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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夏日祭典

暑假只剩下不到一个礼拜。

社员们像平时一样聚在社办里,各自做自己的事。

我在写暑假作业,夜空和小鸠在看书,星奈在玩美少女游戏,理科在打BL电动,幸村只是站在那里,玛丽亚在睡觉。

“……对了。”

夜空的头根本没从书里抬起来,突然开口说话。

“明天远夜站前商店街的神社要举行夏日祭典。”

祭典啊……

我小学时曾在儿童会的活动里抬过神轿,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参加过祭典。

因为没有朋友,即使去祭典也很无聊……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等夜空说下去。

可是……

“…………”

夜空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唰啦。

她默默地翻着文库本的书页。

“喂,然后呢?”

星奈用惊讶的表情追问。

“什么然后?”

夜空歪着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不是说商店街的神社要举办夏日祭典吗?”

“啊,我只是来学校的路上看到祭典的灯笼,刚才突然想起这件事而已。”

“换句话说,你只是想说说看吗……原来你不是要说‘难得有这种机会,不如一起去参加祭典’啊……”

星奈有点遗憾地说。

“为什么要特地去那种人挤人的地方?”

夜空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表情。

“没错。”

理科从电脑荧幕前抬起头,不断点头。

“理科以前曾经想要去每年在东京举行两次的同人志贩售会,可是去程的电车实在挤得不得了,所以理科只坐一站就下车回家。从那之后,理科一直觉得参加祭典很累。”

理科说的那个同人志贩售会,我也曾在新闻和杂志上看过报导所以知道。

听说二天之中会有数十万人聚集在那里。

光是看照片和新闻画面就可以看到一整片黑压压的人潮。即使不是理科和夜空,一般人大概也会觉得相当疲累吧。

“可是像那种同人志贩售会,不就是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买到某些书,所以才吸引那么多人吗?没买到那些书你不会不甘心吗?”

我提出心中闪过的疑问。

“喔!学长,你刺到理科最痛的地方了。刺伤女生害她疼痛,这种做法令人无法赞同喔!对第一次的女生请温柔一点。”

“不要硬把黄色笑话套进来!”

看到我惊讶的样子,理科认真地说:

“要是把黄色笑话从理科身上拿走,那么理科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应该会剩下很多东西吧!像是天才发明家跟科学家的头衔啦、冷酷的个性啦、眼镜啦……你要对自己更有信心才对。”

“理科只是用那些东西当道具,藉由这种不协调感衬托出黄色笑话而已。黄色笑话才是理科的本质。”

“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推进黄色笑话里的啊!”

要不是这样,理科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太可惜了……

“对了,没有在同人志专卖店寄卖的作品,理科会拜托认识的人在会场帮忙购买,像是以企业身分去参加同人志贩售会的电玩公司员工之类的。理科可说是为了购买同人志,才会帮电玩公司做事。”

“咦?为了弥补孤僻的个性,你事先想了很多时。”

“嗯哼。”

理科有点自豪地挺起胸膛。

“……只要调整你孤僻的个性不就行了吗?”

“啊,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那么轻易就放弃暸。虽然我不太清楚同人志的事,但是当我在拍卖或限时抢购里,成功抢到用自己眼睛亲自选择的商品时,那种成就感真的很棒。对于这种辛苦到手的东西也会特别珍惜。”

“原来如此……没想到小鹰学长是肉食男啊。”

“……你这么说或许也没错吧。”

“而且不是那种吃到人类给的饲料就会满足的狗,而是靠自己的力量狩猎、彰显自我价值的高傲野狼……不,是高傲的老鹰!”

“不、不要消遣我啦。”

我有点害羞。

“这么一来,或许理科应该把目前的‘请吃掉毫无防备的小白兔理科’路线,调整为‘喔呵呵~要是抓得到我的话就来试试看啊’路线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啊……”

看到理科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我不禁叹一口气。

“喂、喂,小鹰。”

星奈开口叫我。

“嗯?”

“所、所谓的夏日祭典,呃……是不是会有章鱼烧的摊子?”

星奈用有些害羞的模样询问。

“呃,要是有摆路边摊的话,的确会有章鱼烧的摊子。”

“这样啊……章鱼烧……”

星奈露出迷茫的表情喃喃念着那个名词。

“你喜欢章鱼烧啊?”

“不、不行吗?”

“没什么不好啊,我也很喜欢章鱼烧。以前住在大阪的时候,我因为跟学校同学和邻居合不来,所以变得很忧郁。那时候,爸爸买回来的名店章鱼烧便成为我的心灵支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等等,小鹰,我对章鱼烧可没有那么美好的回忆!我只是觉得它很好吃所以喜欢它而已!”

听到我这么认真地说,星奈慌慌张张地回答。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啦,章鱼烧是好东西啊上

“人家才没有不好意思……”

“可是章鱼烧真的很厉害,美味的章鱼烧可以拯救人心……反过来说,我不太能原谅那些一脸无所谓地卖着难吃章鱼烧的家伙……”

“咦?”

星奈不知为何露出畏怯的表情远离我。

这时,小鸠拉拉我的衣摆。

“咯咯略……吾允许你供奉久违的章鱼烧……”

“怎么,小鸠?你想吃章鱼烧吗?”

“章鱼烧!哥哥,我也想吃章鱼烧!”

在沙发上睡觉的玛丽亚突然啪地跳起来,一边流口水一边说。

小鸠和玛丽亚都用热烈的眼神望着我。

“嗯……那么,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夏日祭典?”

““我要去!””

小鸠和玛丽亚活力十足地齐声叫道,然后又狠狠互瞪对方。

“唔……为何你这家伙也要一起去?不祥的神祇走狗……”

“我要跟哥哥两个人一起去,你滚回家吧!大便吸血鬼!”

“唔呃呃呃!”

“哼哼!”

我拉开这两个人,开口教训她们。

“要是不好好相处,我就不带你们去啰。”

“咯咯咯……没办法……为了章鱼烧,即使要吾暂时牵着神祇仆人的手,吾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我也是。为了章鱼烧,就算把灵魂卖给恶魔也无所谓!”

小鸠和玛丽亚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这么容易就被食物钓上、轻易推翻自己的信念,实在很让人担心啊……

这时,星奈举起手说:

“还有我!反正机会难得,我也要去!我想吃章鱼烧!”

“嗯,那么星奈也一起来吧。”

这时,幸村淡淡地说:“大哥,我想一起去。”

“嗯,知道了,五个人一起去吧。”

“好的。”

幸村用开心的声音回答。

“嗯呼呼。”

星奈露出笑容,心情似乎很好。

“等、等一下,小鹰!”

“请等一下!学长!”

夜空和理科慌慌张张地叫着。

“我也要去夏日祭典。”

“理科也想一起去夏日祭典。”

“为什么又……你们两个不是很讨厌人群吗?”

听我这么一问。

“一切都是为了章鱼烧!”

“一切都是为了章鱼烧!”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要是为了章鱼烧就没办法了……我接受这种说法。

就这样,隔天接近晚上七点的时候,我和小鸠来到之前约好的集合地点——远夜站前商店街的书店。

我从学校回家时,有时会来这家大型书店闲逛。

这里离举行夏日祭典的神社也很近。

夜空、幸村、理科、玛丽亚已经在书店前等候。

“那个……学长,理科穿成这样适合吗?”

理科很难得地露出害羞的样子问我。

理科很难得——真的很难得,竟然穿着浴衣。

她把平常绑成马尾的长发放下来,当然也没有穿实验室的白袍,感觉就是个非常适合穿和服的正统派黑发美少女。说实话,真的会让人一时认不出来。

“你要是愿意的话,也能打扮得人模人样时……”

“唔……那种微妙的说法是怎么回事?请学长老老实实地夸奖理科好吗?”

听到我的话,理科鼓起双颊抱怨,模样相当可爱。

“这身打扮真的非常适合你。”

没办法,我只好一脸认真地喃喃说道。

听我这么说,理科顿时满脸通红。

“说、说得那么直接,理科会很不好意思啦,笨蛋学长!”

“不然你是要我怎么说啊!”

除了理科之外,幸村也穿着浴衣……当然跟平常一样是女装打扮,而且理所当然地非常适合他。

玛丽亚穿着短摆的迷你浴衣,那身打扮也很适合她。

夜空穿着T恤和牛仔裤,那身中性打扮跟平常一样。

我和小鸠则穿着普通的便服。

之所以穿便服,纯粹是因为我们没有浴衣。另一个原因是,就算有浴衣,我也没有勇气直接穿着浴衣搭电车,所以觉得还是穿便服比较好。

“只剩那块肉还没来吗?那么,我们出发吧。”

夜空倚在建筑物的墙壁上、环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地说。

“什么叫‘那么,我们出发吧’,笨蛋夜空!”

声音从后面传来。

回头一看,身穿浴衣的星奈出现了。

星奈那副完全不像日本人的长相,却跟花色鲜艳的浴衣极为相称。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忍不住直直盯着星奈。

啪叽!

脑袋突然被人从后面打一下,我这才清醒过来。

打我的人是夜空。

“干嘛啦?”

“没事,走了。”

夜空突然变得更加不爽,丢下这句话之后,迳自迈开脚步往前走。

“啊!喂,等等啦!”

我们慌慌张张地追在夜空身后。

神社里的人潮当然很多。

捞金鱼或射击的摊子并列在一侧。以我们的目标——章鱼烧摊子为首,从各种小吃发飘来美味的香气。

由于没有吃晚餐,我很想赶快去买一些吃的东西,可是,因为夜空和理科一脸疲倦地建议说,在开始逛之前想先稍微休息一下,因此我们稍稍远离神社的入口,往人比较少的树下移动。

“……对了,小鹰,这是怎么回事?”

休息的时候,星奈突然不满地问。

“咦?什么怎么回事?”

“小鸠鸠啊!小鸠鸠!这么难得的夏日祭典,为什么小鸠鸠没有穿浴衣?开什么玩笑啊!”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穿浴衣来参加祭典。”

看了一下其他参加祭典的人,很多人也都没穿浴衣。

或者应该说,穿浴衣的人其实占少数。女性大约四成,男性大约两成左右。

“一般大众随便怎样都好啦!人家只想看小鸠鸠穿浴衣的样子而已!”

“关我屁事啊!再说我跟小鸠都没有浴衣。”

“你是不会去买吗?这是常识好不好?”

“平常又没有什么机会穿浴衣,怎么可能买得那么爽快!”

这时,旁边传来理科的声音。

“学长,来这里的路上,理科有看到和服店在出租浴衣喔。”

理科的话让星奈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么,我们马上走吧,去换成浴衣!小鸠鸠也很想穿可爱的浴衣吧?”

小鸠朝星奈、我以及玛丽亚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这样啊……反正机会难得,我们就去租一套来穿穿看吧。”

“嗯!”

小鸠有些开心地笑着点头。

这时候,玛丽亚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哥哥,我想快点吃章鱼烧”

“咯咯咯……你就在这里独自度过漫长的时间吧……”

小鸠如此嘲笑她。

可是,把肚子饿得咕噜直叫的玛丽亚丢着不管也太过分了。

“幸村,你可以先去买章鱼烧给玛丽亚吃吗?我们回来之后也要吃,所以先买个四盒章鱼烧,至于其他吃的东西你就看着办,多少先买一点 。”

“我知道了。”

幸村开心地回答。

“能帮大哥跑腿,我觉得很开心。”

帮人跑腿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啊?这实在是个神秘的谜团。不过话才说完,幸村就跑进满坑满谷的人群里。

“那么,我们去借浴衣吧。”

星奈催促着我们。

“喂,你也一起来啊。”

星奈对夜空说。

夜空一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摇摇头。

“我不穿浴衣。”

“你的外表看起来好歹还算不错,不穿浴衣太可惜了。”

“嗯,夜空看起来的确很适合穿浴衣。”我跟着附和。

我完全同意星奈的意见。身为黑发日本美人的夜空,大概是邻人社社员里最适合穿浴衣的人。

“……不、不用了,我不喜欢那种打扮。”

夜空的脸有点红,撇开头不理我们。

我不知道所谓的“那种打扮”是不是指浴衣,不过既然她本人都说不想穿的话,那也没有办法。

于是,我跟小鸠、星奈三个人一起朝和服店走去。

和服店在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地方,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不过我们没有等很久,很快就租到浴衣。

我请店员帮我穿好,然后在店门口等星奈和小鸠。

虽然只有在小时候穿过,但我觉得浴衣或和服真的很棒。

自从看过星奈的爸爸——柏崎天马先生的和服打扮之后,想要打扮成这种样子的欲望在我心中开始萌芽,现在终于能一偿宿愿。

过了好一会儿,小鸠穿着跟玛丽亚一样的迷你浴衣,和不知为何神色恍惚的星奈一起走出来。

“老哥……我穿这样如何?”

小鸠微微歪着头问我。

“好可爱!可爱可爱超可爱到想把你吃掉呼呼……”

这当然不是我的台词,而是星奈的。

“很适合你喔。”

我边说边摸摸小鸠的头,她很开心地笑着。

“说这种话的你……呃呃……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星奈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

“嗯……到底在哪里看过呢……”

“?”

“嗯……啊,对了!就是之前我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个!小鹰的样子跟在某地区的成人式里暴走,结果被警察逮捕的笨蛋新鲜人一样!”

“什么……”

我还满喜欢自己这身打扮耶!

老实说,打击很大。

“嗯,不过你的打扮怎样都无所谓。走吧,小鹰,章鱼烧在等我们呢!”

星奈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心情,自顾自地往前走,我无力地低头跟在她身后。

我们三个人的顺序依次是小鸠、我、星奈,就这样三个人并排朝神社走去。

“话说回来,我觉得问题出在你那一头奇怪的发色上 。”星奈说。

“……我的发色?”

“如果能想办法解决那一头像失败布丁的头发,或许就很适合穿浴衣吧?虽然因为你的眼神太凶恶,还是有可能被误认为流氓,不过至少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真过分,竟然说我的头发像失败的布丁。

“对了,你在学校里之所以会被误认为不良少年,最大的原因不就是那头头发吗?你要不要干脆染黑?”

听到星奈的话,我不由得露出苦笑。

“我知道这么做的确可以减少误会,以前也曾经很认真地想过要不要染黑头发,可是……”

听到我这么说,星奈露出讶异的表情。

“那么,为什么不把头发染黑呢?是因为校规吗?”

“不是。”

啊……怎么办……

我不是那么想提起这件事。

不过如果是星奈的话,她多少知道我家的情况,所以讲出来应该还好吧?

“……你知道我妈已经不在了吧?”

“嗯……嗯。”

星奈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我知道小鸠的表情暗了下来。

“我的长相比较像爸爸,眼珠是黑的,皮肤也没有那么白,应该说我长得一点都不像混血儿……我常常在想,如果能像这孩子一样,有一头像妈妈的漂亮金发该有多好。”

我说着,摸摸小鸠的头。小鸠只是一直默默往前走。

“……可是,这头头发的颜色,是唯一能看出我从妈妈身上得到遗传的依据。对我来说,要是把它染成黑色,总觉得自己好像否定我跟妈妈之间的联系。”

用夸张一点的方式来说,对我而言,这头头发是我跟妈妈之间有所羁绊的证明。

“所以,就算被周围的人孤立或讨厌,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能让步。”

明明不打算说出来,可是我还是下意识地说出口。

“小鹰……”

星奈停下脚步,直直盯着我。

然后——

“你果然跟其他男生不一样。”

星奈说着,露出让我心跳加快的温柔笑容,然后再次迈开脚步,走在我和小鸠的前方。

我们回来的时候,玛丽亚他们正抱着章鱼烧等食物狼吞虎咽。

吃了一半的章鱼烧、法式香肠、炒面、烤花枝、烤玉米……

不管是哪一种,袋子里都只剩下一半。

“怎么买这么多……玛丽亚,你真的吃了这么多东西吗?”

我一脸惊讶。嘴巴四周沾满酱汁的玛丽亚,则把章鱼烧一口塞进嘴里,封我露出满脸笑容。

“啊嘻啊,哥喝李回来啦!”

“玛丽亚,把食物吞下去之后再讲话。”

咕噜。

“哥哥,你回来啦!这里太棒了!难道就是天堂吗?”

玛丽亚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烤花枝。

“你到底要吃多少啊……”

一边舔着苹果糖葫芦,夜空一脸厌恶地说。

“嗯嘶……咻噜咻噜……嗯……嗯啊……啊,小鹰学长,你们请用。”

理科一边舔着巧克力香蕉一边说。

“嗯……嗯嘶……啾啪……”

在嘴里进进出出、从下面往上舔……好变态的吃法。

“那个吃法是怎么回事……”

“理科在练习用很色情的方式吃巧克力香蕉,学长兴奋了吗?”

“不会。”

我一边说着,也开始吃起那些小吃。

首先吃一开始就设定好的目标——章鱼烧。

我用竹签插起章鱼烧,送进嘴里。

……很微妙。

就算扣除“经过一段时间所以稍微冷掉”的因素,还是很微妙。

面糊的调味很微妙,煎烤的时间也不是掌握得很好,而且更重要的是,章鱼很小块。怎么会有这种事!

即使如此,玛丽亚还是吃得很高兴,星奈和小鸠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

看样子,不让她们了解什么才是美味的章鱼烧是不行的……

……做章鱼烧的铁板不知道要多少钱?

“喂喂,哥哥!那个像云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玛丽亚指着参加祭典的人间道。

那是一群边走边吃棉花糖的女孩。

“是棉花糖。”

“棉花糖?到底是棉花还是糖?”

“是糖。”

“喔喔,看起来像棉花一样,原来是糖啊!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想吃棉花糖吗?”

“可以吗?”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还吃得下吗?”

我对已经解决不少食物的玛丽亚问道。

“没问题!老太婆说我今天可以尽量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而且她还给我一千圆的零用钱,所以我要吃到肚子痛为止!”

“不要太勉强啊。”

玛丽亚的眼睛闪闪发光地说着,我露出苦笑。

顺带一提,玛丽亚截至目前为止吃掉的食物价钱已经很轻易地超过一千圆了。

追加了棉花糖和鸡蛋糕,把那些食物解决完毕之后,所有社员的肚子都已经撑得圆滚滚的。

“那么,既然已经填饱肚子……”

“回家。”

“回去好了。”

夜空和理科接着星奈的话说下去。

“咦!要回去了吗?”

星奈慌慌张张地询问。

“既然吃过章鱼烧,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了吧?”

夜空淡淡地回答。

“或、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难得来这种地方,要不要稍微逛一下……”

“搞什么啊,你这块肉,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想捞金鱼或丢圈圈吗?”

“才、才不是呢……偶而做一下庶民的娱乐活动也是支配者的义务……”

星奈嘀嘀咕咕地说着。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害怕在祭典游戏里输给我,所以想快点逃回家吧?”

面对星奈的故意挑衅,夜空淡淡地回答: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讨厌人多的地方,你这块肉的记性真差。”

“呜……”

“不过这里跟之前的游泳池相比是好多了,所以让骄傲的肉了解一下现实也不错。”

夜空狠狠瞪着星奈,两人之间迸出火花。

“那、那就走啊!首先嘛……有了,就玩捞金鱼吧——啊,不对,是用捞金鱼一决胜负吧!”

总之情势演变成这样,我们跟着星奈和夜空走进神社里。

“呼呼,女神来拯救你们了,金鱼们。”

“哼……让我来打碎你这块肉无聊的妄想吧,我才是神。”

在捞金鱼的摊子前,星奈和夜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她们付了钱,接过捞网和小碗。

“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能拯救最多金鱼的人就赢了。”

“我知道 。”

星奈说着,夜空点点头。

“……我怎么觉得星奈好像把捞金鱼的汉字弄错了。”(注8)

我喃喃说着。

“在捞金鱼的摊子上被捞剩的金鱼,要不是成为肥料,要不就是变成其他鱼的饲料,所以理科认为写成‘拯救’也没有错。”

理科淡淡说着。

“原来如此……金鱼的世界也很辛苦啊……”

当我们聊着这些事情时,星奈和夜空两人间的战争已经展开。

“Hi- ]

“喝啊!”

注8 日文的“捞”和“救”同音。

两人以猛烈的气势把捞网插进水槽里。

当然,用那种乱七八糟的方式来捞金鱼,捞网一下子就破掉。

“搞什么嘛!这个网子一下子就破掉了!”

“……因为那是用纸做的。捞金鱼这种游戏,就是挑战在不把纸网弄破的情况下捞起金鱼。”

我翻着白眼说道。

虽然重新买了捞网继续一决胜负,但星奈和夜空都没办法捞起金鱼。

因为不断失败,搞得两人一肚子火,结果一直洒钱。

对金鱼摊的老板来说,这实在是很赞的客人。

“啊啊!气死我了!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让我拯救你们,本小姐就宰了你们!知道吗?垃圾金鱼!”

“成本才几块钱的东西竟然浪费我六百圆……”

星奈破口大骂,夜空则恨恨地喃喃说道。

“啊啊,够了!一次给我十个网子!”

星奈把千圆纸钞丢给老板,一口气拿了十根网子。

星奈把那些捞网全部重叠在一起,朝金鱼挥出网子。

虽然破了好几面纸网,但她总算成功把一条金鱼捞进碗里。

“什么……你这块肉太卑鄙了!”

“呵呵!这就是战略,懂吗?”

“你只不过是用钱让鬼去推磨而已!”

夜空开口抱怨,星奈则是很开心地看着碗里的金鱼。

“……请不要用那种卑鄙的方式捞鱼……我这次就当作没看到,拜托你们去别的摊子玩吧……”金鱼摊老板一脸疲倦地说道。

不管她们花了多少钱,在摊子前不断口出恶言,差不多可以说是妨碍营业了,我可以理解老板想快点打发她们离开的心情。

所以,在捞金鱼的比赛里,算是星奈获得胜利。

“呼呼,感谢我吧。”

星奈怜爱地对装在塑胶袋里的黑色大眼金鱼说话。

“对了,以后你就叫卡坦达吧,要记得感谢我哟!”

星奈满脸笑容,夜空一脸不高兴地说:

“喂,肉,接下来比那个吧。”

夜空指着戳图点心的摊子(注9)。

注9 日本祭典上常见的游戏。以面粉、砂糖制成有颜色的片状零食,上面有星星或动物等图案,若能用大头针或牙签成功将上面的图案戳出来便可获得奖品。

“呼呼,不管比什么一定都是我赢。对不对?卡坦达~”

她们两人朝着戳图点心的摊子走去。

我叹一口气,正打算跟过去,这时理科拉拉我浴衣的袖子。

“小鹰学长,不如丢下她们两个,理科等人一起去玩好不好?”

“……”

我想了一会儿。

“说的也是。”

我点头同意。

我和理科、幸村、小鸠、玛丽亚一起逛夏日祭典的摊贩。

小鸠和玛丽亚跟夜空和星奈一样,时不时就会产生争执,可是跟那两个人比起来,她们两个可爱多了。

两人提着在钓水球的摊子钓来的水球,心情似乎很好。

至于我跟幸村,主要的工作是提东西。

理科在射击摊位上射下大量奖品,所以我们抱着那堆奖品走在路上。

奖品包含绒毛娃娃、烟火福袋、公仔、游戏软体……以及最新型的高性能游戏机,PS3。

我之前一直以为射击摊位上的游戏机是用来吸引客人,绝对打不下来,但是,看样子只要肯努力,应该也能把它打下来。

只是,击落PS3的那一发子弹,射击声好像特别大……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顺带一提,当时射击摊的老板铁青着一张脸,不断喃喃说着“怎么可能……”。

“话说回来,理科已经有PS3了,放两台在身边也很占空间,这一台就送给学长吧。”

“真的吗?”

“是的,请学长把它当成理科,每天随心所欲地尽情玩弄吧。”

“这样太沉重了……还是放在社办当公物吧。”

“打击好大喔。”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随意闲逛,后来遇到了夜空和星奈。

她们两人也抱着一大堆奖品。

“小鹰!你跑去哪里啦!我本来要叫你来拿东西耶!”

星奈开口抱怨,夜空跟着说:

“这些奖品太麻烦,害我们不能分出胜负。快过来帮忙拿,小鹰。”

“不行不行,你们看。”

我把手上的奖品稍微拿高一点给她们两人看。

“P、PS3……”

夜空看到奖品里的PS3,一时说不出话。

“请称呼理科为射击王。”

理科挺起胸膛说道。

夜空和星奈互看对方一眼,叹了一口气。

“唉,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拿着这些东西搭公车或电车太麻烦了,我请史黛拉开车来载吧。”星奈说。

“呼……算了,反正再继续下去,我的胜利地位仍是不可动摇。”

“你在说什么啊!我多赢你一次不是吗?”

“一开始的捞金鱼不算,你这个笨蛋。”

“什么暸!财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别开玩笑。你没有因为犯规而输掉比赛就应该觉得庆幸了,这块贪心的肉!”

夜空和星奈抱着一大堆奖品,边走边吵吵闹闹地互相叫嚣。

我突然想到,那两人对决的时候,一旁的摊贩老板不知默默地吞下多少眼泪。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夏日祭典的会场。

把租来的浴衣还给店家后,我们在距离商店街稍远的小公园集合。

因为要请柏崎家的管家史黛拉开车来载这些东西,所以我们在公园里等她。

从柏崎家到这里,就算路上完全不塞车也要三十分钟以上,在那之前我们都很闲。

我们先把大量的战利品集中在一个地方。

夜空和星奈只热衷于看谁的奖品比对方多,对于奖品本身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有那只金鱼卡坦达,星奈一直小心翼翼地提着它。

在那一堆战利品里,我们发现了一些烟火。

理科在射击摊位上打下一大袋烟火,夜空和星奈也赢得一些烟火。

“喂,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来放烟火?反正有这么多。”

““放烟火!””

我一提议,小鸠和玛丽亚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

“……我赞成,如果不趁暑假玩完,放久了也会受潮。接下来大概没什么机会放烟火了。”

“我只在美少女电玩里放过烟火,感觉好像很有趣。”

夜空和星奈说着,理科和幸村也赞成,所以我们决定一起在公园里放烟火。

幸好公园附近有间杂货店。我们在店里买了水桶和蜡烛、打火机,顺便买一瓶茶。

我们在水桶里装水、点燃蜡烛,并在柏油路面滴一点蜡,把蜡烛立在上面。

大家各自拿着喜欢的烟火,轮流用蜡烛点燃手中的烟火。

七个人的烟火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在黑暗中绽放鲜艳的火花。

“喔喔!烟火!是烟火耶!燃烧吧!熊熊燃烧起来吧!啊哈哈哈!”

玛丽亚一边咻咻挥舞着手中的烟火,一边跑来跑去。

“咯咯咯……看好,这就是吾辈魔炎术的神秘奥义……被炼狱的火焰燃烧、腐朽吧,神之炎!”

小鸠点燃另一根烟火,双手拿着烟火开始跳奇怪的舞蹈(我觉得,她原本应该是想表演很棒的舞蹈吧)。

“一次点两根太赞了!我也要!”

玛丽亚模仿小鸠,双手各拿一根点燃的烟火。

“不要学人家!白痴!”

“我才没有学你!我的烟火比较棒!这是神明加持的神圣必杀技!”

玛丽亚也跳起奇怪的舞蹈对抗小鸠。

“呃……不错嘛……不过你还是太嫩了!”

“喔喔!那个姿势好赞!我也要跳!”

“混帐,可恨的家伙……就让你瞧瞧吾究极的魔法吧!”

两人开始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标准互相竞争。

“烟火真是一种专业的技术……理科下次也来研究烟火吧。”

理科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烟火,一脸认真地说。

这样看起来真的有点像天才少女,令我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像人类的梦境一样如梦似幻……人生也就像这种瞬间消失的烟火一样吧。”

幸村一边盯着仙女棒,一边喃喃说道。

这家伙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这副德行……

“看我的三位一体烟火!”

夜空单手拿着三根烟火,一次点燃它们。

“呜哇!太浪费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有这么多!”

夜空用有些兴奋的声音说。

“是、是没错啦。”

我的烟火刚好烧完了,这次模仿夜空一次点燃三根烟火。

三根的火花当然比单点一根的时候大,漂亮的火光不断射出。

“呼呼呼,那种程度还不够看!看我一次点四根大的!”

星奈做出宣告。

咦……大的烟火?

星奈双手各拿两个烟火,那是直径两公分粗的大型烟火。

与点火处遥遥相对的底侧,有一块四角形的塑胶板子。

“等一下,笨蛋!那是——”

在我们慌忙阻止之前,星奈已经毫不犹豫地用蜡烛点燃烟火的前端。

“呜哇!你这块笨肉!那不是拿在手上玩的烟火啦!”

夜空也注意到这一点,一脸惊恐地远离星奈。

星奈拿的是用来放在地上玩的大型烟火。

而且她还一次拿四个。

“咦……”

星奈表情僵住的同时,四个地面型烟火已喷出手持型烟火无法比拟的华丽火焰。

“等、咦、不要啊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双手迸射出火焰,几乎已经哭出来的星奈朝夜空跑过去。

“笨、笨肉!不要过来!”

“不要说那种话,快点想想办法啦!好烫!”

“我、我有什么办法啊!”

夜空慌慌张张地逃跑,星奈边哭边追。

……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两人的危险捉迷藏一直持续到星奈手上的烟火烧完为止。

幸好烟火的寿命很短,星奈似乎没有灼伤。

“真受不了那个笨蛋……”

夜空大口大口喘着气,又重新点燃烟火。

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星奈独自坐在公园角落的秋千上无力地低着头,我们看了她一眼,继续各自玩着烟火。

当手持型烟火越来越少,大家开始玩起地面型烟火时,星奈也站了起来,站在比其他社员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烟火。

顺带一提,用打火机点燃地面型烟火的人是夜空。总觉得她每次点火时,脸上就会莫名地浮现嗜虐的笑容。不过,我宁愿相信那是火光反射造成的错觉。

就这样,我们一口气玩完一大堆烟火。

然后,终于到了这个时刻。我们要来点燃刻意留到最后、在地面型烟火中最大的一个——不知何时开始被大家称为“大魔王”的大型筒状烟火。

夜空把大魔王烟火放在地上,我们围着这个烟火等候。

“好,要点啰。”

夜空露出开心的笑容,用打火机点燃导火线,然后退开。

到底会喷出什么样的烟火呢?

大家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导火线的火花烧到大魔王烟火的那一刻。

终于,火光来到烟火的筒身。

咻噜噜噜噜——砰!

伴随尖锐的声音,一束小小的光芒朝高空发射,然后随着无精打采的声音迸裂,散出微弱的亮光。

……漂亮是漂亮,可是老实说不太够。

大家也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嗯,就跟星奈这块肉一样让人觉得遗憾……”

“那是什么意思啊!”

夜空不满意地说着,走近大魔王烟火。

就在这时候——

咻噜噜——砰!咻噜噜——砰!咻噜——砰砰!

(插图239)

咻噜——砰!咻——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咻——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从烟火筒身不断射出跟刚才一样的小小光束,接二连三地爆发。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火光绽放各种不同的色彩。炸开之后,各色漂亮的火光微粒在空中舞动。

“喔喔~~”

我发出感叹的声音。

“哼,本来想说满令人遗憾的,没想到这个大魔王还不错嘹……”

夜空站着抬头望向天空,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呼呼,就是啊。”

星奈说着,似乎也很开心。

奔流的光之粒子下一刻便消失无踪。

这景象让人觉得悲伤——但也因为如此,留在心中的印象更加鲜明。

“呼……”

不知道是谁先叹一口气,然后,夜空走近已经燃烧殆尽的大魔王烟火。

就在这时候……

——咻!

“呜哇!”

大魔王烟火的筒身突然像喷水一样迸射出火光,夜空惨叫着后退。

“怎么还有啊!”

“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又恢复力量、重新复活,真不愧是大魔王……”理科很赞叹地说着。

仿佛在说“让你们瞧瞧我真正的力量吧”,大魔王不断喷出鲜艳亮丽的火焰。复活的大魔王又足足持续燃烧了三十秒左右。

我们看到最后的感想是……还满普通的。

老实说,火焰虽然华丽,但其中没有什么情绪,所以不会让人留下印象。

不过,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再来只要把大魔王的残骸放进装水的水桶里,收拾一下善后就好。

我有点感伤地想着……今天很开心。

突然,某种东西烧焦的奇怪臭味冲进鼻腔里。

“咦……你们不觉得有点臭吗?”

“那是因为我们刚才玩了烟火——哎呀,这不是火药的臭味耶。”

理科歪着头疑惑地说。

“呀啊啊啊!喂,夜、夜空!你的头发烧起来啦!夜空!”

星奈发出惨叫。

——夜空的头发烧起来了。

长长的黑发前端,发出些微红色的火光,燃起黑烟。

大概是因为在近距离处看大魔王烟火,所以火花弹到她的头发上。

“咦!”

就算是夜空,发现自己的头发烧起来时,脸上的表情也因恐惧而扭曲。

“水、水!快拿水!”

我慌慌张张地说着。

“大哥。”

幸村把水桶拿过来给我。

“谢了!快转过去!夜空!”

幸好火苗没有多大。

只要泼了水就可以马上浇熄!

“知、知道了!”

我把水桶里的水——塞满一大堆点过的烟火、被灰烬弄得又黑又浊的一桶脏水,泼在背对我的夜空身上。

在细微的“咻”一声之后,火光消失无踪。

可是,夜空漂亮的黑发和衣服已经变得惨不忍睹。

没有人说得出半句话。

沉痛的沉默弥漫在四周……

“……我回去了。”

夜空没有回头看我们。

她用不带情感的声音小声说着,慢慢朝公园的出口走去。

虽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背影看起来非常沮丧且孤单。

直到夜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为止,我们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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