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铃铃——滴铃铃——电话响了。
“好了,好了,这就来。”琪琪跑过去拿起了话筒,“让您久等了。”她用另一只手拎着裙摆,鞠躬似的微微弯了一下腰。不知从何时起,接电话时这么行个礼已经成了琪琪的习惯。
窗外的阳光在床上洒了一片,十分耀眼。
“请问,你是小魔女吗?我有一件麻烦事想请你帮忙,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是一个嗓音低沉的男人。
“好的,请尽管说。”
“我的店专卖二手船零件,在海滨大道入口处的小石子街。”
“啊,我知道。就是招牌是一个船舵的那家店吧,还挂着绿色的玻璃珠帘……对了,是叫‘大波商会’吧?”
“哟,你知道得还真清楚。那么,你能来一趟吗?”
“好的,当然可以。”
“那好,正事就待会儿见了面再说。”
琪琪挂上电话,回头一看,吉吉正四脚朝天躺在沙发上,整个肚皮都露在外面。
“夏日炎炎,精神不振。”最近它老这么说,动不动就睡午觉。
“吉吉,有工作了,你到底怎么着?去还是不去?”琪琪小声问道。
吉吉慢悠悠地抬起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嘴,说道:“去呀,当然要去。啊呵呵——”吉吉打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大哈欠,跳下沙发,小声嘀咕了一句,“谁叫咱俩是生意合伙人呢。”
在小石子街的“大波商会”门前,一个男人正等候在那儿。他戴着一顶变了形的旧船长帽,大鼻子下面留着两撇气派的胡子。“哈,快请进。我得和你说一说……”
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古船的模型,船上挂的旗帜,还有灯泡、玻璃珠、指南针什么的,有的闪闪发光,有的锈迹斑斑。在一堆堆商品之间仅存的一点空间里,摆着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在主人的邀请下,琪琪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吉吉立刻跳上了她的膝头,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就是这把钥匙。”大波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这是在柯里柯湾的沉船里找到的,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一直放在柜子里。可是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搜集跟船有关的东西,特别对古旧玩意儿爱不释手。有个人偶看到这把钥匙,说什么一定有上百年的历史,让我务必卖给他……我问他:‘你买它有什么用?’他微微一笑,说:‘用来打开古老的门啊。’这个回答还真有点深奥呢。不过我想,太脏了也挺对不起人家的。等我把上面的锈迹、粘着的海藻什么的弄干净,才意外地发现它竟然是银制的。瞧,绝对是把不错的钥匙,是吧?个头不大,却沉甸甸的,手工也很精致。你瞧,上面还可这地址呢。”大波先生把手伸到琪琪跟前,把钥匙的一侧给她看。
“紫薇小路,二十九号,佝佝长官。既然称为长官,没准儿是位船长。我想,这个佝佝船长,应该就是钥匙的主人吧。”大波先生猜测道。
“对了,紫薇小路不就是老城区里那条窄窄的小路吗?从那个被老房子像甜麦圈一样围起来的广场进去。”琪琪问道。
“是呀,真没想到这把钥匙的主人竟然也是柯里柯镇人。”
“这么说,把它送去就行了吧。”
“对。本来我去也成,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店,而且……我早就想请小魔女帮我办点事了,哪怕一件也好。”
“谢谢关照。我很荣幸。”琪琪轻轻点头致谢。
大波先生把手心里的钥匙翻了个面:“我感觉这种古老的东西最最适合让魔女来送。只不过……”大波先生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怎么说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不定住在那里的人早搬走了,让你送去到底行不行啊……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一把钥匙呀,待想替它找到相配套的锁孔。如果不尽力想办法试试,就这么不管它,也觉得挺对不起这钥匙似的。难道请来小魔女帮忙,可又说不定会白忙活一场,那样的话……”大波先生显得顾虑重重,声音也越来越小。
“说不定那儿真的又一个锁孔,和这把钥匙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呢。”
“是啊,倒也是。”大波先生点点头。
琪琪猛地把身体往前一探,对大波先生说:“我从小就喜欢听这种故事,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没准儿就有呢。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就感觉一切都没问题。让我们试试看吧,就当是一次冒险,我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冒险吗……有点太夸张了吧。”
“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琪琪站起身来。
“你说的有可能,同样也意味着有可能会白费力气,白忙一场哦。这么一把小钥匙,就算卖也卖不了什么大价钱,也没多少谢礼给你。”
“没关系,不用担心。一想到这‘有可能’,心里就会兴奋不已,不是吗?这股子兴奋劲儿就算是您送给我的谢礼了。互相帮助。互惠互利,这可是魔女宅急便的服务宗旨啊!”
大波先生摇晃着身体,唱歌似的吆喝起来:
哟——嗬嗬——
互相帮助,喂喂,
互惠互利,嘿嘿,
有可能,有可能,
到头来,一场空,又如何?
哈哈哈,不过添点小乐子。
你说呢,小猫咪?
大波先生滑稽地耸耸肩,拨弄着吉吉的下巴,摇晃着圆乎乎的身体笑了。吉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抬眼瞅了瞅大波先生。
琪琪紧握着那把银钥匙,飞上了天。
海风从后面吹来,助她一臂之力。
“这样的天气,最好来点音乐。”琪琪打开挂在扫帚上的收音机,一个小孩子的歌声飘了出来:
太阳公公、太阳公公,
多么多么羡慕你。
你与好多金色的手,
一伸开,抓住好多好东西。
给我一个嘛,给我一个嘛。
琪琪合着歌声,举起握着钥匙的那只手:“也给我一个吧。”
要是忽地一闪。
“瞧,我拿到啦。”琪琪转过头看着吉吉。
“为一点小事就忘乎所以的琪琪,真单纯。”吉吉抽抽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为一点小事就冷嘲热讽的吉吉,真复杂。”琪琪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几年,柯里柯镇的范围逐渐扩大。郊区也新建了好多建筑,每一幢都有大扇大扇的玻璃窗,反射着阳光,常常照得从上面飞过的琪琪睁不开眼。
每当这时,琪琪就会扭过头去,望向市中心的方向。她会看到以钟楼为中心的老城区,像向日葵的花心一般朦胧一片。
那里保留了柯里柯镇原来的样子。狭长的街道弯弯曲曲、四通八达,小商店、百货商场,肩并肩地排列在街道两旁。走在那些古老的街道上,会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所以如今去那儿消闲的人可多啦。通往甜麦圈形广场的紫薇小路也在其中。这个广场在柯里柯镇名气非常大,这里有以油炸小鱼闻名的餐馆,哈有把餐桌摆到了广场上卖茶和糕点的小店,最近还新开了一排卖时髦包包等小饰品的小店。这一带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其实也一天天地发生着改变。一百多年前的人家真的还在吗?
琪琪降落在甜麦圈形广场上,惊得停在屋顶上休息的鸽子们腾空而起,绕着房子转起了圈儿。广场向各个方向延伸出好几条路,琪琪走进了紫薇小路。
“嗯——二十九号是在……”琪琪数着房子上的门牌号朝前走。那些数字磨损得厉害,看不清了。
“二十九号……应该是离路口二十九米的意思吧。”琪琪边走边小声嘀咕着。没错,柯里柯镇的门牌号就是这样,根据每幢房屋离路口的距离来确定的。右侧是偶数,左侧是奇数。三号就在街道左侧离路口三米的地方。这种方式简单明了,在琪琪刚来这座城市干起快递工作的时候,为她省了不少事。
“找到啦!”刻在石头上的数字磨损得厉害,好不容易才认清是二十九。再一看,门上叮当作响的,是一个锚形的门环。
“是锚。没错,屋主不正是个船长吗?”琪琪随手把吉吉放在肩上,挺直腰板,让呼吸平稳下来,然后当当地叩响了门环。
“来——啦。”一个声音从里边远远地传来。不一会儿,厚厚的木门朝里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年纪比琪琪稍大一点的女人探出头来,昏暗的里屋传来热烈的交谈声。
“您好,冒昧地问一下,您听说过一位佝佝船长吗?他是一百年前,或许更久以前的人……他生前好像曾经住在这里。”这么开口一问,琪琪才觉得这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禁紧张得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哎呀,你……莫非……就是咱们城里的小魔女?送快递的那个。你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样子,我有幸见到过好几次呢。虽然不是自己在飞,可是一看到你,顿觉精神为之一振。没想到还能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你……”女人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琪琪,看上去很吃惊。
“那个——”琪琪打断了她的话。
“啊——对了对了。你问一百年前的事,这么说,你送来的是一百年前的东西了?我听说魔女很长寿,可没想到真的能活这么久!”女人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盯着琪琪的手里看,想知道她到底送来了什么。
“活一百年,才没有呢。我可不是什么老奶奶呢。我只是把可能是佝佝船长的东西送来了。你对佝佝船长这个人有印象吗?”
“佝佝船长?当然,我当然知道。”女人扬起脖子点点头,“他可是我的曾祖父啊!不过他的传在柯里柯湾沉了,他也死了。你也知道,咱们这儿每年夏天都会刮起名为‘海和尚之风’的风暴。据说那一年,风暴格外来势凶猛,形成了空前的大旋风,连佝佝船长也不幸遇难了。”女人稍顿了顿,不知为何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瞧我,光顾着说了。别站在这儿了,快进屋吧,我们一家人都在。不知怎的……说起这么久远的事,我的后背竟一阵阵发凉!”女人两手相叠捂在胸口,故意夸张地浑身抖了抖。然后她身子一偏示意琪琪进屋,冲着屋内大声叫道:“嘿,好像有趣事从天而降啦!”
一条窄窄的过道从门口通向正对着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结实的大桌子,桌旁围坐着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女孩,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应该是孩子们的父母吧。那个女人和给琪琪开门的女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两人应该是姐妹吧。对面的摇椅里,坐着一位小个子奶奶,戴着一顶可爱的帽子。一家人欢聚一堂,正是下午茶时间。
“什么趣事呀?”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探出身子,齐声问琪琪。声音太整齐了,吓得琪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在大波商会里,找到了您家的先人佝佝船长的钥匙。那是小石子街上一家卖旧船零部件的商店……各位听说过吗?……把钥匙上的锈迹和污渍擦净一看,上面刻着这里的地址,所以店长拜托我把它送回来,我就送来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许佝佝船长家人已经不住在这儿了,可我们还是想尽量确认一下……大波商会的老板说,这是一把钥匙,应该有和它配套的锁孔,任它们天各一方,也太可怜了。”琪琪把紧握在手里的钥匙给大家看。
“原来如此,钥匙,得配上锁孔啊。这么说来,两者的确是不可分割的啊!”男人拿过钥匙说道。
大伙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钥匙,然后轮流把它拿在手里,迎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端详,嘴里还说着“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对了,没准是那个……”突然,其中一个男孩浑身一激灵。
“对呀,就是那个‘有可能之箱’嘛!连团都是一样的。”另一个男孩紧跟着叫了起来。那个女孩则立即噔噔噔地跑上楼去,下来时两手抱着一个百宝箱一样的箱子,“这个,一定就是这个。锁孔在这儿。”
这个箱子是用某种金属铸成的,乌黑发亮,制作十分精美。也许是因为经历多年的磨损,箱子盖变薄了,图案也和钥匙上一样变得模糊不清。女孩轻轻地晃了晃箱子,里边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声音。一听见这个声音,大伙儿“哦——”的一声,全都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终于可以一睹这个‘咣当咣当小子’的真面目了。我们一直、一直想看个明白啊!”一家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吐了一口气。
“好,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锁孔了。”女孩郑重地说。大伙儿的目光又一齐投向那个锁孔,紧盯着看。小小的孔里一片漆黑,就像一只神秘的眼睛,也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到底装着什么呢?”
“真想看看。”
“是呀。马上就能看到了。”
“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在此之前,我们也试过各种钥匙,可没有一把能打得开。好几次心里一着急,甚至想把箱子砸破算了。只有一次,爷爷故意把它摔在石头上,它竟然都没坏。”女孩看着琪琪,向她解释道。
“这箱子还真是个硬骨头呢。”
“好了,就把这个开启秘密的重要任务交给我吧。”其中一个男孩拿起钥匙,往锁孔里一插,严丝合缝。就在这一刻,大伙儿又齐刷刷地浑身一颤,然后把脸凑过去,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插进锁孔的钥匙,大气都不敢出。
琪琪也浑身紧张地盯着那个锁孔。
过了一会儿,女孩一咬牙说道:“这样吧,让我来拧,号码?下面,历史性的瞬间即将来临,注意了——”
“等等、等一等!”父亲模样的人伸出手,嚷道。大伙儿都把目光投向他。
“真的可以……打开吗?真的可以吗?”爸爸环视着大家。
一瞬间,大伙儿都怔住了,每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一打开,一切就都结束了。把里边的秘密都看个明白,就这么完了?‘有可能游戏’可就到此为止了,这样好吗?”
“嗯——”不知是谁深吸了一口气。
“说得没错!”
“我可不想那样。”女孩叫道。
“游戏也没得玩了。”
“是呀,奶奶我答应的一等奖的奖金也没了哦。奶奶的奖金呀、年年都有,每年都值得期待哦。不知道,也就意味着有一份期待……”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开口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弄得琪琪插不上话,只得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我说,小魔女。”刚才给琪琪开门的女人说话了,“这个箱子是我们家的一个谜。一摇就会发出声音,可见里边一定装着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因为想尽办法也打不开它。家里人都把它叫做‘有可能之箱’,既有可能装着这个,也有可能装着那个,不是吗?一看到箱子,就会浮想联翩。所以,美刀佝佝船长遇难的八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大伙儿就会围在箱子旁做一个游戏,猜猜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由十多年前过世的爷爷起头,接着是奶奶,给出的答案最有意思的那个人,还会拿到奖金。”
“这么说来,小魔女,你觉得里边装着什么呢?”男孩试探着问。
“啊?让我说吗?”琪琪手足无措地盯着箱子看。
“对呀,你想象一番吧。”
“嗯——想象?突然被这么一问,我也……会不会是遥远国度的石头呀?这个行吗?”
“哎,这个答案太普通了!小魔女。”男孩失望地说,“快说一个更疯狂的答案,带点魔法味道的。”
“哎呀,这可怎么办?”琪琪怎么想也想不出里边装了什么,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头。
“比如说,要三百年才能孵出小鸟的蛋啦。”
“啊?真有这样的蛋吗?”琪琪忍不住把脸凑到锁孔边,想要往里看。
“真没意思,没想到魔女还这么一本正经的。像你这样,可别想拿到一等奖。”
“我曾经想到过,里边装着能把做过的梦擦掉的橡皮擦,像这样想象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反而特有意思。这种乐趣甚至比奖金更重要。大伙儿都像着了迷似的,想着今年一定要赢,甚至花上一年的时间来猜。”
“编瞎话的游戏本来没什么意思,想想都让人浑身不自在,这话没错。可是这个不同,既不是瞎话,也不是真话,只是看不见真相,呵呵呵。”
“太傻里傻气的答案可不行。要让人觉得好像真有这东西,又好像没有……这一点最重要。”母亲模样的人说着“呼——”地叹了口气,“我总是输。我说,孩子奶奶,这回一等奖该给我了吧?”
“这孩子四岁的时候猜的那个东西,最有意思。”女人指着一个男孩说。
“没——错,我呀,只有四岁的时候是个天才。”男孩高举起手。
“你猜了什么?说给我听听。”琪琪问。
“我说,这个箱子里呀,装着一个‘泥团子’,你把耳朵凑过去,它就会告诉你好多小秘密。”男孩把箱子举到自己的耳边,然后又举到琪琪的耳边,问道:“你听,听见什么了吗?能听见……真的能听见,对吧?”
琪琪竖起了耳朵。
“可别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啊,你可是个魔女呀。”男孩接着说道。
好像能听见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不过,确实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对人窃窃私语。
“喂,听见了吧?这个是不算假话的假话,是真实的谎言。”
“喂、喂,你小子,现在当真还这么想吗?”
“当然啦,我还保留着一颗纯洁的童心嘛,哼哼。”男孩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任何答案都无法证明,这一点最妙。”爸爸点了点头。随后男孩又插嘴道:“没错,一打开盖子就变得没意思了。”
“是啊……”大伙儿纷纷点头。
“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间,佝佝船长也不再是一位神秘的老爷爷了,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子。”
“对,对呀,确实如此。神秘事件还是一直保持神秘的好。还是别打开了。”
“嗯,不开了。这样更好。”
“可是,我还是想看看。又不敢看,心里直痒痒。”女孩说。
两个小男孩站成一排,高举双手,同时往下一挥:“拜托了。”
“还是别打开了。”
“就这样挺好。”
“我也赞成。还是让幻想继续吧。”
大伙儿相互轻轻地点头示意。爸爸伸出手,把插在所孔里的钥匙猛地拔了出来,递给琪琪:“麻烦你了,让你白跑一趟。”
“这样成吗?你们忍心让钥匙和百宝箱分开吗?我觉得把钥匙一直留在锁孔里也可以呀。”琪琪看着手中的钥匙说道。
“还是不用了。”大伙儿再次异口同声地说。
“要是留在这儿,说不定又想打开它。这个世界一板一眼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来一点无厘头的游戏,不也挺好吗?如果有人想买就转让给他吧。”爸爸说。
“那样一来,你们可能再也无法知道它的下落了。”
“嗯,没关系。一想到这把钥匙还在这个世界上,对有可能发生的事又会生出更多的期待,这种期待会一直延续下去。”听了爸爸的话,大伙儿一齐点头,像是在说“没错”。
“小魔女,要是你愿意,八月二十三日那天也来参加我们的‘有可能游戏’吧。”
“是吗?可以吗?”
“不过来之前,你可得好好练练你的手段哦。”
“不是手段,是眼睛吧。”
“不对啦,是脑子。”
“我会努力的。”琪琪向大家行了礼。
回到大波商会,琪琪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老板。
“是吗?哎呀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样的话,这把钥匙我也不卖了,保留下来。这么着,没准儿我的身上也会不断发生种种可能呢。这种感觉真好。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琪琪,果然没错……‘有可能’……这次果然还是互相帮助,互惠互利,嘿嘿。”
“是啊,光想到还有一个这样的百宝箱,我就开心极了。我也分到了一份不错的谢礼。这个活干得真愉快。”琪琪把钥匙还给大波先生。
“哈哈,如果你只要感觉上的谢礼,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抱歉……唉——我只有这么个小东西给你。”大波先生给了琪琪一条坠着一枚小锚的项链。可是它对琪琪来说实在太小了。
“那,就给小猫咪吧。”大波先生把项链挂在了吉吉的脖子上。吉吉浑身一抖。
“挺合适嘛!”琪琪冲吉吉笑笑,点头致谢。
回家的路上,吉吉说话了:“人啊,总爱故意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还对此津津乐道。”说完得意洋洋地抽动着鼻子。
琪琪眼前突然浮现出蜻蜓那副大眼睛。蜻蜓透过它看到了什么呢?那副眼睛就像那把“有可能钥匙”一样,会不断遇到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事,琪琪心想。
“我说,琪琪和我,小魔女和魔女猫,永远都是不可思议的人物啊。不仅不可思议,还很结实呢,就像那个箱子。不,活的要比一百年更久、更久,对吧?”吉吉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错,绝对没错。说定了,怦怦怦,心跳永远不停。”
“嗯,好的。永远像活蹦乱跳的鲜鱼一样。”说着,吉吉的鼻子又抽动起来,好像不远处就有鲜鱼似的。
蜻蜓来信了。
琪琪,你好吗?不用说,我当然很好。上次收到琪琪的来信,你问我:“一个人过日子,不孤单吗?”我要告诉你,完全完全没问题。
琪琪把目光从信上移开,高高地撅起了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说什么完全完全没问题……没劲透了。”
嘀咕完了继续读信:
琪琪,请放心,我和昆虫们一起,日子过得很红火。前几天,我被叫去参加了学校附近的“儿童团”,叫做“玩玩吧”。“同学,请一定来‘玩玩吧’玩一玩”,被人这么一邀请,我就决定去了,挺让人高兴,不是吗?“玩玩吧”这个词,我都快忘了。
琪琪似笑非笑地扬起了嘴角:“我不是经常这么水哦嘛,真是迟钝。”
信还没玩呢。
我带去了很多虫子:蜗牛、瓢虫、蚯蚓、蚱蜢、螳螂、钱串子、团子虫……这些虫子教会了我很多,就像我的老师。
我还带去了一个放大镜,让孩子们透过放大镜看一看。简直是、简直是大受好评!
“哇——螳螂怪兽!”
“蚯蚓原来是一圈一圈的!脖子的地方好像戴着围巾一样。”
“蚱蜢的腿,撑着身体真有劲。”
看着看着,孩子们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圆、越来越亮。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对虫子感到惊奇呀,孩子们看到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就嚷着“我也要变成一只虫子”,立刻集体模仿起来。一开始还只用手,渐渐地动作越来越夸张,最后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蠕动起来。有的孩子还即兴唱起了歌,歌词我还记得,写几句给你看看吧。
小蚯蚓,
你有耳朵吗?
我叫阿可,
你听到了吗,
小蚯蚓?
这是一个叫阿可的小女孩唱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是只虫子,看来阿可也是这样。另一首……是一个叫阿昆的小男孩唱的。
人类的小宝宝,躺在小摇篮里,
摇啊摇啊,睡觉觉;
蚱蜢的小宝宝,趴在妈妈背上,
一蹦一跳,睡觉觉;
抓牢了,可别掉下来啊!
看样子,阿昆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只蚱蜢了。其实,那可不是母子俩,而是一对夫妻,阿昆一定很羡慕吧,能被人背着走。有时候……我也会羡慕虫子的生活,甚至有时候还会心生敬意。
大伙儿都把自己当成了虫子,而且模仿得越来越像。可是没有一个孩子学钱串子。
“怪吓人。”
“也不知是手还是脚。我可没有那么多。”
可怜的钱串子,一点也不受欢迎。最后有人提议:“还是让蜻蜓来扮吧。”
钱串子嘛……唉——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家伙也有它的可爱之处啊。不过,让天上飞的蜻蜓扮地上爬的钱串子,还真是……当然,我也不会退缩。于是,在一双双小眼睛的注视下,我,蜻蜓,变成了一只钱串子,我脱下鞋子和袜子,趴在地上,不停地挥舞着总共不过四只的手脚,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钱串子,噌噌地往前爬。
结果你猜这么着?孩子们竟然说:“真是一只瘦猴似的钱串子啊。”钱串子本来就是瘦瘦的嘛。他们还给我呐喊助威:“前进、前进、前进!”我噌噌噌地往前爬,爬了不到二十米,已经累得够呛了。鼻尖上尽是擦伤,掌心也嵌进了小石子,有点疼。我用舌头舔了舔,嘴里涩涩的,原来泥土是苦的。模仿了之后才知道,钱串子真了不起。你瞧,蜻蜓我的生活,一点也不孤单吧?
就写到这儿吧。琪琪,我会再给你写信的。衷心祝福你。吃吃吃。
蜻蜓
琪琪笑了:“真是的,其他连图都要吃。吉吉,要是你,想当什么虫子?”
“虫子?我才不当呢。只要被猫抓住,吃掉的份儿。”吉吉把头扭向一边,好像在说,你都问些什么无聊的问题呀?
“对了,吉吉。这封信的最后写着‘吃吃吃’。钱串子是不是‘吃吃吃’地叫啊?”
“‘吃吃吃’地叫,那是壁虎。这是不是蜻蜓的叫声呀?”接着,吉吉又小声嘀咕道:“蜻蜓的叫声不是‘曲曲曲’吗?真是的,正经点,关键的时候尽会瞎胡闹。”吉吉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