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gressive 8 赤色焦热的狂想曲 下 第十六章

原本认为再怎么快也得花上三十分钟,不过听见踏着草皮的脚步声时,是在我传送讯息过了十五分钟之后。

从枝叶的缝隙之间往上看向山丘,目视到两道笔直从斜坡下来的人影。对方应该看不见待在草丛中的我,是根据显示在地图上的现在位置标志跑过来,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颜色浮标出现并且读取姓名。

走在前面的绿色玩家浮标是「Argo」。但后面的浮标是黄色,名字是──「Kio」。

「咦……」

我确认野犬的HP后,急忙从树丛里爬出来。

「亚鲁戈,在这边!」

罩着平常那件连帽斗篷的情报贩子随即小跑步往挥着手的我靠近。

「桐仔,你这家伙……」

当她以傻眼的表情说到这里,我便用一句「谢谢不好意思详细情形之后再说」来打断她,接着面向琪欧。

以流畅脚步走下山丘的高挑女仆,依然是身穿胸甲、装甲裙子,腰间挂着穿甲剑的武装状态。侧分的头发底下的脸庞,露出至今为止最为严峻的表情。

在不由得立正不动的我面前停下脚步后,琪欧便说道:

「桐人。潜入柯尔罗伊家的厩舍,把那只赭色野犬带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后会详细说明。现在没有时间了,请问我拜托的东西带来了吗?」

「……在这里。」

琪欧从挂在皮带上的大型皮革腰包中取出形状类似葡萄酒瓶的容器。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根本是喝完的酒瓶。装填到木栓下方的乳白色液体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珍珠般光芒。从瓶子的大小来看,应该有五六百毫升。

「这就是脱色剂……?不是说只能熬出一小瓶的分量?」

「按照预定熬煮三个小时,就会变成三分之一的量了。不过就算是这种状态,只要把全部的量用掉效果也几乎一样。」

如此回答的琪欧,视线从右手的瓶子移到我的脸上,说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妮露妮尔小姐要我带过来,便遵从了她的命令……不过把野犬从厩舍带出来的话,为什么需要脱色剂?事到如今把它的毛皮恢复成原状根本没有意义吧。」

「是这样没错……」

一瞬间烦恼着该如何说明后,我就对琪欧与亚鲁戈说:

「请……请等一下。」

迅速环视周围,确认没有任何人之后,我再次潜入草丛内。

野犬依然横躺在短短的草皮上。HP条剩下十五%。感觉随着残量变少,减少的速度也增加了。

「现在就救你喔。」

说出自己也没有绝对信心的鼓励后,我就在趴着的情况下把双手插到野犬身体底下,以手肘与膝盖把它的身体翻过来。然后就这样爬出树丛,抱着野犬站起来的瞬间──

「呜哇!」

亚鲁戈发出这样的声音并急速飞退。原本心想「面对濒死的狗也太夸张了吧」,不过仔细思考后就又觉得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怪物,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由于琪欧没有任何动摇,我便快步靠近她,以不在意礼貌的口气说明:

「用来染色这家伙皮毛的『卢布拉碧乌姆花的染料』好像有毒性,毒从伤口进入身体,不立刻用脱色剂把染料洗掉的话……这样下去它会死掉。」

听到这里的瞬间,琪欧就皱起柳眉。但那并非我讲话口气不礼貌的缘故,也不是担心野犬的安危。

「卢布拉碧乌姆吗……那种花确实有毒。应该是找不到其他颜色合适的染料吧,不过真没想到会用如此危险的东西。」

「嗯,所以才想用那个脱色剂……」

「为什么?」

「啥?」

琪欧以严厉的声音质问愣住的我。

「为什么要救那只野犬?那家伙跟人类饲养的猫、狗或者牛马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怪物。现在虽然仍受到巴达恩·柯尔罗伊的使役术支配,但法术失效后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会试着咬碎你的喉咙吧。就算法术没有失效,现在也不能把它送回柯尔罗伊家的厩舍,既然被怀疑可能是那库特伊家干的好事,也没办法由妮露妮尔小姐重新支配并且参赛了。使用贵重的脱色剂来救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我在冲进笼牢时、逃到这里时,还有在此等待亚鲁戈时都反覆问自己的问题。

结果我所做的事情没有合理的理由。硬要说的话──

「……因为如果亚丝娜在这里的话,她绝对也会这么做。」

呢喃般这么回答完,琪欧便瞬间眯起眼睛,以刺探的视线望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能如此肯定?既然她跟你同样是冒险者,在抵达窝鲁布达之前应该杀掉难以数计的怪物了才对。那些怪物跟你所抱的野犬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骄傲与尊严之类的吧。」

「你说尊严……?」

「我跟亚丝娜至今为止打倒的Monster……怪物,都是在万全状态下,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就对我们发动赌上性命的战斗。我确实杀了许多怪物,但反过来说我也有丧命的可能性,实际上也有过好几次濒死的体验──但是,这家伙就不是了。在地下厩舍的笼牢里被铁炼绑着,而且涂上毒染料,还遭到驯兽师鞭打。在对等条件下战斗并加以杀害,跟对单方面遭虐待的家伙见死不救是不一样的。」

我拼命思考并且这么回答,但我的话里其实有一个相当大的欺骗。

实际上,怪物不可能是依自己的意志来对玩家发动战斗。是受到控制它们的SAO系统发出的命令──不对,归根究柢的话,恐怕每只怪物根本没有自己的意志。它们跟身为独立AI的琪欧、妮露妮尔、基滋梅尔不同,是庞大系统的一部分,这只野犬也不例外。我可能只是把开在同一棵树上的花用右手随手摘下,然后以左手爱怜地加以抚摸。

即使如此──

「……原来如此。」

轻轻点头的琪欧,往下瞄了一眼自己穿的围裙装,然后再次看着我说:

「我虽然怀着绝对的忠诚来服侍妮露妮尔小姐,不过并非受到暴力、束缚,或者术式所支配。是这个样子吗?」

「嗯……是啦,应该是这样吧。」

「那么伤势治愈后那只野犬要是基于尊严对你发动战斗的话,你会拔剑把它杀掉喽?」

虽然是很严格的问题,但也只能点头了。

「……嗯。虽然我可能会被杀掉。」

「…………呵。」

令人惊讶的是,听见我的回答后,琪欧却发出细微的笑声。

「呵呵,真是个怪人。亚鲁戈,男性冒险者都是这样吗?」

被琪欧如此询问的亚鲁戈,在距离三公尺之外的地点回答:

「没有哟,那个家伙特别奇怪。」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好吧,反正放着也没用处了。你尽管拿去用吧。」

这么说的琪欧,把拿在右手的玻璃瓶递过来。

我轻轻地把野犬横放到脚边的草地上后,以双手接过瓶子。或许是液体的比重比较高吧,感觉比同样尺寸的酒瓶还要重一些。

「那个……不必使用毛刷之类吗?」

「不需要。直接从头到尾缓缓地洒下吧。」

「……知道了。」

点完头后,我就拔下软木塞。

忍不住顺便闻了一下气味,结果那索斯果实那像是荔枝加胡椒的香味几乎完全消失。我蹲在野犬上面,慎重地倾斜玻璃瓶。

有些黏稠的珍珠色液体缓缓流出,滴落在野犬的头部。圆耳朵抖动了一下,不过之后就没有其他反应。我动着右手,把液体从头部一路洒到身体。

当洒完细长的尾巴尖端时,瓶子内的液体刚好用完。染成红色的毛皮只有被液体弄湿的部分闪闪发亮,没有脱色的样子。而且分量本来就完全不足──

刚这么想的瞬间,液体就发出「咻哇!」的声音并且急遽开始冒泡。白色细致泡沫不断地膨胀,马上就包裹住野犬的全身。

「喂……喂,这样就可以了吗?」

焦急地看向琪欧后,武装女仆眉毛都不动一下就回答:

「安静地看就对了。」

「……遵命。」

我缩起脖子,把头转了回去。

冒得比我膝盖还要高的泡泡,依然不停发出咻咻的声音,同时像生物一般持续蠕动着。原本担心里面的野犬会不会因此而窒息,但飘浮在泡沫上方的剩下一成的HP条也没有急遽减少的模样。

「哦?」

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亚鲁戈突然发出声音。我同时也瞪大眼睛。

泡泡山从下方逐渐开始变成鲜红色。一瞬间还以为是野犬的血,但是升起甜腻的刺激气味让我发现是「卢布拉碧乌姆花的染料」溶化了。

连顶端都染成红色的泡泡山,这次变成像是融化在空气里一样逐渐变矮。短短几秒钟就消失了七成,露出底下原本被吞没的怪物。

「哦……」

这次换成我发出声音。

横躺的野犬,其具特色的黑斑模样虽然还是残留着,但是铁锈般混浊的红色已经漂亮地脱落了。即使仍戴着铁项圈,其底下的毛皮看来也已经脱色。原本的毛皮重新显现出来,在阳光照射下发出闪闪亮光,那是接近银色般的淡灰色。

即使溶解染料的泡泡全部消失,野犬还是闭着眼睛横躺在草地上,但原本很痛苦的呼吸已经稳定下来。HP条似乎也不再减少了。

当我轻轻呼出屏住的呼吸时,原本显示在HP条下方的「Rusty Lykaon」这个专有名词的前半开始融解崩坏,然后变成其他单字。

「Storm Lykaon」。幸好新的修饰语仍在国中英文的范围内。

「暴风野犬……亚鲁戈,你知道吗?」

把视线朝向右边后,情报贩子就马上摇头。

「不,没听过也没见过。」

「我也是……琪欧小姐,你知道吗?」

武装女仆狠狠回瞪继续移动着视线的我──

「不知道。」

「咦……那库特伊家不是有网罗第七层所有怪物的等级表?」

「没有说过是所有怪物。」

即使一直瞪着这边,琪欧还是帮忙补完我的记忆。

「等级表所记载的怪物,只有能够在竞技场战斗的尺寸,而且不会使用危及观众及建筑物的特殊攻击。」

「啊,是这样吗……等等,但是这只暴风野犬也符合这些条件吧?打倒超弹力球鼠妇的旋转攻击虽然让人吓一跳,但我想那不足以破坏笼牢喔。」

「我没看见那个什么旋转攻击。不过……我想就连柯尔罗伊家也不会派出能破坏笼牢的怪物。如此一来,这只暴风野犬没有登记在等级表上确实很奇怪……」

琪欧皱起眉头,同时往下看着脚边的犬型怪物。

HP条虽然停止减少,但没有从剩余一成开始回复的动静。野犬本身也依然闭着眼睛横躺在地上。

通常怪物即使跟玩家战斗而受伤,只要其中一方逃走而解除战斗状态的话HP就会急速回复。等我们离开后,这只暴风野犬或许也是一样,不过实在有太多非正规的条件重叠在一起了,我也不敢确定是这样。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话,被以窝鲁布达为据点来提升等级的玩家发现,就算是黄色浮标遭到杀害的可能性也很大。

只能把它搬到远离城市,玩家应该有好一阵子不会来的地点观察情况了……当我这么想着时。

琪欧再次把手伸进皮革袋子里,取出了一个新的瓶子。

比我左手还拿着的酒瓶再小一点,整个瓶子都施加了像是宝石般的多面切割。里面是带着一点橙色的粉红液体。

「用这个吧。这是怪物专用的回复剂。」

琪欧这么说完就把瓶子递过来,我则是忍不住以认真的表情凝视着她。

「咦……为……为什么有这种东西?琪欧小姐不是才刚反对我救这只野犬……」

「我是反对啊。但是,妮露妮尔小姐要我带过来。不用的话我要拿回去喽。」

「要……要用,谢谢!」

边低头道谢边用右手接过回复剂,然后左手还回空瓶。

在野犬上面蹲下来后,我再次看向琪欧的脸。

「那个……我让它喝的话也有效果吗?」

试着让发言带着没有习得怪物回复技能的言外之意,不过武装女仆却露出你在说什么蠢话般的表情。

「不论谁让它喝,内容物都是一样的吧。只不过,让虚弱到无法动弹的怪物喝药似乎要有技术就是了。」

刚才我试着让它喝药水时,野犬确实连舔都不去舔滴到嘴里的药水。这次如果再一样的话,对于虽然理由不明,但除了脱色剂之外连回复剂都提供的妮露妮尔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请问一下,琪欧小姐拥有这样的技术吗?」

再次回归客气的口吻这么问道,结果立刻得到不像女仆的回答。

「怎么可能会有。我看起来像厩务员或者驯兽师吗?」

「不……不像。」

我缩起脖子,为了慎重起见看了一下亚鲁戈,她也严肃地不停摇着头。看来这次也得由我来了。

我跪到瘫软横躺在地的野犬头部旁边。下一刻,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从嘴巴里发出「咕噜……」的低吼,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反应。

从嘴角把药水倒进去应该只能得到跟刚才同样的结果吧。必须想办法让它确实喝下去才行。如果有什么滴管般的东西……不对,最后只会落得被尖锐牙齿咬碎的下场。

拼命思考后,认为只能这么做的我就下定决心。以右手拇指拔开回复剂的木栓,左手弯成碗状后倒了一些药水在上面。

晚霞色的液体相当冰凉,不过几乎没有味道。注意着不洒出来边把它靠近野犬的鼻尖。但是经过两三秒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果然需要专用的回复技能吗……当我沮丧地垂下肩膀时。

野犬稍微抬起比狼系还短的鼻口部。我把左手靠近黑色鼻子,让它闻了好几次。反射性想要对它搭话,最后还是忍耐下来默默地注视。

不久后,野犬已经把头抬起五公分左右,接着把舌头伸向倒在我手上的液体。像是要尝试是否安全般只舔了一次,数秒后再舔一次,然后再一次。

「哦……HP开始……」

亚鲁戈的声音让我瞄了野犬的颜色浮标一眼。原本剩下一成的HP条开始慢慢回复了。

再次低头往下看,发现左手形成的碗已经空了。急忙从右手的瓶子再倒下药水。结果野犬在有点踉跄的情况下撑起上身,张开前脚将其撑住。从我的手正上方把鼻子插下去,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快速舔了起来。由于药水立刻又被喝光,我就重新倒了一些。

如此重复了三次后,右手的瓶子就空了。

我站起身子,再次看向HP条,结果正好要回复到右端。虽然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但问题不是这样就解决了。耳朵深处重新响起琪欧的声音。

──那么伤势治愈后那只野犬要是基于尊严对你发动战斗的话,你会拔剑把它杀掉喽?

现在我的腰间虽然没有剑,但是打开视窗按下快速切换键的话,一瞬间「日暮之剑」就会实体化。眼前的狗,不对,怪物不是从封测时期就打倒过几十只的赭色野犬,是未曾见过的高等种暴风野犬,但是光看它跟超弹力球鼠妇的比赛,并非能够威胁到我生命的强敌。只不过依然不能大意──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发动攻击的模样,就得立刻装备爱剑,执行对琪欧质问的回答才行。

完全回复的暴风野犬以粗壮的四肢稳稳踏住地面之后,就抖动一下身体。上面有黑色斑点的银色皮毛在强烈日照下像雪一样发出光芒。已经没有留下任何铁锈般的红色,也看不见遭到鞭打的伤痕了。

野犬的脚步踩出一个大大的弧形,项圈上的短短铁炼也跟着发出嚓铃嚓铃的声音,它离开三公尺左右后才重新面向这边。以只有这里颜色没变的茶色双眸持续望着我看。

接着缓缓低下头去。银色体毛倒竖。鼻面挤出皱纹,稍微露出利牙。

「……吼噜噜噜噜…………」

低吼的暴风野犬,头上的颜色浮标开始不停闪烁。黄色与较淡的红色不规则地变换着。巴达恩·柯尔罗伊所施加的使役术快要解开了。

「吼噜哦!」

在一声特别尖锐的吼声响起的同时,浮标固定成红色。

虽然颜色较淡,但还是比预想中的要浓了一些。连等级22的我看起来都这么红,就表示在第七层通常涌出的怪物里算是最强等级了。至少比昨天晚上对战的团子虫──超弹力球鼠妇还要强上许多,但为什么在斗技场会陷入那样的苦战呢?

等等,妮露妮尔确实说过,野犬到昨天晚上为止已经连续战斗四场了。这段期间每天全身都被迫涂上有毒的染料,应该让它的筋力与敏捷力都下降了不少吧。也就是说,野犬现在才终于取回原本的能力。

然后基于怪物的尊严──或许可以说是SAO系统的命令,试图要对我发动攻击。

「桐人!」

「桐仔!」

后方的琪欧与右侧的亚鲁戈同时呼唤我的名字。

我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应该是想要我快点拔剑吧。而我也确实该这么做。目前我身上的装备几乎解除殆尽,光靠体术技能恐怕是没办法完全应对野犬的攻击。

──但是。

「……喂。」

我看着在眼前持续低吼的怪物并且呼唤它。

「难得获得自由了。要在这里跟我战斗而死吗?那真的是你所希望的事情吗?」

这是毫无意义的问题。艾恩葛朗特里所有涌出的怪物都不具备独立的思考程式。只有外表看起来像是独立的生物,本质其实不过是巨大游戏系统的一部分。

再过五秒还是持续这种状况的话,就打开视窗装备爱剑。在心中如此宣告,一边持续回望着带有凶猛光芒的双眸,一边像要咬碎数字般数着。

一、二、三、四……

「吼噜…………」

突然间,野犬停止低吼。

在低着头维持战斗姿势的情况下慢慢后退。离开六七公尺的瞬间,就如同闪电般转身,朝着河川那边跑去。

它的速度令人感到震惊。大概比封测时期战斗过的赭色野犬快了将近一倍吧。银灰色的四脚兽迅速远离,冲进并排在河川旁的灌木缝隙后,就从我的视界当中消失了。

即使如此红色颜色浮标还是持续移动了几秒钟,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它并非藏身于河岸,似乎是往远方──应该是西北方跑走了。

「…………」

当我放松双肩的力道,凝视着暴风野犬逃去的方向时,身旁就传出亚鲁戈的声音。

「……那个家伙,听得懂桐仔说的话吗?」

想着「如果是这样就好」的我摇了摇头。

「不……动物型怪物里面,猿系或者犬系等头脑比较好的家伙察觉战力相差太大,有时就会逃走。那家伙大概是判断无法赢过我们吧。」

「但是浮标还满红的哟?老实说,真的发生战斗的话,我还满害怕的耶。」

「嗯,这我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即使如此野犬还是选择逃走是因为……」

我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表示「身后的武装女仆小姐强大到可怕吧」,同时转过身子。

看着野犬逃走方向的琪欧,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就轻轻耸了耸肩说:

「这样满足了吗,桐人?」

「啊……嗯,至少没有后悔……吧。」

感觉琪欧似乎对我不干脆的回答露出些许苦笑,不过马上就恢复成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把我还给她的酒瓶收回皮革包包里后,就以变得严厉一些的声音──

「那么就回妮露妮尔小姐的房间,说明你潜入柯尔罗伊家厩舍的理由,以及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说……说得也是。我当然会这么做。」

我不停点着头,同时从脚边捡起回复剂的木栓。由于它并非普通的玻璃,而是有着天然水晶般重量与质感的高级品,所以把木栓插回拿在右手上的空瓶里后,我就走向琪欧同样也把它还了回去。

琪欧表示因为是妮露妮尔的命令,才会不只携带我拜托亚鲁戈的脱色剂,连回复剂也一起带了过来。托回复剂的福野犬才能得救,不过妮露妮尔为什么会预测到需要回复剂呢?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想问,但还是得先为自己的擅自行动道歉,然后仔细说明理由才行。

「那我们走吧。」

如此说完之后,琪欧就翻转围裙转向后方,接着开始朝绿色山丘爬去。

我则是跟亚鲁戈并肩追赶黑色装甲裙上方优雅晃动着的白色蝴蝶结。前进了三十步左右时,「老鼠」突然以琪欧听不见的声音呢喃:

「桐仔啊,跟同一只怪物长时间战斗的话,它会逐渐能够对应我方的武器与剑技对吧。」

「啥?噢……是啊,尤其是亚人系。」

「也就是说虽然比不上NPC,但怪物也是有学习能力。这样的话,那个家伙活得越长经历过越多战斗的话,就会逐渐变成经过改造的存在吧?如此一来,也可以认为那只野犬不是根据统一的演算法逃走,是自行判断要放弃战斗的吧?」

「呃,嗯……是啦,也可能是这样……」

在脑袋里检讨过亚鲁戈学说的可能性后,我突然看向旁边。

「……怎……怎样啦?」

「没有啦……只是在想,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下一个瞬间,亚鲁戈就露出抬起眉毛同时噘起嘴的奇妙表情。因为画了胡子的关系,让她看起来像在模仿真的老鼠一样,我看了就忍不住噗哧一笑。

「什么嘛,我就不能安慰你吗?」

面对嘴巴越噘越高的亚鲁戈,我急忙开口道歉。

「没有啦,怎么会不行。谢谢啦……我会采用亚鲁戈学说。」

「哼,一开始就该这么说啦。」

当我们进行这样的对话时,走在前面的琪欧就回过头来,感到很纳闷般扬起一边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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