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花有名字吗?」
我捡起从一半花茎折断的花朵并且如此询问,耶欧莱茵便以慵懒的声音回答:
「……或许有吧,但是我不清楚。」
「大概是卡尔迪娜没有的花吧。」
我一边这么呢喃,一边窥看着彷佛薄绢般的黄色花瓣。但下一刻花的天命就归零,变成光粒从我的手中消失了。
这时脚边也飘起无数的光粒,脆弱地融化在冰凉的夜风当中。这些全是泽法十三型紧急着陆时压扁的花朵与灌木的天命。刻画在淡黄色花田上的漆黑滑行痕迹长达五十公尺──这已经是将心念压抑到最小程度了──我想这样应该抵触了某种法律,但是责任应该归属于对泽法发射飞弹的某个人吧。
问题是那到底是哪个地方的哪个人……还有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呢,似乎有什么点子的机士团长抱着膝盖坐在滑行痕迹尽头,茫然望着泽法的机体。把传说的星王专用机弄坏似乎让他遭受很大的打击。
实际上,泽法十三型确实受到相当严重的损伤。被从正下方飞过来的谜样生体飞弹撕裂下腹部的装甲,底下的动力机关以及管线不是断裂就是出现龟裂。不可思议的是没有烧焦的痕迹,封锁永久热素与永久风素的封密罐看起来也平安无事,不过依然不是紧急修理就能恢复的伤害。
我默默抬起视线。我们在伴星亚多米娜的白日区域下降,飞进了夜晚区域,所以目前东方的天空正逐渐染上朝阳的颜色,不过正上方仍残留着夜空。其中心飘浮着一颗惊人的巨大蓝色行星──主星卡尔迪娜。
据耶欧莱茵所说,两颗行星的距离大约是五十万公里。泽法大约一个半小时就飞过这样的距离,所以最高速度达时速三十万公里以上……粗略计算大概是三○○马赫这种吓死人的数字。就算有主星卡尔迪娜自转的惯性辅助,这也是现实世界的飞机不可能拥有的加速力。我记得火箭在脱离地球大气圈时的速度也只有时速四万公里左右。
Underworld人原本除了乘坐飞龙之外就没有在空中飞行的方法,短短两百年就能有这样的技术发展确实是相当了不起,但反过来说,泽法受到损伤的现在,就表示我跟耶欧莱茵失去了回到卡尔迪娜的手段。严格说起来还是可以用心念力来飞行,但实在无法达到时速三十万公里。
从泽法下来之前看到仪表板上的时钟,显示卡尔迪娜时间刚过下午两点,所以距离跟神代博士约好的下午五点只剩下三个小时。不但是否能完成我与耶欧莱茵的目的也很可疑,想回到亚丝娜与爱丽丝等待着的中央圣堂就更困难了。但是,光是坐着绝对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耶欧莱茵啊……」
如此呼唤后,脱下头盔的机士团长就稍微把白色面具朝向这边。我绕到他的正面,把手贴到膝盖上来配合他的视线。
「你还相信我是星王本人吗?」
这个问题让耶欧莱茵面具底下的双眼眨了好几下,然后才轻轻点头。
「嗯……我相信。」
「那么我以星王桐人原谅你让泽法受到损伤一事。说起来,没注意到黑色蚯蚓从下面飞过来是我的失误,所以别再垂头丧气,来商量一下今后该怎么办吧。」
「…………」
耶欧莱茵露出哑然的表情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然后才浮现淡淡的苦笑。
「我没有垂头丧气啊。」
「少骗人了,就跟被关进中央圣堂的地下监牢时一模一样……」
我说到这里就闭上嘴巴,用力摇了摇头。
「没有啦,没什么。总之先站起来吧。」
把窜过胸口的疼痛吞下肚后伸出右手,耶欧莱茵虽然感到疑惑般眯起眼睛,不过还是握住我的手。把他拉起来,帮忙拍除贴在机士服背上的树叶之后,我再次看向泽法。
「那只能先放在这里了。是说……击落我们的家伙,为什么没有发动袭击呢?」
紧急着陆后,我率先警戒的是心念诱导弹发射者的追击。但已经过了五分钟以上,天空与地面都相当安静。
耶欧莱茵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他立刻就回答:
「发射那些诱导弹的不是无人的自动警戒设备,就是主要目的是让我们留在亚多米娜……应该是这样吧。」
「自动警戒设备……?连这种东西都有吗??」
「地上军应该已经检讨过实现的可能性了。但是无法解决搜敌装置该如何分辨敌我双方的问题,我记得已经废弃这个提案了……」
「原来如此……」
现实世界的敌我识别装置当然是利用电子讯号,但是Underworld没有电波的概念。阿拉贝鲁家与皇帝家别墅有的「传声器」,应该也是以跟手机完全不同的构造来运作。
「这就表示,有办法制作只要发现机龙就无条件发射诱导弹的装置喽?」
「……理论上是这样。」
耶欧莱茵静静点头回应我的问题,不过立刻又以苦涩的表情继续表示:
「但问题是混在诱导弹里的那个……桐人所说的黑色蚯蚓。自动发射装置可以搭载那种东西吗……」
「啊,说得也是喔……」
点头的我,同时看向泽法的后方。
该处有一块巨大的冰块滚落在地上。表面虽然因为泥土而弄脏了,但原本的透明度就相当高,所以还是能清楚看见关闭在里面的东西。
我们默默迈开脚步朝冰块走去。
从至近距离看见的黑色蚯蚓──生体飞弹,有着比想像中更惊悚的外表。正如在战斗中掌握到的,它是一公尺长,五公分粗,又黑又长的管状物,但体表排满六角形的小鳞片,半透明的头部有着让人联想到进入蜗牛眼睛的寄生虫般环状图样与黑色斑点,追踪泽法时的红光已经消失,但不一定已经死亡。
「……耶欧莱茵啊。」
「……什么事?」
「你的家人都怎么称呼你?」
「啥?」
机士团长的嘴巴张成奇怪的形状,接着又用傻眼的声音继续表示:
「这是需要现在问的事情吗?」
「在谈论困难的事情时,就会想缩短称呼吧?你也可以叫我桐人就好。」
「…………」
以明显带着满满「这真的就是星王吗」心情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后,耶欧莱茵就这么说道:
「母亲大……妈妈她都叫我耶欧或者耶欧尔。」
「这样啊,那我可以叫你耶欧吗?」
「请吧。」
机士团长以演戏般的动作轻轻挥动右手,我则是干咳了一声后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咳咳……耶欧啊,你以前曾经看过跟这个一样的东西吗?」
「没有。但是…………」
耶欧莱茵有些犹豫地伸出右手,以指尖稍微触碰自己制作出来的冰块。简直像是感到疼痛般迅速把手缩回来──
「……以前的文献有让人联想到这种黑色蚯蚓的记述。」
「文献……?」
「只有星界统一会议的评议员才能阅览的异界战争详细纪录──在『东大门』之战的后期,黑暗领域军的术师部队,使用了将自身士兵的天命直接转换成空间力的禁术,生成了具备自动追踪能力的生体兵器。我记得术式的名称是叫做……『死诅虫』吧……」
「……死诅虫……」
才刚重复一遍带有异质声响的名词,两只手臂就稍微起了鸡皮疙瘩。
「大门之战」发生的时候,仍处于心神丧失状态的我虽然依然受到罗妮耶与缇洁的保护,但还是朦胧感觉到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像是饥饿虫子大军的暗素属性术式袭击冲入峡谷的人界军游击队,一名整合骑士独力将术式吸引到自己身上,牺牲自己的性命拯救了同伴。
战争结束后,我才知道那名骑士就是在圣堂的蔷薇迷宫交过手的艾尔多利耶·辛赛西斯·萨提汪。曾是他师父的爱丽丝,现在仍仔细地保管着艾尔多利耶的神器「霜鳞鞭」。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而且还是在伴星亚多米娜上面,有人使用了两百年前战争所使用的恐怖杀戮用术式吗……?
像是看出我内心的疑惑一样,耶欧莱茵也点头说着:
「我也觉得不可能。异界战争里使用的大规模攻击术,在战争结束后应该全遭到销毁了。但是……实际咏唱过的术师,当然已经把术式背起来了……也有暗地里在某处留下术式抄本的可能性。」
「……确实如此。」
从「System call」这种起句开始的术式类似原始的程式语言,只要理解术句的意思,想要暗记、记述还是改变都不会很困难。要修改「死诅虫」术式来产生这种黑色蚯蚓,虽然得花时间,但高等的术师应该办得到吧。
不过现在没有详细调查这件事情的时间。
「现在……该拿这条蚯蚓怎么办呢?」
听见我的问题后,耶欧莱茵先是发出「嗯……」的沉吟声,然后才回答:
「冰块融化之后可能还会动起来。但随便下手让它受伤的话,要是爆炸就糟糕了。桐人先生,不能用你的心念想点办法吗?」
「都说叫我桐人就可以了。倒是……可以使用心念吗?」
「防止诱导弹时还有让泽法紧急着陆时都用过了,现在才在意也没有用啊。不过,多少压抑一下还是比较好。」
「要我压抑我也……」
使用心念的事象操作,要是跟这个世界的常识或者一般的想法有越大的差距,就需要越大的想像力。比如说要燃烧某种东西时,跟对象是纸或者木头时比起来,石头或者铁矿的时候就得花费一番工夫。
全力运转脑袋的话,把黑色蚯蚓连同周围的冰块一起消灭并非不可能。但是为了回应耶欧莱茵压抑力量的要求,就必须顺着黑色蚯蚓的属性来操作。
「嗯……」
我一边沉吟一边把右手贴在冰块上。
像3D扫描器一样放射出极微弱的心念,然后试着触摸黑色蚯蚓。原本会受到之前那种「侵蚀心意的黏液」阻碍,但是它似乎跟红光一起消失了。
率先感受到的是「好冷」的感觉。那当然不是我,而是仍然活着的黑色蚯蚓本身在追求热量。应该是产生这种拟似生命体的某个人,借由植入寒冷这种原始的危机感,来把黑色蚯蚓设计成持续追踪最近的热源──比如说机龙的永久热素──吧。
我又继续扫描。黑色蚯蚓的肚子里封印了四个暗素。靠近热素后,这些暗素就是爆炸的机关吗?也就是说撕裂泽法装甲的并非单纯的爆炸,而是没有热量的微小黑洞。
不先想办法解决这些危险的暗素,就没办法对黑色蚯蚓的本体出手。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就维持着右手的心念扫描,然后左手往侧面伸出。
「耶欧,给我光素。」
「……为什么要我给,你自己做不就得了。」
即使嘴里这么抱怨,耶欧莱茵还是把右手的食指靠近我的手掌,在无咏唱的情况下生成一个发出淡淡白光的光素。接过光素后,我把整个手掌贴在冰块上。
光素具备遇上镜子会反弹但是会直接穿过透明物体的性质。耶欧莱茵以冻素生成的冰块几乎没有杂质,所以光粒毫无抵抗感就沉了下去。以心念在黑色蚯蚓的身体上开了一个小洞,接着让光素从该处滑入。
紫色的光闪烁并且消失。反属性的暗素与光素互相抵消了。
重复了三次同样的操作,把黑色蚯蚓体内所有暗素消灭之后,我就呼出一口又细又长的气。这样黑洞化的危险就解除了,不过蚯蚓本身仍活着,而且依然有追求热量的冲动。从冰块里解放出来的话,将会钻进泽法损伤的动力部,就算不爆炸也可能会塞住管线。
「嗯……」
烦恼了一阵子后,我再次扫描黑色蚯蚓的全身。
结果半透明的头部之外,也就是除去暗素的身体上也传回带有微弱意识的手感。看见头部的条纹图案时浮现「像寄生虫一样」的感想,实际上寄生在头部的正是其他生物,冀求热量的好像就是那个家伙。应该跟融解心念防壁的黏液是同一来源。
双手的手指贴在冰块上,以心念手术刀切开黑色蚯蚓头部,然后慎重地把露出的寄生体拉出来。
「呜哇,你在做什么啊桐人。」
耶欧莱茵像感到很恶心般边说边后退一步。这时他终于没有在我名字后面加上「先生」了,但现在没有空对这件事有所反应。
椭圆形的寄生体以从臀部生出的细长管子插入黑色蚯蚓的体内。我在不扯断管子的清况下一点一点将其拉出。
最后所有的管子都拉出,两者完全分离……才刚这么想,寄生体就在冰里面开始不断萎缩。看来是无法独自生存的生物。短短几秒钟就失去形体,变成黄色的黏液。
「……我想这样就解除危险了。」
放松肩膀的力道如此宣告,不过机士团长仍没有靠近的意思。
「但那东西还活着吧。」
「是啊……直接连同冰块一起压扁的话应该就会死了吧。」
「呜呜……也不太想看到这一幕……」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
当我一边苦笑一边准备放下右手的时候,又再次感应到极其细微的欲求。
寄生体被驱除后,黑色蚯蚓的胴体也开始放射出像是本能冲动般的感情。冀求的……果然还是热量?等等,不是喔。不是单纯的热量来源,是更为抽象的温暖。
发现到黑色蚯蚓的真面目时,我就猛然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桐人?」
我丢出一句话来回答耶欧莱茵的呢喃。
「这家伙是小孩……婴儿。」
「婴……婴儿?」
「才刚生出来而已。制作出这家伙的某个人,先让婴儿吞下暗素,然后再让其他生物寄生在头部,将其改造成诱导弹。」
或许是从我的口气里感觉到什么了吧。耶欧莱茵散发出有些犹豫的气氛,然后小声对我问道:
「桐人……你在同情这个生物吗?」
「没有啦,也不是这样……但是对制造出这东西的家伙感到火大。」
「我觉得是一样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的质疑,再次把双手贴在冰块上。
黑色蚯蚓是暗属性的人造生物。跟普通的生物不同,没办法用来自光素的术式回复天命。但要是直接用创造出来的暗素接触它的话,又会因为刨除物质的性质而伤及它的体表。
幸好冰冷的冰块在属性上比光更接近暗一些。我集中意识,直接把冰块中心部的一部分冰块变换成雾状的暗素。跟从火焰里制造出暗素比起来,所需要的心念强度应该低多了。
看见黑色蚯蚓包裹在紫色雾气当中,耶欧莱茵就呢喃着:
「呜哇……无咏唱就能使出物质变换术吗?不愧是传说的……」
「别再说了。说起来,我的变换术跟最高司祭大人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如此回应之后,我才发觉这是首次在耶欧莱茵面前提及公理教会最高司祭亚多米尼史特蕾达,但机士团长只是稍微歪起脖子并没有说什么话。
我把视线跟意识移回冰块里面。正如我的预想,黑色蚯蚓以全身吸收暗属性的雾,然后逐渐恢复天命。
我为了除去寄生生物而切开的头部迅速愈合,开始从该处形成新的器官。并排在两边侧面的三颗红宝石般小球大概是眼睛吧。虽然没有嘴巴,但是加上覆盖身体的鳞片后,看起来不像是蚯蚓,比较容易让人联想到蛇。这应该就是受到兵器化手术前原本的模样吧。
黑色蚯蚓,不对,黑蛇开始不断在冰块中心出现的空间蠕动着身体。头部前端不停靠在冰块各处,像是在寻找出口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
我对如此呢喃的耶欧莱茵说明自己的计画。
「我想这家伙一旦被解放就会试着回到自己诞生的地点。」
「啊……原来如此。」
面具底下的双眸发出锐利光芒。
「只要追着它,就能找到创造出这种东西的人……不然至少也能找出制造设施的所在地吗?我认为是很棒的作战……」
「问题是,它如果以等同诱导弹的速度在空中飞翔的话该怎么办。」
抢先一步这么说完后,我就用右脚轻轻敲了一下地面。
「嗯,只能拼命跑喽。耶欧,你擅长马拉松……不对,长距离奔跑吗?」
「虽不至于厌恶,但也称不上喜欢。」
「我也是。那就把这家伙放到外面……」
说到这里后停了下来,我接着看向东边的天空。
平缓的山丘远方,已经是一整片暗红色的朝霞。太阳升起后,刻画在黄色花田里的漆黑滑行痕迹与白银的泽法十三型一定很显眼吧。
我先把左手朝向滑行痕迹,然后开始想像。
从外露的土壤里面冒出无数的芽。这些芽不断成长,开枝散叶并且结出花蕾,最后开出艳丽的花朵。
确认滑行痕迹消失后,我就改为把左手对准受损的泽法。从多样的花朵里特别选出藤蔓类型并且将意识与其同步,让这些藤蔓爬上泽法的机体。从机体到机翼都毫无缝隙地覆盖住后再开出花朵,巨大的机龙看起来就只像是一座小山丘了。
「……好像『呼唤花朵的荷耶』这个故事。」
面对耶欧莱茵这个评语,我眨了三次眼睛后只能回答一声「是喔」。虽然完全是首次听见这个故事名称,但追问下去的话天就会完全亮了。
总之已经把该隐藏的东西全部藏好了,于是我再度看向冰块。依然被关在里面的黑蛇,动作似乎越来越有活力。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再次把意识集中在它身上,果然感觉不到对我们的敌意。
「那么,要把冰打破喽。」
我一这么宣告,机士团长就默默点了点头。虽说两个人都还穿着皮革制的机士服,但在微凉的气温之下跑起来也不至于感到不舒服。反倒是挂在腰部两侧的夜空之剑与蓝蔷薇之剑的重量比较令人在意──话虽如此,也不可能把它们放在这里。
我心里一边想着「真不行的话就用心念作弊」,一边拔出夜空之剑。
虽然不清楚星王最后一次使用这把剑后Underworld已经过了多少年的时间,但漆黑的剑身依然没有一丝污点。在圣堂第八十层把它插进解锁装置时,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这把过去的爱剑,这时我再度在心中对它呢喃「要再次拜托你了」,然后将剑尖触碰冰块的顶端。
「…………!」
稍微一用力,就传出「哔叽!」的尖锐声响。
巨大的冰块无声往左右两边分离。像镜子般光滑的断面,反射朝阳后发出暗红色光芒。
两块冰块倒到地面的瞬间,获得解放的黑蛇就轻轻浮上空中。虽然完全不清楚它是利用什么样的构造来飞行,不过看来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
三对红眼睛往下看着我跟耶欧莱茵。但就像是不感兴趣般立刻转头朝仍是黑暗的西方天空飞去。
「要追喽!」
边把夜空之剑收回剑鞘边这么大叫,接着我便踢向地面。耶欧莱茵也立刻从后面跟上来。
幸好在空中蠕动着前进的黑蛇速度比变成飞弹时要慢多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几乎用尽全力来奔驰,如果是现实世界的我,大概一分钟就撑不住了吧。当然在Underworld也是只要奔跑就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不过还是跟持久力与物件操作权限的数值有直接的关联。我记得耶欧莱茵的权限值是62,由于这是超越过去众整合骑士的数字,所以他应该不会轻易感到疲惫才对。至于我的129这种数字,实在不想认真去考虑究竟是怎么回事。
「耶欧,觉得累就说一声!」
即使如此还是这样跟对方搭话,结果立刻就得到不服输的回答。
「你才是呢,桐人!」
那种声音跟口气,与亡友相似到令人吃惊的地步,让跑着的我脚步一瞬间产生混乱。
但我还是咬紧牙根,全力往地面踢去。好不容易重整体势后,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
在十公尺前方飞行的黑蛇,只要一个不注意似乎就会消失在拂晓的黑暗当中。现在必须全力完成应该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了在卡尔迪娜由衷希望能跟赛鲁卡再次见面的爱丽丝。
对自己这么说完后,我就稍微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