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伯恩哈德公爵家别墅出现某种怪异现象。
东馆的厨房里从早到晚不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出入的厨师们全都苍白着一张脸,女仆们甚至有人含泪冲出来。
“好可怜,她一定得了怪病了,不能成为面包师傅让她一度非常苦恼,那时的压抑现在开始爆发了。”
“不对,我觉得是诅咒,可能是吃了她的面包弄坏肚子的某个人对她下咒,所以她才一刻也无法离开面粉。”
“不,这一定是因为那个啦,她发愿了,类似如果三天能烘培出一千人份的饼干,愿望就能实现之类的。我想她一定还没放弃成为面包师傅的梦想。”
“但是,虽然这样她很可怜,不过放弃跟面包有关的工作对于大小姐比较好……啊啊!”
锵!砰、砰!突然传来一阵很恐怖的声音,躲在离厨房一段距离的地方窃窃私语的女仆们吓得跳起来。声音就很巧合的时候传来,感觉就像密谈被听到一样,是想太多了吗?
“……不、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很可怕就是了……”
她们苍白着脸互相点头后,便匆匆忙忙逃离现场。
在寂静突然造访的走廊上,接着响起的是一个很紧张的男人声音。
“鲁道夫,驱邪的法师找了吗?”
双眼满是血丝、如此呐喊的人是伯恩哈德公爵爱德亚德。听到这三天丝毫没有合眼的主人这么问,快步赶来的管家鲁道夫简洁地回答:
“有的,今晚会来。”
“占卜师呢?”
“也是今晚会来。”
“医生呢?”
“下午应该会过来。”
“学者呢?”
“很抱歉,格林希德找不到专门研究烤饼干的学者。”
“那就到全国去找啊!如果还是找不到,去利杰兰德也找找看!”
“主人,很抱歉我提出这么单纯的问题,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专门研究考饼干的这门学问吗?”
“那找面粉的学者也可以!”
“请恕我直言,我觉得如果要找学者,不如找研究思春期少女精神状态的专家会比较适合吧?”
“好,那种学者也给我叫来!现在立刻去找!”
前一刻才很有威严地这么下命令的爱德亚德,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惊肉跳的望着厨房的方向。
“啊啊……蜜芮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偏偏这个紧要关头佛瑞德不在……我想应该是上台演出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心爱女儿突来的奇怪行为让他心疼得快爆炸了。虽然茱莉亚说:“她经常那样,别理她。”但是对不知道那个“经常”是什么模样的爱德亚德而言,这绝对是非常紧急的异常状况。
正当爱德亚德拧着手帕窥探厨房的情况时,一名女仆以非常快的速度从走廊另一头冲过来。这种没规矩的举动在往常的别馆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然而这几天算是非常时期,没人有余力管那么多。
“主人,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你说什么?”
最可靠的继承人,引颈期盼的儿子返家了。爱德亚德怒气冲冲往玄关冲去。
阔别四天才返家——而且还是早上——佛瑞德接受泪眼婆娑的父亲与佣人们热烈的欢迎。
“你究竟去哪里了?你不在时家里可是出了大事!”
才放下行李的佛瑞德向往常一样迎接从玄关冲出来就向他抱怨的父亲。
“我到陆费伦去玩了一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蜜芮儿她、蜜芮儿她……”
“蜜芮儿怎么了?”
爱德亚德的眼眶里再度泛出泪光。
“她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三天三夜,仿佛被什么附身一样,没天没地一直在烤饼干啦!”
佛瑞德盯着这么呐喊完立刻捂着脸哭泣的父亲问:
“……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这么伤脑筋吗?”
“啊啊,也对。”
佛瑞德点点头,眺望着远方说:
“蜜芮儿也到这个年纪了……她一定也有一些她自己的想法。不过她开窍的可真晚啊。”
“什么!你知道蜜芮儿在烦恼什么吗?”
“没有,我不知道。”
佛瑞德自言自语地感慨,三言两语堵住父亲的追问。接着他笑着说:
“真是的,好啦,我去看看她,因为能够阻止那ㄚ头的只有我。”
“拜托了!”
在父亲的声援下,佛瑞德穿过玄关走进去。
似乎一直做出怪事的妹妹的心理状态,以及大概猜得出来的原因,让佛瑞德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没有……)
砰!蜜芮儿将饼干用的面粉团摔在桌上,然后深呼吸。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她就是一直一边喃喃这么念着,一边揉搓面粉。像死鱼的眼神是三天没睡的后果,同时也是时刻都无法放松自己紧张感的反应。
(没有……对,这里是没有的世界……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想着奇怪的事情是因为自己多虑。这里只有我,只有正在做饼干的我……)
就向蜜芮儿不停喃喃自语的内容一样,厨房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的模样太过毛骨悚然,连佣人们也不敢靠近她。然而蜜芮儿并不在意,就算实际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些也会飘然出现,让她一刻也无法松解。
(这里只有我跟饼干而已。我最爱饼干了,除了饼干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对什么都完全没有兴趣。总之我是全心全意投入饼干的世界,我是真的、真的超爱……)
蜜芮儿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面团,手则是心无旁骛地动作着。原本她不是很喜欢饼干,然而不这么想的话,邪念就会入侵。
(所以……我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
“真的是那样吗?”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蜜芮儿吓得赶紧回头,熟悉的声音来自佛瑞德。
可是后面却看不到他的身影。非但如此,周遭的景色不知在何时变成一片纯白,原本揉搓的面团也不见了。
“你在烦恼李察的事吧?”
接着传来的兄长的声音——正确来说是兄长口中吐露出来的名字——让无的境界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三天来一直想把那个人从脑海中赶出去,却怎么也办不倒,没想到被一语道破,蜜芮儿急得脸红了。
“胡、胡说,我完全、一丁点都没想他!也跟他无关!”
“看来并不是没有关系……”
想起跟刚才不同的声音。往声音来源一瞄,吉克站在那里拨弄着蔷薇。
他一脸嘲讽地看着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杏眼圆睁的蜜芮儿说:
“圣诞祭那天晚上,你收到李察送的礼物吧?”
“那……那又如何?那只是我的生日礼物。”
“也许在他来说有不同的含意。”
“不、不可能,哪会有什么不同的含意!”
“——我想你应该知道……”
低头仿佛悠哉地享受蔷薇香气的吉克若有所指地瞄了一眼蜜芮儿说:
“圣诞祭原本是赠送恋人礼物的日子,就算刚好也是你的生日,男人会把重要的耳环送给一个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女性吗?”
听到假设性的问题,蜜芮儿的脸更红了,她急忙反驳说:
“就算他是别的意思那又如何?也、也许他只是好意。”
“就是啊,殿下,你别捉弄她。”
这次从别的方向传来女声。一脸劝告的表情站在那里的是丽蒂安娜。
“蜜芮儿为了李察大人编织了圣诞祭的披肩,但是那只是为了感谢他平日的照顾,对不对,蜜芮儿?”
看到丽蒂安娜温柔的笑容,蜜芮儿松了一口气,回应道:
“对,没错,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
“可是,为什么是李察大人呢?不可以是其他人吗?”
娴淑的声音正中蜜芮儿的痛处。原以为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然而她的问题对蜜芮儿来说也带有浓厚的恶意。
“我只是对她说,可以送给脑海中浮现的重要人士——对蜜芮儿而言,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李察大人因该是很特别的人吧,特别到眼里看不到其他人……”
看着雍容华贵地捂着嘴角微笑的丽蒂安娜,蜜芮儿觉得自己的脸颊慢慢地红了起来。
“那是因为……没错,我觉得李察最照顾我,所以脑海中浮现他的名字,只是如此而已!”
“你为什么要如此顽强否认呢?有什么让你不想承认的理由吗?”
随着讶异的声音一起现身的是瑟西莉亚。她看着哑口无言的蜜芮儿,脸上开始浮现着不悦的表情。
“我说过不用顾虑我,你这样在意让我很困扰。”
“没有,我没有在意你,况且我本来就没有立场在意。”
“是吗?可是……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们两个……”
瑟西莉亚以怀疑的眼神直盯着蜜芮儿看。
“圣诞祭那天夜里——其实应该有什么进展吧?”
听到瑟西莉亚的问题,蜜芮儿的视线有点慌张地四处游移。
“进……进展……”
应该没有,至少那个时候并没有那样的感觉。确实是觉得有点奇怪,而且气氛跟往常不同,也有点坐立不安,不过最后还是认定是自己想太多,也释怀了。
——只是,老实说现在不确定了。
“别说那种无聊的话,瑟西莉亚,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进展。”
以气愤的口吻现身的是威福利德。他一脸认真的开始跟妹妹辩论,护着理屈词穷的蜜芮儿。
“她跟瑞福不是那种关系,我问过她本人了,她说他们不是情侣,只是朋友。”
“没…….没错,我们只是朋友”
这次出现的真的是友非敌了。蜜芮儿意气洋洋地附和,只不过自己说出来的话似乎有点不对劲,让她有些心虚。
奇怪,话说不下去,无法斩钉截铁否认。四天前可以,为什么现在做不到?
“说清楚吧,是情人还是朋友?”
接着发问的是希斯的声音。蜜芮儿坐立不安地别开脸说:
“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两个答案之间选一个啊?不能有其他答案吗?”
“那你跟那个叫瑞福的少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跟李察是……”
“是什么?”
突然有别的声音插进来,蜜芮儿吓得跳起来。
心惊胆跳地回头一看,成为话题的当事人正盯着这边看。
“我跟你……是什么?”
“呃……就、就是……”
蜜芮儿不自觉往后退。李察带着跟那天夜里一样沉静的眼神,不断逼近。
“蜜芮儿,你……喜欢我吗?”
听到李察挑明着问,惊讶、混乱、焦虑瞬间充斥蜜芮儿的脑海。
“啊……呃、没、没有……我没有…….”
受到太大的刺激,不自觉讲出敬语的她都快腿软了,然而李察仍旧不放弃地紧迫逼人。
“其实……我从以前就喜——”
“啊啊——!”
自己觉得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脑袋一口气充血,蜜芮儿闭起眼睛尖叫。
“蜜芮儿!”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惊讶地回头。
出现的刺客是佛瑞德。已经错乱的蜜芮儿高声呐喊,出手反击。
“恶灵退散——!”
佛瑞德漂亮地躲开挥下的擀面棒。然而他还是吓到了,瞪大眼睛抱怨说:
“太过分了吧,居然说我是恶灵,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吗?”
“恨之入骨呀!”
“喂……蜜芮儿,你快醒醒啊!”
肩膀被用力抓住,蜜芮儿这才终于清醒了。
“呃……咦,怎么了?”
蜜芮儿上气不接下气地摸摸头,环顾四周。跟之前一样人在厨房,而站在眼前的是目瞪口呆的兄长。
“咦,佛瑞德?你回来了?”
佛瑞德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妹妹,然后拍拍她的肩膀低头对她说:
“大家都很怕……都很担心你,我看就别再烤了。”
“嘎?”
一回头,佣人们全挤在厨房门口望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大家看起来都脸色苍白,甚至好像在发抖?蜜芮儿讶异地回望着大家。
就这样,伯恩哈德公爵家别馆的怪异现象在第四天终于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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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芮儿将三天来烘培的饼干装进袋子里,用布包起来,扛在肩上跟佛瑞德两人一同回房。
“真是的,你真的很喜欢面粉耶。”
也许是因为跟面粉格斗,变白的蜜芮儿冷眼看着刚从闹区玩到天亮才回来的兄长哇哈哈地笑得很愉快。
“太过分了,我跟自己对抗,身心俱疲的时候,你居然跟女人们彻夜狂欢。”
“你可误会我了,我只是跟朋友喝酒而已。”
“长得很瞟亮的女性朋友吧!”
哼!蜜芮儿不耻。兄长在哪里跟谁玩,她一点也不在意,可是一想到在她烦恼不己的时候,他还能悠哉地浪荡,她就觉得不公平,很想找他出气。
“呵呵,吃醋了?你放心,真的不是。”
“谁会吃自己亲哥哥的醋!那你说,你跟谁喝酒啊。”
“有凯因、李察……”
突然蜜芮儿一脚踩空,小腿撞上楼梯。
“好痛——!”
发出完全不像出自妙龄少女口中的声音,蜜芮儿就这么趴着,痛的说不出话来。
无可奈何地望着心情受到动摇的妹妹,佛瑞德伸出手说:
“没事吧?走路要看路啊。”
“我……我知道……”
眼眶泛泪的蜜芮儿如此回应。才听到名字就这个样子,看来今后要跟李察见面聊天,大概很难了吧。
步履蹒跚地爬到最上面时,走廊传来啪哒啪哒匆忙赶来的脚步声。
“蜜芮儿?你、你没事吧?”
发出悲壮的声音赶来的是爱德亚德。才看到他朝着跟兄长并肩的蜜芮儿冲过去,他已经用力拥住蜜芮儿了。
“太好了!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就那么死去了!”
“什么啊,我只不过在烤饼干而已,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虽说只是在烤饼干,但是她三天三夜不吃不睡,身为父亲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爱德亚德充满血丝的眼睛用力瞪大,涕泗滂沱加上悲壮的表情对着女儿说:
“什么小题大作!乖,你不能这么吓唬爸爸喔。”
“我、我知道了,对不起。”
“你突然变成那样,真的吓死我了,我在想你是不是在舞台剧的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突然,蜜芮儿杏眼圆睁。
“没有啦!李察没有对我做什么,真的一点也没有!”
“李察?”
就在爱德亚德不解地眨着眼睛时,管家鲁道夫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少主,皇宫里来了使者。”
他冷静的报告让蜜芮儿的肩膀抖了一下。
会在一大早被皇宫派遣来的使者,一直都是他,从无例外。过去他曾多次一大早来接蜜芮儿,这在伯恩哈德公爵家别馆的早晨并非特别的风景。
然而就她个人而言,这可是相当令她困扰的情况,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使者?在哪里?”
“他去找东西,人就不见了——”
正在报告的管家似乎发现了什么,轻轻指着说:
“他来了,就在小姐后面。”
“啊——!”
蜜芮儿的声音骤变。
也顾不得父亲和管家的惊讶,她飞也似地躲到佛瑞德的身后。怎么会有这么出人意料的出场方式呢!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明显可疑,因此脸颊渐渐赤红。
(不、不行啦,这样大家一定会觉得奇怪……是不是应该要表现出若无其事,愉快跟他打招呼比较好呢……不行、不行、不行,我没办法,我又不是那种演技派。)
正当蜜芮儿紧抓着佛瑞德,内心纠葛不己时,沉默的使者缓缓开口了:
“……早。”
冰凉又有点慵懒的声音——不是蜜芮儿心想的那个声音。
寒冬里却满身冷汗的蜜芮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
眼帘似乎快合上的凯因抱着三只黑猫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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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哈德家的双胞胎即刻进宫。”
使者带来的是吉克的命令信。
虽然抱着为什么自己也跟佛瑞德一起被传唤的疑问,然而三天没睡得她脑筋一片空白。使者不是李察而是凯因,她因此恢复冷静后,也没有深思就开始准备了。
沐浴洗净全身的面粉,再让不知为何眼眶含泪的的女仆们化妆、梳头、更衣后,便到佛瑞德房间找他。
一出走廊便察觉有人在,于是往旁边一看,凯因就靠着墙壁站在不远处。发现他看到自己便站起来,看来是在等候自己。蜜芮儿怀着意外的心情朝他走过去。
“真稀奇耶,你居然也会当这种使者。”
“……”
凯因不发一语走在蜜芮尔身旁。也许是很困,也许是刚才的尖叫声让他不舒服。蜜芮尔这才觉得愧疚,小心翼翼地开口说:
“凯因……刚才很抱歉,我吓到了才会不自觉尖叫,不过那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凯因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笔直望着前方说:
“要绝交吗?”
“……嘎?”
“你跟李察。”
突然提到李察,蜜芮尔瞪大了眼眸。
“啊?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前些日子在离宫的舞台剧中,为了使出调虎离山之计而私奔的你跟李察在水渠里所讲的话。”
这几天一直盘踞脑海中的事情又被拿出来讲,这使得蜜芮尔的心情更加动摇了。
“因为我负责拿毛巾给全身湿答答的你们,所以一直在那里。”
蜜芮尔知道凯因淡然的回答已经让她脸红了。他说一直,也就是说那天夜里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蜜芮尔突然变得心虚,然而凯因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感觉地继续说:
“原谅他吧,他看起来非常后悔。”
“……”
凯因似乎想介入调停。虽然意料外的和事佬让蜜芮尔有点畏怯,但是她只是低着头说:
“说什么原谅呢……我并没有生气啊。”
虽然也曾因为自己做事太过莽撞而被他斥责,但那是他担心自己。他总是对待自己很温柔,包括这种小地方,所以那天夜里他第一次露出那种表情,仿佛陌生男子般令自己有些害怕。
已经过了四天了。为什么他会那么做呢?这几天自己一直不停烤饼干,下定决心要好好思考各种事情。然而中途出现许多人扰乱自己的思绪,他们的冷嘲热讽、他们发出的疑问都让自己无法集中精神,到最后也无法归结出明确的答案。
那天夜里他的样子的确跟平常不一样,明显有异。虽然他偶尔也会捉弄自己,可是他明明不是那种会假装霸王硬上弓来恶作剧的人啊。
只是,仔细回想——似乎过去也曾出现过类似那种气氛。
过去总是告诉自己他只是少根筋,然而他的那些行为真的没有任何含意吗?一想到这里,不论是那一次、这一次都令蜜芮尔心生怀疑,再也无法冷静思考。
(不,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那次也应该只是我想太多……但是他该不会……不,怎么会……不会、不会、不会,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发生……)
蜜芮尔急忙打消连想都觉得可笑的答案。过去十七年来没有任何人对自己表达过爱意,所以那种个性温柔,深受女性欢迎的人根本不可能是第一个。
(是啊,而且那个时候李察虽然说过他有心仪的人,可是根本没说过那个人是我,所以实在搞不懂他为何那样对我,而且他自己也说只是恶作剧……究竟是怎么回事……)
愈想愈迷糊。虽然因为回想起那件事而脸红,但是仍旧不停转动脑筋想答案的蜜芮儿突然浮现某种可能而倒抽了一口气。
(啊……让不会……因为得不到回应的恋情太痛苦,所以想找别人消解欲求吧……?)
以前曾看过这种内容的歌剧,当时觉得那男人太烂了,不过大人的世界里大概有许多难懂的事。如果那个当事人是李察,也许那样的恋情会让人觉得可怜——吗?
(不,那样还是太过分了……而且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应该……)
那他是怎样的人?如果有人这么问,蜜芮儿觉得自己一定无法立刻给答案,至少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很难像从前一样单纯地把李察当作朋友或是兄长看待了。
今后该用怎样的表情跟他说话呢?过去不曾担心过这种事,因此她现在更找不到解决之道。
太过苦闷的感觉让她开始冒汗了,蜜芮儿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
“……你跟李察……会谈心吗?”
蜜芮儿试探性地问。这时凯因若有所思地目光低垂。
“他平常不是爱讲私事的人,不过一喝酒就会松口。”
“真的吗?可是他不是不会喝酒,没有药就不行……”
“所以要把他的药拿走后灌他酒,他就会醉得不省人事。”
听到凯因轻松地这么回答,蜜芮儿双眸圆睁地说:
“你对他做这种事?这根本就是欺负他嘛!”
“不是我,每次都是殿下。”
“听到凯因立刻这么回答,蜜芮儿也认同。吉克看起来就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我觉得并不是欺负他……他不跟殿下讲真心话,所以殿下才会强行制造让他肯说出来的状况吧。”
“不,就李察来看应该就只是欺负……啊,他该不会是说这个吧?他曾说过喝醉酒时遇到很惨的事情。”
“也不是很惨的事情,而是他觉得自己的酒品很差。虽然只是会变成诗人而已,也没什么,不过他很在意,所以我们也尽可能不让他一个人去酒坊。”
“……什么诗人?”
凯因突然回神似地噤口不语,接着低头别开视线说:“我不能再说下去了,也请你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为什么?”
“很抱歉,因为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什……你这样太过分了,根本是吊我胃口嘛!”
凯因拒绝再说下去,甚至背过身去。蜜芮儿不自觉抓住他。不过该说这是运气不好吗?似乎已经等在外面的佛瑞德,他的声音蓦地介入不知不觉走到玄关的两人之间。
“唉唷,你们两个真慢,都准备好了喔。”
“等一下,现在在说很重要的事……”
蜜芮儿转向声音来源,想叫佛瑞德等一下,没想到看到佛瑞德骑在白马上,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望着自己。除非是骑好玩,要不然就是他打算直接骑马进宫。
可是他身边停着凯因从皇宫里坐来的豪华马车。蜜芮儿抱着塞满饼干的布包,讶异地抬头望着兄长问:“为什么要骑马去?不是有马车吗?”
“有人规定我不能跟其他妇人一起搭乘马车。”
回答她的是站在身旁的凯因。蜜芮儿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问:“谁规定的?”
仿佛考虑要不要说似地沉默之后,他开口回答:“女朋友。”
“呃……这样啊……但是,你有女朋友?”
喵!凯因怀里传出抗议的声音。他伸手安抚,然后嘀咕着说:“她跟猫咪们在抢我,我很伤脑筋。它们会抢走她写来的信,要不然就是用肉球在我写的回信上盖章,害我要重写。”
“是……是喔,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你怀里有猫?”
要探究的事情多到让蜜芮儿惊讶,不过这件事似乎是他很大的烦恼,只见他叹着气回答说:“它们每次来这里都会到处乱跑,我没办法让他们出来。”
蜜芮儿想起早上见面时管家说他去找东西了,看来是去找猫咪了吧。
“所以我们两个骑马去,马车就让给你坐吧。”
“呃……嗯,好。”
听到他体贴地这么说,感受到爱护之意的蜜芮儿乖乖地点头。凯因将猫塞进怀里,动作熟悉地坐到佛瑞德背后。
“蜜芮儿,我们先走了,皇宫见罗。”
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佛瑞德微笑地举手跟她道别后便拉着马转头,潇洒地奔驰离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的蜜芮儿为了赶上他们,便往马车走去。她抬头想向替她开车门的管家道谢,没想到一抬头看到车内的那一瞬间——砰!手上抱着的东西掉了。
马车里有人。跟他四目相对的同时,蜜芮儿觉得自己脸红了。
(那……那两个小子……!)
现在才发现自已被设计也来不及了,就算想要求跟他们三贴,他们骑的马早已出了大门。
“大小姐?您不上车吗?”
管家不解地望着脸僵在原地的蜜芮儿,这时车内传来有点犹豫的音说:“我下车。管家,能不能麻烦你借我一匹马?”
“可是……”
看到管家更狐疑了,蜜芮儿忍不住挤出声音说:“我现在就要上车了啦!我走了!”
这么劈里啪啦地宣示后,蜜芮儿以几乎自暴自弃的气势搭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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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的气氛理当然很沉重。
以前他们两人一起进宫时总会在路上天南地北乱扯,然而今天再怎么努力也想不出话题,其实是根本没那种心情。
寂静的车内只回荡着车轮转动的声音。然而蜜芮儿却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吵到也许对方都听得到。
因为没有勇气看过去,也不知道李察是什么表情,不过从气氛中蜜芮儿也能感觉到他的脸上没有往常的笑容,这让蜜芮儿更觉得狼狈。
让她快要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好一阵子后
“那个……”
对面传来的声音,吓得蜜芮儿惊慌不已。
“啊?做什么?”
李察终于忍不住开口,只是看到蜜芮儿的反应,却让他不知所措地叹气了。
“请不要那么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又没有、怕怕怕什么,一点也没有。”
“冷静点,你不用缩在车子角落,我不会靠近的。”
看到蜜芮儿惊慌失措的模样,李察打退堂鼓地连忙安抚,他完全泄气地低着头说:“……那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真的有在反省。”
“那个……我没想到这会这么怕我……”
“……”
“……蜜芮儿?”
李察尴尬地偷瞄了眼蜜芮儿,发现她紧张到快无法呼吸,吓得李察赶紧探身过去。
“你还好吗?快呼吸。”
抬起蜜芮儿的脸,李察担心地看着她。有一瞬间蜜芮儿差点要接受李察如同往常一样的靠近,但是一个眨眼后她双目圆瞠,用力一推。
“不要——!”
随着尖叫声被用力推开,李察的后脑勺猛烈撞上窗户。然而撞击的疼痛却比不上被当作色狼拒绝的打击。李察抱着接到的头,发出吵哑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一不注意,以前的习惯就跑出来……我不会再碰你了,请你冷静下来……”
蜜芮儿激动地喘着气,缩在角落。当她发现李察抱着头轻声吟,这才回过神。
“对、对不起……你还好吗?”
“呼呼……我没事。”
李察露出微微勉强的笑容抬头这么回答。虽然有点迟疑,不过蜜芮儿觉得也该好好面对他的时候了。
她无法忍受气氛再继续沉重下去,也不想带着这么尴尬的感觉过日子,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想……能问吗?”
蜜芮儿在脑海中试着整理这三天来自己思考的事情。虽然想起当时的事情就觉得身体发热,但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一天……为、为什么那、那么做……?”
好不容易说出口,顿时觉得汗流浃背。
也许是理解蜜芮儿提问的含意,李察一开始有点犹豫地低下头,随即一脸认真地开口说:“那是因为——”
“等等!不要说,你不要回答,我自已猜。”
无法想受紧张感,蜜芮儿发出尖锐的声音阻止李察说下去。连想像他会怎么回答都觉得恐怖,心跳加快。
然而开始这个话题的人是自己,也不能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就在李察催促的眼神中,她百般犹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李察……你是不是那个……欲求不满?”
“——嗄?”
蜜芮儿肯开口跟自己说话,这才放下一颗心的李察随即因为出乎意料的提问而僵住了。误解李察不回答的意思,蜜芮儿的脸更红了,她看着地上说:“对、对不起。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可是无法对那个人表示,之后又对我做那种事,我想你大概想拿我代替那个人,凑合一下……将无法对那个人倾泄的欲望投射在我身上——”
“……不是,你误会了。”
李察压着眉间,阻止蜜芮儿说下去。
他终于察觉自已被误会成非常坏的男人,自己还做出让对方如此认定也无法辩驳的行为。
“不是那样,我原本没想做到那么做,只是突然忍不住。”
“所以就是欲求不满,不是吗?”
“不是那样——”
“你不用再隐瞒了!虽然我也认为你是一个爽朗、光明正大的绅士,然而绅士也是男人,会有那种欲望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决定这么想了,所以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再怪你了。”
李察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他很清楚自己做得太过火了,也很后悔自已被逼急了,太急于缩短跟她之间的距离。所以关于这件事。无论她如何责怪,他都会接受——可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误解,而且一再重申,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原来如此,你是如此解释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察看起来很无力,看到他这样,蜜芮儿有点迟疑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以前我说过要当李察的妹妹吧。”
李察不解地看着低头这么说的蜜芮儿。
“现在我的心意仍旧没变,只是……你把我当妹妹看待无所谓,可是我不希望你把我当作你喜欢的人的替身……我做不到……”
“……”
我讨厌当别人的替身,也觉得那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如果真要帮忙,我还宁愿你拜托我帮忙撮合你跟那个人。
正当蜜芮儿打算继续这么说时,看起来似乎在沉思而不发一语的李察叹了口气。他拨了拨头发,彷佛认命似地别开眼回答说。
“没错——我一直欲求不满。”
“什么?”
蜜芮儿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是自已提出来的,但是没想到真的会得到肯定的回复。
“但是之前对你那么做并不是因为这原因,那天我是遇到以前认识的人,想起不愿回忆的事情……”
李察带着有点类似苦笑的表情垂下头。
“所以才会失去冷静,但很想撒娇……想要你拉我一把。”
“撒娇……?”
难得听他说出示弱的话。了解他那么做的真正含意让蜜芮儿稍微安了心,但是蜜芮儿非常在意他说想要蜜芮儿拉他一把,而直盯着他看。那天晚上他的表情也很痛苦,看来真的是很严重的问题。
“那你说有喜欢的人是……?就是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吗?”
“不,不是,那件事就算了。”
“算了?可是……”
“真的算了。很抱歉跟你讲那些奇怪的话,我很反省自己那些让你烦恼的言行举止,你可以揍我。”
“别那么说,我没想过要揍你……”
蜜芮儿很难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的表情轻松,跟那个时候完全不同,看来这三天他心里的烦恼已经解决了,看到他不再迷惘的稳重眼神,蜜芮儿也很难再追问下去。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以为……”
终于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蜜芮儿的脸颊愈来愈红。
还以为他喜欢自己……有一度还自以为是地这么认为,真是可耻,还担心要是真是那样该怎么办,晚上也睡不着,拼命地烤饼干,原来全都是自找罪受,甚至还烦恼到出现妄想,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还以为?”
看到李察不解的眼神,蜜芮儿心一惊,连忙错开眼神说:“没、没什么!那个、我好像也会错意了……抱歉问你这么奇怪的问题。呃,你说的那个以前认识的人是谁?学生时代的朋友吗?”
蜜芮儿现在还试着想帮他解决问题。不过李察只是轻轻摇头说:“不是……该怎么说呢,就像是童年玩伴吧,是小时候认识的人。”
“你说有不愿回忆的事情……你们感情不好吗?”
“嗯,算是吧……”
李察微笑着低头。正当蜜芮儿犹豫该不该继续追问详情时,李察突然好像想起来似地抬头问:”对了,那晚之后你没有感冒吗?
“感冒……?打从我出生以来,从没感冒过。”
听到蜜芮儿愣了愣后这么回答,李察一脸惊讶地抬头。被他的反应吓到而回视他的蜜芮儿顺着他的肩膀看到外头的风景,惊讶到杏眸圆睁。
“不会吧,外面积雪了!”
看来是心头的烦恼放下了,这才有余力注意到周遭的风景。她似乎一直没察觉到气候有了变化。
听到蜜芮儿兴奋的声音,李察也望向窗外。
“因为前天就开始下了。”
“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一直待在厨房烤饼干。”
“……一直?”
“是啊。对了,这个分你吃。”
蜜芮儿从抱着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分装好的纸袋,递给李察。她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连忙再度望向窗外。
李察偷瞄着盯向外面雪景的侧脸。他觉得让她那么烦恼的自己好像是个大坏人,一股罪恶感让他的心好痛。
只是蜜芮儿根本无从得知他内心的感觉,笑着对他说:“李察,去沙龙之前我们先玩一下好吗?”
“可以啊……不过要玩什么?”
“都下雪了,当然要玩那个啊。”
到刚才的那种惊慌失措已经消失无踪,蜜芮儿兴致勃勃地卷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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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了,差不多这样。”
李察站在一边擦汗一边喘气休息的蜜芮儿身旁,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作品。
“……太厉害了,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有这种才能耶。”
“什么才能,你说得太夸张了,不过是雪人而已。”
蜜芮儿如同往常一样笑着。她的面前耸立着几个雪人,如同雕刻一样精致,乍看完全看不出来是用雪堆出来的雪人。比实体略小的那些雪人都是模仿她身边的人做出来的。
佛瑞德与双亲、外祖父四个人并肩站立,稍微远离之处还堆着皇宫里熟悉的面孔,堪称艺术品。不过让李察在意的是,不知为何有许多只是堆着大雪球而成的偷工减料雪人。
“啊,那些是那个啦,就是白百合的人。他们很难做,我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肌肉的感觉,所以这次就偷懒只做那样。”
下次在作的时候我会学如何堆肌肉男。蜜芮儿一边让雪人叼着树枝,一边这么说。
“那是吉克吗?”
“是啊,吉克有这种感觉吧。这个是蔷薇,他感觉很像会叼这个吧?”
李察没看过真的王太子叼过蔷薇,不过他很佩服蜜芮儿的确抓到神韵了。
“……感觉他的表情比真人坏心耶。”
“是吗?我倒觉得跟真人很像耶……不过我也只是随便做做而已。”
李察苦笑望着双手环胸跟雪人们对望的蜜芮儿。
“你讨厌吉克吗?”
“嗯……他总是吊儿郎当的,而且老是嘲讽我、捉弄我。”
虽然嘴里不断抱怨,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但她堆出来的雪人明显表达出她对吉克的印象。
接着李察注意到距离吉克有一点距离的雪人。
“这个是我吗?”
“没错。”
就立在只是用雪人堆起来的同事身旁,看得出来下了很大的功夫去堆砌。李察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那个雪人。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我的脚没有这么长啊。”
“有啦,你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感觉鼻子也太挺了。”
“没那回事,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我觉得我看起来应该没这么精明……”
“真人也很帅!这可是我仔细观察的作品,一定很像你。做你的时候可不像做吉克的时那样偷工减料,所以你要有自信。”
蜜芮儿觉得李察是谦虚,所以很肯定地断言。是吗?李察笑了,接着望向旁边的雪人。
“这是佛瑞德?”
“不是,是我。”
直接了当这么回答的蜜芮儿接着开始堆下一个雪人,她拜托李察堆了许多大雪球,然后牢固地组合那些雪球,再用李察找来的木勺子、小树枝边刨边做出形状。
也许是从小就每年堆雪人,所以她堆雪人的速度很快,在白百合骑士团练习场的这个广场上,不到两个小时就堆出相当数量的雪人。
“……放在那里好吗?”
“什么?”
一边哼着歌一边玩雪的蜜芮儿听到李察的话,头抬了起来。李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解,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望着雪人蜜芮儿。
“不放在佛瑞德跟你家人身旁…….反而放在我旁边。”
“……”
一时之间不懂李察的意思,蜜芮儿直盯着两个雪人看,然后她终于察觉自己在下意识中的失态,瞬间涨红了脸。
(哇啊,我弄错了)
的确如他所说,以前的蜜芮儿一定把自己放在佛瑞德身旁,然而今天却毫不犹豫就将自己放在李察身边,这情况可真尴尬。
“啊,真、真的耶,摆错了,呵呵呵……”
有点焦急的蜜芮儿一边笑着掩饰,一边冲向自己的雪人,她打算直接破坏雪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一只亲切的手伸过来,阻止她的动作。
“危险——”
李察挡在雪人跟蜜芮儿之间,用手抱住想要冲过去的她。他一脸严肃地低头看着蜜芮儿,似乎以为蜜芮儿的脚打滑了。
“你还好吗?脚有没有扭到?”
“呃……我没事。”
就这么被李察抱着,蜜芮儿有点不自在地点头。很高兴他这么担心自己,但是面对他这么自然而然救自己的行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如果跳开或是推开他,等于宣告自己很在意,然而要像以前那样带着纯粹感谢的心情让他抱着,自己又明明已经想太多了。
“小心点,你做的这么用心,弄坏了就太可惜了。”
他由衷可惜地这么说,放开了蜜芮儿,也不能明说自己正是打算破坏,蜜芮儿只能点点头,匆忙地走回原来的位置。
正当蜜芮儿拍打叠好的雪球好让雪人坚固时,站在旁边看着的李察突然开口说:
“你这样好像爱德亚德大人。”
“像爸爸?”
“是啊,爱德亚德大人也很会做雪人……他说因为陪女儿玩,才会变得那么厉害,不过看你这样,我想应该是遗传吧。你们家的亲戚里似乎有很多优秀艺术人才。”
“女儿……是我吗?”
看到蜜芮儿惊讶地问,李察笑着点头说:
“他曾炫耀说他偷偷跑到圣杰威尔时,跟你和佛瑞德玩过雪哦。”
“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完全没有印象耶。”
“他几乎每年都去……不过几年前听说被你拒绝,回来时非常沮丧,后来就再也没去了。”
听到李察这么说,更加惊讶的蜜芮儿陷入沉思。如果说每年都来,应该会有印象才对啊,可是自己只记得——
“……该不会是那次吧……有个陌生大叔对我说:‘我们来玩雪吧!‘结果我骂他:’别靠近我,变态!‘然后对着他丢雪球后逃跑。如果是这件事我就记得……”
“那应该就是了。他回来后在床上躺了三个礼拜喔。”
看到李察直截了当点头,蜜芮儿不禁捂住嘴角。虽然当时不晓得那个人是父亲,不过自己真的对父亲做了失礼的事。那个时候因为附近有变态出没,母亲交代若是有陌生男子攀谈,一定要使尽全力逃走。
隔着雪球分站两旁,跟蜜芮儿一样轻敲雪球让雪人坚固的李察微笑着继续说:
“佛瑞德我就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过你真的很像爱德亚德大人。”
“真的吗?什么地方像?”
“你们都爱吃甜食,都怕幽灵那类东西……对了,爱哭这点也很像。”
“我最近没哭了啦。”
难到蜜芮儿嘟着嘴,李察轻笑了出来。
“是吗?”
“当然!”
李察笑着看这么认真坚持的蜜芮儿,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伸手出去。
蜜芮儿想说有什么事而回过头,就在李察的手要碰上她的太阳穴前一秒,她缩了一下,身体往后退。看到她的反应,李察也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手。
“……抱歉,上面有雪……”
“呃……谢谢……”
蜜芮儿慌张地搓搓脸颊。露骨地摆出回避的态度,蜜芮儿觉得有点尴尬,脸也红了起来。这种距离的接触过去根本不算什么,现在突然有这种反应,他一定会起疑窦。
“呃……啊,这个应该要在弄坚固一点比较好。”
蜜芮儿想掩饰地这么说,开是砰砰砰地拼命敲打学球。
看到她这个样子,站在对面的李察也沉默地仿效。不过他立刻停手,抓住蜜芮儿正在作业中的手。
“……?”
蜜芮儿心一惊,倒抽了一口气,而李察仍旧视线低垂着。他微笑说:
“这次之后我不会再碰你了,请忍耐一下。你的手似乎很冰,我看不下去了。”
听李察这么说,蜜芮儿才发现自己太认真做雪人,没注意到连手套也没戴的双手已经冻僵到红起来了。
过去他曾无数次这样握住自己的手,这次却心跳的好剧烈,脸颊也一口气涨红。
“没、没关系,我不觉得冷。”
蜜芮儿用因为太过动摇而变得尖锐的声音这么说,可是李察却没有放手。他仍旧低着头,彷佛自言自语地说:
“老实说,我以为你大概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要真那样,我一定会觉得遗憾很高兴今天能跟你讲到话。”
“……嘎……?”
蜜芮儿困惑地凝视着李察,她觉得是不是太夸张了,什么‘遗憾’,感觉就像以离别为前提的说法嘛。
察觉到蜜芮儿的目光,李察抬起头来,像往常一样微笑看着蜜芮儿。但是他在蜜芮儿开口前别开眼,站了起来。
“也该离开了,在堆下去你会冻僵。”
“可是我还没做完……”
“下次再继续吧。”
听到李察温和却不容反驳的口吻这么说,蜜芮儿没办法,只能被拉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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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进白百合沙龙就看到骑士们围着趴在大桌子上的佛瑞德。
“发生什么事了?”
赛欧拉斯蹙眉回答蜜芮儿的问题:
“他说喉咙怪怪的,很沮丧。”
她一眼望过去,他身旁有各种颜色大小瓶瓶罐罐围住他。有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蜂蜜的瓶子,也有只能说颜色诡异、看似药瓶的东西。看来似乎是是图想办法挽救,也试过所有想得到的办法了。
“每天每天都彻夜狂欢,难怪会变成那样。”
蜜芮儿想起刚才被设计的事情而如此冷嘲热讽,佛瑞德倏地抬起头回应道:
“你太过分了,最爱的哥哥这么烦恼你还那样讲。”
“刚才还活蹦乱跳,现在在这里说什么!只要你晚上不要出去狂欢,乖乖待在家里,没多久就会恢复啦。”
“你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吗?我的声音可是人人称羡的天使美声啊……要是就这么破碎下去无法恢复……!”
一脸苦恼的佛瑞德握拳敲打大桌子。
“我不要!那就再也无法和李察玩‘扮蜜芮儿游戏’了嘛!”
“啊!那是什么游戏?”
“这么英俊的我,声音居然变得如此沙哑,啊啊,我无法忍受,光想像我就不想活了。”
无视于翻着白眼的蜜芮儿,兄长独自一人悲叹地呐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完全没有想要回答妹妹的样子。
蜜芮儿抗议地看像李察,只见对方苦笑着回答说: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游戏,而且最近也没玩了。”
“问题不在那里吧!”
“真的没做什么低级的事情。”
“那你就老实说那究竟是什么游戏啊!”
“不是什么会让你这么生气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佛瑞德假扮你演各种场景……我也不太了解他的用意。”
李察也不解地这么说,看来他也很可怜,被迫配合佛瑞德玩莫名其妙的游戏。
“啊……有一段时间他们常常玩,新婚之日啦吵架之日啦等等。”
听到赛欧拉斯这么插嘴,蜜芮儿更错愕了。
“那是什么?”
“就是打扮成你的模样在房间里迎接李察回官舍啊,然后再问:‘要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要、我?’就这样服侍他罗。不过大部分李察都不理会就是了。”
“……被服侍的我根本一头雾水。”
蜜芮儿愣在旁边听着用娇滴滴的声音模仿得赛欧拉斯,跟带着叹息咕哝的李察两人对话,突然眼睛一蹬,回头对着佛瑞德说:“你为什么那么变态?在你哀叹声音变沙哑之前,先改改你那种恶心的兴趣啦!真不敢相信!如果你一定要玩,不要办成我的模样,堂堂正正用你自己身份……啊,对、对不起……”
正当蜜芮儿正气愤难耐地要走向兄长时,不小心撞到在她前面打瞌睡的凯因的椅子。突然他的怀里传来‘喵——!’的声音,冒出三只黑猫的头。
“喂……你怀里到底藏了几只猫啊?”
“因为最近有点冷。”
今天已经第二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蜜芮儿有点受不了地呐喊,然而骑士们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互相点头认同。对他们来说,这是冬天一定会看到的景象。
就算退一步当作把猫放进怀里并不奇怪,但是放了好几只就让她觉得纳闷了。正当她心想总该有一、两个人觉得奇怪去追问他才对时,突然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炙热眼光。
一看,从凯因怀里探出头来的黑猫们直盯着蜜芮儿抱着的布包。
“干、干嘛啊!”
就在蜜芮儿有股不祥的预感,这么嘟囔时,黑猫们从凯因的怀里跳出来,冲向蜜芮儿。
“哇啊!你们做什——”
“蜜芮儿!”
在旁边看到的李察连忙把蜜芮儿拉到自己的身旁,才让蜜芮儿免于被袭击,不过似乎猫咪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蜜芮儿。看到猫咪们抢到自己的布包后,把里面的东西全扯到桌上,蜜芮儿发怒了。
“啊……我精心烘培的饼干!”
烤了三天三夜,想要分给照顾自己的众人,于是分装成一小包一小包带来,没想到会在送出去之前被抢。
“快,快阻止这些猫,那是我想要分给大家的饼干耶!”
原本不用蜜芮儿叫就已经打算要出手阻止猫咪的骑士们,一听到蜜芮儿的呐喊,全部打消念头地停下动作。
“喂!怎么可以这样!”
“住手,猫咪们!”
“那些饼干可是这位小姐用心烤出来的,你们得要全部吃光才行喔。”
“要不然我们的胃就有危险了。”
“你们认真一点阻止啦!”
骑士们持续着看不到诚意的阻止。正打算抱怨的蜜芮儿看到猫咪们从房间角落猫咪专用出入口要逃走,她心想绝对不能放它们走,于是连忙跑向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
差点就要跟走进来的某人相撞,蜜芮连忙停下脚步。就在她确认来者何人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虽然她不认识出现的这名青年,不过他穿的制服倒是很熟悉。暗红色的制服是王太子的禁卫——红蔷薇骑士团的制服。
穿着相同制服的骑士们不发一语,严肃地一个接一个走进沙龙。他们的主子常常来这里露脸,但是几乎没有带过禁卫。由于禁卫来访这件事本身很不寻常,白百合的骑士们也讶异地互看对方。
金发青年从禁卫骑士后头现身。吉克跟平常一样态度从容地走进来,一看到蜜芮儿便轻轻微笑着说:“你也在太好了,我正好要来接你。“
“……啊?”
蜜芮儿愣愣地望着他。他现在才想起来今天会进宫是因为他的召见,但也许是过去不曾看过他带着禁卫出现,总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
吉克走到蜜芮儿身旁,凝视着她开口说:“我有个很遗憾的消息要告诉你,蜜芮儿。你的存在已经走漏风声,国内外都知情了。“
连猫咪骚动时都无动于衷地趴着的佛瑞德,听到吉克的话也抬头了。虽然他面露惊讶,然而现场没人有余力注意到。
“你今后要以伯恩哈德公爵千金的身份嫁给西亚兰大公。”
沙龙内一片寂静无声。
吉克不在乎地伸出手,以优雅的态度抬起蜜芮儿的下巴。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进我的后宫吧,现在立刻。”
站在蜜芮儿身后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气,一股明显的冲击与震撼摇晃着空气。
“吉克……?”
听到李察疑问的声音,他的视线依旧不动如山。没多久,他的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你似乎有话想说,佛瑞德列克。”
“……是的,我有话想说。”
佛瑞德带着不曾看过的险恶表情这么回答后,视线转向被吉克抓着下巴愣在原地的妹妹,说道:“蜜芮儿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说得再清楚、详细点。”
“我不知道还要如何详细说明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察一脸凶狠地走近,吉克将手中的纸条拿到他面前。
“西亚兰大公基尔福德殿下为了与亚德马利斯建立友好关系,想要娶王族千金为妃。跟西亚兰恢复正式邦交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不可能拒绝。”
“什——”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只有被我纳入后官这个理由了。就是这么回事。”
李察错愕地盯着吉克。
他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书信,看到上面真的有西亚兰的徽章与大公的签名,眼眸里浮现近乎愤怒的焦虑。
另一方面,蜜芮儿努力在脑海中整理被告知的事情,终于她瞪大眼睛说:“啥?为什么我要嫁给你才行?‘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算了。”
吉克微微往后瞄。彷佛暗号一样,几名待命的红蔷薇驶士靠近了过来。自已被从两侧抓住,蜜芮儿惊讶地大叫:“你们要做什么?”
“既然已经发出这样的命令,你就是公众人物,不能再到处乱走了,暂时就住进红蔷薇宫殿吧。”
“喂……好痛耶,放开我!”
虽然蜜芮儿抗议,然而抓着她的红薇骑士们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算她扭动身体挣扎也是一样,他们只是平静地执行主子的命令。
蜜芮儿也终于搞懂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跟大公结婚不可,为什么非要进吉克的后宫不可,但是她很明白这次吉克并不像以前那样在恶作剧。
被抓住的蜜芮儿回头求救。佛瑞德依旧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吉克,一脸让人觉得害怕的宁静表情,完全不看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不看我啊,佛瑞德……)
不光是他,白百合的骑士们也一脸困惑地沉默着。茫然愣在原地的李察发觉蜜芮儿的视线,转头看着她,然而他也只是僵着一张脸凝视她,不发一语。
一个女孩子快被抓走了,却没有人挺身阻止吗?就在蜜芮儿火大起来,正打算挺身说教的时候——
“请等等。”
原本沉默不语的白百合骑士们,罕见地带着剑拔弩张的气息蜂涌而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休没有详细说明就抓人,是不是太过粗暴了?‘
近乎半裸的肌肉男们脸上表情不同于往常的悠哉,光是他们的脸型就足以吓唬人了。虽然外表跟态度都跟穿着制服、一丝不苟的精锐部队——红蔷薇骑士们形成对比,不过魄力完全不输给对方。
也许是受到威胁让他们不爽,红蔷薇骑士们也摆出凶狠的青情,两方对峙让沙龙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大小姐跟大公的婚事……?无法理解耶。应该说是无法认同。”
“不过是面包店的女儿怎么可能适任,不,是不会烘焙面包的面包店女儿。”
“就算是殿下的命令,我们也不能为了那种事将大小姐交出去。”
“她可是我们的大小姐,我们绝不放手。”
“如果你们一定要带她走,就先撂倒我再说!”
肌肉男们开始卷袖子、冲动地脱下衬衫向精锐部队叫嚣。
过去可曾觉得他们如此可靠呢?蜜芮儿感动到泪眼婆娑。而被叫喊的一方当然也露出不爽的态度。
“放肆!这可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吉克轻轻举起手,制止红蔷薇骑士们反击。他瞄了眼已经进入备战状态的白百合骑士,转而望着仍独自坐在椅子上的佛瑞德。
“下命令的人不是我。看你们的团长如何指示吧。”
沙龙内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佛瑞德上。他轻叹了口气说:
“全员待命,不淮动手。”
“什么——佛瑞德?”
“真的要这样吗?喂!”
听到上司的指示,骑士们开始紧张起来。然而佛瑞德无视他们的骚动,凝着着吉克说:“我想知道一件事。是谁来提这件事?”
“吉克以从容的表情应付佛瑞德锐利的目光,轻松地回答:‘华特伯爵。’”
李察抽气,而佛瑞德则是恨恨地说:“那个黑心的家伙……”
“把公爵的千金带走,注意礼貌。”
听到主子的命令,抓住蜜芮儿的禁卫们便开始拖着她走。被佛瑞德的态度吓呆而不发一语的蜜芮儿终于回过神来。
“你们在干什么!皇宫的骑士可以做这种事吗?再不放开我,可别怪我踢人了吗!听到了没!”
就算蜜芮儿使尽全力挣扎,抓住她的手臂仍旧为所动。这下蜜芮儿真的急了。拼命推着脖子回头看。
“李察……”
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只有这个名字。她还来不及求救,身体已经被拉出沙龙外头,有一瞬间与他对望,但他的身影也立刻因为门关上而看不见了。
叫嚷声离开吵龙,随着门的关上而听不见了。
不知所措的李察追着被带走的蜜芮儿,冲出沙龙。
“——这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殿下。”
沙龙里忽然安静下来,佛瑞德严肃地开口说:“你再怎么使唤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因为是继承公爵家的条件,可是我不记得我答应过连我的家人都随你利用。”
“是啊,不过情势变了。”
就算面对佛瑞德的责问。吉克仍旧保持悠哉的态度。
“违反约定我也很不愿意,可是我们必须把亚德马利斯王国的利益摆在第一,身为伯爵的你过去也为了这个目的做了很多事,不是吗?”
“我去调查国外局势全都是为了李察,并不是为了把家妹嫁给他的敌人。”
“那么会发生这种事当然也在你的预料范围内才对。”
听到吉克的指责,佛瑞德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如果你真那么重视令妹,就不该带她来亚德马利斯。你判断错误了。现在这种情况就是那么回事。”
吉克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从容的笑容缓缓转身离去。
回廊上,一行人伴随着叫骂声远离。
看到仍旧挣扎的少女被带走,李察带着焦虑的表情冲出来——不过他立刻停下脚步。
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说到底是谁造成的?想到这一点,他就无法追上去。就算追上去把人抢回来,也无法同时获得自己想要的两样东西。
“不追上去吗?”
后来才从沙龙走出来的吉克,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李察身旁。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如果喜欢就趁早行动。”
李察缓缓回头。他终于明白某天吉克这么对他说的意思。他发出呻吟声道:“吉克……”
“下定决心想夺回她就来找我,我随时欢迎。”
吉克看也不看他地这么说后,便留下愣在原地的李察,从回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