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琪琪总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仿佛被一阵温暖的风鼓舞着。今天也一样,早上一起床,琪琪就伸了好几下懒腰,朝屋前沿街的一片草药田望去。黑黝黝的泥土微微拱起,仿佛充满了力量,随时等待着新一轮的播种。尽管如此,去年的首歌工作结束后,琪琪每次看到这片田,都觉得它太小了。去年配制的止喷嚏药足足多出了两瓶,而且还收获了许多饱满结实的种子。要是往年,应该绰绰有余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春耕开始之后,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着自己,琪琪总想要开垦出一片更大的草药田来。
还是找一块更大的地方,把它开垦出来吧。最好是离家近,随时能去看看。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呢……
这时,猛然浮现在琪琪脑海里的,是黄昏路尽头的、艾艾的院子——要是能让我用那块地……那块地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
琪琪赶紧去看了看那里的情况。黄昏路上的大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变得光秃秃的,和夏天时迥然不同,阳光淡淡地洒在路上,穿过黄昏路,虽然春日尚早,艾艾家落满枯叶的院子里却是阳光明媚,像一面明亮的镜子。
艾艾家的窗户全都关得严严的,看来自从琪琪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只要这个院子的一半就行了……绕着屋子种上一圈……一定会是一片不错的草药田——琪琪越想越来劲儿,那个从小就说干就干的琪琪又回来了。她去镇政府一查,立刻找到了远在他乡的艾艾的地址。琪琪以惊人的速度,给艾艾寄去了一封信,请她答应让自己使用院子里的一部分土地,那口气几乎带着点强求的意思。她也很快就收到了艾艾的回信。
琪琪,别客气,请尽管用吧。一想到那个院子里将种满你的草药,连我也激动不已呢。那个院子里有一种力量,能让你见到想见的人。它不仅让我见到了你,也让森塔通过我认识了你。也正因为这样,森塔的画才会到了你的手中。柯里柯镇的家是森塔出生并度过了童年时光的地方。而我现在所在的沙漠中的小城,是我出生的地方。这里不仅有我丈夫和森塔的事,还有我的教学工作,所以不能说走就走。但是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到那个充满感动的地方,就是在那儿,森塔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到了那个时侯,我就能在你种的草药的宜人清香中,度过我的余生,再和我一起喝一杯山樱桃汁吧。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琪琪敬启
艾艾
琪琪几乎每天都去艾艾的院子。一到了那里就坐在木椅上,思索着应该怎样来种这块田。她想开垦出这样一片草药田:无论是坐在木桌旁,还是从艾艾家的窗口往外眺望,看到它,就能让人的心灵得到休息。最后,琪琪决定,沿着正圆形的院子对着小屋的那一边,开垦出半圈草药田,形状就像一道彩虹。
琪琪半闭上眼睛,想象着田里种满草药的情景。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都正好和她脑海中一直浮现出的那片草药田一模一样。
清晨的草药,开始了——
茜草根,
根之种,
种之粒,
种子头,
眼珠子,
藤种草,
……
接下来是夜晚的草药——
猫儿眼,
铃铛眼,
眼眼草,
草之箭,
草中草,
昨夜花,
……
在春分的前一天,一个月圆之夜,琪琪唱着歌,给草药的种子做了洗礼。然后在春分的那一天,在艾艾的院子里,完成了今年草药的播种工作。
琪琪定居柯里柯镇一来的第四个春天,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不时吹来舒爽的风,带着夏日的气息,把赶着快递东西的琪琪送上一程。
蜻蜓利用春假的时间回来了一趟,不过没待上几天。他和琪琪一起去沙滩散了两回步。还有一回,在艾艾的院子里一起吃便当的时候,蜻蜓谈起留在学校里的小动物们,笑着说也该和它们一起吃吃饭呀,于是就回纳尔纳城去了。
蜻蜓和琪琪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不时地说起一些一直在自己身边,以前却很少提到的人和事。“我妈妈常说,‘咱家蜻蜓呀,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我看你呀,玩够了飞行,接下来是不是该研究会变身的妖怪?’琪琪,正是因为有了你,我才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我也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的心胸也一点一点地开阔了……虽然我做得还很不够,不过最近,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琪琪说。
“真让人高兴。”蜻蜓说。
“琪琪,能帮我个忙吗?”舒诺牵着诺诺的手来找琪琪。“后天是诺诺的生日。时间过得真快,这孩子都四岁了。这不,今天我想给她买条裙子。可是诺诺这孩子,说什么也要和琪琪你一起去。嗯,诺诺,是这样吧?”舒诺盯着诺诺问道。诺诺也不说话,只是拼命点头。那表情像在对舒诺说:“对不住了。”
“你是不相信我的品位喽?你觉得要是琪琪,一定会知道今年流行什么,是吗,诺诺?”舒诺继续盯着她笑着说。
“不好意思,你能陪她一起去吗?”
“当然,非常愿意,我可想去逛街了。诺诺,午饭后立即出发,怎么样?”
就这样,琪琪和诺诺来到了镇上最热闹的向日葵街的百货大楼。在商店门口,琪琪看见久违的呜呼呼大叔在演奏口琴。琪琪用眼神跟卡亚打了个招呼,它仍在认认真真地假扮布娃娃。然后琪琪和舒诺一起跨进了商店大门。她们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千挑万选,终于选上了一条漂亮的裙子这是一条粉红色的百褶裙,配上同色的蝴蝶结和皮鞋,诺诺真是喜欢极了。
“穿上试试吧。”无论舒诺这么说,诺诺就是不肯:“我一定要等到生日那天再穿。”
两天以后,琪琪去田里看了看草药的长势,刚回到家,屋里的电话就响了。琪琪赶紧扑过去,拿起听筒,立刻听见莫里的大嗓门:“琪琪,亚尔去你那儿了吗?”
“没有啊,怎么啦?”
“今天一早,我一睁眼就没看见他人,心想一定去哪儿玩了,就没管他。可是他却老也不回来,我这才想起四处找一找。外出穿的衣服和鞋子,还有背包都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去琪琪你那儿了,他可喜欢你那儿了……”
“他没来啊。”
“那么,他一定还在附件。对不起,琪琪,让你担心了。”莫里有点为自己的慌乱觉得很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谁知又听她提高嗓门叫道:“哎呀,厨房里满地都是面粉……怎么回事,这是……琪琪,我、我回头再给你打电话。”说完,莫里就挂掉了电话。琪琪放下听筒,把整间屋子环视了一周。
“吉吉,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来过咱家?”
“没有啊,怎么啦?”
“听莫里说,亚尔不见了,还问我是不是到这儿来了。”
吉吉“呃”地惊呼了一声,一溜烟跑去了舒诺家。不一会儿,它跑回来说:“也不在舒诺那儿。”这时,舒诺紧跟在吉吉后面,跳了进来:“诺诺,没来这儿吗?”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四处搜寻。
“不见了。我还以为她一直在房间里玩呢,谁知却不见了。而且,那条裙子也不见了。今天是那孩子的生日,我正准备给她穿上呢。”舒诺连珠炮似的说完,呼呼地直喘气。
“诺诺也……就刚才,莫里打电话来说,亚尔也不见了。”
“啊?难道、难道……难道?”
“也许,还真让你猜对了。”舒诺和琪琪面面相觑。
“两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琪琪不禁放低了声音说道。
“一个八岁,一个四岁。不会是私奔了吧?”舒诺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种事,怎么会……”琪琪虽然一个劲儿地摆手,心里却没什么底。
“我知道了!一定是去幽会了。”舒诺说。
“幽会?什么幽会?”吉吉问道。
“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孩子秘密约会。”
“在哪儿?”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着急嘛。”
“这事,是真的吗?”吉吉兴奋得嗓门都变尖了,两眼发出异样的光,还盈着泪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叫上我吧。”
这时,莫里又打电话来了。
“烤箱还是热的呢。前天他让我教他做蛋糕的方法,我就简单教了两招。看样子他好像真的做了蛋糕,一定是有什么人过生日。”
“我们这儿,诺诺也不见了。而且今天就是诺诺的生日。”
“难道、难道……难道?”莫里和舒诺想到一块儿去了。
“也许,还真让你猜对了。”琪琪也作了同样的回答。
“可是他俩到底去哪儿了……”
“我想应该不会太远。附近的公园,对了,说不定在动物园呢。危险的地方他们应该不会去的,不是还有亚尔吗?他挺懂事的。”
“什么呀,我看是懂事得过头了吧。”莫里叫道。
琪琪挂上电话,对舒诺:“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我还是去能想到的地方找找看吧。”然后,她就抓起扫帚,打开门,飞走了。吉吉用尽吃奶的力气扑上去,好不容易才吊住扫帚苗儿,真悬啊。
附近的公园、车站,还有动物园、柯里柯镇的海滨……琪琪飞来飞去,找了好多地方。
可是不管是琪琪那视力超好的眼睛,还是吉吉那嗅觉超灵敏的鼻子,都没发现什么。
太阳已经西斜。楼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街上渐渐暗了下来。
舒诺抱着奥勒,和胡克沃一起焦急地抬头望着天。“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琪琪降落在他们面前说。
“到底去哪儿了……”舒诺和琪琪同时叹了口气,“眼看天就快黑了。”
这时,滴铃铃——滴铃铃——家里的电话响了。
大伙儿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琪琪猛扑上去,一把拿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那个——我是钟楼上的钟表匠。刚才,我爬上楼,照例去给大钟上发条,却发现两个小孩睡在那儿。其中一个好像是面包店的小女孩,所以我就……”
“是吗?我、我这就过去。”琪琪把扫帚拿在手里,大声喊了一句“在钟楼上”,就飞了出去。
“呜——”吉吉也低吼了一声,跳了上去。
琪琪从钟楼的窗户飞了进去,只见亚尔和诺诺东倒西歪地趴在石板铺的地上,睡得正香呢。好多糖果饼干散落在他们周围。听见琪琪叫他们的名字,他俩才慢慢地睁开惺忪睡眼,左看右看,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发现了一旁的琪琪,这才叫起来:“啊,琪琪也来啦?吉吉也来了呢!”他俩一起扑上去抱住琪琪。钟楼的老大爷一边嘀咕着“这两个迷路的小孩真奇怪……”一边咯吱咯吱地给大钟上起了发条。
舒诺和牵着奥勒的胡克沃,呼呼地喘着粗气,沿着楼梯爬了上来。舒诺双眉紧锁,怒目圆睁,深吸了一口气,眼看就要大发雷霆。这时候,胡克沃走上前,蹲在两个孩子面前,说道:“诺诺,生日快乐。亚尔,谢谢你。”
舒诺只得耸耸肩,咕哝了两句就闭上了嘴。
不用说,这天晚上,诺诺的生日晚会当然是办得很热闹啦。在电话里听琪琪讲了事情的经过,莫里笑个不停:“哈哈哈,亚尔这小子,到底像谁呀?这么早熟。”
这真是让大家虚惊一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