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
我对着瞪大双眼这么大叫的亚丝娜无力地点点头。
「嗯。是我的错……之前潜入厩舍时,看见那条蛇明明就觉得很奇怪了……」
一口气喝完右手玻璃杯内的水。但还是无法消除嘴里的苦涩感。
「哪里奇怪?」
早一步从赌场回到十七号房的亚鲁戈立刻这么询问。应该不是情报贩子的习性,实在是因为我太过沮丧了,所以拼命想办法要让对话进行下去吧。因为很感谢她的贴心,于是我就抬起垂下的脸来回答:
「那只蛇大概只有三公分粗而已。所以地下厩舍把它关在缝隙很小的笼牢……应该说铁网里面。斗技场的黄金笼子,栅栏的间隙有十公分左右吧?我就想让蛇在那里比赛的话,不会爬到观众席里面吗……」
那个时候不把问题丢到一边,好好仔细思考的话……当我再次快要进入自省模式时,这次换成听见基滋梅尔的声音。
「也就是说柯尔罗伊家养那只蛇不是为了让它在斗技场战斗,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袭击妮露妮尔小姐……然后在检查之前,就从铁网里面把它移到一般的笼牢里吗?」
我再次抬起视线,对坐在我正面的黑暗精灵点点头。
「只能这么认为了。而且妮尔小姐被咬时,巴达恩·柯尔罗伊跟管家门迪恩是完全不慌不忙……」
别说慌乱了,感觉巴达恩甚至还露出浅笑。
妮露妮尔倒地后紧急检查就中断了,我追上抱着主人奔跑的琪欧回到旅馆三楼的房间。原本以为一定会找医生来看诊,结果琪欧把妮露妮尔抱进寝室里,已经将近二十分钟没有出来了。
法索与鲁婕为了保护房间而留在门外,其他两个人在琪欧的指示下回厩舍去了。但是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开始检查,然后现在保管在隐藏仓库内的作弊证据大概全都被移走了吧。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知道了,那样的发展──蛇的奇袭是任务一开始就预定好的事件,还是因为某种要因而导致的突发性事象。假如是前者的话,应该有拯救妮露妮尔的方法才对;后者的话……说不定会像史塔基翁的领主赛龙那样…………
当我快要再次陷入不安与悔恨的泥沼时,左膝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
一看之下,坐在旁边的亚丝娜正微笑着把右手放在我的膝盖上。眼神相对后她便用力点头并且说:
「别担心啦,桐人。妮露妮尔小姐才不会输给蛇毒呢。」
虽然没有提出证据,但我也因此能认为真的是这样,于是也缓缓向她点头。
「嗯……说得也是。」
「是啊是啊,任务的报酬也还没领呢!」
丢出露骨台词的亚鲁戈,咧嘴笑完后立刻恢复认真的表情,继续表示:
「而且我们还有能够做的事情哟。」
「咦……什么事?」
「如果是蛇毒,说不定有治疗药吧。桐仔,咬了妮尔小姐的蛇叫什么名字?」
虽然一瞬间愣住了,不过的确有那种可能性。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对蛇毒有效的只有在人类或动物体内制作出来的抗毒血清,不过那是现实世界的情况。我想在商店里贩卖的解毒药水应该无法治愈──有效的话琪欧应该早就用了──不过或许真的存在那只蛇专用的解药。
我瞪着桌子表面,拼命试着再生记忆。虽说看见叫什么Serpent的颜色浮标只有短短一瞬间,但这时候想不出来的话就没资格当攻略玩家了。我从脑袋的记忆体拖出来的不是单字本身,而是浮标的静止影像,然后念出朦胧映照出来的英文字母。
「嗯,一开始是A……Argent Serpent吧。不清楚第一个单字的意思就是了……」
我一这么说,亚鲁戈跟亚丝娜就稍微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回答:
「银哟。」
「是银啦。」
「银……?银不是Silver吗?」
亚丝娜注意了一下基滋梅尔才回答我直接的问题。
「Silver是来自德文,Argent是来自法文喔。」
「哦,原来如此……」
点完头后,才了解亚丝娜露出那种模样的理由。对于基滋梅尔来说,这个世界所使用的是艾恩葛朗特语,应该不懂得日文、英文与德文的区别才对。
不过幸好基滋梅尔对我们的对话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应该说,或许另有让她在意的事情吧,只见她以特别严肃的表情凝视着空中。
当我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骑士先是眨了一下眼睛才笔直地看着我。
「咬了妮露妮尔小姐的蛇确定是叫Argent Serpent(银蛇)吗?」
「嗯……嗯。基滋梅尔,你知道吗?」
「只听过名字。不过……如此一来,事情就不容易解决了。至少在人族的城市是不可能取得解毒药。」
基滋梅尔如此坚定地说道,我则是忍不住认真地凝视她的脸。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才小声询问:
「那是为什么呢……?」
这次基滋梅尔就略为沉吟了一下,最后才压低了声音说:
「妮露妮尔小姐,以旧时言语来说是『Dominus Nocte』……『夜之主』喔。」
「「「夜之主?」」」
跟亚丝娜、亚鲁戈同声重复了一遍。至今为止从未在艾恩葛朗特听过这个名词,就算是封测时期也一样。
在歪着头的我旁边,亚丝娜突然呢喃着「啊……」。接着坐在基滋梅尔右侧的亚鲁戈也发出「嗯……」的沉吟。两个人交换了眼色后,亚丝娜就以呢喃声对基滋梅尔问道:
「意思是说她是Vampire……吸血鬼吗?」
咦────!
差点这么大叫,我急忙全力在双颊灌注力量。
那个妮露妮尔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惊愕被各种旁证覆盖过去。这个房间即使白天也拉紧窗帘、妮露妮尔只喝红酒、在到厩舍去之前穿上了厚重的外套,还有在横越照射的夕阳时,琪欧要我们排成人墙……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证实了亚丝娜所说的话。
结果基滋梅尔就以极微小的动作同意了她的看法。
「也可以这么说……但在这里不要说出这个称呼。夜之主与徘徊在墓地的食尸鬼之类的完全不同。他们是很高贵的一族。我听说其中甚至有远比精灵还要长命的存在。」
「哦……」
叹了口气后,我突然想起某个情景,于是就对骑士问道:
「难道说,基滋梅尔首次遇见妮露妮尔时跪着打招呼,就是因为她是那个Domi……Dominus Nocte的缘故吗?」
「没错。小时候曾经在城里见过一次她的同族,从气氛中就察觉到了。」
「哦……」
我再次叹了口气,重新启动一片茫然的脑袋。妮露妮尔是吸血鬼,不对,夜之主这件事确实让我吓了一跳,但就算是这样,她是我的委托人这个事实,以及对她的亲切感还是不会有任何变化。说起来吸血鬼本来就是RPG里常见的存在,至今为止没有遭遇过还比较奇怪呢。
「那么……刚才说的『不容易解决』是什么……」
说到这里后才终于注意到。
说到吸血鬼,弱点就是大蒜、阳光还有银。现在想起来,初次来到这个房间时,琪欧特别从剑鞘里拔出我交出的短剑,说了一句「只是普通的钢吗」。那是在确认剑是不是银制的吧。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讨厌大蒜,不过妮露妮尔走在夕阳中时,确实陷入了衰弱系的异常状态──现在回想起来,图标的带刺黑圆圈符号应该是太阳吧──咬了她的蛇,名字里有银(Argent)这个字绝非偶然。
「……难道那只银蛇的毒只对Dominus Nocte有效?所以才无法轻易获得解毒药……?」
基滋梅尔眨眼肯定了我的提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银蛇是居住在深邃的洞窟深处,以银矿为食来成长。蛇鳞全是品质良好的银,捕捉到的话能卖得高价,而且据说武器涂了从它利牙滴落的『银之毒』后能够对食尸鬼与死灵发挥出特别的威力。Dominus Nocte当然是高贵的存在……但是银对夜晚的居民来说绝对是剧毒。就跟精灵在干枯的土地会急遽衰弱一样……」
「…………呜。」
我不由得咬紧牙根。妮露妮尔体内直接流进了光是涂在刀刃上就足以成为特效武器的毒。如果我确实记住银蛇的名字,并且在检查之前告知妮露妮尔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全身血液都快要沸腾般的怒气并非只因为自己的愚蠢。
巴达恩·柯尔罗伊与管家门迪恩,以及士兵们都知道妮露妮尔不是普通人而是夜之主。所以才特地打开搬运入口的大门,做出让她在照射进来的夕阳下行走的恶劣行径。不对,那不单只是为了阻碍,说不定还有为了让妮露妮尔衰弱,反应变迟钝的目的。之后再让妮露妮尔靠近放入银蛇的笼牢,让蛇发动袭击。也就是说,要求妮露妮尔当紧急检查的见证人时,那个男人就打算用银之毒杀害她了。
当然这有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是任务里预定好的发展。但是巴达恩往下看着倒地的妮露妮尔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就像是在说「活该」一样。
「……基滋梅尔,没有消除银之毒的方法吗?」
即使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问。
正当骑士以沉痛的表情静静地摇摇头时──
「只有一个办法。」
客厅里传出僵硬且紧绷的声音。
迅速回过头后,发现寝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武装女仆琪欧就站在那里。
脸色跟倒下时的妮露妮尔同样苍白。一瞬间想着说不定琪欧也是吸血鬼──Dominus Nocte,不过又想起为了赭色野犬送来脱色剂与回复药的时候,她即使走在正午的日照之下也丝毫不在意的事情。
说起来妮露妮尔是很久之前死亡的法鲁哈利的子孙,她的父母亲也应该都过世了。如果他们的死亡都不是因为事故或者谋杀的话,她的亲人应该就是普通的人类。如此一来,妮露妮尔是因为某种理由而后天变成吸血鬼的吗,或者是跟双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呢?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琪欧走近几步并且问道:
「刚才你说只有一个办法对吧……?是表示有药可以治愈妮尔小姐吗?不对,在这之前,妮尔小姐她还好吗?」
「……到这里来。」
以右手轻轻招呼我们后,琪欧就无声地回到寝室。我急忙跟亚丝娜她们一起追了上去。
房间几乎完全是黑暗,只有一盏放在床边的小灯发出不可思议的淡绿色光芒。封在玻璃里面的不是灯火,而是广场的隐藏通道里也有的送火茸。
妮露妮尔正闭着眼睛躺在冷冷磷光照耀下的床铺上。
伏下的睫毛与床单上的金发丝毫没有动静,虽然忍不住担心起她是不是还活着,不过显示的HP条在剩下三成的地方静止着。然后下方还有两个图标。一个是黑底上有银蛇的图案──这就是「银之毒」吧。然后另一个是同样的黑底上有蓝色花朵的图案。
虽然还是有例外,但SAO的状态图标原则上异常状态是黑底,支援效果是除此之外的颜色。也就是说蓝花图标是某种异常状态的可能性很大。
拼命压抑下触碰小小的额头来确认体温的冲动。妮露妮尔头上依然浮着金色的「?」符号。只要任务委托主的证明没有消失,跟我们的连结也就不会中断……我这么想着,同时重新转向琪欧。
「这是什么状态?」
结果忠实的女仆轻咬嘴唇后才以呢喃声回答:
「我用药让妮露妮尔小姐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基滋梅尔小姐,你帮忙跟桐人他们说明过妮露妮尔小姐的事情了吧?」
被如此问道的骑士静静点了一下头。
「唔嗯……虽然不知道擅自这么做是不是正确……」
「没关系,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谢谢你。」
行完目视礼的琪欧再次看着我说:
「正如你们所听见的,妮露妮尔小姐是永生的『夜之主』。我也不清楚正确的岁数,不过她守护这座赌场与那库特伊家已经超过三百年了。」
「三百……」
我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听见她是吸血鬼后就想她应该不是外表所显示的那种年纪,但这个数字比想像的多出一个位数。原来如此,难怪基滋梅尔要单膝下跪,内心如此同意的我催促着琪欧继续说明下去。
「『夜之主』是几乎可以说长生不死的存在,但是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无害的日光与纯粹的银却是能造成他们生命危险的猛毒。话虽如此,只是一瞬间照射日光或者被银制武器伤害到的话,经过事后的治疗就能回复……但是银蛇的『银之毒』一旦进入体内就无法消除。放着不管的话,一个晚上就……」
琪欧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出右手,像是要确认生命之火仍未熄灭般以指尖触碰妮露妮尔的金发。收回来的手拿起放在边桌上的蓝色小瓶子。瓶子内目前已是空无一物。
「因此我就用这种药……不对,是『半边莲之毒』让妮露妮尔小姐睡着。」
「半边莲之毒……?」
小声这么叫道的是基滋梅尔。她交互看着琪欧与蓝色小瓶子,以沙哑的声音继续表示:
「那应该是连我的女王陛下所赐予的『净化的戒指』都无法治愈的猛毒。你让她喝下一整瓶只要一滴就能致命的猛毒吗……?」
「『夜之主』对于毒的抗性非常高。正确来说是对『银之毒』之外的毒。总而言之,不使用这样的量,无法让妮露妮尔小姐沉睡。」
「……原来如此。」
连至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亚鲁戈,这时都以严肃的表情呢喃:
「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吗?妮尔小姐不只是睡着,而是进入假死状态了对吧?」
「……一点都没错。这个状态的话,可以把『银之毒』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那么……只要让她沉睡到『银之毒』的效果消失,妮露妮尔小姐就能得救了吗……?」
亚丝娜像在祈祷般握住双手并且如此问道。
但是琪欧深深叹了口气后才静静地摇头。
「不……『银之毒』不会自然消失。即使在沉睡期间,毒性还是会一点一点侵蚀妮露妮尔小姐的身体,夺走她的生命。即使让她一直沉睡,最多也只能撑两天左右吧。」
口气虽然冷静,但琪欧的声音里渗出深深的苦恼、悲叹,以及愤怒的感情。
她愤怒的对象应该是设下死亡陷阱的巴达恩,以及无法破解陷阱的自己吧。我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愤慨。正当我下意识中用力咬紧嘴唇的时候。
「啊……」
亚丝娜轻叫了一声,然后打开视窗。从道具栏取出的是深玫瑰红的结晶体。这时我的嘴里也发出「啊」的声音。
亚丝娜朝琪欧靠近一步,递出八角柱形状的水晶。
「这个……用这个能不能治愈妮露妮尔小姐?」
「…………治愈的水晶吗?竟然要把如此贵重的东西……」
亚丝娜对露出惊讶表情的琪欧大动作摇了摇头。
「能够救妮露妮尔小姐的话,这根本不算什么。对吧,桐人。」
被叫到名字后我也急忙点头。
「嗯。我们还能再得到。」
「……谢谢。你们的心意让我很开心。」
琪欧深深低下头来,但是没有去拿亚丝娜递出的回复水晶,反而用双手静静把它推回去。
「但很可惜的是这次它无法派上用场。要消除毒性的话需要的不是治愈的水晶,而是净化的水晶,说起来『夜之主』的毒抗性虽然高,但是人族与精灵族的药也几乎无效。而且水晶也不例外。」
「…………怎么这样……」
亚丝娜深深低下头,用双手把回复水晶贴在胸口。
下意识中想去触碰她背部的我急忙把左手缩回来,接着重复了一遍几分钟前提出过的疑问。
「但是琪欧刚才不是说过只有一种消除『银之毒』的方法吗。那个方法究竟是什么?」
「……是龙之血。」
「龙之血……?」
重复呢喃了一遍后,等待对方的说明。
但是琪欧没有马上开口,只是持续凝视着沉睡的主人。
经过整整十秒以上,才终于传出压低的声音。
「……你们应该知道吧,『夜之主』不喝人血的话无法维持生命。」
「…………」
一瞬间愣了一下,不过因为是Vampire──吸血鬼所以本该如此。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来到这个房间到现在,我不记得曾经看过妮露妮尔喝过红酒以外的东西。
「……这就表示,那些红酒其实是人血吗……?」
畏畏缩缩地这么问完,琪欧浮现淡淡的苦笑同时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那是真正的红酒,不过是高级品就是了……虽然跟刚才的话有所矛盾,但我在旁边侍奉妮露妮尔小姐的十年里,甚至是从更早之前,妮露妮尔小姐就没喝过人血了。相对地是喝这个来取代。」
一这么说完,琪欧就从腰包里取出黑色的小瓶子。
这是在厩舍前的搬运入口,横越夕阳让妮露妮尔身体不适时,琪欧所递过去的东西。但那个时候妮露妮尔拒绝喝它。
「那是……?」
「对『夜之主』来说,唯一可以取代人血的东西……龙之血。根据传说,可以从它获得远超过人血的活力,但为了长期保存必须用酒精稀释,并且加入好几种的药物,所以没有那么强大的效能。妮露妮尔小姐每七天喝一瓶这个,才能不倚靠人血来存活下去。」
「…………」
我跟亚丝娜、亚鲁戈、基滋梅尔再次说不出话,只能凝视沉睡少女的脸庞。
不清楚妮露妮尔为什么拒绝喝人血,感觉也不应该询问琪欧这件事。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想解救这样下去的话再过两天就会死亡的妮露妮尔。
「……也就是说,喝下没有稀释并且添加药物的新鲜龙血,妮露妮尔就能赢过『银之毒』喽?」
「正是如此。」
听见琪欧的回答,亚丝娜就以不安的声音继续说:
「但是……哪里才有龙呢?到目前为止的楼层,连一只都没见过。」
亚丝娜说得一点都没错。从古老的桌上清谈时代开始,奇幻系RPG与龙之间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很不可思议地在艾恩葛朗特里却跟吸血鬼一样没有存在感。虽然曾经听过「邪龙修马尔戈亚」与「水龙萨利耶加」等名字,但正如亚丝娜所说的一次都没有遭遇过。
但是这种情况也将在第七层结束了。我跟亚鲁戈交换眼神后,同时回答:
「迷宫塔。」「魔王的房间哟。」
「咦!」
瞪大眼睛的亚丝娜把脸的方向转往被厚厚石墙挡住而看不见的高塔,接着又看向我。她的惊讶转变成担忧,开口呢喃着:
「也就是……楼层魔王?第七层的魔王是龙吗?」
「不知道该说是终于还是总算出现了……」
在这个开场白之下准备说出魔王龙的名字,但又重新认为不应该在琪欧与基滋梅尔面前透露太多情报。道具栏跟讯息可以用「冒险者的咒语」来带过,但来自封测的知识就实在无法说明了。
幸好琪欧没有对我跟亚鲁戈知道楼层魔王是龙一事产生疑问,只是同样以深刻的表情轻轻点头。
「没错。西方尽头的塔里栖息著名为『火龙阿基耶拉』的红龙。打倒那个家伙的话,应该就能获得非常足以拯救妮露妮尔小姐的血液了。」
「火龙阿基耶拉……」
我一边呢喃一边皱眉想着它是叫这个名字吗?封测时期对战过的楼层魔王确实是一只红色的龙。专有名称应该是叫「Aghyeller the Igneous Wyrm」才对……
在脑子里回想出字面后,才了解所以才念做阿基耶拉。封测时期的当时,官方没有发表以英文字母表记的怪物正式名称该怎么念,所以封测玩家不是听NPC指导,就是只能自行推测。因为当时没有称呼第七层魔王名字的NPC,所以不知不觉间就被称为阿齐耶尔,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念法。
心想幸好没有自信满满地在琪欧面前披露龙的名字,同时开口表示:
「总之打倒那只阿基耶拉并且获得它的血就可以了吧。反正我们本来就必须通过那座塔到下一层去,所以迟早得跟它战斗……」
这时我才终于发现不能够太迟这件事。
「咦,等一下。琪欧,你刚才说只剩两天?」
「……是的。」
武装女仆点了点头,我则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脸。
窝鲁布达刚好位于主街区雷库西欧与迷宫塔的中间点。而且从这里开始的路途,难易度远比前半段的「顺风之路」高出许多。即使强行军来突破,抵达迷宫塔也需要从早一直到晚的时间。然后要抵达塔的最上层恐怕还得花上一天。也就是说──即使不马上出发,明天早上也一定要动身,否则明天傍晚前要打倒楼层魔王就相当困难。
而且就算基滋梅尔帮忙,只靠四个人要挑战魔王也是自杀行为。封测时期,先不管发生了包含我在内的大部分玩家都在赌场破产这件事,要打倒阿齐耶尔……不对,是阿基耶拉都需要超过五十人规模的联合部队。
想挑战楼层魔王的话,两大攻略集团ALS与DKB的力量是不可或缺。但他们目前的态度是在获得「窝鲁布达之剑」前不会离开这座城镇。我靠近亚鲁戈,小声地问道:
「那些家伙参加斗技场白天的梯次了吗?」
「当然。两边好像都确实获得新的必胜秘笈了,白天的五场比赛全部赢了哟。」
「这样啊……」
如此一来,在晚间梯次结束之前他们就更不会听我说的话了吧。不对,在夜间梯次筹码再度被一扫而空的话,明天很可能又会出现同样的发展。
我急忙回到琪欧面前,准备尽可能简洁地说明现在的状况。
要打倒火龙阿基耶拉,就一定需要滞留在这个城镇里的冒险者们提供助力。但是他们醉心于赌场的奖品「窝鲁布达之剑」,为了入手那把武器,在输到身无分文之前绝对会持续赌下去。还有他们所倚赖的可疑必胜秘笈的存在──
听完我的说明后,琪欧就以忧郁的表情陷入沉思好一阵子,突然间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啊。柯尔罗伊家与那库特伊家的父祖辈为了满足私欲而创设的大赌场,在这个时候反而危及妮露妮尔小姐的性命,真是太讽刺了……」
「这样的想法太悲观了。」
开口这么说的是亚丝娜。把回复水晶收回道具栏,往前走出一步后,就以空下来的双手包住琪欧的右手。
「一开始创建赌场的两兄弟或许是为了赚钱没错,但妮露妮尔小姐为了追求短暂欢愉而来到此地的人们,试着尽可能以最公正的态度来营运赌场对吧?因为每天有许多观光客前来窝鲁布达,许多餐厅、饭店以及各种商店才能营业下去吧。妮露妮尔小姐不只是为了与赌场相关的人,也为了在这个城镇生活的人们努力了好几百年。所以这种因果报应的想法实在太空虚了……」
亚丝娜一口气说到这里,当我看见她的双眼泛着淡淡泪光时,一开始也感到惊讶。这是因为我原本认为亚丝娜是讨厌赌博的赌场否定论者。不对,她现在依然讨厌赌博才对,不过没有把作为观光产业的赌场视为绝对恶吧。正因为大赌场长年健全地营运,这个城镇才能保持活力与美丽,不用说也知道这全是取决于妮露妮尔的手腕与清高。
亚丝娜果然比我成熟多了……心里这么想的我,同时用自己的手触碰亚丝娜握紧琪欧右手的双手。
「我也认为妮露妮尔小姐持续灌注爱情的赌场,不会背叛妮尔小姐才对。一定还有让攻略集团……冒险者们今天晚上出发的方法才对。重点是他们有人在斗技场的夜间梯次赢得十万枚筹码就可以了……」
我思考了一下后,继续表示:
「那本必胜秘笈几乎可以确定是柯尔罗伊家的陷阱了。十场比赛里只有最后一场比赛失准,借此把至今为止让客人赢的筹码全部卷走。这就表示,只要最后一场比赛下注跟必胜秘笈相反的那一边就能赢……」
说到这里之后,我才想起昨天也提到过同样的事情。
「但那必须建立在柯尔罗伊家只能刻意输掉比赛这个大前提之下。琪欧啊,你认为有办法把打算作弊落败而举行的比赛翻转为获胜吗?」
即使我这么问,武装女仆不知为何还是以奇妙的表情持续保持着沉默。这时才终于发现,我依然从亚丝娜的手上面握着琪欧的手,于是急忙把手缩了回来。接着亚丝娜也把手放开,琪欧这才轻咳了一声然后回答:
「没有注意到柯尔罗伊家散发什么必胜秘笈是我们的疏失。听你们一说,才觉得有下大注的赌客时,柯尔罗伊家的怪物在最后一场比赛落败的机率相当高。我跟妮露妮尔小姐虽然注意着为了获胜的作弊,但实在没想到会刻意落败……」
以严肃的表情在床边左右走了两趟,再次凝视了一遍沉睡的妮露妮尔后,琪欧就用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
「怪物等级相同时要刻意输掉某场比赛并不会太困难。关于怪物的身体状况管理,两家的专属驯兽师已经累积了数百年份的知识。除了有治愈伤病的药之外,也有令怪物激昂、虚弱的药,甚至还有……将其杀害的药。只要违背铁则在比赛前让怪物喝下动作变迟钝的药,不对,应该说让它喝下毒药的话,那只怪物就有很高的机率会输吧。但是,要在那种状况下获胜的话,除了要消除毒药的效果之外,还必须让怪物喝下发挥潜力的药物。筹码的赔率是比赛开始之前由咒语来决定,看过赔率后应该没时间让怪物再喝下几种新药了……」
「也就是说,没有办法改变柯尔罗伊家打算落败的比赛喽?」
有些松口气的我如此确认,但是琪欧却不点头。经过三秒左右才打开紧闭的嘴巴。
「正如桐人所见,巴达恩·柯尔罗伊是个狡猾的男人。即使受到对死亡的恐惧纠缠,脑袋还是相当灵光。这样的策略家,我不认为会没有准备必胜秘笈的陷阱遭识破时的对应。我想除了用药之外,还是有把原本会输的比赛变成获胜的方法,但我不清楚他究竟会怎么做。」
「…………这样啊……」
我一边回想斗技场的模样一边思考着,在观众包围着笼子的状况下,实在不认为可以对怪物耍什么小手段。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是以飞镖般的投掷式小型注射器从笼子的缝隙中命中怪物的方法,但那也有很高的机率遭到识破吧。
结果还是没有让ALS与DKB在夜间的比赛获胜的方法吗……就在我沮丧地垂下肩膀的时候,亚丝娜发出「啊」一声。
把视线移过去后,细剑使眨了好几次浅棕色眼睛,然后才以虚脱般的表情说:
「什么嘛,那不是很简单吗?只要让ALS和DKB在最后一场比赛下注不同的怪物就可以了。如此一来绝对有一边能获胜,就能赢得十万枚筹码了吧?」
「啊。」
我也发出呢喃。
真的一点都没错。就算是巴达恩·柯尔罗伊,也没办法让怪物同时获胜或者落败。应该说,昨晚的最后一场比赛要是凛德与牙王各自下注在不同怪物身上的话,现在已经有一边入手「窝鲁布达之剑」,然后用那种破坏平衡的能力像砍草一样轻松收拾楼层后半段的强力怪物了。
问题是该怎么让那些家伙承诺下注在不同怪物身上……不过应该有办法才对。我脑袋里想着有哪些愿意听我们诉说情况的玩家,同时为了慎重起见而对着琪欧问道:
「那个,我不是在怀疑你……不过能用十万筹码交换的那把剑,册子上写着毒无效、常时回复、所有攻击都是会心一击的恐怖能力都是真的吗?」
「你在怀疑这个啊。」
琪欧苦笑着这么指谪后,才一脸严肃地回答:
「『窝鲁布达之剑』确实是英雄法鲁哈利用来打倒水龙萨利耶加的剑,奖品说明文的说明也没有丝毫虚假……以前妮露妮尔小姐曾经这么说过。但是我询问法鲁哈利的儿子们为什么会把算是那库特伊、柯尔罗伊两家的至宝,同时也是继承者证明的那把剑拿来当作赌场的奖品时……她就没有回答我了……」
「这样啊……」
听她这么一说,把屠龙英雄兼伟大始祖的遗物拿来当成赌场吸引客人的奖品,确实有点实在太过大方的感觉。但现在只要那把剑确实拥有说明文所写的性能就够了。火龙阿基耶拉如果与封测时相同的话,虽然不会发动毒攻击,但HP自动回复能帮忙对抗火焰吐息,所有攻击都是会心一击也让人在面对坚韧鳞片时安心许多。虽然仍不清楚能持有窝鲁布达之剑的是ALS的牙王还是DKB的席娃达,但两者都不是会对首次真正讨伐龙型魔王感到害怕的人,由那个家伙担任主要攻击手,其他人专心辅助的话,应该有可能短时间就过关吧。
不过这些都必须建立在能营救妮露妮尔的期限,也就是后天傍晚前能突破迷宫塔的前提之下。就算今天晚上出发有其困难度,明天早上也得从窝鲁布达出发,夜晚抵达最后的城镇布拉米欧,住一晚后从后天早上就开始攻略迷宫塔……就算是这样,时间上来说恐怕也是相当紧凑了…………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就注意到某件事,然后猛烈地吸了一口气。
不可能按照这个时间表来行动。我们预定明天上午要实行在第七层西南端的「秘钥祠堂」前埋伏,跟踪前来取回红玉秘钥的黑暗精灵回收部队,击退一定会发动袭击的堕落精灵,然后追踪他们来找到他们基地的作战。
错过明天的话,大概就没有机会取回被凯伊萨拉夺走的四把秘钥了。那个时候,基滋梅尔就会被当成堕落精灵的间谍兼从哈林树宫的逃狱犯,永远受到通缉。
要帮助基滋梅尔就没办法救妮露妮尔。反之亦然。
陷入前所未见的进退两难处境之中,我握紧双拳,一边像被吸引过去般看向搭档的脸。
结果发觉亚丝娜的眼里也渗出浓烈的苦恼。她可能从琪欧那里听见能救妮露妮尔的只有龙血,而那条龙就是楼层魔王的时候,就察觉到时间不够了吧。
当我跟亚丝娜不发一言时──
「亚丝娜、桐人,你们在犹豫什么?」
以平稳声音如此宣告的基滋梅尔,走了过来同时拍打我跟亚丝娜的手臂。
「我不要紧。今后还有许多取回秘钥的机会。但是妮露妮尔小姐目前有生命危险。现在只要思考该怎么解救这位小姐就可以了。当然我也会帮忙打倒火龙。」
「…………基滋梅尔……」
如此呢喃的亚丝娜,用力握紧基滋梅尔的左手。
看见这种模样的琪欧,疑惑地歪着头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从寝室回到客厅的我们,合作准备好茶水后就坐到沙发组上。
由于琪欧拒绝坐到妮露妮尔专用的五人座沙发上,于是变成五个人使用两张副沙发,虽然是副沙发但因为是三人座的尺寸所以一点都不拥挤。
以温红茶滋润喉咙后,我先取得基滋梅尔的许可,接着跟琪欧说明她目前的状况。
听完说明的琪欧,以复杂的表情默默无言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看了门一眼,就像是不想让在走廊上站岗的弟弟法索与驯兽师鲁婕听见一样,以极细微的声音表示:
「你们里面有人知道『聂乌西民』这个名词吗?」
我才刚想「什么……?」的时候,基滋梅尔就迅速抬起脸来。
「琪欧小姐,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词的?」
「我马上就会说明,在那之前希望你先告诉我意思。」
「…………」
骑士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但立刻开口说:
「那是非常古老的名词,意思是『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人』……不是黑暗精灵也不是森林精灵的存在,也就是堕落精灵,但这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蔑与挑衅,甚至连说出口都是忌讳,现在已经没有人使用了。」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
简直就像预测基滋梅尔会有这样的答案般,琪欧缓缓点着头。
拿起红茶杯稍微啜了一小口,然后依序看着亚丝娜、亚鲁戈以及我的脸。
「你们还记得妮露妮尔小姐曾经说过巴达恩·柯尔罗伊为了购买短暂的性命而大举敛财这件事吗?」
我们三个人同时点头。这句话确实让我感到有点奇怪。SAO虽然是正统的奇幻世界观,但从未听说过拿出钱就能延长寿命的事情……应该啦。
也对我们点头的琪欧,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我也曾对妮露妮尔小姐问过那具体来说是什么意思。结果妮露妮尔小姐只说了一句『是聂乌西民的鬼把戏』,然后就不再跟我多说些什么了。不过,听见基滋梅尔小姐的说明后我就了解了。那些叫什么堕落精灵的跟巴达恩接触,对他提出了某种交易。」
「话说回来……」
如此呢喃的亚丝娜,瞄了我一眼后才说:
「在哈林树宫,黑暗精灵的卫兵曾对我们这么说过。他们说……『反正一定是说要帮他们延长生命吧』、『人族总是被这个手段给骗了』。」
「啊……」
我也终于想起来了。不过记忆最鲜明的是,亚丝娜听见这些话时,整个喷发出来的愤怒鼻息。
结果亚鲁戈就像看见现场的光景般以单边脸颊露出笑容,接着用力靠到软绵绵的椅背上。
「原来如此,看来对于堕落精灵那些家伙来说这已经是常用的手段了。不过,这样就稍微有点希望了。」
「咦……什么意思?」
在愣住的我对面,情报贩子刻意上下动着眉毛──
「我说哪,堕落精灵既然跟巴达恩老爷爷进行交易,那么老爷爷很可能也有能跟堕落精灵联络的手段。知道是什么手段的话,就算不实行桐仔的跟踪作战,说不定也可以找到堕落精灵的基地哟。」
「啊!」
忍不住这么大叫的瞬间,身边的亚丝娜就用食指贴在嘴巴上发出「嘘!」一声,她对面的基滋梅尔则是露出微笑。但立刻就恢复严肃的表情,对着正面的亚鲁戈搭话道:
「我认为亚鲁戈的推测应该没错。堕落精灵会使用各种奇怪的魔法道具,听说其中也有能对遥远地方传送信号的道具。我想应该就是使用那种道具,在事前决定好的地点碰面吧。」
「哦……那真的很方便耶……」
亚鲁戈露出一副很想要的表情来做出评论,不过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们玩家只要使用讯息机能,不要说信号了,甚至连文章都能传送,但自己或对方在迷宫里的话就无法使用,但也有置身于迷宫才更需要联络的时候。就算是只能传递光线或声音的道具,在搭档攻略时给人的安心感也是完全不同。
但是,假如亚鲁戈的推测正确,堕落精灵交给巴达恩联络用的道具好了──
「……问题是,该如何入手那个道具呢……」
我刚开口这么说的瞬间,就从左前方传来满不在乎的声音。
「那当然只能用偷的吧。」
「啥?」
把视线移过去后,双手贴在后脑杓并且叠着脚的亚鲁戈就大胆地抬起脸颊的三根胡须说:
「就算巴达恩再怎么爱钱,只有这个是不论出几万珂尔都不会卖的东西吧,而且也不会承认自己拥有那种道具。所以就只剩下潜入巴达恩的房间把它抢过来这个办法了。」
「喂……喂喂……」
基滋梅尔是连为了挽回遭到不当损毁的名誉而逃狱都会感到犹豫的高洁骑士,琪欧则是必须遵守大赌场秩序的那库特伊家仆人。我的内心慌张地想着,在她们两个人面前提出如此露骨的小偷作战真的没问题吗?
「原来如此,亚鲁戈说得没错。」基滋梅尔如此回应。
「看来的确只有这个方法了。」琪欧也点了点头。
「…………说……说得也是。」
绷着脸如此附和后,身边的亚丝娜就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我想应该是在压抑笑意吧,我装出没注意到的样子继续表示:
「但是,潜入的难度相当高喔。不知道巴达恩什么时候会离开房间……说起来,那家伙住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问题是对琪欧提出。武装女仆一瞬间看向大门,然后移回视线回答:
「就在那边。大赌场饭店的七号房……刚好在这间十七号房正对面的套房。」
「咦!」
学不乖的我再次大叫,然后也再次被亚丝娜「嘘!」了一声。想不到敌人的老大竟然就住在如此近的地方……不过,为什么饭店内完全感觉不到柯尔罗伊家的气息呢?
像是察觉到我的疑问一般,琪欧从矮桌下的收纳空间取出卷起的羊皮纸,把它在桌上摊开来。
「这是饭店的平面图。就像这样,大浴场、厨房、仓库等设施聚集在中央部,客房全都面向南北的墙壁……不过能往来北侧与南侧的就只有饭店入口与共用设施的通道而已。」
「啊,就是这样浴场才没有窗户吗!」
亚丝娜出声如此表示。虽然我没有去泡澡,不过大浴场确实是在楼层中央部的西侧,上下与左方是走廊,右方则夹着其他设施。从入口分为南北两向的走廊,立刻就九十度转弯往西延伸,最后变成死胡同,所以要往来两边确实只能横越浴场或者厨房。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柯尔罗伊家与那库特伊家共有的只有入口、浴场以及厨房吗……」
我一如此呢喃,琪欧就立刻加上注解。
「实际上厨房和仓库只有饭店从业人员才能进入,两家也严格地分开大浴场的使用时间,要说可能遭遇的地点基本上就只有正面的大厅。」
「唔嗯唔嗯……那么,柯尔罗伊家的入浴时间是几点到几点呢?」
「晚上九点到十二点。顺带一提,那库特伊家分配到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然后三点到九点是住宿客的时间。」
「那晚上十二点到中午的十二点之间呢?」
「是打扫与换水的时间。」
「哦哦,这样啊。」
感觉第六层嘎雷城的地下温泉是二十四小时都能使用,不过那里应该才是例外吧──无论如何──
「想潜入巴达恩房间的话,那家伙洗澡的时候是唯一的机会了吧。但是晚上九点以后吗……还有一段时间呢……」
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二十分。假如巴达恩拖到十一点左右才入浴的话,就得待机四个半小时,到了九点斗技场的夜间梯次就要开始了,也得进行对ALS与DKB的说服工作才行。真的是各种极限状态耶……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坐在正面的琪欧就面有难色地说道:
「等等……巴达恩入浴的时候,会让卫兵站在大浴场的入口。然后从那个位置就能看见七号房的门。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入侵相当困难。」
「咦……」
感到愕然的我,随即把视线移到桌面的平面图上。
大浴场北侧的门与巴达恩所住的七号房房门确实是由笔直的走廊连结,距离也只有不到十五公尺。站岗的卫兵只要稍微往右瞄一眼,就能完整地看见入侵者的模样。面对这种状况,通常是在反方向发出声响来吸引岗哨的注意力,但这次没有办法移动到走廊的另一端。虽然也有另一个人向卫兵搭话来吸引注意力的方法,但把对话拖到入侵者找到目标的道具并且成功脱离实在太不自然了。
正当我的喉咙深处发出「唔唔唔唔」的低吟声时,琪欧再次开口表示:
「到下面的赌场或者厩舍时,应该不会让卫兵站在走廊上……不过今晚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巴达恩应该不会离开房间了吧。」
「比方说什么重要的大事呢?」
「这个嘛……像是你搞出来的怪物小偷,或者赌场发生骚动之类的……」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只能再次潜入柯尔罗伊厩舍,把钳子巨鼠之类的偷出来吗……我自暴自弃地这么想着,但立刻就放弃了。可以确定对方一定强化了警备,巴达恩他们也见过我的脸了,所以入侵被抓到的话将会是一大惨事。
这样的话,只剩下在赌场引起骚动了吗──
「……顺便问一下,巴达恩会从房间里冲出来的骚动,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我过于直接的问题,琪欧先是露出傻眼的表情然后才回答:
「就我的记忆,大概是客人之间争论是不是用扑克牌出老千并大打出手的时候,还有不知道哪来的有钱人小孩哭喊着想饲养在斗技场看到的怪物时,以及玩轮盘的客人因为奇迹的幸运而赢得惊人额度的筹码时,巴达恩都亲自过来看了状况。」
「原来如此。那桐仔跟小亚在赌场夸张地跌跤然后吵架如何呢?」
面对亚鲁戈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提议,我也严肃地回答:
「等等,亚鲁戈把斗技场的地板翻过来,然后耍赖地喊着『买那只怪物嘛~』还比较有效果吧?」
当我跟情报贩子互相用视线牵制对方时,亚丝娜就叹了口气并且插话道:
「两个方法都不是一定能成功呢。还有第三个方法……琪欧,赢得大量筹码的就算不是轮盘也没关系吧?」
「嗯。因为巴达恩只是担心赌场的收益……不对,是自己的钱减少而已。不论是扑克牌还是骰子,被赢走几万枚筹码的话,他就会感到坐立难安。」
「这样啊……」
由于点头的亚丝娜不停地瞄着这边,我便迅速地摇了摇头。
「亚丝娜,不论是轮盘、扑克牌还是骰子都不可能保证赢大钱。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前早就……」
差点说出封测时期的事情,我赶紧闭上嘴巴。但是亚丝娜似乎已经听懂了,只见她轻轻耸肩并且反驳:
「这我当然知道。就算轮盘或者扑克牌不行,还是有一种保证能在一定金额内大胜的项目吧。」
「咦?」
当我愣住时,亚丝娜对面的基滋梅尔就用力点着头说:
「对喔,是斗技场吧。根据刚才所说,夜间梯次的第一场到第四场比赛,胜负都会按照必胜秘笈的预测来进行对吧?在那里投入大量金钱……抱歉,是大量的筹码来下注的话,就可能赚到让巴达恩从房间里冲出来的金额。」
「啊……啊啊……对喔……」
我对于身为AI的基滋梅尔不只在记忆力、理解力方面,甚至连想像力都超越我一事有所自觉,同时开口说道:
「跟纯粹靠运气的轮盘比起来是现实多了。不过,ALS跟DKB昨天晚上到第四场比赛都赢了超过五万枚筹码,巴达恩还是没有现身。也就是说,那种程度的胜负都在他预测的范围内。要把巴达恩从房里引诱出来,最少得再赢上五万枚左右……但光是要让凛德与牙王在最后一场比赛分别下注不同怪物都不简单了,现在才要他们追加赌金也很困难吧。」
我心里想着,就算是我搭档的对人沟通技能比我高出十倍,这次也很难办得到吧。
结果亚丝娜用力摇摇头,说出令人感到惊愕的发言。
「不是要让ALS或者DKB下注,是我们自己下注。桐人,你现在有多少珂尔?」
──咦咦咦?
好不容易才把这样的叫声吞回去,我有两秒钟左右说不出话来,接着好不容易才回答:
「嗯……把累积的道具卖掉的话,大概有十万珂尔左右吧……」
「我也差不多。两个人合起来有二十万珂尔,换成筹码的话有两千枚吧。斗技场的赔率每一场是一·五倍到三倍左右,取中间值的话是二·三倍,连续赢四次的话就跟凛德先生他们一样超过五万枚。最后一场比赛下大注的有三个人的话,不觉得巴达恩先生会来盯场吗?」
「这个嘛,确实是……」
我虽然点着头,但目前仍无法判断最后一场比赛是哪边获胜。假如所有人都输了,凛德与牙王的损失再加上昨天的份后是两万数千珂尔,但夜间梯次才参加的我们将丧失所有财产。不对,就算获胜也只能赢得赌场的奖品,即使把它卖掉也很难得到原本的金额。
当然我也有只要能解救妮露妮尔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的心情,但因为所持现金不足而无法更新装备与补充消耗品,结果让亚丝娜的生命暴露在危险之下的话……
「我也可以出五万珂尔左右。」
突然听见这样的声音,我再次感到惊愕,同时看向发言者琪欧。
看来武装女仆是误解我的表情了,只见她伏下视线继续说道:
「事关妮露妮尔小姐的性命,只能出这点金额确实很丢脸……但这是我工作十年所存下来的所有财产。当然,那库特伊家的金库里保存着难以想像的金额,但是只有妮露妮尔小姐能打开。」
「不……不是啦,反了、反了!」
我急忙订正了惊讶表情的意思。
「我不是觉得五万珂尔很少,是在想出那么多钱真的没关系吗……因为万一最后一场比赛输掉的话就会身无分文,如果赢了也换不回原本的金额……」
「就算失去所有的钱也无所谓。因为我跟法索即使一辈子无偿工作都无法报答妮露妮尔小姐的恩情。」
虽然无法立刻理解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琪欧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坚决拒绝继续追究下去,于是我就把探出去的身子移回来。
看向旁边后,亚丝娜也对我轻轻点头。虽然觉得不能发生NPC把五万珂尔这样一大笔钱交给玩家保管的事情,但这时拒绝的话,感觉会伤害到因为毒蛇一事而产生强烈自责感的琪欧。
「……那好吧。五万珂尔确实能帮上大忙。谢谢你。」
我跟亚丝娜深深低下头后,这次换成琪欧发出慌张的声音。
「快把头抬起来,必须道谢的是我才对。」
「等等,但是……」
当我们隔着矮桌互相低头道谢时。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一个拳头大小的皮革袋子随着这样的声音被重重丢到桌上。
「我相信桐仔赌博的才能,也算我一份吧。这里面有五万珂尔。」
「咦?」
当我哑然失声的时候,亚鲁戈严厉地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
「喂,绝对要赢啊。如此一来不只可以把巴达恩引诱出来,还能获得那把剑,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哪有那么好康的事情啊!
这时我已经无法这么说,只能够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