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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五天 握手言和的三人

第五天。

放学回家的里见,定睛持续注视着软木板,甚至忘记先换掉身上的制服。

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呢?里见瞇起藏在眼镜后方的双眼,皱着眉头,纹风不动地伫立于原地。平常就散发着一股不准他人近身气氛的里见,今晚却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时,一名男子开口叫了浑身发出带刺气息的里见一声。

「里见学姊,来杯热可可如何?」

出声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非常清楚自己备受里见排斥的雅弥。

里见侧目瞄了雅弥一眼,再望向他手中冒出热气的马克杯,脸上的皱眉神情顿时为之一缓。

「谢谢。」

开口道谢并接下马克杯的里见,准备喝上一口热可可……接着突然发现雅弥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只是我没料到里见学姊居然会向我道谢,所以感到有点惊讶罢了。」

「我至少还有所谓的感恩之心好不好。」

一手调整眼镜位置,一手拿着马克杯的里见重新转头望向软木板。若无其事地并肩站在里见身旁的雅弥,也喝着自己手上的热可可,眺望那四张提示卡。

「有什么事令学姊感到在意吗?」

雅弥一边交互看着四个提示,一边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询问。对此,里见也搬出彷彿这么做是很理所当然似的白然口吻回答:

「拓海同学说的话让我有点在意。」

「拓海?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里见学姊是拓海的超级粉丝呢。学姊真的如此关心拓海吗?」

「我想关心什么人,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学姊说的是。」

里见对雅弥的回答完全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马克杯挪至嘴边。

「雅弥还记得拓海同学在午休时间所讲的那一席话吗?」

「当然记得。拓海十分感叹因为忙着看电视,导致自己迟迟无法读完那本小说。他说那本看到一半的推理小说已被他搁置长达一周之久,可见他一定觉得电视相当有趣——」

结果换来一阵怒瞪。遭到里见侧目瞪视的雅弥,随即边转移视线边喝了口自己手上的热可可。

「开玩笑罢了。今天午休时间在学生餐厅碰面时,拓海对两个疑点感到耿耿于怀。第一点,是知道隐藏摄影机架设地点为何有助查明犯人身分。第二点则为『有假提示』这项提示本身是否就是个谎言。」

「没错尤其是第一点,你不觉得那是个相当有趣的说法吗?呼

或许是回想起拓海的容貌吧,只见里见心满意足地不停点头。

「当初齐聚到这间屋子时,每个人都不晓得隐藏摄影机的位置。假使有人打一开始就知悉隐藏摄影机所在位置呢?这号人物是如何得知隐藏摄影机的位置的呢?」

「照理说应该只有剧组工作人员知道隐藏摄影机的位置。换言之,这代表知悉隐藏摄影机架设位置的人,必然暗中与剧组工作人员有所联系,也就是说……」

「没错。如果有人打一开始就知道隐藏摄影机的所在地点,那么那家伙肯定就是真凶。」

「原来如此。并非『透过第三张提示卡得知隐藏摄影机的位置』,而是『在第三张提示卡送来之前,所有成员都不知道隐藏摄影机位在何处』一事才算线索吗……」

三见瞄了心生钦佩的雅弥一眼,望向贴在窗户玻璃上的房屋平面隔问图。

「话说回来,雅弥似乎很早就开始在隔间图上标示出隐藏摄影机的架设位置呢。」

「学姊是在暗示说我可疑吗?」

雅弥的声音透露一丝不悦,里见则藉由左右摆动马克杯的方式表达否定之意b

「纯粹只足可能性的问题罢了。你在早期阶段就着手寻找隐藏摄影机的举动并无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只不过,由于其他人都未曾提及关于隐藏摄影机的话题……」

里见如同辩解似地掩饰发言,随后突然开口不语。手持马克杯伫立不动的里见只剩一双黑色眼瞳忙碌地转动不停。

「……雅弥。」

「是,学姊有何指教?」

「你还记得吗?在第三张提示卡送来之前,杏子曾若无其事地进浴室洗澡。」

「我当然还记得。当时杏子学姊只裹着一条浴巾到处走动、并且戏弄真白……我懂了,除非确信浴室里并未加装隐藏摄影机,否则根本没人敢进浴室。这代表在那个时间点,杏子学姊早已知道浴室没有隐藏摄影机。」

原来如此,杏子学姊就是犯人啊……感到佩服的雅弥突然愣了一下,随即转眼盯着里见直看。

「请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杏子学姊已经被淘汰出局,显然她并非犯人。」

「一点也没错,杏子不是犯人。」

里见拿出行动电话,以熟练的手法操作按钮。

既然如此,杏子为何知道浴室没有加装隐藏摄影机呢?例如,从某人口中打听到关于隐藏摄影机的事情……」

当里见按下通话键之后,在第一道铃声响起的同时,随即听见话筒另一端传出一阵活力充沛的嗓音。

『呀呼~!还真难得里见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耶。有事吗?』

电话声音显得既嘹亮且极端开朗,甚至连站在旁边的雅弥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打电话给直到昨天为止还住在一起的乐天派同班同学——水无月杏子的里见,稍稍挪开紧贴耳朵的行动电话开口询问:

「我想间杏子一个问题。」

『啥——问题啊——?』

「……虽然无关紧要,但妳就不能设法改善一下妳那种令人脱力的讲话方式吗?听了就让人感到火大啊!」

『劈头就教训我啊?如果没事我要挂电话了喔。』

异常正经的里见,以及异常落落大方的杏子,两人的对话简直鸡同鸭讲。雅弥拍拍里见的肩头,半拉半抢地拿走她手上的行动电话。

「午安,杏子学姊。我是加贺雅弥,可否请教学姊一个问题呢?」

『啥——问题啊——?』

「杏子学姊打从还不知隐藏摄影机被架设在什么地方开始,就已经毫不在意地进浴室洗澡了对吧。难道学姊从未想过浴室可能会有隐藏摄影机吗?」

『我连想起没想过啊!』

刊不容缓地回答的杏子,象是追溯起遥远的同忆,结结巴巴地接着说道:

『因为在「犯人拥有纸张」这个提示出现的时候,女生们不是已经去更衣室进行过身体检查了吗?我想说,那样便算是确认过更衣室没有隐藏摄影机,所以也就放心地进去浴室啦。』

听完她这番说词的雅弥与里见面面相觑。大概是清楚听见了香子的嘹亮嗓音吧↑只见里见摆出伸手托住下巴的沉思姿势。

「在身体检查之时,头一个讲『前往更衣室吧』的人是……」

『玉绪啊!』

只闻话筒传来明确的回答,雅弥及里见再次面面相觑。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玉绪明明那么害怕隐藏摄影机的存在,到了身体检查之时却率先说出使用更衣室的建议。」

「换句话说,会长事先已经知道更衣室里没有隐藏摄影机?」

「没错,玉绪知道只有犯人才晓得的情报。」

雅弥点头认同里见的嘀咕,接着又将话筒贴回耳朵旁边。

「杏子学姊,妳确定自己并没有记错吗?」

『错不了啦。我就是因为想起这件事,才在昨天的多数表决时指认玉绪为犯人啊!』

杏子作证供称自己是因为确信玉绪是犯人,才在昨晚的指名时刻指定玉绪。得知事实真相的雅弥及里见一陷入沉默,某人随即不带半点脚步声地悄然接近他们。

「我怎么了吗?」

听见这阵悦耳的柔和嗓音,雅弥立刻按掉通话键。最后只听到杏子彷彿悲鸣似地『啊』了一声,这通电话就被挂断了。

雅弥回头一看,只见玉绪站在客厅入口。从雅弥手中接过行动电话的里见,随即隔着眼镜直盯玉绪不放。玉绪则是一边轻轻松松化解掉里见那道魄力十足的视线,一边展露和蔼可亲的嫣然微笑。

「两位一起在玩推理游戏吗?你们真是要好呢!」

面对玉绪一如往常轻柔的言行举止,不知如何应对的雅弥顿时感到十分困惑。里见则象是袒护无言以对的雅弥一般,主动向前跨出一步。

「玉绪,我想问妳一个问题。」

好啊沙什么问题呢?」

「玉绪先前曾带我们女性成员前往更衣室,脱掉衣服进行过身体检查。」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玉绪为何知道更衣室内没有隐藏摄影机呢?」

受到里见追问,玉绪只是态度和缓地微笑以对。

「哎呀,里见的话可真有趣呢!证明更衣室没有隐藏摄影机的成员并非别人,不就是里见妳吗?」

「我几时讲过那种话?倘若企图诬陷我的话,纵使是玉绪我也绝不……」

「我根本不可能诬陷妳啊!」

这是个天大的误会,玉绪面露悲伤的神情表达冤屈之意。乍看之下,会让人觉得里见好象是在欺负玉绪。或许是因为这样吧,导致在玉绪手下工作了整整一年的雅弥”自然而然地露出严厉的视线望向壁见。

「里见,请妳仔细回想一下。在我们当中,头一个使用浴室的成员就是妳耶。」

「我?」

「是的。真白曾经说过,里见一大早就进浴至冲了个澡。因为听见他这么说,我才产生了『里见已经确认过浴室并没有隐藏摄影机』的想法啊!」

「这……我确实在第二天早上冲过澡,但……」

「难不成当时妳没有确认过是否有隐藏摄影机?」

「没有。因为在那当下,我并未特别意识到隐藏摄影机的存在……」

「哎呀,原来如此。说的也是,也难免会发生这种状况啊。是我不该武断地认定妳已经检查过了,真的很对不起。」

「不,玉绪没有道歉……的必要……」

里见彷彿破了个大洞的汽球一样,一身霸气缓缓倾泄而出。失去追究手段的里见,求救似地望向雅弥……却赫然目击雅弥露出冰冷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身影。

「怎样?你想对我发表什么高见?」

「不,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里见学姊在意的事。」

雅弥一边作出耐人寻味的回应,一边颇觉尴尬地从里见身上挪开目光。

「我只不过回想起当我在平面隔问图上标明隐藏摄影机的位置时,里见学姊好像已经知道厨房那台没人晓得的隐藏摄影机所在位置罢了。」

「……你是在怀疑我吗?」

「岂敢,我只是描述事实罢了。打从还没人知道隐藏摄影机架设地点的时候开始,里见学姊就毫不在意地进浴室洗澡、并告知我厨房那台摄影机的位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或许是从不肯正眼看着自己的雅弥身上感受到什么吧,只见里见咬紧牙关,就这么拿着马克杯当场掉转脚步。

「滚开!」

里见伸手推开杵在客厅入口的玉绪,径自迈步离开客厅。目送里见走上楼梯的玉绪,则颇感过意不去地仰头窥视雅弥。

「总觉得两位明明快要成为好朋友了,却被我不小心地打扰了呢。真的非常抱歉。」

「没这口事,里见学姊心情不住是常有的事呵请会长不必担心。」

雅弥一边以沉稳的声调回应,一边将拿在千上的马克杯递至嘴边。看样子热可可似乎已经冷掉了,大概是品尝到截然不同于原先期待的滋味吧,只见雅弥露骨地皱起眉头。

「……会长,方便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雅弥看着早已冷却的热可可少开口询问自己信赖的学生会长。

「我一直感到百思不解,里见学姊为什么如此打从心里讨厌我呢?」

「天晓得,我也不知道理由何在……不过,我大概想象得到就是了。」

玉绪用跟平时没啥两样的柔和声调,畅谈复杂难解的少女心理。

「我猜里见她啊,肯定是在嫉妒你啦。」

或许这种说明太过抽象了吧,只见雅弥彷彿「听不懂话中之意」一般微微侧头,接着将手中的马克杯送至嘴边——然后露出一脸苦涩的神睛。

到了晚餐时刻,一直躲在房间的里见总算从二楼走了下来。

带着一如往常的不俊表情出现在客厅的里见,看见排列在餐桌上的豪华料理随即停下脚步。而雅弥则是挺直背杆,正襟危坐地坐在餐桌旁边的长椅上。

「……我以为今天晚餐是由雅弥下厨呢。」

「是的,一点也没错。」

「那你不去煮晚餐,还坐在这里干嘛?」

「我在等晚餐上桌。」

就在雅弥淡淡开口回答之际,身穿围裙、双手端着盘子的玉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里见,请妳稍待片刻唷。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晚费了。」

主绪展现难以联想到她平常文静模样的灵活动作,接二连三地将菜肴端上餐桌。

「怎么会是由玉绪煮饭?」

「嗯,因为我在放学途中发现雅弥准备走进便利商店购买三人份的便当及泡面,就主动要求代替他下厨。这样做不妥吗?」

「不,这是个聪明的判断。」

「我也有同感。」

里见二话不说地表示赞同,雅弥也二话不说地出声附和。于是尽情享用了玉绪亲手烹调的晚餐的雅弥等人,就一边沉浸于饱足的幸福感之中,一边窝在客厅放松身心。

雅弥边将从厨房传出的洗碗盘声音当成背景音乐,边若无其事地窥视着里见的侧面。坐在沙发椅上的里见相当专心地阅读著文库本。

「书……」

不经意地嘀咕一声之后,雅弥随即转眼望向软木板。

「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里见边看书边发出平稳的声调询问。听见她提问的雅弥则从软木板上挪开视线,接着若无其事地跷起二郎腿。

「没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觉得日语是种很困难的语言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被雅弥的发言引起兴趣吧,只见里见边把书签夹进文库本中边抬起头来。受到里见催促开口的雅弥,伸长单臂指向软木板。

「第二张卡片的提示内容虽为『犯人拥有纸张』,但我认为这旬~话其实保留很大的解释空间。」

「解释空间?」

「是的,例如……」

雅弥边说边指着里见拿在手上的文库本。

「当我说『我也有那本书』的时候,无论是指我把书拿在手上,或是指我将书收在家里的书柜当中,两者其实都没有错。」

「即便并未贴身携带也可说成『拥有』……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进行身体检查还不够吗?」

轻声嘀咕的里见,彷彿陷入沉思似地以手指敲打文库本的封面。『喀、喀、喀』的指甲敲击声节奏感十足地回响片刻之后,里见霍然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雅弥,让我进你寝室。」

里见突然开口表达希望进入雅弥房间的意思。由于不一次把话说清楚乃是她的独特风格,因此无法掌握她真正意图的雅弥顿觉困惑不已。

「呃……请问里见学姊打算进我寝室做什么呢?」

「搜查。」

她以果断的语调宣布「要翻遍雅弥寝室的每个角落」。

「如果能在你寝室内找到写有『我就是犯人』这行讯息的纸张,也就可以解释成『雅弥拥有纸张』。换句话说,便能藉此断定雅弥就是犯人。」

「学姊就这么想把我当成犯人处置吗?」

「别会错意了。要调查的不片有你那间房间而已,同时也会彻彻底底调查玉绪寝室及我那

间寝室的各个角落,这样你总该没异议了吧?」

「我并没有想进里见学姊寝室翻箱倒柜的意思……」

「玉绪妳也没问题吧?」

无视于对调查女性房间一事犹豫不决的雅弥,里见迳白出声向厨房大喊。由于从厨房里露脸的玉绪带着灿烂的微笑说了声「什么事呢?」,里见只好原封不动地重新向她说明一遍。

里见语气激昂地强调拨查住处的必要性。见到她那热心的模样,雅弥不经意随口嘀咕:

「这种积极表现很不符合里见学姊的行事作风呢。大概是因为就现盘而言,里见学姊是头号嫌犯,才导致她忍不住心生焦虑吧……」

由于受到隐藏摄影机一事影响,所以再这样下去,里见极有可能于今晚被指认为犯人。对于说什么都想保住一线生机的里见而言,人概很希望无论如何都能在今晚九点之前找出真凶吧。从强行决定推动搜查住处计划的里见身上挪开视线的雅弥,不经意地看着桌子……

这才发现有个信封被摆在桌子一角。

信封表面以楷书写着「最后的提示」这么一行字。

「最后?」

雅弥边嘀咕边拿起信封。只见信封背面确实印有「歌剧学园版警察捉小偷执行委员会」的署名。

「雅弥,那个信封是?」

听见玉绪呼唤的雅弥,举起拿在手七的信封给她看。

「似乎是最后一个提示。」

雅弥动作利落地用事先准备好的拆信刀割开信封口,并将信封倒过来轻摇几下。只闻『咚』一声,一张卡片随之掉落在玻璃桌上。

需要不受框架限制的联想力。

写在卡片上的,只有这么短短一句话而已。

「不受框架限制?这是什么意思啊?」

或许是对同框架』这个字词感到耿耿于怀吧,只见雅弥彷彿寻找什么东西似地眺望着客厅入口,再辈向贴在入口附近的软木板,以及木板旁边的——

「若纯照字面解释的话,就是指『想揪出犯人就需要不受框架限制的联想力』的意思吗?」

玉绪象是打断雅弥的思考一般,突然开口表达意见。听完玉绪的意见之后,里见伸手拿起掉在桌上的卡片。

「『拥有』这个动词的表现,除了『抓住』、『携带』物品之外,也可解释成『持有』、『保有』物品的意思。这恐怕就是所谓不受框架限制的联想吧!」

里见拿着最后一张提示卡,转眼望向客厅出口——应该说是位于出口后方那道通往二楼的楼梯。

「我还是认为现在应该立即调查所有成员的寝室才对,因为我们其中肯定有某人将写着『我就是犯人』的纸张暗藏于房间当中。」

于是乎,由里见主导的大规模住处搜查行动宣告开锣。

——距第五天晚上九点,只剩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两位请进。」

三人首先查访的是玉绪的寝室。率先走进寝室的玉绪,招呼其余两人入内。里见毫不犹豫地走进寝室,留在后方的雅弥……则是杵在房门外面,有点慌张不安地推高脸上的黑框眼镜。

「会长,我还是认为身为男性的我走进女性寝室翻箱倒柜有点不妥。我就留在这里等待一请两位白行调查房间……:」

「请别放在心上,基本上我房间里面并没有摆放什么良不得人的物品啊!」

「反正待会儿你的寝室也得接受调查,你就当成互相扯平,尽管进来翻找便是。」

遭到不知羞涩心为何物的两名女性联手说服,雅弥只好勉为其难地踏进房间。首次见到的玉绪寝室,居然超乎想象地冷清。

家具只有床铺跟衣柜而已,另外顶多加上随身行李及时钟等生活杂物,简便的程度夸张到令人难以想象这里是花样少女所住的寝室。

「因为在这间屋子最多只会住上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所以我只带了最小限度的生活必需品进来而已。」

站在房间中央的玉绪说明整问寝室显得如此杀风景的理由。雅弥看着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板,相当佩服地点了点头。

「会长打一开始就没带什么见不得人的物品进来是吧?」

「是的,两位尽管检查无妨。」

玉绪彷彿表达出自己没做任何亏心事的意思一般,从容不迫地等待结果出炉。而得到房间主人允许的雅弥等人,则立刻开始进行搜索。

「请里见学姊调查衣橱及床铺,随身行李由我负责调查。」

雅弥或许是觉得不该翻杏一衣柜内容物吧,他向里见提议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里见也没有

异议,两人就开始详细调查各自负责的区域。

在玉绪笑容满面地注视下,搜查住处的行动进展十分顺利……

「衣柜似乎没啥问题。」

调查完衣柜的里见,接着开始检查床铺。此时,里见发现一本摆放在枕头旁边的文库本。

「玉绪,这本书是?」

「那是我每天就寝前都会拿起来看的书籍。」

玉绪主张那是自己爱看的书。里见颇感佩服地「哦」了一声,随即拿起摆在枕头旁边的文—库本。

「这就是玉绪爱看的书吗?」

里见边嘟嚷边快速翻动书页。

「!」

突然睁大双眼的里见,用力地阖上文库本。紧紧夹住书本的双手似乎微微颤抖不止,脸色

看起来也显得有点会白。

「为什么……是BL……」

轻声如此说道的里见渔为了避免被雅弥发现而蹑手蹑脚地走向玉绪身旁。里见将文库本举至玉石面前,接着压低声量灵巧地开骂:

「这本书是什么玩意儿!妳为何拥有这种东西啊!」

「问我为什么?我也只能用『因为这是我喜欢看的书』这句话回答就是了。」

「喜欢?这本书?这本书可是所谓的,那个,BL书籍耶!Boy'sLove,也就是描述男性之间恋爱情节的——」

「里见妳讨厌BL吗?」

里见遭到玉绪神情真挚地出声询问,顿时脱口发出「啊呜啊呜啊呜」意义不明的话语。看见好友面对突来询问而难掩内心动摇的模样,玉绪先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接着换上前所未见的认真表情开口句里见说道:

「无须多言我也知道,里见妳也很热衷此道对不对?」

「不要任意解读。」

「附带一间,里见比较支持拓海×雅弥与雅弥×拓海哪一派呢?」

「闭嘴。」

「老实说啊,我觉得这两种组合都有可能发生说。」

「够了,给我闭嘴!」

遭到额冒青筋的里见大动肝火斥责一顿,玉绪顿时感到有点孤潭地轻轻互戳双手食指。而在不如不觉之间被当成同类对待的里见,则将拿在手上的文库本塞回玉绪手中。

「这种玩意儿还是藏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比较好。」

接回书本的王绪先是看一看文库本,又稍稍窥视里见的脸色,接着便浮现一抹充满慈爱的温柔微笑。

「想看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借给妳唷!」

「我才不需要!」

就在里见拒绝玉绪亲切的心意之际,完成寝室调查工作的雅弥,也同时不拘礼地伸手搭住里见的肩头。

「里见学姊,房间已经调查完——」

「不要碰我!」

突然被面露愤怒表情的里见开口一吼,出声叫她的雅弥相当明显地畏缩起来,

「啊……没什么,抱歉。你有找到什么可疑物品吗?」

「没有。硬要说的话,我只觉得里见学姊的样子非常可疑就是了。」

「是吗?那就到下一间寝室去吧!」

雅弥连忙跟上满脑子只想快点离开房间的里见,而边微笑边将文库本放回原位的玉绪,则慢了两人几步才悠然走出房间。

「雅弥的房间真是空无一物呢!」

「是啊,一点乐趣都没有。」

「请别在搜查住处的时候寻求乐趣。」

进入雅弥寝室的里见等人面对室内这些少到可怜的行李,忍不住感到哑口无言。转眼之间调杳完整间寝室的三人,就在毫无收获的情况下鱼贯地走出雅弥寝主。

「再来只剩下里见的房间对吧?」

玉绪此话一出,里见随即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到目前为止的调查几乎算是毫无成果可言。里见的内心期待虽然彻底落空,但明明已经调查到这种地步,她当然也不能拒绝让其他两人进入自己房间。于是站在房间前面的里见简短说了声「进来吧」,便伸手握住门把打开房门。

——在里见的房间里面,塞满了数不清的纸张。

雅弥及玉绪一边寻找立足点,一边慎重地走进这间很难想象是才刚搬进来住了五天的散乱寝室。地板上堆满大量杂志及硬皮书籍,桌上摆有笔记用具、大学笔记本、手册尺寸的电子字典,以及笔记型计算机与打印机,而散落一地的纸片,则是一猜就知道是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成捆用纸。

「里见学姊平常都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呢?」

雅弥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成堆影印纸,快速翻阅纸面确认内容g

「我在写剧本。」

从雅弥手上抢走影印纸的里见,语气粗鲁地加以回答。面对尽管只是个高中生,却也同时以两小时连续剧剧作家身分大展身手的里见,雅弥表现出倍感佩服的态度。

「原来如此。身穿胭脂色运动服、戴着度数很高的近视眼镜、又顶着一头爆炸头的里见学姊,每天都窝在这间凌乱不堪的房间里面,味哒咪哒口卡哒味哒地默默敲打着笔记型电脑的键盘,直到三更半夜才肯罢休吧?感觉可以想象出学姊的模样呢。」

「不要随便想象,光是想到被你猜对七、八分,我就觉得很火大。」

里见一边不太开心地回答,一边将拿在手上的影印纸堆搓成一团圆形纸屑。

但雅弥却是满不在乎地眺望着堆积如山的大量书籍。杂志、文库本、硬皮书……除了小说之外,还有写实文学及小品文集,甚至连建筑物写真集也包含在内旳各式各样书籍五花八门地堆放在一块。

「这些书籍该不会是为了撰写剧本而收集的参考资料吧?竟然只为了创作一篇剧本而翻阅这么多参考资料,真不愧是里见学姊,果然是十足的努力家啊。」

「这不过代表缺乏才能的人,只能付出比他,多出好几倍的努力罢了。」

里见表现出令人分不清是讲真心话或者纯属冷嘲热讽的态度,将揉成一团的影印纸丢进垃圾桶。圆筒状的垃圾桶,早已塞满大量废纸。

感慨万千地眺望着凌乱房间的玉绪,听完这一连串对话之后,随即以温和的口吻询问:

「里见目前正在撰写的剧本,仍旧是推理作品吗?」

「没错。我正在写一篇由主角拆穿连续杀人案件的诡计,营造成推理情节风格的故事。」

雅弥一边聆听对话,一边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推理小说。以细若蚊鸣的声音嘀咕着「推理情节……」这几个字之后,雅弥转头看着里见的脸。

面。」「那么,剧本里当然也有犯人招供的场面吧?例如杀人犯白白『我就是犯人』之类的场

「……你想说什么?」

里见看着雅弥的目光顿时变得格外尖锐,雅弥却毫不惧怕地回瞪里见。

纸张吧?」

学姊该不会是谎称为尚未写完的剧本,而暗中持有写着『我就是犯人』这行文字的纸张吧?」

情绪的变化从遭到诘问的里见双眼之中消失不见。里见转身背对雅弥等人,伸手拿起装满废纸的垃圾桶。

「既然这么想把我当成犯人,你们尽管调查无妨啊!」

里见翻倒手上的垃圾桶,大量纸屑发出沙沙声响散落一地。面对露骨地出现不悦态度的里见,玉绪脸上的表情顿时掠过一丝阴霾。

「纸张数量如此庞大,根本不可能在九点以前通通检查完毕。」

「说的没错,而且现场还有其他应该详细调查的纸张啊!」

话一说完,雅弥随即指向撤在一片间角落那些堆积如山的书籍。

「由于里见学姊是推理研究会会长,因此也拥有数量相当可观的推理小说。其中或许有写着『我就是犯人』这行文字的小说。」

推理小说当中必定附有犯人白白的桥段,此乃将一本书解读成「大量纸张集合体」的雅弥的独到推理见解。里见将垃圾桶丢回地板上,并以夹带怒气的嗓音反驳:

「拥有小说的成员又不是只有我,玉绪她也有书……有一本小说。」

微妙地支吾其词的里见,将同样的嫌疑也转嫁到玉绪身上。或许是觉得里见的说法也有道理吧,说声「原来如此」的雅弥点了点头,并转眼窥视玉绪的脸色。

「里见学姊的说法相当合理,在场拥有小说的咦员就只有会长及里见学姊而已,确实无法轻易断言会长拥有的小说当中,并未包含『我就是犯人』这句台词。」

雅弥一边避开散落在地上的纸团,一边举步走向房间出口。

「那会长那本书就由我负责调查好了,请会长留下来检查里见学姊的书籍。

「站住,你要去哪儿?」

里见开口叫住准备离开房间的雅弥。回头看着里见的雅弥,则是理所当然地回应:

「我要叵会长的房间栖调查摆在枕头旁边的那本小说。」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调查那本小说?」

「什么方法……我打算拿起来翻阅并确认小说内容。」

「你要阅读那本小说啊?」

不知为何,里见竟然露出慌张的神情出声大吼。

「你……当真打算阅读那本书吗?」

「当然要读啊,不读不就无法确认小说的内容了吗?」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里见侧日窥视玉绪的反应,玉绪则呈现彷彿表达着「这有什么好大声嚷嚷呢?」之意的模样,感到很不可思议地微微侧着头。

「妳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里见学姊,妳到底是怎么了?我去看那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给我听清楚,那本书由我负责检查。雅弥只管调杳这间房间即可。」

「那可不行。因为里见学姊是嫌犯,说不定很有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一线生机,而编造谎言将学姊包装成犯人……」

「我不会做出这种勾当。总而言之,雅弥不准去看玉绪那本小说。」

「为什么?」

「这事关少女的个人隐私问题。」

「我无法理解,请学姊再详细说明。」

「要我详细说明?你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两人之间的鸡同鸭讲,逐渐演变成愈来愈火爆的争论状态。而向明明身为当事人的玉绪,却在不知不觉中,改以旁观者的角度观注事态发展,不知所措地试图排解两人的激烈争吵。

「那个,里见啊,其实就算让雅弥阅读那本书,我也不会特别在意唷。」

「给我在意一点!拜托妳在意一下好不好啊!」

搬出命令语调恳求的里见,不顾一切地抛弃平常的文静形象,伸手紧紧扣住玉绪的肩头,边正面直视她的双眼边小声对她说道:

「听清楚了,由雅弥调查那本书,就等于让妳的兴趣透过电视暴露给全国观众知道。如此一来,玉绪妳的清纯形象将毁于一旦。我实在不想做出让好朋友在全国电视网路空去人现眼的勾当。」

「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可耻之事啊!」

「呃呃,嗯嗯,也对,兴趣嗜好本来就因人而异,我的表达方式确实有点不妥;但总之我只是想说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遭到他人以奇特的眼光看待……」

面对里见拚命尝试说服自己的身影,玉绪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察觉到玉绪有此反应的里见,顿时板起一张比平常更为夸张的扑克脸。

「怎样?有什么好笑的吗?」

「要是得罪了,还请见谅。不过,由于这是里见第一次当面称呼我为『朋友』,所以我才一时高兴过头,而不自觉地……」

「玉绪本就是我朋友多这种事情根本无须刻意表明。」

「嗯,这我当然知道。不过,纵使心知肚明,一听到妳明确地开口说出这个字眼,还是会让我感到相当开心啊!」

压低声音轻笑不止的玉绪,就这么面带笑容转眼望向雅弥。

「雅弥,这次可否麻烦你就照里见所说的去做呢?里见并不是会说谎欺骗朋友的人啊!」

「……好吧,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

看见乖乖收手作罢的雅弥,里见嘀咕着抛出一句话:

「你喔,凡是玉绪说的话都愿意接受呢!」

「彼此彼此。」

玉绪一边眺望着里见与雅弥的唇枪舌战,一边压低声音嘻嘻笑个不停。

时钟的指针即将指向晚上九点。

将里见拥有的书籍与原稿搬到客厅的玉绪及雅弥,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忙着检视文章内容。坐在长椅上快速浏览书籍内页的雅弥,边重重地叹了口大气边将手中的小说摆回桌子上。

「根本舞寸法在九点之前者完所有的书籍啊!」

「是啊!」

玉绪则是一边扫视大量影印纸,一边温柔婉约地出声附和。为了确认时间而抬头仰望时钟的雅弥,发现视野余光捕捉到一条穿越客厅入口的人影。

……只见脸色苍白的里见,露出一副极端憔悴的模样走了进来。

「里见学姊辛苦了,学姊已经看完会长那本书了吗?」

「嗯,我从颜到尾仔网地看过一遍了。」

「那学姊有找到『我就是犯人』的描述文字吗?」

「没有,一点影子也没找到。」

「学姊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难道是身体不适吗?」

「无须在意。只不过是因为看不习惯,因此引发轻微的排斥反应罢了。」

或许是想喝杯水吧,里见就这么带着惨目的脸色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雅弥则一边担心地眺望着里兄的背影,一边出声询问坐在身旁的玉绪。

「没想到看一本书竟能令王见学姊疲惫成那样,请问会长究竟是带了什么类型的书籍来看呢?」

「嗯,就是Boy'sL——」

「妳这个大笨蛋!」

明明朝着厨房推进的里见,此时竟展现出难以置信的飞快速度绕到玉绪背后豸猛然伸出双手堵住她的嘴巴。里见就这么摀住玉绪的呼吸,硬是将她拖到客厅角落。

「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妳打算害我的苦心付诸流水不成?」

「真的很对不起。被雅弥那么一间,我不自觉地就……」

「给我闭嘴,妳这憨直的家伙。」

遭到责骂的玉绪,只能一脸沮丧地走回沙发椅旁。之后,雅弥虽然又重覆提出同样的问题,玉绪却只是侧目瞄了里见一眼,并笑咪咪收回了句……

「这是秘密唷♡」

……搪塞了事。

被里见死死地定睛监视的玉绪,搬出有点惺惺作态的口吻向雅弥提起另一个话题:

「看样子今天似乎得在毫无线索的状况下直接进行多数表决了呢!」

「是啊,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将被指定成犯人的成员恐怕就是……」

雅弥的视线自然转移到里见身上。里见微微蹙眉,径自坐到离两入有一小段距离的按摩椅上头。玉绪则是一边在意雅弥的神情,一边静静地起身离开座位,

走到里见身旁的玉绪,轻轻伸手搭着按摩椅的椅背。

「里见,请妳打起精神来,目前的状况并不代表妳一定会被指认为犯人嘛。」

「安慰的话就免了吧玉绪姑且撇开不提,但想也知道雅弥肯定已经急着想要指定我为犯人了嘛。」

哎呀,妳为何这么认为呢?」

「……因为那个男的讨厌我。」

里见打开按摩椅的开关。可能是基于不想让谈话声传入雅弥耳中的考量吧,配合马达运转声开口讲话的里见,纵使肩膀及腰间接受着按摩椅的搓揉,脸上表情依旧不见任何变化℃

「我讨厌雅弥,可见雅弥必定也看我不顺眼。」

妳真的这么讨厌雅弥吗?」

玉绪虽然语调和缓地开口询问,里见却始终不肯作出任何回应。玉绪见状则象是安抚倔强的任性小女孩一样,温柔地轻轻抚摸里见的头发。

「不然这样好了,如果里见肯答应我的要求,那我就在今天的多数表决指定我自己为犯人。如此一来,今天的多数表决应该就会由我成为犯人才对。」

正如真白先前指定自己而遭到淘汰一样,玉绪也提出要指定自己为犯人的方案。里见一边让机器按摩自己的肩膀,一边露出凶狠目光仰望玉绪。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玉绪应该也很想成为主角才对吧?」

「嗯。但对我而言,有一件事情比登上主角宝座还要重要。」

「玉绪不惜这么做”也希望求我答应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这个嘛……」

玉绪脸上浮现充满爱与慈悲,极其符合「慈爱」一词形容的灿烂笑容。

「我的心愿就是请妳跟雅弥好好相处。」

见她带着天使般的笑容提出要求,里见神情严肃地陷入沉默。只剩按摩椅的机器运转声,以及雅弥阅读书籍的翻页声,空虚地回荡于宽敞的客厅之中。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依旧眉关深锁的里见如此回答:

「为什么我非得跟那个男的好好相处不可?」

一因为我希望你们两位能够好好相处啊!」

「为什么?我跟雅弥的交情是好是坏,都跟玉绪毫无关系才对吧?」

「我很喜欢你们两位,所以我当然希望你们俩也能够好好相处。当我看见最喜欢的人和平相处,我就会觉得非常开心。」

里见听完说明,配合机械运转声大大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只要我跟雅弥开口聊天,妳总是会露出开心表情的主因啊?」

「妳已经察觉到啦?」

「因为玉绪的想法会表现在脸上。」

边说了声「哎呀」边摀着脸颊的玉绪,看起来似乎满乐在其中。而接受机械按摩的里见,则是颇感傻眼地掉了挥手。

「我了解妳的说法,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妳的提议。」

面对大吃一惊的玉绪,里见抬头挺胸,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主张: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明明输了比赛,却靠着他人的同情施抬而保住生机。特别是被玉绪——被朋友怜悯〞是最令我难以忍受的事。」

「白尊心吗……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呢!」

玉绪不禁面露苦笑。语气激昂地表达出「不打算为了自已而牺牲朋友」之意见,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关掉按摩椅的开关。

「不过,难得有此机会,我就答应妳的要求。尽管并非心甘情愿,但我可以不再打从心里讨厌雅弥……只不过,前提是对方得有跟我和好相处的意思才行就是了。」

「既然妳都这么说了为那要不要设法测试一下,看看雅弥是否真的讨厌妳呢?」

伸出自己的手掌搭在里见手上的玉绪,出力关掉按摩椅的电源。在刺耳运转声悄然止息的客厅里,玉绪开口叫了正在一专心阅读书籍的雅弥。

「雅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玉绪神清气爽地向不知发生何事而抬头看着她的雅弥提出要求。

「关于今天的多数表决,可不可以请雅弥只凭你的个人意见,来决定是要指认我或者里见为犯人呢?」

突然被迫二选一的雅弥,则是茫然地交互看着两人的脸庞。

「雅弥希望与谁共渡剩下的最后一天时光,请你仔细思考之后再做选择。」

假设今晚指认的成员并不是犯人,那剩下的两人就得孤男寡女共渡一晚。玉绪暗中对雅弥提出了「你想跟我还是跟里见待在一起呢?」这个问题。

昱见则躲在笑容满面地开口询问的玉绪背后,遮住自己的脸不太开心地嘀咕着说道:

「我和玉猪根本连比都不用比。要是有人被问到想跟我们之中的谁在一起,想也知道任何人都会觉得跟玉绪待在一起比较好。」

听完玉绪抛出的问题,坐在长椅上的雅弥就此陷入沉默。当雅弥保持缄默之际……电视突然自行打开电源。

喇叭响起一阵嘹亮的管乐声,画面上蹦出「审判时刻」等文字。

『喝呀~!各位好—吾辈是天之声的啦——!』

「似乎已到晚上九点了呢!」

雅弥冷静地嘀咕一声,并将手中的小说摆回桌上。交互看了脸上漾起微笑的玉绪;以及面露不悦神情的里见一眼之后,雅弥大大地垂下双肩。

『审判时刻来临了!请宣布要指认谁为犯人吧!』

受到天之声催促的雅弥,露出求助般的眼神看着两名女性成员。

「由我独自决定真的没关系吗?」

玉绪及里见同时点头,雅弥便缓缓举起右手。

「我……」

雅弥的手指明确地——指向玉绪。

「……指定会长为犯人。」

被学弟称作犯人的i玉绪,笑容满面地回了声「嗯」。随后,客厅响起阵阵锣鼓声,电视画面接着显示出「猜错了」三个大字。

『可惜!由井玉绪并非犯人!因此由井玉绪确定淘汰出周啦——!』

天之声宣布玉绪落败,而出乎意料地保住一命的里见相当惊讶地睁大双眼。

「…为什么?为何雅弥你指定玉绪为犯人?」

「…受到来自世见的抗议声浪,雅弥彷彿从紧张情绪中获得解放似地,深深叹了口大气。

「学姊以为光凭按摩椅的小小运转声就能瞒混过去吗?如果当真不希望被第二者听见的谈话,请移驾到我不在场的地方再聊。」

看样子雅弥似乎是一边装出看书的模样,一边只字不漏地侧耳聆听两人的对谈。透露两人对话内容早已全部曝光的雅弥,一脸傻眼地摇了摇头。

「在当面听见那样的对谈内容之后,我根本无法指定里见学姊。要是那样做的话,我肯定会遭到会长嫌弃啊!」

由于不想被玉绪嫌弃,因此雅弥指定玉绪为犯人。听雅弥讲完理由的里见先是低下头来,随后伸手搭着站在她身旁的玉绪肩头。

「原来如此,因为不想被玉绪嫌弃是吧……这种想法我也很能理解。」

里见搂着玉绪的肩膀,近距离凝视着玉绪的脸庞,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她∴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无论是谁,心中都有绝对不希望被嫌弃的对象。」

于是鲨里见坦然接受了玉绪的出局。因为正是玉绪的心愿……

「那么,剩下的最后一天,就请两位好好加油吧!」

收拾好行李的玉绪,在玄关向他们鞠躬道别。而残存下来的雅弥及里见,则站在屋子里目送成为出局者的玉绪离去。

再三低头道别的玉绪缓缓步出屋子。当发出沉重金属声响的玄关大门逐渐关上,玉绪的身影也随着消失不见之后……里见才彷彿吐露埋藏在心海深处的苦恼一般,语气凝重地开口说道:

「……或许我也曾怀疑过玉绪……怀疑玉绪该不会是企图将我包装成犯人,担心玉绪是否试图设计陷害我……」

「会长绝不会伤害朋友。由于会长少根筋,因此比较容易引发遭到误会的状况罢了。」

「如果问她本人的话,她大概会回答'id才不是少根筋呢』,而加以否定就是了。」

或许是因雅弥的一句话而放下心头重担吧,里见相当难得地回了句俏皮话。

面对散发出不同以往之温和气息的里见,雅弥八成也觉得现在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改用轻松的口吻向她提问:

「我想趁这个好机会请教里见学姊一件事。」

「什么事?现在我任何问题都能回答你。」

「请问里见学姊为什么讨厌我呢?」

由于这个问题太过开门见山,导致原本的和缓气氛霍然一变,里见身边瞬间布满许多无形的紧张丝线。

可能是从说出「任何问题都能回答」之前就开始了吧,只见且见面露认真的表情思考答案。雅弥则态度沉稳地帮因为思索答案而陷入沉默的里见解围。

「我突然想起之前会长曾经这样说过,她说里见学姊嫉妒我,又说就是因为嫉妒,所以才会对我如此冷漠。真是这样吗?」

「嫉妒……也对,或许就是这样吧!」

里见彷彿认栽似地肯定他的说辞。得知里儿内心真正想法的雅弥,则是有如喘不过气一般停止呼吸片刻之后,才有点犹豫不决地缓缓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日里见学姊的心境了。然而,我只想对学姊说一句话,那就是我跟拓海之间只有友情,除此之外的感情一概不存在。」

「………………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会长明确地告诉过我,说里见学姊因为喜欢拓海,所以才会嫉妒跟拓海十分要好的我。然而,拓海他已经有橘九月这名正牌女友,我与拓海压根儿就不是那种关系。因此,学姊嫉妒我显然是搞错对象……里见学姊?妳突然穿起鞋子,打算到哪儿去呢?」

「我要去痛扁玉绪一顿。」

「里见学姊,纵使心事被一语道破,个人仍对学姊试图找会长出气的想法感到非常不以为然喔。」

「哪来的一语道破啊!雅弥你也别轻信那种BL女所说的话好不好!」

「BL?那是什么?」

「算了,没什么。别放在心上,忘掉我刚刚那句话吧。」

或许是破口大骂反而助她恢复冷静吧,只见似乎已经打消出门念头的里见,就这么穿着鞋子在大门口杵了一会儿。

最后,里见维持着背对雅弥的姿态,轻声抛土一句话:

「……我啊,很嫉妒加贺雅弥的才华。」

「才华?要论才华的话,里见学姊可是比我这个小伙子要来得……」

「你知道其他人从前都怎么称呼我吗?」

话题突然一变争导致雅弥瞬间无言以对。尽管如此,还是想设法回答问题的雅弥当场交抱双臂,规规矩矩地陷入沉思。

「里见学姊的绰号吗?这么说来,我记得先前杏子学姊好像曾提过这件事……」

「答案是『女加贺雅弥』。」

回首的里见双眼直盯着雅弥的脸庞,但那并非首次相遇之时的带刺日光,而是隐含一丝忧愁的寂寞眼神。

「我从以前就被人称为『女加贺雅弥』。你有办法理解这种奇耻大辱吗?我明明拚死拚活地努力了两年半,也自认已经闯出一番还算不差的实际成果,但换来的绰号却是学弟的名字!如果是因为角色形象相似的话,那该由雅弥被众人称为『男高屋敷里见』才对吧?为什么反而是雅弥被捧上天?难道我比雅弥还差吗?难不成我的两年半,远远不及加贺雅弥的一年半吗!」

不符里见往常作风的激动语调,听得雅弥无言以对。而雅弥一陷入沉默,里见更是趁机让压抑已久的情绪一鼓作气爆发出来。

「我只想得到众人的认同,我只想证明一个人纵使个性冷淡、不擅言词、而且还极度怕生,只要拿出必死决心努力到底,就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同。然而……加贺雅弥这号人物却彻底践踏了我这两年半以来所付出的努力心血。我嫉妒加贺雅弥有什么不对?我说什么也不能败在你这家伙手下!」

大概是发泄完所有想说的心声了吧,里见呼吸急促地上下晃动肩头。而成为里见心中激烈怒火砲轰对象的雅弥……嘴角却『呵』地浮现一抹微笑。

看见雅弥露出轻松的笑容,里见的双眼随即燃起更加旺盛的熊熊怒火。

有什么好笑的啊?」

「没有,很抱歉。若有得罪之处,我愿向学姊致歉。说老实话,我总算放心了。首次见面之时,里见学姊压根儿没有开口与我交谈的意思。自那以来,我就一直对自己为何被里见学姊嫌弃一事感到烦恼不已……」

「初次见面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雅弥突然出现,害我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罢了。」

「是的,现在我终于搞清楚了。里见学姊只是出于怕生,因此无法与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以外的人好好沟通罢了。只因怕生且不擅言词而容易招人误会,真没想到里见学姊也拥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呢!」

「可爱?你这是在耍我不成?」

「岂敢。不仅不敢,反而觉得十分感激。因为怕生的里见学姊竟愿意在我面前展露自己的内心世界。」

雅弥一边以中指推高黑框眼镜,一边将心意倾注于言词之中。

「更何况,传说中的里见学姊居然视为我劲敌——居然如此意识到我的存在,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令我感到光荣的事情了。」

「你一定觉得相当傻眼,没料到我是个拘泥这种蒜皮小事的女生吧?想嘲笑我就笑啊!」

「我不会取笑学姊,我也不可能取笑学姊。」

雅弥面露真挚神情,不偏不倚地定睛注视着里见。

两名戴着眼镜、极为相似的人,隔着玄关互相凝视。

「我由哀尊敬里见学姊,因此我绝不会取笑自己所敬重的人物。」

「尊敬?雅弥……尊敬我?」

面对感觉似乎还不太能够接受的里见,雅弥边以指尖推高眼镜边生硬地转移目光焦点。

「……在歌剧学园当中,有一名以剧作家身分成功崭露头角的女学生。在得知此事之际,我曲衷感动不已”同时我也真心想为那名女性加油打所。」

雅弥一边轻压眼镜,一边老实吐露自己的想法。

「实现了成为剧作家之梦的里见学姊,是我憧憬的目标。」

听见雅弥率直表露自己的心声之后,不擅言词且怕生的里见旋即掉转脚步。

「我讨厌你。」

里见背对雅弥,老实不客气地开口说:

「……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往后我倒也可以跟你好好相处。」

「谢谢学姊抬爱。」

由于里见背对着雅弥,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身上那股先前一再拒绝雅弥的气氛,竟不可思议地变得柔和许多。

『三年A班、班级座号二十二号,歌剧学园最后的良心﹒由井玉绪,设法让雅弥及里见尽释前嫌,并面带微笑退出游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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