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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替身伯爵的潜入 第五章 黑暗中的再会

一边眺望着第二师团搜寻着被抓走的新娘而东奔西跑的样子,杰克听取了伊泽尔斯的报告。

“……呼呣。担心公主殿下的事看来不是在演戏哪,听说了那一连串的气魄十足的言行后。”

对抱着手臂倚在墙上,表情一反常态地一本正经喃喃自语的上司,伊泽尔斯点了点头。

“好像连对秘密亲卫队也毫不留情地做了攻击。如果是演技的话,真是相当高明的演员呢。可是那样就找不到平时那种马虎的样子的理由。哎,也许那也是在装傻就是了。“

“一怀疑起来的话就没完没了。——不过,那家伙正在调查什么东西这点是确信无疑的。到底是什么?”

“说到潜入军队之事,可能是反大公派,但那样的话应该是去第一和第二师团等与大公亲近的地方打探。特意进入排尾的第五师团,不是对我等本身有兴趣吗?”

“这么一来,果然是大公送进来的间谍吗?”

唔嗯,杰克表情严肃起来哼道。

“看来真正开始受到怀疑了哪……”

“大概是演技不够吧?”

听到冷淡的部下的话语,杰克两手粗暴地往上扒拉着头发。

“愚蠢!我的演技水平应该是完美的……可是这下可不妙啊。在那位大人回来之前可不能从军队辞职啊。”

伊泽尔斯瞟了长官的脸一眼。

“那么,要尽早进行处理。米歇尔以外也有其他潜入者。非在这里抓获或是消灭不可。”

“我知道。”

简短地回答后杰克陷入了思考。发现公主之事是米歇尔的功劳。公主的猫之类的事情本来谁也不知道。尽管承认那一点,但正因如此才一定要搞清楚他是何等人物。

“凭借让他和梅斯佛德侯爵见面这件事,会露出什么动静吗……稍微看看情况后,布置下一个诱饵吧。”

对着眼神里充满了锐利的光芒的团长,副长也维持着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把翻滚在阳台上的鞋子回收后,蜜芮儿就那样靠在扶手上。

最近像这样一人独处的机会也很少了。现在的话,大概可以不用被谁抱怨而专心致志于要思考的事情中。

(今晚的任务,收获很大呢……)

一重新回想起来,便因为情绪高涨而心怦怦地跳起来。

现在已经知道了艾尔米亚娜来到离宫的目的,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就是和她交涉请她把剑让给自己。把它交给李察的话,他就能够代替哥哥吉鲁佛德成为大公。据听露蒂说的话确实应该是那样的计划。

(但是,要怎么说出口呢?)

首先不得不说明自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和身为“蜜芮儿.伯恩哈德”之事。不能再当她的王子殿下是很抱歉,但因为她是为了见蜜芮儿本人而来的,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得到理解的。希望如此。

打听希利尔和神官长之事就等和希斯再会时才来考虑,其他想要先做的到底还是打探大公方面的动静一事。

今晚的任务中,副长伊泽尔斯把关于拿走宝剑的公主的文件一事当做不存在处理了。这大概是作为军人而言不可以做的事吧,连外行的蜜芮儿都知道。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服从大公的打算,即使万一变成被发觉而受到惩罚的事态也无所谓吗?

(团长和副长等人是反大公派的吗?这么说的话今天收信的那个人……是叫梅斯佛德侯爵吧。是有说过是极端机密的信,如果团长是反大公派的人的话,那个侯爵大人就也是如此吗?但是确实说过是大公的亲信呢。那样的话就是在和敌方联络了……果然老老实实地把他当成大公派的比较保险吧。)

而且,那封密信里有一句似是关于李察的内容,令人在意。如果他们是反大公派的话还好,如果情况并非如此,就是告诉了敌人李察的事情。只有这点想要避免。

(在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不要提李察的事比较好吧。再多观察一会儿看看来考虑吧。另外,今天有点松懈了,不妙哇。明天起得注意才行。)

对连连露出了真面目之事进行了反省,鼓起干劲后蜜芮儿转过了脚跟。脚很痛,实在是穿不了鞋子。就这样把鞋子拿在手里,决定打赤脚回去。

走出阳台往楼下走去。突然想到,这里是什么楼房啊。仅仅隐隐可闻远处传来的宴会的喧嚣声,这儿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鸦雀无声。

因为是这样的场所,在刚刚弯过拐角处时见到有男人站着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大概是宴会的客人吧,是个穿着贵族的正装、三十五左右的男人。

他那边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还是亲切地搭了话。

“失礼了,我迷路了,想稍稍问个路。”

“迎宾馆的话在那边哟。”

“不是,是找不到出口。”

“那样的话在这边。”

反正自己也要往那边走去,就在背过身正打算给他带路的时候。突然从背后被人倒剪双臂,耳边一个低而尖锐的声音扎了进来。

“公主的房间在哪里。带路!”

“……你……!”

尽量扭过脖子来看到的脸,和黑衣服的男人们其中之一感觉很像。换过衣服还打算继续袭击公主吧。本应该是全员都遭到逮捕了的,但看来尚有同伙在。

“你是和第五师团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吧。公主的侍女吗?”

“……不是呀。公主殿下什么的我不知道哇。”

“不要撒谎!”

手臂被嘎吱一下扭了过去。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蜜芮儿热血冲上了头脑,瞬时间做出了反击。

“会痛啊不是吗!”

手一抡,拿着的鞋子就朝对方的脸直接打了下去。顺便用拳头把鼻梁骨给揍了,男人的手臂就一松。趁此机会蜜芮儿朝着出口跑了过去。

(要快点、不通知团长他们不行……!)

可是脚踝整个儿都在痛,没办法跑得很快。明明出口就在眼前感觉却是远得过分。很快喘粗气的声音就从背后迫近,手臂被粗暴地抓住了。

“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别人直到问到为止。公主的侍女成为人质的话,一定有人会说。”

“所以,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吧!”

“静一静!”

被粗暴地扯着胳膊,无法忍耐脚上的疼痛蜜芮儿当场跪了下去。大概是以为她被吓呆了吧,那男人咋了一下舌头在怀里摸索着。

见他拿出了细绳,蜜芮儿立刻往后退。因为说是人质,被绑住以后会被带到哪里去吧。既然是这样的话就不能不把艾尔米亚娜的危机告知别人。

“老实呆着!”

“谁要这么做!”

蜜芮儿一边叫喊着一边做着即使是爬也要逃走的挣扎,男人毫不留情地拽住了她的头发。

“呀——很痛啊你这个笨蛋!”

“都叫你安静点——”

“把手放开,她是我的同伴。”

有个熟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往背后转回身的男人咕嘟一下发出了被闷住似的的呻吟,弯起了身体。太阳穴处又咣一下挨了第二发攻击,当场就瘫倒了。吃惊地观看着这一切的蜜芮儿发觉到来救自己的是谁,瞪大了眼睛。

他微微喘着气,脸色严峻地往下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就那样拖着那男人走进附近的一个房间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后,就跪在蜜芮儿面前,吃了一惊似的触碰着她的脸。

“怎么了,这个伤?是被刚才那个男人打的吗?”

这么说着凑过脸来察看的原来是李察。注视着那张脸,蜜芮儿总算是摇了摇头。本来打算要说明情况的,却因为过于震惊而发不出声音。

大概是以为她受到冲击了吧,李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总之先站起来。在这里会引人注目。”

李察抱住她把她的身体拉了起来。正为了站起来而用力的瞬间,剧痛袭来,蜜芮儿忍不住轻呼一声。李察发觉了,赶紧撑住她。

“哪里受伤了吗?”

“唔嗯……什么事也没有。”

关切地看着好不容易压抑住声音的蜜芮儿,李察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他先进去,过来一会儿便回来了。

“没问题,谁也不在。”

大概是没有在被使用的房间吧。一盏灯火也没有,真的是漆黑一片。勉勉强强借举行着宴会的迎宾馆那边的灯火照着,门一关,连本应在眼前的李察的脸都看不见了。

能分辨的只有近在身边的气息和触手可及的他的衣服的触感。

想说的话和想问的事情太多了,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话都说不出来。正在犹豫该从什么事说起好,双肩就被紧紧地抓住了。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被谁带来的吗?现在和谁在一起啊?”

急促的连珠炮发似的提问飞来,蜜芮儿回过了神。因为遇到他实在是太突然了而吓了一跳,而且可以见到他的脸比预想中的还要高兴,自己也不知不觉间发起了呆。

“啊、啊嗯……来到这里应该说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吧,被河水冲走以后他们把我捞起来,就那样在那里受照顾了。”

“你说被冲走——”

李察的声音里夹着紧张。蜜芮儿慌忙继续说道。

“那并不是被谁推落的,是我自己掉到水路里的啦。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出到河里去了……捞我起来的人们都是好人,他们照料了我,在失去意识的时间里就被搬到这座离宫里来了。”

“……”

从黑暗之中,稍微安心似的长出一口气的声音传了回来。

“还以为到底哪里去了……自从听说你被抓走后途中就不见了以后,还以为你不会是被吉鲁佛德的人抓走了吧。”

“为什么会知道呢,我被抓的事。向希斯打听的吗?”

“听他的雇主说的哟。一直在找你,可是却没有线索……直到此刻为止,我都无法安心。”

好似泄了气的样子李察轻轻地弯下身子。把脸颊靠在蜜芮儿的头边,又一次发出了叹息。

“但是,没事就好了……蜜芮儿。”

手指边梳理着她的头发边用双手抱住她的头,轻轻地把她拉近自己。被抱在他的怀里,冰凉的衣料的触感紧紧地贴住整个脸颊。

总觉得自己的名字许久不曾被呼唤了。原来是让耳朵感到如此舒服的名字吗,一边回味着在身畔回响的声音蜜芮儿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可以更多更多地呼唤自己的名字吗,之所以会想到这类事情,是因为最近一直都作为米歇尔而过下来吗。

——不,是因为处于像这样被拥抱在胸前的姿势,错不了的。突然察觉到这件事,蜜芮儿满面通红地退回了身体。

“呐、呐,那就是说,李察是因为找我才来到这里的?”

“不是,今晚来到这里是因为和人定下了见面的约定……突然外面变得嘈杂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来看看情况,结果就看见你了哟。然后就追了过来。在这一带追丢了所以一直在找,就听到这里传来了声音。”

“啊、可是,佛瑞德现在也在这里哟。而且还是扮女装。”

“嗯。打算作为你的替身到宫殿去吧。”

佛瑞德的想法他好像早就知道了。在离开亚德马利斯前还是离开后就不清楚,但看来相互间有在联络的样子。

“那样的话你分辨得还真清楚呢。知道所看到的不是佛瑞德,而是我。”

“我很清楚哟。”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你和佛瑞德虽然很相似,但是完全不同。你会做出佛瑞德绝对不会露出来的表情,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一次也没有看错过。”

用平静的声音肯定地说完,蜜芮儿就瞠目了。

“那可真是非常厉害啊。连妈妈都直到两三年前还有时会弄错。把头发全部都收到帽子里面去的话,意外地被我们骗到了呢。”

“两个人一起做那种恶作剧?”

“嗯,偶尔啦。”

扑哧一声,是李察发出了笑声。因这和以前一样安稳而又愉快的气氛蜜芮儿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脸,但发觉到这不是高兴的场合就挺起了身体。

“那个呢,李察。现在,这座离宫里有艾尔米亚娜殿下在哦。”

迫不及待地说出来后,李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知道的吧,大公的妹妹……”

“嗯,当然知道。说是为了疗养而来到这个地方——”

“不是那样的,艾尔米亚娜殿下是把宝剑从宫殿里拿了出来为了见我而来的。”

仅凭那句话,看来李察就领会到她是在说什么事了。回答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

“把宝剑?怎么会?”

“真的啦。啊不,倒还没有从本人那里听说过,但是她好像有对侍女说过哦。说是为了见到我以后,要拜托我放弃和大公的婚事而来的。还说作为赔礼打算把西亚兰的宝剑交给我。因为那个缘故差点儿就被大公的刺客抓走了哦。据说是叫秘密亲卫队啊。刚刚打算袭击我的家伙也是同伙来的,一定是。到刚才还追着那些家伙——”

“稍等一下。”

沉默着的李察用好像有些疑惑的声音制止道。

“也就是说你是和艾尔米亚娜一起在行动吗?在河里救了你的是她?”

“啊,不是,遇到艾尔米亚娜是在来到这里以后哟。李察,我呢,现在潜入了西亚兰骑士团里哦。”

过了有一小阵子时间。陷入混乱似的声音发问道。

“骑士团……?为什么在那种地方?”

“话要说起来就长了,不过还是按顺序来说吧。首先,突然被希斯诱拐了哟。半路上虽然对我说要放我自由,但因为想知道的事情多得像山一样,我就说要就那样跟他走。”

“什——”

“所谓想知道的事,呃,哎,因为很复杂以后再说吧。然后,被带到陌生的城馆里去,可是因为希斯的雇主不在那里,太危险了所以还是逃跑比较好,有个亲切的女仆是这么告诉我的。然后,想要通过秘密的地下水路逃走的时候,脚一滑掉了下去,被冲到河里去了哦。”

李察好像被压倒了似的沉默不语着,这时只开口说了一句。

“……那个女仆的名字,难道是安杰丽卡?”

“诶,你认识吗?”

“是熟人……这样啊,原来如此。是她让你逃走了呢。”

李察自言自语似地嘟哝着。一边听着他那紧张的声音,蜜芮儿想起了名叫安杰丽卡的女仆的事。因为说是佛瑞德的朋友,和李察见过面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可是,就算一口说是“熟人”,到底是有多亲密呢,明明是处于这种时候还突然在意这件事,心情变得奇怪起来。

“蜜芮儿?”

大概是对她突然间沉默下来感到奇怪吧,李察出声问道。蜜芮儿慌忙开了口。

“然、然后,一醒过来,就已经被西亚兰骑士团捡到了。因为既没有被发现是女人,又被误以为是丧失了记忆,想要就这样在这里探听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做了入团申请哟。所谓西亚兰骑士团,是大公的近卫军吧。一定能捕捉到什么情报的。”

“……你做了怎样的事啊……”

146楼

愕然的声音伴着长长的叹息。蜜芮儿压着打算说什么的他继续说道。

“听我说。我现在在骑士团的书记官室里哦。是可以看见军队的秘密文件的地方哟。啊、还有,既然你和安杰丽卡小姐认识的话,就让她帮忙调查在那座城馆里的西亚兰贵族是谁吧。可能是和莎拉小姐的事件有关连的家伙哦。虽然听说过名字可是不记得了。”

“莎拉?——怎么回事?”

“不过只是直觉而已。其实呢,我在那里险些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杀了哟。”

黑暗之中感觉到有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把我叫成莎拉,还说我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样子相当的奇怪哇。搞不好那家伙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而且又好像把我错认成了莎拉小姐。虽然你说不像,我果然还是和莎拉小姐很像不是吗?”

“怎么粗心大意的……!有没有受伤!?”

“啊、那倒没问题,因为安杰丽卡小姐来救我了。然后呢……”

好歹要把目前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他,压制着声音都变尖了的李察,蜜芮儿继续说下去。

“也许还能够见到就莎拉小姐一事可以证明李察的冤情的人哦。是希斯的上司哟。而且,当时说是和他在一起的李察的弟弟,好像是我的朋友、叫做希利尔的孩子哦。现在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一定会找出来,拜托他帮忙作证看看。”

“……蜜芮儿。”

“而且呢,大公打算让艾尔米亚娜殿下和吉克结婚哟。那件事要想办法阻止给他看哇。艾尔米亚娜说是为了见我而来的。虽然是以男人的身份但已经成为熟人了,找到机会,要试着谈谈看剑的事情之类的。一定会成为你的同伴的。剑一旦入手的话,李察就可以当上大公了吧?所以——”

“蜜芮儿。”

冷不防肩膀被抓住,蜜芮儿噤了口。尽管看不见应该就在眼前的李察的脸,还是能明白包围着他的空气带着可怕的感觉。

“你这个人真是……自己正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你明白的吗?”

声音比预想的还要严厉。本来就认为一定会被斥责的,果然被本人责备以后,到底还是会有点害怕。

“我知道啦。所以有好好地在注意着啊。而且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在做……”

“你没有明白吧。现在立刻就罢手。这可不是游戏。”

“我没有当成游戏什么的!”

冷静的声音落在突然怒气爆发而喊起来的蜜芮儿头上。

“之前,约定好了吧。我说了希望你回到亚德马利斯去以后,你说过你明白的。忘了那件事了吗?”

在这种时候,李察就会有种微妙的魄力。不服输地,蜜芮儿朝着他的脸若隐若现的方向看了上去。

“嗯,记得。但是,那个约定很不好意思让我打破它哦。”

被光明正大地做了废弃宣言,李察沉默了下来。

“明知道你正在危险的道路上前进,没道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回去。为此终于找到能够做的事情了哟。不能现在才来放弃啊。”

“……我并不想要让你,做到那个地步来帮助我。”

倾吐的声音是苦涩的。蜜芮儿虽然打算要反驳,但抓着肩头的手加强了力道,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竟然装做男人的样子,一个人潜入男人的集团里面。至今为止还平安无事真是奇迹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正在做着极不合理的危险的事情。比起我的事请首先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

“所以,都说有小心注意地在做了!”

“才不是那种问题。”

被冷冷地驳了回来,一时间哑口无言。决定要潜入骑士团时的心情被唤起,不由回想起发现什么也做不到之时的自己。

“可是,除此之外要怎么做才好呢?政治上艰难的东西我又不懂,也没办法凭剑啊弓啊什么的来保护你。明明想要帮上忙,用其他的做法的话都起不了作用啊。”

是悔恨还是悲伤,在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时候,眼泪就擅自涌了出来。大概是明白了那份心情,李察放松了抓着她肩膀的手。

“只要有那份心意,就充分地起到作用了。只要你平安无事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要!你总是这个样子。不要像这样,说这种要把我拒之门外的话。我没有想过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安全的地方什么的。你的这种地方,完全都不温柔啦!”

已经被李察这样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她卷入自己的事情里的这般为她着想的心情强烈地传达到可说是讨厌的地步。但是因此而比起高兴的心情,更先感受到寂寞,这是为什么呢?

“对你而言完全有要回去的地方。不能把被家人所爱且重视的人从那里夺走。何况是要卷入危险的事情里之类的。”

“可是,就算回去也没有你在不是吗!”

立时就被喊叫着顶了回来,李察措不及防似的住了口。

“爸爸和妈妈和爷爷,还有大家……就算他们都在等着我,你也不在了不是吗?那样的地方,我不想回去。”

“……”

“不是有李察在的地方的话我不要。我也想要跟你去呀!”

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感情。为了做佛瑞德的替身而被叫去所以才与他相遇,他作为自己护卫的这层关系只在那期间存在。既不曾因为不能经常见面而感到不满之类的,偶尔见到面的话虽然高兴,但也没有期望过更进一步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竟会如此地讨厌分离。

黑暗之中可以感到对方身体动了一动。发出了一声深深的而又细细的、有些苦恼的叹息,李察说道。

“蜜芮儿……拜托你了,听话。”

“不要,我不听。就算你说不行,我无论假扮成什么东西也要跟着去喔。”

说到这里已半是变得固执起来。面对坚持己见的蜜芮儿李察尽管毫无办法,他这一方也是不能让步。

“不管被怎么说,我都不愿意让你遭遇到危险的事情。和我在一起的话,必定会被卷入这种事态。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想要离开的。”

“我都说了那种事情,不考虑也行吧。”

“要考虑哟。——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这回轮到蜜芮儿住了口。

好像有什么无法忍耐了的样子他吐了口气。

“一直总是,净考虑着你的事情。现在也是,脑袋都要变得奇怪了。就因为刚决定要忘怀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还说着这么可爱的话。”

被他在责备似的地一说,蜜芮儿不由自主地眨起眼。声音分明很严厉的样子,就算突然被说可爱什么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

“所……以说,带上我也可以吧?”

“不行。”

被他当场一答,蜜芮儿怒上心头瞪着他。

“什么呀,石头!”

“石头也无所谓。你才是相当顽固的家伙。而且也搞不清楚状况。不仅险些被杀,就在刚刚还险些被袭击,非但没有产生危机感反而还对在毗邻危险的场所居住下来一事毫不感到有问题,只看得到前方。你的这一点不叫勇敢,是无谋。我才不打算接受这种人的帮助。”

被冷静地如此告知,蜜芮儿有些胆怯了。总觉得突然间气氛就变了。

“但是,李察——”

“请不要用那个名字来称呼我。我已经不是李察了。”

听到这撇清的说法,不由得失去了言语。他是认真地要把自己赶回去。察觉到自己正为他所拒绝,心脏就像被揪住了一样痛得发紧。

这份心情是什么呢?不明缘由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我就如此的,碍事?”

因为害怕遭到肯定而无法问出口的话,由于陷入混乱的缘故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一瞬间停顿了一下以后,得到了简洁的回答。

“碍事。”

“……”

声音实在是过于冰冷,令人一时间无法置信。可是所听到的并非听错的结果,自己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头脑中有谁在阻止道“放弃的话不就好了吗”,把这个念头甩开,把更加不想问的事情问出了口。

“对我的事,讨厌吗?”

这回也是,得到回答并没有花费那么多时间。

“讨厌。”

毫不犹豫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蜜芮儿一时间连呼吸也忘记了,只是咀嚼着那个答案。

从未想过会有从他的口中听到那种话的一天到来。问出那个答案的是自己,却受到了如此的打击。即使如此,也无法不说。

“可是……就算被认为是碍事,无论被想成什么样……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

本来打算要忍耐的,声音却颤抖了起来。为此感到有点懊悔。

“我会尽量不要成为阻碍的……就算讨厌也好,不要丢下我——”

沉默降临。在黑暗与寂静之中,隐约可闻的只有宴会的会场处应该还聚集在一起的人们的声音。彼此正露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现在,胸口苦闷得快要窒息似的。

打破这个令人难受的寂静的,是李察的吐息。

“你并没有明白。自己正打算要做多么危险的事情也好,自己的发言正让对方受到怎样的迷惑也好,都没有明白。”

被再度指责以后,蜜芮儿有一半是自暴自弃地反驳道。

“我知道的啦!”

“听到那种值得嘉奖的话的男人会产生怎样的心情,你完全都不懂。”

“我并没有说什么值得嘉奖的话吧!”

“每次你像这样做出无自觉的行为的时候,是如何地扰乱了我的心啊——”

突然间双颊有手触摸了上来。

好像被包住了一样就这样被轻轻地拉过去,蜜芮儿踉跄着走出前去。

“你有多么的无知,让我来教给你。”

甜甜的香气钻进了鼻子里。确实这应该是李察平时都随身携带的解酒药的气味。回想起那个,终于发觉相互间正如此地靠近——他已朝自己弯下腰来。

“李察……?”

忘记了刚刚才被说过不要叫他的名字,不自觉地叫了出口,但是却没有听到回答。感到有些奇怪地集中起视线,头就被他像要抱住一样地往上抬。

就那样在紧贴着眼睑的旁边被嘴唇触碰了一下,反应慢了一瞬间以后心脏狂跳起来。

“呃……什、什么……”

到底还是醒悟过来被做了什么事,蜜芮儿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但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这使得蜜芮儿焦急得越来越厉害。

“放、放开我。”

“不放。”

声音紧靠着耳朵响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明知道近在眼前的就是李察,忽然间却陷入了像是面对别人一样的心情。

“李、李察,好奇怪。”

“嗯。都是你的错。”

喃喃细语似地说着的他绵长的吐气呼在脸颊上。无意间,回想起了舞台剧之夜的事。那时候在水渠中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刚一回想起来,脸就忽然热了起来。

“为什么,我……”

李察触碰着脸颊的大拇指滑行自如。不一会儿就摸索到了嘴唇,便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下巴。

“就是这种地方不好。”

“是什么……”

那一夜,他立刻就说是开玩笑而放开了手——这次却没有那么做。

即使在呼吸扫过的同时为他的嘴唇所碰触,蜜芮儿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

所谓头脑中一片空白,指的正是这种场合吧。覆盖了视野的黑色身影,贴在脸颊和耳朵上的冰凉的手,堵住嘴唇的柔软的触感——。像是要逐一确认那些事情一样知觉都苏醒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什……!?)

像是要把对方撞出去一样分开了脸。即使明白被做了些什么,立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才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很茫然,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似的,总觉得是在远处响起的。

“在做,什么……”

在她说完以前,肩膀就被抓住拉了回去。条件反射地要往后退,却被追过来的嘴唇顺势再次亲吻了。

“不……要。”

想要把李察推回去的手被抓住,身体就那样被推到背后的墙壁上。因这比第一次还要强硬的亲吻方式,从交叠的嘴唇的缝隙间泄露出了一声哀鸣。

(这是什么……怎么这样……!?)

嘴唇分开后,在彼此的刘海几乎可以相碰的距离互相凝视的时候,也由于净是震惊与混乱什么也无法考虑。简直是连发声的方法都忘记了似的凝固掉了。

彼此的呼吸混合在一起,感受着近在身边的事。在此时才初次发觉到,在此之前为黑暗所笼罩而看不见的他的表情,已看得见了。这是由于外面的宴会的灯火照射了进来。

李察迅速地垂下眼睛,把自己的额头抵在蜜芮儿的额头上,吐出了一口气。

“……就因为你不懂,才会被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嘶哑而又有点热切的声音冲击着耳朵。

蜜芮儿在口中重复着听到的话语。过分的事。——这是,过分的事,是吗?

从手腕处,忽然间李察的手指离开了。覆盖着视野的影子也消失了,于是发觉他的身体离开了。

“——直到亚德马利斯为止都会送你回去。我去把人带来,在这里呆着。“

声音又恢复了冷静的语调。

空气振动,他的气息远去了。门扉开启的声音响起,射进来的走廊的灯光照着李察的身姿。可是很快门又被关上,留下了蜜芮儿,房间再次被黑暗所包围。

感觉自己好像独自伫立了相当长的时间,实际的时间却不清楚。

终于回过神来走出房间的时候,走廊里已哪儿也没有李察的身影。

一站在安静的走廊里,就产生刚才的事情也许不过是做了个梦的感觉。只有一开始在这里受到救助的少得可怜的一点时间里,才能够看到李察的脸。

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蜜芮儿死了心决定回宿舍去。

迈出去的脚上突突跳地发疼,这么说来跳下来的时候是扭伤了,现在才想起来。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忘记了的疼痛突然间涌了上来。头脑中仍然混乱成一团,甚至连要从何考虑起好都搞不清楚。脚底下都站不稳,感觉摇摇晃晃的。

茫茫然地走了一段,就发觉走廊前头有谁站着。

简直就是在等待着蜜芮儿的三人组是露蒂、威福利德还有佛瑞德。在裙子的上面披上斗篷的头巾的佛瑞德,带着与平时并无二致的神态朝自己走来,但看到满是刮伤的妹妹的脸,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糟蹋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美丽容颜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干的?哥哥会给你把他大卸八块的,说吧。”

“不要若无其事地说着恐怖的话啦。”

跟在后面的露蒂皱着眉插嘴道。

一直缄口不语的蜜芮儿眨了眨两三下眼睛,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见到李察了……”

回想起了在走廊里前来搭救自己时,那担心地窥脸看着自己的眼眸。但是有种再也无法见到那样的李察了的感觉。这种事情,就算对谁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可是实在太过悲伤了,嘴巴擅自动了起来。

“他说不要叫他李察……说我、碍事……讨厌。”

看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一脸好像在为了说不听的孩子而烦恼的表情佛瑞德笑了起来。

“所以说了吧?不要相见比较好。”

“……”

蜜芮儿低着头盯着地板看。离开亚德马利斯之时,确实哥哥有那么说过。把那句话当做耳边风而离开的是自己。但是想要帮上忙而追过来的心情,对李察来说只是在强迫他而已吗?想到这里胸口就像堵住了似的苦闷起来。

忽然间脸颊被触摸了,以为有什么事而抬起脸来,佛瑞德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轻轻地用手指示意了一下蜜芮儿的嘴唇。

“口红……脱落了。”

“!”

蜜芮儿情不自禁地用手擦了擦嘴边。因为拜托露蒂涂上了颜色最鲜艳的口红,颜色一旦剥落的话会相当地显眼吧。回想起造成这样的原因,心头波涛澎湃起来。

因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至少那是怎样的行为她是明白的。什么心理准备也没有的时候突然发生的事,冲击比预想的还要大。因为没有想过李察会做出那么胡来的事情就更严重了。

可是最先想起来的是,脸分开的时候,在黑暗之中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他的表情。还有那个时候,在互相凝望的眼眸里,自己产生了怎样的心情。

(……明明说过讨厌的。)

这么一想的话,突然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地,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不明白到现在为什么眼泪还会流出来。被李察拒绝的时候也好,被强行亲吻的时候也好,尽管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但好歹还是忍住了。然而现在,就算再怎么擦拭眼泪也止不住。为了给涌上来的泪水找个理由,蜜芮儿一边哭一边嘟哝道。

“……痛……”

“嗯?”

“脚……疼……”

“脚?”

佛瑞德猛地蹲下去,毫不犹豫地把蜜芮儿的服装的裙角卷了起来。

“呜哇……肿的通红起来了不是嘛。到底怎么个摔法弄的?”

“……”

“总之先冷却一下,做些治疗吧。露蒂,来帮忙。”

被点到名的露蒂一副真是麻烦的样子走了过来,看到抽抽搭搭地哭泣的蜜芮儿,非但没有安慰,还照旧骂了她个狗血淋头。

“真是的。不稳稳当当地走路才会摔一大跤的哟。真的是笨蛋呢,你啊。”

“好啦好啦别那么说。我也是时候回宴会里去了,要让西亚兰的各位安心下来。不好意思帮我把她带回去好吗?”

“啊——麻烦死了。”

用刻薄话代替回答,露蒂把蜜芮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正打算要扶着她走出去,突然转回身来。

“喂,你也该走哟。威尔。”

至此一直一言不发、满脸不悦地抱着手臂的威福利德,突然皱起眉头转过脚跟去。

“你先走吧。我忘了东西了。”

“哈啊?空手而来的家伙在说什么呢?”

“很快就会追上去。”

“等一下!”

阻止了也不听,威福利德大步流星地顺着走廊走掉了。

“走吧,露蒂。”

就好像知道他的目的地一样佛瑞德催促着,露蒂无奈的说道。

“不要迷路了哟!”

毫不介意魔女的忠告,王子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物的深处。

独个儿离开房间后,把袭击蜜芮儿的男人重新绑起来后,李察往走廊走出去。

欢迎典礼所举行的离宫也有旧王太子派的诸侯来访。刚才是从和他们会谈的地点偷偷溜出来的,一边往回走,一边无法阻止涌上来的焦躁的感觉。

蜜芮儿都那么坦率地把心意投向了自己,自己非但没有接受,反而还伤害她、拒绝了她。尽管责难她说她不懂,但不懂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总是没有传达真正的心意,敷衍着她。不可能凭那样就传达给原本就迟钝的蜜芮儿。

她的行动原理太过纯粹。那一点虽然炫目而惹人怜爱,反过来说则极为危险。没有期待任何回报,仅仅凭良心就横冲直撞。让她在此之上继续下去的话,毫无疑问性命会暴露在危险之中吧。现在也是,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净做乱来的事,还接连遭遇危险的经历。

即使伤害她也非要远离她,让她罢手不可。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在真正的意义上失去她。

(弄得那样浑身是伤……开什么玩笑)

对于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遭到危险的境遇这件事,最是火大。不是对蜜芮儿,而是对自己。忍不住想道,如果自己在她身边的话就可以保护她了。但是这个道理在西亚兰是行不通的,这也令人急躁。自己周围是最危险的,所以“待在我身边”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怀着暴躁的心绪走下去,便可看见去路上有个男子正等候着。

黑色短发的年轻人身上包裹的并非骑士团的军服而是贵族的正装。因为已经听说他出于任务要潜入宴会,对那副装扮并没有感到不协调,但是由他等候自己之事而联系到的事实,令声音自然变得严厉起来。

“是你吗?把她带来的。”

“……”

“为什么没有说?你以为我多么担心啊。”

黑发的骑士——罗迪恩,注视着地面回答道。

“非常抱歉。”

只说了这句话后又陷入沉默。大概是明白无法辩解吧。

捡到蜜芮儿的事是偶然还是有计划的,李察决定稍后再问。不管怎么说,潜入骑士团的他大概也无法在半路上把蜜芮儿抛下,而且正因为有他在留意着蜜芮儿才能呆在全是男人的地方也平安无事吧。这么一想也无法一概责备他,李察叹了口气。

“我立刻回亚德马利斯。你给我做骑士团方面的协调。”

给出指示后正要走出去,罗迪恩却沉默不语。感到诧异而注视过去,他终于开了口。

“对于那一位,因为希望她能留在少主身边才不做声的。”

“……”

“我不希望请那一位回去。”

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他说出自己的意见还真是稀奇。也有所说的内容的原因,李察被攻了个不备,陷入沉默,而罗迪恩却好像察觉到什么的样子吸了一口气踏出了一步。

“少主,受伤了吗?嘴边有血……”

如他所言的一伸手,指腹上沾上了红红的颜色。这么说的话,在明亮的地方看见她的脸时,蜜芮儿是涂着这种颜色的口红的,回想起来后李察情不自禁地凝视着沾在手指上的东西。

“……没关系。不是血。”

差点就要回想起拥抱时的温暖,为了甩开那个念头而走了出去。

“那边的房间里刚才的男人被我绑起来撂倒在地上。带回到骑士团去逮捕起来吧。”

“可是——”

罗迪恩刚开口要说些什么,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视线投向了自己背后,以为有什么事而一转身,走过来的金发少年便进入了视线。

神情不爽得可怕的威福利德很快就来到近旁,一站住就用可怕的眼神瞪着这边。

“——竟敢又让她哭了哪。”

“……”

“不能把她交给像你小子这样的男人。蜜芮儿由我来带回去!”

原本就是平等地对待女性具有绅士风度的王子,不过这个果然还是出于其他理由的提议吧。王子会在这个异国的理由应该也是同一个。回到亚德马利斯的他安慰蜜芮儿的情景倏地掠过脑海。

“谢谢您。就交给殿下了。可以的话,尽可能早一些。”

威福利德瞠目注视着李察。眼看着那张脸变成愤怒的神色。

“……你不是喜欢她吗!迄今为止都在我面前调情个够,到如今才来说什么梦话!”

“不管您说什么,都不可以把她留在这里。”

因为这顽固的口吻,威福利德的脸颊涨得通红。

“别开玩笑了——!”

刚一吼出来,王子就冷不防挥出了拳头。他应该没有做过野蛮的打架之类的事,只不过情不自禁地由着感情出了手吧。因为没有防备的缘故下巴被一击打了个正着。

“尽量地在事后去后悔好了!胆小鬼!!”

吐出了愤恨难平的临别的狠话,他回转脚跟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少主。”

因为被制止而没能出手的罗迪恩急忙走近身来。李察擦拭过嘴边,注视着沾在手上的红色之物而痛苦地叹了口气。

那是鲜血的红色还是口红的红色呢,因为混合在了一起而无法区分。

在为了作为伯恩哈德伯爵而来到西亚兰的威福利德王子所而准备的公馆里,蜜芮儿借用了一间空房间,独自抱着膝盖。

佛瑞德他们既已回到宴会上去了,馆内变得阒寂无声。在那样的空间里,所思考的是李察的事,还有从今以后的事。

充作反大公派的妨害活动,佛瑞德似乎实行了假装诱拐新娘的计划。他在策划的是通过这么做使大公面对亚德马利斯的颜面尽失,要在西亚兰国内也推波助澜。

因为是佛瑞德,大概还有一大堆其他的计策吧。露蒂和威福利德也都在协助他,正扎扎实实地着手把大公赶下台。然而自己只有热情有比别人多一倍的自负,像这样有力的情报也抓不住。只会用不可靠的方法往前进,所以才被李察本人也拒绝了。

一重新回想起今夜的事的话,头脑里面就会骨碌骨碌地因为混乱而翻转起来。又帅气地前来救助自己,又温柔地关心自己,以为他生气了却又低声下气地安抚自己,说了碍事、讨厌之类的怨言,又抱紧自己亲吻自己——。

(什么呀,那个人。莫名其妙……)

在亚德马利斯的时候的李察,尽管也有天然的一面,但大体上总是稳重而又温柔的。那个他竟表现出那般多样化的面目,到最后还做出强硬地压着自己夺走自己的嘴唇的暴行。到现在还无法置信,然而却是事实。

回到西亚兰后,各种各样的问题堆积如山,应该没有富裕的精力。总觉得他平时的冷静都没有了。因为自己在那种时刻说了任性的话才生气了吧。

(不,可是,就算如此不用做出那种事情也可以的不是吗?冷不防的,不是吓人一大跳吗……)

一想起来就不知如何是好,蜜芮儿一面心神动摇一面把一半的脸埋进抱着的膝盖里。

(再怎么说因为我碍事……因为我惹人嫌什么的)

轻轻地用手指碰了碰嘴唇看看。突然间吐出的气息拂过的感觉复苏了,脸颊发热了。

如果是被其他的男人做了同样的事情,一定只会感觉到厌恶再也不想见到他的脸第二次吧。根据情况可能甚至会产生杀意。就是被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她有这种自觉。

然而,为什么呢?就算被做了那种事,仍然想要追着他而去,想得不得了。

想要再见一次。见了面,然后——。

(……我要尽情地,把他给揍飞哇。)

熊熊地,瞳眸中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那个男人……竟敢把我的嘴唇……把少女的梦想夺走了啊!但是又说过讨厌我,到底打算怎样!?不要开玩笑了呀,那个石头混蛋——!)

一边在内心激烈地破口大骂,蜜芮儿一边砰砰地痛扁手中的枕头。

就算环境再怎么改变失去了从容,就算因为蜜芮儿执拗地说了任性的话而感到焦躁,就算被自己弄得团团转、因为感到碍事而想要把自己赶回去——无论怎样,都构不成即使做那种事情也行的理由。

(就在那之前还在说“最重要”什么的。到底是哪一种啦!呜啊,莫名其妙!……什么呀,那双眼睛……)

那个时候——黑暗之中,在眼前互相注视之时。看着李察的瞳眸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他并不想要被自己讨厌这件事。

因为他自身也说是过分的事情,恐怕本来是打算让自己讨厌他的。可是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试着考虑看看,自己既没有被粗暴地对待,非但如此,做了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反而露出了比较痛苦的表情。那样的话完全没法让自己感到厌恶。

他看来是希望被自己讨厌的样子,但是少女是没有可能被欺负了以后就撒手不干的。这下子已经只能进行复仇了。

(谁会变得讨厌你呀。做了那种事情,不要以为逃得掉哟。践踏了少女的纯洁的的话,要接受怎样的惩罚,给我好好看着吧!)

下了坚定的决心,蜜芮愤愤然地站了起来。

王子好像已先一步从宴会回来了。以防万一请人通报看看以后,好像还没有准备睡觉的样子,尽管已经夜深了,他还是准许了会面。

“今天受了您很多照顾。因为我想现在就回去,来打声招呼。”

王子不由眨起了眼,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说,回去?”

“是的。正确说来,是留下来吧……在西亚兰有事要做。我决定在那件事完成之前都不回亚德马利斯。”

“呀,可是……留下来做什么?”

“首先,向李察复仇去。”

听到这郑重其事的表白,威福利德好像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复、复仇?是指什么?”

“各种各样的。”

对着不知不觉间眼神变得充满气魄的蜜芮儿,王子一瞬间感到畏缩。他暂且注视着那样的她,不久又换上严肃的表情说道。

“即是说,为了那家伙而回去吗?”

隔了一会儿,蜜芮儿才点了点头。虽然李察说要自己回去,但也有前来拜托蜜芮儿本身的艾尔米亚娜的事要考虑。没道理到现在还可以抛下她回去。

“……果然你,喜欢那家伙不是吗?”

听到这为了确认而发出的询问,便垂下了眼睛。以前也被他提过同样的问题。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只是想要追逐着他出发,而从来没有试着考虑过那是为什么。

然后现在,重新尝试去注视,胸中激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自己为何,如此地想要待在李察身边呢——。

“——是不是如此,我想要去弄清楚。”

听到蜜芮儿的回答,王子沉默了。他带着严肃的表情考虑了片刻后开了口。

“就算说要回去,有得住吗?”

“有。我正潜伏在西亚兰骑士团。在那里的宿舍。”

“什么……?所谓骑士团,是敌人吧。不是很危险吗?”

“……就算危险,我也想去。”

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看了那张死心眼的脸,威福利德被压倒似的又闭上嘴,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

“明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佛瑞德里克就由我来跟他说。只是,不要胡来。”

对于这强有力的激励,蜜芮儿感到一股深切的感谢之情油然而生。

“谢谢您!”

发自心底地道了谢,深深地施了一礼后,蜜芮儿离开了王子的房间。

王子察觉到那件事,是在蜜芮儿离开房间后又过了一会儿的时间。

(哈!……我又,给敌人送了个大人情……)

一次就算了居然还有两次。对于自己稀里糊涂的状态,他不由得灰心丧气地把胳膊肘儿往桌子上一支。

可是考虑看看吧。自己喜欢她的怎样的地方呢?

是温柔而又勇敢的地方。

一考虑到她是为了谁而发挥那个优点的就火大,但也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她的眼里容不下李察以外的人。这点事情看了就知道。

(没办法。因为帮助烦恼的妇女,是绅士的义务哪……)

想是这么想,所谓绅士也是人类。也有想要诅咒情敌之时。

(……那个胆小鬼的臭男人。去死一次才清醒才好!)

只有今天就算考虑了那种不绅士的念头,也不会遭到报应吧。

王子一边恣意地自暴自弃,决定与葡萄酒为伴通宵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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