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学回到家,看见妹妹正在客厅讲电话。
我妹的名字是高圾桐乃,今年十四岁,就读于家里附近国中的女国中生。
她把头发染成淡褐色,两耳都戴着耳环,留长的指甲涂着鲜艳的指甲油。即使素颜也相当引人注目的美貌,经过她仔细上妆之后更加动人。有着几乎看不出她是个国中生般成熟的气息,体型高眺纤细,但是该翘的都翘——
她如果有一副好歌喉的话,应该会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人气偶像。
不是因为我是自家人所以偏袒她。总而言之,我的妹妹是个美女。
我完全没有想要多夸赞我这令人骄傲的妹妹的意思。我常被我的男性朋友羡慕,我也不是不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我很想说别跟我说笑了。
真的有妹妹的人,应该多少能体会我的心情吧。妹妹这种生物才没有这么好,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
譬如这么说吧——在学校的班级里,都会有几个小团体吧。
想像一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群人。不是体育性社团的王牌,就是成绩优秀的帅哥,或是特别可爱的女孩子的那些团体。
我的妹妹是即使在可爱女孩子的团体里,也更为出众的女孩子。
不知为何似乎跟她说话都会感到犹豫,往后我也不会和她扯上关系吧,她是身在不同世界的人类,是所谓的「高不可攀的女孩子」。但不管她长得多漂亮,我认为她是大部分的男生都很不好摆平的那一型,对我而言也是如此。
想像一下自己的家人里有个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当然彼此会有距离感……吧。
……如何,能体会我的不快了吗?这并不是多么吃香的事情吧?
「我回来了。」
基于礼貌我试着跟她打招呼,不过她不但没回应,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穿着水手服的桐乃坐在沙发上,穿着超短迷你裙盘着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对着手机很开心的咯咯地笑着。
她的笑脸的确很可爱,不过她往后也都不会对我这么笑吧。
「什么?不会吧?什么啊。哈哈哈,耍什么笨——」
唉,跟你打招呼的我真是个笨蛋。
我在心中臭骂她,啪地一声打开冰箱。拿出纸盒装的麦茶,倒进玻璃杯里一口气喝完。呼,冷静下来之后我就离开了。
「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去换个衣服,现在就过去唷——」
都已经傍晚了,她还要去哪里玩。
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我心里这么想着上了楼。
我的名字是高圾京介,今年十七岁,就读于附近的高中。
这么说自己可能有点怪,我是个非常平凡的男高中生。既没有参加社团,也没有兴趣或值得一提的事迹。虽然我也会听流行音乐、会看漫画和小说,但这些也还算不上是我的兴趣。
放学后多半会和朋友逛逛街、聊聊天,或是回家看漫画、看电视。
偶尔也会……念念书啦。
况且一般平凡的高中生不都是如此吗?也许会被调侃每天都过得很平淡无趣,不过我认为「平凡」是非常重要的。
所谓的「平凡」就是指和周遭的人齐头并进,脚踏实地的过生活。
所谓的平淡,也就是风险较低的意思。
幸好我的成绩目前还不算差,能照这个样子一帆风顺的话,我想应该还能考进不错的大学吧。至于将来该怎么办——关于这个问题,就让我边享受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时,一边慢慢想好了。
现在开始不着急不行的是,把目标放在用「平凡」无法得到的工作的那些家伙吧。追求梦想——虽然听起来很不错,那意味着变得不「平凡」,充满危险,而且一定不平淡。至少那种生活不适合我。
哎,儿时的梦想,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硬要说的话,就是平平凡凡、不要突出、不要惹事生非,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就算是我的梦想吧。
我家是两层楼的透天建筑,家庭成员是我和妹妹、父母共一家四口。
家境小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随处可见的一般家庭。
我和妹妹的房间在二楼。在房间换上居家服的我,充分休息之后便走下楼梯,因为我想在开始念书之前先上一下厕所。下了楼梯后就是玄关,面对玄关左手边就是客厅的门。
碰——
「啊!」
我一下楼之后,就在玄关附近和换下制服的妹妹撞个正着。因为这个地方,对两个方向来说都是死角,常会在这里撞到人。
我的左肩轻轻撞到桐乃的胸部。虽然不是很用力地撞到她,但是因为碰撞的关系妹妹的包包从她手上掉下,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啊……」
「喔,抱歉。」
我坦率的道了歉,并且伸手想帮她捡散落在地上的化妆品等物品……
察觉我要帮她捡东西,桐乃「啪」的一声就把我的手挥开。
「喂!」
睁大眼睛的我被她用锐利的眼神瞪着,说不出话来。
从妹妹口中说出的是:
「……不用你捡,不要碰我的东西。」
她只说了这句话,就一个人默默地捡着从包包里面掉出的东西。唔……感觉真差……这家伙……讨厌自己的东西被我碰到吗?她是有多讨厌我这个哥哥啊。
我沉默不语地看着面无表情捡着东西的妹妹。
「…………」
玄关布满了沉重的气息。
妹妹背对着我,匆匆忙忙地穿上短靴。
「…………我出门了。」
她像是履行义务一般小声的说完后,「碰」地用力关上门。
……如你所见,我和妹妹的关系就是这种感觉。
我也不会特别为此感到生气。
因为我早已不把那家伙当作是我妹妹了。
我想我的同学要是也被她用同样的态度对待的话,也会觉得「啊,原来她是这种人」而放弃追求她吧。
想笑我这没用的哥哥就笑吧,我不在意。
哼,就算我不跟妹妹交谈,对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妨碍。
「……真是的,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我总觉得那家伙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算了。虽然我感到不悦,不过就算了吧。去完成原本下楼要做的事吧。
我上完厕所后洗了手,跳上客厅的沙发。拿了放在那边的周刊杂志,躺着把脚翘了起来。
啊——我原本不是准备要去念书的吗?
我躺在沙发上,只看图片的部分快速地翻阅着格斗类的漫画时,总觉得内心有股空虚感。虽然我的理性在呐喊着「现在不是悠哉的时候吧」,但是可怕的惰性抗拒了我的理性。
啊——真讨厌,我不想念书。
这种惰性应该是学生们的通病。
我就像被泼了水的狗一样甩甩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打开客厅的门走到走廊后,我在那里发现一个诡异的东西。
「……嗯?」
它掉在玄关角落的鞋柜的后面。刚才没有注意到它,在鞋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有一个白色又薄薄的像是盒子一样的东西露出一半在外面。
我会伸手去拿也是基于一种想逃避现实的心态吧。因为非常非常不想读书,我脑中似乎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理由让我去做别的事。
明明去捡这种东西也消磨不掉几秒钟。
不过从结果来看事情并非如此,因为我托这个东西的福,短时间内无法思考读书的事了。
我将那个东西从鞋柜后面拿出来看到它的瞬间:
「……这是什么啊?」
我的语气很惊讶。为什么?因为这实在不像是家里会有的东西。
这个是……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啊?
我用手指夹住盒子,仔细端详试着看出个所以然,但还是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装DVD的盒子,我只知道这么多。是经常在DVD出租店里看到的盒子……话说回来它上面是有写着DVD的字样,可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片子。
这时候的我想必是一脸困惑的样子吧。
这个DVD盒的封面上画着的是,一个眼睛大得夸张的女孩子的图。
差不多是小学高年级年纪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眼睛和头发都是粉红色的耶。」
我冷静地低语,眼神像是在检视证物的侦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代表色,从包装整体来看也是白色和粉红色的配色较多。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个小鬼的打扮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女孩,穿着非常煽情的衣服。该说那是泳衣、还是绷带呢,总之是让我想叫她好好把衣服穿上的服装。在那个像绷带一样的衣服里,似乎出现了像是火箭推进器之类的东西,那个女孩子拖着一个星尘的尾巴(☆↑像是这样的),在天上飞翔。
而且,她可以用单手轻轻拿起那个大得吓人,设计得像机械的拐杖(该说是长枪吗?)
像是吕布会拿的大家伙,很明显的是作战用的。横扫敌兵、彻底击溃他们,这些会令世间感到害怕的用途,即使我不喜欢也可以想像得出来。
真是可怕的东西。
然后——
在包装上,用圆圆的字体写着的文字,应该是DVD的标题。
「星——尘、小魔女……梅露……露?初回……限定版……?这是什么啊?」
整体看起来似乎很炫,反正就是动画吧……大概,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这种东西了,所以不是很了解。
「那……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头上出现了问号。我把「星尘☆小魔女梅露露」拿在手上,站在玄关。突然间,我正前方的大门被用力的推开。
「我回来了——咦?京介你怎么了,干嘛在玄关前缩得跟个胎儿一样?」
「老妈不用操心啦,我只是想转换心情而已。」
太危险了——!我以为我再也没办法在社会上混了!
好险没有被发现。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就马上趴下来把东西藏住了。
呼……真是千钧一发。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谁搞的鬼,不过这该不会是为了要陷害我而设下的陷阱吧。要是被老妈看到我有这种东西的话,一定当天就会举行家庭会议严刑拷问我。
我现在就可以想像得到,桐乃那副像是看着垃圾一样的眼神。
放下购物袋的老妈,用同情的眼神俯视着行为诡异的我:
「……我从隔壁太太那边听来的。最近啊,似乎很流行专门为学生做的心理谘询呢。」
「等……等等……别这么快下定论啊,我很正常啦。只不过……对了,今天好像有点念书念过头了。」
「胡说八道,你不会念书念到这么有压力吧?」
为人父母还说这么过分的话,你要对自己的孩子更有信心一点啊。
「什么不会念到有压力。我的成绩不差耶,你应该知道吧?」
「那不都是托麻奈实的福吗?你啊,你一个人才不会好好念书呢。因为你有优秀的青梅竹马当你的家庭教师,干嘛神气得一副都是自己的功劳的样子?」
「唔……」
真的是完全被她说中了,我无言以对。五分钟之前我还在看漫画呢。
我就像一只尺蠖一样在地上爬行,把「星尘☆小魔女梅露露」藏在衣服里,逃离现场。在我身后的老妈对着我说:
「京介,妈妈不会太在意的,可是不要在玄关看A书喔。」
差一点就能逃过一劫。可以透过我诡异的举动洞察一切的老妈,真的很厉害。擅自打扫我的房间,还把我的私密收藏全都挖出来的经验,真不是盖的。
可是现在藏在我怀里的这个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是比那些私密收藏都更不能够被发现的物品。
我谨慎的瞒过老妈,用橄榄球队员紧紧抱住球的姿势,飞快的爬上楼梯。冲进房里把门关上,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
我小心翼翼的把东西从怀里拿出,用右手毕恭毕敬地打开它,用左手背擦掉冷汗。
任务完成,到这里都是我平常做惯的动作。理由我就不多说了,我相信只要是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一定都能够了解。
「……我竟然把它带回房间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星尘☆小魔女梅露露」,一边自言自语。
不过我认为这是无可厚非的状况。因为当时我正在找可以用来逃避念书的理由,而且事实上,我对这个「不可能会出现在家里的东西」相当有兴趣。
由于这件不得已的事情,我中断了原本要应付考试的学习,立即着手检查物品。
我的房间有六张榻榻米大。房里有床和桌子、放有参考书和漫画等书籍的书柜,另外还有衣橱等家具。
黄绿色的地毯,蓝色的窗帘。墙壁上除了挂着老妈在住民大会上拿到的和风月历之外,我完全没贴其他海报之类的东西。
其他除了床头音响之外,我没有电脑、电视、电动玩具等电子产品。
怎么样,我的个人特质很薄弱吧?尽量过着「平凡」的生活,是我的生活原则,也比较适合我的个性。
顺带一提,我已经差不多放弃藏色情书刊了,我都直接把它们放在床底的纸箱里,不过我还是拜托老妈「请不要打扫我的床底下(↑五体投地)」。老妈当然没有保证会遵守这条不可侵犯条约,即使她每天都去确认我的收藏品的更新状况,我也无从得知……
就不要去想那些了!我要做我自己!
我向来都尽量打安全牌,即使不小心露出破绽,也要布下避免召开家族会议的守备防线,算是我所能做到的最高防御策略。
……不过说真的,不属于我房间的东西,我应该把它藏在哪里?
除了光明正大的将它公开,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因为自己的房间无法上锁的这种小事而感到苦恼的我,也许是个奢侈的人。
我像这样深思熟虑的时间,实际上只有几秒钟而已。
我盘着腿坐在床上,单手拿着DVD盒,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从嘴里发出「嗯」的声音。
「越看越不像是我家会出现的DVD耶……」
在日光灯下,星尘☆小魔女的笑容闪闪动人。如此可人的她却拿着大型破坏兵器,再配上甜美的微笑,越想越觉得诡异。
「嗯……」
那……这个会是谁的呢?
我把我们高圾家的成员的脸,依序在脑中思索一遍。可是……果然没有看起来像是会收藏「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人。
当然,我也没有印象曾在我家的客厅里,看到电视上播着这个动画。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可以用电脑看DVD。)
那……所以是怎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会出现在玄关?
我继续思索,「啪」地打开盒子。
「噗……!」
我遭受到更大的打击——比看到这个动画封面的时候,还要更加强烈的打击。
我直接说结论,这个DVD盒子里放的不是「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片子,取而代之的是别种很像DVD的东西。
……这是常有的事。用床头音响听CD的时候,我也觉得要把CD一张张放进「正确的盒子」很麻烦,所以会有CD盒与里面的CD不同的情形发生。
最后,会搞不清楚哪片CD放进哪个盒子里了,而感到一团混乱。
这个DVD的主人,也是这样顺手拿了「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DVD盒,随便放入了不同的DVD吧。
是啊,是啊……这是可以理解的,这是常有的事。
可是——可是……这个……?
放在里面的DVD为什么是「和妹妹谈恋爱吧)」呢?这又是要唆使「谁」去做「什么事」啊。
而且这个「R18」的记号,这不应该出现的魅惑的标记是怎么回事。
「……要冷静……」
我的额头直冒冷汗,呼吸急促。
太糟糕了,这下真的糟了。为什么我会觉得糟糕呢,我回想到刚刚遇到老妈的那一幕。
这个……要是里面装的片子被她看到的话我会自杀吧。这该不会是要陷害我的陷阱吧?
我也不清楚事情是否真是如此,不过我的本能在拉警报。从这个标题发散出的黑色气息是怎么回事!即使上面没有印上这个魅惑的标记,只有看标题也能意会啊!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我最不应该拥有的物品吧!
「京介——你有好好念书吗?」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如同人临死之前会发出的惨叫声,拉了棉被盖住自己。
我往门的方向瞄了一眼,没有敲门就突然冲进来的老妈看到她儿子异于常人的举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老妈,你别在意。我只是在做发声练习——话说回来,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啦,拜托你了。」
「喔,抱歉。我下次会记得敲门。」
老妈用很明显的假笑回答我之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真糟……虽然我有把东西藏好,可是老妈一定对我有异样的误解了……可恶!
……总觉得我今天很倒楣,我会有这种下场全都是这DVD的错。
我依旧披着棉被,看着这个充满谜团的DVD。
「可恶……」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出这东西的拥有者,不然我难消心头怨气。
我点燃了想迁怒他人的决心。
……可是,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关于这个奇怪的DVD的拥有者。我目前知道的状况是,在「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DVD盒里,装的是标题为「和妹妹谈恋爱吧)」的可疑至极的DVD。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这个DVD的拥有者,应该同时拥有「星尘☆小魔女梅露露」
和「和妹妹谈恋爱吧)」的光碟吧。
然后鉴于它会掉在我家鞋柜后方的这一点来看,最有可能会是DVD拥有者的就是住在家里的我、妹妹、老妈、老爸——以上四人。
当然除了我的家人之外,也会有其他人在玄关进进出出。所以也不能完全否定「外来嫌犯」的可能性。
可是呢……谁会专程把「和妹妹谈恋爱吧少」IN「星尘☆小魔女梅露露」拿来我家,还把它掉在我家鞋柜的后方呢?我完全无法想像那个情境。
「嗯……」
总之,现在关于「外来嫌犯」的这项假设,光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先把嫌疑犯锁定在我们家里的人好了。
我、妹妹、老妈、老爸……假设「犯人」就在其中,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最可疑的会是谁?「星尘☆小魔女梅露露」和「和妹妹谈恋爱吧)(CO禁)」,家人里看起来最像是会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是……
「是我!所以我非常困扰。」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现在只是在说,在我们家里谁看起来最像是会有这种东西的人,只是从我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感觉十分可悲。
总之,那不是我的东西,因为我对动画之类的东西没有兴趣。虽然班上也有喜欢那种东西的同学,不过我和他们不太有往来。
可是要这么说的话,我的家人都跟我一样的啊……
我抱着头,对这明显的结论伤透脑筋。
理由是——首先不可能会是老妈吧?再来因为老爸是个超级机器白痴,我也不认为他会使用DVD播放器,而且我也无法想像他用那副超级严肃的表情,很开心地看着动画的样子。至于妹妹——她是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名单外的人物,如果是在五年前她应该还会看动画,可是她最近都只看热门的日剧和音乐节目而已啊。
这种儿童向的动画DVD和桐乃的兴趣相去甚远。
再怎么说,我无法想像那家伙去买「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DVD回家看的画面。至于「和妹妹谈恋爱吧)」,我连问都不敢问。因为她可是桐乃耶,时下的女国中生的代表。就像今天,她应该也是出门去参加联谊了吧。
「唉……我没辙了,完全猜不出来。」
我的推理完全触上暗礁,果然犯人不会是我们家的人。可是把嫌疑扩大到我们家以外的人身上的话,这下嫌疑犯就会多到没完没了。
这样下去不行。总之,我似乎没有具备成为侦探的才能。
那么,我该怎么办?讨厌……真麻烦,就此放弃吗?
不行……果然我还是非常在意,我一定要找到犯人。
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时候我很反常地变得很积极。如果是平常的我,就会在此打住不再追究,在晚餐前还会睡个午觉吧。而且,如果我放弃追究,一定就可以一直维持着和往常一样平稳的生活。
可是我并没有如愿。因为我凭着我的意志,决定要继续追查这件事。当然此时我还不知道,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在这一刻已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因为这个事件,我引爆了一个超级大的地雷
我家向来都在晚上七点准时开饭,因为老爸回到家的时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还没有坐在餐桌前的话,晚餐就会被没收,没有商量的余地。
现在是六点四十五分。我边抓头边走出房间,准备走下楼梯。但是我在途中停下了脚步。在我眼前的是站在玄关的桐乃。
……啊,她回来了啊。
话说回来,桐乃的门禁是六点半。先不讨论这个时间的早晚,她似乎有遵守着门禁时间。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但她还只是一个国中生而已。
顺带一提,今天桐乃的服装是黑白条纹的T恤,然后下半身是黑色的像短裤又像裙子的东西。我不是很清楚,那似乎是什么CEC——开头的品牌的东西吧。跟大家说这家伙是时装模特儿的话,任谁都会相信吧。
……不是很可爱吗?
可是我并不想积极地去接近这个妹妹大人。
因为她似乎很讨厌我,使得我们都不太接近对方。虽然我对她很感冒,不过我们也还是兄妹。
就尽量不和她往来就是了。
——所以,我在楼梯上等着桐乃走进客厅去吃晚餐。
「……嗯?」
不过她的样子看来不太对劲。明明只要打开门就是客厅了,桐乃却没有往门的方向走去,一直站在玄关那边。
……那家伙在搞什么?
一直在原地站着不动似乎很蠢,我继续走下楼梯。
我站在通往客厅的门前,手握着门把。
「…………」
我回头看了她。
「……喂,你在干嘛啊?」
「……什么?」
我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恶!我明明知道会有这种下场,为什么还要和这家伙说话啊……
我是笨蛋吗?
「啧,没事。」
我暗自昨舌,用力地转动门把。
餐桌上,今天的晚餐有咖哩和味噌汤。我们全家一起吃饭的这个空间是客厅和厨房一体成型的设计,没有隔间所以感觉很宽敞。
我和妹妹坐在同一边,老爸和老妈坐在对面。
在电视里,新闻主播正播报着关于海外输出等等,近期受到注目的时事新闻。
老爸安静地喝着味噌汤。他洗完澡后都穿着浴衣,加上他本身带有压迫感的气势令他看起来更像黑道人士。但和外表完全相反,其实他是个警察。
另外,坐在他旁边的老妈正吃着福神渍(注:用萝卜、茄子、大豆纳塔、莲藕、黄瓜、薄荷、芝麻或白蘑菇等七种蔬菜,用酱油和糖制成的调味料腌制成的酱菜)。老妈给我的印象就是个中年的家庭主妇,和桐乃一点也不像。
妹妹很少说话,这家伙基本上对家人都很冷淡。看着她不发一语吃着饭的样子,我认为桐乃绝对是像爸爸,最主要的还是那锐利的眼神吧。
顺带一提,我则是常常被说气质和老妈很像。
在我们家的餐桌上,有着非常普通的一般家庭的气氛,这真的非常好。
我默默地吃着咖哩,找寻着发动「作战」的时机。
当然是为了找出那片DVD的拥有者的作战。
……虽说是作战,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不需要花时间,很简单的做法。简而言之,照这样子推理下去也是没完没了,所以我想在嫌疑犯聚集的地方,作出会让对方感到「动摇」的事情。然后,我眼前就有一个好时机。
喝完蛤蛎味噌汤之后,我没有特别指定对象的问了:
「我吃完饭要去一趟便利商店,有什么东西要我帮忙买回来的吗?」
「那买哈根达斯(HdagenIDazs)新出的口味回来,季节限定的那一款。」
「好。」
和老妈家常便饭的对话中,我开始切入重点:
「对了,我有个朋友最近似乎迷上了女性向的动画。我想想……好像是个叫星尘什么的动画。」
「干嘛突然提这个?」
对于我的作战,第一个有反应的是老妈。不会吧……
「没什么,因为朋友跟我说很有趣推荐我看,我想说看个一次也不错。」
「讨厌,那种人应该是叫做御宅族吧?电视上不是有演吗……你不可以变成那种人唷。你说是不是啊,孩子的爸。」
突然被老妈拉进话题的老爸,几乎面不改色的说:
「是啊,不需要自己去接受坏的影响。」
嗯……果然他们是抱持着这种观感。并不是因为是我不了解的东西我就说它不好,而是那种东西普遍给人的印象就不是很好。我才不会插手管别人的兴趣,因为跟我无关嘛。
话说回来,在这里和父母唱反调也只是替自己找麻烦,所以我敷衍回答了事。这么看来,老妈是完全清白的,她的言行举止都很自然。
因为她把真心话全都说出来了。然后老爸是一开始就在嫌疑犯名单之外的人,他连DVD播放器都不会用,不可能会收藏DVD。
这么一来……用消去法的话……就只剩下……
我悄悄的斜眼看了坐在身旁的桐乃。
「……」
桐乃紧紧的咬着下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身都在用力,拿在她手上的筷子微微地颤抖着……咦?喂喂喂,不会吧……?
「……桐乃?」
老妈注意到桐乃的异状,轻轻的叫了她。
「……我吃饱了!」
桐乃「啪」地一声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出客厅。
她用力把门关上,像跺脚般地走上楼梯。
只留下坐在餐桌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我们。
「……那孩子……是怎么了?」
「天晓得……」
我随便敷衍了一下惊讶到出神的老妈。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生什么气?这家伙……刚刚和老爸老妈的对话中,有什么会激怒桐乃的话题吗?也许她是「犯人」,不过她若是注意到我的作战的话,她的举动就更奇怪了。
因为平常的她,不会那么明显的表现出她的不安,让我抓住把柄才对。她是怎么了?我真的完全不了解桐乃。
「……哎……」
可是……桐乃那不寻常的态度……也可以当做是对我的作战有了反应。当然不能因为这样就断定她是犯人,虽然她在家人中算是可疑的……
我在玄关捡到的「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拥有者……
会是……妹妹……吗?
「孩子的妈,等一下叫桐乃下来。」
爸爸有磁性的声音回响于餐桌。哎啊……那家伙会挨骂的,我可管不着了。
DVD的拥有者是桐乃。如此假设之后……的确所有的异状都可以说得通了。
捡到DVD的时候是傍晚,就是我撞到桐乃的时候吧。当时放在包包里的DVD随着其他东西掉落出来,掉进鞋柜和墙壁间的夹缝里。
然后桐乃到达目的地后打开包包,发现DVD不在包包里。
所以她才会在晚餐前,在玄关那边找东西。
在此我要补充,如果我对DVD盒和里面装的光碟不一样是搞错了这个推测正确的话,桐乃要带出门的应该不是「和妹妹谈恋爱吧)」,而是「星尘☆小魔女梅露露」吧。
……可是,会有什么事情非得把它带出门呢?这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虽然我一直认为她是要去参加联谊,可是应该没有国中女孩子会带动画DVD出席吧。那么她应该是去找朋友的吧。
「……嗯。」
我完全不明白。再说事到如今我还是不相信会有「桐乃和儿童向动画」的这种组合。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她可是桐乃耶!这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推敲出「犯人是桐乃」的看法,不过这时我在心境上,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总之,我先试探看看。
「我吃饱了。」
我吃完晚餐离开餐桌,回一趟自己的房间,拿出钱包。
在妹妹的房间前,我故意说了:
「那么,我要去便利商店了。」
……我完全没有当演员的才能。算了,反正我也不认为事情会这么顺利。这只是个她上钩的话,我反倒会很惊讶的余兴表演罢了。
我故意发出脚步声走下楼梯,「啪」地一声用力的关上大门。
踏出家门后,先走向通往便利商店的路。但在转角处我没有转向便利商店,我走了不同的路绕到我家后面。
问我打算要做什么?我只是试着站在「犯人」的立场想了一下。如果桐乃是犯人的话,也许那家伙已经发现我捡到她的东西了。
然后如果我是桐乃的话,我会怎么做。
最理想的做法是想办法趁我不在的时候回收物品,然后再装做若无其事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刚才桐乃的态度很明显反常,失去她原有的冷静。如此一来——她也许会趁我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溜进我的房间找东西。虽然她会上钩的可能性很低,但我还是想试试看这个简单的圈套。
「不,应该不至于吧……不会……吧?」
我自言自语着,从我家后面通往厨房的门进入家里,谨慎的不发出脚步声地走上楼。
接着我用力地打开我的房门。
叽!
「……………………………………喂…………你在干嘛?」
「……唔……!」
喔喔喔喔喔喔!不……不会吧?真是受不了……你这家伙。
你……你这是什么样子啊?
桐乃趴在我房间的中央,用吓得发青的脸转过头看着我。
她的表情相当害怕。可是她的眼神还是一样,那个像是看着垃圾般的眼神锐利地刺进我的胸口。
「……你有听到吗?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都没差吧。」
桐乃依旧屁股对着我,咬牙切齿地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她的呼吸相当急促。
「……什么没差啊?擅自进入我的房间,还乱翻我的东西……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想?」
而且你出手的地方,好死不死竟然是我藏色情书刊的地方。
加上我无法说出口的愤怒,我态度冷淡地对她这么说。
「…………」
桐乃一语不发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也许因为在生气,她的脸开始泛红。然后默默地、慢慢地站起来之后,朝我走了过来。
「闪开。」
「不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闪开!」
「……我知道了,你在找的是这个吧?」
我被妹妹用超近的距离瞪着,虽然内心十分害怕,但还是慢慢地拿出藏在怀里的「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的DVD盒子。桐乃看到它之后有很大的反应。
「那个……!」
「喔!」
她很激动地伸出手要抢,被我身手矫捷地躲开了。
我假装一脸得意,用手掌拍打着DVD盒的背面。
「喔——这个果然是你的吧?」
「……怎么可能!」
不会有比这个更令人感到不悦的口气了。喂,你的发言和你的行为不一致喔。
「不是吗?这个是我今天傍晚在玄关捡到的,这不是你撞到我的时候,从包包掉出来的吗?」
「绝对不是……这……这才不是我的呢。那……那种……小孩子看的动画……我不可能会去看……吧。」
她完全没有要承认的意思,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如果你不是在找这个的话,那你在我房间里搞什么鬼?」
「……那是……那是!」
「那是?是什么啊?」
在我的逼问下,桐乃再度陷入沉默。
「…………」
她肩膀颤抖着、咬紧下唇,似乎很不甘心地垂下头。
在我的追问下,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桐乃受到很大的屈辱。
这是当然的,譬如我被最讨厌的人间说「喂,这本A书是你的吧?呵呵!」的话,那当然会非常不甘心,会羞愧到想死吧。
「…………唔…………」
她用像是看着父母的仇人的眼神看着我,桐乃的沉默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可恶,为什么我必须被妹妹用充满憎恨的眼神瞪着呢。
真是的……我越来越像个笨蛋了……竟然为了这种家伙伤神,我明明就不想管她了。为什么要做出把自己逼到绝境的行为呢?
我不玩了!我无法继续下去了!
「拿去。」
我一副无所谓地把DVD盒往桐乃胸前推去。桐乃抬起头,仍旧以憎恨的眼神看着我。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还给你,好好拿着。」
「我……我说过了,这不是我的……」
「那就帮我拿去丢掉吧。」
「什么?」
桐乃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表情抬头看着我。
那是什么表情?我并没有想要欺负妹妹然后从中得到快感唷。我只是在意这片DVD是谁的而已,现在我知道了,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在这里我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选择了识相的台词。
「真抱歉,是我误会了。我知道这个不是你的,但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不过我留着它也没用。而且我向你赔罪,可以请你代替我处理掉它吗?」
我已经非常让步了,桐乃总算松口:
「……嗯……是……是可以啊。」
她接下了DVD。我站到一旁打开房门,桐乃和我交换位置走出房间,我则是往房间里走。
「呼……」
真是的,令人难以置信!我有几年没和妹妹如此交谈过了?
好累喔——我扑上床,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在这时,应该已经走远的妹妹发出了声音:
「……喂……喂?」
「啊?」
这家伙还在啊。真麻烦,赶快离开啦!
我把视线转过去,妹妹她像在偷窥一样地往我房里看。那是从平常的她身上绝对看不到的令人欣慰的表情。怎……怎么了……?她是怎么了?
我异常地心惊胆跳,问了她一声:「干嘛?」
「……我说……你会认为……很奇怪吗?」
「什么很奇怪?」
「就是啊……那个,我只是举例而已唷。我问你,我有……像这种东西的话……会很奇怪吗……」
……啧!
「不会啊?哪里奇怪了?」
我在心中啧了一声,却还是这样回答她。因为我想快点打发她,我不这么回答的话,她大概又会生气吧。真是的,为什么又摆出一副要吵架的样子。我是顾虑到你的自尊心,不要把事情闹大才把东西还给你了,不是吗?而且这原本就是因为你的冒失所造成的……你应该要好好感谢我吧,为什么我会反而被怨恨呢?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真的吗?」
「是啊。不管你的兴趣是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取笑你。」
因为那些都跟我无关。
「真的真的吗?」
「你很烦耶,是真的啦!相信我。」
虽然我用非常敷衍的态度回答她,不过桐乃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
「…………是吗……嗯。」
她点了好几次头——非常宝贝地抱着「星尘☆小魔女梅露露」,离开我的房门。那个景象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感到很怀念。很久以前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不过我已经忘记了。
「……至少帮我把门关上吧。」
我嘟哝着趴在床上。
然后——在那之后连续两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和桐乃和平常一样,没有交谈、眼神也没交会,彼此保持着像是陌生人的距离度日。虽然我看到了妹妹意外的一面,但也没想要特别去做些什么,只想赶快忘掉这件事。
当然那件事引起我对「那个妹妹会有那种兴趣……?」的好奇心。
话虽如此,我并不想去挖别人的秘密,因为很麻烦。
可是……
就在某一天深夜。
我正睡得安稳,却突然觉得脸颊很痛。
「什么?」
似乎有人打了我的脸颊,这是最糟的起床方式。
什……什么?是强盗吗!受到惊吓的我,慌张地睁开眼睛。
「唔……」
好亮……房间的灯似乎是开着的。我的腹部感到沉重,但是我的手脚似乎没被绑住。如果是强盗的话,做事也太随便了吧……喂!
「你……你这家伙!」
确认过偷袭我的人之后,我不由得目瞪口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夜袭,我扑通扑通地心跳加快。
「……安静点。」
偷袭我的人,竟然是穿着睡衣的桐乃。我从床上撑起上半身,她用像要扑倒我的姿势压在我身上。她那没有化妆的脸,和我靠得很近。
「……你……你这家伙……!想要做什……」
「……我不是叫你安静吗……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啊?」
我正要指责她的时候,桐乃小声斥责了我。
在这个时候,我认为「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啊」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
……再者,现在是……深夜,在我房间的床上,我被妹妹扑倒,在非常近的距离双眼交会……这个情境……到底是?如果只截取这个画面就很像爱情喜剧片了,不过我的心脏在另一种层面上似乎要跳出体内了。
「总……总之,你先从床上下来吧……」
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跟她说,桐乃听了我的话下床,表情很明显地不开心。
如果是其他的女孩子,即使是我(除了惊讶以外)内心也会有所动摇吧。被妹妹压着也只是觉得重,不管我妹长得多漂亮,对我而言这家伙算不上是异性。
有妹妹的哥哥们应该都是这么认为的。
「唉……」
我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叹了一口气之后问了她:
「所以呢?你想干嘛?」
「……我有话要跟你说,过来一下。」
为什么是你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啊……突然被打脸的是我啊,我可是相当生气耶。即使如此我还是好好听着对方说话,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有话要说?在这种时间?」
「没错。」
「我现在超级想睡觉……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
我很明显的表达了我的不悦,可是桐乃并没放过我。
她用一副「你是笨蛋吗?」的表情来回应我。
「不能等到明天,一定要现在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廷……廷。不交代理由,也不改变立场。看这个女人有多么任性。
我久的很想睡,不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但很不幸的我已经清醒过来了,真是无奈。虽然我觉待她很烦但还是顺口说了:
「……要过去哪里?」
「……我的房间。」
桐乃拉着我的袖子,用像看着父母的仇人的眼神对我说。
我摇摇头,放弃抵抗。
「我去就行了吧……我去。」
到底在搞什么啊,真是的。
妹妹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这是前年春天,桐乃升国中的时候,老爸为她准备的房间。用原本不常用的旧和室,特地翻修成西式房间,翻修完后我完全没进去过。
原本以为我永远不可能会踏进去……结果竟然会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被她叫过去。若是今天早上的我,绝对不会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吧,因为我到现在都还在怀疑眼前发生的事。
「……没关系啦,进来啊。」
「……好。」
在前面开路的桐乃催促着我,我向妹妹的房间踏出了我的第一步,不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我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
……喔,竟然比我的房间还大。
这房间大概有八张榻榻米大。里面有床、衣橱、书桌、书柜、立镜、CD架……等家具。
房间里的装潢和我的房间并无太大的差异,房间整体的色调偏红色系。
要说两个房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就是她的房间里有电脑桌吧。
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个人风格,不过整体的摆设很时尚,这个房间给我的感觉和桐乃给我的感觉一致。
「……你在东张西望的乱看什么?」
「我才没有东张西望。」
真不敢相信!自己带我进来的,还对我说这种话。
桐乃坐在床上,用手指着地板。
「坐下。」
她的语气非常白然。老妹啊,这是官员和犯人的坐法吧。
「……喂,至少给我个坐垫吧。」
「…………」
桐乃不悦的蹙起眉头,丢给我一个猫咪坐垫。
我很感激地把猫的脸放在我的臀部下方,盘腿坐下。
……这家伙,似乎真的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我碰到。是不是认为被我碰过后就会滋生细菌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难道都这样啊?唉——真讨厌。
「然后呢?」
我很自然的用手撑着下巴。桐乃还是不发一语,沉不住气地眼神游移。不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话:
「……谘询。」
「什么?」
她的声音好小,我听不到。我问了之后,桐乃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我……我说,谘询!」
听起来非常诡异的句子?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于是再问了她一次:
「你说什么?」
「……我想做……人生谘询!」
「…………」
我发呆并保持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无法冷静,不停地眨着眼睛。
因为你……怎么可能?我这个妹妹,看到我就像看到害虫般地厌恶着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为什么会需要做人生谘询?我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就算有人说哥吉拉来侵袭我们住的城市,我也不会这么惊讶。
我总算用干燥的喉咙挤出话:
「你要我……对你做……人生……谘询?」
「对。」
桐乃很明显的点了头。等等,这是真的吗……
「……上次你不是才说过吗?」
「说过什么?」
「说……我……有……有那种东西……并不奇怪……」
她说得口齿不清,让我觉得她心情低落。
「那种东西…………难道是……是指我拜托你处理掉的『那个』东西吗?」
「……嗯。」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提起它?
我感到非常疑惑,回答她「是啊,我说过」。
「怎么了吗?」
「你……真的……不会瞧不起我吗?」
她的意思应该是——告诉这家伙真的不要紧吗?
桐乃以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我对她这么说:
「不要让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瞧不起你吧。」
因为我打从心里觉得你的兴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了跟我确认这种小事,这家伙专程把我叫来她的房间吗?
「绝……绝对不会吗?真的真的吗?」
「绝对不会啦,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啦!」
「你如果说谎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喔!」
「好啊,随你便。」
呼——可不可以放过我啊,她在搞什么……
我觉得很累、四肢无力,这时桐乃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站了起来,走到书柜前面。
……干嘛?她要做什么?
桐乃在充满疑惑的我的面前,把两个书柜的其中一个往前拉。我正想说这个书柜怎么这么容易搬动,仔细一看才发现书柜上的东西,都已经先拿了下来放在床上。
原本靠着墙的书柜被移走一个,墙壁空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喂、喂喂……你……在搞什么?」
桐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把肩膀抵在第二个书柜(这个书柜大约有一半放著书)的一侧,开始用力地把它往空出来的空间推过去。
发出嘶……嘶……的声音,厚重的书柜开始一点一点地移动。然后出现在墙上的是,和西式房间不相衬的纸拉门。那是个隐密的收纳空间。
「喔……」
桐乃叹了一口气之后说:
「……我升上国中,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之后……爸爸不是把这间和室改成西式房间了吗。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当时留下来的。因为用书柜挡住壁橱了,我也是因为去年的大扫除,才第一次发现它。」
「喔……」
是不是老爸为了省钱啊?虽然用书柜挡住之后就看不见了。
「那么……你想要谘询的,该不会是壁橱『里面』的东西吧?」
桐乃点了点头。可是她把手放在纸门上,却没有要打开它的样子。
「…………」
她面有难色,踌躇不决的看着我。
从事件发生到现在眼前的状况,即使是不善于察言观色的我,也能想像到那扇纸门的后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了。这家伙为什么会犹豫不决的理由我也能猜得到。
——人生谘询啊……为什么会是我呢?
的确我前阵子,说了不管这家伙的兴趣为何我都不会瞧不起她……
「嗯……」
我试着站在桐乃的立场想了一下。
嗯……人生谘询主要分为两种类型吧?
一种是最为常见的情况,就是请教于「通情达理又可靠的人」。
这种情况当然是想要请对方和自己一起想「该如何解决自己目前遇到的烦恼或疑问」才会找对方做谘询。
然后另一种情况是请教于「不知道事情的第二者」。
这种情况的话,一开始就不期待会得到有效的建言,只是单纯「想要对方听自己说话」而已。
可是对桐乃而言我并不是「通情达理又可靠的人」,绝对不是。
……可是这么一来?
桐乃的烦恼若是我所想像的那样,想必要找人谘询的这一点本身就很困难吧。
因为会担心自己的形象破灭,所以她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去选择谘询的对象。
现在桐乃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对象,就只有一个人。
「已经知道谘询内容的对象」「谘询之后的结果,不管对方怎么想都无伤大雅的人」——所以说那就是我。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大致上察觉妹妹的烦恼的我,应该赶快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回去睡觉,所以我对她这么说:
「你不用担心。不管你从那里面拿出什么东西来,我绝对不会瞧不起你,也会帮你保密不跟任何人说……好吗?」
听了我用尽计谋的温柔话语,桐乃再度点了头:
「……一言为定唷!」
她慎重地向我确认过后,才推开了禁忌之门。
喀啦……
啪咚!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在仔细看纸门内的东西之前,我不经意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东西。
那又是一个DVD盒——
DVD的标题是「和妹妹谈恋爱吧A,.萌妹梦工厂EXVol.4」
「咳咳咳咳……!」
我严重地呛到了。
我……我看到本尊了!我想到了不是只有动画,「那个东西」的拥有者也是桐乃!
我被吓得半死。该怎么说呢,那半裸的女孩子抱着自己的身体表情娇羞,这个DVD盒的封面彩图真是超出我的想像!而且这个还是系列作品吗!
「什……什么……这个是……」
「啊,那款原本是PS2的游戏,移植到电脑之后就另外做成系列化的游戏。虽然是名作但剧情有点老掉牙,内容也比较硬,不推荐初学者玩。」
我连听都没听过这种事!再说初学者是什么?你是专家吗?是专家吗?
可恶,我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了,以我的功力已经无法招架了!
接……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我踏进什么异次元空间了啊?谁来告诉我啊!
脑袋受到「和妹妹谈恋爱吧)」的第一次冲击,我早已筋疲力尽。可是这个东西,对桐乃只是小意思。
「唔……」
汗水直流的我,抬起头,窥视大门敞开的禁忌深渊。
纸门的内侧,乍看之下只是个普通的壁橱。壁橱分成上下两层,里头有点暗。
可是堆放在里面的东西,是数个看来口味更重的物品。
首先吸引我目光的是上层堆积如山的大量盒子。
「……那些……盒子是……?」
「这些吗?这些是装电脑游戏片的盒子。」
桐乃用略带得意的口气回答,拿了一些盒子放到我面前。
它们大部分都是「萌妹梦工厂EX」系列的游戏。举例来说,片名有「超义妹」「和妹妹们玩耍吧D」「天元突破十二姊妹」「最终兵器妹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的游戏片。
虽然我有很多想说的话,不过在这个节骨眼若是说错话,搞不好会发生「世界最恐怖的遭遇」。我姑且先投一个安全球。
「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盒子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啦。」
桐乃用严肃的语气,诉说着世界之谜。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完完全全不明白。
咕噜……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吞下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危险吐槽」。我把视线转移到壁橱下方的空间。
那个地方果然也放了几个非常大的盒子,一个接着一个交叠并排着。
那些比电脑游戏片的盒子还要更大,大小也没统一。上面印着女孩子的插图,像金属一样的闪闪发光。
「这边的……这些……又是什么?」
「动画DVD盒装组。这里的全部都是特别版的盒装组。」
「DVD盒装组?特别版的盒装组?」
虽然很丢脸,可是像鹦鹉般地覆诵她说的话,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对啊。这是本篇修正过后的完全版,再加上特制的桌布、小册子等周边商品,还有其他很丰富的特典都有收入在内唷。嘿嘿……很不错吧。」
「是那个叫什么……星尘☆小魔女……的吗?」
「对!」
不知道为什么,桐乃情绪激昂了起来。
可以不用隐藏自己得意的收藏品有这么值得高兴吗?即使是面对被她讨厌的我,她也能不自觉地对我笑。我总觉得有点疑惑。
话说回来有我很在意的事:
「这种东西……不是非常贵吗?」
「还好啦。我想想,这个是41790圆,这个是55000圆。然后……嗯……这边的是——」
「超~~~~~~~~~~~贵的啊!怎么会是还好而已呢?」
「是吗?这不过就是一、两件衣服的钱而已吧。」
「你哪来这么多钱啊!你还是国中生吧!为什么才十四岁就已经变得对金钱观麻痹了呢!」
我一说完,就觉得我完了。
……真糟,这也许是个地雷。我很不想听到她的回答……
但我所担心的坏事并没发生,桐乃轻描淡写地说:
「你问从哪里来……当然是我的薪水啊。」
「是……是吗……」
嗯……薪水……薪水?有薪水就好……
什么……不对不对不对!才不好咧!
我用眼睛要掉出来的神情问她:
「你……你说薪水……?」
「对。」
「……那是什么?是去哪里、用什么名义拿到的?」
「啊……我没说过吗?我在当杂志的模特儿。」
「杂……杂志?模特儿?拍一些像刊头的彩色照片之类的吗?」
「……完全不一样。你耳朵聋了吗?我不是说了是模特儿吗?杂志专属的读者模特儿。」
她那轻蔑的眼神令我胸口疼痛。我到现在还分不出模特儿和出现在杂志封面上的偶像明星的不同,看来我是说错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我发着呆歪着头的模样,桐乃从书架上拿出杂志丢给我。
那就是所谓的teen杂志。白色的背景前的书名有着非常闪亮的字体,另外还印着几句「引领流行」之类的标题。
「…………」
我迅速地翻阅杂志,杂志里处处可见我很熟悉的妹妹身影。虽然我不是很懂,但能看出她穿着最流行的衣服,摆出抢眼的姿势。
——哇!我觉得她像模特儿,没想到她真的在当模特儿。
明明我不会去管这家伙在哪里做些什么事,为什么我这时会突然感到焦躁呢?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不经大脑的思考下不小心吐她槽了。
「——这是什么姿势,你是腰在痛吗?」
「……你是笨蛋吗!」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她轻蔑的视线中还带有点失望的色彩。
我看着立刻低下眼神的妹妹,心情就更差了。我为了和好赶紧改口:
「……嗯……还……还满可爱的啦!」
我对着妹妹说什么啊!虽然那是我的真心话没错。
「……而且这是相当有名的杂志吧?因为连我都知道它的名字。你应该很有两把刷子吧?」
「嗯,不算吧?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啦。」
即使是我的称赞,她似乎也挺开心的,看来状况并不算太糟。
沉重的空气散开了,我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
「那……大概可以领到多少钱啊?」
「我想想……差不多是……」
听到妹妹的回答,我突然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喂喂,再怎么说也不能给小孩子这么多钱吧!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每天维持着我的可爱也是我工作的一环。」
「什么……还真敢说。」
可是啊……这本杂志的读者们,绝不会想到这个装模作样、摆着抢眼姿势的可爱模特儿,竟然拿薪水去买「和妹妹谈恋爱吧)」和「和妹妹们玩耍吧D」的游戏片。
我想,这家伙的支持者要是知道真相,大概都会昏倒吧。
我一边玩味世界的悲哀,一边往这个收纳空间的更里面的地方看过去。
可是跪在壁橱前方的桐乃,张开双手把我挡下。
「……今……今天只能看到这边。」
「为什么?」
不,我并不是真的想看。而是我以为若我没有全部看过一遍,她是不是不会放过我。
桐乃瞄了一下壁橱的深处,然后将眼睛转过来瞪着我。
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种看着垃圾的眼神看我了。
「因为……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目前,这就是极限了。」
「什么?」
搞什么啊?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那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是……现在给你看的只是序幕,在这之上还有更厉害的。什么……不会吧?果真如此?
「因为……在里面的是有点害羞的东西……那个……所以……不行。」
「……:是……是吗……」
什么~~?用得意的神情拿「和妹妹谈恋爱吧~」跟我炫耀的她,竟然会因为害羞而感到犹豫的……会是多么惊悚的东西啊?我因为太过恐惧而默不作声,这时桐乃主动对我开口。
她跪坐在我前面,两手碰地,身体微微前倾:
「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
我能说什么,谁清楚状况的快来告诉我吧。
因为我什么都说不出口,桐乃开始沉不住气了:
「就是说……那个……感想。看了我的……收藏……之后。」
「……喔喔……感想……感想……是吗?那个……我很惊讶。」
「只有这样吗?」
「……即使你说『只有这样吗』……我也没有办法吧?因为我非常惊讶,已经想不到其他感想了。」
我像是要替自己解危一般的解释着。桐乃皱起了修得整齐的眉毛,无精打采地说:
「……果然,我有这种东西……很奇怪吧。」
「……不会啊,没有……这回事。」
该说是奇怪吗……那应该是不属于这个次元的问题。
……也就是说,桐乃要做的谘询就是这个吧……
比起这个,差不多可以放过我了吧。我想好好的睡个觉,我想赶快忘记这一切。
因为我想尽快脱身,就说了妹妹想听的话:
「我说过了吧,不管你的兴趣是什么,我绝对不会瞧不起你。这样就好了吧?兴趣完全是个人的事情,你也没对其他人带来困扰,用自己赚的钱买任何东西,都没有人可以说你闲话。」
「……是吗?……哈哈……你偶尔也会说出中听的话嘛!」
好好,这下你满意了吗?那差不多该让我回去了吧。
我的臀部才刚离开地面,我就改变心意再次坐下。
其实我从刚刚就一直好想好想吐槽这家伙,我一直在忍耐。
可是随便吐她槽的话,有可能会被她惊人的回答反将一军,可以的话我想在不吐她槽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可是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就像是从天外飞来「快点吐槽!吐槽啊!」的指示——当然这是我的错觉。
「唉……」
好……我现在要吐她槽吗?要吐槽了吗?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即使我得到的是最坏的答案,我也能不慌不忙、冷静沉着应对的准备OK了吗?
「桐乃,换一下话题的顺序,我有一件事想先问你。」
「什么?真恶,干嘛正经起来了。」
你啊,这是对出血大放送、全面肯定你兴趣的哥哥该有的态度吗!
在这个时候,我总觉得似乎不会发展为最坏的局势……
呼……我叹了一口气,调整呼吸之后这么说了:
「你为什么都是买『妹妹系列』的成人游戏呢?」
「…………………………」
喂、喂……为什么在这时沉默了呢?说……说点什么吧……好吗?
「……你认为……是为什么?」
「我……我哪知道……是为什么啊?」
等……等等!等等等等……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自觉地脸红了……
为什么要往我这边爬过来啊……!
不会吧……不会吧……等等,我是说真的,快停止吧……我没有那种兴趣……
察觉到身处险境的我被吓得站不起来,慌张地向后退。
「……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要逃啊。」
「骗人,你不是在向后退吗!」
「那是因为你……啊。」
糟……糟糕!我的背碰到墙壁,没有办法再往后退了。
快点站起来逃跑就好了。但慌张的我,只转动着眼睛环视房间。在我磨磨蹭蹭的时候,我已经被逼到绝境。
「…………」
这时,桐乃的神情看起来像在沉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认真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我的眼睛。被桐乃凝视的我,就像是被绑住动弹不得。我无法将眼睛移开,房间内充满紧张的气息。
然后跪在地上的桐乃爬向我,气势逼人——
在我的鼻尖前,拿出了「和妹妹谈恋爱吧)」的盒子。
「什么?」
这预料外的发展令我仓皇失措。不在意我的反应,桐乃态度一变,用有点陶醉的口气说:
「看到这个外盒……就觉得很不错吧?」
「……你……你在说什么?」
我不了解她的意思。从踏进这个房间开始,这个想法不知道在我脑海中浮现过多少次,但桐乃现在的话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说亡」
桐乃露出像在说「为什么不明白呢」的无法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非常可爱吗?」
什么可爱啊?你说的话没有主词啊!
这时的我想必满脸困惑。
再继续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答案,我打算自己动脑筋去理解妹妹所说的话。
「…………」
现在我有两种线索——一个是现在,在我鼻子前面的DVD盒。另一个是突然被告知的「不是非常可爱吗」的发言。
虽然在一般的情况下答案只有一个……可是,那不奇怪吗?……很奇怪吧?我依旧无法理解,战战兢兢地问她:
「……所以说,你……那个……那个……我想应该不会吧……你喜欢『妹妹』吗?所以你……才会有……一大堆……那方面的游戏片。」
「是啊!」
完……完全正确。她竟然很有精神地点了头……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她平常也能这么讨人喜欢就好了。
当我这么想着,桐乃在我没发间的情况下主动说起话来:
「真的好可爱唷。我想一下……举个例子,大部分的美少女游戏的玩家都设定成男生,因应不同女孩子的性格或类型,会有各种称呼哥哥的『特殊的叫法』,像是哥哥、哥亡、大哥、葛葛之类的,然后憧憬着哥哥。这真是太……太棒了亡」
「嗯……嗯……真棒啊。」
我适当的配合她。呼——真是的,不过看她说得这么开心也就算了……
话说回来你都只叫我「喂」「你」之类的,都是很没礼貌的叫法。这个又该怎么解释?我完全不觉得棒,倒是觉得生气。
她当然没察觉到我无言的抗议。桐乃把「和妹妹谈恋爱吧)」的盒子拿给我看,用手指着图片中的一个女孩子:
「在这些角色里面——我最喜欢这个女孩子。」
妹妹指着的是,个头娇小、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孩子。乌黑的头发绑成双马尾,给人的感觉很娇羞。
「果然,不是黑发双马尾就不行啦!乖巧清纯的女孩子,会让人想去保护她,想紧紧地抱住她……嘿嘿……很不错吧。」
那你自己还去染发,还穿着超短迷你裙、盘着腿露出整个大腿、大声地讲电话不是吗?照你刚刚说的,不就等于在说你自己的不是吗?
……不过……那个跟这个是两回事吧。
「……原……原来如此。」
我的妹妹喜欢「妹妹」——所以这家伙,在搜集那方面的东西。
我明白了。可是我的疑惑还未解开,甚至可以说我的疑惑更多了。
我面有难色地问她:
「可……可是……为什么呢?」
「什么?」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妹妹呢?我不是在数落你……而是你搜集的这些游戏,一般都是男生才会买的吧?而且……那个……那不是未满十八岁不能买的东西吗?再说,这也和你给人的印象差太多了吧,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东西?有什么契机,或是理由……吗?」
「那……那是……那个……」
桐乃被我一间,很明显的慌张起来。就像是被泼了桶冷水似地惊讶得直眨眼,视线开始左右飘移。她似乎对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感到踌躇……但又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等了她一阵子……
「我……我不知道!」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脸颊通红,桐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脱口而出「什么」?而妹妹把双手放在胸前,忸忸怩怩地害羞起来:
「……那个……那个……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哇,这家伙突然怎么了……是被恶灵附身了吗?
平常那个可恨的你到哪里去了?
如此害羞的举动不太像桐乃,(也就是说她很可爱)让我感到困惑。
「你说你不知道……是你自己的兴趣吧?」
「可……可是!没有办法啊……我真的不知道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了啊……」
什么喜欢上了啊……喂喂,这不是你的属性吧。
「……我想契机大概就是在店里面看到的动画吧……」
桐乃变成她自己喜欢的妹妹的角色一样,态度变得缓和许多。
她一副神情不安的样子,抬头看着我:
「……我……我也知道……这种东西……不是一般女孩子的兴趣。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敢对别人说……我都藏起来了。可是啊,我即使知道还是喜欢啊……上网的时候,会不知不觉去搜寻。然后下载游戏体验版之类的程式,在玩的时候就……这样……唉唷讨厌啦——就会迷上然后想买……」
所以,你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看着壁橱里堆积如山的妹妹系列的游戏片,眯起眼睛。
……这家伙,完全陷入电玩业者的计谋里了。
「这……这个可爱的插画,真是令我为之疯狂……」
不要把错怪到插画家的身上啦!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在大半夜来听妹妹如何成为御宅族的经过呢?
有这种奇妙体验的哥哥,全世界大概就只有我了吧?
桐乃继续说着:
「再这样下去不行……我也曾经好几次想要放弃,可是怎么样都戒不掉……因为,我只要一连线,我登录的网路新闻台会每天送最新的情报给我,会让我想买好多东西。呜呜,可恶的kaasSP(注:日本最大的三个御宅族相关的网路新闻台里的其中一个)和秋叶原Blog(注:秋叶原某商店的前店长GEEK的个人新闻台,上面有和秋叶原相关的情报)……」
「等等……我不是很了解……网路新闻台?不要看不就行了?」
「……能不要看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被我稍微吐了槽之后,桐乃就整个人消沉下来。
喂喂……所以说你是哪位啊!我不记得我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啊?
桐乃在我前面坐了下来,眼睛泛着泪光,往上看着我: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
「…………」
该怎么办才好……你问我……
「我问谁啊」,老实说这就是我的回答,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跟专程来依靠我的妹妹说种话。不管这家伙会来依靠我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我知道的。她会选我当她谘商的对象,并不是因为我是可靠的、令她仰慕的哥哥。而是因为我对她的看法如何她都无所谓,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痛不痒才是真正的原因。
真是瞧不起人,别跟我开玩笑了。
可是啊……即使是基于这种原因,桐乃还是把她自己的烦恼告诉我了。虽然她完全没有仰慕我的意思,即使如此她应该还是对我抱有些微的信赖,所以才会来拜托我吧。那么,现在可以帮助这家伙的,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了吧?
……这就没办法了。
我正闭上双眼冥想的时候,桐乃说出了非常吓人的话:
「也许……告诉爸爸妈妈会比较好吧。」
「当然不好啊!千万不能这么做!再说如果能跟他们说的话,你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烦恼了吧!」
呜哇……别吓我啊!这家伙其实很天真吧?
「也是……那我就不说了。」
「不说就好,尤其是不能让老爸发现唷。」
我家老爸可是所谓的老顽固,他真的非常严格。
要是被我那个老爸发现桐乃的「秘密的兴趣」的话……后果应该可想而知。
「被发现的话……会很惨吧……?」
「当然会很惨啊。老实说,我不愿意去想像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所以关于这个就让我来帮你吧。让你的兴趣不要被发现……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可以吗?」
桐乃的表情很惊讶,看来她不敢相信我自己说要帮她。
……你啊……你都是怎么看待我的啊?我因为害怕听到答案就不追问了……
即使我对她很不满,但我还是点了头:
「可以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来问我就好。我也许无法提供什么好建议,不过我会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帮助你。」
我后来很后悔我顺口说出这句话。
「……是……是吗?那……就这么办吧。嗯……你能这么做……真是帮了忙……吧。」
虽然桐乃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可是她频频点头,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老实说,我并不讨厌看到这样的妹妹。
呼,这家伙也有这种表情啊!
我感到很意外,看着妹妹娇羞的脸。
真怀念……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总觉得……我似乎说了很不负责的话。
算了,总会有办法的。从我发现那个DVD到今天,这两天里这家伙真的是左想右想、烦恼了很久之后,才跑来问我的意见吧。
这样我就不能不帮她了吧,虽然我觉得很麻烦。
……真是的,总之没有演变成「最糟的情况」真是太好了。
「话说回来,你真的只是喜欢『妹妹』才会买『妹妹系列的成人游戏』吧?没有其他的原因或理由了吗?」
「什么?不然你认为还会有什么理由?」
桐乃静下来思考我基于保险起见随口问了她的问题。
过了几秒后,她似乎想到了我所担心的「最糟的情况」,突然皱起眉头:
「……真恶!怎么可能呢。」
喔喔,一瞬间她变回原本的桐乃了。她对我散发出强烈的厌恶感,这才是我的妹妹。
糟糕,我应该要生她的气,但现在我却莫名地感到安心。刚刚她表现出来那些奇特的态度,真的是非常反常。
「说我恶心……你喜欢的游戏,内容不都是妹妹很喜欢哥哥的吗?你这样不是自打嘴巴了吗?」
「……你是笨蛋吗?不要把二次元和二次元的东西混为一谈。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再说,在现实世界里,根本不会有喜欢哥哥的妹妹吧?」
这家伙,刚刚绕了一大圈说讨厌我吧?这不是很过分吗?世界上也有很多感情很好的兄妹吧,虽然我跟你是永远的敌人就是了!
「已经没事了,你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吧?」
可恶……这家伙果然很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