立足之处。
看见两人严肃的表情,宗太的身体也不由地戒备起来。
但是,以为有这点心理准备就足够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
看着屏幕上映出的画面,他忽然捂住了嘴。
四面雪白的房间里,有一名少年。
手脚都被锁着,以头、腹部为中心,被安装了无数的疑似心电图的装置。
眼神空洞洞的。只是望着远处,没有目标。
似乎是积累了很久难以忍受的疲劳,少年的重心非常不稳。宗太这才发现,他是站着的。
这种状态下,他似乎无意识地,还在喊着母亲。
这时候传来了大人的怒骂声。
「给我快用月神刻印」之类的训斥声响彻四周。
宗太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而向京望去。
「这,是什么?」
「在前天被炸的国立月神刻印研究所里进行实验时的录象。」
心中顿时产生一股痛感。
体内传出仿佛骨头摩擦般的「咯吱」声。
在他开口说出感想之前,京抢先继续了刚才的发言。
「是银色方舟在网络上公开的哦。说是要向国立机关兴师问罪呢。」
「我们根本就没有人权。」
明人的嘴唇抽搐着。
如今屏幕中的少年,或许就是明天自己的写照。
「这个,媒体知道了吗?」
京静静地闭上眼,说道。
「虽然警方已向视频站点提出了删除申请,但已经是亡羊补牢了呢。」
一股脑浆逐渐被抽干般的错觉袭过了宗太。
不快感逐渐沉淀在胃中。
「喝吗?」
宗太毫不犹豫地饮起了递过来的瓶装乌龙茶。
「谢谢。」
盖好盖子,准备还给明人。这时,他发现明人一副寂寥的表情。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因为有觉得这是必要的人存在咯。」
如今只有京显得最为冷静。给人一种冷淡的,甚至冰冷的印象。不过,正因为她与平时的表现相差太大,让宗太明白她是正愤怒着。
明人关闭了浏览器,似乎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电脑散热器的声音,缓缓地融入沉默之中。
惟独剩下那股不快感,仍清晰的残留在体内。
国立月神刻印研究所。
平时根本不会去在意的名字。
但宗太知道这里曾是雏田呆过的地方。因此,即便不刻意去想,之前的影象还是与雏田重叠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的,眼睛深处便热了起来。
一团浑浊的黑色物体开始盘于身体中心,并逐渐将其缠绕。宗太称之为杀意。
仿佛下刻就会爆发一般。
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向了书架,仿佛要将不纯之物抽离。
热量消去,紧接着晚来一步的疼痛感开始游走。
他咬紧牙关,静等「暴风雨」过去。
在这当口上,门却被推开了,明明连敲门声都没响起过。
三人的视线,齐唰唰地朝入口望去。
来者,是燕。
「都见识过月神刻印研究的实验录象了吧?这点儿级别就被吓得铁色铁青的话,前途可谓渺茫呐。」
「这话什么意思?」
「所谓人无自觉的恶意,远比这要恶心许多。黑田说了,有意愿的话,去看看咱从西边拿回来的那些狩猎月之子的录像。里面可是能欣赏到残无人道的畜生般的行经呢。会让你们两、三天吃不下饭呢。」
「那种东西,才没必要看哟。」
在京冷淡的声音中,宗太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寒气。
「对了,你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关于银色方舟的。」
「没错,找到了个有趣的东西。」
燕从短裙的口袋中掏出一张残缺的照片。右边被撕裂,缺了三分之一。
照片中映着一三个孩子。年龄大约在三至十五岁之间。拍摄地点是在疑似幼儿园的建筑物前。
「这张照片怎么了?」
「请仔细看。」
像在找茬似的,宗太一点儿一点儿仔细确认了照片中的每个细节。接着,他发现了。门柱上挂着一块写有『银色方舟』的看板。
「银色方舟。」
「照片中这些人,都是因为月之碎片的坠落,失去双亲的孩子。而银色方舟这名,则曾是一所收容灾害孤儿的设施的名字。」
照片中孩子们的表情显得很紧张。虽然也有几张笑脸,但宗太依然感觉到了某种被隐藏起来的紧张气氛。
「你说曾经,那现在已经?」
「是的,很可惜,那设施已经不复存在。在拍摄此照片的数月之后,就变成研究设施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研究月神刻印用的设施。
「尽管不知道照片中的是否就是全员,不过听说收容的孩子几乎全是月之子。」
「这和引发爆炸事件的银色方舟有关联吗?」
「从现阶段来看,两者毫无关系。不过……」
对发言后半段非常在意的宗太不再看照片,转而抬起了头。因为燕用这种方式说话实在难得一见。
「咱个人认为两者是有关系的。」
「根据呢?」
「听说设施中的孩子们,有进行过让亲兄弟复苏的游戏。当然,是用了月神刻印的呐。假设是这些孩子们创出了SNS银色方舟,那不就有理可循了吗?既然自己不行的话,自然会希望找到能够协力的人呢。」
的确,关键词连在了一起。大约三年之前,银色方舟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曾流传过一个「他们是利用月神刻印,试图将因月之碎片坠落而失去的家人重新召回世上的集团」的传言。宗太对此也是记忆犹新。
「咱问过黑田,被告知当时设施的周遍,不知为何总会出现奇异事件。比如动物发狂,植物活动之类的。不过嘛,听说没引起过什么重大事件。」
「听上去好超自然呢~」
京随意地附上了感想。
宗太觉得,光这一处作为将两个银色方舟联系到一起的证据实在太微弱了。或许只是SNS银色方舟的创立者偶然知到了设施的存在也不一定。燕的这个假设到底有多少准确率呢?他也猜不出个大概。
就在宗太重新把视线移回照片的时候,他发现明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照片上的一点。
「中条,怎么了?」
可能是被忽然响起的搭话声吓到,他瘦小的肩膀夸张地颤抖了一下。
「没,没什么,就是感觉这照片拍得死气沉沉的。」
说话的时候是面向宗太的,但话音刚落,明人的视线便立即回到了照片之上。那严肃的侧脸虽让宗太稍有在意,不过,他还是优先选择了解开其他的疑惑。
「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咱问过了,大约在月之碎片坠落的一年后,也就是距今十四年前。」
宗太抬起头,与燕四目相对。燕的眼中,寄宿着对一问一答乐此不彼的目光。
「接下来,你还想知道照片是怎么入手的和孩子们都身在何方,没错吧?」
作为答复,宗太点了点头。
「孩子们的去向现在不明。至于照片嘛,大约三年前,银色方舟不是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吗?就是那个时候,公安总务课采取了调查,从设施的关联者手中获取来的。」
「既然是关联者,应该能问到有关孩子们的情报吧?」
「关于这点呐,咱被告知其虽说是关联者,可在接触后的数日,就出事故去世了呐。咱也觉得好奇怪呢。」
有人故意斩断了这条线索。但既然宗太和燕都如此怀疑,就代表当时担当调查的公安总务课应该也抱有着相同的疑问。可是,谜团却至今仍旧没有解开。
「孩子们去向不明的理由是?」
燕左右摇起了头。
「一丝线索都没留下,不觉得很奇怪吗?」
「若非有人故意从中作怪,情况应该不会如此呐。」
「喂,这照片里的银色方舟啊,现在是哪里的研究设施?」
面对京的提问,燕并没有立刻作答。不仅如此,她还一副想到了恶作剧点子似的表情,反问京「你猜呢?」
月乃宫市内有着多处月神刻印的研究设施。其中约三成是国营机构,剩下七成则是私企和私立大学的研究所。
再考虑到燕的性格,答案的范围自然地逐渐缩小到了一个。
「难道,是月乃宫大学?」
对于宗太的发言,京与明人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之情。
「正确,就是这个‘难道’。」
宗太很清楚月乃宫大学原本是为研究月神刻印,作为国营机构被建造起来的。后来,才以高中、初中、小学、幼儿园的顺序扩大了教育的范围。
他感觉孩子们的去向变得更加迷雾重重。因为名簿的管理松散,不能排除只有记录丢失的可能性。但这一切还只是自己一味的猜测而已。
「嘛,咱就这点儿消息。宗太同学那边如何?」
「……现在不明。不过,可能的话,我或许能特定出下个爆炸地点。因为我已经发现了那潜在的可能性。」
「吼,那可真是个大发现呐。」
「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对此,宗太左右摇了摇头。
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同的话题。
「月乃宫里,有教会吗?」
「教会呢。」
拿食指戳着嘴唇,京陷入了思考之中。
「咱可不知道。」
明人似乎也没掌握相应的情报,他开始操控电脑查起了资料。
「礼拜堂也算的话,旁边不就有嘛。」
「是这个吗?」
电脑屏幕中显示出一座类似的建筑物。
宗太凝视着页面,以确认是何处的设施。没一会儿,「啊」,他张大了嘴。这网页也是月乃宫大学的主页。原来礼拜堂是大学设施的一部分。
「为什么突然提到教会?」
到底该怎么说明呢?这个问题一下难倒了宗太。暝思苦想之后,他得出与其刻意地隐藏,还不如直接把实情全部坦白交代的结论。
「这之前,在观赏烟火的公园里,我碰到了一名修女模样的女孩子哟。」
「哎,宗太君喜欢那种类型啊。」
无视京的评论,宗太继续说道。
「当时,那孩子说了一句话。叫我不早些回家的话就会被雨淋成落汤鸡,然后感冒。」
难道是话中有什么值得思量的地方吗?京和燕,以及明人都紧闭嘴,窥视着宗太的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
「周日。」
结果那天真的下起雨来,周一也真的倒下了。周二连烧都还未退去。直到今天才终于能够来学校。
「真田君认为,那孩子是月之子呢。」
「不,是她自己说自己是月之子。」
「呼~,原来如此。如实此话当真,那是不是该叫做预知未来的能力呐?宗太君对此很期待呢。」
宗太心想:自己的这番话或许只是痴人说梦话。但是,如果将其用『化常识为非常识,化非常识为常识』的月神刻印来解释的话,妄想也能成为现时。
「或许并非是异想天开呢。」
「咦?」
「为什么,说这话的宗太君会一副感到很意外的表情哟?」
「因为,我以为绝对没人会信的说。」
「不过,如果只是宗太君单方面的猜测的话,或许真是如此呢。」
这口气,好似有其他的情报来源一般。
「……此话怎讲?」
「现在已经成为话题了哟。那个礼拜堂。」
京瞟了瞟主页上的照片,示意宗太来看。
「只要和忏悔室中的修女谈谈恋爱,接下来必定一帆风顺呢。」
「哈?」
对这与恐怖毫不相关的发言,宗太不禁张大了嘴巴。
「为什么有种我被当成白痴看待的感觉呢,错觉吗?」
「当然,是错觉哟。」
「嘛,算了。下次我会让雏田穿修女装来勾引你的。」
「请别搞啥犯罪预告哟。」
「嘛,玩笑先放一边吧。」
宗太实在没法相信这只是句玩笑话。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京绝对会干。
「传闻是真的哟。怀疑的话,以后碰见班里的女生你问下即可。因为十人里边大概有八个会知道啦。」
「这么厉害?」
「当然。」
宗太又将视线,移向在场的另一名女性。
「你这眼神,肯定认为咱不知道吧?」
「那你知道吗?」
「嗯,刚知道。」
「……果然。那京前辈是从哪里知道的?」
面对这应该没什么难度的问题,京却稍稍沉思了片刻。
「瑞希告诉我的哟。」
即便明人在场,京依旧干脆地将瑞希的名字说出了口。话音刚落,便可以看到明人的肩膀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别看她那个冷静样,其实很喜欢占卜的。」
京的语调中似乎透着怀念之情。
「那么,事件就聊到这里。是时候该去做体育祭的准备了。从今天开始要组装高台的说。」
使劲地伸了个懒腰,京准备离开物理准备室。接着,燕也跟了上去。
宗太下意识地朝明人望去,只见他低着头,表情严肃。
或许是觉察到了宗太的视线,他暧昧地笑了笑,便开始用电脑查起了资料。
「那个,中条。」
「嗯?」
「如果有什么事情……那,告诉我呐。」
「事情指?」
「……抱歉。刚才的话忘了吧。」
这次轮到宗太落入苦笑的局面。明人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真不好意思。因为真田君,太直白了。」
「我是不太懂得婉转。」
为了掩饰难为情,宗太偷瞄了眼电脑的屏幕,画面中显示着一行字『油漆的去除办法』。
「总之,只要是油漆的去除方法以外的话题,我想还是能聊上的。」
「明白了。我会照做的。真田君人真好呢。」
宗太觉得,面对面讲话好难为情。不过,恐怕现在的明人也有着相同想法。
「喂,宗太君,不快点儿过去的话等会就要一个人组高台了哟。」
「现在马上去!」
和明人挥手告别之后,宗太冲出了物理准备室的大门。
背后的明人回了一句「明天再见。」
尽管对燕怀疑明人这事很在意,不过宗太已经决定不再多想。果然从明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和银色方舟有相互勾结的迹象。
他以轻快的步伐,追上了燕与京。
4
待次周的周二来临,宗太迈向了月乃宫大学的礼拜堂。
从京那里得知情报后,他又向他认识的同为实行委员的数名女生,确认了传闻的真伪。
从女生的口中,宗太了解到京并未说慌,在这周边上学的女高中生之间,这个传闻如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宗太再接再厉,又获得了必须在每周二去礼拜堂的情报。
听说在别的日期,是不接受忏悔室相谈的。
因此,宗太一方面提心吊胆,生怕不知何时又发生爆炸,另一方面又作出了一直等到今天的决定。
抬头望天,厚厚的云层,将蓝天遮盖。
似乎今天也会降雨。
宗太边回想着大学内的地图,一边加快了步伐。
听闻礼拜堂坐落在教学建筑土地之外,若从高中部的校舍徒步走去的话,要花上三十分钟。
即便夕阳渐落,种植有行道树的中央大道上,仍有着大量学生的影子。
穿过礼堂,又将道场抛在身后,宗太进入了更深处。又走了大约五分后,空气变得与中央大道不同了。四周被绿色的草木覆盖,环抱在一片安静之中。
在这里,远处足球场上的呼喊声也只能微弱听到。
宗太在一片绿色中又继续前进了些许,等待已久的礼拜堂终于映入了眼中。它被装饰华丽的围墙所包围,铁制的门上还雕琢着精巧的雕饰。
他不禁停住了脚步。
这样做并非是被礼拜堂的华丽给夺去了心。
而是因为眼前出现了一条如同巨蛇般的人群。
这条“蛇”的头埋入了礼拜堂的入口,身子则贴着围墙饶了一周。
人群几乎都是穿制服的学生。估计女高中生占了其中九成吧。宗太又从制服推断,这其中的三成到四成都是月乃宫的学生。
视线所及之处,宗太没有发现除自己以外的男生。使得他不由地心生胆怯。
尽管听说队列长度非常惊人,却从未想到竟如此可怕。本想等实行委员工作结束,再回教室好好休息一番,避开高峰期的,但显然宗太的猜测太过天真了。
可他也不敢排到队伍的最后尾去。
拿不出勇气的宗太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开始往回移动。
数名发觉宗太的女生,都向其投去了否定的视线。
即便如此,仍必须与上衫杏奈见上面。
他想到了个找一名相关者,把要事传达给杏奈的办法。
这时,在礼拜堂的入口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也一副惊讶的表情望向宗太,但没一会就移开了视线。
宗太认为自己没有看走眼,那名穿着月乃宫制服的少女正是里见千岁。
千岁偷偷摸摸地,又斜眼偷瞄了宗太这边。
接着,放弃了似地朝这边走来。
「真田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备。
「没啦,那个……有些事想调查下。到是里见……为何在这里?」
宗太清楚,这延伸至外的队列是什么队列。但千岁竟会和其他女生一样,闻讯跑来听取非常灵验的占卜,这点着实令人难以想像。
与他的感想相反,千岁表现得异常慌张。
「我,我,并……那,不是啦。」
千岁把视线移向了那些将希望寄于心中,静等轮到自己的同年少女们的方向。
「我可什么都没说。」
「嘴上没说,心里有想吧?」
虽然低着头,但千岁还偷偷向上观察着宗太。或许本人是准备瞪眼的,可表情却与她的本意天差地别。
「没啦,真没想啦。」
「不,不准和别人说哦?我自己也知道,这种方式不适合我……」
「不说。不说。」
宗太机械地重复着「不说」二字。
「……对不起,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明明就不是为此目的而来排队的。」
「果然,你是在排队啊。」
越是想搪塞过去,千岁就变得越是混乱。
最终,她涨红着脸,逃离了现场。
宗太则沉默地望着那背影。
由于不忍排队的女高中生们的轻声细语和视线,他决定立刻回归本来的目的。
在深处,宗太发现了一座比礼拜堂小一圈的建筑物。
其立于周围草木怀抱之中,与礼拜堂有着相同的建筑风格。从远处眺望,两座礼拜堂就好像亲子一般。
恐怕打从一开始,就是为此目的才建造了另一座礼拜堂的吧。
在这当口上,宗太看见了以前曾在公园遇见过的白发神父,正准备进入小礼拜堂。
他似乎找到了能够传话的人物,便也朝小礼拜堂的方向走去。
在门前止步,宗太用手去拉那木制的大门。
给人感觉很重的门,却非常轻松地被拉开了。
一个箭步,踏进门内。
瞬间,整个人都寂静包围。
但却未感觉寒冷。
正面的墙壁上装着块巨大的彩绘玻璃,射入的橙色光线给人一种柔和感。
脚步声撞上天花板,回音从空中逐渐下落。
一步又一步,宗太趾高气扬地径直行进。
目标的神父抬头望着彩绘玻璃。
虽是站立的姿势,却给人种正在祈祷似的感觉。
找不到出声的时机,宗太便站在一边暂时看了会儿神父的背影。
「请去正面的礼拜堂。」
神父的声音浑厚,让宗太联想到了庞大的管风琴。
「擅自打扰到你,真是抱歉。」
「这点儿小事不必介意。我等是不会将来寻求救赎的迷途者拒之门外的。」
「其实我想和上杉杏奈见个面。」
听到这话,神父终于转过了身子。
无论怎么观察,都猜不出神父的年龄。不过,从声音的调上,宗太作出了有一定的年龄的判断。他的言语措辞也相当沉着冷静,或许比黑田还要年长,不过外国人的年龄,还真是搞不懂。
「非常抱歉,她现在脱不开身。」
「和女高中生的恋爱相谈这么忙吗?」
超准的占卜。但彼此却看不见对方的容貌。当然,名字也没可能知道。
听完宗太的一番话,白发神父只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忏悔室中的那位的名字应该不会有外人知道。你究竟是从何知道的?」
「请放心。我估计知道的外人就我一个。」
「……对了,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以前在公园里有过一面之缘。被炸的拘留所的正对面。」
「啊啊,原来如此。你就是那时候和杏奈聊天的人吗。恕我失礼,可以告知你和杏奈的关系吗?」
「大概,是能成为朋友的关系。」
「不可思议的回答呢。」
「抱歉,我貌似就这种缜密的性格。杏奈也这么说过。」
这时,神父从衣服中拿出了手表。
「还有三十分就到休息时间了。你是否可以等到那时呢?」
想也没想,宗太就点头表示了同意。
「那么,请在此等待。」
说完,白发神父便消失在了礼拜堂的深处。看来,那里似乎也有一个出口。
宗太在前边的第二排椅子上坐定。
他开始在脑中组织与杏奈交流时的言语。
刚闭上眼,便逐渐被沉默所掩盖。
果如神父所言,杏奈在三十分后便于宗太所处的礼拜堂中现身。同时,她还将自己的惊讶之情表达了出来。
「没想到,原来是真田大人。」
与最初相遇时一样,杏奈全身披着修道服。连头上都包着修女巾,能看见肌肤的地方,就只有脸和手指。
「这么忙还来打搅你,我感到很抱歉。而且,我们俩不过是一次偶遇的关系。」
杏奈静静地摇了摇头。但宗太却没有明白,这到底是叫自己别在意呢、还是想表达她并不忙呢?
「今日来访有什么要事?」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吧?」
这便是宗太准备多时的发言。他仔细地盯着杏奈,生怕漏看她的反应。
那清澈的瞳孔中,看不见一丝动摇。
「可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宗太环视四周,以确认是否有人正在偷听对话。
「这里不会有偷听的人。请放心畅谈。」
「其实我眼下正被烦心事所捆呢。然后听闻你的占卜非常的准。」
「既然如此,若不去外边排队的话……」
杏奈露出一副看似困惑的表情。
「抱歉,我不擅长等待。所以就略施了小技。」
「而且占卜的规则是不面对面。」
「那么作为朋友,可以听下我的苦恼吗?」
「真田大人和我是朋友……吗?」
这话仿佛让杏奈变得更加困惑,她开始低头沉思。
即便如此,作出决断却仅在一瞬之间。
「我明白了。只限这一次。否则会被说不公平的。」
「谢谢。」
宗太把杏奈拉到邻位坐了下来。
两人并排坐到了一起。
一同抬头望着正面的彩绘玻璃。
宗太在心中深呼吸了几口气。接着,当即寻找出适合现场气氛的发言。
「你有喜欢过别人的经历吗?」
「有哦。」
「是异性,而非血亲?」
「是的。」
「那份感情的根据在哪儿呢?」
杏奈把身子转到了宗太这边。
然后,缓缓移动到快要触及膝盖的距离。
下意识地,宗太向后退后了少许。
「如果只是来寻找理由的话,就是说,苦恼已经消散了吗?」
「咦?」
「来这里的人几乎尽是如此。心中都有了答案。只不过,不明白真田大人说的那所谓的根据,于是很不安。还有就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怖。」
宗太直直地盯着,那发表成熟言论的少女的双眼。
仿佛被是她吸引过去似的。
「我有说错吗?」
「……或许真没错呐。」
「特别是真田大人有个凡事都想太多的毛病。尽是考虑那些负面因素的话,可什么都决定不下来的哟。」
「我真差劲呢……」
一瞬,脑中制订的计划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平常在聊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而且,对方还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少女。
可是,却没有一点儿害羞之情。是因为杏奈的表态非常彻底吧。
「你好厉害呐。」
「不敢当。」
「什么都被你看透了。就好像能预知未来一样呢。」
尽管被引入杏奈的节奏,宗太还是发动了第二波语言攻势。
可杏奈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平淡地,她开始编制起话语。
「是呢。若是真田大人正找寻着切入主题的机会这种程度的小事,我确实看出来了。」
「你真的看透了呢。」
「想我把结局都说出来吗?」
「这么做的话,我就真太差劲了哟。」
宗太闭上眼,小口地做着深呼吸。
待冷静下来,再直直看向杏奈。
将那脑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真的能看见未来吧。」
杏奈没有作答。
只是盯着宗太眼中的那个自己。
「希望你能告诉我。下一次哪里会被炸?」
「为何,真田大人会提出这种问题?」
最先移开视线的,是宗太。
这番话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要冷静思考一下,对此产生疑问是理所当然的。
发生的是恐怖爆炸事件,可不是看上去仅是一介学生的宗太所能够介入的事情。
所以,宗太自然准备了回答。
「……因为想阻止下次的爆炸。」
答案与杏奈的问题有着偏差。
但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
杏奈眯起眼笑了。
「好狡猾呢。」
「这性格,连我自己都想改掉呢。」
杏奈从座位上站起,来到了中央的通道。她笔直地前进,并一直抬头望着彩绘玻璃。
顷刻间,一阵风从脚底抚过。
门明明是关着的。
铃铛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修道衣的裙摆也因风而飘起。
月神刻印以杏奈为中心,展开成一个圆形。直径大约七米。在作为地基的圆之上,无数的月神刻印如齿轮般逐渐组合到了一起。并且,像时钟一样转动了起来。
巨大文字盘之上的杏奈也跟着一同回转。犹如在演绎单人华尔兹似的。
约六十秒的梦境结束,魔法解开了。月神刻印纷纷返回杏奈的体内。
宗太如同被操纵般的起立。不禁鼓起掌来。
转过身的杏奈见此情景,害羞地低下了头。
不过,似乎是明白接下来所讲内容的分量,她瞬间将那轻浮之情隐藏到了青色眼眸之下。
「地点为月乃宫大学理工学部的研究楼。时间是六月二十七日的午后八时。」
「谢谢。」
杏奈微微摇了摇头。
宗太当场取出手机,准备联络黑田。
「怎么了?」
手机那头传来了黑田一如既往的声音。
「我知道银色方舟下次的目标了。」
「从之前说的预知未来的月之子那里吗?」
「是的。等会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详细讲下。」
「明白了,会去你家露个脸的哟。不过我想会有些晚。」
传达完重要事项之后,宗太挂了电话。
他再次面向杏奈。盯着那犹如宝石一般散发光辉的瞳孔之时,他发现左手的指甲变得好热。那感觉是在预示着什么。当望向自己的左手时,宗太的脸色扭曲了。月神刻印仿佛在回应某种呼唤似的振动着。
「这即真田大人眼中映出的世界吗?」
将视线移回面前之后,宗太看见杏奈像在祈祷似地双手合于胸前,眼睛紧闭,肩膀颤抖。这些行为和自己初次对雏田使用能力时的反应非常相像。给他一种甚是怀念,但是又拼命压抑住自己感情不让其表露出来的感觉。
同时,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又向宗太袭来。从杏奈之前的发言来判断,若不知自己的能力是说不出那番话的。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在一瞬间理解了的。而且,就算真是如此,一个双眼健全的人也用不着感动得全身颤抖吧。
「对这能力充满感激的,终于有第二个了呢。但是,你到底……」
为了抚平心中的不安,宗太将疑问脱口而出。可话刚讲到一半,便被杏奈中途打断。
「不对,我是最初的其中之一哟。」
嘟囔般的声音化为更大的疑念扰乱着宗太的思绪。杏奈的发言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她那稍显寂寞的表情,让想反问的宗太无从下手。
宗太凝神注视着杏奈。只见杏奈静悄悄地来到自己的面前。伸出了双手。从正面穿过腰间,以无法逃避的形状,紧抱住了自己。
「等,咦?!这,这是?」
双手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宗太的话语已经表明了此举与其的意志无关。
「请抚摸我的头。」
杏奈给出的并非回答,而是新的要求。
别无他法的宗太只得乖乖地抚摸起杏奈的头。最初很难适应。不过随着内心动摇的减弱,肩膀也变得放松。反倒是杏奈的手臂更加用力,逐渐将整个脑袋埋入宗太的怀中。
「以前,哥哥也经常这么做。」
杏奈辩解似地说道。
「你的哥哥呢?」
「去了远方。那是无论手伸多长都够不到的地方。」
「是吗。」
宗太望着天花板,脑中浮现出天国二字。
整三十秒之后,杏奈松开了手。她退后一步,抬起头用青色的瞳孔望向宗太。
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泪痕。
「非常抱歉。回忆起了往事……」
说着,杏奈转过身子,背向了宗太。
「真田大人。」
「怎么?」
「现在跑回去的话还赶得上。」
「赶什么?」
「辉夜姬的苏醒。」
宗太下意识地把后仰身子。同时也停止了发动中的月神刻印。
「若醒来的时候发现真田大人在身边的话,不是会很开心吗?」
雏田即将醒来。月神刻印连这种未来都告诉杏奈了吗?而且她甚至还知道辉夜姬的事情。
宗太开口想抛出疑问。但却被杏奈抢先制止。
「请去作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我一直都在这里,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许多。」
「……明白了。谢谢,真是帮了大忙。」
「不全力奔跑的话,可赶不上的哟。」
杏奈稍带戏弄地望着宗太,如此说道。
宗太再次向她道谢,接着便狂奔出了大门。
抬头望向天空。还未出现降雨的迹象。
然后,他使出全力奔跑了起来。
脑中除了雏田之外,容不下任何思考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