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因为睡得很不舒服而醒来的巽,观察了把头睡在自己肚子上的猫子好一会儿之后才坐起身来。
尽管身为破坏他家的头号元凶,但这个人型兵器的小女孩正嘴巴开开地沉睡着。就在巽意识朦胧地想着她哪里像是兵器的时候,他突然回忆起维修舱的内部构造,然后继续朦胧想着。
他用还没完全张开的眼睛环视了一下,找不到姐姐的踪迹。他看了一下放在枕头旁的手表,今天起得很早,距离上学的时间还相当充裕。
巽轻轻地将猫子的头从身上移开,悄悄出了帐篷。
「早。」
他对着长发少女的背影道了声早安。几乎站在跟昨晚相同地方、以完全相同姿势站立着的少女连动也不动,也没给他任何回应。
「津波姐人呢?」
在一阵沉默后。
「你说你姐吗?」
绫羽以跟昨天相较之下略显沙哑的声音说着:
「刚才说要出去就离开了。」
以最简短的方式说完后,绫羽还是一直站着不动。
巽随口问道:
「那,夜里有谁来吗?可疑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
「没有攻击,但是不可以就此疏忽。比起没有人的夜晚,人多混杂的白天危险程度或许还更高。」
「那唉」总之,还是就她彻夜站岗的事情表达谢意吧。「谢谢你。」
「不用道谢。我又没和任何东西交手。」
那种说法简直就像是在说有人来袭击还比较好一般,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昨天就一直穿在身上的制服穿好。
「那个,我接下来得去学校上课,你真的要跟来?」
「当然。」
她总算转过身来了。绫羽脸上带着一脸因睡眠不足而不快的神情:
「你最好先做好今后我都会跟着你到任何地方的心理准备,那个人型兵器也是一样。我认为,学校是最可疑的地方,已经有可疑分子潜入的可能性相当大。你知道最近有转来的学生吗?」
巽想了想后摇摇头,他没听说有转学生。
「这样啊那可能是之后会有吧。记清楚了吗?转学生是最危险的。我想他们全都是敌人,要是看到他们就赶快逃」
仔细观察,绫羽的头频频点着,看来她是真的一夜没睡地在站岗,所以现在一脸想睡的表情。
「你没事吧?看你很累的样子。」
「我什么事都还没做呢,怎么可能会累。」
绫羽突然又露出凌厉的眼神。
「我只是有点想睡,消磨了我的精神罢了。你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那就请你暂时闭嘴可以吗?不然就算睡意消了,我的气也消不掉」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复着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突然张开的动作。
巽开始担心起来了。
「要不要稍微躺一下比较好?距离上学还有段时间,就由我来站岗吧。」
「笨蛋,哪有需要被保护的人自己去站岗的!再说你打算注意什么?难道是我吗?你打算偷看我的睡脸取乐吗?你这个笨蛋!」
尽管一开口就招来一顿痛骂,但不知为何巽却一点也不生气,大概是因为了解到绫羽是认真地在守护自己吧!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非得守护自己不可。
「该吃早饭了吧」
巽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虽然到附近的超商买个面包什么的是很近,但也不能因此就把猫子丢下,因为超商没有便利到五公尺内就有一家。可是就算要带猫子去,要把睡得那么甜的孩子挖起来也实在于心不忍,那么,就只能背着去了。巽渐渐有种怎样都无所谓了的感觉,反正只是一顿早餐,就算了吧,少吃一次也不会怎么样。
巽尽可能地坐在完全坍塌的瓦砾堆上消磨时间。不知道算幸还是不幸,书包平安无事,还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巽没把教科书放在自己房间,而是留在学校的置物柜中。这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
「可是啊。」
这句自言自语的意思是,照这情况看来绫羽跟猫子也会跟他同班,届时不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不管怎么想都是如此,一定会是宋。
「呼啊」
终于睡醒的猫子,从帐篷门口露出脸来,一边揉着眼睛:
「早安哥哥,绫羽姐姐。接下来要去学校吗?哇!我也要去,好期待喔!」
头发乱翘的她脸上浮现温暖的笑容,随即马上窸窸卒卒地开始换衣服。猫子昨天起穿的都是被巽不得已而脱掉的那件连身洋装。别管这些了,还是快点去上学吧。
三个人这样发呆也不是办法,所以尽管时间早了点,巽还是拿起书包离开了帐篷。房子四周一如往常的平和,也没有驻足围观房子遗迹跟帐篷的人。仔细想想这么看起来真的挺诡异的,但他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走到外面路上时,巽仰头看着自己的家。在被破坏得彻彻底底的空地上,孤零零地搭着一座登山用的帐篷。今晚也要睡在那里面吗?津波姐打算怎么做呢?重建房子要花上多少时间跟金钱呢?
理所当然地,巽的脚步轻快不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猫子挂在他的单边手臂上晃啊晃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绫羽以可以踩到巽的影子的距离紧跟在后。
再说,这样子去学校真的好吗?
多亏提早上学的缘故,这一路上还算静悄悄的。
可是该怎么跟同学说明呢?不,更重要的是,一下就来了两名外人,学校方面不会说些什么吗?一般都会念个几句吧!可是
总之,唉,就是因为他一边走着脑袋里一边转着这些有的没的,所以要他把握住接下来所发生的事的那一瞬间是相当勉强的。
就在通过已走惯的街角、正要无意识地弯过去时
「你这家伙!」
一个伴随着大吼声冲过来的人影映入眼帘。
尽管说是大吼,但冲过来的人影却是女孩的模样,不知为何她高举着木刀,勇猛而气势惊人地跃起,接着又继续大叫:
「受死吧!」
所谓的尖锐尖耳指的就是这种声音吧。身处背对太阳的逆光中、只看得见外型轮廓的少女,绑在头侧的发束啪哒啪哒地摆动着,而裙子的摺线也啪哒啪哒地落下,同时木刀也砍了下来。
巽一步也动不了。一部分是因为猫子抓住他的手臂,不过比起那种物理性的理由,更大的原因其实只是他吓呆了。
那就是绫羽说过的会攻击自己的可疑袭击者吗,正当巽想到这一点时
「呜哈!」
对方鼓起裂帛般的气势以木刀攻击的目标,不是巽而是绫羽的头顶。
声势惊人,朝气十足。姑且不论剑术的基本动作,就在这威力惊人的木刀闪过之时。
啪!咚!
这钝钝的声响,是绫羽不耐烦地空手接住木刀而发出的效果音,而第二个声响则是跳起来的木刀少女着地时发出的。
「可恶~!」
被绫羽挡下攻击、木刀前端也被抓住动弹不得,少女原本就有些略为上扬的眼睛更加扬起。她似乎完全没把巽跟猫子看在眼里,视线直接对准了绫羽。
托此之福巽趁机打量了一下对方。这名新登场的女孩,很明显地比猫子年长,但和绫羽相比则是稍小一点,是一名将光泽耀眼的金发绑成侧边马尾的平胸女孩。
令巽在意的除了她突然就像个偷袭变态狂般拿木刀攻击过来这点以外,还有就是那名少女身着巽就读的高中的女生制服。巽从来没听说过学校里面有个像她这样,有着漂亮金发以及和东方人颜色大不相同的瞳孔的女学生。至少同年级里面没有听说过。不过就算是这样,身为学姐,她的长相跟身高都显得太稚嫩了些。
「是你啊?」
绫羽有些缺乏干劲地像是在阐述感想般,她继续抓着木刀前端说:
「好久不见了,《剑精》。突如其来的攻击虽然能让人吓了一跳,不过你拿着这种玩具木剑打算做什么?你是想重温孩提时代的家家酒吗?是不是稍微注意一下场合比较好啊?这可不是玩游戏的场合。」
「哼!」
金发的木刀少女,生气般地嘟起了嘴。
「那你自己呢?为什么要跟机械人偶混在一起啊?这真不像你。」
「这是不可抗拒的因素使然,并非我的意志。」
「哈!你倒是变得很圆滑嘛!你欸,在这里叫什么名字?」
「叫我绫羽。」
「奇怪的名字。管你叫绫羽还是什么都好,放着眼前的仇敌不动手,你是笨蛋吗?」
「我可没笨到你那个程度,《剑精》。还有,你这攻击是为了什么?你们国家有早上打招呼时用剑攻击人的习惯吗?」
「才没有!笨蛋!」
金发女孩用高八度的高音回答,握着木刀的手也更加用力。
「我只不过是为了消磨时间开开玩笑罢了!」
绫羽的手倏地抽开。
从巽的判断看来,这个金发木刀少女似乎不是敌人,但要说是同伴也有点困难。感觉起来似乎是这样。
巽就像个局外人般地站在原地。
「他就是『那个』吗?」
如同夜行性猛兽般的眼神射向巽。
「哼,我还想会是什么样子,结果是个不怎么样的小子嘛。为什么这副德行还会是最重要的人物呢?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啊?我还以为会是个看起来更帅、更聪明的家伙呢。」
尽管被说得一文不名,巽却生不起气来。因为少女所说的是事实,这一点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巽不自觉地想点头表示赞同时,却从旁边传来了抗议声:
「咦才没有那回事呢!哥哥他很帅喔!而且又温柔请你不要说我哥哥的坏话」
猫子抱着巽的手臂,以笑脸提出反论。
「他还阻止我自爆呢嘻嘻嘻!我好开心喔!」
「喔,这样啊。」
将木刀架在肩膀上的少女毫无兴趣地答着。
「算了,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
她瞪着巽说道:
「来我这边吧,这样绝对比较好。」
「咦?」
「你给我看清楚罗。」
那女孩傲然地抬起下巴。
「我比那两个家伙更漂亮对吧?」
木刀少女对丈二金刚(又来了~~)摸不着头脑的巽连珠炮般地说着:
「其他还有很多好处喔。比起《妖精》跟《科学者》的人偶,我要来得可靠多了。尤其是代表《妖精》的这个绫羽是个笨蛋,会让一切变得只是场恶劣的玩笑而已。她既不圆融又无礼,而且一点也不优雅,跟她在一起你就跟被宣判了死刑没两样,不,应该说是死定了。亏你还能活到今天早上。「
「闭嘴。」
绫羽也不打算沉默下去。
「我不准你再污辱我。是你自己太晚来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家伙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了,我不会交给任何人。」
「那么,我就用武力让你交出来吧!什么嘛!只不过身材比我好一点,就拽个二五八万的!」
女孩再度摆好架势举起木刀,前端对准绫羽的喉咙。
「打算玩真的吗?那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此外,请你不要对我的身材多加评论,要介意你的胸围数字多少那是你自由。」
绫羽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
「现在的我心情很差,我可不打算手下留情。」
应该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吧!正当巽这么想的时候,绫羽的双拳又开始发出光芒。同时,木刀少女的身体也涌现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压迫感。
现在阻止她们比较好吧?应该是吧。
「等、等一下、住手!不要在这种地方打架!」
巽是不知道金发女孩有着怎样超乎常理之外的力量,但他只想避免昨天绫羽对付猫子时发生的情况。在这种人来人往、光天化日下的大马路上你来我往的,要不引人注目都没办法。如果是自家,姐姐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但在公家道路上开个大洞的话,又是修理费用又是税金的,还是在她们动手前马上阻止比较好。
然而阻止她们的却不是巽。唉呀呀,又来了个新角色耶。
「请你住手,媛。」
巽在这之前完全没发现到,不知何时,在金发女孩旁边站了一名浮现沉稳笑容的女性。小圆框眼镜加上头上的发箍,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女仆,而最大的特征则是她有着绫羽跟金发上吊眼少女都无法相比的丰满身材。
这名身上有着出随从或女仆气质的女性说道:
「不管如何,都不能跟绫羽小姐起争执啊。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而绫羽小姐比我们早到也是事实。我们就把守护朝凪巽的任务让给绫羽小姐吧。」
她的声音跟表情一样柔和,但叫做媛的金发侧马尾女孩不满地回道:
「那这样我来这里就没意义了啊!再说,堇台,我们之所以会晚了一天才到,还不都是因为你迷路,跑到完全无关的地方乱晃的缘故。」
喔呵呵。堇台单手遮住嘴巴,发出相当优雅的笑声。
「媛你不也观光得很开心吗?你已经忘记了吗?」
「罗唆啦!」
金发的媛挥动着木刀。
「我是因为想说能先习惯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又没有人说早到的人就一定赢!所以罗!」
她指着巽。
「离开那两个人,来接受我的保护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那可不行。」
绫羽不悦地插进话来。
「我可没接到要和《剑精》们一同战斗的命令,所以我也不打算离开他,就算是这家伙也一样。媛,难道你打算不顾一切地颠倒黑白是非吗?回想起来,我从以前就很不欣赏你的任性,还以为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性格会被矫正过来,没想到一点进步也没有,看来这就是你的天性吧!真想跟负责教育你的人抱怨一下。」
接收到绫羽的视线,堇台微笑着轻轻行了一礼。
「但这也是媛的优点。帮助孩子们截长补短,不也是教育的一种方式吗?」
媛似乎很生气地说:
「吵死了!你不要在那边乱说有的没的,堇台!我可是完美无缺的人,完全没有需要你指正的地方!」
堇台只是温和的微笑,并不提出异议。但她的笑容似乎说明了一切,让媛变得更加气急败坏。她将怒气直冲着绫羽来:
「总之,绫羽,我们长年来的恩怨就在此一次算清吧!我可是从来都没对你使出全力喔!要是知道我的实力,你一定会马上跪地求饶的!」
「今天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绫羽不停眨眼说道:
「从昨天起我就一肚子的火,跟你对决一定能让我的郁闷一扫而空。我会连那国宾『盾』一起打倒。虽然我还打算让你们留点力气靠自己的脚走回原本的世界,但能不能控制住妖精力到那个程度,连我自己也没有自信。」
「那是我要说的话!」
媛露出危险的笑容。
「我可是能使用在世上仅出现过七次的圣剑的高手,就让你看看我跟无礼的《妖精》究竟有什么不同吧!」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总之,巽还是对也是发出了第二次的劝阻。
「不我说,还是不要引起骚动比较好吧!」
不过没人要理他。
巽无计可施,只能将目光从互相瞪视的两名少女身上移开,对上了猫子丝毫没有改变的笑脸。一双大眼睛笑眯成一直线的猫子,则是挂在巽的手臂上悠哉地打了个呵欠。
「呼啊!」
像是以此为信号般,两名战斗少女同时动了起来。
「呜哈!」
裂帛的气势一闪,木刀以跟最开始的一击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速度砍下,目标是绫羽的头盖骨。
绫羽一言不发地移动。两眼尾端上扬的绫羽双手双脚都发出白光,但看到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绫羽以用长发切割开空气般的高速移动,不论是木刀的动作或是绫羽的移动速度,巽的眼睛都无法跟上。
但是胜负却以意外的形式决定。
「好了好了,请你们两位住手吧!」
正面迎向斗气、闯进两人之间的,是裙摆飘扬的堇台。
平稳地微笑着的堇台,用单手握住绫羽的高速拳头,用另一只手的前臂挡下媛的木刀。
眼镜镜片后方的眼睛充满笑意。
「媛,今天还是撤退吧!照我想,我们出场的机会要晚一点了,将巽先生的身体托付给绫羽小姐也正好。我现在光照顾你就分身乏术了」
「连你也要来耍我吗!堇台!你那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要不要的,哎呀,真是个没气质的辞汇呢!媛,这边的巽先生今后必定会遇到很多刺客,因为我也多少知道绫羽小姐的能力,所以那些刚出场的小喽罗这也是个不好听的字眼,有了!那些『能力较差的跑龙套角色』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击退。不过呢」
她对绫羽做出一个「请你不要介意」的动作,低头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如果是怀有恶意的强敌来时就不一定了。届时,如果绫羽小姐陷入苦战,我们再从旁帮助,这样不是最好的情况吗?做了人情后也能给巽先生留下好印象,这样不是更好吗?」
「那种磨磨蹭蹭的事我做不来!」
看来媛是怒上心头了,而绫羽似乎也是一样:
「那种算好时机才登场的帮助我可是敬谢不敏。更重要的是,我并不会陷入苦战。我不会对自己的能力过度自信,但也没有把自己看得这么低。」
看着这两人,堇台优雅地斜着头思考。尽管感觉上她像是在忠告她们,这样的直来直往只会害自己丧命喔。但因为没说出口,所以没传达给任何一个人。
堇台脸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突然使出了力量。
「你在干什么!放我下来!堇台!」
堇台一把抱住媛的身体,将她扛在肩上,她轻松地扛着手脚跟木刀啪哒啪哒地摆动挣扎着的女孩说道:
「那么,绫羽小姐,后会有期了。请容我跟你做这样简短的招呼。还有巽先生,如果您在长期居住上有什么不便之处的话,我们目前定居的房子可分出一角供您居住没关系的。也欢迎您姐姐跟那边的人偶一起来,不过,绫羽小姐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吧!」
然后她对继续大喊着「放开我!堇台你这个笨蛋!」的媛说:
「这样很不得体喔!你双脚这样乱踢,裙子都跑到腰上」
「咦?骗人!」
「嗯,是骗人的。」
堇台优雅地挥动单手踏出步伐,媛的叫唤声逐渐远去。
「绫羽!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我一定要跟你分出胜负!你给我记住!」
在说不出话来的巽的视野中,莫名其妙登场的两人组依旧莫名其妙地从清晨的上学路上退场了。
「呃」
尽管说不出话来,但巽总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结果只说得出这句话:
「那是什么啊?」
「那是《剑精》。」
虽然感觉上绫羽很努力地在隐藏,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总觉得带着一丝疲惫。
「她们总是成对活动,一个是『剑』,另一个是『盾』。叫做媛的那家伙是『剑』,是标准的《剑精》,堇台则是媛的半自动盾,一旦主人受到致命的攻击,『盾』会完全承受下来。」
绫羽将拼命抵挡睡意的眼睛转向猫子,又转回正面:
「我们《妖精》跟《剑精》,是较为相似的伙伴,因为是同伴所以不会战争。话虽如此,却没有结成同盟,立场上是中立的。刚才的《剑精》,这边的名字叫做媛的那家伙,我跟她是在以前她以外交使节团成员身份来我所住的城市访问时认识的,从那时候起她就是那样子,一点也没变。」
「喔。」
巽只能这样回应。
「你还在悠哉些什么啊?」
绫羽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巽:
「这么一来你应该就明白了吧,接下来会像这样攻击而来的人不胜枚举。一开始就是《剑精》的话还算是个不错的演习,要是《魔术师》或《不死人》的话,那可不是笑笑就算了。你要记得,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敌人攻击。」
巽心想就算没忘又能怎样,但还是觉得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既没有被狙击的真实感,又想不出会被狙击的理由来,因此就更缺乏现实感觉了。像刚才的两人组,看起来也只不过是可爱的女孩子,只不过是有点爱恶作剧爱开玩笑的样子
但是只有一件事似乎连巽都可以预言。
「嗯感觉上好像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人会来,真是麻烦啊。」
先是猫子,接着是绫羽,然后是挥着木刀的媛、以及充满女仆气质的堇台?
嗯一次登场太多人的话,大家应该会担心没有办法把握住她们每一个人的特点吧?所以最好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大概再登场个两个就差不多了。嗯,希望如此,不过那也只是希望罢了。
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之后,奇妙的三人组合终于抵达了高中。
真是诡异的上学情景。巽的单手被一名就算进入男子澡堂也不会被赶出去的小女孩双手抓着不放,身后则有一名不论走在哪里都保证会自然吸引周遭目光的美少女,以坚毅却可怕的神情跟随着。
如果有人询问根本的原因,恐怕没有任何人有自信能够说出个头尾一致的回答吧!至少巽就没有。他就在没有那种自信的情况下走到了自己的教室。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在从校舍入口通往教室的路途中,其他的学生们几乎没有例外地停下脚步,以「怎么回事」的神情望着巽一行人。
巽的精神或许比想像中的更强韧也说不定。虽然这种视线并不令他高兴,但似乎也不感到困扰。事实上,他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不便。猫子也好、绫羽也好,都是为了如她们所说的守护他的关系。就连刚才的木刀少女也是那么说。但是,不管巽怎么思考,还是不懂她们究竟要守护自己避免被什么样的坏人所害。
还是说这是梦吗?突然身边就有许多奇妙的女孩降临聚集。这应该是很普遍很常见的梦吧。
但是班上同学的反应,却告诉了他不是那么一回事。
「喔!巽,早啊!」
一名男学生站起身来向巽挥手,他随即注意到绫羽跟猫子而眼睛睁得老大。
「啊?这些家伙干嘛的啊?」
「嗨,石丸。」
那名个头高大、运动少年风的同班同学,对以暧昧的笑容回应的巽说:
「巽,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叫我文一郎就好了吗?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先不提这个,在你旁边跟后面的这两个女生是谁啊?」
石丸文一郎,是巽的朋友。因为不久前的某件事,巽开始在石丸心中变成了好朋友的地位。
石丸以三分惊讶、七分可疑的神情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你的妹妹吗?你有妹妹啊?啊不,那边那个看起来不像妹妹。嗯?怎么回事啊?巽,带着女生来上学,难道你!」
不知道朋友误会成什么,但就算巽打算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他烦恼着该说点什么时,长发飘动的绫羽移动至巽的身前。
「不准你再接近他。」
她对石丸这么说:
「因为熟悉而接近的家伙最是可疑,这是这个世界的常理。你是哪个阵营的?不准动,不准再靠近一步。」
「啊?」
一瞬间因惊讶说不出话来的石丸,照绫羽所说的站在原地不动,但那也只是瞬间的事,他马上出现愤怒的神情:
「搞什么!这家伙,开什么玩笑啊!接近好朋友有什么不对!你算哪根葱啊?你才奇怪好不好,马上离开巽身边!喂!」
「办不到,我是不可能从他身边离开一步的,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要我从这个人的身边离开,除非是我死才有可能。」
越讲越让人误解更深啊。巽打算至少先控制住场面:
「那个,绫羽,够了吧,石丸他」
「你不要说话。」
绫羽像是要庇护巽般地伸出单手,瞪视着巽的同学。
「万事都要小心,我可不能保证这男人他不是《魔术师》派遣来的使魔。我听说在这世界,昨天的朋友变成今天的敌人这种情况并不稀奇,现在我学到了。」
那只不过是句格言罢了,但巽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石丸文一郎绝对不是个有耐性会好好听人家说话的人。马上怒发冲冠的石丸,脸上的怒气愈来愈重,他无视绫羽的劝告说道。
「这女人是在说什么啊,脑筋有问题是不是。不,应该说是真的有问题吧!对了,巽你是被这女人缠上,所以很困扰吧!放心,看我把这家伙打跑,我对犯罪者,管他是谁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石丸也真是的,性子干嘛这么急啊?
但是巽连思考这些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对绫羽出手的石丸究竟有多认真,但绫羽看起来却是一副已经当真的模样。
「!」
请将这句话当作是句足表达目击当场情况的所有人的心情、不成台词的台词吧。
在石丸的手抓到她之前,绫羽展现了神速的移动。话虽如此,但正因为是神速的移动,所以没有任何人看得见。因为是不可能看见的,所以这里只好用第三人称的神之视点特权来加以说明。弯下身体的绫羽,用漂亮的回旋踢踢中了石丸的下巴。
「喔哇?」
发了同带有这种感受的呻吟声,石丸的身体在空中飞了好几公尺后落下,落地后又滑行了好几公尺,然后背部撞上教室墙壁。全身受到撞击,就算死了也不奇怪,但幸运的是他似乎还有呼吸,头上还有星星转来转去就是最好的证明。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如果他是跟猫子对上的话,恐怕早就被狙击枪打成蜂窝了,真可说是喜上加喜。
巽愣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在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是相同反应。只有一名女学生除外。
「啊啊真是太过分了。石丸同学,你还活着吧?」
慢慢在同班同学的头旁边蹲下身来的这位女学生,她的名字叫做森村千夏,是在这个班上和石丸一样,会经常和巽说话的同班同学。
「保健组长是谁?一个人可能没办法,拜托多找几个人把石丸同学带到保健室去吧!我想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虽然已经翻白眼了,但脉搏跟呼吸都正常,所以不需要叫救护车。」
森村千夏,另一个称呼是班长。她修长的脸蛋转向巽微笑着。
「早啊,朝巽同学。」
有着敏锐的学习能力的千夏,一边和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边说道。
「那么,请问这两个女孩是你的谁呢?一个超乎寻常的漂亮女孩,以及像妹妹一样的可爱小朋友。」
千夏「呵呵」地微笑。
「看起来觉得她像是个保镖呢,这样有猜中吗?」
老实说猜得很对,但因为巽的整个心思都悬在石丸受伤的程度上,无暇回答。而石丸则是被保健组长以及两名男学生抬出教室,直奔保健室。
再会了。
「嗯?」千夏对着巽以及挂在巽的手臂上的猫子微笑。
聪明的人打一开始就不会去接近危险物品。千夏似乎是打算完全无视绫羽的存在。
「那个看起来还没念小学的小孩,我想不会是转学生,该不会是跟朝巽同学你姐姐有关吧?」
「或许吧。」
巽心不在焉地答着。在他周遭所发生的麻烦事,罪魁祸首就是他姐姐的存在,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或许』是吗?」
千夏嘻嘻的笑着。
「总是有话直说的朝巽同学,居然会说『或许』?呵呵,还真有点不像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吗?有吧?我看就知道了。」
巽的烦恼实体化的其中之一正笑眯眯地挂在他手上,而另一个则在把他朋友打晕后,正以不悦的表情整理衣服中。确实是一看就知道,要是看了还不知道的人,真该怀疑他们的观察力是不是有问题。
「你的座位在哪里。」
这么问的是绫羽。她一脸非常不高兴地说道:
「带路吧。可疑的不一定只有刚才那个笨蛋而已,我身负驱离可能危害到你的人的义务。本来不该让你来上学的,但评议会下令还是要让你尽可能地过着平常的生活,逼不得已,我只好尽我所能去做。」
做什么,答案很简单。
「我的座位在那里」
绫羽往巽所指的书桌冲过去,将在周遭的书桌以及倒霉坐在那里的学生们加以排除。
「哇啊!」「搞什么?」「等一下、等一下!」这是被排除的学生们发出的声音。
几秒钟后,巽的座位旁出现了一大片空间,孤零零的一张书桌,像是被打了聚光灯一样地特别浮现出来。
「这样看起来怎么有种像是被排挤的感觉」
完成排除作业的绫羽满足地点着头,斜瞪了屉一眼,巽脸上流过一道汗水。
「那个绫羽?我想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应该也没关系,因为」
「罗唆!闭嘴!我必须在万全的情况下进行护卫。我可以想像你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很安全,但是那是陷阱,因为人在习惯熟悉的场合最容易松懈。」
绫羽睥睨着离得老远的同学们,光看视线就是一副在这当中必定有刺客存在的模样。
而森村千夏和石丸文一郎并列为巽的同班好友,她有着较一般人高出一倍的社交性,这种特性也在这样的场合发挥了功用。
「朝巽同学,你不帮我们介绍她们两位吗?至于她们是做什么的,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想那应该不是我能理解的事。不过,希望至少可以告诉我她们的名字,不然今后要叫她们时会很困扰的。」
然而绫羽马上似包含着杀意的眼神看向千夏:
「问了我的名字后你打算做什么?先说好,我在这里用的是假名,想用名字来咒杀我是没用的。」
「咦?咒杀吗?」千夏很感兴趣地问:「朝巽同学叫你绫羽,那是姓?还是名字?」
「随你爱怎么解读都成。」
像是自觉失言般,绫羽惊觉过来:
「不,等等,就算是假名也是很可能会被咒杀的。哼!别阻止我,巽。《魔术师》中就有些可以做到这种事的家伙在。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这女人解决掉吧!」
被猫子一把抱住的巽跟着一把抱住绫羽:
「不用解决她也没关系啦。因为这里的人全都是开学就在的人啊!是转学生的话或许很可疑,但森村同学一定是清白的。」
「说不定是记忆被窜改了。《科学者》中恐怕也有些能轻而易举做到这种事的家伙在,看来果然还是该把她解决掉。」
「那些科学者,应该是同伴吧?这孩子是这么说的。」
「是啊!」猫子笑嘻嘻的。「来到这里的只有我而已,其他的F型跟建筑型没被派出来。」
森村千夏深深地看着巽,同情般地下评论道:
「你还是一样劳碌命呢,朝巽同学。光是你姐就够你受的了,不过看来这两个女孩也是不惶多让。唉,是不用跟我说得太详细啦,反正我她不想被牵扯进去。」
「嗯」
手依旧环在绫羽腰上的巽虚弱地点了个头。虽然不想将好朋友卷入像昨天绫羽跟猫子的那种战争中是他的真心话,但是他也想和别人分享这些搞不清楚的疑惑。如果是因为昏倒而被送去保健室的石丸应该可以吧?虽然从他的个性看有点困难嗯,可能要婉转一点吧。
「啊!」
察觉到自己贴在绫羽的身边,巽当场跳了开来。绫羽可疑地看着这样的巽:
「一下子近一下子远的,你可真忙啊。」
预备铃声响起,这是告知抵校时间结束的铃声,上午的班会差不多要开始了。但是一旦开始,大概又会发生争执,巽想到就头痛。巽终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猫子依旧紧抱着巽的左手、靠在巽的身上,绫羽则以直立不动的姿势站在他的右手边,表情相当认真,不过却有点想睡的模样。
成为全班同学低声谈论、以及用敬而远之目光看着的焦点人物巽,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个人马上就出现了。对方匡啷地打开了教室门,悠哉地登场。
「各位同学,早安。今天又要开始平淡无奇的一天了。」
手拿着点名簿的朝巽津波,像个女教师般地站着。其实也说不上像不像的,因为她真的是老师,而且还是这一班的导师。
站在讲台上的津波,一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绫羽,你这样站着很碍眼,坐下来吧!去搬张没有人用的书桌来。对了,正好石丸同学还昏迷在保健室中,你就搬他的来用吧!要搬到巽旁边坐在也可以。还有猫子,你也一样,可以请你到教室后面去吗?你这样会影响大家上课的心情。」
这是一段难以断定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话。
「好吧。」
绫羽出人意料地干脆回应。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绫羽一边威吓地瞪视着他们,一边拿起石丸的桌椅,摆在巽的座位旁。接着她命令猫子:
「你闪开。就算是我,背后也没长眼睛。你去监视看看这间教室后面有没有可疑的人,如果有人的行动稍微有点可疑的话,没关系,你就当场射杀勿论。」
「好!」
猫子从衣服内侧取出跟她一样高的狙击枪,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一直抱着不放的巽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走向教室最后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朝巽老师。」
森村千夏优雅地举手要求发言。
「那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跟在朝巽同学身边?」
津波一副在讲课过程中被询问了蠢问题的模样:
「不用介意,把她们当成转学生就好了。绫羽念高一说得过去,猫子的话就有点勉强了,对了。」
她绝对只是装作在思考而已。
「小学的时候,不是都会在教室后面养金鱼或大肚鱼什么的吗?就是班上的宠物之类的,就请大家把她当作一样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啊!
千夏代替全班同学发声。
「呃那样子好吗?」
「『那样子好吗?』这种想法充斥了这个世界,或者该说全都是这样。我想大家常常都会有『既然如此我也可以』的想法吧?事实上,这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个世界的步调是很缓慢的。就像比起泡热水或泡冷水,悠哉地泡在温水里应该比较舒服吧?请各位想想看,自从人类有文明以来,若是这世界没有发明一些了不起的东西的话,就会变得比较难以居住,人口也比较少。所以,那样对那孩子就好了,是我允许的。」感觉上是一点道理也没有的话,但却具有不可思议的说服力。虽然巽心里并不这么想这算什么建议啊?就算有人介意,津波还是不会在乎的。
「除了石丸同学外大家都到齐了。今天第一堂是世界史,那我们就开始上课吧!早晨班会时间结束了。」
津波面向黑板,拿起粉笔。
「之前萨拉米斯海战的部分已经讲解完了,我想各位都已经明瞭地米斯托克利提督有多伟大了。这次也是重点部分,要来说明从第二次布匿战争到坎尼之战的归趋。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汉尼拔的吧。」
「朝巽老师。」
千夏又再度举手。
「我们自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上过世界史,您老是这样教我们战争史,我们会很伤脑筋的!姑且不论其他人,我可是打算要好好考试升学的,所以请您偶尔也认真地教历史吧!」
负责认真阐述意见的学生,不管哪个班上都有一个,而在这间教室里,这个角色就是森村千夏。
津波头也不回,一边在黑板上画着罗马共和国跟迦太基军队的布阵图:
「你说认真教历史?教那种东西一点也不有趣吧?各位同学,你们听清楚,并且请你们告诉不在这里的家人们,可以吗?如果想考好成绩,那就靠自己想办法,不然就是去补习。我虽然打算帮助各位学习,但我并不知道让头脑变好的方法。只要靠考试跟念书就一定会有成效,因为太简单了,让我连想教的欲望都没有。」
她一边用一个凸字记号在迦太基骑兵处作注释:
「你们觉得教育这个词汇该作何解释呢?所谓的教化、作育,又是怎样一回事?大家想想看植物吧,他们靠自己也会成长不是吗?人类要是输给花草怎么得了。所以我呢,只会给你们水跟肥料而已,成长的方法要靠你们自己、随你们高兴。如果长成美丽的花朵就摘取,如果变成丑恶的花朵就放任不管,就是这样。」
她在弯曲的线旁写上奥费达斯河:
「想依赖近代的历史学家是行不通的。他们说的话就跟毫无干劲的棒球解说员的结果论没两样。不管是谁,只要依据结果倒推回去,都能说得有模有样。比起当时那件事怎么被看待,更该思考的是那件事现在如何被看待。尤其是你们自己要做的事,比起未来的其他人,你们更该自己好好分析一下。」
一口气画完两军的布阵图后,津波总算转向学生们:
「那么,打进罗马领土的名将汉尼拔率领着迦太基军队,和准备应战的罗马军即将正面交锋。时间是西元前的两百一十六年,地点是坎尼近郊、奥费达斯河南岸,也就是今天的意大利南部。」
津波单手拿着的,既不是民办史教科书,也不是参考书,更不是其他的教材,而是松村合的《战争学》(文春新书),也是她的爱书。
千夏倏地坐下,以全然死心的表情打开教务科书,开始自习。
「当时,迦太基军的总军力是五万,罗马军则是九万。尽管军力上输人一等,但这场战争的主导权等于始终都掌握在汉尼拔手中一样。事实上,在决定由瓦罗担任罗马军执政官的瞬间,就等于决定了谁胜谁败,关于这部分接下来我会好好说明。」
虽然姐姐的私心教学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但巽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无法总代表过。
好端端地坐在旁边位置上的绫羽,因为熬夜的关系很快地开始点头打瞌睡,加上巽跟绫羽周围的一圈广大空间,乍看之下说是会酝酿出一种两人世界的感觉也不为过。
而在教室最后面,猫子拿着破坏力强大的对战车用狙击枪坐着,让无辜的同学个个都胆战心惊。和这种状况相比,津波在世界史课堂上只教战争史的情况出现在高中一年级的教室中,反倒显得极其平常了。
「首先,汉尼拔命令他军队左翼的骑兵部队进行突然击,并命中军的中央步兵部队设下成凹字型的阵势以为陷阱。而且,迦太基军又在河的后方布阵「
津波有声有色的授课持续进行中,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作笔记。因为事实上,这是一堂光用听的就让人觉得愉快的课程,至少一点也不无聊,但也对考试一点帮助也没有。那种东西只要知道就好了,这就是津波的理论。把上课当成休闲尽情享受即可。这种时候,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理想不过了。
石丸文一郎回来时,已经是第三堂课的下课时间。
「那混帐算什么啊!害我头超痛的。喂!我的好友巽,那女人呢?」
这时,绫羽正趴在书桌上小睡。这样说也没错啦,不管是谁,只要一整晚没睡站岗把风,都该有白天补眠的权利。而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会成为问题的,是绫羽那敏锐的感觉以及强烈的敬业意识。
「起来!喂!你这家伙搞什么!」
所以不幸就降临到这个少年身上。
就在石丸伸出去的手还不知道有没有碰上绫羽肩膀时,绫羽随即跳了起来。
「是夜袭吗?」
瞬间清醒的绫羽连稍微确认一下对方是谁都没有,就使出全力让站得极近的石丸吃了一记重拳。
「咕哇!」
发出类似这样的惨叫并飞出去的石丸身体精彩地在空中翻转,在做出撞击并陷入教室墙壁中这样不自然的电影效果表现后,接着慢慢地倒在地上,连抽动都没有抽动一下。
「保健组长石丸同学拜托你了。」
森村千夏立刻用手指着这位可怜的被害者,然后又继续第四堂课的预习。
石丸文一郎,今天第二度退场。
在这当中,巽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而已,当他终于从出神状态回神之后:
「哪,我说绫羽,教室里完全没有危险人物啊。你这样突然就出手,就算对手是强壮的石丸」
「你怎么还在说那种话啊。」
边看着由好几个人抬出去、两眼翻白的石丸,绫羽的不悦到了极点:
「会成为我们敌人的家伙,不知道何时会从哪里、会以什么的形式出现,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熬夜站岗。」
「可是」巽难以启齿地说:「你刚刚不是在睡吗」
「我才没有睡。」
绫羽用力地张大眼睛。
「我只是在装睡而已。」
然后,她像是不给巽回话机会般地辩解着:
「要是《魔术师》的星幽体附在那个石丸身上怎么办?如果是稍微可疑的人,还是迟早解决他们比较保险。」
「呃,可是石丸完全不可疑啊,他是和我很要好的朋友」
「闭嘴。」
绫羽用宛如看着不听话的孩子的目光看着巽:
「我能够察知危险的程度,那个叫石丸的,的确如你所言是一般人,所以我才手下留情,没有杀掉他。」
「我是说,如果你明白没有危险,我希望不要只是手下留情,而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出手,他是个好人。」
「我是为了以防万一。」
绫羽感觉起来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反而很自豪地说着:
「跨躇在战场上可是会丧命的,误爆是战争的附属物,是一种必须被认同的必要之恶。这是这世界的常识,也是现实。」
「既然如此,那不要有战争就好了啊。」
巽的脸色变得阴暗。报纸跟电视新闻所报导出的令人心痛的人类愚行不知凡几,身为必要之恶的主事者,总会这样以现实之名来自欺欺人。
对低垂着头的巽,绫羽以轻蔑的视线看着他。
「你真是个蠢到不行的人。世界大战早就开始了,而且那绝对不是以人类之力所能加以阻止的。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这是世界跟世界的战争,若要袖手旁观,就只有灭亡一途而已,到时你也会死,那样你也会说无所谓吗?」
巽继续保持沉默。他真正的想法是,就算那样死了,至少也会有其意义。就现实的问题来说,战争并不好,而就非现实的问题来说,绫羽、猫子、媛跟堇台的存在,他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身边会聚集这些人物呢?
「当然是为了守护你啊!」
绫羽发怒了。
「我说过好多次了,那就是我的任务。真是的,被派来守护这种搞不清楚情况的家伙,就算是以好脾气出名的我都忍不住要抓狂了!你只要乖乖闭嘴接受我的保护就行了!我会以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为什么要为我这么做呢?」
「不知道。」
这是绫羽再三回答的相同答案。
「我只是被命令要这么做,不得不遵从命令。我个人的主观跟执行任务没有关联,就算知道也不会影响我该做的事。」
巽宛如垂死的鱼叹着气。尽管他已经明白绫羽跟猫子并非常人,但却一点也不了解这么不寻常的人物来到自己身边的理由。到底有谁可以问、可以告诉他呢?
巽望着在教室最后方抱着来福枪的猫子。半张着嘴巴睡着的兵器少女,似乎也无法给他正确答案。
那么谁可以?要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告诉他这一切的答案。
当然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不然这故事就继续不下去了。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是现在,这一点我可以挂保证。(鬼要你挂!)
到了午休,这情况还是一点也没改变。
总是自己带便当的巽,今天不得不利用学校的餐厅。在通往餐厅的路上,一脸理所当然的绫羽跟刚睡醒的猫子就跟在他身边。猫子手中拿的武器,从长及天花板、战车专用的狙击枪,变成了冲锋枪,而且还是双手各拿一支。虽然那是为了护卫而用的武器,但巽却有种无差别杀戮即将开始的感觉而完全无法冷静。尽管猫子的笑容丝毫不见邪恶,但这点反而令巽感到很不舒服,此外大多数的学生似乎也这么觉得,因此状况就演变成在这诡异的三人组周围完全没有人靠近的情况。
而在餐厅中也是相同情况。从拿着托盘走到座位为止这段期间都还好,但之后周围三公尺内的学生们都被绫羽起手动脚的物理性给排除了。据她所言:「靠近的话或许会被下毒也说不定」,似乎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因为巽才一年级,而被排除的人当中绝大部分是高年级生,当中一个个子高高、看起来有点不良的三年级男孩,愤而转向绫羽挑战比腕力,结果不到一秒就落得撞破窗户跌至中庭的下场。
而对其他像是海潮般退去的多数人低头表示歉意,则是巽的工作。
「抱歉,她没有恶意,只是,那个」
虽然他想说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绫羽更接着说道:「说不定这些食物已经被下毒了,我来试毒。」她像是要惹得餐厅欧巴桑不爽般地大声说着,将巽托盘上的炸海鲜荞麦面吃了三口左右,然后沉默地瞪视着厨房方向约三分钟。等碗回到巽手中时,炸的东西已经整个泡烂了,但巽盯着的却是绫羽刚刚用过的食器,感到有些困惑跟不好意思。想来绫羽的国家大概没有间接接吻这种概念吧。
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绫羽跟猫子都点好了自己的食物。先不管绫羽,身为兵器的猫子是否有需要进食,面对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
「是我即使不经过嘴巴摄取能源也是可以活动的。但是,就算要吃也没有关系喔啊嗯啊嗯。」
既然她那么开心地吃着鸡肉盖饭,巽也就没什么好说的。绫羽也没坐下,就继续用站着姿势将滑溜的月见乌龙面(注)吸进嘴巴,还一边对以怨恨眼神看着巽的高年级生、尤其是男生投以「想打架吗?」的目光。(注:就是加了鸡蛋的乌龙面。)
觉得无地自容的巽极不自在地吸着面,然后像是逃跑般地迅速从餐厅离开。
但不管跑到哪里状况也都没有改变。
这两个缺乏人类常识的女孩甚至还跟进了男厕中。不光是绫羽,就连猫子也一样完全不顾虑巽的为难之处。由于猫子若是离开巽超过五公尺以上就会进入自爆程序,所以只能屈服在理性之下别无他法,毕竟巽自己也不想到时候又要脱掉猫子的衣服打开她背后的维修舱。但对于有其他的男孩子在还若无其事走进男厕的绫羽,还是非想点办法不可。
「笨蛋。」
绫羽这么说:
「人类在吃饭、睡觉、以及在上厕所时是最没有防备的。胆小的家伙通常都会挑这种时候下手。如果是我负责暗杀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
「可是,你应该不会暗杀人吧?」
「那是因为我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绫羽一边答着,一边稍微陷入思考。她在男生厕所里思考的是:
「嗯,假设我奉命进行暗杀任务,我也想从正面挑战,自尊是应该被放在第一顺位的,毕竟事关我们一族的荣誉。我收回前言。」
「谢谢。」
巽松了口气。他可不想看到绫羽这样的女孩变成暗杀者。更正确地说,他不想看到任何人杀人。巽心想能这么大声地说出这样危险的话,正表示她能说到做到。
「干嘛跟我道谢啊。」
绫羽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没有理由要你道谢,现在是如此,将来也是。」
至于说到石丸文一郎,他一直到下午的课结束、钟声响起为止,都没有再从保健室回来过。这点该说是幸运吗?
到这时候为止,已经有总数二十个人因为绫羽的关系被送到保健室去了。光是走在走廊上碰到巽的肩膀而被打飞的有八名,从后面突然接近而被踢飞出去的有四名;以绫羽为对象接近搭讪的有六名;而剩下的两名只是因为说了句「真奇怪」,被绫羽以说话惹人厌的理由打昏的。
「抱歉,真对不起。」
尽管巽不停地在道歉,但因为他不敢直视对方眼睛,因此也说不上有没有用。身为元凶的绫羽皱眉看着道歉的巽,而猫子则是天真烂漫地笑着,抱住巽的手臂。
在这种情况下的巽,不管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而最主要的结论,则是因为没有人会听到他说的话。毕竟那些对象当时都已经晕过去了。
一般来说,要是让这样的暴力女任性妄为,就算不在学校也会成为问题。但是,包括老师在内,却没有任何人来遣责绫羽这种过度神经质的行为。
不管怎么想都很不自然。巽这么想着,而用一副深知原因何在的神情说出口的森村千夏。
「反正一定是朝巽老师做了些什么吧!」
「若觉得这种情况是个问题,朝巽老师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解决,就算是带一队外国部队来她也会做。如果她不行动的话,就表示这件事不是什么问题。喂,朝巽同学,这一定不是什么大事吧?嗯,我是这么想的唷。」
千夏露出身为班长爱管闲事的笑容,一边拉开跟巽的距离这么说着。那是已经明白接近就会有危险的表情。
巽的心情十分黯然。再这样下去,自己在班上很快就会被孤立了。猫子也就算了,但是只要有绫羽两眼发光地站在自己的身边,他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失去所有的朋友了。
正因为如此,放学铃声对巽来说,就像是天堂响来的天使钟声一般。
这样就可以回家了,不会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为了能尽快回家,巽忙乱地将笔记塞进书包中,就在这时。
「巽,等一下。」
刚结束班会的导师,身为姐姐的津波跟绫羽以及猫子,一块朝巽走了过来。
津波把拿在手中的影印纸晃啊晃的,以平易近人的神情说道:
「我已经帮你们找好打工的地方了,在你们回家前先去那里,马上开始工作吧,这样多少能赚点重建房子的钱。」
巽接过递过来的影印纸,然后说道:
「这个是我们家附近的书店吧?我不知道那里有在征人耶。」
「怎么可能征人啊。」
津波以平板的声音答着:
「那只不过是身为土财主的店长为了打发时间的避税方法,是一间万年亏本书店,是我强行拜托的。虽然时薪只有六百五十日圆,不过我可是硬把你跟绫羽都推销给老板了喔。猫子的话就在那边闲晃吧,要老板付三人份的钱可能有点勉强。」
用时薪六百五十元来重建全毁的房子,那要作上几万个小时啊!巽叹了口气,将姐姐给的影印纸丢进书包内。
既然姐姐叫他这么做,那就只有遵从一途了。打从出生以来,身为弟弟的巽还没有过违逆津波的意思而成功的例子。津波在和绫羽以及猫子不同层面的意义上,也是个不寻常的怪人。感觉上,现在巽已经可以把绫羽跟猫子当成一般人来相处了。要怎样才能像姐姐一样,对巽来说是个永远想不出答案的无解难题。
想到被炸光的自己家、想到不知要持续到何时的露宿生活,巽啪哒啪哒地快步走出校门。和上学时候一样,绫羽目光如电地监视着他、猫子抱着他,三人就在这种状态下穿过了校门。
然后遵照姐姐的指示,朝着书店走着的巽一行人,在此终于遭遇了危急的状况。
至此为止,让巽感到半信半疑有人要自己的命的那些话。
原来都是真的,巽总算体悟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