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黄昏。
朝凰巽穿着制服提着书包,正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乍看之下,他一脸似乎是什么也没在想的悠闲表情,但那只是他的一贯表情,并不表示他什么都没在想。
就连这时,他的脑中也正在反复思考着一个干头万绪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深刻问题。
像是厌倦了单纯的走路一般,他自言自语着下面这句话:
汤豆腐的豆腐,要用绢豆腐还是木棉豆腐好呢?
我想各位应该差不多可以理解他在想什么了。
他身边有一个家人和他住在一起,那个人不但是他的亲生姐姐。也是他的班级导师,更是一个专门给他添麻烦的人。当巽放学后要回家的时侯,他的姐姐朝凰津波以一如往常既懒散又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态度告诉他:其他配菜是什么都oK,不过今天晚上我想吃汤豆腐。然后带着一副刚从南极基地回来般的神情,消失在办公室当中。另外,此刻还有已变成了像家人一般存在、而且还无视于他意见便擅自同居的人在。那就是以现在进行式、正陪在巽身边走在归途上的两个女孩。
巽对着以修长玉腿大步走着的长发女孩说:
绫羽你觉得绢豆腐跟木棉豆腐哪种比较好?
比起自己的意见,这个少年更尊重他人的看法。
被这么问着的少女她的正式名字是津门绫羽紬.但现在所有人都简称为她为绫羽。她以一副不知为了什么缘故正~脸险恶的神情走着。不过因为她平常就是这种脸,因此这并不表示她正在为了什么事而生气。
绫羽优雅地张开嘴角下垂的双唇,注视着巽说道:
《日文不会打》是什么东西?
诶
巽说不出话来。尽管他想就豆腐作解释,但似乎却只能这么说明大豆制成的四方形食材,巽不自主地开始思考是否有更好一点的解释方法。
最后巽说:是一种食物,对了,之前有一次我把它加在味噌里,就是那个又白又软又滑溜溜的东西,那就是绢豆腐你还记得吗?
绫羽的表情变得更加险恶,她并不是对巽的话感高兴,似乎只是在努力回忆而已。、
过了一会儿。
"很遗憾。我的记性并不好。"
绫羽继续摇着头说:
我似乎没有印象,但是,你不用介意,关于吃饭的事,我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我会跟你姐姐一样,把一切都交给你安排,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她所谓的任务,就是继续保护巽的安全。这点巽也明白,绫羽的工作今获得了极大的发挥,有时虽然会造成巽的困扰,但有时也让巽相当感谢。
巽仍记得第一次遇到绫羽时,她那番展现出决心的宣言。怎么可能忘得掉呢?因为从那之后,绫羽都照着那段宣言的内容行动,完全地实践她所说过的话。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保护者了。(中略)我所有的行动都将以维持你的生命为最优先,除此以外的任务我事实也是如此。的确,绫羽将巽的安全看得过度重要.也不知道她是否因此舍弃了对其他事物的欲望,什么都不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煮饭洗衣打扫等的家务,几乎全落在巽的肩膀上,不过巽也不曾因此埋怨绫羽。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绫羽曾主动提出说要帮忙做家事,可能是因为她只吃不做而感到良心不安,也可能是基于其他理由也说不定。总之,她曾经试着要帮忙做菜,巽也试着将简单的工作交给她结果,绫羽就只在厨房里站了那么一回。
从成果来看。就可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惨烈。
而现在负责担任帮忙巽做家事的忠实助手是另一名女孩不,应该说是小女孩。
有有有!哥哥!我知道!所谓的豆腐,就是将浸泡过水的大豆压碎煮沸后,拧绞使之凝固的食物,我的个人资料库里面是这么记载的。
小女孩抓着巽的手臂,开心地一步步走着,一天真烂漫的笑脸跟声音说道。顺带一提,巽并没有察觉到她所说的关于豆腐的解释,其实只是引用岩波国语词典第六版的文字。
"猫子知道得真多。
巽深感钦佩,低头看着个头娇小的小女孩。
嘿嘿嘿。
可能是因为被赞美而感到高兴吧,小女孩头上一撮宛如天线般的发束振动着,留着短发的娇小脑袋则在巽的手臂上不断磨蹭。
这名小女孩的正式名称是FRF12Tsx005,看到这个名字就该知道,她并非人类,而是个人型兵器,反正就是那一类的东西。至于一般通称的猫子这名字则是津波所取的。刚开始只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像猫而随便取了这个名字,但这阵子她猫化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像她缠抱住巽的方式,就跟小猫几乎是一模一样。而且,猫这种生物啊,在小猫时代性格是最可爱的,这是真的喔,原本的可爱在开始成长后就会消失无踪,虽然这情况并不仅限于猫,但真仅限于猫,但还真想知道那种可爱到底消失去哪里了。
她的身体跟性格都一定不会再有所成长了。毕竞根椐绫羽对猫子的说明,猫子既是人型兵器又同时是个人型炸弹,不论如何都只是个仿照人类外型的非人物品。
要说有哪一点不能让人放心的话,那大概就是这女孩一旦离开巽五公尺以上就会自动爆炸这个让人不解的法则了吧。
猫子一边继续用头磨蹭一边继续说:
接着我们要说明豆腐与木棉豆腐的不同所谓的绢豆腐
她详细地说出两这作法以及营养价值的差异,但由于引用太过麻烦,所以请让我就此省略,如果有读者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话,个人建议可试着在搜索引擎中打入豆腐一绢木棉搜寻是最快的。
诶嗯,原来是这样啊
巽对着猫子说的话一一点头,身旁的绫羽则是一副很想哼一声的表情,将脸转向一旁。
看来她似乎不太喜欢三个人这样悠哉地走在一起,对她来说,现在似乎不适合担心晚餐吃什么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世界本应有更多杀伐、更加充满紧张感才对,但为什么这个世界里她所认识的人全都这么明显地缺乏危机意识呢?
不过才几天前,巽跟绫羽两人还差点丧命,幸好猫子在危急时刻自发性的自爆,他们才得以保全性命,而在事件结束后,居然能马上回归日常生活,这究竟是哪门子的粗神经啊?巽应该也自觉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才对至少应该有在想才对。
巽不得不说没有
照绫羽的说法世界并不只一个,而是总共有八个。绫羽来自与巽相异的世界她称巽的世界作,而绫羽属于名为的种族,猫子则是所创造出来的,大致上是如此。
根据绫羽所言,,,,等所在的世界,巽已经和前面两个世界俩的人打过照面了。
看来这个包含巽一行人所属的的世界群,若是放任其不管的话似乎会发生严重的大事。但他并不明白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事态已经演变到各个世界都因为各自不同的理由攻击或保护巽,巽只能选择举双手投降。
他只能在一旁观看他们跟她们之间的战争。
话说回来啦,以校园为主要舞台的幻想小说随处可见,登场人物们总是会遇上世界如何如何,一边说谁是敌人,谁又是同伴的,一边进行以超能力对决的战斗,但同时他们还是过着平常的生活。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陷入战斗完毕后回复日常生活、再度战斗又再度回到日常的这种循环中呢?要是有空像一般人在学校上课的话,那更应该优先关心他们所属的世界、以及为即将发生的事件的商讨对策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总是蛮不在乎地等待着新的敌人和即将发生的事件,等到这样的敌人跟事件出现后才又再来惊惶失措呢?
答案很简单。
发生难解的事件就需要名侦探登场;怪兽跟邪恶组织名侦探也只能游手好闲、跟一般人没有两样;没有怪兽跟邪恶组织存在,跑来跑去的正义的英雄不过是个奇怪的挡路家伙。
故事的一切发展,都被故事成形的必然性所左右。在大部分的情况中,主角会如此被动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他们本身并没有责任。各位试着思考一下吧,如果有因为想推理而自己引发事件的名侦探,那就变成纯粹的自导自演了,而如果有率先歼灭什么坏事也没做的怪兽或组织的英雄的话,那英雄也不英雄了,反而还会被烙上犯罪者的烙印吧。
总之,主要的登场人物几乎都是被动的,因此他们只能一边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一边等待着只要故事继续下去就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件来临,这个公式还可以更加简化,可以简略地用因为一直战斗会很累了而一笔带过,
但那样未免又太不婉转了。
不管怎么说,故事会有情节发展,而他们的命运就是跟着这些情节走。
当然,无视于这样的命运、随自己的意志去行动也没关系,或者我们甚至可以说,这种无视作者安排和情节发展的故事,给人的感觉搞-不好还更好,但这样下去恐怕就会变成跟这个故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话题了,所以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直到几个礼拜前还只有巽跟姐姐的两人生活,在绫羽跟猫子登场的同时随着房屋全毁而宣告终结。从巽出生后就一直住在里面的朝凰家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现在成了可以马上重建房屋的空地,将崩塌的房屋残瓦搬走的是津波认识的拆屋业者,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接下了这个报酬等于是零的工作.这对负责考量家计的巽来说是求之不得,但看到因为津波的一个视线就在原地不敢乱动的业者们,巽又再度实际感受到津波的可怕。他原本还以为,再也没有人比身为亲生弟弟的自己更了解姐姐有多么残暴。
他们因为以上种种而移居廉价公寓,开始了加上绫羽跟跟猫子的四人同居生活。但生活费的主要来源却只有津波每个月的薪水而已。
就算是津波,似乎也还有不去强求学校加薪这种常识在,汇入帐户的薪水也和才就职没多久的津波年资符合。对有着某些超然特质的津波来说,她的物欲跟劳动意愿一样的低。
而绫羽带来的钱少得可以,猫子甚至是两手空空来的,家计自然而然成了沉重的负担。虽然花费的部分可说是只有伙食费,但津波和绫羽都拥有和体型不成比例的大胃口,再加上连身为人型兵器的猫子都有个需要像普通人一样进食的内部构造,因此花费依然相当可观。顺带一提,由于绫羽轮流换穿数套制服、没有便服,而猫子也跟爱美无缘,所以不需花太多钱在置装上,这点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这种缘故,朝凰家的恩格尔系数高得吓人,关于这一点,其实负责煮饭的巽也有责任,喜欢看到自己做的菜被吃得一干二净的他,总是会不自觉地越煮越多。(编注:恩格尔系数=食品费支出/消费支出总额X100%,系数越高者生活水准越低).
尽管如此,巽的金钱危机感之所以如此稀薄,主要还是因为父亲留下的银行存款,虽然他们姐弟都认为这位朝凰家的大家长目前下落不明,但他还是会不定期地存钱进银行帐户,证明他目前还活在某处,但对这么多年来连一通电话跟电报都没打过的父亲,他的动静朝姐弟可以说是早就莫不关心了。特别是巽,在懂事之前就遭逢丧母之痛,父亲又长久不在,他等于是姐姐一把带大的。
就算这样,自己不也是平安长大了吗?这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感慨。
那么.就这样
登场人物简介就到此结束,故事要再度开始了。
那就从巽他们到常去的超市买完东西,拎着装满用来做汤豆腐、汉堡排以及通心粉沙拉材料的袋子走出超市开始吧。
※※※※※
在自动门打开、一行人正踏进超市停车场的时候,巽出了声
咦?三弥?
这时.巽两手正提着超市的塑胶袋,不论何时都要专心于护卫任务的绫羽空着手,而猫子则将巽的书包顶在头上。
巽突然停下脚步,对坐在停车场角落、一看就知道比猫子更小的小女孩再度开口:
你不是三弥吗?你怎么一个入在这里呢?
绫羽跟猫子以相同的动作转向那边。
年纪大约是念幼稚园的小女孩,正坐在停车格的车挡上面。听到巽的声音而马上抬起头来的小女孩依旧沉默,只是困惑地注视着声音的主人.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
就连走近她,她也还是一语不发,但看到童谣接近过来的绫羽跟猫子,她明显地表现出害怕的神情。
恩?
绫羽发出这么一声,露出宛如通过地雷区时发现金属块般的眼神;
谁啊?
她不是什么奇怪的孩子啦。
巽抢先开口。
是邻居的孩子,啊、嗯,是还住在坏掉的旧家时的邻居,总之就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她是鲇川家最小的孩子三弥,今年上幼稚园了。
巽蹲下身,用跟三弥一样的视线高度看着她说:
你一个人?
三弥点头。
妈妈呢?
用力摇头。
在超市里面吗?
摇头。
你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点头。
应该不是幼稚园放学后要回家吧!?
点头之后,三弥露出一脸即将放声大哭的神情。
巽发现到她的脸上交织着安心与不安的情感,才恍然大悟地说: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点头。三弥点了两下头,用力抓住巽的制服,终于开口说道:迷路
然后她伸出另一只手,松开原本紧握的拳头。
小小的手掌中放着零钱。
诶
巽马上开始思考。
你一个人来买东西,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反复点着头的三弥,拼命地忍住泪水,露出求救般的神情,巽也表示理解地点头说:
这里离鲒川家有点距离呢。三弥,妈妈知道你自己出来吗?
这下三弥的头左右摆动,泪水终于一滴滴掉了下来。
这样不行喔,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呢.就算不是妈妈,其他人也会担心唷。、
心想就算她会哭、也还是得告诫她的巽,在特意提醒过她后,对三弥摆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说:
我会送你回家的,不要再哭了喔。
嗯
用力吸着鼻子的三弥以握着零钱的拳头擦拭着眼角,但是却又以害怕的眼神看向巽身后。
啊,没关系的。,巽说。这些姐姐们嗯是我的朋友。
嗯
被幼稚园小朋友以恐惧眼神看着的两人,分别作出同的反应。
是我是猫子请多指教喔!
猫子笑眯眯地说道。她用鼻尖贴近三弥的脸,在闻过三弥的味道后笑了开来:,
是大哥哥的朋友,我已经输入资料了,是,鲇川三弥对吧
相反地,绫羽则是说道:
等一下.巽。
她抓住巽正要伸给三弥的手:
无法确定她是否为敌人派来的刺客。
她瞪大的眼睛中.带有和看到时相去不远的危险神色。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
巽提出反驳道。
她是跟我很熟的孩予,我们和鲇川家作邻居往来很久了。不可能会认错人的,我可是打从这孩子还是小婴儿时就认识她的唷!
就算是那样,
绫羽的视线没有离开三弥。
或许对方是模拟你认识的人的外表也说不定。使川的人型炸弹中,也有具有这种特质的,他们采用小孩子的外貌,一副像是战战场上幸免于难的样子,将
前去救援的人卷入自爆陷阱.这是邪恶至极的三流手法你不知道吗?
巽当然不会知道这种事。
喂.绫羽,虽然在你的世界似乎是那样,但在我的世界是不会有这种这种事的。再说.她要是打算爆炸.我想早就被炸了。
可能是迟效性的炸弹也说不定.带回同伴聚集处再爆炸的话.死伤人数会更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顽固的绫羽.非常头痛
不对这个人跟我是不一样的人。
就在这时,猫子举手说道。
绫羽姐姐说的那种型号,是在我之前的旧款,现在应该已经停产了。而且鲇川三弥身上没有和我一样的气味表示她不是人工产物喔
而且啊,绫羽。
可能是因为陌生的两人进行着她听不懂的对话,三弥好不容易停住的泪水似乎又要滴下。巽看到后对着绫羽说:
绫羽跟猫子的国家现在是休战中对吧?所以不会送爆炸物体来攻击我啦!这个三弥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三弥,她只不过是在这里迷路了而已。
巽将视线自似乎还是不能认同的绫羽转回三弥身上。
"那,跟我一起回家吧!再不快点回去,妈妈可是会生气喔!。
恩
三弥站起身来,抬头直盯着巽看。巽将手上的一个超市提袋交给不怎么高兴的绫羽,握住三弥的一只手。三弥虽然乖乖地任巽握住,但当巽开始迈出步伐时,她却知识摇晃身体,并不怎么移动脚步。
怎么了?
面对巽的询问,三弥露出相当犹豫的态度,最后终于小小声说道:
背背
被背在背上的三弥,双手紧抱住巽的脖子,将脸靠在巽的肩膀上。这对没有弟妹的巽来说,是种会让人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的触感。
由于背着三弥,巽原本打算把手上的东西全交给绫羽,但她坚决不要两手都拿着东西。
拿一个还可以,但是两个的话不可能,这已经是我的最大让步。
最后,绫羽不情不愿地单手提着超市提袋,把另一个提袋跟巽的书包交给猫子。娇小的猫子得用双手才有办法拿得住装满东西的提袋,因此她利落地将书包顶在有上,抱着超市提袋小跑步地跟着巽后面,看起来就像真的猫咪在用两脚跑步一样。但是,她似乎有点不满地说:
我也想要背背啦明明是人家的哥哥说真是狡猾的孩子
猫子难得嘟起嘴巴,巽一边苦笑一边安慰:
下次好吗?
好,说好了喔!
猫子瞬间就又开心了起来。
绫羽还是一样,依旧对三弥投以警戒的目光,看到她一直那样板着脸,会让人忍不住想提醒她这样下去以后会愈来愈笑不出来。巽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一路上的风景隐隐地让人有种哀愁的感受。
一行人正沿着通往曾是朝凰家地点的道路走着,要对目前暂住的公寓感到眷恋,时间上似乎还有点不足。跟十五年又数个月相较之下,几个礼拜根本算不了什么。
到最高点,巽不由得暂时停下脚步。
要到哪一天才能重建好呢
他原本只是自言自语。
没什么好在意的。
绫羽回道。说什么在意不在意的,破坏这个家的两股力量其中一角就是她,如果要在意的话,她自己才是最该在意的人吧。
我还蛮喜欢现在住的地方,因为够小,要保护你也比较容易。
看到巽脸色阴沉依旧,绫羽皱眉继续说着:
你那么介意已经没了的建筑物吗?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必担心了,那种程度的物质建筑,只要命令照着原本的模样复原,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绫羽将视线转到猫子身上:
只要抓住将这家伙送到这里来的本体,下个命令就可以了。要是他现身在这个世界,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抓住他,把他带到你面前来。不过一般来说,是很少会出现在战斗现场的。
如果他有来的话确实是可以拜托他,但是我可不希望再出现更多怪人了。
巽也低头看着猫子,虽然猫子抱着东西、头上顶着包,看不太到她的脸,但她似乎的确是在笑着没错,她说:
是如果我的系列机种的开发者来了,我也会拜托他.我一定会的
她开朗地答应道。
巽浅浅地叹了口气,不管绫羽还是猫子,她们似乎完全没有自己就是加害人的自觉。
就算一两栋住宅被破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绫羽像是再度确认般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而且现在你平安无事,这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听到绫羽这么说,巽也渐渐这么觉得。
津波姐似乎也完全不介意,难道是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我比较奇怪吗?所以事实上这只是件芝麻小事吗?
若是基于常识价值基准来判断,不用说,巽的心情才是正确的,只是近在他身旁的三个人都是那种没常识到了极点的人。所以就算是明显有错的意见,在民主主义体制下多数派必然会获得胜利。
巽再度轻声叹息,转身背对自己家,就在这时侯
三弥紧闭着眼睛抓住他.因为太轻了.让巽忘记自己背着她的事实,但这名迷路的幼稚园小朋友确实就在他背上,在巽准备以手碰触刚才瞬间有些微微刺痛的地方时,才想起自己双手正托着小女孩的脚。
绫羽以怀疑的神情跟声音问道。
不没什么。
事实上,现在也没有任何感觉了.看来应该是被三弥
的眼睫毛或发尾刺到了吧,巽这样想着,再度背好三弥向前走去。
这里离鲇川家十分接近,就算是三弥应该也可以自己走回去。但是.既然都走到这里了,那就把她确实地送回家去吧。
绫羽对再度迈出步伐的巽面露不满,她一时之间似乎想说什么而张开了口,但最后只是用警戒到令人厌烦的眼神看向三弥,一语不发地配合巽的脚步,而扛着许多东西的猫子正跟在后面。
不到三分钟,巽一行人就抵达鲇川家的玄关。
※※※※※
巽和鲇川家相识已久,简单说来是打从出生就认识了。当朝凰家准备定居在这一区时,这栋挂着鲇川门牌的
房子就已经座落在这里了,再加上双方住得又近,所以两家的人大概都互相认识。
巽按下门铃。不一会儿,三弥的妈妈出来应门。
哎呀!真是抱歉呢,巽。三弥,你跑哪里去了?
她像是一眼就看出目前的状况,对着小女儿摆出责备的神情,一从巽的背上下来,三弥就哇哇哇地跑过去,把脸埋在妈妈的裙子中。
"妈妈."
"她好象是迷路了."
巽解释发现三弥的经过。鲇川太太将手放在女儿头上听着巽说了一会儿后,像是无奈又像是安心般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三弥,要是巽没有找到你该怎么办?说不定会被可怕的人带走喔。真是的,妈妈担心死你了。
妈妈_
现在你该说的应该不是妈妈,而是对不起吧?
对不起
这段亲子间的对话,让自然而然地微笑起来。而在他的身旁,绫羽正在以令人害怕的目光注视着鲇川母女,虽然不到瞪视的程度,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不是认定对方完全无害的眼神,反正习惯成自然,绫羽会用这种态度对待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而责备她。
对了,巽。
鲇川太太以温柔的语调斥责过女儿后,一边微微苦笑一边抬起头来。
那边那位美丽的小姐跟可爱的小朋友是谁呢?亲戚吗?
嗯,是的,算是吧。
因为不知道怎么掩饰而这么说的巽并没有错,猫子也一定这么认为。然而
算是是什么意思?
绫羽毫不顾忌众人的眼光,愤怒地出声道:
我可是你的守护者,并不是你的亲戚,你在这里给我说清楚。
她就这样对巽大声说完后,突然转向鲇川太太。但是,就你说我是美、美、美丽的小姐这点我要向你表示谢意,即使是客套话我也很开心。
原本被骂得缩起肩头的巽,感到有点惊讶。
绫羽居然会说出正常人一样的对话。
而且还是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大概是为了掩饰不好意思吧,绫羽再度转向巽,露出简直像是要找他吵架般的表情来。
怎么,巽。你有什么不满吗?
这个没有,绝对没有。
巽的惊讶并没有传达给鲇川太太,她觉得有趣而露出微笑、歪了歪头。之后,巽在站好后再度开口:
她是诶同一个学校的对了,是我同学,她叫津门绫羽纳。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刚好回家的路是同一条啊,这边的孩子真的就是亲戚了,她叫朝凰猫
子,诶是叔叔的小孩,也就是我的堂妹。
啊?
猫子开心地说:
是堂妹吗?原来是堂妹啊我知道了,我就是哥哥的堂妹,就这么唔。
在她还要继续说下去之前,巽装作没事地伸手捂住了猫子的嘴巴。
这样啊。.
鲇川太太露出毫不怀疑的笑容,接着表情变得严肃。
对了,巽你们家还好吧?我听津波说了,是瓦斯爆炸对吧?不小心一点不行喔,幸好你们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受伤。
啊嗯,我们的确是不够小心,,
津波姐是认为房子炸飞是我的责任吗?巽一边想着一边沮丧地低下头。他根本就说不出口,其实房子是因为眼前这两名女孩间的私斗而被破坏的.再说从津波的角度来看,绫羽之所以会跟猫子在家里杠上,自己的弟弟要负全部的责任,在她们两人以巽为目标登场后.被当作标的物的东西这个情况中是指巽本身也有责任,津波看起来就像是会发表这种牵强歪理的人。
津波的个人特色在职场也发挥得淋漓尽致,会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真的在工作的主要因素之一,就她回家的时间相当早。说到这点,差不多该回家准备煮饭了,不然会赶不
上姐姐回来吃饭的,所以巽朝鲇川太太轻轻点了个头说:
那么,我就告辞了。
哎呀,这样子吗?真可惜,我刚想请你们进来的说,没想到却站着讲话讲这么久。
妇人似乎打从心底感到惋惜的样子。
那至少等到一巳跟次绘回来吧?我家的孩子们也很担心你呢。
巽一边抓着抬起来的头一边说:
不了,今天得早点回去才行请帮我向她们两位问好。"
要再来玩喔。她们两个都说你上了高中后都没机会见面,心里难过着呢。
啊是啊。
之后巽暖昧地用一些打马虎眼的台词敷衍搪塞,一边不停点头行礼、一边转身准备要离开鲇川家。此时在他身后:
嗯,三弥,说再见啊。
拜拜小女孩口齿不清地发音,巽转身对她挥手,随即又乖乖地点头示意后继续回头走。他就这样稍微加快脚步地一直走着,到了转角的地方才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绫羽尖锐地说道:
一巳跟次绘是谁啊?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啊
尽管有点吞吞吐吐,但巽还是说了:
我们是邻居,所以到国中为止都是念同一所学校。因为一巳跟我同年,所以我们连幼稚园都是一起念的,不过高中就分开了。不,呃,我说的分开不是那种分开,我们只是单纯地念了不同的高中而已,所以
我又没问你那个。
绫羽的声音明显充满了怀疑跟警戒。
她们是谁?
就是刚才那个三弥的两个姐姐,一巳跟次绘。
是青梅竹马对吧?
猫子代替巽回答。
嗯,可以算是吧。
总之,绫羽问:你跟那两个女孩在一起很久了吗?
说在一起也那只是小学时常常在一起玩,在儿童会里大家会一起去旅行,有时她们还会带刚才那个妈妈做的菜来给我们,就是这种程度。
只有那样?
恩。
骗人,你在说谎。
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又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而是对着猫子在说话?我跟你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说谎的人。
巽凝聚全身的勇气,直视绫羽的脸.而绫羽也直视着他。
老实说嗯我不是很想提起
快说。
好啦。
巽像是豁出去般地说:我跟一巳小学时做过像是谈恋爱的事啦,那事真的是年幼无知,但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就是她。
绫羽的眼神凶恶。
巽则望向远处。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就是我的初恋吧。不过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对方似乎也是如此,所以马上就变回普通朋友了。上了国中以后,我们就变成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而且反而变得很尴尬,就连在走廊上擦身而过都不敢抬眼看对方。
就只有这样啦,可以了吗?
你还没说另一个女生的事。
次绘?喔,她就是三姐妹中间的那一个,因为学年不同,所以我跟她的交集
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转开眼睛?听好,巽,你是在我的保护之下,而我所了解的只有你是朝凰巽,是我的守护对象这一点。
光这样不行吗?
是没有什么行不行,但是我认为了解你的交友关系也并非是无益的事,尤其是愈亲近你的人就愈该了解。至于说到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们的敌人或许会操控她们。或甚至伪装成她们来接近也说不定,情报的缺乏是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失败的。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走得那么近了,真的。
巽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可悲,心想事到如今干脆就全招了吧。
次绘的话那是在我国二、她还国小的时候吧,她在情人节那天打电话约我出去,送我巧克力饼干,里面还放了封信。该怎么说呢内容不是很流畅,写的就是些像告白的话,不过我想这件事应该连她自己都忘了吧!
可是你还记得不是吗?
面对绫羽尖锐的指摘,巽支支吾吾地说道:
嗯.是没错。我当时也不知道该回送什么,就在白色情人节那天送她从便利商店里面买来的糖果,我连半句话也没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回想起
来.我时常觉得如果当时能对她说点什么就好了。不过次绘她也什么都没说,所以之后就又和平常一样,只有在路上遇到会打声招呼而已。
我不懂。
绫羽边歪着头思考,眼光依旧严厉:
情人节跟白色情人节是什么?是一种民间习俗还是
宗教节日?
你这样说也没错啦,是类似的东西。
哼。
绫羽用鼻子哼了一声,巽终于得以从她的时间束缚中解放。
总之,她们都对你有过好感,就算时间不长也一样。
因为不明白绫羽想说什么,巽只好选择沉默。
而且,你应该也对她们怀有某种程度的好感吧。
这个嗯,或许吧,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坦白是件好事。
绫羽毫无赞美意味地说道,然后深深点了下头。
很值得参考。曾经跟你关糸亲切,就连现在也不算太疏远的人们,果然需要注意。
不等巽有所反应,绫羽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那熟人或许都是无害的也说不定,但是,巽,如果她们被敌人绑架,要用你的命去换她们的的命,怎么办?你会照对方的话做吗?
交出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生命,思考着自己是否有那样自我牺牲的精神,此时鲇川家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是你的话就有可能。
绫羽率先下了结论。
你就是这种人。不过先说好,我可是不会答应的,你要搞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东西比你的命更重要,就算只是为了让我完成任务也好,你也得活下去。
会有人要用人质来威胁我吗?
虽然自尊心强的不会这么做,但那群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看遍所有世界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加道德沦丧的种族了."
是喔?那之前出现的的那两个人
你要将他人之死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话,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你。绫羽你就很了解我啊。
巽优点开心地这么说着,绫羽瞪着他:
应该说是被迫了解吧,其实我根本不想了解你,听好,你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让我守护,对我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这点你可别忘了。
绫羽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前方,侧脸看起来相当冷酷,
但是巽知道她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正如绫羽已经充分了解了巽一般,巽也有相当充分的时间来了解绫羽。
不知绫羽对巽边微笑边盯着自己看作何感想,她只是不耐烦地拨了拨头发:
你在于什么?快走吧,外面很危险,我们得尽快回到
家里才行再走快一点,不,用跑的!
巽对着没看向自己、只是像连珠炮般不停说话的绫羽
点头.将猫子抱着的超市提袋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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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样子,破绽百出。
背对着布满晚霞的天空,看着巽他们远去的小小人影不满地说道。
现在,尤其是此刻,如果我们从背后袭击朝凰巽先生的话,明明就可以连下级妖精跟机械人偶都一起解决掉。
可是为什么我们只能躲在这偷看?
戴着宽边帽子的细长人影开口答道:
是啊为什么我们得做这种事呢回去吧香炉回我们的世界
如果上面有下达命令叫我们回去的话。
卷发少女的影子转向随手拿着的布偶:
幽门杆菌,你心情如何?你能够忍到我们的出场机会吗?我这种无可奈何的欲求能向谁倾吐呢?
咕耶!
一只被漫画化了的无尾熊布偶的后脚被抓住而上下颠倒,在他的m4声中同时听得出胆怯跟赞同。
啊、啊,幽门杆菌,我想勒死那只妖精想得不得了啊!我想把她那美丽的脸切得粉碎、想把她自己的内脏塞进她发出惨叫的嘴巴中,我想这么做想得不得了啊!
真是不错的兴趣香炉我认为非常不错.可是我们现在还没办法那么做不是吗?
哎呀.师父,您还清楚记得指令呢,真是太教我意外了,您还记得三天前的事情呢。
因为你刚刚告诉过我了啊一小时前我还记不得三天后麻烦你再告诉我好吗因为我一定又会忘掉了
三天!
少女的影子像是在为自己哀悼一般:
那等上三天就可以让我们自由行动了吧?尽管如此,三天也还是很久,就让他们平安地度过这段期间吗?
这个我不知道耶香炉
可是是叫朝凰巽来着吗他或许会平安无事也说不定再怎么说,他们这次的对手是
是啊,我明白。
她发出带着阴沉的稚嫩声音说:
这次的对手不是我们。那位妖精小姐到时说不定会因为觉得被我们虐杀是个比较好的选择而痛哭失声呢!我也不喜欢那些人,她们是嗜好最低级的一群人了。
听到你这么说,她们应该会很开心吧那么我们也该准备了不先将所有事情准备好的话
如果准备能得到相对的报酬就好了。
会有的香炉这一定不会是白忙一场的
为什么呢?师父,你为什么可以如此断言?
这是因为,香炉青年的影子一边拉低盖住眼睛,一边用宛如覆盖了一层雾般的朦胧眼神注视着远方只有米粒般大小的三个人。
一切决定好的事都会照着预定计划实行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就只是为了这个理由
我也想做一些其他的事啊,我多么希望我能洗净我那只要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下去、就会无止尽地被污染的身体。
好啊这么简单的事我来帮你吧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持续沉默,片刻后青年跟小女孩以及布偶的影子就像被风吹走一般,从新建的公寓屋顶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