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树出现的那天晚上。
打完工后,我在回家的路上向某人确认了一件事。我打电话的对象是——我的表妹,麻衣。
「你听过春姊跟夏海这两个名字吗?」
「啥?那是谁啊?是阿武想象出来的恋人吗?」
电话另一头响起高分贝的轻快嗓音。可是,什么想象出来的恋人啊,喂……
「阿武终于病人膏盲了吗?」
「……呃,等一下,麻衣。我想你误会了!」
「这样讲也没用啦,毕竟阿武现在有那种嗜好嘛……那个总是玩硬派电玩,又不近女色的阿武,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我说你啊……」
麻衣说的真过分。不过,她果然失去了春姊跟夏海的记忆。既然如此,叔叔婶婶他们应该也不记得啰。
我问到了我想知道的事,所以我随便应付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么一说,她刚刚说寒假会来找我呢。连日期都决定好了吗,真是的。
唉,算了,下次再抱怨吧。
然后,我直接回家,在门前我看见——
「晚安,我们好久没直接见面了呢。」
友纪跟藤田站在玄关前面。
藤田轻轻点头向我打招呼。他也是设定者,投影到现实世界中的是一款叫做《回忆圆舞曲》的游戏。换句话说,他与友纪还有我都是许下相同心愿的同志。
这么一说,我们上次见面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吧?我们很常用电子邮件联络。不过,如果事情没演变到复杂难解的局面,我是不会把他找出来谈话的。毕竟我们念不同校,要面对面谈话没那么容易。
只不过,这次的状况就是这么复杂难解,所以我跟他约好晚上见面交换意见。
「这次的情况似乎很危险呢……」
「嗯,总之先进来再说吧。」
请两人入内后,我拿小读书会也会用到的四脚折叠桌。
大家都就座后,我向藤田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有我与友纪在放学后讨论出来的猜测。
「男主角出现了……?」
我说明完后,冷静如藤田也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神情。
「藤田,你身上发生过只能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的限制吗?」
我如此问道后,藤田摇头表示否定。就藤田的情况而论,他连男主角的设定都投影在自己身上,所以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性应该会比较高,然而结果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种状况也是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
友纪也是初次体验到这种事。据她表示,之前从未出现这种状况。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们连这一点都不清楚。都筑,你这次有进入那个白色空间吗?」
「……记忆模模糊糊的。不过,我记得里面有一名奇妙的男子。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就是男主角吧。不过,除此之外我什么也记不得,也没有派得上用场的情报。」
接着,我们三人针对现状一边探讨可能的原因或企图,一边交换意见。
我们讨论了好一会儿,却没做出任何结论。唉,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搞懂的话,我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手头上的情报虽然不多,可是只要从这边着手,慢慢验证我们的推测就行了。
「对男主角的考验」、「设定·投影系统的功能,或是BCO」、「上位存在者的游戏」……
我们把这些猜测与想法,包括天马行空的概念,全部写进「针对世界系统所提出的猜测与想法一览手册」。这是将目前为止的开会结果全部集结成册的报告书,我们之前已开过好几次会,所以一览手册内的资料也变多了。
那么,今天的讨论到此告一段落。如果还有想到什么的话,再打手机联络就行了。
察觉到会议结束的气氛后,友纪站起身子准备回家。
「今天就谈到这里为止。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而且都筑才打完工,好好休息吧。」
友纪的体贴让我觉得很高兴。
「嗯,那就这样吧。谢谢你,友纪。」
就在此时,藤田用一句「对了」当做开场白,向我丢出一个问题。
「都筑同学,你不能辞掉工读吗?」
「咦?我当然不能辞掉啊。你在说什么啊?」
话说回来,为啥我非辞掉不可?
的确,在正树的操控下,我平白无故地跷了班,当时事情真的闹得有点大条。可是在上司妥善的处置下,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虽然上司笑着提醒我「没有下次了喔」,不过我受到的处罚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而儿,「我在打工」的这件事,让我明白自己之前的行动仍旧反映在这个现实之中,这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听完我的回答后,藤田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都筑同学打工的理由,是为了春海同学与夏海同学吧?既然如此,都筑同学在金钱方面的问题就应该已经消失了,所以用不着勉强自己打工吧……」
「钱不嫌多啊。」
「都筑同学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是没有啦。」
的确,正如藤田所言,我没必要勉强自己打工。可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还是想贯彻自己的决定……
……唉,这只是我的自我满足吧。
「藤田,要回去啰。」
「啊,好的。」
友纪催促藤田快点回家,自己也走向玄关。
在玄关穿鞋子时,藤田用不安的表情望着我。他似乎有事想要问我。
「怎么了?」
我主动提问,让藤田有机会说出心里的话。
「啊,呃……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实在很不好意思,不过,你最近有见过知世吗?」
知世是藤田投影的《回忆圆舞曲》女主角的名字,她的全名是前羽良知世,在游戏中是主要女性角色。
「不,我没见过她。干幺这样问?」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呢?
「那个……我总觉得,知世最近好像刻意疏远我呢。」
小俩口吵架了吗?不,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所以不算是小俩口吵架吧?
友纪脑袋里想的事应该跟我一样吧,因为她有些无奈的对着藤田叹了一口气。
「理由你自己问她不就行了吗?」
「不,这个……她不正面回答问题,而且还逃走了……」
他那边也有麻烦吗?不过,前羽良同学应该不会毫无理由的避开藤田吧。
……我总觉得这件事是藤田想太多了。话说回来,状况毕竟是状况,还是替他留意一下啰。
「而且,她不像我们一样是设定者,所以有可能会被卷进改变之中而忘记我或是都筑吧?」
「这,说的也是……藤田,你可以帮我问看看吗?」
「呃,她现在也躲着我耶……不,抱歉,我会问她的。」
被友纪一瞪,藤田吓得缩了起来。唉,这件事也只能拜托藤田了。因为我觉得会对藤田不好意思,所以我并没有把前羽良同学的电子信箱跟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里……
又讲丁这件事后,今天的讨论到此结束。
太阳升起,来到了隔天,也就是星期二。
午休前的体育课结束后,我跟正树还有翔也一起走回教室。不知为何,老师要他们连同我三个人一起收拾体育器材。
「搞屁啊,那个臭老师。光是眼神对上就要我收拾这些东西吗?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啥耶!」
「真田也这样想吗?我五年前就这样想了呢。」
「佐藤也是吗?不,这也没什么吧。毕竟我十年前就有这种想法了。话说回来,我好想上厕所喔。」
正树与翔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这种讲也没用的事。
「你们两人是用了哪种超能力啊,居然念高中前就有这种想法。」
这两人感情虽没有特别好,相处起来倒是满投缘。翔也这个人先不论嗜好为何,还满会交朋友的,正树当然就更不用提了。
「……话说回来,第二学期都快结束了,有必要再提这种事吗?」
你们早就晓得老师是这种人了吧。不,正树或许不晓得呢。
「武纪,不要把气氛搞冷!」
「我们在互吐苦水呐,武纪。」
正树与翔也互相点了头。搞啥啊,这两个家伙。
「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沟通技巧唷?」
「啊,我也这样想呢。武纪他啊……」
「喔?说来听听呗。」
而且他们还拿我当做话题聊了开来。
「你们两个,别把我当做茶余饭后的小菜好吗?太失礼了。」
「你一定是很难吃的小菜。」正树无礼的说道。
「吃起来好像会很不愉快呢。」翔也说出让我超不愉快的意见。
「我才不愉快咧!我知道自己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啦,他妈的!」
我如此怒骂后,两人觉得很滑稽的笑了起来。
现在是怎样啊,我怎么觉得自己变成这两人取笑的对象了?唉,算了。
就在我们三人东扯西聊时,我发现咲独自一人呆呆站在校舍的大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所以我不晓得她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我可以从背影中感觉到咲正在烦恼某件事。她的马尾困惑地摇摆着。
「神乐,你怎么了?」
我抢先正树一步叫了咲后,咲的身体猛然一震,很慌张地回头望向这边。咲把手藏在背后,看样子她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这个反应实在很好理解。
咲藏在身后的东西,也让正树跟翔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都,部筑同学,你怎么了?啊,正树跟佐藤同学你们怎么了?」
咲有如鹦鹉般重复了我的问题,看来她的脑袋已经乱成一片了。我自然而然地从嘴巴发出笑声。
「呃,这是我问你的问题吧?我们刚上完体育课,正要回教室呢。」
「我、我也是!」
正树对她的反应感到讶异,所以他开口问道:
「你在背后藏了什么呀,真可疑呢?」
正树开玩笑的如此问道后,咲满脸慌张,不让我们看见她背后有什么东西似地——
「什么都没有啦,那先酱子啰!」
如此说了之后就落跑了。
「喂,正树,你被讨厌了吧?」我说。
「不,武纪,是你被讨厌了吧?」正树说。
「肯定是你们两个人都被讨厌了啦。」翔也说。我跟正树的拳头分别埋进翔也的心窝与肝脏附近,翔也痛得蹲下缩成一团。
「「真没礼貌。」」
真是不可思议,我跟正树居然这么有默契。
不开玩笑了。咲这副模样我有印象。
我不喜欢拿咲跟游戏里的她做比较,不过我完全背下所有剧情的记忆,却擅自让她在游戏中的反应与台词浮现在脑海之中。咲先前的反应,跟她在游戏中收到情书时的场面非常类似。
现在的现实生活里,情书这种东西几乎快绝迹了,不过考虑到咲的人气指数,要收到情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结果嘛……拿情书给她的人肯定会被甩掉就是了。
「啊,我去上一下厕所。」
正树立刻走进一旁的厕所。「我也要去」如此说道后,翔也也跟着进去。两个男生一起去上厕所,感觉真嗯心呐。回教室后替他们好好宣传一番哏。
与两人分开后,我一个人走回教室。途中,我遇见一群奇妙的女生集团。她们看起来很陌生,应该是别班的学生吧。
站在中间的女生正在哭泣,其他看起来象是她朋友的女生们则安慰着她。也许是没发现自己这一群人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吧,她们一点也不在乎周遭眼光,不断大声吵闹着。
我本来是想直接走过去的,但她们的谈话内容却自顾自地飞进了我的耳朵。
「……所以……!他就……就拿了……情、情……书给……给她了啦……!而……而且,他眼……眼睛里就……就只有……她一……一……个人……!」
「打起精神啦,他很快就会玩腻了。」、「不要理她啦,那种人就跟麻疹一样啦。」、「没错没错,你一定比她优喔。」
飞进耳朵里的谈话内容,似乎是男生拿情书给喜欢的女生,另一个女生则是被甩掉之类的事。
……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听。可是,我如果捂住耳朵又太怪了。
我略微加快步伐。可是,就在我走过去前,我又听见更多她们的对话。
「可是,那个女的该不会以为自己受欢迎就践起来了吧?」、「抢走别人喜欢的人,还一脸无所谓呢。」、「在搞什么嘛,真是的。」、「六班也有人看她很……」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浮现了「不会吧」的念头。
再怎么说,如果被她们骂的人就是咲,那未免也太巧合了吧。可是,咲刚才拿到情书时的那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烦恼模样,却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然后,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她们正在骂的人就是咲呢……?
「那、那个……」
感到坐立难安的我,忍不住对她们开了口。
当然,她们一起望向这边。蔑视的眼神真可怕。
「干啥?」、「谁啊你?」、「没搞错吧?」
不友善的声音刺进耳朵。可是,我却毫不在乎的如此询问。
「你们在说谁啊?什么跩起来啦,抢走别人喜欢的人却一脸无所谓之类的事……指的该不会是神乐咲吧?」
在那瞬间,空气爆裂了。女学生们的抱怨与下流骂声纷纷朝我飞了过来。
「啰嗦,这与你无关吧?」、「你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吗!」、「她现在很受伤耶!」、「你这家伙念哪一班的啊?」、「没神经耶你!」
被公干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没神经或是没礼貌之类的骂人字汇,毫不留情地斩向我。
不过,这种程度的事我自己也晓得。毕竟一群女生在安慰一名哭泣的女生时,突然有陌生男子搭讪本来就很奇怪了。而且,应该还有更好的做法或是说话方式才对。
然而,如果这件事跟咲有关的话——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万一因为这件事而让咲受到霸凌,那咲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大家的视线开始朝这边集中,周围也响起窃窃私语的骚动声。不过,我还是毫不在乎地表达着意见。
「如果你们骂的人不是神乐咲,那你们要怎么责备我都无所谓。可是,如果你们骂的人就是她的话,我想请你们修正刚才那些话……咲她没有得意忘形,也不会故意抢别人喜欢的人。就算拒绝对方,她也不会一脸无所谓。因为,拒绝别人总是会让她很伤心……!」
「啥?你在说啥啊!」、「这你又晓得了喔!」、「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是又怎样!你这家伙太离谱了吧!」、「想死吗?」
骂声之雨毫无停歇,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女孩一边哭泣一边露出胆怯表情的模样,自然而然地印在我的心底。
可是,即使我被骂成这样,还是没办法确定她们中伤的对象就是咲。看她们矢口否认的模样,也有可能是被我猜中了,可是……
「真是的!走吧!」
女学生们终于受不了我,拉着哭泣的那个女生快步离去。
我立刻迈开步伐想要追上她们,背后却突然有人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
「喂,你在干什么啊。」
我的身体被对方用力转过去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高桥,而且她还一脸愕然地皱着眉。
「……你看见了呀?」
「只看到你最后被骂成臭头的模样。我不知道情况,不过你还是住手比较好。不管用什么理由说服她们,都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她们已经感情用事了。话说回来,你刚才到底在干幺啊?该不会是被整了吧?」
「不,她们骂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听见她们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所以想叫她们把话收回去……」
「有人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你就要替对方出头的话,那事情就没完没了了吧。不要理她们啦,太麻烦了。」
「就算那些话是凭空捏造的诽谤?」
「不管那些家伙的批评有没有根据,在那些家伙的心里,那些内容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就算被他人指正,她们也不会改变这种想法吧?」
「或许吧,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让她们这样做的不是逻辑性,而是感情。在强烈的感情面前,大道理是行不通的。」
我不觉得自己的行动有错。如果她们只是在安慰朋友的话,那倒是无所谓,不过应该用不着把别人拉出来乱骂吧。
「那么,是谁被中伤了?」
「……她们没有明说,所以我必须保留这个答案。」
我没办法老实坦承这件事,毕竟这是我个人的问题。而且高桥也不是我应该商量的对象。
然而,高桥却绷紧了不爽的脸孔。
「你不知道她们在骂谁,就这样直接跳进火坑吗?」
「一想到她们可能在骂那个人,我就觉得坐立难安。」
「……是喔。唉,那就算了。」
高桥看起来好像想问我什么事,但她最后还是没继续追问。
不知不觉间,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学生们已经鸟兽散了。就在我打算回教室时,总是跟高桥混在一起的同学们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也许她们听见骚动声了吧。
「爱子——你在干幺啊?」、「咦,是都筑嘛。」、「你们两个最近很常在一起呢。」
「我没干什么啦。还有,我跟他感情没特别好,你们不要乱传一些有的没的喔。」
高桥直截了当的如此说道,然后就回教室了。
只剩我一人留在现场。
结果,我还是不晓得她们骂的人到底是不是咲。
可是——
如果当事者就是咲的话,那她们根本没有解开刚才对咲的误会。
正如高桥所言,对她们来说,是不是误会根本无所谓。或许她们把咲认定为敌人,单纯只是因为她让自己的朋友哭泣罢了。
即使如此,咲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们却在背后中伤她,我绝对无法允许这种行为。
她们会不会忽然开始霸凌咲呢?我不愿思考这个可能性,也不想看见这种场面。
可是……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这样的话,这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她的。
虽然我们现在只是同学。即使如此——
我想守护她的心情也没有任何虚假。
中午我跟翔也一起从学生餐厅走回校舍时,我看见正树坐在大厅里面——也就是我之前跟正树谈话的场所。虽然看不见谁坐在对面,不过正树正在吃便当,所以我大概可以猜出另一个人是谁。
……而且,理惠还在大厅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如此一来,跟正树一起吃午餐的人,除了咲以外别无其他可能。
「你怎么了?」
我大胆地向理惠搭讪。从眼角余光中,我知道翔也露出哑口无言的表情,不过我还是决定暂时不理他。
「啊……呃,我记得你是小——真田的同学,名字叫做……」
理惠慌张地用学校里的叫法改口称呼正树。这一点很有理惠的风格。
「你没事吧?」
「啊,呜……对、对不起。我没事……」
尽管我很担心理惠,她还是快步离开了现场。
快追上去问个仔细——就在我如此心想,脚步也踏出去的瞬间,翔也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用力一扳,把我扭向他那边。
翔也用探索似的眼神问道:
「欸,你为啥用这么亲密的态度跟秋原说话呀?」
「……看起来很亲密吗?」
「你那种语调,就好像在跟青梅竹马讲话一样随意耶。」
翔也的意见让我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我用手挡住嘴巴掩去这个反应。这小子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上面还真敏锐呐。
「你想太多了吧。」
「哎,秋原虽然是别班的女生,不过她在暗地里人气可是旺得很唷。我能明白你想跟她说话的心情。可是啊,你的态度实在是很轻松耶。跟高桥聊天,让你对女孩子免疫了吗?」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而且,为啥这里会跳出高桥的名字啊。
「第一学期你骨折出院后,你们两人就很常讲话,不是吗。而且看起来还很要好呢。」
现在的我跟高桥感情有这么好吗?我觉得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啊……不,因为我变成背景角色,大家的好感也不再集中于我一人身上,我跟高桥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引人注目吧?
翔也开心的接着说道:
「我的消息来源指出,高桥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安分,就是因为都筑你喔。」
「哪里来的消息啊。我介绍眼科给你吧,脑神经外科也行喔。」
高桥之所以变得安分,是受到本篇投影出来的咲的影响。
她们当时虽然消失,对现实世界的影响仍是残留了下来,所以高桥才会变得安分许多。关于这件事,我绝对没有半点功劳。
「这么一说,你也很常跟伊藤讲话嘛,虽然因为太自然而没人发现就是了。你这家伙,跟女孩子相处的还不错嘛?」
「……那只是因为我跟她只是坐在一起啦。」
面对翔也的吐槽,我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种回应。
友纪对我的意义有些特别,用同志来形容应该比较恰当。
「可是,我话说在前面,你还是放弃秋原吧。她不是你能高攀的对象,而且她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是指?」
我佯装不知的如此问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当然清楚到不能再更清楚的地步。不过,我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了确认翔也到底知道多少。
「是真田啦。打从出生起,他们就是邻居了喔。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耶。秋原虽然隐瞒她对真田的好感,不过根本瞒不了旁人的眼光。他们两人的情谊没因为长大而疏远,甚至连高中也念同一间,这根本就是奇迹嘛……说了这么多,总觉得那家伙超令人羡慕的,真是让我想哭啊。」
嘴上虽然这样讲,翔也却有如打开话匣子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呀,听说他们还会从二楼的窗户走到彼此的房间,秋原早上还会叫真田起床呢。我实在很想当面向他抱怨『你是哪款美少女游戏的男主角啊』。而且真田那个混球不但有两个可爱的姊妹,还跟她们住在一起,又没有父母在旁边当电灯泡喔?如果憎恨可以对他人造成伤害,我就要对真田做六百次这种事!」
「你想干幺我就不问了。不过,六百次这个数字是怎么弄出来的?」
「从我入学以来到现在为止的天数。」
「……你呀,每天都抱着这种恨意吗?」
「我就是假装跟真田很要好,一边在心里训咒他。」
翔也半开玩笑地说着这种事。不过,他的眼瞳深处隐隐闪动着有些认真的眼神,这应该是我想太多吧。话说回来,他一直都是用这种眼光看我们的吗?
「……我最好重新思考跟你之间的友谊。」
「这种想法对你无害啊,而且你又不是正树。」
直到前一阵子为止,我的立场都跟正树一样就是了。
「唉,连我也觉得真田很帅,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连班上第一,不,应该说是全校最可爱的神乐都对真田颇有好厌。而且真田也很常跟神乐混在一起。用这种说法虽然不太好,可是从真田的角度来看,这根本就是在选妃嘛。」
翔也无可奈何,又万念俱灰的叹了一口气,简直就像在诅咒自己身世似地。
我不打算否定翔也这一番话。事实上,电玩游戏里面就是有这种如同桃花源般的光景。
然而,现实却不是如此。变化已经出现了。
正树已经把心放在咲身上了。既然如此,正树就不会再看理惠一眼了吧。所以,正树必定会躲着理惠。
而且,理惠可能会跟以前一样受到伤害。就像大家刚出现时,因为我选择咲路线而拒绝理惠的那个时候一样……
「理惠……」
我不让翔也听见的轻轻低喃。
得想想办法才行——
不!
我要想办法解决!
下午第一节的音乐课结束后,我从视听教室走回教室。上课时我一直在憋尿,所以一下课我就去了厕所。上完厕所后,我离开视听教室所在处的第一校舍。就在此时,我看见了夏海。
「好可爱的小女孩唷——!」、「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迷你的女孩啊?」、「好小喔!」,「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耶!」、「好想抱好想抱喔!」、「好像小学生呢!」
……与其说我发现夏海,倒不如说我看见她被高年级的三年级女生们围在中间动弹不得。在学校里,只要是第一次看见夏海的人,几乎都会因为她娇小的体型而回头行注目礼。如果是那种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人,就会像这样把她围起来。这么一说,夏海前阵子就抱怨过这件事嘛。她才刚说没多久,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眼前了。
「啊……呃……这个……」
夏海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个,我觉得本人可能会介意这件事,所以你们还是不要讲这种话比较好喔……」
我大胆地对这个集团开口讲话。那些三年级女生回头望向这边,脸上也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会这样做,是因为我曾经答应夏海自己会帮助她。不过,其实我也不需要这种约定。看到夏海有难,我当然会出手帮助她啰。
如果高桥在场,一定又会露出「败给你了」的表情吧。她肯定会说——你怎么又用大道理突击对方呢。可是,如果她们这样做会让夏海感到困扰,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就算我的做法很笨拙又不正确也无所谓。而且,这次我只需要让对方把注意力从夏海转移到我身上就行了,所以我的心情也比较轻松。
「嗯——你是谁啊?」、「啊,不过他这样讲也没错呢。」、「对不起啰~」、「不过你是真的很可爱唷。」、「啊,下节课要开始了!」
不过,高年级的姊姊们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她们还满懂事的嘛。
那群高年级学生纷纷向夏海道歉,然后慌慌张张的跑离现场。
想当然耳,现场只剩下我跟夏海两个人。
「你没事吧?」
我如此问道,夏海点了点头。夏海抬起头望着我,脸上露出疑惑表情。
「啊,我记得你是哥哥的……」
然后,她有如想起我是谁似地,略微放松了脸上的不安表情——
「夏海——!」、「夏海!」
周围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既是夏海的同班同学,也是她好朋友的三宅与四阿,慌张地跑向这边。
留着短发,态度总是很爽朗的三宅,还有扎着麻花辫,有如文学少女般温和的四阿,毫无掩饰地对我露出称不上是敌意,却是对待可疑分子的狐疑态度与不信任的眼神。他们似乎也忘记我了。
「夏海,那个……快点过来……」
四阿很明显地避着我,不由分说的带走了夏海。
至于三宅,他还留在原地,而且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听说有高年级学生围住夏海,就是学长你吗?」
三宅手中的情报相当片断,看来他肯定有所误会。刚才那句话听起来也像夏海被一大群人欺负,所以他才会失去冷静吧。
「围住她的是三年级的女生。安心吧,她们已经离开了。我一个人围不住她,而且我什么也没做。」
我做出投降的动作如此说道。听见我的话后,三宅脸上的怒容略微和缓了一些,看样子他应该接纳了我的说法。
「说的也是……我误会了。真是抱歉,学长。」
低头向我道歉后,他朝夏海身后追去,离开我的眼前。
我还是夏海的哥哥时,他们根本不可能用这么生疏的态度对我说话。
我明白他们已经不记得我了,也知道这是他们重视夏海才会有这种负面态度,可是……
即使如此,他们这样对我还是让我觉得——相当难受。
不过,他们什么错也没有。我在心中继续重复着理由,忍下了悲伤的感觉。
夏海遇到困难时我能适时伸出援手,光是这样就很棒了,不是吗?
今天因为班上有事要宣布,所以放学的时间晚了一些。一放学后,我立刻朝理惠那边前进。
理惠今天看见正树跟咲在一起时,明显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以前,我为了去咲的身边,曾经把理惠当做空气对待过。理惠当时脆弱不堪又空虚无比——现在也好像快坏掉一样。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她已经变坚强了。
即使如此,理惠现在一定也很消沉。
既然这样,就算她觉得我很鸡婆,就算被她讨厌——
我也希望自己能替她加油打气……
我来到理惠的教室前方。班会已经结束,打扫也开始了。我偷偷瞄向教室里面,也许是已经回去了吧,我没看见理惠的身影。
我立刻走向鞋柜那边,可是我并没有找到她。不过,放在鞋柜里的鞋子已经变成了室内拖,看样子她的确是回家了。
也许她走在更前面吧。我一边想,一边走向正门。
在途中——
我偶然发现春姊——而不是理惠——独自走在没有半个放学学生的校园内,而且她还略微垂着肩膀……春姊最近都有参加社团活动,会这么早回去,意思就是她要去医院啰?
「你好……」
我追上去开口问候,春姊缓缓回过头。刚开始时,春姊有如不晓得我是谁似地露出讶异脸庞。不过,在第一时间想起来后,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啊,你是阿正的同学吧。我记得你叫做……都筑同学吧?」
「……是的,没错。」
被春姊称呼为都筑同学虽然新鲜,不过这种叫法真的很索然无味。我虽然心痛,但这毕竟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我拼命忍耐不让脸上出现难过的神情。
「找我有事吗?还是有话要我告诉阿正?」
「啊,不是的……我只是看你垂着肩膀走路,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所以才忍不住……对不起。」
听我这样讲后,春姊发出高雅的轻笑声。
「你真温柔呢。」
春姊取笑似地如此说道,她好像以为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就在我开口试图改正说过的话时,春姊望向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啊,对不赳。我正要去医院,要快点过去才行……」
她有如拒绝与我谈话似地——
「那我就先告辞啰。」
急急忙忙的奔离了现场。
春姊去医院时,通常都是搭老师的车过去的。一方面是因为医院很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一些事需要老师当场解释才听得懂。
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很低,不过,她该不是在躲我吧?不、不可能。春姊没理由这样做。可是,她却快速离开了现场,就像在躲我似地。这一点实在让我很介意。
而且,一直到了现在,我才想起一件事。既然春姊要去医院,就表示现在这个现实受到了过去的影响。
「春姊弄伤了手肘。」
这个情报相当重要。我心中浮现想问的问题,包括她刚才有如闪避我般的举止。春姊已经跑在前面了,所以我打算追上她问个清楚。不过——
理惠的身影忽然跳进视线边缘。
而且,她沮丧的模样远比春姊更一目了然。
她垂头丧气走着路——还很难过地叹着气,而且散发出随时会哭出来的氛围。
理惠走的那条路,跟我们二年级生的校舍不同方向。不过,咲跟夏海她们应该在那边做着美化委员的工作。
照我推测——
正树会去那边帮忙咲,所以理惠有可能看到两人感情和睦做事的模样。
如此一想,不难明白为何理惠会如此沮丧。
或许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不过——按照过去的经验,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我想替她打气,就算只有一点也行。这个想法让我的双腿朝向她的身边走去。
「那个……」
「啊,是真田的同班同学……你叫做……都筑同学吧……我们好像很常见面呢。」
她点头向我打了招呼。跟春姊一样,有如对待陌生人般的态度令我心痛。
……一个不小心,脸上似乎就会浮现这种难过的表情,所以我努力装出平静的脸孔。
理惠不安地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好像很没精神,所以觉得有点担心。先前在走廊遇见你时,你也没什么精神呢。」
我没有那种绕着弯说话的会话技巧,所以我很老实地切入了正题。
「咦?啊……我想应该没这种事吧……」
她否定了自己的情感。然而,她的话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这就表示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她已经无助到精神状态亮起红灯的地步了。她下意识地寻求着他人的帮助。
因为理惠是一个可以让大家感到安心的女孩,而且她平常应该更开朗才对。
或许,这只是因为我希望她是这种女孩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理惠能保持积极的态度。
就算她眼里没有我的存在也没关系,我只希望她能拿出精神……
我没有放弃大家。可是,替她跟正树的感情加油打气,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种矛盾心态让我的心乱成一片。
可是——还是说出口吧。
「你在烦恼正树的事,对吧?」
我抛出的这句话让理惠的身躯猛然一震,而且她的反应强烈到连旁人也能一目了然。
接着,理惠的表情立刻变成怒容。
「突、突然说这干幺啊!你很没礼貌耶!」
理惠发出悲痛的吼声。我刚刚的行为等于是穿着鞋子踏进理惠心中的圣地,她会生气也是很自然的事。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能对正树一厢情愿地喜欢下去。
我不在意周围的目光,静静地告诉理惠事实。
「我知道自己很没礼貌。可是,照现在这样下去,你的感情是传不到他心里的。所以——」
就在这个瞬间——
脸颊传来冲击。理惠用力甩了我一个巴掌。
现在已经接近冬天,脸颊的肌肤也跟着干燥起来。在这状况下狠狠甩出的巴掌,在我体内留下了热辣辣的疼痛感。
不管是身体,还有心灵都一样——说实在的,真的很痛。
……可是,那又如何呢。
理惠的心一定比我更痛!所以,我绝不能说出这种不中用的丧气话,就算在心里也不行!
「啊……」
因为对自己的行动最惊讶,也因此感到害怕的人,就是甩出这记耳光的理惠!
理惠害怕的表情再次变成怒容,她悲痛地大喊:
「给、给我闭嘴!你明明什么都不晓得……!我的心情才不想被你这种人……被你这种人拿出来谈论呢……!」
理惠最后又瞪了我一眼,接着有如逃跑似地离开了现场。
所以,我打算追上去。
可是。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吗,一股巨力抓住我的肩膀,硬是把我的身体转了过来。
这次抓住我肩膀的人是——正树。
「正树……!」
我瞪着他。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这小子就是伤害理惠的元凶。
这么一想后,我实在很想二话不说的揍他一顿。
「不准你伤害我的青梅竹马。」
这种说法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脑门。
就算我跟他的感情变好了一些,还是有不能退让的事……!
我再也无法忍耐,将右拳握紧至极限,一语不发地揍向他的脸庞。
可是,挥出的拳却轻易被手掌挡了下来。而且,正树有如要捏碎我的拳头似地用力收紧手指。他的握力有如万钧之力一样,将我的拳头握成可怕的形状。
「……!」
我感到一股强烈剧痛袭向拳头,甚至让我产生骨头被外力慢慢折断似的错觉,连骨头发出的摩擦声响都传到了脑髓。
我差点发出惨叫声。不过,我还是咬紧牙根忍了下来。
正树继续让我感受痛楚,一边责备似地说道:
「你对理惠做了什么?」
这家伙哪句话不说,偏偏讲了这句「你对理惠做了什么」吗……?
全部都是你害的吧……!
「她受到伤害了……!所以……我只是想……替她打气而已……!」
「理惠跟你又不同班,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她啊……!」
正树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不是喜欢咲吗?」
「对,我喜欢她……!而且跟咲一样……我也喜欢理惠……!我当然知道理惠她……喜欢你……!可是,你却躲着她,也因此伤害了她……所以我才想替理惠加油打气……!」
我如此说道后,正树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立刻破口大骂:
「我也不想躲开她或是伤害她啊!」
正树有如挥开脏东西似地松开我的手腕。试图令我的心屈服的痛楚,一点一滴地消退了。
「有时候人只要活着,就会伤害到其他人。」
正树露出不愿多谈的表情恨恨地说道。
不过,不愿多谈的人不是只有他,我也一样。
「少开玩笑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伤害理惠后就对她视而不见吗?」
我这么说后,正树用极认真的表情瞪着我。
「武纪,我觉得啊……一个人没办法让所有人得到幸福。就是因为这样,就算只有一人也好——我只想让自己的真命天女得到幸福。」
「那个人就址吠吗?」
「嗯,没错。」
语气相当真挚,这个男人纯粹就是这样想的吧。
「我不讨厌理惠。如果要在喜欢或是讨厌之间做出选择,那我肯定是喜欢她。可是,那不是对女孩子的那种喜欢,而是近似亲情的厌情。所以,被我当成女生喜欢的人,就只有咲。」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认可这种理由……!而且这么一来,理惠不就会一直受伤下去吗……?
「就算其他人因为你眼中只有一人而受伤害,你也不在乎吗?接下来为了让自己幸福,你还想无视多少自己造成的伤害?」
「……尽可能减少伤害,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这句话让我失望透顶。
我不想听这家伙从嘴中说出这种话。我很憧憬这家伙,因为他在游戏中真的很有男子气概,甚至让我恨不得变成他。我之所以喜欢《永恒纯真》这款游戏,并不只是因为里面的女主角们,而是因为我连男主角都很喜欢……!
老实说,我甚至满尊敬他的。不,要说是崇拜也行。
我不希望他说出这种有如要抛弃大家的台词。
「你是、是大家的男主角吧……!可是,为什么你却……!」
就这样,我终于无法忍受自然流露的情感,冲口说出绝不能在现实世界中说出口的话。我并不打算说这件事,但我还是说了出口。
果然,正树露出讶异的眼神。
「……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又不是电玩游戏。就算我真的是男主角,我也不是『大家的男主角』。不过,我是想成为『咲的男主角』就是了……」
「少开玩笑了!你只是在逃避吧!」
「不然是怎样?难道你要我说我会让理惠跟咲都得到幸福吗?这样讲才奇怪吧。一个人没办法背负所有人的人生。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容许这种关系存在。」
正树否定了「我的现实」。然后,他继续说道:
「就算能在这种颓废的关系中得到刹那间的幸福,也得不到圆满的结局。」
……的确,或许他说的没错。现实相当严苛。电玩游戏的内容虽然也没那么天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们却无法逃离游戏中被省略掉的事件。
无论结局多令人感动,就算大家看起来都很幸福,在现实中这仍然不是结局。因为,永远都会有「然后」的出现。
就算切割下来的瞬间画面看起来很幸福。
他们最后就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如今回想起来,「明石葵」的剧情就是在问我这个问题。
在本篇的结局里,两人舍弃一切逃离原本的人生,一起建立了新的生活。
在我眼中,两人在终章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充实。
可是,在那之后呢?他们有过着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人生吗?
当然,这种事说起来很煞风景。故事结束后,里面的角色又会过着何种生活?没有任何举动比讨论这种事还扫兴。
那么,在现实世界里,所谓的「幸福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呢?
得到幸福,就是幸福的结局?
拥抱着幸福过完一生,就是幸福的结局?
别人觉得自己很幸福,心里也一直这样想的话,就是幸福的结局?
……友纪昨天说的那句——「我觉得你的任务结束了」的台词,瞬间闪过我的脑海。在这个现实里,或许这句话也能置换成「我的故事结束了」,不是吗?意思就是指「我没能抵达让大家幸福的结局」……
「彼此结识,然后走进结局,是只有电玩游戏或是故事里才会有的剧情。就算跟自己喜欢的所有女孩们在一起,也能得到幸福——如果你心中有这种想法的话,那你根本没资格当男主角。因为那只不过是幻想而已。」
正树失望地撂下这番话。
「武纪,我啊,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可是,我无法认同你同时喜欢咲跟理惠的想法。所以,不准你再靠近咲跟理惠了。」
然后,正树静静离开了现场。
我想对正树说「你错了」,而且我也能追上去对他这样说。
可是,就算追上去又能如何?因为我手中根本没有能说服正树的答案……
打工时,虽然我动着身体不断劳动,却一直想着与正树之间的那段对话。
「得到刹那间的幸福,也得不到圆满的结局。」
还有,「我的故事结束了」这件事是否属实的不安。
不,我的故事是不是已经结束都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得到幸福,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
可是,如果我的故事已经在大家的心中划下句点,那我是不是就没办法让大家幸福了呢?我的胸口不断涌出这种恐怖的想法。
「都筑,你可以回去啰!」
有人这样喊我时,我才发现今天的打工已经结束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吗?
如我所料,我被上司警告工作时要专心。的确,我今天心事重重,注意力也很不集中。要快点换掉这种心情才行呐……
我摇了摇头,希望这个动作多少能分散一些烦恼。接着,我道歉的说「我明天会注意的」之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就算回到家中,也没有春姊替我准备的晚餐。这个事实再次折磨我那颗脆弱的心。
可是,不再次下厨,我就没办法生活下去。
我有如要洗去脑袋内的多余想法般,想着完全无关的另一件事。冰箱里应该还有一些食材,不过我买回来的经济包肉片已经吃完了呢。
为了买肉,我回家前顺便去了超商一趟。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掠过我的身边。
「咦,你不是都筑同学吗?」
我望向影子那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我认识的女生。
「前羽良同学?」
她叫做前羽良知世,是《回忆圆舞曲》的女主角。这款游戏被投影至现实世界时引发了许多事件,而我就是在当时认识她的。
跟往常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相当高雅,是我身边没有的女性类型,可爱的容貌也同样散发着有如住在异世界般的虚幻感。保养得宜的柔顺秀发也加深了她的魅力。
「你好。能在这么宁静的夜里与你相会,真是上苍的安排呢。」
前羽良同学静静低下了头。
虽然看到她打招呼,我脑袋里却想着另一件事,而且连回礼都忘记了。
「前羽良同学,你记得我啊?,」
「咦?啊,这个当然啰。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你可是我的恩人呢。」
前羽良同学有些困惑,但她立刻浮现了优雅的笑容。
她「叫住我」的这件事,是一件相当重要的情报。
在那之后,藤田并未告知我进一步的消息,所以我不晓得前羽良同学的记忆有没有出现问题。既然她记得我,就表示这个现实是建立在《回忆圆舞曲》被投影过的过去上,只不过我周围的人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记忆改变的范围有可能仅止于与《永恒纯真》有关的人。当然,我也没办法确定这个想法绝对没错……
「你怎么了?」
我陷入沉思时,前羽良同学担心地如此问道。
「啊,抱歉。我最近有一些小麻烦,所以刚刚在想心事。」
说到麻烦,藤田上次说过「最近知世对我很生疏」的话嘛。真没办法,难得碰到本人,就顺便问一下呗。
「对了,前羽良同学——」
「知世,找到食材了没?」
我把话全部说出口前,某人的声音盖掉了我的声音。
真怀念的声音呐。对我来说,这就是强迫我把孩童时代的回忆从脑袋里拖出来的声音。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到我们后,眼皮快速眨了好几下。
「咦?是知世认识的人呀?」
她是我前阵子暂时重逢过的青梅竹马——佐崎惠奈。
她露出「这个人是谁啊」的试探眼神。仔细想想,前羽良同学跟佐崎有互相往来嘛。跟前羽良同学接触,就表示我跟佐崎再会的可能性也会大幅提高。我是不是有点轻率呢?
「嗯,他也是大辅的朋友喔。」
前羽良同学补上这一句后,佐崎低声说「是喔……」,然后皱起眉头。
「……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糟了。她应该已经失去之前我们重逢时的记忆,所以她应该不记得我才对。
不过,我们别离时,我曾经放声大喊「生日快乐!」……这件事她会有印象吧。
「是你神经过敏吧……」
我佯装不知试图蒙混过关,她却没让我得逞。
「我想起来了!我生日时,你在公园对我说过『生日快乐』吧?」
你居然给我完全想起来了。
话虽如此,这个节骨眼上拔腿就跑也很奇怪,该怎么办才好呢。
「惠奈,这个人你也认识喔。我想惠奈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前羽良同学,你愈帮愈忙了喔。
当然,佐崎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连头顶都几乎浮现问号。
「……唔,我不记得他耶。咦?可是我生日那天,他有叫我以前的小名呢……明明话就在嘴边,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对不起,你的名字是?」
「呃——我叫都筑武纪。」
佐崎有如在思考「都筑,武纪」对自己有何意义般说出我的名字,一边细细反刍。突然,她拍了一下手心。
「你该不会是幼稚园跟我一起念红叶班的小武吧?」
「亏你还记得……」
我真的很惊讶,想不到她居然会记得我……
「因为小武是我念幼稚园时最好的朋友嘛,而且我们的父母亲也很熟啊。只有名字的话,我还记得两个人喔,象是小健跟美穗,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话说回来,听到名字前我也完全认不出小武。我们都长大了不少呢,嗯嗯嗯。」
佐崎刚才说出的那两个名字我也记得。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长相了,所以就算现在重逢,我也认不出他们吧。更何况小学时我们就念不同校。话说回来,这家伙的记忆力还真好呐。
然后,佐崎有如突然想起某件事似地望着我的眼睛。
「那时小武对我说『生日快乐』,该不会就是因为你还记得我吧?」
「呃,算是啦……」
「真是的,早说不就好了吗!干幺那么见外嘛。不过,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呢。而且,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我记得你好像转学了吧。话又说回来,知世跟小武居然会互相认识,这个世界还真小呢——」
佐崎有如连珠炮般接二连三的提出问题。她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回答。我们虽然好几年没见,她却很热络的跟我讲着话。哎,这也是因为前羽良同学认识我的关系吧。
「又快到了赏枫的季节,你最近有去那边吗?」
「经你这么一说,我好久没去了呢。话说回来,你还记得真清楚呢。」
「因为那个地方让我年幼的心灵大受感动嘛。带我去那边的爸爸妈妈,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们说着儿时的回忆……
「交父女朋友了吗?」
「……还没啦。」
「哈哈哈!这样不行呐!」
说着彼此不知道的事……
就算跟幼稚园时期的朋友见面,我也没把握跟对方聊的这么热络。我真的很羡慕佐崎。一般而言,像这种好几年没见过面的关系,应该会让当事者觉得很尴尬才对……
顺带一提,前羽良同学从刚才就笑咪咪的在一旁看着我们,而且还没有插嘴加入对话。
……话说回来,《回忆圆舞曲》的设定总不会复活了吧。稍微试探她一下好了。
「呃,你记得小时候迷路的事吗?就是你父亲要工作没办法替你庆生的那一天。」
「也发生过这种事呢。结果我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公园待到了早上。」
太好了,这段过去没遭到改写。
「在那之后,我们好像就没那么要好了。」
「是这样吗?我记得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里我就记不得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吧,我们对当时的事都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不是什么大事件的话,幼年期发生的事几乎不会留在记忆之中。至于其他幼稚园时期的记忆,我顶多只记得挖芋头或是出去玩又外宿的事而已。
「不过,如果你当时把我找出来的话,搞不好在我心目中会加很多分唷?」
佐崎开玩笑似地说道。佐崎对我的感觉会因此大大改观——之前重逢时这件事就已经得到了证实。我们疏远彼此的时间会变晚一些,生日的约定也会持续一年。更重要的是,佐崎会一直记得我这个人。事实上,我虽然已经长大变成了高中生,当时的她还是找到了我,这让我莫名对她厌到有些愧疚。
讲的通俗一点,如果用电玩术语来形容的话,在那边找到迷路的佐崎,就是所谓的「立旗子」吧。只不过佐崎迷路的那座公园我从来没去过,就算要找也无从找起就是了。
不过,就算我没有立到旗子,她还是记得我的名字,这一点真的让我觉得很高兴。
「哇,已经这么晚了喔。知世,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啰。」
佐崎如此说道后,前羽良同学也以时钟确认了时间。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呢。」
这么一说,这两人这么晚来这里干幺呢?不,我知道她们是来买食材的啦。
也许是从表情上看出我心中的疑问吧,前羽良同学羞红着脸答道:
「老实说,我想亲手做料理给大辅吃,可是我的厨艺实在是太差劲了……所以,我请了惠奈教我做菜。我们把食材都用完了,所以才出来买……」
原来如此,所以才这么晚出现在超商啊。
「她一开始做的菜恐怖的象是笑话一场,不过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喔。」
佐崎露出自豪表情夸奖自己心爱的弟子。
的确,前羽良同学在游戏里的厨艺烂得夸张。在游戏中,她让男主角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在现实世界里这一点似乎有了改进。
「什么叫做笑话一场啊,你好过分喔,惠奈。」
「我也没办法啊。你加调味料时只用眼睛看,又不试味道,又一下子挑战高难度的料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一口气犯下这么一大串的初学者失误呢。」
态度总是很沉稳的前羽良同学,被这么一说后也低下头露出沮丧表情。呃,唉呀,不过嘛,料理很重视基础,也一定要试味道才行唷,前羽良同学。我在心中暗暗告诫,毕竟我只是个不敢当面说这种话的胆小鬼。
唉,不过这世上也有那种在菜里面加入盐酸与硝酸试图在物理层面上融化舌头的必杀料理人,跟那种人比起来的话……不,这根本算不上是安慰吧……
「真是的,不要这么沮丧嘛。你不是要让藤田吃到美味的料理吗?不要灰心不要灰心。」
佐崎如此说道后,前羽良同学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该怎么说呢,这两人满速配的嘛。
我如此心想时,前羽良同学好像想起某事似地望向这边。
「那个,请你不要跟大辅说我正在学做菜。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啊啊,我总算明白了。
「你最近该不会都没跟藤田在一起吧?」
「是的。因为我的脸藏不住秘密,所以我才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果然没错。藤田啊,人家之所以躲着你,可是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喔。前羽良同学要做料理给你吃。看到她做的菜时,你就好好的大吃一惊呗。
「了解,我不会跟藤田说的。你就做美味的料理给他吃吧。」
「嗯,谢谢你,都筑同学。还有,如果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你务必跟我们商量。我们会努力帮助你的。」
「嗯,谢谢。」
如此说道后,她们准备离去。
「那就酱子啰。有机会再见面哏,小武!」
「先告辞了。」
然后,她们走向收银台。
意想不到的再会,让我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没错。
前羽良同学记得我。
佐崎也记得我的名字。
我们之间的缘分尚存,也还有着羁绊。我的故事仍留在她们的心中。
我心中也有着她们的故事。
我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
我已经不再在意这种鸟事了。
现在的我,只要尽可能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隔天。我想尽量找机会跟理惠、春姊,还有夏海交谈,所以我准备过去她们的教室那边。就在此时,友纪阻止了我的行动。
「你或许没差,不过她们三人可能会被传出一些奇怪的谣言喔。对她们三人来说,你已经是陌生人了,所以你也多考虑一下她们的立场吧。你会给她们带来困扰,就像被逼问你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之类的麻烦。」
一点也没错。
与友纪讨论后,我决定在她们独处时才找她们讲话。然后,来到了放学时间。
机会立刻就来临了。
走出正门时,理惠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欸……」
我对那道背影发出声音。昨天被甩耳光的脸颊开始发疼。心情也紧张了起来。
「啊……」
理惠望向这边,脸庞也立刻僵住——
而且,她有如逃走似地转身离去。
「我无法认同你的想法。所以,不准你再接近咲与理惠。」
正树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还有,「我的故事已经结束」的念头也是……
我立刻甩甩头,挥去那些想法。
如果能让她多少恢复一些精神,就算我们还没办法好好相处也无所谓。
不管她恨我或是讨厌我,我都不在乎。
——只要我有这种坚定的信念就够了!
我全速追向逃走的理惠。
发现我追上来后,理惠又加快了速度。我也不认输的拼了下去。还好她没发出尖叫声。
我一点一点地缩短与理惠之间的距离,一直到我伸长手就能碰到她的地步。
然后,就在我看见十字路口时——
声音传进耳朵,我感受到了不好的预感。
简直就像既视感似地,某个光景浮现在脑海之中,刺激着我的五官。
不,这才不是既视咸!是之前也发生过的事!
理惠正要冲进转角的刹那——
我的视线也捕捉到了机车——
理惠的身体僵住了——
会被压过去的——!
「理惠!」
我的身体擅自做出动作。我抓住理惠的肩膀,把她整个人用力拖向这边。那辆机车飘过理惠刚才站着的地方,然后跟男性骑士的骂声一同远去。真是千钧一发啊。那个混蛋机车男,为什么要飙那么快呢。
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跟理惠一起从学校回家时也发生过这种事。只不过当时不是机车,而是脚踏车……
「放、放开我……!」
理惠在我怀中拼命挣扎,所以我立刻松掉手臂放开了她。
理惠向后弹开远离我身边,而且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她一边瞪着我一边大吼:
「你到底想怎样啊!是要嘲笑我吗?我不知道理由,不过请你不要管我好吗!我已经……已经……早知道刚才被机车压死就好了说……!」
她的声音相当悲痛,而且想要逃离现场。不,她对现实更加感到绝望。她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
「什么死掉也无谓,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我忍不住吼了回去。我克制不了大吼的冲动。理惠的身躯猛然一震,我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现在的心情既惊讶又害怕。
「不要再丧气下去了!你不是这种女孩吧?」
……真是的,明明还有其他话可以说,我却只会以这种既笨拙又老实的方式说话。
我不小心伤害了理惠的心。
我只是把自己的理想硬塞给她而已。
我实在太任性,太过分了。是最差劲的人。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理惠能回想起来。
回想起来她并不是这么消极的女孩!
「正树对你冷冰冰的这点小事,不会让你就这样放弃吧?抬头挺胸吧……!你很坚强的不是吗!你不是会被这种小挫折打败的女孩!」
我恳求似地如此诉说,希望这些话能传到理惠心中,那怕只有只字片语也好。
理惠专心听着我的话。
「为什么……」
然后,她发出细如蚊鸣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呢?我只不过是垂着头而已……」
「因为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知道你多喜欢正树,知道你受到的伤害有多严重!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么做很恶心,不过我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只是我自以为是罢了。因为她表现好感的对象本来就是我。
而且,我从她那边接受到的情感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
我不会再次闪躲她的感情,也不会践踏她的思念。
「至于我不能袖手旁观的理由是——」
我毫无顾虑,尽情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我想让你幸福!」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我跳过好几个阶段喊出了这种离谱的话。不过,我很明白根本不该期望自己很会讲话。
即使如此。
只要理惠能感受到这份思念就够了,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
听到我说出的话后,理惠沉默地望着我的眼睛。然后,她的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
「让、让我……?这句话是,那个……告白吗……?」
「嗯。」
这是实情,所以我并不害羞——不,其实我害羞死了。
「那个,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是小正喔。」
「那也一样。喜欢的女孩有心仪对象这种小事,根本没办法让我死心。我就是这么喜欢你……这种事是没有道理的。」
然后,我提出问题。
「你也是无法放弃正树,所以才会这么失落吧?」
这句话让理惠轻轻点了头。然后,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说起自己的心情。
她诉说着小时候就对正树产生的——好感。还有,无法放弃这段感情的意志。
「念高中,升上二年级后……我才发现自己没谈过真正的恋爱。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后,我心里全部都是不想离开他的念头……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我静静倾听。
听到最后,我再次体会理惠对我的情感有多深厚。原来,她以前就是这么的思念我。
「可是,如果他要选神乐同学,那我也只能放弃……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知道答案。不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彻底死心……」
理惠一定在追寻让自己就此罢手的答案。
不过,正树却不肯给她这个解答。
这一定是《永恒纯真》的游戏性造成的问题。只要男主角意识到咲,游戏中其他角色的剧情就不会被补完。正树眼中只有咲,所以他一定无法想象自己会将理惠伤到这种地步。
我觉得自己没资格这样说……不过,正树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呐。
「你只要用力逼问正树,是不是没发现你的心意就行了。这招应该会让正树乱了手脚。」
事实上,当时我被逼问时就是乱了手脚。
我也觉得这个提议很烂,不过,理惠还是微微笑了起来。
「呵呵,你真怪呢。」
理惠一边笑,一边如此说道。她已经没有垂头丧气的软弱心态了。
……不,我觉得她还没完全看开。可是,她应该已经有足够的精神可以掩饰自己的软弱了……我想这样相信。
「嗯,我会再加油看看的。」
理惠如此说道,目光也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可是,她立刻露出抱歉的表情。
「所以,那个,你对我的感情……」
「……嗯,我明白。我能为你加油就够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因为她心中只有正树一人。
如果她能因此得到最后的幸福,这次就这样也无所谓。
「这么一说,我还没有好好的自我介绍过呢。不好意思,跳过了这么多步骤。」
我面向理惠。
「我是二年二班的都筑武纪。叫法嘛……随你怎么叫都行。」
「嗯,都筑同学。」
理惠称呼我的方式跟学校模式时一样,不过能被她叫名字,还是让我觉得很高兴。如果她现在叫我小武的话,搞不好我会感动到哭出来呢。
「我是二年五班的秋原理惠。叫法嘛……我也一样,随你怎么叫都行。哈哈哈。」
「那,不好意思,我可以叫你理惠吗?」
「……这个时候要叫姓名,就像『秋原同学』之类的称呼吧?应该要像这样客气一点呀?」
理惠有些愕然地看着我。不过,为什么要直呼她的名字嘛,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虽然我也很想再次直呼理惠的名字。
我已经不想再用「秋原同学」这种生疏的方式叫她了。那种叫法体验过一次就够了。如果理惠不会很厌恶的话,我希望她能让我用这种方式称呼她。
「我们家的家训说,不直呼女孩的名字就会遭到诅咒。」
所以,我努力讲了一个冷笑话模糊焦点。
理惠说「一点也不好笑」,但她脸上仍是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嗯,我开始觉得烦恼这种事很白痴了。谢谢你,都筑同学。还有你从机车轮下救了我的事也一样……真的很谢谢你……」
如此说了后,理惠露出笑容。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可爱,我好像再一次喜欢上她了呢。
被这种表情注视,让我也害羞起来。
「不、不用客气啦。那、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理惠的纯真眼神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我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种话。
不,事实上我差不多也该去打工了。
「咦……都筑同学有事要办吗?」
「我等一下要去打工。现在冲过去的话,应该是不会迟到啦。」
理惠突然露出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理惠你不用介意啦。因为没追过来的话,我一定会很后悔的。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虽然做法有点那个……」
我的话让理惠露出讶异表情。
她是怎么了呢?我虽然这样想,不过继续站在这里的话,我肯定会迟到的。所以我只说了句「回去时要小心喔」,接着就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瞬间——
理惠的脸庞失去血色,同时用手压住自己的嘴。
「理惠!你不要紧吧?」
我立刻冲过去撑住她的背部。
她的反应看起来就像得了重病似地。不过,症状已经消失了。
「对、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
理惠对我说自己没事,就像刚才的症状完全没发生过似地。事实上,她刚才明明脸色发青,现在却已经恢复了原状。
刚才到底是……?
理惠突然身体不舒服后,我陪她一起走了一段路。当然,我是为了送她回家,
「我没事啦……」
「万一又像刚才那样怎么办?」
即使如此,为了不给我添麻烦,理惠还是拒绝我的提议。不过,我跟打工那边的人说自己会稍微迟到后,她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坚持己见。
「真不可思议呢。」
理惠缓缓低喃。
「虽然不晓得是为什么,可是跟都筑同学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安心。这很奇怪吗?」
「还满奇怪的吧,让你感到心安的人,可是你半小时前还很讨厌的人喔。」
我半开玩笑的如此说道后,理惠突然开口反驳。
「话说回来,你说话的方式也有问题啊。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就大刺剌地说出我最在意的事……」
她略带责备之意地横了我一眼,视线与罪恶厌一起刺向我的心里。
「……对不起。」
「哈哈哈。算了,没关系啦。」
呼,还好她原谅我了。老实说,我那种说话方式实在太直截了当,真是一点也不懂女人心。
「刚开始时,我是真的气到觉得『说这干幺啦!』呢。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只是在逃避而已。嗯,我在心情上输掉了呢。发现这件事后……」
理惠已经恢复成平常的她了。
她的脸庞望着前方。
在夕阳的映照下,她的双眸散发着漂亮的光辉。
这不是游戏中的那个,只能依附着男主角而活的理惠。
而是坚强地活在现实世界中的她。
把理惠送回家后,我拼命狂奔将迟到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为了补回落后的进度,我拼了命地工作着,也让身体累到一动就会痛的地步。好久没这么累了,不过这是我自作自受,也没办法跟别人抱怨。
「啊,累死人了……」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抱怨了这件事。
虽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不过我今天也得过去超商一趟。麻烦的是,我昨天差点把盐用完,所以今天得过来买盐,顺便补充其他快用完的调味料。
在超商买了其他用得到的东西后,我踏上归途。
途中,我看见两道背影跟我一样提着超商塑胶袋。早已见惯的那两人——春姊与夏海垂着肩膀,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
「春姊……夏海……」
我忍不住轻声低喃。我只是自然而然地如此低喃而已,并不是刻意要让她们听见。
然而,也许是声音乘着风儿飞入耳中吧,走在前面的两人反射性地回过了头。而且,看到我之后,她们脸上的表情明显变成了失望。这种反应实在令我心痛。不过,她们现在会这样也很正常,我再次锁上心门提醒自己这件事。
然后,春姊立刻打起精神,向我露出微笑。
「咦,是都筑同学啊?晚安……你刚才不会在叫我们吧?」
说谎好了——我脑中浮现这个想法。
可是……
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我也不想欺骗春姊跟夏海。
我还是想诚实的面对她们。
「我是,叫了你们。我不小心说了出口……」
我的答案让两人同时露出困惑表情。
「对、对不起……那个……我们明明不熟,我却叫的这么亲热。」
「不,请你别介意。这就像有时候不小心把老师叫错成妈妈一样嘛……」
春姊似乎对自己的理论感到满意,所以她原谅了我。
「不要在意啰。」
夏海也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得意表情原谅了我。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而且,能再次用以前的叫法称呼她们,实在让我觉得很高兴。总觉得心情满复杂的呢。
「不过,都筑同学还真清楚我们的名字还有称呼呢。之前遇见都筑同学时,阿正明明没有介绍我们的说。」
这么一说,正树虽然有把我介绍给大家认识,却没向大家介绍我这个人。唉,正树那家伙没这样做,一定是他忘记了之类的理由吧。
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一直呆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我迈开步伐,还有些厚脸皮的走在两人身边。
放掉这个天大的好机会,我就没借口找她们说话了。
难得能遇见她们两人,所以我有点不客气的间道:
「真田学姊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外面啊?」
「我刚刚去了医院。因为办手续跟诊疗花了不少时间,所以才会弄到这么晚。夏海陪我去看医生呢,对吧?」
「嗯,对呀——」
两人的对答是如此温馨。
不过,医院是……
「……去医院指的是,去看手肘吗?」
「啊,嗯。你很清楚嘛。」
「……因为前一阵子大家都在讲这件事,说网球部的王牌弄伤了手肘……」
比起这件事,我更在意春姊脸上的表情。她虽然挂着微笑,表情里却写满五味杂陈的难过情感。
「对了,为什么会搞成样子呢……?」
「这个嘛,是在比赛时弄伤的……」
我问出了详情。春姊弄伤手肘的来龙去脉,完全符合我的记忆。
「老师没接送学姊去医院吗?」
如果是平常的话,老师应该会接送春姊去医院才对。既然如此,为何春姊会这么晚走在这种地方呢?
「老师的老家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她今天没来学校。不过,她有请别人带我去医院。可是对方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所以这次我直接去了医院。」
原来如此,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说到这里,刚才真是抱歉。因为我快赶不上公车,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跑走,好像要躲你一样……不搭那班公车,就会赶不上约定的时间……」
「不,我没有在意那件事啦。」
老实说我在意得很。不过,知道内情后,我内心的浓雾一转眼就消失了。原来那只是因为时间不凑巧啊——知道这件事真的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我们开心地聊了一会儿。
我们只是随口聊聊而已。比起以前,对话虽然显得有些生硬,不过还是很轻松。
就在我们聊天之际——
「对了,你们以前有去过机场吗?」
我若无其事地问了机场的事。不知为何,我的问题让她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两人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意思就是说,冒牌父亲出现这件事,并不存在于这个现实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弄伤手肘的事明明发生了……
我略微思考了半晌,却不晓得原因。
我很在意这件事。不过,一直把话题绕在这件事上面打转实在浪费,而且,不管聊什么都好,我很想跟她们再多聊一些。
我也想问看看她们对正树有什么想法。
「对了,正树最近都在家里干幺啊?」
可是,我这个问题一说出口,两人立刻露出丧气的表情,春姊甚至少见的轻轻叹息。
从两人平常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她们现在的反应只能说相当异常。
「哥哥最近都去小咲的家,回来时也很晚了。而且,哥哥都是吃饱才回来的。」
夏海很难过的如此说道,春姊警告了她。
「夏海,不可以跟别人说这种事——」
「可是人家很寂寞嘛……」
两人脸上都浮现寂寞的表情。
「那个——那家伙最近这么疏远你们啊?」
「没、没有到疏远的地步啦……可是,最近阿正都不跟我们吃晚餐是真的啦。」
那个臭家伙,不只是理惠,对春姊跟夏海也弃之不顾吗?
而且说出真心话后,春姊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吐露心声。
「我是不是离不开弟弟呢……我真的很寂寞。我很明白身为一个姊姊,是不能有这种想法的,可是……」
「夏海也还不想离开哥哥……」
也许是因为说出心声而意识到心中的寂寞吧,两人又更消沉了。
我想跟以前一样,以哥哥跟弟弟的身分鼓励她们。
「呃,请你们打起精神吧。」
春姊跟夏海一起抬起脸庞。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成功鼓励到她们,不过如果能让她们转移注意力的话,那也就够了。
「我想正树会这样做,只是因为时间不凑巧而已啦……我会跟他讲一声的。」
「咦?那个……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话说回来,那个,不好意思。我不该跟阿正的同学抱怨这种事的……」
「不,就是因为我是同学才好啊。直接跟他说的话,你们两人也会觉得很尴尬吧?早知道我就早点问你们这件事了。」
我如此说道后——
「谢谢学长!」
我听见夏海略微打起精神,以稚气的口吻道了谢。
话说回来,夏海叫我学长时的口气,和我之前跟她约会时一样。这让我有些小鹿乱撞。
「不客气,小夏。」
我得意忘形地用了这种亲密的称呼。会不会太得意忘形了一点——我虽然有些担心,
夏海却报以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好久没有这种被安慰的感觉了呢。
我们明明没分开多久,我却感到这么怀念,泪腺也不由自主地放松。
「对了,学长,还有之前的事。谢谢你昨天替我解围!」
「夏海,你昨天怎么了?」
「那个,昨天我被一群陌生大姊姊取笑时,学长出面救了我喔。」
夏海比手画脚地向春姊说明昨天的事,而且这副模样也非常可爱。
「不客气啰。因为小夏看起来很困扰嘛。」
「后来我有跟拓海还有小由奈说学长救了我的事,他们还说下次非跟学长道歉不可呢。」
「是吗?叫他们不用介意啰。」
「好——」
夏海活力十足地如此答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一个率直的好孩子呢。
「都筑同学,谢谢你帮助夏海。」
「不,真田的姊姊,你也不用介意这件事啦。」
我用「真田的姊姊」称呼春姊后,春姊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呃,『真田的姊姊』不会很绕口吗?而且阿正好像也直呼你的名字嘛。既然你是阿正的朋友,就用不着客气,直接叫我春海如何?」
「呃……那,春海学姊,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这么称呼后,春姊脸上浮现微笑。
虽然不像之前约会时那样直呼名字,不过这种叫法也很新鲜。
「那,春海学姊,你叫我武纪就行了。」
「咦?可是……这样不会太……」
「我都直接叫春海学姊的名字了,所以请学姊务必用名字称呼我。如果学姊不肯叫我的名字,那我用春海学姊这个称呼时会觉得很不自在的……」
我的说话方式会让春姊很难拒绝这个提议。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狡猾,不过我还是想象当时那样被春姊这样称呼。
「呵呵,那武纪学弟,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啰。」
这种叫法跟约会那时很像,所以我觉得非常开心。
「那我就不客气的接受你的好意啰,武纪学弟。阿正也请你多多照顾。」
「是的,交给我吧。」
能像这样对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跟她们两人进展得很顺利呢。总之,她们没有闹别扭真是太好了。
况且,我好久没跟她们讲话了。能像这样跟她们聊天,真的让我的心情开朗不少。我体会到一个事实——我果然还是想跟她们一起生活呢·
我再一次地感受到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情。
别离时刻到来,我们终于抵达真田家的门前。我刚才正要从打工的地方回家,所以只要稍微绕点路就能来到这里。我送理惠回家时就来过这里一次,所以我已经拜见过这栋建筑的外观。不过,无论看几次,这栋房子都很气派呢。
我心巾涌起一股进去屋内的冲动。
「……哥哥还没回来呢。」
家里的灯一盏也没亮。正树不在,我也没理由进去他们家。
「那我就先告辞啰。」
「啊,那个,谢谢你。」
春姊慌张地向我道谢。
「如果是谢谢我送你们回来的话,这件事没什么啦,反正我也只是打完工要回家而已。而且,两个女生走夜路也很危险呀。」
「不、不是这样的。向武纪学弟说出烦恼后,我总觉得心情清爽了不少呢。我谢的是这件事啦。」
春姊有礼貌地向我行礼。我慌张了起来,因为我做的事根本不值得她这样道谢。
「不,这件事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只是多管闲事而已。」
「可是……」
「我看起来明明那么可疑,你们还肯跟我聊天,我才应该谢谢你们呢。」
听见我这样说后,春姊发出了可爱的轻笑声。
「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呀,武纪学弟才不是可疑分子呢。」
她对我这样说。
「那就这样啰,真的很谢谢你,武纪学弟。」
「谢谢学长!」
说罢,两人进入家中。
我自然地,真的很自然地,不让两人听见地开了口——
「只要能让你们幸福,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要我做什么,都是我的幸福……」
我不晓得两人听不听得见。不,我并末发出她们听得见的音量。
不过,就在这个瞬间——
两人的脸庞忽然失去血色,而且转眼问脸色发青。
就在她们快倒下来时,我连忙冲向前方,在千钧一发之际撑住两人。
「不要紧吧?」
可是,这个症状也只持续了一瞬间。她们的脸庞立刻恢复成健康的肤色。
「快叫救护车……!」
可是,就算症状已经消失,也不能因此大意。我想也不想的打开手机,准备拨一一九求救。
春姊笑着纠正我「没那么夸张啦」。
结果,两人都说自己没事,然后就这样进入屋内。
我有建议她们,一出现异常就要立刻叫救护车,可是……
……我无事可做,只好踏上归途。
然后,我回想刚才的画面,回想两人有如要呕吐般突然很不舒服的情形。
简直跟理惠一模一样。
不,这是——我记得自己也有过这种症状。
那是我的一部分记忆遭到《回忆圆舞曲》封印时的事。只要我试着回想被封印的记忆,就会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虽然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一样。
也许,她们的记忆遭到某种事物的封印。
既然如此。
如果试着回想以前发生的事,就会引发那种症状呢……?
不,怎么可能啊……
在意料不到的情况下,我跟春姊还有夏海建立起小小羁绊,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早来学校了,想不到正树与咲比我还早到教室。也许是因为教室的门扉没有关上吧,两人的交谈声微微传进耳中。对话里都是昨天的电视怎样怎样,或是收音机的节目很有趣之类的无聊话题。
正树每次说话,咲要不是用「败给你了」的眼神看着他,就是会露出笑颜——每次看到咲这样,我都会感到心痛,因为我还没习惯这件事。
这幅光景明明不稀奇的说。
正树出现以前,不管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对活力十足的咲讲话,她都会用这种表情看着对方。
可是,咲望着正树的表情,却让我觉得她眼里好像只容得下他一人……
……发现自己又往坏处想后,我摇摇头挥去脑袋里的邪念。
「早安。」
说罢,我走进教室。
「啊,都筑同学,早安啊!」、「喔,武纪。早啊。」
我打完招呼后,两人也以轻快语调向我问候。正树的语气相当亲切,就像他忘记他
为了理惠而责备我,以及叫我「不准接近大家」似地。把书包放在桌上后,我正面朝向正树。
「正树,我有话要跟你说。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正树试采地望着我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我向上次那样,向咲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们了,神乐……」
「不、不会啦,用不着介意。我们不是,呃……」
咲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寂寞。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我觉得相当内疚。话虽如此,我待会儿要跟正树说的话又不能让她听见。
我跟正树走出教室,来到已成为私下交谈的必去之地——楼梯间。
「话说回来,你一大早表情就很严肃呢。那么,要跟我说什么事?」在正树的催促下,我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地切进主题。
「你知道你把理惠伤得有多重吗?」
「……是这件事啊。唉,我想也是吧。」
正树的眼神变锐利了。
「受伤的不只理惠,还有春海学姊跟夏海喔!」
「为什么连春姊跟夏海都跑出来了?」
「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变少,所以她们觉得很寂寞。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让她们打起精神,不过我还是问出原因了。」
「……我很介意你关心她们的动机。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说一件事。姊姊跟妹妹总有一天会离开家庭,不是吗?」
的确,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
可是,家庭这种字眼,根本没办法形容你跟她们两人的关系吧……!
「你实在是……!你也打算逃避她们的情感吗?」
「这个嘛……」
「至少也给她们一个答案吧……?你想让她们期待到什么时候!就是因为你迟迟不给答案,她们才会一直抱着希望!」
「……她们明明没表示过心意,我却自己主动提起吗?这才是所谓的傲慢吧。」
她们就是连问的勇气都失去,才不敢开口问你耶……
「你这个……迟钝男!」
「我很常被这样说啰。」
然后,正树不高兴地说道:
「武纪,你不只要我跟理惠在一起,还要我跟春姊还有夏海谈恋爱吗?少说蠢话了。不管是谁都会说,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跟家人谈恋爱吧。要不然你把这间学校的人都问一遍如何?」
这种惹人厌的口吻让我一肚子火。
不过,正树立刻正色说道:
「就算是在法律上可以谈恋爱的家族关系,难道你觉得舆论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在世人的歧视眼光下,我实在不认为这样能得到幸福。」
我听得出正树刻意修饰过自己的说辞。在法律上可以谈恋爱的家族关系——这恐怕是指姻亲的关系吧。正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还是秘密。
「所以,要我说几次都行。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尽量减少伤害的扩大,」
「就算那是永远无法复原的伤口,你也要说一样的话吗?」
「……嗯,没错。欵,武纪,只能让一个人幸福的人,想要补偿因他而不幸的其他人时,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答案?」
「补偿……?」
正树朝我的胸口挥出拳头。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不过,我啊,觉得让别人有多不幸,自己就应该要幸福到什么地步,这就是对那些人的补偿.所以,我在心里发过誓。如果咲认定了我这个男人,我就一定会让她幸福。」
正树如此宣言,就像要把这些话埋入我心田似地。
我知道这是正树的真心话。可是,我却无法同意他的答案。怒火一点一点地渗出体外。这种想法跟我完全相反,所以我绝对不能认同。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这种事我完全无法想象。就算有人批评我的誓言只是爱作梦的高中生随便又不堪一击的理想,我也不在乎。
「这只是你自私的借口……!」
我发出怒火,正树却连眉毛也没抽动一下。
「你那种『让大家都幸福』的想法也一样,除了自私外什么也不是。话说回来,实际去做的人又不是你,所以少把这种事推到我身上!」
我们追寻的事物完全没有交集。
既然如此。
「如果你要放弃,我就要背负一切!」
最初,我以为只要她们幸福就行了。不过,我的想法错了!
「如果你没办法停止伤害她们,我就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她们对男主角的感情,深厚的无法轻易放弃……!
所以,她们每一天都在受伤!严重到必须想出办法解决,而且愈快愈好的地步!
「如果你没办法成为她们的支柱,我就要代替你支持她们!如果你要放弃她们的幸福,我就要让她们大家得到幸福!」
正树要让伤口随时间自然愈合。可是,我没办法像他一样说这种事不关己的话。
「……我们的想法果然没有交集。你抱持的幻想,我无法认同。」
正树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露出无奈神情,准备离开现场。
我想拉住他。可是,就算我不让正树离开,现在的我也没有能说服正树的答案。
的确,我的誓言很不实际。
可是——
它不是幻想,我绝不会让它变成幻想,我一定要实现它。
正树走向教室时,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我的誓言绝对不是幻想!」
正树瞥了我一眼后,用我勉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低喃,接着就离开了现场。
打完工后,我回到家中。我熬了一点夜,然后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我在想——玩家与男主角果然不一样。
仔细想想,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再怎么主张男主角的平凡,不管玩家与男主角有多相似,都一定会在学力、运动神经、性格、喜好、生活环境,某一地方上面出现隔阂,有着不同。
当然,在心情上是有办法完全融入男主角这个角色,或许也能产生栘情作用。而且,游戏中有选项存在,所以玩家甚至有机会用自己的意志介入剧情。
不过。
玩家只能隔着萤幕看画面,所以他们毕竟只是在观望男主角的日常生活。
不管男主角有多迷恋女主角,无论女主角有多喜欢男主角,到头来玩家仍是第三者,只是观众而已。
女主角们的笑容不是对着玩家展现,而是男主角的东西。藉由选顷所选出的未来,也只是男主角走出来的其他可能性。
而且。
《永恒纯真》的男主角——正树。
我还不了解现实世界里的正树有何底细。他的目的,身分,一切都是谜。
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件事。
他喜欢咲,最在乎咲。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象,不过,从正树的行为模式判断,我认为他就是被投影出来的「咲路线的真田正树」。
对咲来说,他的确是男主角。
可是,我无法支持这个真田正树的做法。因为……在这个现实世界中把正树当成男主角的人,不是只有咲。大家都把正树当成男主角。
我再次将这个事实刻在心上。我已经不是大家的男主角了。
从大家的眼光来看,现在的我只是配角,只是正树的同班同学这种背景角色罢了。如果出现在游戏里的话,一定是连半句台词都没有,只能站在背景里的角色吧,
……可是,那又如何?
无论是配角或是背景角色——
都不构成我不让大家幸福的理由,也不是我无法让她们幸福的理由。而且,配角也有配角应该扮演的角色。
至少,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任何限制,也存在着无穷无尽的选项。
就是因为这样,我发誓一定要让大家幸福。
正树临去前的话语忽然浮现心头,我细细反刍着那句话。
「『不是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吗……」
用不着他说。
我的誓言绝对不是幻想。
我要证明给他看。
因为,我就是为此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