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上在闹钟响起前就醒来的巽,看到猫子难看的睡相不由得微笑了起来。猫子整个人滚出了棉被外,翻至房间的角落,呈大字型地打呼着。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兵器。
「喔,早安啊。」
一拉开纸门,便看到绫羽已经双手交叉胸前、坐在起居室中。该说是意料中事吗?总觉得她看起来很困的样子,不知道是整晚没睡,还是睡了睡不饱,看起来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啊,嗯。」
绫羽只回了这句话,就把脸转向一旁。
在巽准备早餐的时候,津波也起床了。她什么也没说地直接朝洗脸台走去,抓好时机回来时,巽已经开始在折叠式矮桌上排放着吐司跟火腿蛋沙拉。这是朝巽家常见的早餐景象,尽管地方不同但是大体上没有多少变化。
这表示也得把猫子叫起来了。要是不帮她换衣服,她一定会拖上半天。巽总觉得有种做这些事已经很平常的感觉。绫羽则是抬都没抬眼,默默地吃着巽做的早餐。没有人说好吃或做其他任何表示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巽对此完全不在意。对他来说,煮饭是每天相当普通的事,并不特别。
吃完早餐的巽,这次又开始着手准备便当。他以昨晚的剩菜为主再加上几样小菜,一边考虑着营养平衡,一边准备着姐姐的份。事实上他也很想做自己的便当,但却没有绫羽跟猫子用的便当盒。将那两人置之不理、一个人吃着便当,就巽的心情来说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今天就去买她们的便当盒吧。
「谢啦,巽。」
津波接过便当盒。
「我要先走了,你们不要迟到喔,可以吧。」
津波潇洒地离开公寓。
距离上学的时间还相当久,巽在矮桌边喝着茶。
「巽,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绫羽瞪着巽看。
「你的姐姐、那个人她嗯,该怎么说呢,是不是刚好有点异于常人?」
虽然巽不认为那只是有点,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着头。
「是啊,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不过她从以前就是那个样子。」
「和我比起来,谁比较奇怪?」
「咦?什么意思?」
「就是」
绫羽张着嘴巴,态度显得相当犹豫,接着又以下定决心般的口吻说道:
「那我就说出我的疑问了,可以吗?」
「什么?这么郑重其事的。」
「那我就直接说了。就是我的说话方式,会不会刚好有哪里怪怪的呢?因为毕竟不是我的母语,我自己不太感觉得出来。」
巽很惊讶。绫羽平常不是都以不可一世的口吻说话的吗?
「为什么你现在才在问这个?」
「虽然你跟你姐都没对此有过意见,不过其他的家伙就是昨天你学校的那些家伙,有很多一听到我武器说话,就露出十分特异的表情,所以我开始在想,是否我在来此之前的语言学习上有其问题,也许是参考的言语资料在数量上相当贫乏,也可能是缺乏正确性。纵使翻译教官跟我保证那样就够了,但我总觉得他是个不太值得信任的男人。」(注:绫羽的日语用词遣字偏向男性的口气,较为无礼粗鲁。)
巽想像着:
『虽然你跟你姐姐什么都没说但是其他的人光听到我开口说话就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样子是不是表示我在来此之前的语言教育上犯了错误呢?因为,参考的资料并不多,对正确性我也没有自信。虽然老师说没有问题,但我认为他是个性格很随便的人。』
或许她本人是打算要这么说吧!但是一开口就变成:
「怎样呢?我的发音跟用词能够正确传达我的意思吗?至今为止,我都试着要确实地将意思传达给你,但如果在彼此的解读上有所龃龉的话,那我还是非改不可。」
听起来只觉得是种好尊降贵的口吻。巽一边摇头一边说:
「不,我觉得你的意思都有传达给我啊,言词上面也没有什么错误嗯,该说是说话的方式有一点点不太普通吗」
巽战战兢兢地提出来。
「嗯我是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以像女孩子的说话方式说话吧。」
绫羽重重地点头回应。
「不用在意。如果能正确传达,那就够了。就我来说,我可以了解你的话的意思,但却不了解怎样才是一般的说话方式。像你跟你姐的说话方式就相当不一样,但似乎没有说一定哪边才是正确的。只要能传达话中的意思,不用拘泥于标准也无所谓,那我就放心了。」
行不通。
「我说」
巽迷惑着不知道该不该教她敬语跟谦让语、以及男女说话有别,但一边还是为该如何教她开始感到烦恼。首先应该要从让她停止称呼对方时用「喂」的这点开始吧!可以巽自己并不介意,姐姐也是随便怎样都好的人,加上到了现在也为时已晚
对「嗯」地发出声音的巽,绫羽以看到奇怪东西的目光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啊?该不会是打算趁着我对语言的无知,教我讲这个国家的脏话、让我脱口而出吧?那我话先说在前面,那类的话语我也已经学过了。」
那么,昨天的又是怎么回事呢?巽强迫自己闭上原本想开口的说话的嘴巴,模糊地点了点头。
「哗啦哗啦~~」
看着猫子站在木箱上,在注理台洗着东西的模样,巽一口气喝完茶杯里的茶。
差不多该去学校了。
离开公寓的三人,和昨天一样一起去上学。
而且还跟昨天一样遭遇攻击。
「嘿啊!」
从转角突然持刀劈下的,果然还是和昨天相同的,将金发绑成侧马尾的木刀少女。
巽连闪身的必要都没有。因为剑尖对准的人既不是巽,也不是猫子。
喀!
绫羽用左手手腕挡下木刀,抬眉问道:
「又是你啊?真黏人耶。如果想玩的话,回你国家找同伴玩就好了。」
「哈哈!」
木刀少女,媛,动作极快地将刀翻转:
「你才是,昨天未免太难看了吧!跟一只低俗的使魔花上那么多的时间!你俩这外强中干的家伙!」
在这样喊着的媛身后,悄悄地出现了一名宛如跟班般、穿着女仆装的眼镜女性。她以像是看着年纪相差极多的妹妹般的温暖微笑看着主人的背后,然后将目光转至巽身上,优雅地行了礼。
跟着她的动作低下头去的巽,后颈背突然被抓住,头被强行拉了起来。
「巽,不需要跟这种人打招呼,拜托你有骨气点。」
绫羽以愤怒的口气说着,向媛投以不高兴的视线:
「你果然看到了。袖手旁观是吧,什么都没做的你没资格责备我,我也不是自己喜欢跟精神腐败的《魔术师》交手。想打的话你们去打吧,我是不会阻止的。」
「哼。」
媛用手旋转着木刀。
「我啊,才不想跟那些家伙扯上关系呢!我看倒是挺适合你的,绫羽,反正你们都是些低级的家伙嘛!就让你们轰轰烈烈地打一场有什么不好!」
媛的声音,在巽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大嚷大叫。不过的确是很气势就是了。
绫羽的眉毛以愈来愈危险的角度弓起。
「可以打垮我的话就来啊!」
媛像是挑衅般地挺起平坦的胸部,毫不胆怯地笑道:
「话别说得太早,你啊,就不要被我打凹了,然后边哭边跑回你的国家去!只不过身材比我好一点,没什么好拽的!」
「闭嘴,你这个幼儿体型的家伙!」
绫羽的这句话一击毙命。
「你、你、你、你这家伙!你刚才说了!说了那句绝对不准说的话!刚才是从你嘴巴说出来的对吧?」
媛当场气得七窍生烟:
「我生气了,既然这样,就算用强的,我也要把那边的朝凪巽抢过来!喂!可以吧?堇台!」
「是的。」
堇台单手推着镜架,浅浅地微笑着。
「你看这样子如何呢?因为我们接到的任务当中,我记得并没有和《妖精》对立的项目,所以就我的立场来说,没有办法简单地就说赞同。」
委婉地先行制止,堇台转身正对着巽绽开笑容:
「但是,如果朝凪巽先生是自愿来我们这边的话,我也不会有意见。这样如何呢?巽先生。当然,那边的可爱小女孩一起来也没关系。」
堇台对猫子露出笑容,然后像像是要诱惑巽般地对他眨眼。猫子继续抱着巽不放:
「我可爱吗?谢谢你!不管哥哥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他的。」
「呃」
巽一边抓着头,一边来回看着对峙的两名少女。看起来极为不开心的绫羽,以及依旧一脸傲慢的媛,再加上看起来像侍女的堇台。
「当然不行。」
当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开口时,绫羽仿佛觉得很麻烦般地说:
「这个人由我来守护,我不打算把他交给任何人!不得不和《科学者》的人形兵器共同战斗就已经让我够火大了,但因为这也是任务的一环,所以没有办法。你说我怎么可能把巽交给迟来的你们?」
「那巽先生的意思又如何呢?」
堇台柔和地微笑着。
「这样下去好吗?今后也要跟绫羽小姐一起?」
「我的意思吗?」
因为受到询问,巽开始寻找答案。
一回神,才发现现场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虽然从全场的气氛感觉起来,话说得不周到恐怕不会被原谅,但他特别介意的是绫羽的目光。
那瞪视般的眼神和平常虽然相同,但感觉上却混杂着一点像是害怕的情感在内,是巽的错觉吗?
总之,巽先开口回答:
「我像之前一样就好了。」
原本紧绷的空气,因为绫羽而变得稍稍缓和。
「住的地方我也有了再说,我完全不了解你们,所以还是绫羽比较」
好这个字被巽吞了回去,因为他觉得并不贴切。是的,不能用这么低次元的字眼来形容,因为巽已经对她有了某程度的感情。
「欸、嗯,总之这样就好了。」
「这样吗?是,那就这样吧。」
堇台理解般地点头。
「媛,就像巽先生所说的,我们在这里也无用武之地,还是乖乖结等待出场机会吧!」
「你在说什么!堇台你这笨蛋!」
媛像个小孩子般地甩着木刀。
「我比绫羽要强!只要我认真起来,绝对绝对不会输给她!可是可是!」
「别这样,媛有多强,我是最清楚的了。不用担心,这不是能力有无的问题,而是巽先生的个人喜好啊!」
「你说个人喜好是什么意思?我长得比较漂亮耶!」
傲慢到极点的媛。
绫羽的眉毛也更加地向上扬起。
「是,我也总为媛你的美丽赞叹,但男性的喜好会因时空地点而有所不同。这点是莫可奈何的。」
「真没品味!」
遭人这样指责,让巽胆怯地往后退,并注意着绫羽的表情。但是超然的绫羽依旧是一脸冷峻愤怒,瞪视着媛。
「算了!」
什么算了?媛放下木刀,用满是敌意的眼神看向绫羽。
「你最好快点被《魔术师》杀掉!这样我就可以接手你的任务了!笨蛋笨蛋!笨蛋!」
媛跺了两三下脚,然后用力抬起下巴转过身背对着巽等人,故意发出极大的脚步声走掉了。
「抱歉了,绫羽小姐。」
弯腰道歉过后,堇台优雅地微笑。
「她没有恶意,只是天性如此,请你们务必见谅。」
「我知道。」
绫羽厌烦地说:「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我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点碍眼而已。你也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浪费时间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说得极对,那我告辞了。」
堇台再度行礼,开始追着已经远去的媛的愤怒背影。但却不是匆忙的,而是以悠哉的步调追着。
巽缓缓吐了口气。回想起昨天书店遇到的模样疲惫青年跟娇艳小女孩,和他们相比,媛她们两人要容易相处多了,不过身份不明这点到是一样的。话虽如此,其实他对绫羽跟猫子的真正身份也不是完全明了,但他并不打算改变他的观感。管它真实身份为何,只要相处两天,多少都能了解对方的个性。绫羽跟猫子说要保护巽的话,并不是说假的。
不知绫羽对陷入沉默的巽作何想法,她继续朝着另一边说话:「巽,你用介意我。」
「啊?什么事?」
「我是在说,如果你觉得我身为你的守护者有不足的地方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去《剑精》那边。虽然我不喜欢她们,但如果你喜欢的话」
「够了。」
能够这样正经地交谈,让巽感到有些高兴。
「我有你就好了。呃,还有猫子。」巽顾虑到猫子。「和刚才那两人在一起的话,感觉会很累的样子。」
巽对绫羽微笑。
说句老实话,跟绫羽和猫子在一起也不是说就一点不累,但人类的适应力可是很吓人的。只不过是在老旧公寓一起过了一晚之后,巽现在已经认为那些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这样啊。」
绫羽高兴地微笑期待她有这种反应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绫羽继续以义务性的认真表情说道:「那就好。」
她的回答简短冷淡。
这样沉默着的绫羽开始迈出步伐,巽也跟着照着做。在漆有脚踏车标志的上学马路上,有大有小的三个人影,沐浴在朝阳光线中,开始向前走去。
媛斜靠在电线杆上,等着同伴追上来。
她神情严肃,双手交叉在胸前,她拿手的武器木刀则被任意地丢在地上。
「堇台,我很不高兴,非常地不高兴。不管是就我个人,还是《剑精》的身份。」
她一脸气呼呼的。
「但是,我更不高兴地是我接到的命令。」
「我想也是呢。」
堇台边捡起木刀边说。
「要不是这样,你就不会拿这种木棒打架了。如果媛你是认真地要袭击绫羽小姐的话,应该会拿神圣的真剑出来吧。」
「我是真的很想那么做。」
媛呼地吐了口气。
「但是,我要是那么做子,堇台你也会阻止我吧!」
堇台没回答,只是悠然地微笑着。
媛皱着眉头,焦躁难耐地叹息着。
「那个叫做朝凪巽的家伙,到底算什么?为什么非得保护那样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不可?《妖精》们都是些笨蛋吗?」
「虽然我不知道守护那一位的意义为何,但绫羽小姐只是忠实于自己的任务而已吧。《魔术师》那些人一定也是,这跟我们不都是一样吗?」
「我就是不喜欢这点!」
接过堇台递过来的木刀,媛用刀尖敲着柏油路面。
「那些家伙也就算了,她们或许只是在逗着朝凪巽玩而已。可是,堇台,我们算是什么?为什么得待在这种地方?」
媛的待从露出劝慰般的微笑。
「覆述一遍我们的工作吧!」
「还记得就好了。老实说,我还很希望把它忘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呢!」
闹着别扭,媛用木刀咚咚地敲着电线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非得保护绫羽不可!还有那又是什么?尽可能地不要出手帮助,只有在绫羽快死的时候才出手帮忙,这算什么!这样未免太不清不楚了吧!我们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话虽如此,因为被愤怒所驱使就攻击,又是怎么回事呢?也罢,媛你跟绫羽小姐只是彼此在逗着玩吧。」
咳咳,堇台干咳了一声。
「对于媛你的意见,我也有同感,那应该是某个重要计划中的一环,因为这是国连直接下达的指示。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我想绫羽跟《魔术师》他们也只是在不明白的情况下服从命令而已。」
「把所有人都当成笨蛋吗?」
堇台用手指弹了弹镜架。
「评议会的用意不是我们所能想见的。但朝凪巽并非乍看之下的迷糊少年这点是确切不过的。若非如此,那我们所做的全都是无意义的事了。」
「那家伙到底是谁?不管怎么看,都不过只是个毫无特殊能力的《无属》。我看他那样子很快就会死了。」
「就是为了不让他死,才会派《妖精》跟《科学者》的兵器跟在他身边啊。」
「不过很遗憾,绫羽是没办法救他的。堇台,你知道她的出身吗?就算在《妖精》当中,布鲁贝加(Bullbeggar)也是位阶较低的。重要人物的保护工作,都被拥有更强的妖精力的一族占走了,好比说威尔或斯普利坎(SPRIGGAN),就跟堇台你很类似。可是,为什么却派了个只能近距离战斗的家伙来呢?「(注: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妖精种类。Bullbeggar是在英格兰西南森麻实郡出没的一种妖精,以吓人为乐。威尔是光精,而SPRIGGAN则是遗迹守护者。)
「谁知道,也许他们判断这样就够了吧?敌人是《魔术师》跟《邪神》而《天使》跟《不死人》会站在哪一边呢?我们则像是负责平衡天秤两端的角色。」
「这点我也很不满。我可不可以马上个人独断地跟敌人交手?」
「你是开玩笑的吧?」
感受到她温柔微笑中隐隐带着些许强硬,媛沉默了。
巽和绫羽、猫子三个人正要走进教室时,原本停滞的空气明显有了改变。
沙。并不是嘈杂声变多,反而该说是变得更加安静,但巽的耳边确实听见了像是海边小波浪般的音效。
教室里的气氛跟昨天一模一样,书桌的摆放位置也一模一样,巽的书桌旁紧接着绫羽用的书桌,周围则宛如这两张书桌会放射出有害物质般地有一大片空白区域。老实说,这是种相当不自然的排列方式。走在巽前面、正要跨过教室门槛的绫羽,用严厉的目光扫过教室一圈。
看到同学们个个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绝不和巽眼光交会的模样,巽感到一股心情学生。
如果可以的话,巽希望绫羽可以用普通态度对待他的朋友。他不敢奢言希望大家都跟他变成好朋友,但希望至少能被大家当成同学、融入教室之中。
「绫羽,打个招呼吧?说声早安之类的。」
「跟谁?跟这些家伙吗?这当中说不定混杂着敌人。如果是这样,那我看起来不就蠢毙了?我可不想招人耻笑。」
绫羽的回答令巽沮丧,但他还是悄悄地看着教室内的情况。其中并没有昨天被二度送至保健室的石丸身影,就在巽心想如果他能平安来上学就好了的同时,他看到坐在窗边位置的森村千夏正以「过来过来」的手势向他招手。
「绫羽,你可以坐下来吗?」
「我当然会坐,不过前提是你先坐下,我是不能单独行动的。」
绫羽抓着巽的手腕走向并排的两张书桌,强力的干劲带着即使是一秒也不愿分离的意思。因为猫子抓着巽的皮带,所以是两个人一起被绫羽拖着走。
巽单手举在脸前,跟千夏使了个眼色。
千夏微微一笑,两手一摊摇了摇头,那脸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莫可奈何一样。一点没错。
而且千夏还在半空中写字般地动着手指头。在观察完她手指的缓慢动作后,巽做了个表示他了解意思的动作。
我有话跟你说,见机行事吧!
知道了,我想大概得想点办法吧。
将千夏跟巽之间交换的肢体语言加以解读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对巽来说,跟石丸文一郎并列为熟知彼此性情的同班好友就是她了。但就不同的意思来说,她是个绝对不可能成为女朋友的人。
即便坐在椅子上,绫羽依旧发散出难以靠近的氛围,一副打算不管敌人从哪过来都能即刻还手的模样。但是这里是学校,周遭都是巽熟知的学生,再怎样他也不认为昨天的怪青年跟小女孩会突然出现,并对他使出不可思议的魔法。不管怎样这种程度的常识也该要有吧,巽是这么觉得的。
尽管无法以常理沟通的两人绫羽跟猫子就在身边,巽居然还能有这种想法,实在不得不说他相当悠哉。
但是等到巽知道这点时,已是若干时日之后了。
既不是马上,也不是很久之后的未来。具体来说的话,就在明天。
在早晨班会出现的津波,敷衍地交代过例行的传达事项后,马上就离开了教室,不但连点名都没有点,对于应该是外人的绫羽跟猫子为何会呆在教室里也是不做任何解释,彻底贯彻着她那等于是在表示她昨天已经将一切交代完全了的举起。
而同样的,绫羽跟猫子也采取着跟昨天相同的行动。
绫羽在巽的身旁两眼发着光提防警戒,而猫子则拿着不知从哪儿、不知从何时拿出来的莫名格林机枪,蹲在教室的最后面。
今天的第一堂课,数学课的老师带着一副放弃抵抗的表情走进教室,尽可能地不看这两名特殊的少女开始上课。
然后如巽所猜想的,当无聊的数列说明开始不到十分钟,绫羽的头开始点了不停,接着就是是摇头晃脑。
巽偷偷地看着她的样子,发现绫羽的眼睛已经几乎要眯成一条线了。看来她昨晚可能又通宵站岗,要不就是睡眠不足,或是累积了太多疲劳吧!
片刻过后,绫羽终于不支倒在桌上。巽心想:意料中事。以催眠大师闻名校内的数学老师的课,就连巽跟其他同学听了都很想睡了,而从完全没有上课意愿的绫羽角度看来,恐怕那更像是彻头彻尾的催眠术吧!
发出无声的呼声、闭着眼睛的绫羽,怎么看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能够使用神奇力量的异世界居民。也没有人敢叫她起来,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像是串通好了般地无视于绫羽,也不敢看在最后面拿着强大武器的猫子。
就连宣告第一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绫羽也一样是沉睡不醒。
巽一边看着绫羽的睡脸,一边微笑了起来。那个不停地以拘谨的口吻、非常认真地说她会保护巽、勇敢地和木刀少女以及魔术师使魔战斗的可爱女孩,如果她将那份勇猛去掉的话,就会变成一个单纯的可爱少女。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就在巽这么想、以守护的心情看着绫羽时,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一下,令他回过神来。
「朝巽同学,OK吗?」
森村千夏眨眼一只眼,开口说道。
「怎么了?」
面对悠哉回问的巽,千夏压低了声音说:
「什么怎么了,朝巽同学,你应该很清楚状况吧?」
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没了自信。
「我想现在不是看着女孩子的睡脸、感到安祥的时候吧!」
被这么一说,巽感觉到确实如此。
「我不知道,也不想详细知道朝巽同学跟她、还有那个家猫的小女孩之间发生的事。」
森村千夏一边优雅地微笑一边说:「但是,这个班级是我们的班级,这位绫羽小姐是转学生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不过你看看这个气氛。」
巽移动视线环视教室内部,再将眼神慢慢移回到千夏脸上。
「嗯的确是不太好」
在如果随便接近绫羽就会不容分说地被打飞出去的环境下,能够感到安心的只有天生喜欢被虐的家伙吧!到处都听得见细碎的交谈声,感到不便的眼神全都集中在绫羽身上。因为大家明白如果大声把绫羽吵醒的话会更麻烦,而一直用小声的声音说话,这让巽有种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感觉。
班上同学的眼神落在猫子身上,主要看的还是猫子握在手上散发出黑色光芒的武器。
「岂只是不太好,根本是糟透了。」
千夏慎重地一边跟巽保持距离,然后对巽低语道:
「我很喜欢这个班级,这是个不分男女、大家都感情和睦的好班级,还有像石丸同学那样容易得意忘形的人,让我从中得到很多乐趣。但是自从这位绫羽小姐来了之后,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你不能想点办法吗?」
「嗯」
巽陷入了思考。对任何事都反应过度的绫羽、将无辜的同班同学以及学长打飞的事态,光昨天一天就让他受够了。而且,既然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保护巽,那周围的人会认为巽要负部分责任也是无可厚非的。就是因为这么想,千夏才会来跟他吐苦水吧!
「我知道了,我会想想办法的。」
若是绞尽脑汁地加以说服,绫羽应该也会理解的吧?
巽抱持着这样的希望回答,但千夏却以完全不带任何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朝巽同学,要说想想办法是很简单。说什么,怎么说,才是重点所在。没有具体想法就一肩扛起责任可是很危险的。如果是很有能力的人,就真的能如大家期望的想出点方法来,但我并不想对朝巽同学你抱持着这种期待。」
感觉上好像被委婉地痛骂了一顿,但巽并不介意,因为不管就哪种意义来说,他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力。就算有什么众所皆知的能力,在此刻派不上用场也是无用。
「总之,拜托你了。」千夏把责任丢给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天,绫羽一直睡到放学,结果整个教室和平地度过了一天。因为抱着重机关枪跟粗重弹匣的猫子,一直在教室后方笑嘻嘻的,因此也可说她们早已在无言的合作中分配好了彼此的职责。上学放学还有晚上归绫羽,而在学校内则是猫子。
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是太好了,巽深深地这么觉得。
他可不希望学校跟自己家还有书店一样变成废越墟。如果事情变成那样,那应该会被全校学生所怨恨吧!就算有人高兴也只是其中少数,不论何时,少数的声音都是不容易传达出来的,面坦白说,巽又是多数中的一人,他喜欢这间学校。
「绫羽,回家了。」
在百般犹豫后,巽试着摇晃依旧熟睡的绫羽的肩膀。
绫羽的反应相当激烈。
「哼!」
瞬间跳起的绫羽,踹倒了椅子站起身来,摆出格斗姿势对着巽举拳向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全身僵硬定住不动。
「搞什么!怎么回事?这」
她以凶狠的表情确认着从窗户射进来的夕阳光芒。
「糟了!这么说来,我一直睡到刚刚吗?巽!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因为你睡得很舒服啊!你昨天没怎么睡吧?」
因为你睡着比较令人安心,不过巽不敢说。
「笨蛋!」
绫羽怒喝:「拜托你多思考一下自己的事!听好,你可是被狙击的对象,要是没有我保护你的话,你一下子就被杀掉了!我就是为了避免那种事发生才在这里的。如果你发现我陷在无意义的睡眠当中的话,当场把我叫醒就好了!」
「那就是说,你真的睡着罗?」巽有些愉快地问:「你不是假装睡着啊?」
「唔不是,我是假装睡着啦!」
绫羽难为情地移开视线:「我刚才说错了我是在骗人,对,我是在欺敌啦!我是在进行让他们以为我睡着,好引诱袭击者出来,然后藉此反击的作战啦」
绫羽一边绞着双手一边低声说着。
就在巽缩了缩脖子的同时,抱着极沉重武器的猫子脚步不稳地走了过来。
「没事的姐姐睡着的时候我都有在注意喔!没有可疑的人接近,如果有人来,我会用这个射击他们的!」
猫子开朗地笑道,晃着手上的格林炮,然后晃着晃着就不知道收到哪去了。两手空空的猫子抱住巽,用额头贴近不停地磨蹭。
「我一直想问,但是都忘了问。」
巽质问:
「那个你是从哪里拿出飞弹跟机关枪的?我看你每次都是从衣服底下拿出来。」
「那些都陈列在异空间中喔。」
猫子只有做了这个回答,然后开心地抱住巽的手臂。
而绫羽仍然心情不悦:
「猫子,我可是一点都不信任你的。巽,无须怀疑,总有一天这个人型兵器会在你背后开枪。总之,你不可以信任除我之外的人,听清楚了吗?」
就算她这么说。巽还是反射性地抚摸着猫子的头,将眼神落在教室的地板上。
他真正的心情是这样的。这几天各种人物都在巽面前登场,所说所做的都是他所无法理解的范围。不要说绫羽跟猫子,还有突然攻击的叫做媛的木刀女孩以及像是女仆的堇台,接着还有一副看起来想要自我了结的魔术师青年跟可怕又可爱的小女孩,包括那个叫做『右眼』、有着死亡眼睛的少年在内,巽并不觉得他们是多坏的人。
巽微微倾着头沉默了片刻,接着绫羽用力抓住他的手。
「回家吧,巽,学校很危险,还是在那间公寓里面我比较好保护你。你还在东摸西摸什么,快点准备了。」
巽照着绫羽的话去做。
而在回家途中的住宅区当,有人正等着他们三人。
「哎呀好久不见」
戴着宽边帽子的青年眼睛跟嘴巴都半开地站在那边,一旁的当然是带着那只袋鼠布偶、名叫香炉的小女孩,她正用那几乎可以溶化黄金的眼睛对巽微笑着:
「我们又来了,朝凪巽先生。这一次,我们多少是认真地想要你的命的,因为那是我们的工作。」
「呃是这样吗?」
像是要保护得很不争气的巽,绫羽的身体插了进来。可能是因为睡饱了的关系,绫羽以充满霸气的声音喊着:
「巽,待在这儿别动,由我来当他们的对手。」
她回头瞥了一眼:
「猫子,不要离开巽身边。」
「好的,姐姐。」
抱着巽的猫子以同样的笑脸回答。
绫羽面向两人组魔术师,像是不知恐惧为何物般地向前迈出步伐。
香炉对抱持着杀意接近的绫羽同样也露出笑容,以似乎充满芳香的声音说道:「师父,这里就交给我吧!」
「啊好啊。当然,我是一点都不想动手的拜托你了香炉」
「类菌质体,你的右耳借我吧。」
「咕耶!」
那应该是抗议的声音吧?但就算是这样,香炉还是毫不留情。她的小手抓住袋鼠的右耳,粗鲁地扯了下来。
「噫!」
那必定是倾诉痛楚的叫声无误,因为从布偶的又眼还流出了液体来。
看都不看那样的袋鼠一眼,香炉将扯下的右耳作势一丢。
「!」
巽睁大了眼睛。魔法就此展开。
被丢出去的右耳才刚掉到地上就开始变形,一瞬间体积扩张,变成黑色的圆柱形,全长约两公尺、直径约三十公分,有着光泽的黑棒立在那里。就算看到这副景象,绫羽也没停下脚步,她的双腕开始发出光辉。
从黑郄圆柱的表面生出数不清的尖刺,长度大约也在三十公分吧。规则并排的无数列尖刺,像是从圆柱表面滑落般地开始旋转。
「上吧,『右耳』。」
在香炉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圆柱轻飘飘地浮起来。会旋转、长着尖刺的凶器,就像由看不见的巨人的手挥动般的棍棒,袭向了绫羽。绫羽没有逃避。
她像是要正面迎上突进的圆柱般站着不动,让白色光芒集中在右拳上。
可能是不把凶恶的无数尖刺放在眼中吧,她毫不畏惧的伶俐脸庞满是攻击神色,认真地使出高速的右直拳。
发光拳头与黑色柱子激烈相撞的瞬间,屉的鼓膜被像是刺穿般的金属声音撼动。
「唔!」
绫羽迅速地向后跳开,按着右手。她一脸强忍住痛的神情,但却没忘了要继续瞪着长着尖刺的圆柱。
香炉丝毫不吝惜为『右耳』的效力解说。
「妖精小姐,奇数列的尖刺能削弱你的妖精力,偶数列则能直接斩击你的肉体。请便,请随意地跟它玩。」
绫羽的右拳滴下血来。
「绫羽!」
对于巽的叫喊,绫羽以赶人般的手势回应:
「巽,你跟猫子一起逃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家伙是以我为目标的。这个使魔用的是《妖精》专用的攻击咒语。」
香炉发出冷笑声。
「正是如此。首先是你,接着是讨人厌的《科学者》的人偶,朝凪巽先生则留待之后再慢慢来杀。虽然我也可以干脆地直接把主要目标解决掉,但我们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因素,对吧?师父。」
「啊香炉我是无所谓的,我只想尽快丧失意识永远沉睡啊唉唉,总觉得愈来愈想一死了之了」
香炉无视青年,对着绫羽露出花般灿烂的笑容。
「那么,妖精小姐,请你受死吧,在我师父决定自杀之前。现在马上死吧!」
砰!危险的黑色圆柱滑过来侧击、打横撞向绫羽,在绫羽跳躲开后无视于惯性地追着绫羽的动作。但是,绫羽的动作也无视于物理法则。飞至空中的绫羽,在应该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空中向上跳飞,而且还利用这股力量向横飞去。其实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绫羽的脚边环绕着白色光芒,但巽却无法看到。
然而,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猫子,没关系!你快带巽走得远远的!尽可能地离开这里!这里我会想办法!」
如果想得出办法就好了。但是,连巽都看得出绫羽居于劣势,那张总是超然而美丽的脸上现在只剩下焦躁。不
绫羽利用高速移动闪避上下左右动着的『右耳』,但一边的脸颊还是受了宛如被刀划过的伤。流出来的血洒了开去,绫羽继续横向飞跃。
绫羽似乎打算越过圆柱、给香炉一击,但香炉也明白这点。不知道圆柱是自动还是被人操作,巧妙地守护住主人,不让绫羽接近,以挡住去路的动作加强攻击。
巽思考是否有什么事是他能做得到的,就在这时。
「哇!」
他的身体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是猫子把他抬了起来,实在难以相信,那么小的身体,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猫子轻松地将巽举在空中说道:
「那么,绫羽姐姐,请你加油,我会保护哥哥的。」
她用笑脸这么说着,在绫羽回头前就开始跑了出去。留下和奇怪的黑色尖刺圆柱对战的少女,猫子卷起尘埃远去的速度令人瞠目。时速大约有四十公里。
「等等!等一下!猫子!」
「什么事啊再不逃的话哥哥你也会有危险喔!」
被猫子抬着的感觉,就算说客气点也实在称不上舒服。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可是绫羽那样我很担心啊!」
一直线在道路上奔跑的猫子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绫羽跟圆柱、以及青年跟小女孩的两人组合,也渐渐地看不见了。然而,就算距离很远还是依旧不停听到讨厌的声响,但那也很快地变得微弱起来。
「可是」猫子说:「是姐姐叫我们逃的啊!我也赞成喔!」
「停下来!拜托,请你停下来!」
「好!」
鞋底一边摩擦的同时,猫子紧急煞车。尽管如此,她还能不让被抬起来的巽摔下来,实在令人佩服。
踩到地面的巽,毫不犹豫地正要往回跑。
「不行!」
他和从后方擒抱住他的猫子一起摔倒。虽然撞到了头,但现在没空去在意。
「那样绫羽很危险的!我看她赢不了啊!」
「是的!」
猫子紧紧抱住巽,歪头思索着:
「或许会那样吧,因为那个魔术兵器感觉起来相当的危险。不过,该怎么做好呢?绫羽姐姐说她会想办法的」
巽抓住猫子瘦小的肩膀。
「你能支援吗?」
「支援谁啊?」
我。尽管巽想这么说,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力量。去了不是碍手碍脚,恐怕就是直接被杀掉吧。虽然比被慢慢杀掉或许要好得多了,但巽对活着这件事还是有点执着的。
「猫子,请你拿出跟一开始在我家和绫羽交手时所拿的、那种感觉的武器。如果我也能用,希望你可以借我。」
「嗯。随便出借我的武器,这超过我的权限了,没有办法。」
猫子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可是、可是啊,就算从这里,我也有办法支援喔!就这么做吧!」
才刚听猫子这么说完,她就将手伸进衣服里面,拿出一个巨大、会让人联想到细长型飞弹的物体。这是从神奇的异相空间拿出来的。
「这是地对地飞弹。座标确认、弹道计算、发射程序省略,发射!」
巽连遮住耳朵的时间都没有。咚!爆炸声响起,像是小型火箭的地对地飞弹朝着天空向上飞去。多亏猫子挡住,巽才能免于爆炸风压跟火焰的摧残,便正因为如此,猫子的衣服到处都被烧得焦黑。不可思议的是,猫子的身体本身似乎毫发无伤。
往高空升去、刺眼的飞弹火焰瞬间变小了。然后以弧度极大的抛物线开始下降,坠落的地点跟此刻绫羽与黑色圆柱格斗的地点一致。
过了没几秒。
该地产生了大爆炸,接着是升起的火焰以及冲击波。
巽吓白了脸。那一定牵连了两三栋住宅,他只能祈祷没有死伤者出现。这实在做得太过火了。
但是,不能老是一直发呆,巽开始向前跑,猫子高兴地跟在后面。虽然给猫子抬着跑或许会比较快,但在那种状况下,巽的脑筋并没有灵活到足以想到这一点。
当巽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到原本的地方时,首先看至的是道路上被开了个巨大的凹洞,接着看到倒在凹洞边缘趴伏着的绫羽。
青年跟小女孩,还有奇怪的圆都消失了。
「绫羽!」
巽扶起绫羽软趴趴的身子,绫羽微微张开眼睛。
「刚刚是猫子做的吗?我要跟她道谢得救了」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得救了的样子。绫羽的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沾满了血,从像是被锐利刀剑割伤的伤口处渗出血来,巽的手也被绫羽温热的血濡湿了。
「糟了!得马上去医院才行!」
「不用,让开。」
绫羽挣脱巽强而有力的手,一边摇晃、一边靠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像是嫌麻烦般地将流至脸颊上的血以手背抹去,看到自己被血弄脏的手,她皱起脸来。
「《魔术师》那些家伙,用这种姑息的手段,所以我才不喜欢他们,那些不知尊严为何物的家伙,从来都不堂堂正正地战斗!」
巽心想那些话可以留待日后再说,他准备拉起绫羽的手。很明显地,她现在需要的是治疗。
但是,绫羽却拒绝巽伸出来的手。
「只不过是点割伤,如果用妖精力治疗模式,马上就会好了。光这样就要大量出血死亡未免也太逊了。」
「可是不痛吗?」
「怎么会痛。既然《魔术师》离开了,我们也马上回去吧。」
就算好强也要有个限度。绫羽每走一步就东摇西晃,脸也因疼痛而扭曲。
小跑步奔过来的猫子提议道:
「绫羽姐姐,我来背你吧?」
「不用,我需要别人帮忙。」
一边走、红色血滴一边不停滴下的模样,丝毫不具有说服力,巽按捺不住地说:「绫羽,我的肩膀借你,你抓着吧。」
「我说过不用了。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没有让被保护者来帮助自己的保护者。你被我所守护、我则是守护你的存在。」
「你真的不要紧吗?看起来一点也」
巽只能战战兢兢地这样问。绫羽脚步踉跄、努力不看任何人的脸走到公寓,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户外梯。
进入房间的绫羽,一语不发地躲进和津波共用的房间,巽只能束手无策地徒然站立在紧闭着的纸门前。
过了一会儿,巽开始找急救箱。虽说家里的生活用品全都是新的,但应该会在某处才对。巽原本打算如果没有就跑到药局去,不过幸运地在架子的深处发现了安放在那里的全新急救箱。
「绫羽。」
就算敲着纸门也没有回应。
「我可以进去吗?至少还是消毒一下比较好吧。急救箱」
「不要。」
粗鲁回应的声音越过薄薄的纸门。
「别管我,不要担心我,我也不想被你担心。」
尽管声音并不虚弱,但也说不上是很有精神的声音。总觉得语气有些不对劲。
「绫羽姐姐」
猫子学着巽敲了敲纸门,她总是满脸笑容。
「你没事吗?至少换个衣服吧那我们一起洗澡吧!」
回应的依旧只有沉默。
巽轻轻抓住猫子原本还打算继续敲门的手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暂时不要理她吧,现在这样似乎是最好的。」
「好」
猫子也小声地答着,用手摆动着脏掉的衣服下摆,看来似乎是希望巽帮她换衣服。
巽将急救箱放在纸门前,小小声地对纸门说话。
「谢谢。」
当然,纸门那边还是没有回答。在里面的人继续沉默着。
「谢谢你今天为我而战。」
说完这句话,巽就牵着猫子往他们自己的房间走去。
到了晚餐时间,尽管津波已经回来,绫羽还是没从房间出来。
「身为食客还敢关在房间不出来,真有胆量。」
津波的感想只有这样,然后在什么也没有折叠矮桌边坐了下来。也就是说,今晚巽做的晚餐是现成的。原本打算要出去买东西,试着跟绫羽说话试探她的意思时,关在房内的少女没开纸门就这么回了一句:「不行,你不能出去。」巽只好用之前买了冰在冰箱的剩余食材加以变化,做出蛋炒饭跟烤竹荚鱼干、芝麻酱凉拌菠菜三样菜,照每个人的份量排在桌上。
津波跟猫子什么都没说、大口大口地吃着,但巽却完全没动。
那是因为绫羽到现在都还关在自己房间没有出来。
心烦至极的巽,直接跟姐姐商量。
「津波姐,你可以跟绫羽聊聊吗?她好像很低落。」
「那样当然会低落啊。」
姐姐简洁有力地说:
「从你们的话听来,绫羽跟像是宿敌的家伙陷入苦战、全身是伤、在生死关头被猫子所救所以,连她的自尊也受伤了吧。那女孩一定是被自我厌恶的心情所折磨,没有食欲也是莫可奈何的呀。」
比起食欲,巽更担心的是伤势。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疤痕,巽很介意。
「没事的啦。她说不定是生在将伤痕当作是勋章的文化中,再说如果不是致命的伤,舔一舔就好了。」
巽没办法像姐姐这样讲风凉话。从流血的情况来看,若对普通人来说,他不觉得那是会不留下疤痕的伤势。『右耳』变化出来的圆柱那令人害怕的尖刺又在他脑中浮现,他尤其在意绫羽脸上流下的血,那看起来是毫不犹豫地快速切下所造成的。
在冷静不下来的心情中,巽将绫羽的那一份晚餐用保鲜膜包起来,放在完全不肯打开的纸门前面。
将晚餐跟尚未动过的急救箱排在一起,然后巽回到自己房间。在起居室的是一边看着连续剧、一边对演技加以批评的津波,以及一边发出响亮笑声、跟着津波看连续剧的猫子。
如果没看到自己,说不定绫羽就会出来了。巽这样想着,便倒卧在棉被上。
原本只是打算消磨一点时间,等到发现到时自己已经睡着了。巽梦到那名青年跟小女孩的两人组出现,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那如果只是单纯的梦境就好了。
在黑暗之中,有两个人影抬头看着中古公寓,还有一个袋鼠的影子。
「师父。」
「怎么了?香炉。」
「如果现在攻击他们,一定可以把他们全部摆平。不,如果连那栋建筑一起消灭的话,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了。」
紫色的头发轻飘飘地摇动着,香炉手上拿着的似乎是缝纫用的具组。她一边一针针地缝着布偶的耳朵一边说:
「如果师父没想起原本的命令,我早就轻易解决掉他们了。真是的,千钧一发。」
「抱歉尤其是最近不,从以前就是这样我的记忆变得很模糊,连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搞不太清楚」
宽边帽子像是在配合弟子般地动摇着。
「听到那命令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告诉我的呢」
「不可解。不过,我会遵从师父的话的,因为我是你的弟子。」
「嗯要是违反命令之后会很惨的不过,就算想违反,恐怕也会有人来妨碍吧」
「什么意思?」
「你看那边香炉,有可怕的人正在瞪着我们呢」
青年抬起手来指着影子,小女孩的头发轻轻飘动。
「哎呀,不愧是师父,我完全没感觉到她们的气息呢。是《剑精》的剑与盾,感觉上简直是在监视我们嘛!」
「巧合吧她们看的东西跟我们一样啊会碰头也是偶然应该是吧」
「师父。」
「什么事?香炉。」
「我就坦白说了。师父,你该不会是知道所有的事吧?」
「什么所有的事啊,香炉」
「我们必须得攻击朝凪巽的理由、会选中《妖精》跟《科学者》人偶当他的守护者的理由、以及《剑精》们徘徊不去的理由,您全都知道吧!」
一阵沉默。青年、他的弟子、布偶三者一言不发地任时间流逝
「这个嘛我并不知道。就算曾经知道,那也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如果有一天会再想起来就好了」
「是啊,那样真的会比较好。」
又是一阵沉默。这种让人觉得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寂静,由耐力不足的弟子打破了。
「那好吧,反正还有明天。到了明天的白天我也会看得比较清楚,我相信会的。」
「相信是件好事。盲目的信心可以拯救人我也这么相信」
「你说相信什么啊?」
青年的一笑中带着茫然。
「香炉我相信的是,世界总有一天会被拯救但不是被人。」
第三次的沉默支配了黑暗,三个影子像是溶化在黑暗中地消失了。
半夜,巽突然醒来。
他没洗澡也没更衣就睡着了。他原本想去浴室的,但他又不想在深夜弄出水声来,于是先换了睡衣。
「呼呼」
巽望着发出标准的鼾声、幸福地睡着的猫子侧脸。看到她穿着睡衣睡成大字形,那应该是津波帮她换上的吧!绫羽又不可能做这种事
巽静静地打开纸门,看向隔壁房间门口。
起居室跟隔壁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完全没动过的晚餐跟急救箱还是被放在房间前面。
巽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不是失望,而是因为担心才发出的叹息。
想起昨天在夕阳下走路时的对话,以及今天早上为难地开口询问的绫羽。巽原本心想她总算有些敞开心房和他开始沟通了,没想到现在却关得更紧。简直就像是身心两方面都伤痕累累的贝壳一般。
巽蹑足走着,将用保鲜膜包起来的几个盘子冰进冰箱去,至于不用特别收起来的急救箱就继续摆着。
不知道房间内的绫羽怎么样了,虽然担心她的伤势,但有津波跟她在一起,巽多少也安心一点。因为他想就算是姐姐也不会将受重伤的少女置之不理,或许正如绫羽自己所说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伤吧!
巽一直盯着纸头看。巽并没有察知对方气息的能力,尽管他心想绫羽该不会连续第三晚都还在站岗,但却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确认。
巽回至自己房间后,帮把棉被踢飞的猫子重新盖好棉被后,钻进自己的被窝中。
自从绫羽跟猫子出现后的第三个早晨来临了。
因为睡到一半醒来的缘故,巽的脑袋昏沉沉的,他用爬的爬出了房间。起居室就在前面,巽看到了坐在矮桌前双手交叉胸前的身影。
绫羽背对着他,似乎相当热心地盯着公寓的墙壁看。但上面只有裂痕而已。
因为这样,巽才能不顾虑绫羽的视线,观察她的样子。
因为昨天的战斗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巽他们高中的制服。从笔挺的模样看来,似乎是全新的。不用猜想是谁拿来的,一定是津波。要是其他人拿来的那才叫人吃惊呢。
「嗨,早安。」
巽试着以尽量自然的声音开口。绫羽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继续沉默地欣赏着墙壁。
因为看来绫羽是不会回话了,巽也就干脆死心,开始着手准备早餐。就在这时候。
「啊。」
像是从那张扑克脸所发出的声音,从矮桌方向传了过来。巽惊讶地转头。
绫羽的侧脸映入眼帘。她只有眼睛转向巽,脸还是朝着墙壁,但光是眼神就让巽感到有点高兴。
巽什么都没说、以笑脸注视着绫羽时,她便以巽已经完全习惯的动作皱眉,然后浅浅地叹了口气。眼睛依旧注视着巽,并将脸慢慢地转过来正对着巽。
原本隐藏在死角的一边脸颊露了出来。被黑色圆柱的尖刺攻击锐利地开口的脸颊上还贴着OK绷,那一定是急救箱中的东西。巽的短期记忆可以对此挂保证。
「巽。」
相当硬邦邦的声音,而且当中似乎带着非比寻常的决心。
「我得向你道歉。」
不,那种事的话就不必了,而且我也不介意不给巽这样开口的机会,绫羽快速地说:
「我独力守护你失败了。要是没有猫子的帮助,我就会输给《魔术师》们,陷于动弹不得的境地了。虽然这次或许是得以免除一死,但要保护你是长时间的事,要不死我想是不可能的事。」
那种像是瞪视又像是挑衅的眼神是最标准的绫羽。被视线射中的巽,只能不停地眨眼而已。
「呃,绫羽,我是不」
「你什么都别说。」
绫羽说话的速度更快了。
「我很后悔。守护你是我的重要任务,也是我不打算拱手给任何人的义务。到现在我还是这么想,这点我要先说清楚。但是,昨天发生的事不容我辩解,我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了,这点我应该要反省。」
对巽来说,如果绫羽只有擦伤,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为了守护自己必须要有人死去这点是大错特错的,尤其对方是绫羽这样的少女,这让巽的这种心情更加扩大。
「因此,」
完全不知道巽想法的绫羽说:「如果你认为我不可靠,或者无法完成任务的话,在这里坦白说也没关系,我会马上自我了娄。不过你不用担心,从我的世界应该会再派新的守护者来。」
丝毫不顾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巽,绫羽以认真的声音说道:
「任务失败就代表我的一族失去权势的意思,我不可能厚着脸皮跑回去。如果要我尝到那样的屈辱,我宁愿死。如果你」
「别说那种蠢话!」
巽大叫般地打断她,巽第一次瞪视着张大了眼睛的绫羽。
「什么叫做不用担心?我当然会担心啊!不要那么轻易地说什么死啊死的,我讨厌那样。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死,连想都不愿去想。你说什么会有新的人来?那又怎么样?就算有人来,她们都不是绫羽,都不是你啊!那样的人就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气势,令绫羽只能张大嘴巴抬头看着巽。
「再说这算什么任务?说什么义务的,是你擅自跑来要说守护我,现在又擅自说要自我了断,这样说起来你未免也太自作主张了吧!如果这样,当初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就好了?」
巽被连他自己都无法了解散的愤怒被攫获,将想到的话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如果你说那是你的工作,那就请你做到最后吧!一直守护下去不就好了?你说任务失败?那应该是我死了之类的才算吧!可是我现在还活着啊。既然如此,你就完全没有失败,不是吗?」
一口气说完,巽终于闭上了嘴。
绫羽以惊讶的表情,一动也不动地定在那里,只有巽的呼吸声在起居室内流动。动也不动的两人视线接触,首先垂下视线的是少女那一方。
「原谅我,巽。」
绫羽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我因为自己的绝望而昏了头。我自己一个人感到绝望就好了,但是强硬地要别人接受是不好的。也许我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绝望,但这是错误的行为。」
抬起脸来的绫羽,眼神沮丧依旧,但已渐渐取回了活力。
「没错,我还没失败。在这个时间点死去就跟白死了一样,既然要死,当然是要为了守护你而死。」
巽打算再度开口,却被绫羽抬起手制止了。
「当然我还没打算要死。还是比较性的问题,也是我自身心情的问题。总之我已经阐明我会以死来守护你,所以你大可安心。我不会死,当然,我也不会让你死。」
「哥哥绫羽姐姐」
两手放在纸门上,猫子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往这边看。
「吵架是不行的喔!呜要吵架的话请找别人吧呜」
「猫子说的没错。」
「喀啦」地拉开了纸门,津波傲然现身。
「所有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她脸上浮现倚老卖老、「我都知道」的笑容。
「不过,那种事有什么好介意的。」
津波在绫羽旁边坐了下来。
「巽,早餐还没好吗?不快点准备我去学校要迟到了。」
平常的津波就是这样。巽跟绫羽的争执,对她来说似乎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说起来,就连自家被整个破坏,绫羽跟猫子跟着粘到教室去这些事,对她来说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巽似乎也开始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猫子露出了笑容。看到猫子破涕为笑后又朝绫羽点了点头,接着开始准备早餐。
在上学途中,看来大概是玩腻了,这次挥着木剑的金发少女跟女仆小姐没有半路杀出来。
再度恢复开朗笑容的猫子今天也紧抱着巽,而在他身后的绫羽今天也同样以锐利的目光察看着四周,看起来没有昨天那么精神不济。巽试着问道:「喂,绫羽。」
「什么?」绫羽以可怕的眼神扫视周围。
「昨天睡得好吗?」
「事实上我完全没睡。」绫羽一边继续环视四周一边坦承:「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我一直坐在房间角落没动,不过也多亏如此才恢复了体力。因为精神方面相当紧张,所以丝毫感觉不到睡意。」
还有一件令巽介意的事,绫羽似乎有些走路困难。和到昨天为止那英姿飒爽的步伐相比较,感觉上步伐有变得较小一些。
当巽假装若无其事地盯着绫羽修长的腿看时,绫羽突然倏地停下脚步。
「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啊、唔、抱歉。」
绫羽原来还想讲什么地张开嘴,但又继续开始往前起,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搞什么嘛,这件衣服,裙子短得可怕,这是这里的标准穿着吗?」
原来她会介意这么普通的事啊,这又令巽感受到一种新奇的感觉。
「嗯我是不知道算不逄标准啦,但高中制服普遍都是这样的。」
「这样吗?虽然觉得很不自在,但是也只能说莫可奈何了。」
「有那么短吗?」
猫子咚地往前一跳,就往绫羽的裙子里面看。虽然是无恶意的行为,但果然额头还是吃了一记绫羽飞过来的脚跟攻击,整个人背部着地滚了一圈。
「嘿嘿!」
猫子依旧开心地全身缠在巽的手臂上,巽一边也忍不住想微笑,一边改变了话题:「不过实在太厉害了。」
「什么东西?」
「你的伤啊,真的一天就痊愈了。」
绫羽停下全方面搜索敌人的动作,转向巽。她已经将在原本贴在脸上的OK绷丢至途中经过的垃圾桶内,洁白的脸庞什么伤痕都没有留下。
绫羽理所当然地说道:「那种程度的外伤,只要是《妖精》的一员,谁都能马上治好。毕竟妖精力不只是专门用来攻击跟移动的能力。」
「太厉害、太厉害了!这我就学不来啊。」
「一点也不厉害。」
绫羽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不开心,更像是有些羞愧。
「我是布鲁贝加族的一员,是《妖精》中位阶较低的一族。比我拥有更强妖精力的人多得是,当初选派我出来执行这个任务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其实连我自己也是。」
绫羽注视着猫子跳动的头发。感觉起来,猫子似乎对自己的任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她总是很开心的、一如往常的猫子。
巽也看着猫子像天线般的发束:「可是,为什么你跟猫子要来到我身边的呢?我不认为守护我有什么意义在。」
巽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因为他想反正绫羽也只会回他「不知道」而已。
但是,绫羽却露出思考的神情,片刻后这么说着:
「我在想,你会不会是棋子?」
「棋子?」
「是的。你知道我们《妖精》世界跟其他世界正在战争的事吗?」
好像有听她提起过。
「为什么打仗呢?」
「怎么?你不知道吗?」
绫羽不意外地说:
「现在已确认有八个世界的存在,你们的总之,这个世界是第八个被发现的,这是相当近期限的事,你们的世界被称为《无属》。对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为历史教科书上没有写。」
就算有写,课程也不会上到那边去。
「这样啊。总之,世界总共有八个,而这八个世界全部重叠在一起。」
巽沉默地移动脚步,绫羽继续说着:「所谓的世界,似乎是缓缓地在移动着的。不过如果只是移动也就算了,但是,复数的世界相互重叠变成了严重的问题。现在,我的世界跟《科学者》的世界、还有《剑精》的世界即将接触正确来说是世界相触+除了这个《无属》世界外,其他的世界也在接近当中,将会对彼此造成影响。目前还平安无事的,是巽你的这个世界。」
「真是架构庞杂。」
巽做出像是看完书之后的心得评论:
「然后呢?世界重叠会变成怎样?会很麻烦吗?」
「会发生惨剧。」
绫羽以冰冷的声音告诉巽:「在这之前,原本都是农庄和平景象的地带,突然出现了《科学者》的兵器工厂,你可以试着想像杀人兵器从当中蜂拥而出尽情破坏的情景。对我们《妖精》而言那边是我们既有领土,对《科学者》来说也是,因为我们的世界合而为一了,于是,世界跟世界之间就产生了战争。」
巽负责沉默聆听。
「在这样的情况发生后,科学家研究观测到在近得出的结果,我们了解到将来所有的一切都会交于一点,不同的世界会全部变成一个,能够生存的世界预测将只剩下一个。因为不管哪个世界都不想灭亡,所以我们只好战争。」
绫羽像个历史老师般地解说:「不同世界的往来渐渐变得容易,大家便将自己的战力送至其他世界,拼命地消灭敌人。《妖精》原本就不属于攻击性的类属,虽然专注于努力御敌,但忍耐还是有限度的。再说其他世界全是一些不像样的地方,只有《剑精》是唯一跟我们比较相近的,所以我们不跟他们交手。」
巽在脑海中描绘出绑着侧马尾的少女、以及戴着眼镜的女仆身影。她们看起来的确不像坏人。
「我已经说过,我们跟《科学者》之间休战了。但这并不表示《科学者》就比较好,只是因为《魔术师》、《邪神》、《不死人》跟《天使》那些家伙更糟。」
看到校门了。
「其实是不会有人告诉我停战的理由的,只是我如此推测。」
绫羽头不转、只将视线移动到巽身上:
「要守护你,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一定是有人这样想,所以才提案让我跟《科学者》的人型兵器共同战斗吧!」
「不知道耶」巽诚实地说:「攻击我或保护我,会有什么好处吗?那叫什么来着?无属是吗?我算是无属对吧?」
「所以我才想说你可能是棋子。巽,你是因为要被我们所守护或攻击而选出的独一无二的棋子,而我们要背负各自世界的命运,在这个世界进行代理战争」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代理战争,应该会派遣武艺更加精良的人来。刚才我也说过了,我并不是精英。就算是《剑精》,她们也是中等的贵族,至于《魔术师》,你看就明白了解,那种毫无干劲的家伙怎么可能身负这样的重责大任。」
「那,为什么?」
「那是因为」
绫羽抬头刺眼地看着早晨的阳光。
「我不知道。」
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