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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幕 白山同学与准备期间

教室里只有笔在纸面上滑动的沙沙声响。

即使校庆再没多久就要到来,学校的课程依然一如往常,临时小考也毫不留情地进行着。在阿衡眼前的纸张,虽说是考汉字的试卷,倒不如说是一张让人完全不知道对人生有什么帮助的纸。

问题二:请将右边的注音,改写成汉字。「他为了成为伟大的神才『ㄒㄩㄣㄐㄧㄠ』的」——阿衡忍不住想,这谁会知道啊?直接用手机的输入法打出来不就可以了?

「阿衡少爷、阿衡少爷,那个呀,答案是『殉教』,你要这么写才对。」

姆露·妙露轻飘飘地飘浮在教室里,她用指尖在纸上写出像是正确答案的汉字。

阿衡一脸困扰地仰望着她。每个在教室里的学生,都没发现坐在日光灯附近的『恋爱绝症』姆露·妙露。因为她把幻影的『浓度』降到最低限,那样就真的只有『恋人』阿衡才看得见她了。

阿衡在考卷角落,轻轻地地写上「吵死了」三个字代替回答。

「唉呀,被别人提供答案,违反了阿衡少爷的信条吗?」

「没错」——他这么写。

「骗人。」姆露·妙露很快速地否定他的话。

「你是不想欠我人情对吧?」

阿衡没有回答,姆露·妙露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我明白了,既然阿衡少爷这么说,那我就克制一点吧。可是,当你感到困扰时,请随时告诉我哦。对身为妻子的我来说.帮助丈夫是最让人开心的。」

谁是你丈夫啊!——他差点就这么大喊了。阿衡勉强吞下这句话之后,一脸疲惫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时间只剩三分钟。

然而,考卷还有一大半没写。

阿衡知道时间快来不及了,于是拚命地振笔疾书。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他把刚才姆露·妙露写下来的『殉教』两个字填进空格里,后来当他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他开始讨厌起自己。在这数日当中,他总觉得诸如此类的事不断地在重复。

当这个想法在脑中掠过的瞬间,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了。

「——时间到,停笔!把笔放下来,坐在后面的同学把考卷收回来。」

现代国文老师以明确的口吻这么命令。尽管考卷还有三分之一左右都空白,但也只能停笔了。阿衡叹一口气,放下了笔。

「不用这么丧气。没关系,还有下一次哦。」

姆露·妙露感受到他的气馁,像在安抚小朋友般地摸起了阿衡的头。阿衡也没有甩开她的力气,连被抚摸的感触都没有了,脑袋里只剩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想法盘旋不去。

姆露·妙露的对阿衡展开的攻势相当猛烈。

她为了恋爱而生存的宣言绝不是骗人的。姆露·妙露为了掳获阿衡的心,无论是什么事都会竭力完成。

阿衡和姆露·妙露被『恋爱绝症』连结在一起。除此之外,姆露·妙露还能够无视重力移动身体。她甚至还能直接穿越墙壁、地板等障碍物。

阿衡和这样的姆露·妙露一起生活,怎么可能不发生问题。

早上,在闹钟响起之前,姆露·妙露会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在阿衡的耳边低喃,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上课的时候也是,就像刚才的考试,只要有不会写的地方,姆露·妙露就会很亲切地教他。而且,她绝不会以此要求报答。

最难熬的就是漫漫长夜了。当阿衡换好睡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姆露·妙露绝对会跪坐在他正上方。态度也和平常的从容不迫有所不同,她总是以既期待又紧张的炙热视线凝视着阿衡,接着用澄澈的嗓音说:

「阿衡少爷,请你在今天,让姆露·妙露成为你真正的妻子——」

每次听到这句话,阿衡都会忍不住用力拉回右手,把她的身体从床上弹飞出去。

在那之后他虽然会在床上躺下来,但却很难睡得着。这也是当然的。姆露·妙露确实美丽无比,当她用宝石般的湛蓝眼哞放电,以樱花花瓣般的柔软唇瓣倾诉爱意时,不是情场老手的阿衡,根本没办法视而不见。

而且,白山同学的存在把情况变得更复杂。

姆露·妙露似乎是想让阿衡得胃溃疡的样子,唯有白山同学在旁边时,她会把那个『浓度』提高至可见状态,然后大刺剌地试着和阿衡打情骂俏。这样的举动每每让白山同学变得很不开心,转头走到别的地方去。

这件事对阿衡来说,算是忍得相当辛苦。目前为止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信任,在姆露·妙露出现之后逐渐降低。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或许很快就要信用破产了。而且,从阿衡的现状来看,似乎无法重获白山同学的信赖。

阿衡痛切地认为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因为姆露·妙露是个很有礼貌、待人温柔、充满慈爱之心的阿赖耶识,所以他以为自己不需要对她抱持戒心。

他错了。

相较于阿衡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阿赖耶识,姆露·妙露是最难应付的对象。九卫的腕力或『九绝门』的威力无法制服她,唯有强韧的精神力才有办法。那也不是保护白山同学的责任感或者忍受痛楚的毅力。

而是拒绝女孩的诱惑的精神力。

那种东西,在阿衡身上怎么可能存在嘛。

在休息时间,阿衡把他的烦恼告诉伊织之后——

「你这是在炫耀吗?」

他眼神冷淡地低声说道:

「说什么『女生对我采取猛烈的攻势,真让人伤脑筋啊』……在我因为莫名其妙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居然跑过来对我炫耀这种无聊的事……」

发出近乎闷吼的声音后,伊织抱着头趴倒在桌上。这下子真的觉得对他很抱歉,于是阿衡抓抓头并且谢罪。

「……没有,对不起啦,伊织。你那边才是饱受折磨呢……」

不过,伊织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边瞪视着桌子,一边不断碎碎念。飘浮在空中的姆露·妙露,一脸担心地向伊织搭话。

「你没事吧,伊织少爷?请鼓起精神来!爱是有各种形式的哦!」

「姆露·妙露,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话虽如此,但现在还在教室里,她把『浓度』降到了最低限度。姆露·妙露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没传进伊织的耳里。

总之,情况就跟姆露·妙露所说的一样,爱是有各种形式的。可是,伊织的情感应该和其他人没有两样。换句话说,他很正常地喜欢女孩。然而——现在,在这个一年H班里,以下的谣言却传得煞有其事: 桐谷伊织正在和二年级的美少年学长交往。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阿衡俯视着抱头惨叫的伊织,怔怔地想着「对哦,暑假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嘛」。只不过当时绯闻的『对象』是他,这让阿衡心里发毛。

「大概是因为之前传过那件事吧,而且你被宫代直接在现场抓包也很糟糕。」

「现场抓包?你是白痴吗!你也知道吧,青岚她——」

讲到这里时,两人都注意到几个女生很关心地在看伊织。伊织用足以让狮子拔腿就跑的凶恶视线回看那群人,她们立刻别开了脸。就在那样的状态之下,那群人开始窃窃私语。

伊织眼神里的杀气这才消退下来,他继续说了下去:

「……都是青岚学姊不对,谁叫她做了多余的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阿衡听完事情来龙去脉之后,认为基本上整个事件的起因就是——青岚吻了伊织。

这情况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在『图书馆社』里,青岚是亲吻魔人一事可是众所皆知,她吻远咲学姊的脸颊的画面大家也看过好几次。对葛叶青岚来说,亲吻是一种友好的证明,并不是情爱的表现。

可是——目击了亲吻画面的十叶智惠与宫代叶月,并不知道这样的事实。

她们认定吻了对方的青岚和伊织的关系并不寻常,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

爱上青岚的十叶因愤怒而发狂,宫代则是表情复杂,显得忐忑不安。她应该是误以为熟识的伊织居然有那种倾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吧——这是伊织和阿衡的见解。

「算了,想想那句俗话吧,伊织。」

阿衡连自己的困境都忘了,打算把手放到伊织的肩上,但后来却还是决定作罢。阿衡是伊织的朋友没错,然而他自己就持续处于精神疲劳的状态,所以不想再被卷入流书四起的无妄之灾。

「人家不是常说吗?流言传不过七十五天。只要再过两个月大家就会忘记了啦。」

「这种状态还要持续两个月那么久吗?」伊织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发出哀嚎。

「在那之前,我就会先从学生宿舍顶楼跳下去了啦。」

阿衡明白死党的纤细性格,霎时说不出话来。

「……所以,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呢?」

在同一天的放学后。

在围书馆内,阿衡下定决心去向青岚问清楚。

当天他们很难得地一起做事。不愧是号称『图书馆社』,馆内的所有图书管理事务全都由阿衡他们负责。这一天阿衡刚好也和青岚一起工作,他认为这是和年级不同的青岚私下谈谈的好机会。

青岚从移动式的梯子上伸出了手。阿衡则是把办完还书程序的书递到她的手上。青岚一边将书放回书架上,一边用淡然自若的声音说:

「你说的那种事是指?」

「亲吻的事。伊织老是唉声叹气的,说他又要被别人莫名其妙抹黑了。」

青岚笑了出来。她坐在梯子上,转身俯视着阿衡。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当时只是觉得『我好像还没有吻过伊织呢』,就是这样而已——唉呀,话说回来,我也还没有吻过你嘛,阿衡?」

「我就不用了。」

阿衡立刻回答,青岚露出了略微不满的表情,她一边抚弄很有特色的微翘发丝,一边嘟嚷着:

「什么嘛,伊织和你都很失礼耶。你们很讨厌我的吻吗?」

阿衡差点要脱口说出「也不完全是这样啦」,但想想还是赶紧闭上嘴巴。这种解释方式只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实际上,青岚是一位无可挑剔的美少女。她只是习惯性穿着男生制服、又留着一头短发,所以看上去才会显得很中性,很难想像有男生被青岚这种美少女吻过之后不立刻神采飞扬、飘飘欲仙的。

不过即便如此,就算打死阿衡,他也说不出希望青岚吻她之类的话。那倒不是因为飘浮在他旁边的姆露·妙露,正露出可怕的表情咬着袖子。

而是因为表情和她相似的白山同学,正从对面的书架后方盯着阿衡。

「——还是说,你很在意她呢?」

当然,青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视线里带着笑意瞥向白山同学,只见白山同学连忙躲了起来。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他和白山同学初次相遇时也发生过。阿衡意识到他和白山同学的关系彷佛又倒退回初次相遇时心中就会升起埋怨姆露·妙露的情绪。

「阿衡,你要操心的事还很多呢,现在不是担心伊织的时候吧。」

「……你这是在针对我吗?」

姆露·妙露提高『浓度。之后,与青岚站在同样高度的地方这么说。青岚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阿赖耶识,不由自主地在梯子上轻轻往后仰。即使如此,她仍保持着平衡,真亏她有出色的运动神经。

「不然还有谁?用操心来形容是有点不对啦,但实际上阿衡和白山同学的关系,就是因为你才变得如此紧张啊。」

青岚以平淡的口气说道。虽说听起来有趣,倒不如说她正在冷静分析。姆露·妙露恶作剧似地笑了起来,然后耸了耸肩。

「青岚小姐,只有白山小姐自己一个人很介意而已哦,我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亏你还说得出口。我想,你应该不可能没发现吧,你又不是阿衡。」

在双方难以理解的对话中,冒出自己的名字让阿衡不解地歪起了头。青岚以俯视的角度瞥了阿衡一眼。冰冷的眼神彷佛是在瞪视没用的看门狗一样,让阿衡的身体霎时僵硬起来。

「什、什么事?」

「不,没什么——对了,阿衡,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可以吗?」

「好。」

「你们班的执行委员是伊织嘛,另一位叫什么名字?」

「你说的是宫代吗?」

「哦哦,对对对,宫代同学——她最近状况看起来怎么样?」

阿衡不知青岚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视线笔直地看了回去。他拿起该归架的书,将它递给青岚,在她把书放回去的时候,阿衡很清楚地回答了:

「她还是很热心地在准备校庆,前几天开始好像变得更卖力了。」

「哦,这样子啊。」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事——阿衡开不了口问出这句话。因为青岚连看都没看他。她一阵低声呢哺之后,把精神集中在接书本、放回书架的作业上。阿衡一边协助作业,一边决定再让她动摇一下。

「比起宫代,十叶才是问题哦。那家伙呀,完全误会你跟伊织在一起,有事没事就会找伊织的碴。」

「…………」

青岚的手停了下来。轻飘飘地飘在半空中的姆露·妙露,感到有趣地凝视着青岚的侧脸。阿衡心想,虽然这件事不太重要,但要是有人目击到姆露·妙露提高『浓度』的状态下浮在空中,那问题可就严重了,所以阿衡希望她可以别这么做。

「青岚学姊,我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打算骗十叶到什么时候?」

青岚无庸置疑地是个女孩,十叶也是一样。不过,十叶却误以为青岚是美少年学长,甚至夸张到爱上了她。

目前为止,大家都觉得「算了,反正是十叶嘛」因此视而不见——不过阿衡看见十叶对伊织叱声厉色的模样,使他确信这件事不能再放任不管。

「她哦——嗯,也对,我也认为必须想办法解决呢。」

你有在想吗?——阿衡心里这么猜测着。青岚一会儿穿管家服给她看,一会儿又吻了她,看上去只是在玩弄她而已。

青岚的身体在移动梯子上转了一圈之后停了下来。她犹如端坐在王位上的女王似地,整个人深深地靠在书架上,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吸顶灯的光芒让青岚眯细了眼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朱游也说过『如果是那女生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我也听说她欺负过白山同学的事。我想啊,如果只是戏弄她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青岚的身体晃动起来,在阿衡吓了一跳、发出「啊!」一声的时候,她已经双脚同时着地了。

「没想到,她居然是那么专情的女生。现在我觉得有点后悔耶,早知道会她会对我这么认真,我就不会随便和她打情骂俏了。」

青岚重重地摇了摇头,表情浮现罕见的烦恼神色,让人不晓得该同情哪一边才对。十叶的素行不良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不过这并不足以作为玩弄她感情的理由。

「算了,我会找适当时机说出来的——只是那个时机实在很不好抓就是了。」

「……我觉得早点说清楚会比较好。」

阿衡这么回答之后,青岚眯细了眼睛。她的唇角勾起,露出像猫一样的笑容,用手肘轻轻戳了阿衡的侧腹。

「我就是不想被你这么说呢。」

「咦?」

「必须赶快下决定的人应该是你吧?否则,情况或许会演变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哦?」

阿衡隐约能理解青岚要表达什么。他轻轻地转向后方,发现书架后面的白发少女又再次远远地偷看。她像是要藏起半张脸庞似的,只有双眼紧盯着阿衡的方向。脸上露出的表情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在生气、害怕或者悲伤。

「……的确如此,你说得对。」

阿衡不得不如此承认。他不禁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和之前的青岚如出一辙。阿衡抬头凝视着姆露·妙露。飘浮在空中的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阿衡心恳,如果不设法解决这女孩的事——那么白山同学对他的信赖大概也不会恢复了。

不过,阿衡完全没有自信可以『设法解决』姆露·妙露的事。

校庆就在明天举办,准备工作到了最忙碌的尖峰。

一年H班的摊位——鬼屋『四层地狱』的准备工作大概完成了八成,在剩下的一天之内要完成其余两成的工作,让人觉得条件非常严苛。

「嗯,因此——所有人都留下来完成它吧!」

宫代露出微笑,内心没有一丝动摇,她对所有同学宣布这件事。

尽管响起了「咦咦咦咦咦」的声音,很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人提出抗议。因为在这次的校庆里,宫代才是最辛苦的,举凡一年H班的同学都很清楚这件事。

于是,女同学们率先接受了熬夜的意见。男同学见到她们的态度之后,虽然不免发了点牢骚,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帮忙。进行准备工作也是校庆的乐趣之一,他们都很清楚这点——况且,可以跟女同学们过一夜的话,或许还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阿衡少爷,你也是那种人吗?」

飘浮在他头上的姆露·妙露,取笑似地这么说。

特别教室大楼——一栋塞满了各种社团教室、化学教室与音乐教室的大楼,阿衡为了拿道具而独自前往那里,他完全没抬头理会姆露·妙露。

「不。我可是伊织的朋友耶,我怎么可能丢下当执行委员的那个家伙,自己一个人回家去啊?」

「哦,真是体贴。」

「而且,只要我留下来做事,你就不会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收回前面说的话。」

姆露·妙露不满地鼓起脸颊,把脸撇向旁边。她侧脸的表情差点就害阿衡笑出来,不过他连忙正色以对:心想还是别再对姆露·妙露表现得太亲昵比较好。

阿衡走在前往特别教室大楼的步道上。伫立在路旁的路灯,发出嘶嘶声响之后,开始绽放白色光芒。阿衡突然停下步伐,抬头望着路灯。

「已经晚上了啊。」

头上的天色已经变黑,迎面而来的秋风一天比一天冷。步道旁边是宽阔的操场,好几个学生忙碌地来来往往。明天大概会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的操场,像是在等待那个时刻而养精蓄锐般,一片寂静无声。

阿衡想像着夜阑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侗人走在这种步道上,感觉还真是寂寞。

「你不是一个人哦。」

低哺似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阿衡惊讶地回头看姆露·妙露。她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直盯着阿衡不放。铐在她左手上的锁链,经由『恋爱绝症』和阿衡的右手连接在一起。

宽沿帽给了他们几份情报——但是,那些情报应该不是全部吧。姆露·妙露一定还隐瞒了一些自己的能力。

「欸,我可以问你吗?」

阿衡再次迈开步伐的同时开口发问。姆露·妙露很开心地点了点头。

「可以,我什么都会回答哦。」

「我一直在想——这个是什么?」

阿衡用手指了指飘浮在夜空中的心型『恋爱绝症』部分区块。那是和姆露·妙露同样拥有幻影实体的『领域』。在左右的心室各嵌有锁链,上方还有类似计量器的物体。

仔细一看,左右的计量器有些不同。正确来说,不同的地方在于指针所指的位置。

「阿衡少爷,就跟你所看到的一样哦,这个是『秤』。」

姆露·妙露依然露出温和的笑容回答。

连结姆露·妙露的锁链的『右心室』,被染成了深红色。装在那里的计量器指针,总是指着红色区域。

「『秤』?——这是在测量什么?」

阿衡连结的部分是纯白色的『左心室』,嵌在那里的计量器和『右心室』的有所不同,它指着计量器的正中央。正好是从白色逐渐变成红色分层的中央部分。姆露·妙露出神地望着那景象说道:

「想也知道吧,这个是在测量『爱意』。」

「什么?」

「测量我的『爱意』,以及阿衡少爷的『爱意』哦。』

「……我的部分也有?」

阿衡也注视起『左心室』的指针。姆露·妙露说着「对呀」然后点头。

「照理来说,当阿衡少爷的指针进入红色区域时,我的『领域』就会发动,让你的心再也无法和我分离——不过,很遗憾地,情况还没进展到那个地步。」

没必要深究原因。阿衡只是先试探地发问:

「因为有『星霜紬』存在吗?」

「是的。我的『领域』,大概跟那名少女——她叫薇薇吧。我的领域大概与薇薇的领域一样,遭到『星霜紬』防御了吧,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姆露·妙露用手撑住脸颊,一脸忧郁地说着。但,阿衡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如果之后因为某种情况导致。『恋爱绝症』发动,那就是阿衡准备死在狂怒的九卫刀下的时候。

「算了,即使没有『领域』也没关系。起码我对你的爱,就跟你看到的一样,随时都是到达红色区域的。要我离开你是不可能的。」

阿衡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姆露·妙露,他脸上露出敷衍般的笑容。

「我经常在想,我这个人到底哪里好啊?长相和脑袋都不怎么样,运动神经也不是很厉害。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吸引到像你这种美女。」

我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说过类似的话?——阿衡在脑海中的一隅思考着。对了,那是在暑假的时候。当时白山同学不知为何对他的评价过高,所以阿衡否定了她说的那些话,他反驳说:「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了不起。」

阿衡那样说完之后,当时白山同学她——

「…………阿衡少爷。」

脸上露出了和现在的姆露·妙露相同的表情。

交织了不满、愤怒、着急的表情。像是最珍贵的宝物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小孩那样生气,现在姆露·妙露秀丽的脸庞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姆露·妙露的表情和以前见过的白山同学表情交叠在一起。

「——啊,危险:」

当阿衡意识到姆露·妙露的警告时,反应已经慢了半拍。

不知道是被石头绊倒还是因为阶梯之间的落差,他看不清楚自己被什么物体绊倒。阿衡为了撑住失去平衡的身体,反射性地把双手伸向前方,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在双手撑住地面之前,阿衡鼻尖已经完全撞到路灯的柱子上了。

「咕——」

阿衡发出奇妙的哀嚎声之后,一边不停滚动,一边压住自己的鼻子。

「哇?」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违跌落。

所有痛楚折磨着全身,转个不停的视野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咚一声的冲击,让他的呼吸顿时停止,阿衡一边感觉到鼻尖处有滚滚热流冒出,一边茫然地躺着仰望夜空。

在跌倒的过程当中,他从步道滚落到操场的草地上——经过好一段时间之后,阿衡总算理解了这一点。

「您、您没事吧?阿衡少爷!」

在被阿衡拉住的状态之下,姆露·妙露也在有点距离的草地上着地,她一边大喊着一边冲过来。当阿衡甩头好让意识清醒时,温热的液体啪嚏啪嚏地从下巴滴落而下。

是鼻血。

「……可恶。该死的『星霜紬』。」

阿衡捣住鼻子皱起了眉头。在前往『囊界』的远征中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弄清楚了泄愤对象的名称。虽然无法消除痛楚,但却可以发泄怒气。

「阿衡少爷,请把手移开。」

姆露·妙露脸凑过来对他这么说。她没等阿衡回答,双手便交握在胸前,以向神祈祷的少女般的真挚声音说:

「奉『恋爱绝症』之名。」

为爱而活的阿赖耶识,准备咏唱出『领域宣言』。

「请您,请您攘我的心跟随在您身旁。在我渴望着爱的胸曙,心脏为之颤抖。请让我带走您的痛楚和伤痕吧。」

到目前为止,这种事她已经做过好几次。她施展自己的能力,二话不说地承接『星霜紬』带给阿衡的痛楚。这次她也打算做同样的事吧?姆露·妙露以咏唱『领域宣言』的唇瓣,准备亲吻阿衡的鼻尖。

「……阿衡少爷?」

她发觉阿衡用双手牢牢地捣住鼻尖。

「不、不行!今天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治疗。」

「为什么?我常跟你说了吧,我是阿赖耶识哦。这点小伤,我马上就能治好!而且也几乎感觉不到痛楚,所以让我来承受会比较好!」

这是说服了阿衡许多次的论点。不过,唯有这次他不能答应。毕竟——

「因、因为——很难看吧?」

「……咦?」

「这是鼻血哦!我是男生倒还没关系,你可是女生耶。被人看见你流着鼻血的模样,不是很难看吗?我不能让你做那种事。」

「————」

姆露·妙露睁大双眼,直盯着阿衡不放。

她的那道视线,让阿衡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很蠢的话,于是不满地别开了睑。

「——噗呵。」

不久后,这样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操场上响起。

「噗、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姆露·妙露张大嘴巴,以目前为止从未见过的放纵态度,高声地笑倒在地。这种情况让阿衡很不悦,他觉得自己或许是说了很怪的话没错,可是——

「……什么嘛,你也没必要笑成这样吧。」

「啊哈哈哈哈哈,对、对不起,可是,因为——噗、噗噗噗呵呵呵呵……」

姆露·妙露捧着肚子弯下身体,笑到连脖子都红通通的。她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水——在那之后,她对阿衡露出温暖的笑容。

她可爱的笑容,让阿衡心里小鹿乱撞。

「……这个就是刚才的问题的答案哦。阿衡少爷。」

「咦?」

「您问我说,我到底喜欢您哪里对吧——就是这种地方。您那种无止境的温柔、为了某人可以忍受身上痛楚的强悍……我觉得阿衡少爷这种个性可爱得让人受不了。」

阿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陷入了沉默。

好像有点不对劲。平时明明不用靠任何物体就可以飘浮在空中的姆露·妙露,那个照理说只不过是幻影的身体——如今非常具有存在感地浮在那里。

姆露·妙露倾斜身体,粉红色的连身睡衣随之晃动。她的手像是要支撑身体似地撑在地面之后,响起枯草被压扁的声音。

在阿衡还没弄清楚实际状况为何之前——

姆露·妙露便搂住了阿衡的脖子。

好香的气味。

「阿衡少爷,我是为爱而活的阿赖耶识。注定会爱上碰触到仿造『恋爱绝症』模样的那个装饰品的男士。啊,但是,阿衡少爷——」

温暖而充满弹性的物体,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上。姆露·妙露一边用力紧抱住阿衡的身体,一边奋力地喊着:

「请您、请您不要把我的这份情意,当成是一种宿命。唤醒我的人是阿衡少爷真是太好了,我几乎想如此感谢神!我姆露·妙露能喜欢上像您这么温柔的人,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来自内心呐喊化为真实的喘息,轻轻吹动阿衡的耳垂。阿衡像是在喘气般地呼吸着,拚命地想熬眼前的状况。

「……你、你不是幻影吗?」

姆露·妙露刻意地配合了阿衡的这句敷衍。

「虚幻也会变成现实哦。认真说起来,在那个恐怖的『守护灵』面前,我倒是不会做这种事。」

「你倒是隐瞒了这件事呢。」

离阿衡很近的琉璃色眼眸,恶作剧似地眨了一下。

「我只是忘记有这个能力而已。不过,我回想起来了,我想起了自己也可以触碰到阿衡少爷——而且,阿衡少爷也触碰得到我。」

「唔……」

「欸,阿衡少爷?」

不妙了。这个状况非常不妙。

或许是疏于整理,这片位于操场外围的草地,杂草恣意丛生。无论是蹲下来的阿衡,或者搂着他的姆露·妙露,周围的人都无法看见他们。

没有人迹,只有冷冽的空气笼罩着两人。只有搂着阿衡的姆露·妙露,躯体温暖又柔软,让阿衡觉得很难推开她。

阿衡悄悄瞥视『恋爱绝症』,姆露·妙露则是露出笑容。

「您的『秤』在摇摆哦——您在害怕吗?」

姆露·妙露的手臂更用力了。她的举动并不是要束缚住阿衡身体,而是想链住阿衡的心。

姆露·妙露一边用脸颊蹭着阿衡的脖子,一边以甜腻的声音轻声说道:

「只要是您希望做的事,人家什么都愿意做哦。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很乐意完成。毕竟,阿衡少爷的喜悦就是人家的喜悦嘛。」

「…………」

咕噜一声,阿衡咽了口口水。姆露·妙露听见这个声音,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就连阿衡少爷没有想像过的事——我也愿意为您做哦?我绝对不会让您后悔的。您只要——接受我的爱就可以了。」

坶露·妙露的唇瓣微张,洁白的贝齿轻咬阿衡的耳垂。

「唔!」

阿衡快受不了了。不对,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受不了诱惑。

阿衡连忙抓住姆露·妙露的手,然后粗鲁地挥开她的手臂。

「啊嗯。」

姆露·妙露发出甜腻的声音之后,身体从阿衡身上移开。在那个瞬间,她的身体再度化为幻影,轻飘飘地飘浮在夜空中。

「……真遗憾呢。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兼具少女的天真无邪和成熟女人的性感的姆露·妙露,在空中静静地俯视着阿衡。琉璃色的眼眸,像是下毒成功的魔女般闪烁光芒,她进一步把阿衡逼到了绝境。

「阿衡少爷,我真期待下次我俩在宿舍房间里独处的时候呢。」

对现在的阿衡来说,他无法否定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啊……晚、晚上好。」

白山同学提心吊胆地推开『社团教室』的门,低声地这么说。

「你好,白山同学。」

坐在副社长座位上的朱游,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淡淡地微笑着。

一看见白山同学那模样,就知道她很害怕。就算白山同学有这种反应,朱游也不会觉得很受伤。相反地,她正是为了获得这种反应才露出笑容的。明明都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白山同学还是会在跟朱游单独相处的时候表现出害怕的样子。那样反而会挑起朱游邪恶的念头,纯朴的白山同学大概从未发现这点吧。

不过——就算是白山同学,似乎也学会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夜晚的『社团教室』里,如果要和远咲朱游两人独处,那就等同于让狼与羊同坐在一艘船上。

在白山同学的背后,干练的『守护灵』九卫随侍而来。

「唔,你一个人哦。」

九卫刻意让朱游看见她的马尾,她眼神锐利地这么说着。九卫或许把朱游视为应该留意的对象吧。这种认知很难说是她不对,所以朱游也心甘情愿地接下了九卫的锐利视线。

「欢迎光临,我在等你哦。」

「……是……」

白山同学搞不太清楚状况,她快步地进入房间之中。虽然她也是『图书餹社』的一员,做出这种客气得像外人一样的举动实在是有点不自然,但朱游并没有指正她。

「是宫、宫代同学叫我过来的。」

「哦哦,你是帮忙跑腿的嘛,辛苦你了。」

朱游这么说完便站了起来,从书架上取出资料。白山同学很好奇地注视着那个信封,看来宫代叶月没告诉她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些是朱游的『生财工具』。

她是控制情报的魔女。所有发生在学园内的事没有一件她不清楚的,这么形容绝不夸张。对这样的她来说,教王护国学园的校庆,正是让她可以用自己的技能大赚一笔的绝佳良机。

这所学校是拥有三干多名学生的大型校园。在这里每年都举办盛况空前的校庆,但却有一个问题存在,那就是不管学生与班级再怎么多,校庆可以摆设的摊位种类却十分有限——就是这么一回事。

咖啡厅、餐厅、即兴戏剧表演、鬼屋。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同业的其他店家摊位』增加的话,情报的价值就会增加。生意对手的情报,可说是价值千金的。这信封里的东西就是其他店铺的情报,加上远咲朱游针对它们所做的分析。拥有者只要带着它,大多都能派上用场。

对于小小的校庆,真的有人会倾注那么多的热情吗?大家似乎会提出这种疑问。事实上,宫代叶月就是其中一人。朱游做出推测。当时青岚和伊织半开玩笑提出『对决』的这件事,或许点燃了宫代叶月内心深处某种情愫的战火。

不过,朱游认为即使把这种事解释给白山同学听也没用。眼前睁大双眼凝视她的白山同学非常可爱,那种纯真无邪,不应该沾染多余的色彩。她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请白山同学坐下来。

「既然人都来了,你就悠闲地坐一下如何?今天你们要熬夜赶工对吧?如果精神那么紧绷的话,对皮肤不好哦。」

「咦,可是——」

「况且,这里也有好吃的点心。」

「什么!」

有这种反应的当然是九卫。

「真的吗?是怎样的点心啊?豆沙包吗?羊羹吗?还是蕨饼?」

这名来自异界的少女,唯独对甜点没有抵抗力。白山同学的脸颊一口氯红了起来,不晓得是因为生气还是觉得丢脸。在她制止九卫之前,朱游已经转身去拉开柜子的门了。

「刚刚你说的东西,我这里全部都有哦。最近收入很不错呢,茶叶与茶点都准备齐全呢。」

「好棒……白大人,那我们就悠闲地坐一下吧!」

她散发出天真无邪的喜悦,用灿烂的笑容仰望着白山同学。白山同学神情复杂地俯视那样的九卫。

「啊,白山同学,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去一下茶水间吗?请你准备茶具跟茶壶来。茶叶用这边有的就好了。」

朱游如此指示后,她慌忙点了点头说:

「好、好的!我马上去!」

发出啪嚏啪嚏的鞋子奔走声后,她走出了『社团教室』。

一边目送着白发摇曳的白山同学,朱游一边很满足地觉得,她真是个很好使唤的女孩啊。

「屋过,拿戈呀——」

「九卫,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再说话,我经常这么叮咛你吧。」

一口咬掉半个巧克力豆沙包的九卫,很忠实地遵从了白山同学的话。大大的眼睛乌黑地闪耀着,她一边直盯着朱游看,一边大口咀嚼着。就跟仓鼠一样呢——朱游这么想——要是她再稍微乖巧一点,就能拿来当我的宠玩对象了。

咕噜一声地吞下去后,九卫重新讲话。

「不过,那个呀。叫做『校庆』的日子,到底要做些什么事啊?」

朱游不禁有点傻眼。明明校庆就近在明天了,她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就是在学校里,举行像是祭典一样的活动罗。」

「……祭典?」

朱游说明后,九卫歪起了头。连祭典也不知道吗?应该说,白山同学都没有告诉她吗——此时,朱游注意到了白山同学的表情。

她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不断地偷瞄着朱游。

就像是要隐瞒住不利于自己的真相一样。

而朱游清晰的头脑,瞬时理解了那个表情所代表的意义。她心中一股虐待狂的欲望扩散了开来。为了满足那种欲望,朱游探出身体,恳切又仔细地做起了说明。

「所谓的祭典呀,就是大家聚集在一起,看是要玩射击游戏、钓水球,还是到处逛摊位,可以做各式各样有趣事情的活动哦。」

「………………哦?」

「而且,最不能放过的莫过于好吃的东西呢。在祭典里,会出现很乡好吃的东西哦,你知道吗?譬如棉花糖、酱汁煎饼、巧克力香蕉等等。」

九卫的表情,就跟发现狗尾草的猫一样。在竖起胡须并且张大眼睛后,它们会为了仔细观察战利品而瞳孔放大。九卫一边浮现出坦率的感动,一边老实地摇头。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我连听都没听过!」

「唉,真糟糕。这样子人生就像是损失了七成呢。居然连蛋包炒面、奶油马钤薯和烧饼都没吃过,那人生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那、那些是什么?蛋包炒面?蛋包饭的亲感吗?」

朱游举出各种充满魅力的食物,彻底吸引了九卫。朱游一边微笑,一边继续将校庆的好处教给九卫,白山同学则以吃醋般的表情注视着那情景。

「白、白大人!大事不妙!祭典来了!祭典好像就近在明日了!」

「…………我知道…………」

九卫慌张无比地把重大的事实告诉敬爱的主人,那位主人则抱着头并且恨恨地看着朱游。那种视线正是朱游最想要的,她感受到背脊为之一颤的喜悦。

「对了,白山同学,你在鬼屋里负责什么样的工作呀?」

「鬼屋?那是怎样的食物啊,远咲?」

「九卫,你安静一下——我负责扮幽灵。虽然是宫代同学分配的,但我打算好好努力。」

所以,无论你怎样妨碍我都是没用的哦——白山同学摆出了这种勇敢的表情。应该说,起码她深信自己是那样的表情。原来如此啊。朱游深深地坐进椅子里后,喝起了红茶。她接着轻声问道:

「平泽也是扮鬼?」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白山同学的虚张声势便瞬时崩解了。

「咦?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哦?我是掌握了你们那边的主要概念,但可没空连演员的名字都背起来。」

「既、既然如此,为什么——」

哪还要问为什么,因为阿衡是白山同学的保护者嘛。但,朱游并没有明讲出来。这女孩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明白,周遭是以怎样的角度看待她与平泽衡。所以,朱游选择以搪塞的方式回答:

「我猜的罗——因为你跟平泽衡总是在一起嘛。当然,在校庆里也会一起罗?」

「————」

「啊,可是最近并不是那样耶?总是跟阿衡在一起的,并不是你嘛。对吗?白山同学?」

朱游带着灿烂的笑容这么说完后,白山同学总是会瞪她,眼中微微浮现出泪光。朱游在不让白山同学注意到的状态下,呼了一口气。再不这么做的话,她就快要因过度兴奋而扑倒白山同学了。

白山同学打算拿起茶杯时,发现了自己的指尖正在颤抖。于是她放弃喝茶,将双手交叠起来,下巴压在交叠的双手上。面对朱游窥探似的视线,白山同学很干脆地移开目光。

「白山同学,继续这么下去好吗?」

「好、好是指什么?」

维持着侧头的姿势,断断续续地回答问题的那副模样,就跟耍任性的小孩一样。或许九卫很少看见自己的主人有这种表情,她专注地观察白山同学。

「当然是在说平泽罗。明天就是校庆了,校庆还有后夜祭以及土风舞耶,你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直接等着校庆结束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不、不管阿衡要跟谁一起度过后夜祭,都与我无、无关。」

白山同学的虚张声势真的很容易看穿。她的侧脸上彷佛写着:「我才不要那样」,但白山同学似乎与平常不同,个性变得很顽固。她不满地鼓着脸颊,闹别扭似地嘟起了嘴。她的故作坚强充满了新鲜的可爱感。

然而,远咲朱游最喜欢恶作剧地戳破白山同学的虚张声势。

沉默了数秒,朱游很干脆地这么说:

「依我的判断,平泽在近期就会被姆露·妙露攻陷哦。」

这次——白山同学像是被狠甩一记耳光。她猛然挺直腰杆,将视线移回朱游身上,表情甚是狼狈。

「咦。那、那个,可是,不对,那是——」

「『被攻陷』是怎样?意思是姆露·妙露准备了什么陷阱吗?」

撇开慌乱不已的白山同学,九卫插入了这样的询问。应付九卫时,最好别使用迂回的词汇比较好。远咲朱游稍微思考了一下后,选择了开门见山。

「简单来说,就是会照着姆露·妙露的计划发展的意思。平泽他会喜欢上姆露·妙露哦。」

「你说什么!?」

大叫出来后,九卫站了起来。朱游一边注视着那样的她,一边尽可能地保持平静。

「明眼人一看就能理解吧?姆露·妙露拥有出色的外貌。虽说她不是人类,但一天到晚被那样的美少女倒追,你认为有男生能抗拒得了吗?」

「……可、可是,阿衡他……」

「你认为只有平泽是例外?那种心情我可以理解啦,但是,白山同学,那小子也是个普通男人哦。」

到刚才为止都还红着脸的白山同学,现在的脸庞则像是目击了世界末日般惨白。在她旁边的九卫烦躁地拍着桌子大叫:

「总觉得我完全搞不憧啦……要怎么做才能防范啊?痛扁阿衡那混蛋一顿,他就会清醒过来吗?」

九卫说话的方式还真是符合『守护灵』作风呢。朱游在内心如此窃笑。她摇了摇头说:

「光靠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喔,这是心意的问题。或许就跟姆露·妙露说的一样,九卫你在这次的『战斗』当中几乎派不上用场哦。」

九卫很不悦地皱起眉头,但却没有反驳。实际上,恋爱的微妙之处,可说是距离九卫最遥远的词汇。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大概——只有白山同学了吧。」

放完话后,朱游等待白山同学的反应。

她正紧咬着嘴唇。

你要怎么做呢?朱游压抑住涌起的好奇心,观察白山同学。若是平常的她,只要把这种话题丢过去,结果一定会让白山同学一阵慌张,到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算是令人满意的反应,传达出白山同学的纯情,让朱游觉得很可爱,不禁让人想多看几遍。不过——『纯粹』与『脆弱』是同义词。在无菌室中培育的植物,只要接触到肮脏的外界,转眼间就会枯萎了。

可是事实上,这个世界有九成九都是肮脏的。

白山同学依然沉默。

朱游不打算左右她的决定,但她等得有点腻了,于是她以火上加油的口吻说:

「嗯,认真说起来,在谈要如何处置姆露·妙露时,还有一个问题。因为,姆露·妙露绝不是个坏阿赖耶识嘛。她不仅没有伤害任何人,甚至还拥有治愈别人伤口的力量。」

「……阿赖耶识不能待在外面的世界。她们必须回到手提袋里。」

九卫用压得很低沉的声音说着。朱游用手撑住脸颊说:

「可是,如果有谁期望的话,这个世界里应该也有阿赖耶识的容身之处哦。至少平泽就会很欢迎姆露·妙露吧。毕竟只要有她在,就能够消除『星霜紬』所带来的痛楚。而且拜那个『星霜紬』所赐,他的心也不会受她支配——就平泽来看,不正是一箭双雕吗?」

白山同学像是在忍受干刀万刚似地闭上了双眼。

你要怎么做呢?朱游看着白山同学又这么思索着。惹人怜爱的白山同学,天真无邪的她,究竟会选择怎样的手段昵——还是说,她依然什么都不选择?就跟平常一样,只会提心吊胆,然后消极地等待着所有事情结束呢?

不久后,白山同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

可怜的白山同学,双唇一边颤抖一边开口说:

「就算阿衡觉得很好,我——」

她正要说出白山闲花的结论。

「我也不要。我绝对不要——让阿衡被姆露·妙露抢走。」

这次换朱游闭上眼睛了。

各种想法在她心中交错。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它们,就算是『图书馆的魔女』的她也是做不到的。认真说起来,对远咲朱游来说,这种浑沌不明的情况令她愉快。她享受着自己的情绪,一边睁开眼睛。

「既然如此,那就非战不可罗。」

听见朱游的话,白山同学变得有点退缩。可是,眼神并没有丝毫动摇。

朱游想着,那个惹人怜爱的白山同学,即使那份纯真减少了——不对,正因如此,她才更有魅力。

「……请你告诉我,远咲学姊。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行呢?」

对于带着懦弱表情向她求救的白山同学,朱游无法抵抗。交战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情报。朱游正是控制所有情报的魔女。

朱游在心中,向姆露·妙露进行没有诚意的谢罪。真是抱歉呀,你或许真的是个无害的阿赖耶识——

但是,我喜欢的是白山同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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