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光之战士
1
相遇
天空一片澄净。度过寒冬,太阳终于发挥真本事,散发出阵阵暖意。
「真漂亮,天空好蓝啊!」
早濑七美从连接到车站的新宿地下道走出来,深吸了口气。
「妳在说什么呀?」
在七美身旁一脸不满的是她的朋友上杉洋子。
两人是历经国中三年的好友。
高中联考结束,痛苦的一年终于得以解放,现在每天都快乐得彷佛活在梦中。
而这个春假两人每天都一起度过。
「依我看还是涩谷好一点。」
「些刊登于杂志上的衣服都可以在涩谷的109百货买到,因此洋子原本是打算到涩谷去的。
「对不起啦!都是因为我爸向新宿的书店订了书后就上船去了。」
七美一脸抱歉地急忙向洋子赔不是。
「妳不用这么在意啦,反正杂志上登的衣服大概也都卖光了。」
「我只是要去拿书而已。要不然先逛一下,新宿或许也有不错的衣服。」
「即使是一样的店,在不同区域摆的东西就不一样。适合涩谷的衣服,还是只有在涩谷才买得到。」
「这样啊!」
七美对洋子的知识感到相当佩服。
「七美,妳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打扮比较好喔!化妆也是,现在不先学起来,等到哪天要用就麻烦了。」
洋子高中毕业之后就不继续念大学了,能成为一个时尚模特儿是她的梦想,因此她打算进高中后先从杂志的读者模特儿来累积经验。
反观七美,她的个子小,身高跟洋子差了快二十公分,走在一起别人可能还会以为是跟着姐姐出门的小学生。
「我还用不着化妆啦!」
「不可以这么懒散。高中三年可是一下子就结束了喔!而高中只不过是迈向未来的一小步而已。」
洋子对未来已经有很明确的想法,但七美却恰恰相反。
自己做什么工作好呢?读哪一所学校好?
不,应该说连自己到底喜欢什么都搞不清楚。
七美总觉得很羡慕洋子。
「书要寄给妳父亲吗?」
没想到洋子会这么问,七美一时反应不过来。
「咦?」
「咦什么咦,妳爸订的书啦,要怎么给他?」
「反正就先放在家里啰!要寄到停泊港也是挺难的。」
「是喔!」
明明是自己先开启这个话题的,但洋子一发现橱窗里的衣服,随便回答一句便开始看起衣服了。
「这件好可爱。」
刚刚还一脸不满地说什么涩谷比较好的洋子,一逛起街来就乐翻了。
以模特儿为目标的洋子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七美也毫不逊色,是个美少女。两人边走边笑闹的身影,很容易引起同年龄男生的注目。
在大交叉路口的银行前面,有一群少年正看着七美她们不停地窃窃私语。
他们脚边放着剑道的袋子,看来应该是才刚参加完比赛回来。这一群人全是在镇上的道场「至练馆」学习的国、高中生。
明明才刚过中午他们就结束比赛准备回家,由此便可猜出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少。比赛胜出的队伍,应该正在高中的体育馆陷入白热战当中吧!
「岛田,去打个招呼。」
「好的,交给我。」
几个高中生大声地喧闹,跟他们一起的四个国中生则笑着听学长们的对话。
岛田快步跑向七美她们。
「请问……」
七美两人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们对看了一眼。
「有什么事呢?」
七美露出疑惑的样子,洋于则是非常冷淡。
「有何贵事?」
「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听起来就很逊的邀约方式。洋子从头到脚打量少年一番。
「我们是吃饱才出门的。」
七美老实回答道。
「七美,不用理他。」
洋子拉起七美的手,完全不理岛田走开了。
「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啦!我叫做岛田谦吾,现在高中一年级,啊!四月开始就升二年级了。目前在学剑道,是个身心健全的年轻人。」
「吵死了!」
洋子丢下一句话,加快脚步想要赶紧离开。
远处「至练馆」的少年们看着岛田被彻底拒绝,全都哄然大笑。
但岛田还是不死心。
「别走啊!妳们看那边是我的朋友。随便妳们要选哪一个都行,我可以帮妳们介绍喔!」
七美不禁顺着少年的指尖回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群少年的瞬间突然胸口一阵悸动。
「直无聊,」
洋子露出厌烦的表情叹道。
来来往往的人潮渐渐挡住七美看着少年们的视线。
七美与洋子往人潮中走去,留下终于放弃的岛田。
「这也叫搭讪?我就说涩谷比较好嘛!」
洋子还在碎啐念。
「对不起啦!明天看要去涩谷还是原宿,只要是洋子想去的地方我都陪妳去。」
「我不是在气这个啦!只是对这种奇怪的搭讪觉得不爽而已。」
「嗯……」
七美一边回答,一边思考刚刚感到悸动的原因——可能是突然被叫住吓了一跳吧!
「啊!好像有什么表演耶!」
「去看看吧!」
七美两人钻入人群中。
这种时候身材娇小的人就很方便。七美在人潮中穿梭自如,很快便钻到最前面;而洋子则被人墙挡住没办法跟上。因此一进入人群中,七美与洋子就走散了。
在最前方,外国表演者拿着四个保龄球瓶抛到空中,像在丢沙包一样,轻巧的手法获得观众的满堂彩。
七美蹲坐在最前排,仰望着在晴空中舞动的球瓶。
但是……蔚蓝当中有道红色的细线飞舞。
七美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人的血!
而在另一边——
惨遭拒绝的岛田,正遭受同伴们的嘲笑。
「岛田,还真有你的耶!」
「唉!果真没办法,应该是感觉不合吧!」
「你是怎么约的?」
「当然跟以往一样,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
「真老套。」
「你啊,没救了啦!」
其实对这群少年来说,能不能跟女孩子亲近都无所谓。大家只是聚在一起做些傻事寻开心而已。
虽然早知道自己剑道的实力,但是比赛输了还是令人深感懊悔,还有人因此哭了呢。做这些蠢事不过是为了抒发情绪罢了。
这时,有个声音从广场那边传过来。
少年们听出那不是欢呼声而是悲惨的哀鸣。大家全都停止了动作,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整个城镇的时间彷佛静止一般。
人墙瞬时瓦解,从少年们的位置便可看见发出惨叫的原因。
围观的人潮中央有一个发狂的半裸男子。男子周围有一支银色棒状物,映着阳光画出弧形。
「那是什么?」
「该不会拿着短刀吧?」
「是日本刀啦!」
「这是在拍片吗?」
「如果是在拍连续剧,那还真有魄力!」
才刚讲完,挥舞着刀子的男子开始摇晃身躯,完全无法预测他是要往哪边去。
围观的人群拚命地四处逃窜。
「那是真的!」
「被卷入就糟了!」
少年中的一个说完后立刻拿起剑道装备,大家全慌慌张张地抱住自己的行李。
然而其中却有一个少年从装备中拿出装着竹剑的袋子。
这个少年在这群热血青年当中并不是那么显眼,看来较为内敛,给人一种总是站在人群后方的不存在感。
他从袋中取出竹剑就往人群骚动的方向跑去。
「喂,你要去哪里啊?」
「笨蛋,快逃啊!」
「至练馆」的少年们全开口阻止他,但少年已穿过人群跑了出去。
2
新宿哲人
还搞不清发生什么事,七美就跟着人群四处奔逃。一开始挤到人墙最前面的七美,现在反而变成最后一个逃走的了。
这时,在人们的惨叫声中搀杂着一阵小孩的哭闹声,七美听见后立刻回头看。
只见一名身上白衣已经染红的女子瘫倒在柏油路上。她前面的婴儿车里有一名婴儿。
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拿着日本刀挥舞,一下子追着右边的人,一下子又回头追其它人。
他就这样一直在婴儿车附近绕来绕去,真不知挥舞的刀何时会砍在婴儿身上。
七美停住了脚步。
看来倒在地上的女性应该就是婴儿的母亲。至于其它人光顾自己的性命就来不及了,根本无暇去理会婴儿。
这时候能帮助小婴儿的只有自己了——
七美这么想着。
男子再度跑开,离七美有点距离,正背对着婴儿。
(就趁现在!)
七美冲向婴儿车。
到婴儿车虽然只有六公尺,但感觉却好像很长。整个人就如同在梦中奔跑一样,脚步沉重而缓慢。
在七美的手构到婴儿车把手的瞬间,男子转过头来,双眼直盯着七美的眼睛——
那是双已经抓狂的眼神。
七美整个背脊都冻结住了。
「啊——」
男子莫名其妙地大叫出声冲向七美。
逃不了了!
七美抓住婴儿车,掩身护住正在哭叫的婴儿,眼角余光看见男子挥舞着日本刀。
(爸爸、妈妈!)
七美在心中绝望地吶喊。
就在这一瞬间——
「住手!」
七美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旁边站着一个拿着竹剑的少年。
「快逃!」
少年奋力地说着。
「好!」
七美立刻起身想抱走婴儿,但却因过于慌张而抱不起来。无计可施的七美只好推着婴儿车跑开。
远处围观的人群当中有几个人跑出来迎接七美跟小婴儿,洋子也在其中。
看到洋子,七美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可能是因为终于放心,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没了。
「七美!」
洋子赶紧扶住七美。
七美回过神后马上回头往后看,想知道救了自己的少年到底怎么了,毕竟竹剑根本不是日本刀的对手。
这一看,她才发现少年正面对拿着日本刀的男子。
「啊!」
七美看着少年感觉胸口一紧。
(怎么了?好难受!而且总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个人了。)
七美凝望着手拿竹剑与男子对抗的少年。
这个少年叫做天堂来人,跟七美一样是刚考完高中联考的国中毕业生。今天代表「至练馆」参加春假的道场对抗东京剑道大会,现正在回家的路上。
道场对抗是团体赛,只有担任先锋的来人取得一胜,最后「至练馆」以一胜四败的成绩在第一回合败退下来。
若进行个人赛,来人一定可以进入决赛。
天堂来人是个有才华的少年剑士,也算小有名气。但就算他剑道技巧再怎么厉害,用竹剑对抗日本刀还是太勉强了吧!
(这个人的气不正,是药物的关系吗?)
来人立刻察觉出男人有点不对劲。
事后确认果然真如来人的预感。这个男人是药物中毒,也就是强力胶中毒。
强力胶会抑制大脑皮质,若长期吸入可能导致幻觉、错乱、知觉异常等,是一种可怕的物质。当然有时也会因抑制呼吸而引起昏睡,甚至死亡。
事件发生当时,来人并没有想到要跳出来跟这个强力胶中毒者对抗。就算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只是看到人们开始窜逃时,他涌起一股非帮助大家不可的使命感。
但是——
现在的状况真的事情大条了!
剑道的对战中,首先会观察对手的眼睛。人想要动作的瞬间,从两眼之间便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他是打我的脸?还是从胸口直击而来?
在受攻击前通常都可以预测对手的想法。
然而强力胶中毒者的眼睛却是一片迷茫,他的心思、动作完全无法预测。
来人取中段握姿轻挥了一了,但手感不同。
(竹剑已经断了!)
应该是刚才为了救那个女生用竹剑去挡刀造成的。
若不是剑术相当熟练的人,再怎么认真打也很难把竹剑砍断。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来人才会用竹剑去挡。
果然,铁是铁,竹子是竹子。强力胶中毒者狂乱的力道比想象中还要强。
(已经没办法再次承受了。)
来人背后冷汗直流。
他打算使用卷技来对付那男人。这是用自己的剑缠住对手的剑,利用杠杆原理使对手的剑弹出去的高段技巧。
(不,这样不行。)
来人突然想到飞出去的剑可能会伤害在旁观看的人。
(怎么办?)
来人感到一阵恐惧,身体整个僵住无法动弹。
「哇——」
强力胶中毒者朝来人挥刀,好像已经完全把目标放在来人身上了。
刀子从左到右,却马上又从右斜边朝下,随便乱挥,完全没有方向可言。
来人移动身体躲避。强力胶中毒者几次挥空恼羞成怒,原本两手握住的刀子开始只用右手挥舞。
每一刀皆来得出乎意料,令来人眼花撩乱。
来人在危急中迅速转头,然而剑尖已在他脸颊上划下浅浅的伤痕。
人群开始尖叫。
强力胶中毒者歪着嘴笑,刀子朝右贴着身体。
(就是现在!)
男人在那一瞬间露出了破绽。
来人大跨步向前,将竹剑由上往下打。
「呀——」
竹剑打中强力胶中毒者的右手腕,就这样从中间断掉。
「哇——」
强力胶中毒者惨叫着压住手腕倒在地上打滚,可能已经骨折了。他眼里的疯狂渐渐消失,应该恢复意识了吧!
来人用脚把掉在地上的刀子踢开,总算放下心来。看来已经没事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
「七美,他救了妳,快去道个谢吧!」
洋子拉起刚从恐惧中回过神的七美说道。
「走吧!」
洋子拉住七美的手跑向少年,但少年已经混入人群当中。在旁围观的群众看着刚刚发狂的男子被压制住,逐渐散去。
这时——
「啊!警察先生,就是她,就是她。」
突然有人捉住七美的手臂。是刚刚站在身旁的大婶,她用力紧捉住七美。
原来是警察终于赶到了。
警察对七美点头后问道。
「是妳救了婴儿吧?」)
「不,我只是……」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妳跟我去一趟附近的警察局吗?有些事情想请问妳。」
「好的……」
捉住七美的大婶,大概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快速离开。
这时警察的无线电传来一阵声响,他立刻接起无线电。
「报告!已经逮捕发狂的男性。有一名被害人,是推着婴儿车的女性,右手腕被砍伤,但伤痕很浅,应该是因受到惊吓而意识不清。是,请求救护车支持。救了婴儿的少女现在跟我在一起。什么?打落犯人刀子的少年不见了?这样吗?总之会先请少女到局里一趟,完毕!」
(那个人不见了……到哪去了呢?他叫什么名字?真想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七美在心里默想着。
然而这时——
混在人群离开的来人往新宿西口定去。
刚开始还有人会拍他的肩膀称赞他,但往前定一小段路后就没有人知道他刚才的对战了。
来人脸上的伤痕很浅,血已经停了。
他原本想回到同伴身边,但又怕在这里会合会造成他们的困扰,因此独自走往其它方向。至于他的剑道装备,同伴们应该会帮他带回去吧!
「喂,你等一下!」
发现来人身影的警官从远处叫住他。
虽然没有做坏事,反而应该说是做了好事才对,但来人不想再跟之前的事件有所牵扯,因此加快脚步往西口逃走了。
他原本就不喜欢引人注目,不过另一个原因则是觉得好像有人在呼唤他。
『来人,到这里来。』
来人好像听到有人这样叫着他。
一路走到快接近都厅时,来人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握着断掉的竹剑。他苦笑着找到垃圾筒,把竹剑丢掉。
虽然是垃圾桶,却设置在树丛阴影下超不显眼的地方。
「这个垃圾桶还真奇怪。」
来人摸着头正想离开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咦?」
来人回头,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经常在新宿车站或公园可以看得到的流浪汉站在那里,一副脏污落魄的模样。
来人想都没想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天堂来人吧?」
「是的,我姓天堂。」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来人盯着流浪汉上下打量。
这个流浪汉看不出来究竟几岁,脸几乎被长发跟胡须盖住。但蓬松的头发已经半白,穿着几层破烂衣服下的手脚也满布皱纹。感觉起来应该不年轻了。
「长得还真像你母亲。」
「请问……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叫我新宿哲人就可以了。」
「哲……人……」
「哲学之人。」
「原来如此!」
说来人觉得诡异,又重新审视自称哲人的老人一番。
「跟我来!」
新宿哲人转身就走。不知道为什么,来人觉得似乎必须跟着他走。虽然素昧平生,来人却对新宿哲人有种怀念的感觉,很想知道他到底定谁。
「哲人……先生,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我是彪志跟来人的教父,也就是帮你们取名字的人。」
「咦?」
听到哥哥的名字来人更是感到惊讶。
「小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连妈妈也是!那您从很久以前就跟我们家很熟啰?」
「对啊,我可清楚得很。大概从两千年前开始吧!」
哲人说的话把来人搞得一头雾水,两人已经走进新宿中央公园了。
「您该不会就住在这座公园吧?」
来人看着周围问道。
「天空是我的屋顶,大地是我的床。呵呵呵!这么说你应该听不懂吧!这里已经设下结界了,请坐。」
哲人盘坐在公园高起的地方向来人招手。
「来,坐这里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哲人直接把手放在已经坐在前面的来人下巴上,左转右转地仔细看着。
「耳朵的形状、鼻梁的样子、眉毛上扬的角度、眼珠颜色、额头的光泽,少了哪一个都很可惜。真可说是标准的龙相!这样一来刚刚的举动可是会让人懊恼的喔!」
「咦?」
「我是说你刚刚打倒那个抓狂之人的举动。唉,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没办法呀!就像我注意到你一样,敌人搞不好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了。」
「敌人?」
「我从头说给你听吧!」
接着,新宿哲人开始从头述说。
3
使命
「这一切要回溯到纪元前的中国……」
「中国?」
来人一头雾水,新宿哲人则静静点头娓娓道来。
纪元前二二一年,秦庄襄王的儿子政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乃自称为始皇帝,也就是秦始皇。
始皇帝一心想要成为神仙,从他的名号就看的出来。因为不论是皇或帝,在那时都有神的意思。而他则称自己为神的开端。
然而事实上——这也经常可以从历史上其它当权者身上看到——始皇帝却陷入极端的死亡恐惧当中。
当时有不少人试着要攻破始皇帝的心防,包括一个叫做徐福(也称为徐市)的方士。
所谓的方士,乃指会尸解(形解)之术的人,也就是像蝉与蛇一样,金蝉脱壳留下形体而升天的人。他力倡能将老朽的身骨以新形体来代替而返老还童。
某天徐幅对始皇帝说:「海上有三座神山,分别名为蓬莱、方丈、瀛洲,在那三处皆住着仙人,我打算带着童男童女到那里求取长生不老药。」
据说徐福当时所指的蓬莱山,说的就是日本的富士山。
但是徐福跟秦始皇并不只是因为不老不死的神药才以日本为目标,而是觊觎操纵日本,继而操纵整个世界。
「看这里。」
新宿哲人在来人面前把用细长板子排列连接起来的东西展开,板子及连接的绳子看起来已经非常老旧。
「这是到了后世才依当时模样重现的。虽说如此,不过这也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东西了。这叫做竹简,因为在始皇帝的时代还没有发明纸,所以都是像这样把竹片编在一起写下文字。但是写在这张竹简上的并不是文字。」
确实,上面写的并不是文字,而是看起来像画的东西。仔细端详后的来人才终于发现个中奥秘。
「这是世界地图吧?」
「是的,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张地图的正确性。欧洲的地图是在哥伦比亚被发现以后才将美国大陆加入,纪元前的始皇帝怎么会拥有可以在现代使用的正确地图,这点实在令人不解。但是你注意看,这里面有个令人惊奇的东西。」
被这样一说,来人再次盯着地图看。
「咦?」
这张地图没有徐福所觊觎的神仙之国——日本。
「你应该有听说过日本列岛的形状跟世界地图很像吧!」
「您是指四国跟澳洲大陆一模一样,本州岛的形状跟欧亚大陆很像这些吗?」
「没错。」
新宿哲人微笑点头。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日本确实代表世界地图,但指的并不单单是地图上的外观哪里可以与哪里相对应而已,而是说日本是世界的变位字谜。」
变位字谜指的就是把单字拆开再重新编排成新的文字。
「看这里。」
新宿哲人把画有世界地图的竹简拿在手上快速动了起来。竹片虽然是用绳子连在一起,但也跟着哲人的动作扭曲移动。
数十秒后——
哲人再次把地图摊开,世界地图已不见踪影,出现的是约跟世界地图相同大小的日本地图。
「啊!」
「这如果是用纸而不是用竹简,是没有办法办到的。这也可以看出为什么这张世界地图上没有日本的原因。这个变位字谜的意思你了解了吗?」
「这个……」
来人摇摇头。
「假设有人意图支配美国,但光是征服美国本土是不够的,他也必须要征服日本当中的美国。这么说好了,若想要征服世界,相反地只要操纵日本就可以完成这个野心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确实很难理解,但却是事实。一下子听到这些无法相信也是正常的,你就继续听下去吧。」
哲人继续说道。
徐福把一千名童男童女关进黑暗的地丰里,让他们在里面生活四十九天,期间只给予很少的食物及大量的酒与麻药鸦片。
超乎人类想象的背德行为在这里都是被允许的。这四十九天当中,这些童男童女便堕落成为陷入自私与情欲的人类。当连接地牢的通路打开时,千名童男童女已经减少至数十人。
换句话说,这些人超越人类的常识残存下来,已经重生为罪恶的存在了。
他们是被困在黑暗之中冥界的人,因而称之为「黑暗使者」。
然后徐福带领这些黑暗使者到了日本。
当时的日本还只是弥生时代(注:弥生时代(公元前三世纪~公元三世纪)乃日本古代使用弥生式陶器的时代,其文化称弥生文化。一八八四年这种陶器首次在东京都文京区弥生町发现,故名。)前期。对徐福等人而言,日本人简直就像是猴子一样。
至于倭女王卑弥呼(注:卑弥呼(约175~248),古代日本邪马台国的女王,能使鬼道,以妖惑众,年长不嫁。汉桓灵年间,倭国大乱,男士不能服众,而卑弥呼以鬼道平定内乱登上王位,时年十七。弥生时代日本列岛大小诸侯国三十多个,卑弥呼女王为了巩固邪马台政权花费巨大代价交接曹魏,曹魏封女王为「亲魏倭王」,授其金印。)的出现,已经是四百五十年后的事了。
徐福等人并没有想要成为落后日本人的统治者。倘若成为统治者,总有一天终会被打倒。经历多次历史斗争,他们对这些事早已耳熟能详了。
徐福于是决定隐藏于晦暗的阴影中控制日本人。
等到日本文明进步,成为有力量且勤勉的国家时,再由徐福与黑暗使者的子孙们来统冶即可。
他们打算见机行事把黑暗使者送到权力人士的身边,这时国家将开始衰败而步向灭亡。
把日本搞得动荡不安便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始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因为他相信当他转世重生时,将藉由统治身为世界变位的日本,同时征服整个世界,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君临天下,成为世界的皇帝。
日本若腐败,世界也跟着腐败;若日本的正义成长,世界也将跟着一起成长。这下是日本这个国家所拥有的神秘特色。
「看看现在的日本。政治家没有观望世界的远见,经济学者不知哲学只追求利益,法律人士跟政治挂勾,一般人自甘堕落也不觉羞耻。到处都是这样!世界现在正遭受热怖份子的胁迫,而世界的歪曲其实就代表这个国家的败退。徐福所埋下的黑暗种子,现在正要开花结果。」
哲人遗憾地摇头。
「那您的意思是说世界会就此灭亡啰?」
「不是的。现在要讲的事情就跟你有关了。」
始皇帝一生曾遭四次刺客攻击,其中一次行刺的是名叫张良的年轻人。
张良原本是韩国宰相的后裔,被秦所灭后打算要报仇。
他雇了一些力士趁始皇帝巡游山东半岛时,用三十公斤重的铁锤瞄准他的轿子。
结果铁槌没丢中始皇帝的轿于,反而弄坏了跟在后面的副车。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暴怒的始皇帝在全国设下警戒线,进行十天的大搜索,最后还是没能抓到张良。
一路逃亡的张良在途中从黄石老人手中得到兵法书。
后来他成为刘邦的军师,跟项羽对战,并使用奇术帮助刘邦创立了汉朝。
当初张良是在伺机暗杀始皇帝时得知徐福的计划。
张良的足智多谋足以与后世出现的诸葛孔明并驾齐驱。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推测出徐福的计划。
张良想起自己被始皇帝灭亡的祖国。
『不能不拯救他们。即使是自己不知道的国家、不认识的人民,也不能让他们重蹈我国的悲剧。』
但是当时没有地位也没有财富的张良什么都不能做。
张良养了很多孤儿,因此他从中找出四名心灵最纯洁的孩子,让他们参加徐福的计划。
『让这些孩子承受这么残酷的命运真的好吗……不过为了拯救蓬莱的人,不,是世界的人,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于是这些孩子参加徐福的计划一同堕落,但却仍须保持圣洁。这是因为要在加诸于蓬莱国的黑暗企图中,混入一道美丽而光明的灵魂……』
受到张良托付的两名童男及两名童女中,各有一名残活下来而被徐福选中。然而那对两人来说简直就像地狱一般。
因为他们必须在周围的人们深陷黑暗意识时,依然保持纯洁之心,不受污染地存活下来。在欲望的漩涡中不受其毒害的痛苦,远比耽溺于私欲中要来得辛苦而沉重。
但是超越了这些存活下来,张良托付的童男童女也因此重生,成为与黑暗意识对抗的圣洁灵魂。
而后这两人混在黑暗使者当中,跟着徐福来到了日本。
他们是日本在这些黑暗势力笼罩下的一线希望。而「光之战士」的DNA也果真屡次把这个国家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这两派的战争一直以来都是在没有人知道的历史阴影当中进行,不曾公诸于世。
可是在过去的历史里,黑暗意识从未像现在这般在日本扩展蔓延。
这该不会是日本,不,是世界终将结束的征兆吧?
「这个国家,不,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被蒙在鼓里善良地生存着,因此非帮助这些人不可……这是拥有牺牲小我去拯救众人圣洁之心与光明力量的人的宿命。」
「这很辛苦吧?」
听着哲人的话来人虽感讶异,但却事不关己地回答。实际上也应该跟来人没任何关系才对!
但是哲人凝视着来人的眼睛说道:「日本是世界的变位,也是在人类罪孽的海上可以救助溺水者的唯一一艘船。掌控这艘船的是光之战士的后裔。也就是你,来人。」
「咦。我吗?您是在开玩笑吧!我才没那种血统,也没那个能力。」
来人有点后悔听了这个自称新宿哲人的老人所讲的这番话。这个人该不会有妄想症吧?
但是新宿哲人无视于来人晦涩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经由刚刚的事件,敌人一定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了。从这一刻起,敌人会开始袭击你,这对爱好和平的你来说或许将变成残酷的战争。在这个颓废的时代里,你的生存方式看来既没用又窝囊,支持你的人可能很少,但是你一定有同伴。世界的秘密社团才刚得知日本是世界的变位这个事实,想必今后他们一定会瞄准日本陆续前来。日本的哪里是比照世界的哪里,只要找出共通的地方就会知道。」
「就跟您说我一定不行的。」
「你的同伴会教导你这一切的。你必须捍卫这块土地,但要知道一点,这并不是教你憎恨敌人。千万不要忘记爱。」
「刚才我打倒那个暴徒只是恰巧而已。况且您根本没有证据说我是光之战士吧?」
「这也是寻找同伴的手段之一。」
哲人无视来人所说的话,自顾自地把右手掌放在来人的额头上。
「啊!」
来人突然叫出声。
好温暖!舒适与安详从哲人的右手传到全身,可以清楚感觉到全身血液的流动。
不久,包围全身的温暖集中到额头中央双眉之间。
在此同时,眼前出现了一小道光芒。光芒不断增强,周围逐渐黯淡下来
现在看得到的只有光。
「永远与光明同在!这光芒将会指引你前进的道路。」
哲人出声说道。
光芒相当炫目、洁白,而且随着亮度增加逐渐变大。
在那当中来人看见了。
他看见自己体内流动着光之战士的血脉,以及代代承袭追求正义与和平的心,还有一直以来光之战士与众多同伴同心协力守卫这个国家的事。
与生具有天命的生存方式,以及哲人无法一一述说的事情,来人都在无意识层次中领会到了。虽然现在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必要的时候就会一一涌现成为来人的助力。
新宿哲人把手拿开。
「来人,了解了吗?」
来人用力地点头。
新宿哲人所述说的事情,毫无疑问的是事实。
在万丈光芒之中,来人觉醒了。
来人的眼睛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般,满溢纯净与圣洁。
第二章暗影逼近
1
疑惑
早晨的私铁车站月台,正要上学的学生们一片闹哄哄的。这条路线沿线都是大学与高中,每到上学尖峰时间就会挤到让人受不了,光是搭个电车就要耗尽一整天的力气。
为了维护乘客安全及运行顺畅,各个车站还设有专门把乘客塞进车厢的站务员。
前几天七美才因为被站务员从屁股推了一把而脸红了快一个小时。最近性骚扰等话题相当多,站务员推的时候也多会注意部位,但有时太忙还是会疏忽掉吧!
七美进入都立的升学名校戴星高中就读已经一个星期了。
听说现在不流行进都立高中,大多数的朋友都选择了制服较可爱的高中就读,但七美并不以这些理由来选择就读学校。
她是以学费及偏差值作为衡量基准,所以很自然便选择了戴星高中。
戴星高中校风自由,可以穿便服上学,休息时间离开学校外出也不会挨骂。
但是七美还是每天都穿着学校指定的标准服装——水手服上学。
这所学校有九成以上的学生都是穿标准服装上学。自由开放后,大家反而就不拘泥要穿便服了。再说每天都要想穿什么服装也是很麻烦的事。
学校中每个年级有五班,七美被编在三班。
昨天有社团活动介绍,学长姊们抢人抢得很激烈,每个社团都拼了命想拉新生入社。其中有些社团已经面临倒社的危机,听说漫画社就是因为人数不足,去年已经降格变成同好会了。
七美正在烦恼不知加入哪个社团好,像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洋子。
国中时什么事情都是先找洋子讨论过再决定的,可是现在身旁却没有一个可以讨论的朋友。
七美从包包外侧的口袋拿出手机。中学生严格禁止使用手机,不过最近爸妈终于答应让她带,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了。
洋子刚进高中想必也很忙,不过还是传个简讯给她好了。
七美传简讯问洋子打算进哪个社团。虽然可能没办法马上收到回信,但光这样心情就轻松点了。
顺带一提,洋子上的是私立女子高中。听说在她家附近,走路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七美看着面前互相推挤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羡慕起洋子来。
站在月台上后方的人不断推挤,她只能被推着一直往前进。
周围全是男生,身材娇小的七美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列车即将进站,请在白色线内候车。」
站务员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就在那一瞬间——
七美被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好痛!」
「砰」地一声,猛烈的撞击似乎可以传达到腹部,七美发出一声惊叫。
转眼问,她已经站在月台边缘了。
「啊……」
七美想站稳,没想到却一脚踩空。
顿时间她只知道自己嘴巴僵住,背脊发凉,眼前景色不断往上跑。
下一秒,七美便已倒卧在铁轨上,整个身体撞了上去。
虽然只是一剎那的事情,七美却觉得从掉落到倒下之间的景色全变成慢动作在眼前播放,而且耳边一阵凉意——原来她的头已躺在铁轨上了。
咚。
咚咚。
单调的振动阵阵传来。
七美回过神爬起来,一回头,发现电车正要进站。
脸色发青的七美拼命想要站起来。
但是——
「好痛!」
她的左脚传来剧烈的疼痛,根本站不起来。
七美想起小时候跟爸妈一起去的公园景色。听说人在临死前,过去的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出来,当下的她总算有点理解了。
(咦?一点都不可怕。这么说来前一阵子电视上好像也有播出,为了不因压力而嚣狂,人类的头脑会自动忽视危险。那叫什么来着?安全机制?)
已经呆住的七美,身体突然浮在空中。
轰隆隆的声响与警笛声震动着耳膜,穿透七美的身体。
四周终于恢复寂静,七美慢慢张开眼睛。
在微弱的灯光中她看见一张沉稳的脸,朦胧中浮现的这张脸彷佛就像是佛祖一样。但那当然不是佛祖,而是一个年轻人。
「妳没事吧?」
年轻人以平稳的口吻问道。
「嗯、嗯。」
七美现在正在月台下方的避难空间里,一定是这个年轻人救了自己。
紧急停止的列车后退之后,眼前开始亮了起来。
「喂——还活着吗?」
站务员探头问。
「是的。」
年轻人松了口气回答后,从狭小的空间里爬出来。
「哇!好高!」
七美跟站务员同时惊呼一声。
这年轻人一定超过一百九十公分,而且有个厚实的胸膛跟结实的腰腹。
他就好像一座会动的山。再加上脸上沉稳的表情,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大佛。
七美拉好裙襬从避难处出来。因为左脚踝很痛,所以她用右脚跳着走。
像大佛的年轻人见状,立刻把七美抱到月台上。
「请让出空间。」
在站务员的指挥下,七美周围的人往后退开。
紧接着七美之后,年轻人也爬上月台。他用单手撑住,一下子就跳上来了。
看他高大的身子,实在无法想象他的动作如此敏捷。
「敬介没事吧?」
有人跟年轻人说话。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似乎叫做敬介。
「我没事。不过她好像受伤了。」
敬介说着指向七美的左脚踝。
「妳不是早濑七美吗?」
听到敬介的朋友叫出自己的名字,七美有点惊讶。
「我叫石川铁平,也是三班的。之前在班上不是有自我介绍吗?我家四代都是江户人,生养都在江户深川……」
听他这么一说,七美想起来好像有见过铁平的脸。
「看妳的表情好像不大记得喔!」
看到七美表情的铁平有点失望。
「对不起!」
「没关系啦!」
七美跟铁平说话的同时,站务员出声问道。
「妳还好吧?还有那边那个男生呢?」
站务员一脸担心地轮流看着七美与敬介。
「我没事。」
敬介还是以平静的口气回答。
「我也没事。」
七美也回答没事,但马上就被推翻了。
「妳的脚不是扭伤了吗?我帮妳叫救护车,去医院一趟比较好。」
虽然站务员这么说,但七美摇摇头。
「不用叫救护车了,又不是什么大伤,没关系的。」
「早濑,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铁平也这么说,但七美拒绝了。
之后七美跟敬介被带到站务室,询问了名字及学校等相关问题。铁平因与事件没关系,所以先到学校去了。
「为什么只有我?」
铁平一脸不满。至于七美跟敬介则被一一询问掉到铁轨时的细节。
差一点就变成惨剧一桩,这也牵涉到站内职员的责任问题,所以他才拼了命要问出一个究竟吧!
可是七美却没说出好像有人推她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怪在别人头上。
之后七美才知道敬介的姓是熊井。熊井敬介,果然很适合他高大的身材!一想到这件事七美便觉得很有趣。
车站的医务室没有专科医生,七美又一直坚持不叫救护车,因此最后决定到学校再去给校医看扭伤的脚。
站务员联络学校之后,便用车送她和敬介一起过去。
「早濑,到了学校之后可以去找新宫佑马老师。」
前往学校途中,敬介在车上对七美说。
「新宫老师?教国文的?」
「对,那个老师整骨很厉害。千万不要硬撑,不然骨头可是会歪掉的。不过给新宫老师看就不用担心了。」
听了敬介的话七美点点头。
「知道了,那我就请人帮我找新宫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七美觉得敬介说的话一定没错。或许是因为他平静的口吻让人感到安心,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特殊感觉。
七美总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敬介了。不过两人确实是初次见面,所以应该是心理作用吧!但为什么一直有种怀念的感觉呢?
「熊井,你该不会也跟我同班吧?」
「不是,我是一班的。」
「是喔!」
身材魁梧的熊井只要见过一定忘不了。
「我对石川没什么印象,对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跟早濑没关系,是他太不引人注意了。」
敬介还是维持一贯平静的口吻,七美不禁笑了出来。
「我跟石川念同一所国中,进戴星高中前很少跟他说话。但我们国中念戴星的只有我跟他而已,所以很自然地就一起上学了。」
「他刚刚好像很想眼我们一起留在车站。」
「那家伙就是爱多管闲事。不过人还不错。」
听着敬介的话,七美不禁露出微笑。
「对啊!他是个好人。」
敬介瞥了七美一眼立刻看往别处,陷入一阵沉默。
(咦?我惹他生气了?)
其实那只是因为敬介看到七美的微笑觉得害羞罢了,但七美本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到学校新宫佑马老师就出来迎接他们。因为接到车站通知时,新宫佑马老师正好有空,所以是他出来迎接他们。
新宫老师的身旁,训导主任也来了。
「新宫老师。」
敬介一下车就跑到新宫老师身边。
「熊井,你终于把电车撞飞了啊?」
新宫老师对着熊井边笑边说。
「请您不要开玩笑了。麻烦您先看看早濑的脚,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治疗。」
「知道了。熊井你先进教室吧!等一下我会帮她看看。」
「麻烦您了。」
敬介敬个礼便快步进入学校。
「早濑,站得起来吗?」
新宫老师扶着七美下车。
「嗯,有点肿,应该是扭伤。好,那就先到保健室去吧!」
七美跟着新宫老师一起进入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七美的身体不禁开始发抖。她的脑海里浮现电车近在眼前的情景,警笛像耳鸣一样在耳边回响。
其实这已是七美这个月第三次遭遇危险了。第一次是她在转弯时差点被车撞到,第二次则是有花瓶从天落下。
(怎么会这样接二连三呢?)
想着想着,七美已经走到保健室了。
保健室的校医可能很相信新宫老师,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帮他的忙。
「让我看看受伤的地方。」
七美听新宫老师的话脱下鞋袜,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
不过检查伤势的新宫老师却很乐观地说:「伤势没有想象中严重。好,妳忍耐一下。」
然后新宫老师从下面撑住七美的脚,往后一拉。
「痛!」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七美发出一声哀号。
「这样就可以了。等会贴块药布休息一下,马上就会恢复的。」
「谢、谢谢老师!」
由于实在是太痛了,七美含着泪向新宫老师道谢。
「没事了。妳可以翘几堂课没关系喔!」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七美于是决定待在保健室休息。她移到床边坐下。
这时新宫老师又说话了。
「是熊井救了妳吧?」
七美点头回答。
「是的。请问……老师以前就认识熊井了吗?刚才看你们讲话的样子好像满熟的。」
「妳知道熊井曾经拿到柔道大会的国中部冠军吗?」
「不知道。」
「他之前好像是练古流柔术(注:柔术是一种古老的日本武术,现代的柔术和合气道均演变自柔术。)的。原本只是想试试能力而已,谁知道一出手就拿到优胜。既然这家伙都到我们学校来了,当然要想办法让他加入柔道社或橄榄球社……」
接着新宫老师叹了口气。
「然后呢?熊井受伤了吗?」
「正好相反。一开始大家硬把他拉到道场叫他参加比赛,可是尽管又推又拉,熊井仍不为所动,最后反倒是大家被他摔得鼻青脸肿。」
七美想象敬介把人丢飞的情景。这么一想,那张温和的脸反而变得超恐怖。
「橄榄球社也发生一样的事。他们在对熊井这个菜鸟使出擒抱时,居然全被弹飞出去。」
「也是鼻青脸肿吗?」
「没错。不过幸好因为如此,他到现在还没被拉进其它社团。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另一个人也跟他情况相同。」
「跟熊井一样的人?」
「是东京区的剑道冠军,他也一样给我惹了不少麻烦。真不知道今年的新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美总觉得自己好像也对倒霉的新宫老师做了不好的事。
「对不起!」
「妳道歉做什么啊?」
七美确实没有理由道歉。
「这样说来,早濑妳已经决定社团了吗?」
「不,还没。」
「我是不强迫妳啦!不过妳要不要加入摄影社?」
「摄影社?」
「我知道当老师的不应该搞黑箱作业,但我们现在正面临废社危机。身为顾问,要是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对不起学生。」
摄影社当然也包含相片冲洗。不过七美对照相的认识,充其量也不过只有最近才刚开始使用的照相手机而已。
虽然很不安,但如果是像新宫老师这种了解学生的顾问,或许还满好玩的也说不定。
七美考虑了一下马上点头。
「妳真的愿意入社?」
「是的。」
「太好了。这样的话妳把这张单子填一填,放学后交给我。」
于是新宫老师笑着拿出入社申请单。
新宫老师应该是为了招生才随身携带申请单,真不知该说他是准备周到还是为学生着想。七美露出苦笑收下了申请单。
2
集合
可能是新宫佑马老师的整骨术太好,七美的脚伤才休息一个早上就已经不痛了。
放学后,七美打算拿入社申请单去交。
跟七美所在的一年三班不同栋的一班前面,聚集了一群身材壮硕的人。
「这不是岛田吗?剑道社的来这里干嘛?」
「那你自己呢?你才是在这做啥咧?西乡。柔道社的主将居然亲自跑来了。」
剑道社社长岛田谦吾跟柔道社社长西乡俊二,现在各带了三、四名社员到一班前面占位子。
「这里有个家伙我一定要拉他入社,他如果入社一定会成为我们柔道社的王牌。」
「那不是跟我的目的一样吗?」
「什么?你的目标也是熊井吗?」
「熊井?才不是,我是要找天堂。」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会后露出尴尬的笑容。
「哎呀,不同人真是太好了。」
听到岛田这么说,西乡露出严肃的表情低声道:「我这边还有橄榄球社在抢,不快不行。」
「是喔,那真是辛苦你了。其实我跟天堂是同一个道场,还算有点交情,可是都怪三年级的多管闲事,所以一直到现在还谈不拢。」
所谓多管闲事就是指硬帮他报名比赛,但却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事。
「怎么大家都差不多啊!」
西乡拍拍岛田的肩膀,感同身受地叹着气。
「真是的,怎么不快点出来?」
岛田从窗户的缝隙偷看教室里的情况。
「不能进教室招生的规则还真是麻烦。」
「禁止把人叫出来也是啊!」
天堂来人跟熊井敬介冷眼看着教室外焦急的学长们一副伤透脑筋的模样。
进入戴星高中后来人给人的印象,跟当初在新宿救了七美时差很多。
若以演艺圈的形容词来说,就是「闪耀着明星的光环」。来人在的地方彷佛有聚光灯一样特别醒目。明明不久之前还只是个极其平凡的少年,如果国中的老师或同学遇到了,一定会因他的转变而感到惊讶。
来人改变的原因很清楚,当然是因为新宿哲人让他觉醒了。人类只要找到自己的目标且怀有使命感,就会产生戏剧般的变化。
同班的安达桃子不安地走过来。
「那个……外面的人好像是在等天堂跟熊井。你们已经被高年级的盯上了吗?」
桃子看着来人跟敬介问。
「怎么办?」
敬介问来人。
「我当然是不加入剑道社啊。」
「我也没打算参加运动社团。」
「趁现在清楚拒绝比较好。一起出去吧!」
「好。」
来人跟敬介一起站了起来。
「同走出教室的两人被学长们团团围住。
「熊井,前几天三年级的随便乱来真的很不好意思。大家都很希望你入社才这么做,你就原谅他们吧,我们柔道社是很和善的社团,像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你就加入我们吧!」
「天堂,我要说的跟他一样。我们是同一个道场的,你就给我点面子加入我们社团吧!」
对岛田缠人的说服,来人清楚地拒绝了。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已经加入其它社团了。」
「啊,什么?你加入哪个社团?」
「摄影社。」
「摄、摄影社?」
岛田张大嘴巴整个僵在那边。
「熊井,你还没加入其它社团吧?」
「不,」敬介瞥了来人一眼。「我也是摄影社的。」
这次不只是西乡,连来人都吓了一跳。从来没听敬介说他加入摄影社。
「笨、笨蛋!」
柔道社员们扶住摇摇晃晃的西乡。
「那我们要去摄影社社办了,先告辞。」
来人与敬介就这样当着众人面前离去。
被留下来的剑道社与柔道社社员们,只好满心惆怅地离开一班前面。
当大家都离开之后,岛田谦吾依然留在一年一班的走廊上。无论如何他都要叫来人加入剑道社,他还是不死心。
谦吾刚刚有看到桃子在跟来人说话的样子。
「就是她了。」
谦吾带着充满确信的眼神望向桃子,等桃子出来后叫住她。
「妳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问到名宇让桃子吓了一跳。她耸了耸肩膀回答。
「我……我叫安达桃子。」
「妳跟天堂很熟吗?」
「没有,只是同学而已。」
桃子跟来人其实连朋友都还谈不上,突然被问到是不是很熟倒也说不上来。只是她心里还是想着进了高中要交个男朋友。
「看起来很熟吗?」
「至少在我看起来是啊……妳已经决定好社团了吗?」
「我打算加入回家社。呵呵,开玩笑的啦。」
桃子腼腆的笑了。
「这样的话,一定要请妳来我们剑道社当经理。」
「经理?我吗?」
「我正在找像妳这种单纯又细心的人。」
谦吾开始称赞桃子。光从表情就看得出来桃子已经上钩了。
基本上来人的个性是只要受人拜托就无法说不,所以要是同学对他述之以情,他一定没办法拒绝的。这是谦吾心中的盘算。
而且文化社团跟运动社团是可以同时加入的。
(赢了!新的经理跟来人都到手了。)
来人跟敬介完全不知道谦吾的心思,径自朝着摄影社的社办走去。
「熊井,你真的要加入摄影社吗?刚刚只是借口而已吧?」
「不,我是认真的。只要不是格斗技,什么社团都好。」
「我在镇上的道场练剑道,要是学校社团也练就真的练过头了,所以才不打算加入剑道社。」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练格斗技了。」
说完敬介突然沉默下来,看来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不久后敬介开口继续说道。
「我使用柔术害我的好朋友受伤,一直到现在还是意识不清。」
顿时来人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随便乱说话还不如不说的好。
两人保持沉默继续走着,终于抵达摄影社门口。
「打扰了。」
来人敲敲门走进去。
可能是考虑到要冲印,因此社办的灯很少,整个房间看来昏昏暗暗的。
在这个一踏进去心情就好像变沉重的空间里有三个学生——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其中一人举起手打了声招呼。
「哟,敬介!」
「是铁平啊!为什么你也在摄影社?」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入社了啊!」
「你不是说什么要组个传统技艺社吗?」
「没人要跟我一起做,只好放弃了。」
在房间里的其中一人是石川铁平,而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女生则是早濑七美。
「熊井你该不会也要加入摄影社吧?」
「我刚刚决定要加入了。」
一听到他这么说,房间里另一个男生高兴地叫出声。
「太好了,又有两个人人社!这样就不用被废社了!」
来人原本就已经申请加入,这样一来刚好凑足五人。
戴星高中的学生会规定不满十人的社团改为同好会,五人以下就得废社。
摄影社自三年级毕业生退出后就只剩一个二年级的社员。
降格变成同好会也就算了,再怎样也不能到废社的地步。
「嗯,你叫熊井对吧!我是二年级的柏原秀树,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熊井有礼地点头。
就在秀树跟铁平把敬介包围住时,来人感觉到一股视线,他往七美的方向看去。
七美看到突然出现的来人,惊讶得眼睛张得斗大。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来人可以看出七美惊讶的表情。不过在新宿碰到时,来人并没有仔细看七美的脸。
「春假在新宿……那时候真的太谢谢你了。」
七美边说边行了个礼。
这时来人终于知道了。
「啊!妳就是那时的那个女生!」
「我叫早濑七美。」
「我是天堂来人。」
两人互相注视。
七美胸中已经没有那天的悸动感,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扩大的满腔怀念。
来人心中也涌上相同感受。他曾有过一次同样的经验!没错,就是在遇到新宿哲人时感觉到的那股怀念。新宿哲人的声音在来人心中响起。
(哲人曾说要我去寻找同伴。现在这种不可思议的熟稔感觉,该不会这女孩就是同伴之一?可是这么纤弱的女生,不可能会为世界和平而战吧……)
发现两人异样的铁平,用手肘顶了顶敬介的腹侧。
「哎哟,现在是怎样啊!该不会已经被天堂抢先一步了吧?」
「应该不会吧!不过如果你很在意的话就自己确认一下啊!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这个嘛……」
就在敬介与铁平讲着悄悄话的时候,社办的门突然打开了。
顾问新宫佑马老师终于到了。
「如何?都到齐了吗?」
刚出现的新宫老师高声对着二年级的秀树问道。
「老师,五个人,凑满五个人了。」
「哎呀,熊井你也加入了。天堂跟熊井,新生中的两匹悍马都到我们摄影社了呀!」
听到这句话七美惊讶地盯着来人的脸看。
(天堂就是那个跟熊井一样,把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人!)
「嗯?什么?」
来人看着七美的表情奇怪地询问。
「没、没事。」
摄影社的社办,似乎恢复些微光明了。
3
失败
首先由学长柏原秀树做完自我介绍与社团活动基本方针说明后,摄影社顾问新宫佑马老师也针对借用器材提出相关的注意事项。
作为一个摄影师,没办法预测什么时间会在什么地点遇到好镜头,所以才把器材借给大家。
「虽然近来很流行数字相机,但使用底片的单眼相机才是王道。毕竟表现出来的效果还是不一样。」
申请借用相机的只有新进社员,秀树自己已经有相机了。
学摄影的人好像只要一迷上,就会想要拥有自己的相机。
大家把向摄影社借用的相机挂在身上后,准备一起回家。不过正确来说应该是「向摄影同好会借用的相机」吧!
新进社员中没有借用相机的只有来人。七美走到他旁边问道。
「那个……天堂。」
「叫我来人就好。」
「那……你也叫我七美就好。来人,你有自己的相机吗?」
「我老爸有几台。」
「你爸爸是摄影师?」
「不,他是个学者。叫做什么文化人类学的,专做一些猴子的研究。」
「哇!猴子。」
「现在也跑到国外去观察狒狒了。他还算个好爸爸,但就是有点急性子且冒冒失失的。每次都想拍猴子的生态,偏偏又常失败。不是底片装不好,就是ASA(注:ASA乃指底片的感光速度。通常在底片装入相机后会立即自动作用,等待接受光线,捕捉影像。)弄错。」
「所以你才会想帮他拍摄照片。」
说来人有点害羞地点头。
「我的名字常被人家说很少见,妳的也挺怪的。『七美』要怎么写?」
「数字七的『七』,美丽的『美』。听说本来是想要取名叫做七个海洋——『七海』的。」
「原来如此。妳爸爸很喜欢海吗?」
「我爸爸是油轮的船长。」
「船长,真酷耶!那妳爸也常不在家啰?」
七美点点头。
敬介、铁平跟秀树走在两人后面几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铁半看着来人他们的样子碎碎念。
「看起来真像幅画!照张柏吧!」
秀树拿起相机,对着来人与七美开始调整镜头。
此时他的身旁突然响起「啪」一声的清脆声响。秀树朝声音出现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敬介把手上的宝特瓶压扁了。
「还、还是不要乱拍比较好哦!果然是这样……」
秀树赶紧退到后丽去,而一旁的铁平则开始调侃敬介。
「真难得,竟然吃醋了。」
但是敬介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学长,看来我们的社团活动将会波澜万丈喔!」
听铁平这么一说,秀树的脸马上皱了起来。
「真伤脑筋,大家不和平相处可不行。如果不小心吵架而让其中一人退出,我们马上就会面临废社的危机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接着铁平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对大家说:「就这样回去太没意思了吧!难得社员都到齐,要不要去唱个KTV啊?」
七美面有难色地回答铁平。
「今天有亲戚要来住我家,不能玩太晚耶。」
「不然到附近的快餐店坐坐也好啊!为了要增进大家的感情,一开始是最重要的。」
面对热情邀约的铁平,来人率先点了头。
「我都可以。」
接下来七美也回答了。
「那……我也去一下好了。」
「太好了!就这么决定!」
铁率嚷嚷着定在前头。
但这回却换秀树小小声地说:「我等一下打算要去看摄影展。」
「学长你不来要怎么开始!摄影展明天再去看啦!学长没去相片也不会跑掉啊!」
「也、也对喔!唯一的二年级生不跟大家培养好感情是不行的。」
其实摄影展只到今天而已,秀树只好含泪放弃了。
但是敬介却出乎意料地自己往车站方向走去。
「咦?敬介要回去了吗?」
被铁平这么一问,敬介举起一只手说:「不好意思,我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先走了。」
敬介就这样往车站走去。
「啊,熊井,今天谢谢你了。」
七美对着敬介离去的背影喊道,敬介回头挥挥手便转头走掉了。
「那也没办法了。」
原本因为敬介回去而有点僵住的气氛,又因为铁平开朗的声音而被打散。
多少是有点强人所难,但把场面炒热正是铁平式的作风。
四人穿越贯穿车站的地下道进入迷食店内。
听说车站西侧附近要盖新的高楼,所以陆续开了很多新店面。这间快餐店也是在三月才刚开幕的。
等来人他们从戴星高中毕业的时候,这座城镇的面貌肯定又会更加不同了吧。
来人一群人进入店里。找了一张四人桌坐下。来人坐在七美旁边,对面则坐着铁平跟秀树。
来人只点了一杯果汁,七美是点提拉米苏,铁平点了汉堡套餐,秀树则是苹果派。
「来人,要不要吃一点?」
七美注意到只点了一杯果汁的来人,于是把自己的蛋糕推向他。她可能以为来人是因为零用钱不够,所以才不点也说不定。
「不用,我这样就够了。」
「真的吗?」
「嗯!而且这个蛋糕有加酒吧?」
被来人一问,七美拿下贴在蛋糕侧面写有材料的贴纸看。
「上面没写酒精,不过可能有拿来调味吧!」
「我一点酒都碰不得,只要加一点点就会醉了。」
这时铁平从旁插嘴。
「拿来调味的酒精成分早就没了。不要拿来跟酒比啦!」
「石川,你虽还未成年,可是好像已经对酒颇有研究了。」
「我家可是卖酒的呢!」
七美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我想起来了,班上自我介绍时你有讲过。」
「妳到现在才终于想起来喔?我可是江户子弟哟!」
「嗯,这好像也有听过。你是不是有说要大家叫你『本家之铁』?」
「硬要别人这样叫还挺逊的。如果很饶舌就算啦!」
「那……」
七美稍微想了想露出微笑。
「小铁呢?」
「哦,好耶!就这个。来人,表面上我比你领先一步啰!」
「咦?」
铁平认为七美对自己的称呼比对来人亲密,因而感到沾沾自喜。但是身为当事者的来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对了,熊井到底为什么不来啊?」
秀树有点担心。
「可能是想减肥吧!」
铁平一乱说话,马上就被七美吐槽。
「熊井虽然个子高大,但是并不胖啊!」
敬介看起来比较壮是因为肌肉的关系。
不过当大家想象敬介在减肥的样子,却不禁同时笑出声来。
「小美,妳的脚不痛了吗?」
铁平刚刚才直呼来人的名字,这下子连对七美的称呼也自己改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呢!幸好有请新宫老师帮我看。」
「咦?新宫老师的整骨术这么有效?」
静静听着铁平跟七美对话的来人,对七美的伤势有点在意。
「妳的脚怎么了吗?」
于是七美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次。包括从月台踩空掉到铁轨上的事情,以及在紧要关头敬介救了自己的事等。
听了这些话,来人心中不由得浮现出疑问。
如果说七美真是光之战士的话,有可能已经成为敌人的目标了吗?想当初来人在新宿打倒那个暴徒时七美也在现场。
「小美,还有遇到其它危险的事吗?尤其是从新宿碰面之后到今天。」
突然被来人这么一问,七美一副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这么说来,上星期我差点被车子撞到。」
「什么情况?」
「是在经过转角的时候。对方没开灯,所以我才没有发现。」
听完她的话,更加深来人的疑问。
「真奇怪!」
「喂,什么啊?不要尽说些可怕的话啦!」
听到这里,铁平也加入了对话。
「喂喂!小美该不会是被什么秘密组织给盯上了吧?」
来人一脸严肃地点头。于是七美、铁平,还有在旁边听的秀树全都大笑出声。
「来人,你还真有趣耶!」
「咦?不,我只是……」
「这挺好笑的,不过如果想要提高真实感的话,想一些跟现实符合点的故事会比较好。比如说……小美是被黑帝高中的混混恶作剧推到铁轨上之类的。」
黑帝高中是一所男校,从戴星高中的方向看去是在车站另一边。前阵子才因为暴力冲突闹到连警察都进去学校制止。里面可说尽足些一生都不想碰到的人。
但是铁平脱口说出黑帝的名称时,周围的氛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秀树发现后往四周一看,一群穿着宽松制服且面目凶恶的人正斜睨着这边。人光头、庞克头,全是些奇怪的发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高中生。
那是黑帝高中的学生。
「石、石川。」
秀树用手肘顶了顶铁平。
「嗯?什么?」
一开始偏着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铁平,终于也察觉到周围不寻常的气氛。只见瞪视着这边的一群人全站起来,把四个人坐的那张桌子团团围住。
「你说黑帝怎样啊?」
光头男看着铁平的脸问道。
「咦?我有说到黑帝吗?」
铁平嘴角微微抽搐。
「刚刚你不是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吗?再说得更仔细点啊!」
「不不,没什么好说的。」
光头男突然一脚把桌子踹飞。
「你这家伙是轻视我们吗?」
「不,绝对没这回事。」
接下来换庞克头紧抓住铁平的胸口。
「你跟我来!」
这时,来人突然捉住想把铁平带走的庞克高中生的手。
「对不起,我们没有恶意。他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如果有让你感到不高兴的地方,我们在此道歉。」
「就跟你说我们找这家伙有事。怎样,你也要一起来吗?」
「有什么事我跟你谈,请你放了他。」
来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可能是新宿哲人让他觉醒的关系吧!因此来人背后有一股力量让他觉得必须保护大家。
「你也给我过来!」
黑帝的学生们催促着来人跟铁平到外面去。
来人确定黑帝的家伙都看着外面后,朝秀树跟七美比了个手势要他们快逃。
七美跟秀树缩着身体,茫然地看着来人他们离开。大概是吓到不知该怎么办吧,
来人跟铁平被带到公寓大楼预定用地的角落。这里还没开工,所以只是一片堆满垃圾的杂乱空地。
把来人跟铁平带到空地后,光头男从口袋拿出一把瑞士刀,然后故意把刀片亮出来给他们看。
「少根手指应该也还活得下去吧?」
来人叹了口气,用脚卷起一根长约六十公分的木棒。
「真没办法!」
来人就像握着短刀一样,右手握住木棒面向黑帝的家伙们。
4
来访者
快餐店前,心急如焚的七美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来人跟铁平。
铁平脸色发青,几乎是被来人拖着走回来。
「来人、小铁,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来人笑着对眼眶湿润的七美说:「没事的,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可是小铁看起来很痛苦。」
在七美担心的眼神注视下,铁平青着脸回答。
「我只是全身没力而已。虽然是没有受伤啦,不过肯定会少活好几年!」
看着说话有抖音的铁平,七美总算放心了。
「这里不宜久留,大家快回去吧!」
来人催促着大家,四人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来人,你好厉害!」
铁平边走边说。
「不管是谁受到突击都会措手不及的。」
当时来人拿起细木棒后接连打中黑帝高中那群人的手脚。由于黑帝的学生们完全没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个个开始心生畏惧。
趁若那群人被吓呆的时候,来人赶紧带着铁平逃出来。
「可是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现在这样他们一定会来报仇的。」
「那也不一定啊!要是做得太过火,对方反而会招集同伴带家伙前来。」
「是这样吗?那如果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遇到黑帝的家伙要怎么办啊?」
「那就只能注意尽量不要落单啰!过一阵子那些人就会忘记我们的事了。」
来人这样讲,铁平又有不满了。
「你那么厉害当然没差。啊~~怎么办?只好拜托敬介每大陪我一起回家了。」
铁平垂下肩膀虚弱地说。
走进车站月台,来人要搭的电车正好到站。
「我往这边,那我先上车了!」
「啊,我也是。」
七美也跟在来人后面上了车。
车门一关、电车出发后,月台上铁平与秀树的身影也渐渐变小。
「好像反而让铁平担心了。」
七美听来人这么一说马上开口安慰他。
「我认为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伤人比较好。来人你做的是正确的。」
「但是却没办法让铁平安心。要救人还真难耶!」
虽说已经觉醒了,但要拯救世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来人有点失去信心。
(的确,与敌人对战很有可能会因被憎恨而危险性大增。这样假使七美是光之战士的话,让她觉醒好吗?会不会反而害她置身危险当中……)
不管如何,在没有完全确定七美是光之战士前,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
来人自己倒是还没遇到敌人的攻击,对方应该尚处于采察的状态况吧!
「那个……来人。」
「回过神,七美正涨红着脸仰望他。
「你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来人一听也脸红了。刚刚他在想事情的时候,好像一直盯着七美的脸。
之后两人没再聊什么特别的话题,就这样换了一次电车。待两人都进到同一班电车,才知道彼此家里的距离只有两站而已。
「那明天见喔!」
七美下车后还目送着电车关门离站。就在七美放下朝来人挥摆的手时,有人拍了拍七美的背。
「啊!」
七美一回头,发现竟是上杉洋子站在那里。她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洋子!」
「对不起,一直没回妳简讯。妳决定社团了吗?」
「嗯,我加入摄影社了。」
「好像满好玩的嘛。我还以为妳会没办法决定社团,最后变成参加回家社呢!」
七美跟洋子边走边聊。
「洋子呢?妳是什么社?」
「回家社。我去的是女校,又不像七美妳还可以看男生来决定社团。」
「我才没有看男生选呢!」
「可是刚刚跟妳一起回来的是同社团的吧?」
被洋子一语道破,七美不禁脸红。
「洋子,妳该不会也搭同班电车?」
「就知道妳一定没发现。刚刚气氛还真不错!」
「干嘛不叫我一下。」
「那怎么可以。难得妳上高中终于开窍了,我怎么可以打搅妳呢!」
「才不是。那个人妳也知道啊!就是上次在新宿救了我的那个人。」
「不会吧!妳们同校?是学长?还真是命中注定啊!」
「是同年级的,但不同班。」
「哇!这绝对是命运巧妙的安排。」
「就跟妳说不是了!」
七美轻拍不断调侃她的洋子的手臂。
「妳快传个简讯给他,跟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啊!」
这时七美才终于发现一件事。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跟E-MAIL。」
「没有交换吗?」
「嗯,忘记了。」
「妳还真迟钝耶!」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明天再问他。」
「哇!真悠哉。好羡慕喔!早知道跟妳念同一所学校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往七美家走去。通常洋子去她家是不用事先通知的,所以七美也理昕当然地认为她会一起来。
出车站约定五分钟会到的安静住宅区的一角,便是七美的家。她家从祖父母那一代开始就住在这边,不过因为地价飘高的关系,这个路段现在已经涨到无法想象的天价了。
「我回来了。」
七美打开玄关门的瞬间——
「砰」地一声,她的头受到重击。
「正中红心!」
房子里传来少年的声音。
「风!你很过分耶!」
今年刚进小学的表弟风拿足球朝刚进门的七美丢去。
「妳还好吗?七美?」
洋子担心地靠近,七美边揉边点头。
「风!你这兔崽子!」
洋子握拳怒骂。这亲戚洋子也很熟了。
应该说是顽皮吧!每次只要风来玩一定会搞些有的没的。不是拿塑料棒打人屁股,就是乱丢水球。
不只七美,就连洋子也曾受害。
「撤退!」
风大叫一声迅速逃走。他的时间总是算得刚刚好,那模样有时还真像个小大人。
关上了门。七美跟洋子往屋里走去。
然而,两人却浑然不知暗地有两名男子正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这两名男子看着七美走进玄关,在一旁不断交头接耳。
「你觉得怎么样?」
「会不会是弄错了?妨碍者应该不会这么迟钝吧!早上要不是有那个大个子高中生救了她,她早已经去见阎王了。」
「但是龙少应该不会看错才对啊!」
「总之,今天先回去跟龙少报告吧!看样子暂时先搁着也应该不会有问题。」
两名男子结束对话,消失在黄昏之中。
同一时间——
和七美分开后,来人也往自己家里定去。来人住的七楼公寓离车站定路约十分钟,而他就住在三楼。
母亲小翠十年前过世,相差七岁的哥哥彪志也在两年前于冬季登山时遇难。一年半前处理掉充满过去回忆的房子后便搬到这间公寓来。
就如同他跟七美所说,父亲昌史正在海外做猴子的研究调查,现在只有来人独自在公寓生活。
就算毕业典礼、开学典礼也都是来人自己一个人参加,但是他并不会特别觉得寂寞。因为父亲经常写信回来,而且每天早上只要对着神坛上母亲与哥哥的遗照合掌祷告,他的心里就会觉得踏实。
来人看了眼管理员室,管理员不在。平常经过他都会打声招呼的。
可能是因为今天社团活动回来晚了吧!来人心里这么想着。
进电梯后来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自从遇到新宿哲人不过短短十天,但他却每天都在紧张中度过。
虽然已被告知会有敌人来袭,但是对方是谁、有几个人则不清楚。光是说什么要从流着黑暗血液的人手中保护日本,要在哪里、怎么保护根本完全不得要领。
来人把头靠在电梯墙上。
「叮」地一声,电梯已经到达三楼,门静静地打开。来人拿出钥匙插到右转第三间的305号门。
「嗯?」
来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因为门并没有锁上。
他轻轻地把包包放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悄悄转动门把,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将门打开,身体紧贴着左边墙壁窥看里面的情形。
房子里的灯是亮着的。
「啊!」
来人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搞什么!」
坐在那里的是爸爸的母亲,也就是他的祖母小百合。都七十岁了还叫小百合的实在不多,不过是曾祖父取的名字,所以也没办法。
她跟在大学当国文教授的祖父两人住在九州岛的熊本,他们的原姓是藤原。
爸爸的姓跟亲生母亲不同,因为爸爸是入赘到天堂家的。
「奶奶,妳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啰!我请管理员开门让我进来的。」
对在东京土生土长的来人来说,九州岛腔里的「啰」、「哩」等语尾词很难听懂,所以只能凭感觉猜测。
「要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呢?」
「何必这么麻烦哩。还是你做了什么坏事怕人家知道啊?」
「哪有做什么坏事。」
小百合奶奶盯着来人的脸看,眼神非常锐利。
「嗯——」
「怎么了?」
「长得还真不错。跟彪志刚进大学时差不多哩。」
「跟哥哥像……」
「没事啦!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学了,快过来坐下吧!」
来人走回玄关把东西拿进来,然后坐在小百合奶奶对面。
小百合奶奶已经自己泡了杯茶喝得津津有味了。
「对了,妳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昌史不在,怕你会寂寞啰!」
「那妳怎么不在国中毕业典礼前就来。咦?等等!该不会……」
「该不会怎样?」
「不会是跟爷爷吵架了吧?」
小百合奶奶挑了一下眉毛。
「哪有跟他吵什么架!」
「真拿你们没办法!干嘛不和平相处呢?」
「不是每对夫妻都跟你爸妈一样感情那么好的!」
「爸爸跟妈妈以前感情很好喔?」
「是啊!你看昌史放弃藤原的姓氏结了婚,就连小翠死后也还继续用天堂的名字。」
「哦!原来如此。」
「而且连一开始非常生气的爷爷最后也同意了。」
「这样啊!」
来人边点头同意边看向时钟。
「时间到了,我要去道场了。」
「什么,你要出去了?」
「晚餐怎么办?如果妳愿意等我回来的话,我可以做些东西吃。」
「你这笨蛋!厨房的事轮不到男人来操心,奶奶会做些好吃的东西等你。快点去吧!」
「知道了,那我去去就回。」
来人开心地回答,拿着装护具的袋子出门去了。
第三章黑暗使者
1
成长的目标
「至练馆」道场离来人家骑自行车约十五分钟。
馆主是被称为大师父的小野春藏。他的儿子小野诚一被称做小师父,带领来人等学员练习技艺。
从前任馆主开始便对日本剑道联盟的成立颇有贡献,是三代传承的剑道家族。
诚一现年二十三岁,其实是哥哥彪志国中、高中跟大学的同学。他也是念戴星高中,据说当时两人被称为「戴星龙虎」。
来人小时候常跟他们一起玩,彪志去世后诚一也代替哥哥照顾他。
当来人抵达道场时,约有十名学员已经换好衣服,开始做空挥动作或热身操了。成人学员大多是有工作的上班族,所以练习时间可以自由调整。
来人一鞠躬走进道场,接着换上护具。面、胴(注:胴指的是「护胸」。)等防护用具本来就都放在道场里。
待他做完暖身操,拿起木刀正打算练习字挥时,诚一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忙着学校生活暂时不来了。」
诚一嘴巴虽然这么说,但却也心知来人是不会缺席的。
「来道场练习,转换一下心情会比较舒畅。」
「这么想是很好,但是你在学校不也是参加剑道社吗?」
「我没有加入。因为打算来这里练剑道就好。」
「这就奇怪了,顾问加纳老师高兴地打电话来说收到来人的入社申请单呢!」
「可能是有哪里弄错了吧!」
「是吗?你还是要参加摄影社?」
「是的,我已经加入了。」
「算了,既然你这么决定那就在这里好好练习吧!把防护具穿好等我。」
诚一说完便离开道场去换衣服。小野家族的人更衣的地方跟学员是分开的。
来人轻轻地练习空挥,穿上防护具等着诚一。
终于诚一也穿好护具回到道场了。
诚一的身高跟来人应该相差不多,但是一穿上护具面对面看起来就大很多。这就是所谓的「气魄」吧!
现在的剑道有年龄限制,不是能力很强就可以一直升段的。因此来人现在只有一段,而诚一则是三段。但是两人的能力跟其它同段数的人相比都要高出许多。
来人跟诚一一拿起竹剑,学员们全将目光停在他们两人身上。
此刻的两人皆采取中段握姿。
「喝!」
「哈!」
充满力道的声音震撼了整个道场。两人的气魄彷佛让周围的景色皆为之动摇。
如果是以前的来人,都是用竹剑接刀或是以半身闪躲来攻击对手的破绽。但今天却一出手就是猛烈的攻击。
诚一惊讶地抵挡他的连续攻击。
(来人这家伙,什么时候气魄变得这么强?)
身体的能力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锻炼。那来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呢?
这是因为他充满力量。心灵有时只要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就可以淬炼出来。觉醒成为光之战士的来人,由于心灵的淬炼使得技艺也增强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他猛烈的攻击之下,剑尖却丝毫不见紊乱。来人确实地瞄准诚一的面与小手等地方持续进行攻击。
「停!」
有人出声阻止互相进攻的来人与诚一。
是馆主小野春藏中止了两人的练习。
来人跟诚一互相行礼后,又转向春藏再次行礼。
「来人你继续练习。」
诚一对来人说完后走到春藏身旁。
道场正面最里面有一间设置神坛、铺着塌塌米的房间,春藏或诚一在指导学员时都会坐在这里观望整个道场。
「诚一,刚刚跟你对打的是谁?」
「是天堂。他是彪志的弟弟,叫做来人。」
「嗯,天堂的弟弟。原来如此。」
「原本根基就很不错,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技艺就进步这么多。」
「剑术本来就需要由心、气、力三方面学习磨练而成。只要突破心墙气势便会高涨。接下来就要看锻炼的方式了,可以成长到什么地步是无法预测的。」
「是的。」
「我来指导他练习好了。」
诚一惊讶地看着春藏。
这是自从春藏把道场交给诚一掌管后,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您愿意指导他吗?」
「抢了你的爱徒,对你实在不太好意思。」
「我跟他从小就认识,对他难免比较宽容。其实最近也正考虑要给他找个好老师。」
「你叫他从下星期开始到别室练习。」
诚一对春藏的话回以深深地一鞠躬。
当然来人本人完全不知道这段谈话,可是他却被另外一件事情吓到了。
那是发生在隔天下午上完体育课正要回教室的时候。
「天堂。」
体育课的加纳老师突然叫住天堂来人。顺带一提,加纳老师也是在小野春藏的门下学习。
「这个星期天跟火道高中有新人对抗赛。你负责中坚,这次就全看你了!」
「啥?」
「啥什么啥?不要只顾着摄影社,也该到剑道社来露个脸了吧?」
「请等一下!我并没有加入剑道社。」
「你在胡说什么!明明就有交入社申请书。我知道可以同时参加文化社团,而且对于你的剑道实力也颇了解,所以你只要在比赛当天出赛,以及比赛前后几天来练习就好了。」
「怎么这样?」
「我已经退让很多了,至少比赛前的练习一定要来。看出赛名单火道的中坚也很强,现在可不是让你玩的时候。」
加纳老师有点不高兴地离开运动场。
「来人,怎么了?不快点回去就吃不到午餐了。」
中午学校附近的便当店会到学生会馆来卖便当。由于拿来的数量有限,所以不早点去排队的话人气商品马上就会卖完了。
尤其是敬介,每次都为了想吃烧肉便当一直赶。
来人今天有小百合奶奶亲手做的特制便当,所以只要买饮料就好。但他还是决定陪敬介到学生会馆去。
「对不起、对不起!走吧!」
来人跟敬介急急忙忙跑到教室里的柜子拿钱包。买烧肉便当可是比换衣服紧急多。
在跑向教室时敬介向来人问道。
「加纳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有加入剑道社,可是我不记得有申请啊,」
「会不会是有人擅自帮你写了?」
「不会吧!我都已经那么清楚地拒绝学长了。」
然而这整件事的谜底,就在换完衣服准备吃便当时揭晓了。
「咦?天堂,今天真难得。竟然带便当耶!」
跟其它女生坐在附近桌子吃便当的安达桃子说道。
「我奶奶从乡下来了。对了,妳怎么知道我平常都吃便利商店的便当。」
「我身为剑道社的经理,当然要注意社员的饮食生活啊!」
「什么?剑道社经理?」
来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那……妳知道我的入社申请书是谁交的吗?」
桃子的眼神突然变得飘怱不定,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岛田学长说他跟天堂是同一个道场,一定没关系的,所以我就写了入社申请书交出去啦!」
「什么叫做我就交出去啦!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反正文化社团跟运动社团可以同时参加啊!而且剑道社只要有比赛的时侯来代打一下就好了,根本不会影响到摄影社的活动。现在剑道社正为没有强手伤透脑筋呢!」
「因为这样就随便帮别人写入社申请书,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来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我还以为如果是天堂的话一定会帮忙的。」
桃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跟来人一起吃着便当的敬介,还有他旁边的铁平,以乃教室内其它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来人身上。
「发生什么事?」
「天堂好像把桃子弄哭了。」
「是小两口吵架吗?」
到处都在窃窃私语。来人彷佛一下子变成坏人了。
来人使眼色向敬介求助,但敬介却只是默默地吃着便当。
然后来人将目光看向铁平,铁乎也只是幸灾乐祸地笑着什么都不说。
「天堂,你会出赛吧?」
这时再加上桃子致命的一击,来人也只能点头了。
「知道了,我会去的。」
「太好了!」
死心的来人才刚回答,桃子便高兴得跳了起来。明明刚刚眼眶还含着泪呢!复原涑度真不是普通的快啊!
铁平从旁拍了拍来人沮丧的肩膀。
「来人,你对女生还真是没辙呢!被小美看到的话她可是会哭的哟!我不会去跟她打小报告的,不过至少请杯果汁吧?」
铁平手掌朝上伸出了手。
结果这次换成敬介挺身维护来人了。
「铁平,遇到黑帝那些人你也用这种态度不就好了吗?以后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敬介,万万不可啊!」
铁平顿时垂头丧气。
来人心里不是很痛快,随手打开便当盖,看也不看便拿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发出喀哩喀哩很有嚼劲的声音。
这个深奥的味道就是奈良渍物吧。就在吞下这个奈良渍物后,来人突然想到一件事而整个僵住。
「奶奶……妳明知道我对酒精不行……」
来人一下子就整张脸涨红,肩膀上下起伏用力喘息。原来奈良渍物是用酒粕腌渍的。
「喂,天堂,你怎么了?」
「有酒精!」
这时铁平突然想到。
「对了,上次光是蛋糕里调味用的酒精他就不敢吃了。喂,你酒力真的这么差喔!」
说到最后来人已经陷入深深地睡眠当中。
过了几分钟?或是几十分钟?来人在保健室的床上醒来。
遮住床的帘子外面,校医正在跟敬介说话。
「吓了我一跳。吃便当吃到一半突然就昏倒了。」
「偶尔是会出现像他这种对酒精非常敏感的体质。」
「是过敏症状吗?」
「倒没有那么夸张啦!可能天堂本身也一直深信自己对酒精不行吧。不过我是认为没必要一定得会喝酒啊。」
「那……这是潜意识的问题啰?」
「可能也因为他的体质是属于先天无法分解酒精的体质吧!这种人意外地还不少。不过这次确实是因为他深信自己不能碰酒,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反应。」
「那如果他可以克服这种不能碰酒的意识。就不会这么严重了吗?」
「是有人经过训练而痊愈,不过到成年为止还是乖乖的就好。有不少人在大学新生欢迎会被灌酒,一干杯就死掉了,所以到成年可以开始训练之前还是不能喝酒哦!」
如果自己被灌酒干杯可能真的会死掉吧!来人边想着边揉揉爱困的眼睛起身。
2
命运的邂逅
过了几天,戴星高中剑道社与火道高中剑道社的对抗赛终于到了。
熊井敬介跟早濑七美身上挂着相机,站在会场戴星高中的校门前。铁平跟秀树则因为棒球社有比赛先过去拍照了。
他们受校刊编辑部所托,要拍一些照片登在校刊了。虽然离甲子园还是望尘莫及,但是棒球跟剑道比起来,棒球还是引人注目多了。
敬介跟七美还不太会操作相机,所以只能默默地退居二军担任剑道的摄影。不过对七美跟敬介而言,这样反而比较好也说不定。
「有办法拍出好照片吗?」
七美担心地盯着相机。
「剑道的动作很快,我也没什么信心。既然都来了,真想拍个一招击中之类的画面。」
敬介看着镜头练习对焦。
喀嚓!
「啊!」
「敬介,你按了快门吗?」
「按了。」
「拍了什么?」
「大概拍到早濑的头顶吧!」
「什么?」
就这样又浪费掉一张底片。
不过最近的单眼相机会自动调整光圈,搞不好还拍得挺漂亮的。
「如果来人也可以一起来就好了。可是他要参加比赛也不能拍啦。」
「看来只能拜托来人,请他在打中面的时候稍微停一下了。」
七美耸耸肩。
这时,火道高中的学生巴士开进校门。车子停在体育馆前,车门打开了。
从里面下来约二十名学生。整齐划一的行列,一句悄悄话都没有,简直就像行进的军队一般。
「这就是……」
敬介拿起相机按下快门。
这就是火道高中的制服吧!全员全身都被纯白的学生服包覆。
男生的短外套长度只到胸口左右,却有七颗钮扣;女生则是及腰的外套加上及膝紧身裙。除此之外男女生都戴着白色帽子。
「好棒的制服!」
「感觉简直就像海上自卫队或军事大学一样。不,最像的是战争电影里看到的海军学校制服。」
「敬介,你看战争电影喔?」
「前一阵子电视在播看到的。」
火道高中的队伍中有七个人背着剑道的护具装备袋,那七个人一定就是剑道社的。
就在敬介跟七美目送火道高中的队伍前进时,有一个学生脱队走过来。
「刚刚你有拍照吧?」
才刚说完,那个学生就拿起敬介的相机把底片抽出来。好像已经很习惯了,动作非常快。
「你在做什么?」
敬介惊讶地出声喊道。
「随便乱拍照会造成我们的困扰,毕竟这有肖像权的问题,而且也属于个人资料。比赛当中也是一样。我们可不希望让对手丢脸。」
丢下这些话,火道的学生便返回队伍中。
「这是什么意思?」
敬介气红了脸回答七美的问题。
「意思就是说反正戴星高中输定了,拍了也是浪费!真是骄傲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七美的胸口有股不祥的感觉。
两人进入体育馆,戴星高中的加油人数零零落落,算一算还不到十个。就算把剑道社社员跟经理安达桃子东凑西凑总共也才这些人。
相对的,火道高中超过二十人的学生全都井然有序地坐在椅子上。每个人都挺直背脊看着正前方。
刚刚戴着帽子没看清楚,但火道高中的学生全是俊男美女。当然大家各有各的特色,不过姿色都在一定的水平以上。
来帮戴星高中加油的学生们全看呆了,连担任场一内广播的安达桃子都无法将视线抽离火道高中的拉拉队。
戴星高中穿靛青色的护具及剑道服,防具的话胴是黑色,面、小手、垂(注:垂指的是「下身护罩」。)是深蓝色。为了在比赛中可以区分两校选手,戴星高中的选手们在背后系上红色布条。这是属于一般的剑道装扮。
然而相较之下,火道高中的装扮让戴早高中感到惊讶不已。
护具、剑道服全都是纯黑的,防具全部——包括面、胴、小手、垂——都统一为暗红色。
「简直就是赤备队。」
敬介低声喃喃念着。听到他的话七美疑惑地歪着头。
「赤备队是什么?」
「是战国时代武将武田信玄旗下的精锐部队。他们把铠甲、盔甲都涂成红色,因此被称为赤备军。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现学现卖!」
突然敬介好像想起什么事,就这样安静下来。
剑道的团体赛是双方各选出五人为代表来进行。出场顺序为先锋、次锋、中坚、副将、大将。来人是中坚,也就是第三位出场。
比赛规则有以先锋开始,采淘汰赛的方式进行,但这次是以双方同顺位的总得分数来计算。这是火道高中提出的要求。
裁判依照正式规定有三人——主裁判一人跟副裁判两人。
主裁判是邀请「至练馆」的小师父小野诚一,其它两名副裁判也都跟「至练馆」颇有渊源。其实,这次是加纳老师去拜托「至练馆」来担任裁判的。
剑道的胜负除了速度之外,还必须看竹剑打击的部位是否正确、气魄是否足够等,不是外行人可以来做裁决的。
这部份请诚一来裁决绝对可以放心,当然公正性也很足够。
选手都到齐了比赛却迟迟不开始,加纳老师因此跑到安达桃子那边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桃子依然呆呆地直盯着火道高中的方向,一副失神的模样。她看着赤备队选手的眼神就像恋爱中的少女,尤其是她的一颗心,彷佛已经被火道高中的大将夺定了。
「安达,妳在做什么?赶快开始广播。」
被加纳一喊,桃子慌慌张张地把嘴巴靠近麦克风。
「嗯、那个……」
桃子的声音混着喇叭尖锐的杂音响起。
「戴星高中,先锋,山村选手;火道高中,先锋,才贺选手。」
已经穿好护具、做好准备的两名先锋站起来走向中央。
依主裁判诚一的手势互相行礼,蹲踞后再站起来。
所谓蹲踞就是垫起脚尖往下坐,打开膝盖后调整上半身姿势的动作。
三招决胜负,得分两次的人获胜。
「开始!」
诚一出声后,戴星高中的山村立刻出手攻击。
「小手!」
山村的专长是比赛一开始就攻击小手。
但是山村的小手攻击却被轻易地躲过了。
「啊!」
「小手!」
才贺轻轻做了一个把竹剑往上打的动作,使得山村的攻击变成空挥,反而让才贺有效打击到他的小手。
「一分。」
诚一举起白旗判定火道高中率先得分。
下一秒钟——
山村却握着手腕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你还好吧?」
诚一跟其它裁判都跑过来看山村的情况。
「我的手!」
「让我看一下。」
诚一脱掉山村的小手确认后,发现被打到的右手腕有竹剑的痕迹,而且还渗着血。
就算再怎么奋力一击,打在小手上要让对方负伤是很困难的。若要实现这个必须正中中心点,正确地打突才行。难道才贺这一击真有这么确实?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要有用真剑时能精准切断原木的缜密刀法才行。
「好像没有骨折,但是伤势很重。你要弃权吗?」
诚一一问,山村便痛苦地点头。这样子根本没办法继续比赛。看着山村到保健室后,诚一再次举起白旗。
「火道高中。」
听到裁判宣布火道高中胜利之后,戴星高中的学生们开始嘈杂起来。
桃子带着微微发抖的声音继续广播。
「接下来是次锋战。戴星高中,松原选手;火道高中,谷选手。」
松原跟谷一样走到中央,两人面对面站着。
「开始!」
这次比先锋战还快定出胜负。只见火道高中的谷打击右面,松原就这样往后倒下。
松原意识清醒但右耳听不见,因此也退场了。火道高中取得二胜。
剑道被称为鲜少受伤的安全竞技,可是此刻已经有两个人受伤退场了。
加纳老师脸色发青地过来跟诚一商量。现在就算想抱怨也找不到火道高中的顾问老师,听说他们的校风非常尊重学生自主性。
「诚一,我想放弃比赛。」
「对啊!怎么看都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受伤。」
「竹剑里该不会有铁片吧?」
「不,比赛前有检查过全部的道具,所以应该不会有这种事。」
来人走到正在讨论的两人身旁。
「加纳老师、诚一老师,请让我出赛。」
诚一听了面有难色。
「但是照这样下去……」
「我认为『至练馆』的剑道一定可以打倒火道高中那种危险的剑道。」
听到他这句话,诚一开始考虑起来。因为诚一知道来人最近进步惊人。
「加纳老师,对于来人的意见你认为如何?」
「下一个是天堂。既然他本人都说想参赛了,就看看天堂比赛的状况吧!」
「知道了。那你就试试看吧,来人。」
「是的。」
加纳老师听了来人的回答后对桃子做了个手势。
「中坚战。戴星高中,天堂选手;火道高中,阿久津选手。」
当桃子广播的声音在体育馆中回荡的同时,来人站了起来。
他丝毫没有一点紧张或兴奋,尽量让身体不要使出多余的力气。
看到这样子,火道高中的大将叫住了中坚阿久津。
「等一下,豪气。」
是个声音有点高、听起来很舒服,就像是羽毛在耳边骚弄般的声音。但是除了表面上的舒适之外,令人背脊发凉的冷冽氛围却打从深处浮现上来。
「是。」
阿久津站住等着大将发言。
「本以为都是些虾兵虾将,但那个中坚看来好像还挺有两把刷子的。除了火道之外,不需要这种人。打倒他!」
「凤少,谨遵您的吩咐。」
阿久津嘴上虽然这么回答,心里却有点闷。
为什么才贺跟谷上场什么都没说,却特别叮咛我呢?在被称为凤少的火道高中大将入学之前,火道高中剑道社最强的原本是阿久津。
(凤少轻视我!我一定要让他看看比才贺或谷更惊人的胜利方式。)
阿久津下定决心。
在与对手面对面的瞬间,来人深刻地感受到上了高中后的对手果然跟国中大会的选手完全不同。
不过来人的气魄也不输他。这些都是在「至练馆」道场跟大人们练习的成果。
「开始。」
就在蹲踞站起来,以竹剑互触剑尖的瞬间!
「啪」地一声,来人的竹剑被大力弹开。似乎是前面露出破绽。
同时间——
「哇!」
阿久津散发出汹汹的气势打了过来,猛烈的程度几乎就要打到来人身上。
但是来人随即把被弹开的竹剑回正,承受住阿久津的竹剑并将它往上拨。
来人承受进攻中的阿久津的全身重量,一步也没有后退。
两人的竹剑护手缠在一起,互相睨视着对方,近得面具几乎都要碰到了。
看到这场景,戴星高中少得可怜的拉拉队终于开始沸腾起来。
「挡住了。」
「那是谁啊?」
「是天堂,一年一班的天堂来人。」
然而正在比赛中的两人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而且此刻阿久津正因为怒气与屈辱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居然接得住我的攻击。好!我一定要打到让你没办法再碰剑道!」
阿久津往后一跳白激战中逃开,从眼神就可以看出他对来人的憎恨与焦急。
阿久津很害怕被神代凤冷漠的视线所鄙视。
火道高中是十年前设立的新学校,创始者是数一数二的人财阀神代嶺王。
嶺王现在仍担任理事长掌管众人,凤则是他的次男。
在火道高中就学的学生,学杂费全免,住在跟饭店一样的宿舍里,每个月还有金额不少的零用钱,所受的礼遇简直就像是在作梦一般。
可是要进入火道高中却有严格的条件限制。学业不是以偏差值作标准,而是考试非拿满分不可。同时也讲究身体体能,像是跑步能力、跳跃力、持久力、肺活量等,都必须达到一定的标准。
而让人最感惊讶的条件是还必须追溯入学者前五代的祖先。
在全国各地严格选拔出来的学生当中,也不乏已经取得国外大学博士学位的人。
目前为止送出去的毕业生多位居高位,对日本的政治、经济影响远大。
这些学生若不是跨越种种严厉的条件得到受保障的将来,就是实力落后而被火道高中退学。
换句话说,阿久津的人生正取决于凤对自己的印象。
因为凤担任学生会长,负责查核学生们的能力。
不过凤可以一入学就担任学生会长,并不是因为他是神代家的次男,而是因为他在校内是出类拔萃的天才,具有让人服从的威严。
对阿久津来说,如果被伟大的凤少放弃,一切就完了。
「你叫做天堂是吧!为了要让凤少认同,只好牺牲你了。」
阿久津低声说完便从侧面攻击来人。从竹剑的弯曲程度就可看出他使出的力道比次锋谷还要强好几倍。
如果就这样被打中,那股冲击可能会导致耳膜破裂或脑震荡吧!
「呀——」
阿久津的竹剑往下挥的一瞬间——
「喝!」
来人闪过阿久津的面取得小手。
「什么!」
评审团无视于阿久津的惊讶,三人都判定来人的小手有效。
「不、不对吧!主裁判,刚刚那一下明明就打得太浅了。」
阿久津靠近诚一提出异议。
「刚刚那一下是不是有效小手,你本人应该最清楚吧!快回到中央,继续比赛。」
确实,来人这一下小手让阿久津的右手腕还有些麻痹,是正中红心的一击。如果是真剑的话,阿久津的右手早就被切齐砍断了。
「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阿久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凤的斥声传来。
「阿久津,我看不下去了。」
「凤、凤少,刚刚是他侥幸。我不会再失分了。」
但足凤无视阿久津的话,对着诚一说道:「主裁判,阿久津弃权。」
「可是他还想要比,你要让他弃权吗?」
诚一向凤询问,凤只是用淡淡的口吻命令阿久津。
「阿久津,回来!」
会场瞬时沉浸在一片静默之中,阿久津可怜地垂下肩头离开。
3
败北
阿久津一退场即确定来人胜利。戴星的学生们一阵欢腾鼓噪。
「那家伙赢了!」
「运样就是一胜两败,搞不好有机会反败为胜!」
约十人左右的观众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当然熊井敬介跟早濑七美也混在其中。
「太好了,来人没有受伤。」
「漂亮的一击,连我都热血沸腾起来了。」
敬介的手心布满汗水,全都发白了。因为他刚刚一直紧握着拳头。
「要不要用手帕?」
七美从裙子口袋拿出手帕。
「不好意思,借我用一下。」
敬介接过手帕擦了擦手。
「我以前都不知道剑道比赛居然这么恐怖。」
「不,剑道是以熟练的技巧与招术对战,有人受伤是很奇怪的。这已经违反剑道精神,只是暴力而已。」
「为什么火道的人要做这种事?」
「不知道。可是火道的人好像都很在意大将的眼光。」
「这么说来,刚刚跟来人比赛那个人也因为被骂而相当失望呢!」
七美将目光放在大将凤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胸口突然涌起一阵跟在新宿看到来人时相同的感觉。
凤仿佛完全不把戴星的学生们放在眼里,他告知副将永仓接下来的战略。
「这样可以吗?」
「是的!确实有必要让戴星的人体会一下。」
永仓行了一个礼后穿上防具。
「副将战。戴星高中,清原选手:火道高中,永仓选手。」
桃子的广播声传来。
比赛一开始由清原展开单方面的攻击,打击到面。永仓顺势往后倒,被打到头而弃权。
「真不入流。」
副将战结束后敬介低语。
「为什么?」
七美看着敬介的脸。
「火道的副将是故意输的。」
「故意?为什么?」
「可能有什么打算吧!」
这些话让七美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终于到了众所期待的大将战。戴星高中,岛田选手;火道高中,神代选手。」
桃子的语气流露着兴奋。
对岛田而言,这是他晋升剑道社主将的第一次比赛。
「岛田学长,放轻松,小心点!」
来人出声提醒。想必来人也跟敬介一样察觉到不对劲了。
故意打成两胜两败,到底是作何打算?是想让戴星保有希望,最后再一举得胜吗?
来人想起跟自己对战的阿久津。
(刚刚对战的选手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先锋跟次锋也都激烈到有人受伤。他们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就在来人满腹疑惑之时,大将战已经开始了。
神代的剑法与大家预测的相反,并没有那么激烈,看起来就像是日本舞蹈般美妙。
过了一会儿,岛田谦吾取得有效打击面。可是时间快结束时,神代凤也轻易地取得一个面。
两方各得一分,胜负要看延长赛了。
到了延长赛,谦吾的动作看得出来比较迟钝。看来是受到凤的动作舞弄,损耗过多体力。,
延长赛仍没有分出胜负,最后以下手收尾。
退下场的岛田,一取下面具就倒了下来。
「岛田学长!」
来人跑过来撑住岛田的身体。
「刚才被打到面时还没有什么感觉,时间一久脚却开始动不了……」
来人把肩膀起伏喘息的岛田扶到座位上休息。
此时,诚一跟副裁判们正在会场中央协议。
先锋与次锋战火道各以一分得胜,中坚跟副将战则是戴星各以一分得胜。接下来大将赛是各得一分平手。
「以总分也无法分出胜负。」
诚一歪着脖子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可是火道说无论如何希望能分出个胜负。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场对抗赛,他们的心情确实可以理解。」
「这样的话,进行代表赛你们觉得如何?」
副裁判两人提出这个提议。所谓代表赛就是指到大将为止还是无法分出胜负时,双方各派出一人一决雌雄的方法。
诚一定向来人问道。
「来人,你觉得怎么样?目前有提议要进行代表赛,戴星这边可以出场的只剩你了。你愿意吗?」
「是的,我愿意出赛。」
来人立刻回答。
这一定是火道为了引出来人故意设的局。既然都到这个地步,当然不可能临阵脱逃。
「接下来进行代表赛。戴星高中,天堂选手;火道高中,神代选手。」
来人跟凤蹲踞之后做好准备动作。
刚刚来人已对凤宛若舞蹈般的动作做了冷静的分析。那动作看来优雅实则不然,就像中国的太极拳,缓慢的动作中其实蕴藏惊人的破坏力。
相同地,凤的动作在攻击时会产生瞬间的爆发力也说不定。
来人缓缓站起,握住竹剑中段。
诚一看两人气都备足了后发声。
「开始!」
来人跟凤以剑尖相碰互相观察对方的样子,这是场绝不容许失败的真正比赛。
凤的身体一摆动,来人便仿佛见到景色摇动的幻觉。在紧张的状态下,眼睛的疲累也传达到全身。凤的舞蹈竞有这种效果。
「咻!」
快速、锐利,凤的竹剑卷起了一阵风。从正面面对他时,可以感觉到他的动作快得惊人。
来人拼命地闪躲、后退。
凤的竹剑打向来人的手腕及侧面,都尚未构成剑道中的有效打击。但是来人的手却眼睁睁地肿了起来。
这么厉害的名家应该不可能会打偏!而且很明显地,凤是瞄准目标打的。
(怎么可以输给他!)
来人的胸口涌起一股斗志,开始全力反击,其锐利程度不输给凤。这次换到凤不断后退了。
火道高中的学生们第一次骚动了起来。
「凤少被逼退了。」
「怎么可能!好像在作梦。」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而戴星高中这边也是一样。敬介跟七美两人紧盯着比赛的进行。
「敬介,来人是哪一个?」
「妳在说什么呀!当然是右边那个。」
穿着的护具与防具明显不同,任谁都可一目了然。但是很奇妙的是,七美竟无法区分来人与凤。
手上虽然握着竹剑,不过看来却好像真的在对砍一般。每次只要有一方似乎快要受伤,七美的胸口就会感到一阵痛。
好像很久以前就有这种经历,是种让人非常无奈的心情。
看着两人的比赛,七美脸颊不禁流淌着泪水。无助的自己只能着急地祈祷两人都不要受伤。
就在同时,受到来人攻击的凤从面具下露出一笑。
「天堂,我可不会输给你喔!」
面对来人的攻击,凤故意在面的地方露出破绽。
来人当然也看出来了。
正当他打算趁隙用竹剑切入时,凤突然把面脱下来丢掉。面很容易就可以从下巴脱掉的。
「啊!」
来人在快要打到面时停下竹剑。他犹豫了一下,思索是否要用竹剑打在毫无防备的头上。
「太天真了吧,天堂。」
凤彷佛整个灵魂都已冰冻似的,浮现出美丽而冷冽的微笑。
之后凤往来人停住的竹剑下方潜入,突然朝他的喉咙刺击。
来人瞬间移动身体,但是凤的竹剑却一直延伸,始终不曾离开来人的喉咙。
「唔!」
来人的身体往后飞了近三公尺。
七美的惨叫与戴星高中学生们的尖叫声交叠着。
来人感觉到喉咙锐利的刺击,就这样失去意识。
身为主裁判,诚一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脸色发白。完全看出凤的刺击的人,恐怕只有诚一一人吧!
凤的刺击,是刺出之后在同一条在线收回,又再次刺出,总共刺击了三次。这种三段刺击,看起来却好像只有一次。
过去在幕府末期曾血染京都的新选组第一队长冲田总司,最拿手的就是这种三段剌击。
刺击是很危险的技巧,所以在国中以前是禁止使用的。来人想必也是初次体验到这种刺击技,所以无法闪躲也是难免的。
(早知道应该先教他刺击技的。)
诚一心里无限后悔。
(但是刚进高中的初段程度,居然就使出这种刺击技……)
诚一隐藏住惊讶怒视着凤。
「故意把面脱下再刺击是无效的。火道高中违反规则输了。」
凤微笑着接住诚一的视线。
「这样啊!」
诚一看着凤的脸,只觉得背后一片寒意。
双眼皮,长长的睫毛,眼睛又黑又大且散发出知性的光芒。细致如女生般的鼻梁,嘴唇好像擦了口红一样红润。
有着如此美貌、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美少年,他的微笑让诚一彻底地感觉到恐惧。
4
暗影
早濑七美跟熊井敬介跑到倒下的来人身旁。
「加纳老师,来人他……」
「只是昏迷过去而已。还好防具是新的,材质也很坚固。喉咙应该也没有受到重伤。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啊!」
稍早之前,加纳已经指示桃子到教职员办公室叫救护车了。
等到终于听到警笛接近学校时,七美向加纳请求。
「老师,我想陪来人一起去。」
「我也是。」
敬介也紧接在七美之后提出要求。
「我已经拜托小野跟他一起搭救护车去了。等这边整理好后我也会过去,我们再一起搭出租车去吧!」
虽然很想陪在来人身边,但现在也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因此七美跟敬介决定等会场的收拾整理结束后再去看来人。
火道高中的学生也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加纳老师想跟他们的学校负责人谈话,但是却没人理会他。他心想至少也要跟学生代表说说话,然而最重要的神代凤却早已失去踪影。
来人在救护车上恢复了意识,他们预备要把他送到五味综合医院。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声名远播的外科名医,跟小野诚一也算熟识。
「你还好吗?」
来人无法出声,于是只好点头回答诚一的询问。
「不用出声没关系。等一下要去的是五味医院,所以你尽管放心。」
一下子救护车便抵达五味医院了。
外科部长,也就是五味医院的院长将要亲自帮来人看诊。
「我听说来了急救病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原来是诚一啊!」
「好久不见了,五味医生。」
「患者就是这孩子吗?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
诚一跟五味医生说明来人为何被送来的经过。
「嗯,被刺击而打飞了啊!」^
五味医生于是针对来人的喉咙开始进行触诊。
「如果往旁边偏一公分打到喉结就麻烦了。颈骨好像也没有跑掉,应该很快就会好了。不过还是再深入检查一下吧!」
来人想跟五味院长道谢但表情却有点扭曲。才刚要说话,喉咙就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不要勉强说话比较好。可能会有点脑震荡的症状,最好一个星期不要说话。」
来人一听这么久不能说话吓了一跳,可是还是遵照五味院长的指示去做检查了。
加纳老师带着敬介跟七美抵达五味综合医院时,来人刚好进去检查。
出来说明症状的五味院长,一看到敬介也在感到些许意外。
「这不是熊井吗?怎么了?你来看纯一吗?」
七美把视线转向敬介,看到敬介有点尴尬地搔着头。
「不,今天是陪天堂来的。」
「哦,他是你的朋友啊。这么说来,上次好像有听你说进了戴星高中。不过你也会顺便去看纯一吧?」
「是的。」
「那就趁现在去吧!他母亲刚回去,反正天堂也还在检查,时间正好呢!」
听五味院长这么一说,敬介对七美低语。
「那我先去探望一下朋友。」
「你朋友也在这问医院吗?」
「嗯,已经住院很久了。」
「我可以一起去吗?」
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七美却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去探望他。
敬介想了一下才终于答应七美。
走在医院的走廊,只要遇到人大家都会跟敬介打招呼,敬介也一一点头回应。看这么多人认识他,便可知道他有多频繁地进出这家医院。
搭乘电梯抵达三楼,来到写着集中治疗室的个人房,敬介透过大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状况。原则上只有家属才可以进去,但是朋友拜托护士的话也是能进去的。
敬介一进入病房,七美立刻紧张地跟在他后面。
病房里摆放着几台医疗设备跟屏幕,还有几条线伸进患者的睡衣当中。小小的机械声与发出哔哔声的电子仪器持续叫着。轻
光看到这情景,就有种令人待不下去的感觉。
「这个人就是敬介的朋友……」
「多生纯一。是我……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不过是我害他变成植物人的。」
七美看着纯一的脸。他的脸色红润,感觉好像只是睡着,嘴角彷佛带着浅浅的笑容。
「看起来头脑很好,是张很凛然的脸。」
「其实纯一是个天才,是我害他变成这样的。」
敬介用低沉的声音开始叙述自己跟纯一的关系。
他跟纯一是同一所国中的同学,另外石川铁平也跟他们上同一所国中。
纯一的学业成绩相当优异,理所当然是学校里的第一名。到了三年级参加知名补习班的公开模拟考时,也经常拿到全国第一、二名的成绩。
除此之外,身为柔道社社长的他也曾领导柔道社参加都内大赛,并进入准决赛。这项表现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
而且他的为人开朗,很受大家欢迎,看得出来将来一定是一帆风顺。
然而当同年级生要开始决定志愿学校的那个秋天的某一天,纯一突然到敬介住的都营公寓找他。
「纯一,还真是稀客呢!」
「嗯,可以到外面说话吗?」
「好啊!」
两人于是到附近的儿童公园信步乱逛。
「敬介,你决定好学校了吗?」
「我参加了私立丸大附属高中的运动甄试。好像是因为柔道大会优胜的关系,才让对方注意到我。这都是托你的福!」
「听你这么说,就知道我没有白邀请你了。」
敬介可以在柔道大会出赛,全足因为纯一拜托自己常去的道场让他可以登录成为选手。
「其实我是想要直接就业,专心投入柔术的。但是我妈跟师父都说至少要上完高中比较好,而且这样死去的父亲也会高兴。」
「这样或许也没错。不过我认为要在武术上有所精进,人生经验也是必要的。」
「我是想在师父身边学习。因为将来想要自己主持柔术道场,总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快。」
「这确实像是敬介的思考方式。」
纯一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递给敬介,敬介默默地拿了一片放进嘴巴。
「我这边也有人提出学费全免的提案。」
「是指推荐入学吗?」
「是一所叫做火道高中的学校。你有听过吗?」
「没有。上次我有大略翻过高中偏差值排行榜的书,不记得有看过这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信息好像没有在这类书籍上公开。听说是十年前创立的新学校,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参加过一般考试,而是必须先接受推荐后才有考试,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方式。可是相对的,入学后学杂费全免、可以住宿舍,甚至连零用钱都有。」
「我是不大清楚啦!不过听起来好像满厉害的。」
「但是这所学校的方针,也就是目标啦!好像太过困难了。因为学生要在高中三年内取得等同大学博士班课程的实力,据说目的是要把精英送进日本各界。本来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但是他们却拿出毕业生在学中通过司法考试等,进而进入一流企业就职的实际资料给我看。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是各官厅里似乎也有一些人以储备干部的身分在里面工作。」
敬介可以理解纯一的心情。
纯一不是会利用或打压他人的人。他虽然拥有过人的智识与才华,却绝不会因此而看轻、贬低他人。
能成为一个医生,在没有医生的偏远地区行医是纯一的梦想。但是现在的时代要成为医生必须花费庞大的金钱,出生在普通上班族家庭的纯一光是想到父母的负担就很头痛。
「从火道高中毕业还能成为医生吗?高中三年学费全免,又有零用钱,这样或许会有所不同吧!」
「我有问过来跟我讨论火道高中一事的人。他说要成为医生也可以,连医学院的费用火道财团都可以帮我负担。但是一定要进入大学医院,为火道财团尽一己之力。」
「条件还真多。」
「是啊!怎么看都觉得令人喘不过气,实在不适合我的个性。若考虑到父母的负担应该要进火道高中才对,但是我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努力,进入自己选择的学校。」
「这样啊!」
敬介简短的回应并点点头。
「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我很尊敬纯一这一点喔。」
「说什么尊敬,害我全身都不对劲了。」
敬介还记得,那时太阳西斜,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
过了几天,纯一又打电话把敬介叫出去。
两人就在前几天谈话的公园里碰面,那天纯一的样子很奇怪。
他的眼神呆滞,对敬介说的话也回答得很含糊。
「怎么了?纯一。」
就在敬介觉得被一股可疑气氛笼罩的瞬间——
「哇——」
纯一突然大叫着攻击他。
敬介出赛柔道大赛时纯一并没有出场,但是纯一的技巧可不是盖的。如果他有出赛,获得优胜的或许就是纯一了吧!
「住手!纯一!」
敬介叫了几声,可是纯一完全听不到。而且纯一还绕到敬介后面,紧紧扣住他的脖子。
再这样下去会被他勒死的!体认到这点,敬介本能地捉住纯一的手腕。
柔术的技巧可将其区分为两成是关节技,八成是打击技。其中关节技也是合气道的源流。
这些技巧都具有相当高的杀伤力,当然关节技也是。当一连串的动作结束时,通常也已经让对手的身体受到极大损害了。
`敬介以纯一的手为中心,把他的身体丢飞出去。
突然——
「啪」地一声,响起纯一背脊断裂的声音。
「那个声音,到现在我还忘不了。」
听着敬介的叙述,七美说不出话来。
「不管碰撞的部位再怎么脆弱,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丢出去便造成背脊骨折,甚至变成植物人。五味医师以要对纯一的症状进行医学研究为名,免除了他住院治疗的费用。但是纯一的母亲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到现在仍不肯原谅我。」
所以敬介都是在纯一的母亲回去后才来采视纯一。
敬介拒绝高中推荐,转而参加戴星高中的考试,也是因为离纯一住院的五味综合医院最近的缘故。
七美的胸口充满悲痛。_
这时——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啊!伯母。」
敬介回过头,脸色发青。
「我忘了东西回来拿,没想到……熊井,我不是说过不希望你再跟纯一见面吗?而且还带女孩子来,你是故意要来跟纯一炫耀的,是不是?」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到病房外谈,先出去吧!」
七美也是一脸惨白。一看便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躺在床上的纯一的母亲,七美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生气。可是这样敬介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熊井、熊井他并不是因为这样才来探望纯一的。」
「早濑,不要再说了。」
敬介制止七美的同时,纯一的母亲便一巴掌打在敬介脸上。
这时听到骚动的护士小姐也进来了。
「多生太太,请安静一点,纯一他会听到的。不能让他的脑部受到影响啊。」
护士边安抚纯一的母亲,边使眼色催促七美跟敬介离开病房。
两人深深点头后走出了病房。
敬介回避着,不让七美看到他的脸。
「那……我先回去了!」
敬介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七美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整个人仿佛比平常还缩小了一半。
七美一个人呆呆地站着,直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回头,来人拿着装X光片的信封站在那边。
七美看到来人的脸,眼泪不禁扑簌簌地流下来。
第四章觉醒吧!朋友
1
传递之手
「两个人都好可怜喔!」
小百合奶奶边擤着鼻子边说。
在医院碰到七美后,来人听她说了敬介跟纯一的事。因为他想说听听看发生了什么事,等七美哭完后心里面的痛或许就会比较缓和吧!
原本被救护车送来的来人,最后却反而变成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鼓励七美。
本来五味院长说他一星期不能说话,但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开玩笑。倘若不要太勉强,还是可以开口说话的。因为伤势好像比想象中轻多了。
拿了药之后,七美跟往常一样,在来人家前两站下了车,而来人则一个人回家。
小百合奶奶看到来人的喉咙包着绷带回来,一阵呼天抢地。听说伤势不是很重,才终于放下心。接着听来人说了敬介跟纯一的事情后又忍不住落泪。她的表情干变万化,在一旁看来煞是有趣。
来人想起敬介曾说过这辈子都不再碰格斗技了。
入社时他说过有个被自己伤到的朋友,那应该就是在说纯一吧!
躺在床上,来人反复想着关于青年纯一的事情。
头脑清晰、品行优良,没有意外的话,一定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开拓出自己的人生。如果身体还健康的话或许可以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新宿哲人所说的光之战士,就是像纯一这种人吧!
来人想着想着睡着了。
可能有点发烧,来人做了一个梦。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倏地从里面刺出一把竹剑。他喉咙感觉极度疼痛,梦里回荡着神代凤的笑声。但事实上他根本没听过神代凤的笑声。
半夜里来人突然惊醒,浑身是汗。
隔天来人一上学,大家全围靠过来表示关心。
第一个过来的是安达桃子。
「你没事吧?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还打算帮你抄笔记呢。」
「是吗?早知道我就在家休息。」
「入社申请是我写的,身为经理也该负点责任。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啊!这都是意外。」
「太好了!那你要多保重。」
安达桃子说完想说的话马上走掉。接卜来新宫老师也来了。
「天堂,听说你喉咙受伤了。」
「是的。不过骨头没有异常,伤势不会很严重。」
「是吗?太好了!那最近应该要去复诊吧?」
「对啊!所以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参加社团活动了。」
「那也没办法!不过你可不要从此成为幽灵社员,好了之后一定要来啊!」
「老师,我从进戴星高中开始就很期待参加摄影社,所以一定会去的。」
「这么说来,当初没有劝诱就自动入社的确实只有你一个。那好,我会等着你的。」
新宫老师走后熊井敬介也来了。
「喉咙怎么样?可以说话吗?」
「嗯,五味医生的治疗很有效。」
「他可是名医呢!对了,昨天的比赛打得很好。」
「是吗?不就那样。」
「火道的作法太卑鄙了。我认为来人赢得光明正大。」
「谢谢!我从小美那边听说你也有一起到医院来,没跟你见到面真不好意思!」
「是我自己先跑回去的,不用在意。」
「听说你去探望朋友结果发生了一点事。之前你说过的那个朋友,就是纯一吧?」
敬介以点头来回答来人的问题。
「你今天也会去看他吗?」
「是有这个打算。」
「那我们一起去吧!我今天要回去复诊。可以的话,我想约小美一起去可以吗?昨天她很担心敬介的事。」
「好啊!不过早濑她呀,不管谁的事都担心。我跟他说纯一的事情时,她也好像是在听自己的事一样,打从心底担心纯一。」
「这样原原本本地接收他人的疼痛,小美自己也会受不了吧!我们还是不要让她有机会担心才好。」
「我有同感。」
来人跟敬介说完互视一笑。
两人走到三班的教室约七美,她很爽快地就说要一起去。
「等等,我们三个都不去参加社团的话,铁平不就要一个人回家。黑帝高中的事已经没关系了吗?」
「不要看铁平这样子,其实他很会做人,所以一定可以自己想办法逃走或混过去的。一起回家只是怕寂寞罢了。」
「铁平会怕寂寞吗?」
「他不跟人家说话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原来如此。」
来人想起铁平轻快的语调,这种爱热闹的性格果然是有原因的。
跟七美、敬介一起到了五味医院后,来人排队等着要复诊。这期间七美跟敬介先到住院病房的三楼。
「天堂同学,请到二号诊疗室。」
来人被叫进去后,五味院长正靠在椅背上等着。
「身体状况怎么样?」
「说话时喉咙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
「呵!没关系,吃了药休养一阵子就会好了。只要不是接受诚一的魔鬼训练都还没关系。没人敢保证他不会不小心又打到你的喉咙。其实这里偶尔也会有被他指导的弟子过来看病。」
「从『至练馆』来吗?」
「嗯!都说什么跟小野父子很熟。不过是肌肉痛而已就跑来医院,最近的年轻人真的太软弱了。」
五味院长边说边摸来人的脖子。
「瘀青也比较淡了,果然是年轻人才有的恢复力。真希望你也能分一点给其它病人啊。」
「其它病人是指纯一吗?」~
「你从熊井那里听说了?没错,他也是其中一人。」
「听说他被丢出去后背脊骨折,所以才变成植物人。」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就算熊井的力道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折成那样。像我这种老头子的背脊,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折断的。」
五味院长说着摸了摸头。恐怕这是从他一开始帮纯一治疗时就有的疑惑吧!看他说得这么懊悔。
「熊井已经先过去了,我也去探望他可以吗?」
「去看多生吗?也对,现在只能靠亲人跟朋友把他叫回来了。不要太吵闹的话去看看他倒是无所谓。」
「那么,我先告辞了。」
来人走出诊疗空,外面还有几个病人正等着看诊。
医院里有电梯,但来人却爬楼梯上楼。平常他为了老人、小孩以及残障认识,便特意不使用电梯改走楼梯。因为以前他曾看过由于电梯客满而束手无策的残障人士,所以总觉得拥有健康的身体却不知好好运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其实来人可能也没发现自己在某些地方还满死心眼的。
来人走到三楼,进入走廊最底端的集中治疗室。这里并不是无菌室,穿着平常的衣着就可以进去了。
房间里看得到敬介魁武的身材,而躺在他面前那张床上的二正就是纯一。
「啊,来人你来啦!」
发现来人进来的七美,压低声音小声地回头说道。
「他就是纯一。」
「嗯。」
来人走近看着纯一的脸。就在他见到纯一的那一瞬间,突然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
好像在哪见过,是从很久以前就认识的熟悉感。
但这跟他遇到新宿哲人时却又有点不同。
来人的心中突然响起刚刚五味医生说的话——真希望你也能把恢复力分给其它病人。
(如果可以分给别人的话……)
来人一靠近纯一便把右乎放在他的额头上。这一连串动作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只是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动作。
(如果我真的如新宿哲人所说具有光之战士的资格,应该也拥有帮助他人的力量。就把力量传给他吧!)
来人在心中默念着。
这并不是对神明的祈祷,而是表达自己强烈的意志。
过了几分钟,来人的额上冒出汗珠。
来人的意志七美也感受到了。
七美想也不想,立刻用她小小的双手包住来人的左手。
(好起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母亲,为了熊井,为了大家。)
两人的意念重叠在一起。
来人眼里绽放出白光,而且光芒越来越大。
来人把新宿哲人灌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全数传送给纯一。
「唔——」
突然,纯一发出一声呻吟。
「来人,你做了什么?」
敬介吓了一跳,赶紧把来人推开。因为他以为纯一的病情起了异常变化,担心纯一的呻吟声是因为痛苦所引起的。
坛可是,纯一却慢慢地睁开眼睛说道:「喂!敬介。」
「纯、纯一!」
「我怎么了?怎么会躺在这里?」
「纯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来人跟七美互相对看,两人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简直无法置信。
「我去叫五味医生来。」
七美跑出病房。
纯一自己拔掉插在鼻子里的氧气管想要爬起来。
「咦?怎么了?我的身体没办法动。」
「纯一,原谅我!是我……」
「怎么了?敬介。我一头雾水,你可以跟我说明一下吗?」
被纯一这么一问,敬介便把他背脊骨折变成植物人的事从头到尾地告诉他。而且也告诉纯一自从他受伤变成植物人后,就持续沉睡直到现在。
「让我稍微整理一下,等我一会!」
止住了想进一步道歉的敬介,纯一陷入沉默当中。
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由远而近,五味院长终于来了。
「是、是真的,纯一清醒了!」
院长检查了纯一的瞳孔、脉搏,又看了各个屏幕。
「你们几个,今天就先回去吧!」
五味院长没有回头就对来人他们命令道。看他那个兴奋的模样也知道,确实是发生了很大的奇迹。
来人跟七美硬拖着依依不舍的敬介离开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敬介询问道。
「来人,你一定有做了什么吧?」
「我只是祈祷,希望他能复元而已。」
「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怎么可能!不过如果真的是因为祈祷生效的话,那也是小美的祈祷吧!」
「不,我什么都没做!」
被来人一说七美马上否认。
「不过敬介,我们做的事情可以请你保密吗?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说——来人、早濑,谢谢!」
敬介深深地一鞠躬。
之后敬介搭公交车回去,来人跟七美并肩走向车站。两人都默默地想着事情。
「想到纯一恢复意识以后的事情,总觉得无法尽情地替他高兴。虽然背脊已经接上了,但是神经是不是能复元还不知道。让他恢复意识搞不好会比躺在那边还要痛苦。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看到七美的脸,来人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那个……小美!」
「什么事?」
好像早就在等待说话的机会,七美立刻回答。
「我把手放在多生额头上时,小美好像完全不觉得奇怪。为什么?」
「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我知道来人想要医好多生吧!」
「是吗……」
「来人,你也是啊,中途我握住你的手,你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因为我知道妳是想要帮我啊!」
来人这么一说,七美移开了视线,静静地述说起来。
「我啊,身材娇小,从小学开始就常被欺负,一直到了国中才认识我的好朋友。如果没有她老是保护我,可能到国中我还是会被欺负,最后肯定会拒绝上学吧,」
这个好朋友,说的就是上杉洋子。来人几次跟七美的对话中,都有听到洋子的名字。
「国小六年级的时候,最常欺负我的一个女生请假了。我因为担心去看她,才知活她的身体起疹子,还破掉发脓。我去的时候,刚好其它探病的人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躺在那边。」
七美垂下视线。想必这一定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
来人默默地听着七美接下来讲的话。
「那个女生叫我爬到床上,我没有反抗她。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她一个人肯定很寂寞。她把我拉近紧紧抱住我。用她发脓的脸摩擦我的脸颊,还直说:『好了,传染给妳了。』可是结果我并没有被传染。那女生病好了来上学,知道这件事后于是更变本加厉地欺负我。」
这时七美凝视着来人的眼睛。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恨她。我常想如果自己可以憎恨别人,应该能过得更轻松吧!」
「是吗?」
「洋子每次都替我出气,说我人太好了。我很感谢她,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真正了解我。但是第一次遇到来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可以了解我——即使什么都不说。总之,就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来人想藉这个机会告诉她,搞不好他跟七美是从两千年前就相识的朋友。
「那个,小美。」
来人才一开口,便听到摩托车尖锐的爆破音奔驰而来。
「危险!」
来人护住七美闪到路旁。
领先的应该就是头头吧!不过只有一个人以很嚣张的姿势骑着车,是改装过的重型摩托车。
「轰!」
一台接一台的摩托车发出怪声扬长而去,轰隆声简直要震破耳膜。
七美用手捂住耳朵看着摩托车团离开。他们穿着相同的牛仔外套,背后皆绣着「叉怒忧」三个字。
是最近在这附近造成问题的暴走族!
然而在他们当中,七美却突然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太郎哥哥!」
虽然只是一瞬间不敢很肯定,可是那个人不是洋子的哥哥上杉太郎吗?
七美目送摩托车离去的背影,在她身旁的来人又错失一次说话的机会。
2
修行
去探望多生纯一的两天后,来人出现在「至练馆」道场。
「来人,你已经好了吗?」
诚一走近确认他喉咙的伤势。
「才过三天而已,恢复力还真好,看起来已经都好了嘛!对了,第一次尝到刺击的感想如何?」
「全身都麻痹了。听得到声音仉身体却无法动弹。」
「会因此害怕剑道吗?」
「怎么会!」
「那你到别室去,我父亲在等你。」
「大师父?在等我吗?」
「他说要亲自指导你。你就暂时都直接到父亲的别室去吧!」
于是来人经过里面的门走过庭院,往道场的别室走去。
「大师父,我是天堂。」
「你来啦。」
房间里传来强而有力的声音,小野春藏就在里面。
春藏拿着两把木刀。
「跟我来。」
说完,春藏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脚步也看不太清楚,但春藏却能在其中顺畅而行。
隔开庭院的竹墙上有一扇木门,打开进入后发现一个被树木包围的独立空间。角落点着只有在时代剧或能剧才能看见的篓火。
摇晃的灯光照映出一个小小的厅堂,其前约有十张塌塌米大小的空间。
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出现在都会当中。简直就像在山里面一般,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灵气。
来人很自然地环视四周。
春藏朝堂上一礼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向来人招手。
来人在春藏前面跪坐下来。
「剑首重的就是气魄,用现代的讲法即是灵气。但是气也有分很多种,有好的气也有坏的气。而发出邪恶的气来使剑就称作邪剑。」
春藏突然对着来人说了起来。
「就像气质一样,气也有分品格,而且品格是没有办法由他人来教导的。依我之见,你就具备气的品格。」
虽然被这样子说,但是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有什么品格,来人完全不明白。
「在你的年纪就散发出这么强、这么澄净气息的人实在很少见。因此,我要把我们家传的无住心剑流传授给你。」
来人第一次听到这个流派的名称。
剑的流派从战国末期到江户初期有分为很多家。在那之前剑道被称为十八股武艺,跟枪、长刀、弓箭等并列,只是武士的艺能之一而已。
而其渐渐受到重视是在世界渐趋安定,剑术变成担任仕官(也就是就业)的资格之一以后。
柳生流、二天一流、示现流等,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听过吧!
无住心剑流是元禄时代(注:元禄为日本的年号之一:而元禄时代乃指1688年到1703年这段期间,这时的江户幕府将军是隐川纲吉。)的剑客针谷夕云所创立的流派,由时代上来看是属于比较后期才成立的流派。
「你仔细看!」
春藏取了一把木刀慢慢地站起来。
然后静静地取中段姿势,时间经过了几秒。一直很仔细看着的来人突然瞪大眼睛。
春藏的身影开始看不清楚,仿佛被雾包围一样。
来人只觉眼前的中间似乎什么都消失了。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却突然冒出火焰来。
「啊!」
来人叫出声来往后退了一步。
当然看到火焰只是错觉,并非事实。这是春藏先把气收住然后再发气表演给来人看的。
就在眼前让他见识到「气」的厉害,来人的身体不禁直发颤。
「拿起木刀。」
春藏命令道。
来人立刻拿起木刀站在春藏面前,一样采中段姿势。
「火位。」
春藏再次命令他。火位,也就是上段姿势。上段姿势会让身体暂时毫无防备,因此要有相当的气魄,必须确实做到如火一般的气势。
春藏等来人做出上段姿势后,一鼓作气。
「喝!」
「唔!」
来人闭上眼睛退了两三步。
「果然你对刺击有了恐惧感。」
听到他这么一说,来人张开了眼睛。
春藏则保持拿着木刀的姿势站在那边。
「注意看,我一步都没有动,刚刚只是发出气而已。」
这么说来,刚刚被刺到的喉咙一点也不觉得痛。
「要是不先去除这种恐惧感,是没办法打赢神代凤的。」
「神代凤……」
「诚一说从没看过这种剑道天才。姑且不论天堂彪志是否在世,就连小野诚一可能也赢不了他。」
「怎么可能连小师父也打不过他。」
「没有比过不知道,不过就是觉得他有这么强。」
来人想起当初跟凤对战的情景——完全无法预测的动作,令人眼花撩乱的攻击速度。
那时候即使没有因为凤把面拿下来而退却,来人也没有把握可以赢他。
「他跟你同年,我有预感你们彼此应该会有所关联,所以绝不能够输给他第二次。好,我要再次刺击了!」
春藏再度发气,黑暗中只听见来人的惨叫。
之后每天,来人都到「至练馆」接受春藏的指导。
修行的体力消耗太过激烈,让来人在学校上课时常呼呼大睡。
坐在旁边的敬介一开始还会拍拍他或把他摇醒,可是后来完全放弃,甚至觉得硬把他叫醒实在太可邻了。
就算到了摄影社情况还是没有改变。请他进暗房冲印或加洗,他也是一下子就睡着。
仔细一想,暗房确实比其它地方好睡多了。
觉醒之后被光环包围的来人,不知何时又变回毫不醒目的少年了。
七美跟敬介,甚至连铁平都担心到去找新宫老师商量。
虽然明天国文课就可以碰面,但新宫老师为了确认来人的状况,还特地跑到社办来。不过从来人的身体与外表实在看不出有何异常。
「我还想说吃了一记刺击后是不是有扭到脖子呢?还满正常的嘛!五味医院的医生怎么说?」
被这么一问,来人疲惫的脸露出微笑。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不管你是五月病还是失恋,看起来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嘛。」
新宫老师拍拍来人的肩膀,丢下一句打起精神来之类的话就走了。
不担心的大概只有小百合奶奶而已吧!奶奶好像已经把还在乡下的爷爷忘得一干二净,今天看歌舞伎,明天看冰川清志(注:冰川清志,日本知名男性演歌歌手。)的演唱会,玩得不亦乐乎。看来这次可能打算住很久了。
来人回到家也几乎没办法读书,老是失魂落魄地发着呆。
然而只要时间一到他就会抱着东西往道场去,似乎只有在春藏面前才会使出全部精力。
可以说来人把每天所需的精气都用在这里了。
听从春藏的指导,来人专心致力于修行之上。
「呼吸吐尽了,自然就会再进来。气也是一样。重点在于完全吐尽之后。」
盘坐在春藏面前的来人,彷佛要把全部都榨光一般地吐着气。
「下定决心的坚定思想称为志。但是若没有体谅或爱,就只是自我满足的欲望,要留心不可以弄错。而有了志之后发出来的就是气。发气的关键在于喉咙,你这里被刺中,所以『失去了气』。呼气时感觉你的气从肚子往胸部挤压,经过喉咙出来;相反地,吸气时要经过喉咙满满地积存在腹部。」
来人按照春藏所说,意识着气息的流动,感觉到身体从中心开始发热。
「散发气的时候要发出声音,因为气会跟着声音一起发动。到最后不用发出声音也可以发气,不过那可能要修行到变成老头子才能学会。趁你现在还年轻,尽情地发出声音吧!接下来……」
可能是说话说太久了,春藏停下来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
「虽然你才刚开始学无住心剑流,但我要先把我们流派的奥秘告诉你。它的奥秘就在于『互相竞技』。」
「互相竞技?」
来人想了一下,还是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一个人没有办法比赛,一定要有对手才能进行比试。如果这个世界只剩自己,那就没办法测试自己的剑术进步多少。必须经由对手才能了解自己,所以要感谢你的敌人。如果不经常抱持这个意念,是没有办法体会无住心剑流的。」
「是,我会谨记在心。」
「那我们继续练习吧!试着接下这股气。」
春藏眼里闪烁着光芒,朝来人射来的气魄连四周的空气都为之撼动。
来人终于可以一步也不退地承受住春藏的刺击。无住心剑流的修行就要从此刻展开了。
所谓的武术是要跟心的锻炼共同成长的。武术所追求的强度,并不是只有以力量或技巧伤人而已。
为什么日本的武术会那么蓬勃发展呢?或许这也是为了要从黑暗使者手中守护日本而产生的机制也说不定。
不知为何,来人总觉得身为光之战士所需要的强度就在这次的修行当中。
为了在某天拥有足以保护人们的能力而训练自己——来人总算对于自己的使命有了真实感。
3
神代一族
火道高中理事长神代嶺王的房屋坐落于东京的黄金地段,以高高的围墙与青绿茂盛的树木包围,让人无法一窥其中。
嶺王有四个小孩,分别是长子龙、次子凤、凤的双胞胎姐姐溟,以及三男申。
而嶺王正式结过婚的妻子有三人。龙、凤跟溟、申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嶺王现任的妻子是申的母亲,曾经在嶺王身边担任秘书。
龙在国外的大学跳级毕业后,现在已经回到日本。此刻的他正裸着上半身,在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草坪上练着拳法。
太阳高挂天空,珍珠般的汗滴在他锻炼良好的肌肤上冒出。柔软的肌肉不断重复着紧缩与松弛的动作。
龙的发色偏红,眼珠是蓝色的。由他像希腊雕刻一般的轮廓,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混血儿。
「大哥,茶准备好了。」
溟在走廊叫他。
溟跟凤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长得一样是正常的,但他们并不是。长得像的双胞胎被称为同卵双胞胎。既然说是同卵,当然就是同一个卵子所生。基因组成也是相同。所以性别也会一样。
溟跟凤是异性双胞胎,俗称龙凤胎,当然就是异卵双胞胎,基因组成不见得一样,因此长相完全不同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溟跟凤却长得一模一样。
「嗯。」
龙回答,并调整呼吸。
龙走近走廊时,溟把毛巾递给他。
「凤跑去哪了?」
「在申那边。」
「申又在玩计算机吗?」
「是的,他好像真的很喜欢。」
「真是伤脑筋的家伙,多少要锻炼一下身体啊!」
「父亲好像并不期待申在武术上有什么发展。」
「文武两全是我们家的家风。即使IQ超过200,光有学问也是很伤脑筋啊!」
龙边说边把溟泡的抹茶喝掉。完全无视于礼法的喝法,却很不可思议地看来像幅画。
「大哥命令化部他们去监视的女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在日本的历史当中暗地与我们有所牵连而已。真是群没用的家伙!明明只叫他们盯着她,却屡次出手。那些家伙已经很清楚她带有妨碍者的浓厚血统,居然敢说什么是为了调查,还想用车子撞死她、将她推落车站月台。」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之前在七美家附近监视的男子们。就是称为「化部」的组织的人。
「都是一群笨蛋!」
龙把手上的抹茶汤碗往脚踏石上一敲,汤碗马上就碎掉了。
「啊!」
溟轻声地惊呼一声。
「对不起,是我不好。」
「这是利休(注:此指日本茶道大师千利休,他也是乐烧等茶具的开创者。利休坚定地确立闻寂、枯淡的茶道美学观点,在他指导下制作的茶碗具有乡村朴素的特敬,使之提升至民族艺术的层次。因他将日本茶道推上顶峰,因而被誉为「茶道天下第一人」。)的作品。不过也没办法了,如果这样能让大哥的心情好转的话。」
溟轻轻一笑。如果年轻男子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铁定会马上对她一见钟情的。
她虽然跟凤长得很像,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正好相反,让人感觉很温柔。
溟的视线移往翠绿的庭院。风徐徐吹过,晃动着树稍。
另一方面,凤正在申的房间里。
申的房间完全看不出是国小五年级生的房间,有四台电视屏幕跟好几台计算机。整面书架的资料跟书箱全都是专业书籍和杂志,没有玩具也没有电玩。
房间里唯一还像个小孩的地方就只有木制盘子里装满的糖球。他喜欢可以吃很久的棒棒糖。
现在申也是嘴里含着棒棒糖敲着键盘。
凤坐在摇椅上边摇晃着边跟申说话。
「真的有办法登入吗?」
「口以啦(可以啦)!」
「那还要多久?」
「再一秀秀(再一下下)。」
「喂,把你的糖果吐出来再讲话!不运动光吃甜的,会变胖喔。」
申的手终于离开键盘,握住糖果的棒子。
「糖分可以促进脑部运动。好啦好啦!我现在打算入侵的,可是政府列入极机密管理的档案,保全部分也做得很确实,要不留下我们的足迹就破解它需要一点时间。」
申将椅子转一圈面对着凤。
「所以,拜托你去跟他们讲让我不用去上学啦!妈妈一点都不了解,上学对我完全没有帮助啊!」
「我也拿申的妈妈没辙!你既然是天才,应该有办法说服自己的母亲吧!」
「我说的话妈妈听不进去,根本没办法说服她。」
「耶稣基督在他们家乡不过是个木匠的儿子,释迦牟尼则是个任性的王子。所以啊,申在妈妈的眼中也只是个爱惹麻烦的孩子罢了。」
「化几个小时去听那些早就滚瓜烂熟的课,还得跟那群幼稚的小孩说话,我真的快抓狂了!」
不理会申的牢骚,凤的眼睛直盯着计算机画面。可以分析密码自动登入的程序,正马不停蹄地运作着。
「包含日本全国国民的家世、血统、出身地、学历、个人资产及其它数据的档案啊!如果可以顺利登入这个档案自由读取的话,马上就能知道是不是妨碍者的后裔了。」
「噗!」
「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称自己为协助者,称他们为妨碍者。但他们却说自己是光之战士,而我们是黑暗使者。」
「正义各有各的立场。」
「可是一个人有两个父母,再上去又有四个父母。按几何级数来算的话……」
申立刻利用心算计算出正确数字。
「回溯到十代以前有一千零二十四人,二十代以前有一百零四万八千五百七十六人,三十代就有十亿七千三百七十四万一千八百二十四人的祖先耶!」
凤敲了申的头。
「笨蛋!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口!」
「如果连死掉的人都算的话啦!而且到最后两家的血液已经混在一起,根本就乱掉了。除非像神代家族这样,确实意识到这点而紧守着血脉,否则查血统也没有意义了!」
「两个血统要用什么条件去判断发现尚需再研究。虽然想要采取全国人民的DNA做调查,但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可以叫化部他们做啊!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化部现在都被龙哥独占了。」
「不能去拜托爸爸吗?跟他要可以登入政府计算机的密码,这样比较轻松吧?」
「父亲正期待地看着各兄弟的进攻呢!跟那些过分保护小孩的家长不一样,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满爱玩这个的。可是政府居然敢对神代家隐瞒档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应该知道反抗爸爸的严重性才对。」
「就是因为害怕才要隐瞒。毕竟神代一族的力量在日本当权者眼中还是来历不明,所以他们内心其实是很想要逃开的,可是却不知道这根本白费力气。」
「啊!算了!我对这种麻烦的话题没兴趣。」
「总之,必须先把数据弄到手,计算出所有的可能性,再把妨碍者一一除掉。」
「为什么?妨碍者的血脉不是也可以让他觉醒成为协助者吗?」
「想要把日本整合成一个强大的力量就绝对不能姑息,要彻底地清除。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时间了。」
「哦,是吗?」
申兴趣缺缺地把糖果放入口中。
「总之要快一点。今天就要把资料拿到!」
凤丢下这句话便走出房间。
申看着凤的背影自言自语。
「急什么急啊!凤哥也像个小孩似的!真拿他没办法,还是快点完成吧!」
申转向计算机又开始敲起键盘。
申说的没错,凤的确很急。
凤相当在意天堂来人。凤在想,来人会不会就是妨碍者,也就是所谓的光之战士。不过这只是他的直觉。
凤出了申的房间,走到刚刚龙流着汗的庭园。他换上剑道服,左手拿着木刀。
「姊姊,龙哥呢?」
_「他说要去训练化部他们,出去了。」
「又是化部。即使说什么从古代开始就在当权者手下做事,与日本历史的内幕有很大关联,但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让人信赖嘛!莫名其妙!」
「凤,不许你说龙哥的坏话!」
「我是为了龙哥好才这么说。跟那群人搅和在一起,早晚会被拖累。」
「凤!」
溟手上的茶杓对着凤的脸飞去,速度像箭一样快。
就在快要碰到脸时,凤用右手的食指跟中指轻轻夹住。
「真危险!幸好我跟姊姊可以互通心思,不然的话就被这个茶杓刺到了。」
「为什么是跟你这种人!」
溟咬住嘴唇。
「妳是想跟龙哥一起出生吧?我跟姊姊背后曾黏在一起的地方,父亲常摸着说那就是天使翅膀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在出生时细胞分裂偶然产生的痕迹吧。凤跟溟的背后有两个伤痕,刚好是在肩胛骨附近,看起来就像是翅膀被摘下后的痕迹。
溟强烈地瞪视着凤。
「真是个笨蛋。憎恨是像这样子的!」
凤突然眼睛充血,嘴角上扬,美丽的脸庞瞬间变得像魔鬼一样。
就在此时,溟痛苦地压着胸口。
「啊!住手!」
「被我憎恨有这么痛苦吗?」
「啊!对不起!请原谅我。」
凤的脸马上恢复原状,溟则压着胸口大力喘息。
「跟我作对是会得不偿失的,姊姊。妳就跟人哥好好培养感情,知道大哥想做什么事之后再来告诉我。什么?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到姊姊的心里搜寻就好了。」
不管溟再怎么努力隐藏,凤还是会入侵溟的心。这就是两人精神强度上的差别。
过去凤也曾多次强行进入溟的心里,玩弄着她。
就连溟藏在心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心思,凤都态意地窥视嘲笑。
就算再怎么封锁自己的心也没有用,因为再怎么顽固封闭的心,凤都可以把它撬开来把玩。
溟边调节呼吸边看着凤直直穿越庭院的草坪,走到锦鲤正在优游的泉水边。
凤坐下拿着木刀集中精神。有一只金黄色的鲤鱼以为有人要喂食而游过来。
「哈!」
从凤口中发出的气,让溟觉得身体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木刀往下挥到几乎贴近水面的地方。
水面完全没有涟漪,但随后金黄色鲤鱼的身体却开始剧烈痉挛,翻起肚皮浮了上来。
神代凤的剑法让人畏惧。
「凤为什么这么焦躁呢?」
溟觉得奇怪而悄悄窥视了凤的心,捕捉到现在他心里的一丝意念。溟也是可以侵入凤心里的。
凤的心里有一个少年的脸。少年被光所包围,溟打从心底浮现一股温暖又怀念的感觉。
(这是谁呢?)
仿佛在响应她的问题,凤轻声低喃。
「像那种这么弱的人,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呢?天堂来人,你到底是谁?」
4
潜入
平淡无味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也只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而已。在这段时间,来人跟七美等人度过了高中生活第一次的考试。
考试前一周禁止参加社团活动,因此距离上次摄影社社办这么热闹的景象,已经经过十天了。大家脸上的表情全都松懈下来。
「我数学可能不及格。」
柏原秀树自暴自弃地说。
「学长,先来拍个补考前的笑容吧!」
铁平拿起单眼相机边调镜头边说。
「别闹了,铁平!变成同好会社团经费已经被削减,你还乱用底片!」
「我是在捕捉日常生活中的镜头啊!好,看这边。」
秀树一露出困扰的表情,铁平马上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
「其它三位如何?」
铁平透过镜头看着来人、敬介跟七美的表情。
「来人应该很惨吧!考试之前还一天到晚打瞌睡;敬介可能也有点危险;小美看起来应该没问题。」
七美对着铁平的相机甜甜一笑,敬介跟来人则在旁边小声谈话。
「来人,纯一说想要见你。」
「纯一,要见我吗?」
「放学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五味综合医院?」
「好啊!」
来人转向七美。
「小美,社团活动结束后我们要去五味医院。妳呢?」
七美落寞地摇摇头。
「今天不行,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知道了。那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
「不好意思喔!」
七美合起双手向来人道歉。
社团活动结束一个小时后,七美在自家附近的餐馆跟上杉洋子碰面。
「哥哥离家出走已经快半年了。」
「这么久!」
七美看着地上跟洋子说话。
洋子的哥哥太郎从私立男子高中毕业后,就不务正业换了好几个工作。
他从以前就常常混到很晚才回家,后来不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多,最后干脆离家出走。
父母亲也担心他是不是被卷入什么事件里,还拜托警察进行搜索。可是太郎还是一样下落不明,完全没有线索。
七美从国中开始跟太郎见过几次面。记得每次去洋子家玩的时候,太郎总是温柔地笑着跟她打招呼。
虽然整个感觉都不同了,但七美相信那天擦肩而过的一定就是太郎没错。
「收到妳的简讯后,我调查了一下『叉怒忧』这个集团。」
洋子突然说道。
「我们学校有女生跟『叉怒忧』的人在交往,从她那边问到一些消息。听说是以黑帝高中毕业生为中心的暴走族。」
「听到黑帝高中,七美马上想起在车站附近的快餐店被盯上的事。那时候的学生们最后也会加入「叉怒忧」吧!
「可是太郎哥哥不是黑帝高中毕业的吧!」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攀上关系的。真是个笨蛋!」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洋子还是非常担心她哥哥。
「不过到哪里去才能找到太郎哥哥呢?」
「我跟那个和『叉怒忧』成员交往的女生问到他们逗留的地方。这是地址。」
洋子说着拿出一张便条纸。
「洋子,妳要去吗?」
「嗯!」
「那我跟妳一起去。」
听到七美说的话洋子吓了一跳。
「可是……」
「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洋子一个人跑去!」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去什么暴走族逗留的场所,但她更不希望洋子一个人遭遇危险。而且一个人去发生危险的时候可能会逃不掉,两个人至少还有一个可以求救,避开危险的可能性较高。
(我做得到吗?)
七美想到来人从黑帝高中手中保护铁平的事。那时候七美只能发着抖看他们被带走。
洋子一直以来都在鼓励自己,这次七美不想象那个时候一样只能看着事情发生。
「走吧!」
七美用力握住洋子的手。
「谢谢妳!七美。」
洋子拿起账单站起来,两人走出店外。
她们用手机查询地图,照着便条纸上写的地址出发。
搭电车后又转公交车,两人朝着湾岸一带前进。
周围的景色渐渐政变,商店跟住宅也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越来越醒目的老旧仓库、煤炭烟囱跟废弃工了而已。
但是周围没有机械运转的声音,也听不见任何人声。
「好安静。」
七美说着想要靠近洋子。但是洋子正专心地看着地图,没有空理会她。
「2之5……股份有限公司、十禅寺玻璃。有了!就是这里!」
高高耸立的广告牌虽然已经很脏,不过确实是这样写着。
七美环视四周。
「要从哪里进去啊?」
「铁门是拉下来的,我们绕到那边去看看好了。」
于是洋子也跟着战战兢兢地往十禅寺玻璃的侧面绕去。
「啊!有楼梯。」
七美一发现有楼梯,就看到洋子也正指着上方。
「上面有一扇门。」
可能以前是用来当办公室或住宅的吧?二楼看起来应该会有房间。
「要上去吗?」
被七美这样一问,洋子犹豫着点了一下头。
铁制的楼梯,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响起金属的尖锐声响。
爬上楼梯,洋子正要把手放在生锈的门把上时,门突然从里面被用力地拉开。
「搞什么!太慢了吧!」
里面出现了一个男子。
「哥、哥哥!」
那是太郎。
「洋子!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我们都非常担心你。」
「笨蛋,快回去!」
太郎慌张地要把洋子推回去。
这时从里面传来低沉威吓的声音。
「太郎,有谁来了吗?」
「不、没有。」
「什么没有!明明就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说着声音越来越近,太郎脸上血色尽失。
太郎被推开,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个男人七美曾看过。他是「叉怒忧」骑车飙过去时,在前面骑着重型改装车带头的人。
他两颊的肉好像被削掉一样消瘦,细长的眼睛目露凶光。
一看到洋子跟七美,原本很薄的嘴唇开始扭曲。
「真是可爱的小姐呀!」
「不,芳贺老大,这是我妹妹。」
太郎指着洋子说。
「哦!是妹妹啊!」
芳贺粗鲁无礼的视线在太郎跟洋子身上交互游移。
「这一个呢?」
芳贺用下巴指向七美。
「是妹妹的朋友。」
「这样啊。都好啦,上来吧!」
芳贺催促着洋子跟七美入内。
「不,芳贺老大,她们正要回去呢!」
芳贺的拳头突然朝太郎的脸颊飞去。
太郎撞到楼梯栏杆发出一声巨响。
「哥哥!」
洋子伸出手想帮太郎,却被芳贺捉住。
「来吧!我教妳一些好事。」
太郎抱住芳贺的腰。
「她是我妹妹,请你放过她吧!」
「吵死了!」
芳贺踹了太郎一脚,太郎嘴里割伤吐出血来。
七美见状,忘了自己也身处危险之中,紧捉住芳贺。
「请你住手!洋子只是担心她哥哥,所以才到这里来看一下。」
「那干脆在这里住下就好啦!妳也一起来吧!」
「不,我……」
七美开始往后退。
「妳放心,我们这里都是一些很有趣的人,大家会好好疼爱妳的。」
真不知道芳贺消瘦的身体到底是从哪来的力气?只见他右手捉住洋子,左手捉住七美,硬把她们两人拉到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混杂着香烟、酒精以及强力胶的臭味。薄薄的棉被直接铺在地上,旁边还倒了好几瓶空啤酒罐。
芳贺把洋子跟七美推倒在棉被上,舔舐着自己的嘴唇。
「妳们谁要先来?」
七美害怕到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不断吶喊。
(来人,敬介,救救我啊!)
就在此时——
「哇!」
芳贺大叫一声飞了出去。
「喂!你在做什么?」
一个坚毅的声音响起。
七美抬头看,有一个很高的男子站在那边。
那个人穿着黑皮裤配个教父头,眉毛修得很整齐。他的上半身也穿着黑色皮衣,背后写了一个「禅」字。
教父头配黑皮革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怎么看都是暴走族的装扮。
芳贺看到这名男子后,站起身露出傻笑。
「头头,有什么事吗?」
「芳贺,我忙着跟关东联合劝说的时候,你在搞什么?」
听到他的话,芳贺带着轻蔑的口吻回答。
「头头,不,十禅寺猛,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玩女人啊!」
「浑蛋!你忘记不碰麻药跟女人是我们『叉怒忧』的规矩吗?」
芳贺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暴走族还要什么帅啊!『叉怒忧』的规矩?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还有人信这套!」
芳贺一弹指,房间里面有几个人影动了起来。全是「叉怒忧」的成员。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变成芳贺的手下了?」
猛的眼睛瞇了起来。
「他们觉得跟着你,还不如跟着我嗑药来得快活!」
「芳贺!你这浑蛋!」
「像小孩一样,订了一堆规矩要来组织党派,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是不想留在『叉怒忧』吧!好啊!那我就成全你。给我到外面去!」
芳贺和「叉怒忧」的人跟着猛走出房间,下了楼梯。
太郎也跟在猛的后头。
七美跟洋子松了口气互看一眼。
「对不起,七美。让妳遇到这么可怕的事。」
「我没事啦!要不要趁现在赶快逃出去?」
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往外走。
废弃工了前的大马路上,猛跟芳贺正面对面站着,「叉怒忧」的成员把他们团团围庄。
一群人只有上杉太郎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躲在暗处看着。
四周毫无人烟通过的迹象。
芳贺冷笑着说:「阿猛啊,关东联合的人怎么说?『叉怒忧』不是被除名了吗?」
「你这家伙!怎么会知道!」
芳贺伸直背脊。他那放松的身躯看起来充满力量,脸部表情也变了。
「所有的党派都受红莲队管辖与照顾。在这个世界上光只看表面是行不通的。我们接受红莲队的率领,担任接收日本所有污秽的角色。」
红莲队是最近出现的新兴暴走族,几次攻击「叉怒忧」而挑起纷争。为了打倒红莲队,猛打算去找关东联合谈。
可是没想到,就连关东联合也已纳入红莲队的旗下。
「是怎么回事?芳贺!」
「我不叫芳贺!我的本名叫做化部乌姿,是在暗地里支撑着日本的族群的后裔。十禅寺猛,你也别装了,露出你的本性吧!玩玩女人、嗑药作梦,保证你快乐似神仙!」
「嗑药跟女人?你们这些人只会想这些吗?」
猛一说完,芳贺——也就是化部乌姿——便斜歪着嘴笑。
「再逞强啊!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乌姿话声一落,立刻听到一群摩托车接近的声音。
洋子跟七美同时惊叫出声。
红色摩托车、红色外套、红色的安全帽,几十台统一以红色为基调的摩托车一同杀到。
「啧,是红莲队!」
猛大声喊叫。在此同时,芳贺——也就是化部乌姿——举起右手,「叉怒忧」的成员们快速地站到他背后。
「哇!哇!」
只有太郎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柏油路上不断徘徊。
「猛,你要一个人硬撑?还是要加入红莲队?选一个吧!」
乌姿的叫声在四周回荡。
洋子拉着七美的手往后退到工厂阴暗的小巷,突然跑了起来。
「等一下!太郎哥哥,妳哥哥要怎么办?」
「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呀!不能让七美再被卷入了!」
七美跟洋子离开后,猛被二十个以上的敌人包围住。
「我们就来看看你会不会改变心意!」
乌姿一声令下,红莲队跟「叉怒忧」的成员手持武器,开始绕着猛慢慢地转圈。
铁链、瑞士刀、警棍、电击棒,简直就是场不良少年的御用武器展。
猛打开皮上衣,从里面拿出四根像铁管的东西。他从两端把各铁管接上,变成一支长棍。
「去死吧!」
暴走族们一起围了上来。
就在一瞬间,猛开始旋转并跳到空中。手上的棒子快速挥舞,快得让人只能看到残像。
不一会,「叉怒忧」的成员们一一倒地。
「那是……杖道吗?」
乌姿茫然地看着猛使出令人意外的招数。
第五章各自的战争轻
1
火道的真面目
就在七美遭受危险的稍早之前,原本应该身为救难角色的两位骑士,正朝着五味综合医院前进。
「早濑她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想起了七美说不能一起去医院时的样子,熊井敬介说道。
「可能是不能一起来有点落寞吧!」
「也许吧!」
「对了,多生的事情是什么事?」
「是火道高中。昨天在聊天的时候,有提到来人跟火道高中比赛剑道的事。」
敬介看着天空用力叹了口气。
「怎么了?怎么突然叹起气?」
「天堂,你应该有从早濑那边听说了吧!纯一背脊被折断时的事。」
「嗯,小美那时候一个人很烦恼,所以就请她跟我说了。没经过同意就问她,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是纯一说他不记得了。」
「什么?」
「他说拒绝进入火道高中后不久,又被叫出去一次。那时他们试着说服纯一重新考虑,但纯一还是拒绝,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来人心想,该不会是纯一知道了向来不公开招生的火道高中的秘密,所以被火道的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校际对抗赛时看到火道高中的异样,令来人不禁这么想。
「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是从背脊折断的时候开始丧失记忆还说得过去,可是他却说在那之前的几个小时开始就都不记得了。」
「敬介,你认为他是被火道的人动了手脚吧?」
敬介转向来人,看着他的脸。
「你觉得纯一是为了让我安心,故意这么说的吗?」
「我想他应该没有说谎。背脊一下子就骨折,然后昏迷不醒,要说是在跟敬介对打前被动了手脚,也很吻合。」
但是敬介沉默了一会儿后摇摇头。
「或许我自己也想要逃避打伤纯一的事实,所以把一切推给火道心情会比较轻松。」
「是吗?我觉得敬介也是牺牲者。不管怎样,见了多生之后再说吧!」
来人一脸严肃地走向医院。
纯一已经从集中治疗室转到二楼的一般病房。
看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应该离完全恢复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纯一一发现来人跟敬介,马上举手打招呼。
「初次见面,多生。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无聊死了!而且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吧!」
「可是那时候你才刚清醒,根本没讲到话。」
「其实醒来之前就觉得有人在跟我说话,是我弄错了吗?」
纯一跟来人笑着聊了起来。
「你们两个好像已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敬介看着他们两个直眨眼。
「要不要去顶楼?可以坐电梯上去。」
由于纯一的提议,三人决定要到屋顶上去。
敬介马上推着轮椅往前走。弓着背推着轮椅,敬介的身影看起来相当有趣。
三人来到顶楼边。
街道上初夏的阳光闪耀,到处一片绿意盎然,天空飘过各种形状的云朵。
「好舒服的风。」
纯一瞇起眼睛。
「即使不能走路,光是活着就很幸福了。」
来人听到这句话,彷佛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自从让纯一的意识恢复到现在,他都一直烦恼着这对纯一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
原本健康地活着,有一天却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走路,真的有办法默默接受吗?
如果是来人的话,他没有自信可以做到。
纯一会说自己幸福,一定是感受到来人的这种情绪。不知为何,来人如此确信着。
「多生。」
「叫我纯一就好。」
纯一伸出右手,来人紧握住它。
此刻,突然袭来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纯一跟来人的心产生了共鸣。
这并不是说可以读取对方的心,而是共同拥有对方所感受到的事物,以及可以信赖的感觉。
就是那种感觉!
「纯一,请多指教。」
「很高兴认识你,来人。」
两人微笑着注视着对方。
「对了,敬介。」
退一步一直看着两人的敬介,听到纯一的呼唤立刻来到他的身旁。
「什么事?纯一。」
「听说你放弃柔术了?再次开始吧!」
「什么?」
敬介倒抽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还在介意什么,但是你那么喜欢的柔术怎么可以放弃呢?如果是顾虑到我的话,反而会让我觉得困扰。」
「可是部是因为我练了柔术,才会把纯一书得这么惨。」
纯一叹了口气后很明白地说了。
「我会变成这样跟敬介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事实上……」
「听我说,我对妈妈也已经详细说明过了。敬介的力气再怎么大,这样丢出去是不会造成骨折的。而且倘若我连这样都无法承受,是没办法练柔道的。」
随着纯一的意识清醒,纯一的母亲对敬介的恨意已经稍微减少了。但是纯一半身不遂的事实却是不变的,所以她认为敬介是罪魁祸首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我打算一直跟妈妈说明,直到她了解为止。不然她这样一直怨恨敬介,我也很难过。」
「你在说什么呀!她肯让我这样跟你见面,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即使跟她说这是火道的阴谋,她也很难理解。毕竟没有任何证据。」
「你说是火道的阴谋?」
「或许。这也是我现在正要讲的。不管如何,身为母亲能有一个具体可以憎恨的对象,她的精神比较能安定也说不定。」
「如果伯母因为这样会比较平静的话,那也没关系。」
这时纯一却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绝不可能是敬介把我的背脊折断的。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敬介应该是把我丢在比较安全的沙地上吧?」
「没错,当时我确实是这么做。」
「你看吧!回想起这些事情,不就可以知道不是敬介的错了吗?」
「不,可是……」
「人的身体是很奇怪的!以前曾经有一种拷问方式,是把被拷问的人眼睛蒙起来,用木槌打他的膝盖。打一下膝盖之后,第二下打在旁边的台子或其它东西上,这样不断交互进行。重复几次后,木槌就都打在台子上。最后明明膝盖没被打到,但膝盖骨却自己碎掉了。」
「你是说如果一直认为自己挨打,身体就会有所反应吗?」
「嗯!这可说是一种自我破坏。可能我跟火道见面的时候有被下了什么药吧。然后被施以背脊会断掉的暗示。」
「这种事情做得到吗?」
「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可以!之后他们再嫁祸给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敬介,打算把我的身心都彻底破坏。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敬介的个性。敬介非但没有丢下我不管,反而持续不断地来探望我。还真是老套啊!」
听到此,平时温和如佛祖般的敬介表情一变。他的眉毛竖立,咬牙切齿,简直就像是背后背着火焰的不动明王。
「无法原谅!我一定要帮你报仇!」
「刚刚我也说过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可是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了吧!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敬介实在无法接受,握紧拳头全身发抖。
「敬介,带着报复心来对抗他们的话,跟火道有什么两样呢?对吧,来人。」
纯一对着来人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还没清醒的时候我或许是恨着火道,但现在我知道那样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这是因为纯一被赋予使命的缘故。」
来人很肯定地告诉他。
「使命?我的身体变成这样也会有使命吗?」
「一定存在着只有纯一才能做到的事。找一天我们一起去见新宿哲人。」
「新宿哲人?」
「他是引导我们的人。哲人一定会告诉我们的,包括纯一的使命,还有开始聚集同伴的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来人的视线望着新宿的方向,可以看到远方都厅的双塔。
听着纯一的话,来人彷佛隐约看见了新宿哲人所说的敌人的影像。
火道高中过份诡异的举动到底有何企图?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呢?
如果他们真是黑暗使者的话,那同样属于光之战士的来人的同伴就是多生纯一,或许还有早濑七美。
可是他们两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是女孩子,这样有办法跟黑暗使者对抗吗?
那隐约成形的不安,开始变成一个少年的形状。
「火道高中一年级,神代凤。如果他就是黑暗使者,我绝对不能输给他。」
来人仰望着天空,喃喃低语。
2
来袭
来人跟敬介去向五味院长索取纯一的外出许可。
他趁看诊的时候,顺便跟敬介一起提出了准许纯一外出的请求。
「要带纯一到哪里去?」
敬介回答五味院长的询问。
「去新宿。」
「熊井你也一起去吗?」
「是的。」
五味院长稍微考虑了一下,终于同意了。
「的确纯一也想上街走走吧?我是没关系,但是要征求他母亲的同意。如果她同意的话,就带他去吧!」
「谢谢您,」
来人跟敬介一同道谢。
「还有,天堂。你的喉咙已经好了,除了来看纯一,以后都不用再来复诊了。」
五味院长这么一说,敬介用手肘顶了来人一下。
「这不是太好了吗?」
或许是因为对纯一的愧疚稍微减轻了些,敬介好像比以前还要开朗。
走出诊疗室,敬介高兴地跟来人说:「我先去跟纯一说已经取得医生同意之后再回去。」
「知道了。那纯一母亲那边打算什么时候说?」
「我会负责去拜托她。为了让她谅解,不管低头几次我都会做的。」
「知道了。那就交给敬介啰!」
来人跟敬介道别后一个人走出五味医院。
当他正要走出大门时,遇到一个受伤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皮裤跟皮外套,头上顶了个教父头,眉毛修得很整齐,让人一看就不大想和他扯上关系。
但是那个男人却按着自己的右肩,对来人开口了。
「喂!」
真是伤脑筋耶!来人虽然这么想,还是回答了。
「是。」
「我们以前见过吗?」
「不,我想应该没有见过。」
这身打扮这么有特色,如果在哪见过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不过你的伤没关系吧?很难过的话,要不要我扶你进去医院?」
「不用你多管闲事!真的没有见过吗?」
「应该没有。」
「是吗?也对。只是刚刚看到时有那种感觉。不好意思把你叫住,你可以走了。」
「谢谢。」
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的来人突然停下脚步。
这下子来人也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点点。
来人回头询问男人。
「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报上名来。」
「我叫天堂来人。」
「我是十禅寺猛。这样可以了吗?」
「是、是的。」
「那就这样啦!」
(十禅寺猛,果然没听过。)
来人目送着猛的背影进入五味医院。他的背后写着很大的一个「禅」字。
约莫过了一小时,来人回到公寓。他按惯例想和管理员打招呼而看向管理室的窗户,今天管理员在位子上。
「你好。」
「你回来啦!」
来人打个招呼通过了管理室。
虽说小百合奶奶住在家里,但是奶奶常出去很晚才回来,所以来人也跟一个人住时一样,要随身携带钥匙。
不过来人还是先转了一下门把。
今天门没锁,看来奶奶好像已经回来了。
虽然已经跟奶奶说了好几次东京比较危险,千万要小心。可是她可能在乡下住惯了,一回家就不锁门。
「我回来了。今天没有去看冰川清志吗?」
说着说着,来人在玄关跌了一跤。有一个很大的背包放在那里。
「士道不觉悟。」
「个声音传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的爸爸天堂昌史从国外回来了。「士道不觉悟」是昌史的口头禅,意思是身为一个武土注意力不足。
确实他是个剑道少年,但是这样说也未免太夸张了吧!不过还挺怀念的说。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昌史说着,稍稍变了脸色。
「上了高中以后好像整个样子都变了。」
「是交了女朋友所以变帅了哩!对不对?」
小百合奶奶从厨房拿出红茶说着。
「啊!奶奶,我也要。」
「好好。」
奶奶连应了两声好,又回到厨房。
「人家说父母不在小孩就会自己长大,还真的呢!搞不好下次我回来连孙子都冒出来了。」
「爸爸!」
「哈哈哈!可是国中毕业跟高中入学,你一个人都处理得很好呢!是进了戴星高中没错吧?」
「嗯!」
「妈妈跟彪志应该都会很高兴。」
昌史感慨地说道。
来人的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热流。
「来了,让你久等了。」
奶奶端着新泡的红茶过来。
来人为了打破低沉的气氛,故意大声地说:「啊!新的茶给爸爸喝,冷掉的我喝就好。」
说完,来人拿起昌史面前的红茶杯一口喝干。
「咦?奶奶,里面有酒。」
「为了增添风味,所以我加了一点白兰地。」
「什么?」
昌史看着来人的样子笑道:「你还是不能喝酒呀?」
「什么还不能,我根本尚未成年啊!」
来人苦笑着倒向沙发,不久便赤红着脸睡着了。
「妈,给他盖条被子吧!」
「好。」奶奶一边拿着毛毯一边说:「明明我们一家都是蟒蛇呀!」
蟒蛇就是大蛇。有句话说大蛇好饮酒,所以小百合奶奶的意思是说藤原一家都很会喝酒。
「跟小翠很像,脸跟体质都是。」昌史仔细地看着来人的脸后继续说道:「幸好命运不一样。」
「命运?」
「不,没什么。」
昌史敛起神色。从他身为独子却为了跟小翠结婚说要入赘开始,便常常露出这副表情。
小百合奶奶还以为他是被坏女人骗了,所以有一段时间曾对小翠怀有恨意。
「妈,妳来东京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担心来人,而且你爸也叫我来看看。」
「是吗?让老爸操心了。」
「要不要把来人送到乡下去?彪志不也是在你出国期间登山遇难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昌史垂下了肩膀。但是,他的身体却突然紧绷起来。
「妈!」
「我知道!」
小百合奶奶点头。
「来人他……」
「好,好。」
倏地,昌史在跟奶奶的简短对话中跳过沙发,面对玄关摆好架势。
同一时间,玄关的门被打开,有黑色的东西飞了进来。
一个一个依序出现,共有三个。
是训练精良的三名刺客。
三人都在脸上涂了绿色跟黑色的颜料,画成在丛林掩护用的迷彩图样,让人看了不禁怀疑这个大都会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当然事实并非如此!这种妆扮除了遮住脸庞外,也营造出异样的气氛以及压倒对手的意味。
第一个进来的刺客,拿出磨得亮晃晃的刀子朝昌史砍去。
没有出声,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不愧是职业杀手!
如果来人醒着或许可以露个两手,但他喝了奶奶的酒还在熟睡当中。
研究猴子的学者跟老婆婆,肯定一下子就会被割断喉咙惨死了。
就在这么想的同时——
昌史却一一躲过刀子的攻击跟脚踢。
「光躲也是没完没了,主动出击吧!」
昌史说完,用左脚踢高刺客伸出的右手腕。接着用膝盖顶刺客的手肘,把刀子打落,再脤势以膝盖为支撑点,用脚尖刺入刺客的腰侧。
如果依照动作顺序说明的话就是这样。但刺客感觉到的却是刀子在一瞬间就被踢飞,右肘跟右边肋骨受到强烈撞击。
可是刺客却一声也不吭地承受住剧痛。虽然是敌人,也不得不佩服他。
刺客的右手从手肘以下无力下垂,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谁教你这种打法的!」
小百合奶奶突然骂起昌史。
「妈,待会再说!」
昌史以单手跟母亲比手势道歉。
「傻里傻气的!」
刺客们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听不懂日文,不过也看得出来老婆婆是在生气。
哪有这种妈妈!都快被杀了,居然还无视于刺客的存在责骂小孩,这实在令他们无法理解。
「给我看清楚。」
奶奶定到刺客面前,手掌朝上勾着手指。
「Comeon!Comeon!」
奶奶已经看出刺客不是日本人。
不过看到外国人就讲英文这种既有观念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至于其它奶奶会说的外国语,顶多就是yes、no、thankyou、howmuch之类的吧!
这些刺客不愧为职业杀手,一瞬间便恢复冷静,朝奶奶的喉咙砍去。
奶奶轻轻地接住刺客的拳头。
刺客的身高超过180公分。奶奶个子娇小,大概只有150公分。力量的差别一看就知道。
虽然如此,刺客重量加速度的一击——
嘿。
一下子就接住了。
喀嚓!
一扭,刺客的右肩膀关节脱臼。
刺客因为疼痛跟惊讶顿时无法动弹,奶奶则像在伸懒腰般轻轻敲着他的左肩。
关节又脱臼了。
刺客两只手摇摇晃晃的。
但是身为杀手,刺客也要顾及他的骄傲与名誉。于是他再度站起来往前冲,龇牙裂嘴地好像要咬断奶奶的气管一样。
就在刺客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奶奶屈身一闪。
「给你好看!」
奶奶绕到后面推了刺客背后一把。刺客的身体就好像被车撞到一样,飞起来撞破玻璃窗。从三楼摔下去。
「妈,妳想杀了他吗?」
「看他们的身手,这样是死不了的。」
仔细一想,一楼跟二楼之间还装有防止东西掉落的网子。如果好好利用来当作垫子,确实是死不了。
「啊,原来如此。」
昌史看了,也跟着把没有受伤的刺客捉住往外丢去。一楼响起了惨叫声,不知道有没有住户看到他掉下去。
最后,昌史又把一开始骨头碎掉的刺客踢出走廊。
「失火啦!失火啦!」
他开始大声嚷嚷。
住户们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整栋公寓一阵恐慌。
要叫人出来时,与其叫强盗还不如大叫失火,这样大家冲出来的可能性会比较高。
当大家都跑到外面时,刺客们也忙着逃之天天。从三楼掉下去还死不了,可见他们武术之高超。
不久警察来了,并开始做笔录。昌史告诉警察,强盗以为只有小孩一个人住所以跑进来,没想到两个大人也在才慌了起来。
奶奶也配合昌史的说辞,警察不疑有他地做完笔录就回去了。
跟附近邻居道完歉后,昌史用纸先暂时封住被打破的玻璃窗。
「引起这么大的骚动,他们以后应该不敢再靠近了吧!不过妳还真是宝刀末老呢!老妈。」
「少敷衍我。」
「嗯?」
「我们祖先传承下来的关口流柔术是老妈教你的。但是我教你的是自保的技巧,可不是杀人的手段。你的招数带有杀气。还好来人睡着了,没看到他爸爸恐怖的模样。」
江户时代,小百合奶奶的故乡熊本是由一个叫做细川的诸侯所统治。在当时跟指导剑术的武术老师一样,也有被称为「别式女」的女性使剑者。
奶奶的娘家拥有这个别式女的血统,代代相传继承了关口流柔术。
「那群人确实是很可怕,不过也不至于要杀了他们吧!」
「当自己的家人快要冻死的时候,为了家人去偷别人的木材也是犯罪吗?」
昌史第一次没有使用方言跟小百合奶奶说话。
「那只是个案罢了,说什么偷人家的木材。」
「都是类似的情况吧!」
「刚刚那群人,是要来取回你偷走的木柴吧?」
「从他们的立场看来或许是如此。」
「小翠难道也是因为这样死的吗?」
「正好相反。就是因为小翠死了,所以才会变成要跟那群人拼命的地步。」
「该不会彪志也是……」
「应该不是……我是这么想。不过就是因为事情变成这样,所以我才不能跟来人一起生活。」
「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样来人就会幸福吗?」
「这个世界如果不能得到幸福,来人也无法幸福。」
「笨蛋。哪有这种父亲,竟不先考虑自己儿子的幸福!」
「我答应过小翠的。」
奶奶深深叹了口气。
「身为父母,没有办法看着孩子真是可悲。老妈也差不多该回乡下了。」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让妳操心。」
「说什么呢!如果来人愿意到乡下生活,你可要让他来呀!这样你老爸也会很开心的。」
小百合奶奶垂下肩膀感慨地说着。她的身影看起来好小,让人不敢相信刚刚还那么有精神呢!
就这样过了一夜,来人抱着宿醉的头准备上学去。
「奶奶,怎么突然说要回去呢?」
「爷爷昨晚打电话来叫我回去。」
「这样啊……」
「来人,你来熊本吧!这应该会比你一个人在东京还好过日子的。」
但是来人却摇摇头。
「我好不容易才上了郡立高中,在东京也还有很多事想做。妳这样说我很高兴,但还是不用了。」
「是吗?」
小百合奶奶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寂寞。
此刻来人考虑的是不想让奶奶卷入正要开始的战役。所以虽然有点寂寞,但奶奶这时候说要回去或许时机正好。
「昨天真的没什么事吧?」
最后来人看着破掉的玻璃碎片问了小百合奶奶。
「是强盗。可能以为你一个高中生独自生活才想进来偷东西,却没想到你老爸跟奶奶都在。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所以邻居可能也会问你,你就随便应付一下吧!」
刚起床的昌史睡眼惺忪地插话。
「就说你喝酒睡着,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啦!」
「什么酒!才滴了一滴白兰地而已。」
「会有这种体质还不是爸爸给我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去上学啰!」
「如何?今天要不要逃学?一起送奶奶去羽田啊!」
「一般父亲怎么会说这种话?我才不逃学。那么,奶奶再见!」
「对了,放暑假的时候来玩啊!也带你的朋友一起来。」
「谢谢!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啰!」
那天中午,吵吵闹闹的奶奶回去了。
然而来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小百合奶奶也是个武术达人。
3
第一百只猴子
那天晚上,来人跟父亲很难得地可以躺在一起睡觉。
「你长高好多,超过170了吧?」
「大概172。」
「下次再看到你应该会长得比我还高!」
「又要去哪里了吗?」
「会寂寞吗?」
「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
「说什么呀!这样一点都不像爸爸。」
「是吗?」
「这次要去哪里?」
「宫崎,那里有我想观察的猴群。」
「这次是在国内?」
「你知道幸岛的猴子吗?」
来人为了了解父亲的工作,曾经读过研究猴子的书。记得当中有写到幸岛的事情。
「是说猴子用海水洗芋头吗?」
「你还真清楚呢!我要去的小岛叫做善岛,离幸岛很远,有更大规模的族群在那里栖息。这个岛上的猴群是幸岛的三十倍,有三千只猴子,大家在吃东西之前都会先把食物洗过。」
「咦!」`
「你知道为什么猴子要洗芋头吗?」
言正为了要把脏污洗掉吧?」
「答对一半。其实还为了要沾上盐味。因为牠们知道这样食物会更好吃。」
「头脑真好!」
来人起身听着昌史的话。
「猴子洗芋头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一个划时代文化的成立。但是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有三千只猴子都是洗了芋头再吃,可是刚开始的第一只猴子,应该只是巧合才学会洗芋头的。」
「牠不小心把芋头掉到海里,结果发现去污味道更好。」
「没错!这只猴子就是这样学会洗芋头。如此一来,一定有人会模仿牠。」
「原来如此。然后就这样全部的猴子都学会洗芋头了。」
「不!即使如此,洗芋头的猴子在族群当中也只占一小部份而已。至于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变成整个族群都会洗芋头了呢?那是在第一百只猴子出生之后。」
「第一百只猴子?」
「是的,经过了几代出现的第一百只,也就是总计的第一百只。这第一百只猴子一开始洗芋头时,三千只猴子也同时开始洗芋头。」
「……真不可思议。」
「不管是耶稣基督还是释迦牟尼、穆汗默德,他们都是远远超越人类卓越非凡的人。这么说或许有人会不高兴,但他们都是洗芋头的猴子。虽然有人模仿他们,但还是无法拓展到全体,其它的猴子依然无法理解洗芋头的好处。」
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是纷争不断。来人似乎可以体会父亲想传达的意思。
「人类里的第一百只猴子还没有出生吧?」
「的确如此。」
「现在在洗芋头的猴子,到底是第几只呢?」
昌史也起身,点起香烟抽了起来。
「在西藏内陆。有一群僧侣每天都持续不断地祈祷。不管社会如何变动,政治情势如何改变,他们的人生完全脱离俗世,只是一心一意地祈祷。你应该会觉得那又如何?但是有人说已开悟的贤者,只要顺着一条河流,最终还是可以流入真理的大海。」
来人听了这段话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这些人都曾经洗过芋头。」
如果说有什么方法可以引导人们过着和平的生活,这不就是了吗?
假使可以的话,自己也想成为觉醒的猴子。即使不是第一百只猴子,但能成为相信明天的第九十九只猴子也好。
可是昌史接下来说的话,却又打消了来人的期待。
「那个寺庙现在已遭到破坏,僧侣也被杀害,变成一座废墟了。」
来人垂下肩膀沉默下来。
「第一百只猴子的出生需要有适合的环境。或许第一百只猴子只能出生在没有天敌、可以跟同伴们快乐生活的岛屿也说不定。你不觉得日本列岛就是非常适合的环境吗?」
昌史转向来人接着说下去。
「你已经见过新宿哲人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好久不见,你整个气质都变了,所以我才会这么想。原来如此,你也觉醒了。原本还希望至少你可以平凡成长呢!」
「至少你?」
「小翠跟彪志也都已经觉醒了。小翠是在流着浓厚光辉圣洁血液的门第出生的女性。」
母亲跟哥哥都已经觉醒了!来人听到这个事实吓了一跳。
「你从哲人那边听到哪些?」
来人把从春假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遥。跟哲人的相遇、同伴,以及神代凤跟火道高中的事。
「你也见过神代的儿子?看来已经走到不能回头的地步了。」
昌史遗憾地低下头。
「没办法了,我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那是发生在我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
于是,昌史开始讲起自己的过去。
昌史跟小翠,是在学生运动将近尾声的1970年相遇的。
当时各种舆论围绕着日本跟美国的安全保障条约,是个动荡的时代。不过那些事现在也都成为历史了。
当时没有参加过示威游行的学生人数在一半以下。甚至有人说学生运动就像麻疹一样,谁都要出过一次的。几乎所有的大学都连续停课好几天。
昌史刚进大学时也是打扮得跟人家一样——头戴安全帽,用毛巾当作面罩,一同参加学生运动。
他们拿着被称为暴力棍的木棒,组队重复不断地进行示威,甚至还跟机动部队引发冲突。
昌史第一次见到小翠,刚好是在被机动部队追赶四处逃窜的时候。
光之战士严格说起来可以分为两个家系,也就是张良的童子跟童女两条血脉。童子是守护众人之剑,童女则是以祈祷守护世界。
小翠是属于童子这边的血统,也就是保护众人之剑的血脉。
当然这并不特别代表什么,或许小翠当时就是透过参加学生运动在寻找人生道路也说不定。
总之,偶然跟小翠一起逃跑的昌史对小翠一见钟情。
昌史跟小翠都感受到,与其跟机动部队互殴,还不如两人相爱来的幸福。因此他们很快地便脱离学生运动。
但是,就在两人租了一间小小的房间一起生活之后的某天,小翠担任外交官的父亲突然来访。他的目光有着毅然的态度。看来要代表日本跟外国协商,果然还是需要这样的人物啊!
想想在不久之前,昌史还因反对他的外交而参加示威运动呢!
小翠是菁英官僚的千金固然让昌史吃惊,但还有一件更令他感到惊讶的事。
小翠的父亲身边,有一名自称是小翠未婚夫的心腹大将,名叫神代嶺王,长相俊美得简直让人感到火大。
昌史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嶺王的脸。
后来他们才知道,嶺王当初想要的其实是血脉。他想要把爱好和平的光之战士这条血脉也纳入自己手中。
继承着黑暗之血的嶺王,当时就是打算藉由并吞自己最大的敌人,完全把日本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必定是使尽各种手段才终于成为小翠的未婚夫。这个自命不凡的男人,当时一定是低声下气才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在突然出现的嶺王面前,昌史什么都说不出口。
当时他只是个靠着打工才勉强上得了大学的穷学生罢了。既没地位,也没有自信可以超越嶺王。
但是,小翠却毅然决然地跟他们说:「我要跟昌史一起生活。」
听到这句话,嶺王气得把牙齿咬得卡嚓卡嚓响,最后朝小翠吐了口什么东西——那是嶺王咬断的臼齿
「跟这只野狗!」
嶺王对昌史怒目相视。
对于重视血统与家世的人而言——尤其是流着黑暗血脉、意图操控这个世界的嶺王,不知道小翠真正价值的昌史根本是个绊脚石。
当然,这个无知的绊脚石才不管小翠拥有什么样的家世。他爱的并不是她的家世,而是小翠本人。
「你做什么?」
昌史看到嶺王把咬断的牙齿吐到小翠身上立刻勃然大怒。
这时的昌史对于关口流柔术已经颇有心得,他出手打算要揪住嶺王。但是昌史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回手,瞬间就被嶺王一拳打倒。
嶺王从各方面看来都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小翠,妳原本可以成为我的妻子,快快乐乐度过一生的。真是个蠢女人。从今以俊我们就是敌对关系了。妨凝者的血,给我听着,今后天堂这个名字将永远没办法在日本翻身!」
嶺王撂下狠话后旋即离开。
事后小翠的父亲感慨地说:「小翠,是爸爸不好,我看错神代这个人了。妳不愿意跟神代结婚而离家出走是对的。既然我已经知道妳的判断是正确的,当然也没有理由反对妳跟这个年轻人结婚。但是……」
小翠的父亲转向昌史加上一句。
「藤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答应。我想要留下天堂这个姓。或许现在的你还不知道它的重要性,但是天堂这个姓对光之战士们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是希望的象征。只有这件事希望你能谅解!」
对于光之战士与黑暗使者间的纠葛毫不知情的昌史,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小翠。昌史身为藤原家的长子,要放弃自己的姓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见小翠眼眶含泪对他低下头。
「拜托你了!」
昌史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了。」
最后昌史只能这样回答。
「不久我就跟小翠结婚,生下彪志和你。当然要成为一流的学者是需要时间的,所以生下孩子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了。」
昌史耸耸肩对来人娓娓道来。
说「爸爸,你也觉醒成为光之战士了吗?」
「很遗憾的,爸爸丧失了资格。」
「圣洁的血液也有分资格吗?」
对于来人的疑问,昌史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
昌史不只改姓天堂,户籍上也入赘成为养子。对此,昌史的父母,也就是小百合奶奶他们非常生气。不过后来因为彪志跟来人相继诞生,情况也慢慢好转,最后终于原谅他了。
这段期间,昌史得知了光之战士与黑暗使者之间长久以来的暗斗。
当圣洁的血液战胜时,世界就会有短暂的和平;而黑暗之血胜利时,人们就会因战乱而苦。
不单只有日本,很奇妙地,这也牵涉到整个世界的惰契。
昌史虽然没有觉醒,但为了心爱的妻子与孩子,他也下定决心要和黑暗使者对抗。
仔细想想,几乎所有的日本人身上都流着圣洁与黑暗的血液。因此只要领悟到圣洁之血,心灵就可保持正确的方向。
昌史是因为小翠而领悟到何谓圣洁之血,藉由相同的领悟,日本的人民也都可能觉醒成为圣洁的血脉也说不定。是的,就像是善岛上的第一百只猴子。
这样当然可以让世界和平了。
就在神代嶺王从昌史面前离去后不久,他的岳父,也就是小翠的父亲,被外交部追捕,最后遭到警察逮捕。罪名是涉嫌当间谍泄露日本机密给某个国家。
当然这是神代嶺王干的好事!身为外交官,有时候不待国家的判断必须自己先行动作,有时为了与他国交涉则须铤而走险。如果受到对此了如指掌的心腹背叛,很容易就会被定罪。
也因为这个契机,神代嶺王的力量开始急速延伸。他打破黑暗使者的规定,跃升于历史表面的舞台之上。
一开始,嶺王先跟美国的财阀千金结婚并成立公司。
他将美国的资金合并吸收后便跟第一任妻子离婚。总之,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毫不留情地丢弃,这就是嶺王,不,是黑暗使者的想法。
但是政府跟警察机关也有人反对黑暗使者。由于这些人的帮忙,最后昌史的岳父才得以被释放出来。现在的他,独自隐身于流浪汉之中。无论处于什么年代,贫困的人当中也总是会有心灵富裕的人存在。
昌史的岳父,天堂哲人,隐姓埋名后开始为了对抗神代嶺王而作准备。没错,他的岳父就是新宿哲人。
哲人经由股票、债券、投资等各种经济手段增加资产。而小翠跟昌史也为了打倒嶺王的组织、让他受到社会制裁做尽各种努力。
昌史为了不想再次输给嶺王,因此努力磨练,让自己变得更强。
可是昌史他们一方面跟嶺王对抗,另一方面还必须跟觊觎日本的外国势力相抗衡,因为世界上仍有其它组织也知道日本是世界的变位。
就在昌史对抗外国势力之时,小翠遭遇不测死亡。而这肯定是嶺王在背后主导的。
曾与外国势力对抗的昌史,当时因此十分痛恨小翠身为光之战士的命运,也痛恨自己的无能。到最后甚至犯了个万不可赦的过失。
他杀了一个受伤求饶的敌人。憎恨别人、无法原谅别人而杀人,这跟黑暗使者没什么两样。
昌史彷佛听到神代嶺王的嘲笑声。
「昌史啊!你的血已经被污染了,到我这边来吧!」
从此昌史脱离了战线。接下来,他杀死的那个人所属的组织开始追杀他。
「来人那时还小,不能让你无端受到波及,所以我才决定尽可能减少和你们见面的必要,和你们分开生活。只有在热衷于猴子的研究时,才能稍稍安慰我自己。」
来人总算知道为什么昌史说他丧失了光之战士的资格。因为后悔,已经没有办法自觉自己圣洁的血液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样。这么说来,新宿哲人就是我的外公啰?」
「那个人不只头脑很好,他还学习密宗。在警察局跟拘留所里几次差点被杀都能逃过一劫。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安全地处在人群杂沓的新宿。」
来人想起新宿哲人在新宿所下的神秘结界。他就是这样一直躲藏到现在吧!
「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的父亲?」
来人摇头。
「我从来没有恨过爸爸。而且哥哥也很照顾我。」www.lightnovel.cn2r1S0Y)[&]
「彪志大约是在三年前觉醒的!跟这次一样,我出门回来后发现彪志的气质完全改变,就像现在的你一样。那时我惊讶地问他原因,他才说自己遇见了新宿哲人。」
「哥哥也是被杀的吗?」
「我想应该不是。对神代嶺王而言,彪志跟来人并不是敌人。不过他或许把你们当作他四个小孩的饵也说不定。狮子不就是这样教导牠的小孩狩猎吗?」
「我们是他小孩的饵……」
来人想到了神代凤。现在的来人连能不能赢过他都还不知道呢!
「我想彪志的事情应该只是单纯的雪山事故而已。」
「希望如此!」
来人这么一说,昌史也叹着气点头。
「对于你觉醒这件事,身为父亲我是有些遗憾。原本希望你能够不被卷入这场两千年的暗斗,平平凡凡度过一生。不过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小翠冥冥中的安排。现在的我只能在一旁守护着你,叮咛你千万不要犯跟我同样的错误。」
「没问题的!因为我有一群流着圣洁血脉的同伴在呀!」
「是吗?那就好。即使是可憎的敌人,也不能用怨恨与其对抗,要原谅他。这是最困难的地方,不过我相信,身为光之战士必定有超越这个困难的能力。」
就这样,昌史的故事到此结束。
4
被托付的想法
第二大早上,昌史在味噌汤香甜的气味中醒来。
「来人你在做什么?」
昌史掀起睡衣的下襬,边搔着肚子边看向厨房。
「早啊!筷子在柜子右边的抽屉里,随便拿一双出来用就可以了。」
「啊?喔!你没在奶奶面前这么做吧?」
「嗯!因为奶奶说男人不可以进厨房。」
「还好还好!你知道就好。如果被她知道我连厨房里的事都让你做,不被她砍了才怪。」
来人苦笑着把饭跟味噌汤端上桌。
「这就是孤单少年可悲的本性呀!」
「啧!你还真敢说呢!」
「好啦!快吃看看。」
在来人的催促下,昌史喝了口味噌汤。
「好喝!日本人的早餐一定要喝味噌汤!」
「可是我看电视,现在比我还小的小孩讨厌味噌汤的人变多了。好一点的早上还会吃个面包,要不然就是睡到快来不及根本不吃。」
「世界已经变成这样啦!」
「而且说什么味噌汤太咸,吃饭要配果汁的小孩也增加了。」
「不行,完全无法理解。」
彷佛要证明两人的父子关系,来人跟昌史边聊些有趣的话题边吃早餐。
不知道从哪来的苍蝇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
来人放下筷子直盯着牠,伸出右手一下子就用手掌包住。看起来简直像是苍蝇自己飞到来人手中。
打开据说快速谨慎的玻璃业者刚换好的窗户,来人把手中的苍蝇放到外面。
看着这一幕的昌史不禁心想:『嗯,真是了不起的本领。不愧有我的血液,不,当然还有老妈的。果然是光之战士,连一只苍蝇都不忍心杀害……』
吃完饭来人慌慌张张地准备上学。或许是想要延长跟爸爸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吧!一不小心上学就要迟到了。
「糟糕!快迟到了!碗筷我回来再洗。」
「我洗就好。不过待会我也要出门了。」
「再过不久,我就可以抱着相机跟你绕着地球跑了!」
「那我等你喔!到宫崎之后,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来人笑了一下,很有精神地出门去了。
昌史目送来人出门后,悠闲地泡了杯茶想着来人的事情。
他总算知道来人开始学摄影的意图了。
(原来他是打算帮我的忙……帮我这种不尽责的父亲。真是令人欣慰啊。不过就算这真是来人的希望,也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等在觉醒的来人面前的,是只有战争的日子。)
过了一会,昌史洗茶杯时也顺便把来人留下的碗筷洗干净。之后他打开面积很小的神坛,对着小翠跟彪志的牌位合掌。
牌位上没有戒名,只简单地写着翠之灵跟彪志之灵。他没有点蜡烛跟线香,因为马上就要出门,留下火的话会有危险。
昌史对着睥位喃喃说道:「小翠,来人果然还是必须背负着天堂的名字生存。如果这真的是这孩子的命运,请妳一定要好好保佑他。」
就在这一瞬间——
「啪」地一声微小声响,彪志的牌位裂成两半倒下。
「啊!」
昌史伸手把它拿起来,发现牌位没有任何像是会裂开的纹路,也没有伤痕。
「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要取个戒名吧?」
昌史不是那种迷信到会认为这是不吉祥现象的人,因此低喃着把脾位收到背包里。
「该走了!」
昌史仿佛在催促自己一样,说完就站了起来。
去宫崎之前必须先到新宿一趟,这才是他这次回东京的目的。
随后昌史定出公寓,他的背后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
这道视线的主人边监视着昌史边打行动电话。
「是我。天堂昌史现在已经定出公寓,背了一个很大的行李,可能又要出远门了……天堂的儿子真的不用管他吗?是,我知道了,少爷那边会处理。是,好的。那我就跟在天堂昌史后面。」
天堂昌史完全没发现有人在背地里进行这样的对话,直接朝着新宿前进。
没多久,监视昌史的人增加为四个。
不论是在电车里,抑或是下了新宿车站,这四个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昌史。他们都是化部组织的人。
习武的昌史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跟踪他,由此便可知晓化部的能力非比寻常。
化部组织是神代嶺王的手下,能够命令他们的只有嶺王跟他的长子龙而已。
但是化部组织也有分新旧势力,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想要跟着龙。
而现在跟着昌史的人,则是属于旧势力的中年化部份子。
走出车站大楼,昌史往西口前进。平常日的上午,就连新宿也是人烟稀少。
昌史走向通往地下停车场马路旁的树丛。在不受人注目的地方有一个铁制的垃圾桶。昌史把手上的周刊丢到里面去。
不一会儿,就有人拍拍昌史的肩膀。是新宿哲人——天堂哲人。
昌史转身点点头。
「岳父,看起来很有精神嘛!」
「好久不见了。跟我来吧。」
哲人说完立刻往前走去。
尾随在后的化部成员看到意外的人物顿时有点紧张,一直紧盯着两人。
结伴同行的哲人跟昌史的身影仿佛被雾包围般朦胧,最后竟消失不见了。
「啊!」
他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不见两人踪影。尾随的四人互相打了暗号集合在一起。
「消失了吗?」
「嗯。」
「从你那边看也是?」
「明明从四方看着他们的。」
化部几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因此显得非常惊讶。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朝他们丢了一句话。
「没想到化部的人还真是没用呢!」
怎么会有人发现连昌史都没有察觉的踪影?甚至还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是化部!化部几人吓得跳了起来看向声音的主人。
站在那里的,是带着一脸冷笑的神代凤。
「啊!凤少。」
「您怎么会在这里?」
「姊姊拜托我来帮她买茶道的道具,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化部的丑态!真不亏父亲和大哥如此器重你们。」
化部几人脸上浮现了不悦的表情。
「虽然您是少爷,不过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其中一人露出杀气,其它人赶紧制止他,并连忙对着凤说道。
「那么凤少,您知道他们消失的原因吗?」
「知道啊!要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条件?」
「你叫什么名宇?」
「化部紫火。」
「紫火,你较为冷静,还算可以用。怎么样?要不要帮我做件事啊?」
「这样不就背叛嶺王跟龙少了吗?」
「嗯。」
紫火直直地盯着凤看。
在这个年纪跟自己小孩差不多的少年眼里,紫火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恐怖阴影。
(这就是神代一族,不,协助者浓厚血脉的象征。再过不久,这个少年就要发挥他可怕的力量也说不定。)
紫火冷静地回答。^
「一切都听凤少指示。」
其它的化部一同变了脸色。
「紫火老人!」
「这是我跟凤少之间的约定,跟化部没有任何关系。听好,不许泄漏出去!」
紫火瞪视着其它的化部成员。
化部成员们全咬着唇点头。对化部而言,承诺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们的家系,就是藉由守护秘密而于历史暗影中存活下来的。
凤确认了化部成员们的反应后说:「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是进了孔明的结界。」
「孔明的结界?」
「就是三国演义里知名的中国大军师孔明所做的结界,也称为奇门遁甲术。现在他使用的就是八门遁甲阵。」
凤用手指了七个地方。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按照这些排列组成结界,若是有跟踪者进入便会迷路。」
「那要怎样才能破解结界?」
「只要移动八门其中之一即可。那个树丛阴影下的垃圾桶就是这个结界的关键。」
紫火阻止了正打算走向那个垃圾桶的化部成员。
「等等!还不行。」
「啊?」
「敢愚弄化部就得付出代价。现在先不要动。既然已经知道破解结界的方法,就不需要着急。」
凤听了微微一笑。
「这不是违反命令吗?」
「这牵涉到化部的名声。」
「随你高兴吧!再见啦!紫火。」
凤丢下这句话消失在新宿的街道中,化部的成员们只能茫然目送他离去。
另一方面,在结界中的哲人跟昌史面对面。
「你该不会在气我让来人觉醒吧?」
「一开始是,不过……如果这就是来人的命运,那也没办法。」
「绕了大半个地球的你应该也了解吧!现在日本正走向历史中最大的危险。」
「有个笑话说从金字塔出土的文献中也写着:『唉!近来的年轻人啊……』由此可知现在的日本确实很危险。因为之前的战争损失很多人才,所以可以说这是一个由残余的人所建立的国家。」
哲人浮现苦笑。
「你的话语还是一样尖锐。不过确实是如此!希特勒就是觊觎这些才想拉拢日本成为同盟国也说不定。」
「希特勒?」
「好像是打算毁掉日本的优秀人才,之后再慢慢地操控日本。」
「有什么证据吗?」
「还不是很确定。但说不定现在这些外来敌人,很可能就是来人他们目前将面临的最大敌人。」
「日本的当权者应该不会就这样放任走出历史表面的黑暗使者。尤其是神代。不过光之战士的和平行动会妨碍进步,这才是当权者最厌恶的……」
昌史大大地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很明显地,现在已经知道国外的干涉,要是再加上希特勒的计划也介入,那来人他们的胜利不就完全无望了吗?」
「光之战士这边其实也包含两个分裂的要素。」
「是指祈祷之血与剑之血的意见相左吗?以前好像曾听说过。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让来人觉醒?」
「你可以把我当成狠毒的外公。」
哲人表情扭曲、一脸苦恼地说着。有人说孙子比儿子还可爱,如今反而要把孙子椎向苦难道路,这个外公的痛苦可想而知。
「这么一来只能相信没有母亲与父亲疼爱,孤单成长的来人会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还有一件事没有事先告诉你,我想你可能会不高兴吧!我已经办好手续,如果有什么万一。我全部的财产都会留给来人。」
说着哲人的身体缩了一下。
为了鼓励哲人,昌史说:「我们希望来人幸福的心是一样的,或许只是方法不同罢了。身为父亲的我能帮助来人的,只有找出不需战争便可使日本成为贤者之国的方法。我认为关键就在宫崎。虽然我已经退出守护光之战士的行列,但还是希望能尽快把它找出来。」
听了昌史的话,哲人的表情总算比较开朗。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有这种方法的话,来人就不用一个人受苦了。」
「我没有办法成为拓展圣洁血脉的根基,还害小翠无法完成志愿就先走了。」
「会犯错的不是只有你,我也会。就连那些一路写下历史的先人们也都犯过错。大家都曾斗争、伤害过别人。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更须成为培育下一代的肥料。来人不会重蹈覆辙,他一定可以创造出和平。」
「如此深信而怀抱着梦想一路走来的足迹,就是历史吧!」
「没错。人们的愿望,总有一天会胜过黑暗之血的。」
「那么我先走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您要多保重!」
「对不起,也让你费心了。」
哲人低头道歉,昌史见状露出了笑容。
「什么?波澜万丈的一生正是我最大的希望呢。」
昌史转身大步走去,到他出了结界为止都不曾回头。
然而,这也成了哲人跟昌史的最后一面。
第六章战争开始
1
阴谋
神代家的会客室里,嶺王正在听取龙的报告。
「凤跟紫火的秘密约定……」
凤用孔明的结界跟紫火条件交换的约定被龙知道了。
龙的手下有一群年轻的化部成员,龙命令这些人监视紫火他们的行动。
这看起来好像是背叛嶺王的行为,其实不然。龙如果不做出这些事情给嶺王看的话,反而会被嶺王认为无能。
而且经由分裂扰乱他们,最后也可以增强对化部的操纵。
就这点看来,龙的统率能力远超过凤的想象。
「我会严厉处罚紫火,也请您授权给我,让我处罚凤。」
「你说要处罚紫火,那你打算怎么做?」
「降职,解除他小组长的职位。」
「紫火是化部当中头脑最灵活、最有威望的人。如果你把他降职,一定会引起化部内部的不满。」
「但是不处罚他就没有警惕的作用,要领导一个集团就必须按照规矩。」
「规矩吗?」
「是的。」
「这样的话不许你对紫火进行处分。」
嶺王看着龙不满的脸心想:『光用规矩是没有办法领导那群异类集团的。要用的是恐惧,必须先让他们有敬畏之心才能指使他们做事。现在化部会听从龙的命令,是因为惧怕我,绝不是因为服从龙。龙啊!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这点呢?』
「那么至少让我给凤一点惩罚。那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到,而且还狡猾地逼紫火同意,叫他听自己一次命令。不趁现在压制住他,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龙啊!你不要拘泥在这些小细节,要胸怀大量。如果不能全盘摸透的话,是没办法成为领袖的。」
「那凤呢?」
「不用管他。」
「但是……」
龙因受到屈辱而脸色泛红。
「对了,早濑七美那个小女孩的事办得如何?你上次不是说她一定是妨碍者。」
「我没想到化部那么没用,一点进展都没有。」
「属下办事不力等于将领领导无方。凤正打算叫申用计算机查出所有妨碍者呢!依你的作法,想找出妨碍者不知要花几百年时间!」
嶺王察觉到凤继承的黑暗之血比龙还要深厚,因此心中盘算着是否要让凤来继承神代。现在他决定要再多加评估凤的能力。
这时有人敲门了。
「是谁?」
「化部紫火,受您传唤而来。」
「嗯,进来。」
就在嶺王跟紫火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龙的神色已经恢复自若,一脸冷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不亏是神代的长子!
紫火带着紧张的表情走到嶺王面前深深一鞠躬。
「辛苦了!我想听你报告跟踪天堂昌史的结果。」
「是!我们在新宿西口跟丢了。」
「嗯,昌史把化部给甩了吗?」
嶺王明知实情,却还是做出惊讶的表情。
「调查之后发现,我们是被天堂哲人的八门遁甲阵给迷惑了。」
「孔明的结界吗?你还真清楚呢!知道奇门遁甲术里有八门的人可不多。」
「是、是的。」`
「算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之前一直无法掌握到天堂哲人的所在,给嶺王您添了不少麻烦。」
「嗯,确实是很困扰,就连股票跟汇差也全被他摆了一道。如果早点知道他的藏身处,就可以事先阻止他的动作了。」
「真的非常抱歉。」
「然后呢?」
「如果您允许我除掉哲人……」
「你不是为了神代的利益,而是想替化部雪耻吧?」
「不,绝对不是这样。」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处理。」
这时一旁的龙插嘴说道:「父亲,等一下。我认为光靠化部没有办法处理。」
「龙少,您这是在侮辱化部吗?」
紫火对着龙大叫。
龙啧了一声。
「就算你能够破解孔明的结界,但光凭你们几个有办法打倒哲人吗?懂得奇门遁甲的人一定惯于使用密宗咒术。」
「密宗咒术……就算如此,不过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处吗?」
「孔明的结界就是其中的技巧之一。你们之前不是也无法识破吗?」
「这……」
「父亲,我也想参加。」
「你有办法打败密宗咒术吗?」
「请交给我处理。」
「嗯,还真有自信呢!好吧!哲人的事就交给你了。随你高兴怎么处理。」
「是。」
龙一脸振奋,但紫火却脸色丕变。
「稍、请等一下。那我们呢?」
紫火话都还没说完,龙就命令道:「我会给你留点面子,闭上嘴跟我来!」
龙就这样快步走出会客室。
紫火赶紧向嶺王行了个礼,随后立即追上。
两人离开后,嶺王靠在沙发椅背上,跷起脚看向天花板。上头垂挂着一盏无法估算价值的巨大水晶灯,水晶的光芒折射在嶺王眼中。
「神代家族就要像这盏水晶灯一样,有众多人才追随,闪闪发光了;相反地,天堂哲人,你将会沦为可悲的流浪汉死去吧,哼!还真是没用!」
嶺王扭曲的脸庞浮现出胜利的笑容。
离开嶺王座前,龙直接打电话对化部乌姿下令。看到这情形,紫火当然会有意见。
「龙少,请您交代给我处理。」
「乌姿不也是化部的人吗?」
「不,年轻一组的人跟我们……」
「我不管你们化部内部的纷争。你也快去叫一些手下过来!」
因为龙的挑衅,紫火于是把找得到的人都叫来。
几个小时后,集结在新宿的化部成员已经增加到将近四十人。
当然,一股人无法察觉这四十个人是属于同一个组织的。因为所有化部的成员都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龙打算藉此机会,把一向只听嶺王指示的年长化部成员全部纳到自己手下。
(要让所有化部成员看看我的能力——超越父亲的能力。)
龙不等紫火说明,马上发现树丛旁哲人结界关键的垃圾桶。原来龙跟凤一样都知道孔明的结界。
「嗯,是这个。」
龙对其中一名属下下令。
「我们进入结界十分钟后,你就把这个垃圾桶复原,关上结界。我要在不被打扰的地方对付哲人。在结界打开的期间如果不就定位,一旦关上便会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假使有人在结界打开时想要进入,一定要把他挡住。知道了吗?」
「遵命!」
「紫火,乌姿,十分钟内要把人员配置好。仔细听了。」
龙快速地指示四十名化部成员的位置。
(原来……知道孔明结界的人不只凤少。这可是以拥有千年历史为傲的化部都不知道的事情。神代兄弟果然可怕!)
紫火茫然地听着龙的指示。
这原本是化部为了一雪前耻的行动,但却不知不觉变成龙在主导了。
原本化部跟神代都是活跃于日本历史暗影中的家族,然而不知何时化部已经居于神代之下了。
「听我的口哨声动作。就在这里把哲人解决掉。」
龙露出微微一笑。那是跟嶺王、凤一样,恶魔般的笑容。
「要杀死哲人吗?」
紫火突然高声问道。他原本是想要抓到哲人后把他带到嶺王面前。
「只要让他成为废人就够了,你不用担心。不过就算杀了他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乌姿附和着龙的话嘲笑道:「紫火老头,你连这种道理都不懂,还敢在神代旗下做事吗?」
「乌姿,你!」
「如果不想弄脏你这老头子的手,就躲在后面发抖好了。」
彷佛是想要阻止紫火跟乌姿的争吵,龙命令道:「化部的纷争待会再说!解散!」
龙一声令下,化部成员立刻四散各处。
之后,被留下来的化部成员打扮成警察的模样,计算着关闭结界的时间。
2
被引导者
昌史出发到宫崎的三天之后——
终于到了来人他们计划好要带纯一去新宿的星期日。
不过光是要和纯一一起移动到医院外面就困难重重。
轮椅的不方便实在超乎他们想象。仅有二十公分的台阶就上不了,至于通道没有八十公分宽的话也过不去,遇到楼梯就真的完全没辙了——此刻的他们才深刻体悟到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楼梯。
就连纯一也好几次生气咋舌。
仔细想想,一直到他清醒为止,他都还是一个身体健康、运动全能、拥有无限美好未来的年轻人。但现在却连想动一根脚趾头都没办法。
能够冷静地看清自己,决心接受命运,全是因为纯一聪慧以及温柔对待他人的心性。
纯一不让人看见他的辛苦,打算独自努力克服。
虽然大家都还不习惯,不过也是因为有敬介跟来人这些朋友的帮助,纯一才能保持平稳的心情。
倘若他的同伴来人说要跟他共同奋斗,那么就接受这份使命吧!他是这么想的。
为了带纯一去新宿,来人、敬介、七美都来了。另外,原本是「叉怒忧」暴走族成一员的上杉太郎也来了。
纯一的母亲因为敬介诚恳的请求才答应让纯一外出,如果让她看到太郎的样子,可能会立刻板起脸孔也说不定。让太郎在附近的停车场等果然是正确的。
「那就麻烦你了。」
「好,上车吧!」
听到来人打招呼,太郎打开休旅车后面的门。
本来是暴定族的太郎居然有普通小客车的驾照,听起来还满有趣的。不过车好如此,才让纯一的移动变得比较轻松。
「我查了一下,最近的出租车为了加载LP瓦斯瓶,后车厢都变得很小,就算轮椅折叠起来也放不下,只能放在副驾驶座。不过这样搭载人数就会受到限制。当然也可以叫专用的出租车,可是如果大家都要搭就要叫大型车,这样零用钱会不够。」
听敬介这样说,七美才去拜托太郎的。
太郎在「叉怒忧」的头头十禅寺猛跟红莲队对战之后就回家了。
实际上「叉怒忧」已经解散,红莲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去。最后,太郎也只好回家了。
其实太郎是一个担小又善良的人,会加入暴定族只是为了高中时期的同学。但是同学却在临检时被警察给逮捕了,太郎觉得难过才一直住在十禅寺玻璃的废弃工厂里。
说实在的,太郎从以前开始朋友运就很不好。
原本他以为「叉怒忧」那些人是自己的同伴,没想到他们连问都没问一声就加入红莲队,这对太郎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他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同伴。
(我老是被遗忘……)
无精打采又没事做的太郎无意中接下接送纯一的差事。
「拜托你了。」
「今天要麻烦你了。」
听到纯一跟正要抱纯一上车的敬介这么说,太郎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
他总算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
或许一直以来太郎都希望得到大家的注意也说不定。而现在似乎已经快要找到方法了。
坐上车后,来人小声地对纯一说:「要去上厕所吗?」
「不,我去过了。」-
来人已经事先调查过新宿百货公司里残障厕所的位置。要让纯一可以放心地外出才行。
「太郎,麻烦你啰!」
「喔!」
生硬地回答后,太郎发动车子出发。
到目前为止都无视红绿灯四处乱锡的太郎,今天却很遵守交通规则。不只如此,连速度都控制得很好,甚至随时留意不紧急煞车。或许是顾虑到车上有病人吧!
来人一行人这才总算安心地随着车子摇摆。
「那个……来人?」
坐在后座的纯一小声地叫着来人。
「什么事?」
「我发现一件事。之前五味医生说他的计算机怪怪的,所以我就看了一下,结果竟然发现医生的计算机里有间谍病毒。」
说「你是说会经由网络入侵窃取情报的东西吗?」
来人说完纯一点头回应。
「医生的计算机里有学会的报告书跟医学专家们的通讯簿,其它还有一些个别的邮件往来。我没办法把内容详细看过,所以并没有调查确切的内容。不过主要流通的好像都是有关血液的情报。」
「有办法只拿取特定情报吗?」
「嗯!应该是有设定关键词,然后窃取跟血液相关的情报。」
「还真的很像间谍呢!」
「我认为那个窃取资料的人,技术跟才能都非常高超。」
纯一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眼平常一样大声。坐在车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来人,你还没发现吗?是血液。这跟圣洁之血与黑暗之血一定有什么关系吧!」
「啊!」
来人终于发现纯一陈述的事情的重要性。
「这几天我尽可能地做了调查,发现其它地方也有多起类似的被害案例。就连国会图书馆跟各大学藏书目录等也都被侵入了。」
「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我看了被害人的报告,那个人好像喜欢搞点恶作剧,如果想要追踪出处就会遇到关卡而被拒绝,接下来就再也进不去了。不过他有留下一个不知是密码还是名字的字——『shen』。」
「Shen!」
说「你心里有底了吗?」
「我记得神代的么子就叫申。」
「神代申。他的年纪呢?」
「啊,对喔!他应该还是小学生,这样有办法做出间谍软件吗?」
「不,小学生不见得就不会使用计算机。有些人因为思考较为灵敏,反而比人人都还优秀呢!所以窃取数据的或许就是这个神代申也说不定。」
「假设是申好了,他想要知道什么呢?对了,或许他是想要从血液或文献当中找出圣洁之血浓厚的人。」
纯一终于展露笑颜。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对了,你是不是该把详细的情形告诉我了,而不是只有那些在我重生时的模糊印象。至少在这里的人大家都是同伴啊!」
「知道了!就照纯一说的办。」
来人说起了由秦始皇开始的故事、父亲眼神代嶺王的对抗、自己被托付的任务,以及他觉得七美或许也继承了浓烈的圣洁血脉一事。
「原来如此!」
敬介突然大叫出声拍了下膝盖。
「难怪我有时候会觉得来人跟早濑给人的感觉很像。本来还觉得很奇怪,现在总算可以理解了。」
但是七美却赶紧否认。
「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厉害的人。」
「这个只要来人把手放在七美额头上就会知道了。就像他对我做的。」
纯一说完催促着来人尝试看看。
「可是那必须要很大的集中力,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如果现在觉醒了,等会见到新宿哲人也会比较好谈话啊。」
这么说也没错!来人决定听从纯一说的话。
「知道了,我试试看。」
来人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之后慢慢张开眼睛看着七美。
他伸出于,七美合上眼将额头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
「到了喔!」
太郎停好车后喊了一声,打断来人蕴酿的集中力。
车子里一片叹息声。
在路边附有收费表的停车格停好车后,大家一起下了车。
太郎一把门打开,来人就把纯一移往车门边,敬介再把他搬出去。这根本没有经过练习,不过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
太郎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有些感动。
(原来就算是沉默也可以心灵相通……我以前从来没有帮助过别人,净做些坏事给别人添麻烦,这样的我是不是多少也带有一些圣洁的血液呢?)
然而,敬介抱起纯一时却显得有些愕然。曾经因为柔道而自傲的腰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弱了?
敬介胸中无限感慨,为了抒发情绪他大声喊道:「好,出发啰!」
敬介推着轮椅往前走,好几次都差点撞到路人。不只从旁边过来的人没有看到,连前面走来的人都没注意到轮椅。
「大家走路都不看路呢!」
太郎惊讶地说。
「我来推好了。敬介你可以走在前面吗?」
七美提议道。
「为什么?」
敬介疑惑地歪着头。
「是叫大个子开路吗?搞不好这是个好方法喔!」
听到太郎说他是大个子,敬介瞪了他一眼,接着便听七美的话走在前面。
多亏敬介开路,轮椅开始顺畅地前进。
但是纯一的感觉却很复杂,总是低着视线。因为看什么都要抬头让他的脖子超酸,决定放弃直直往前看却又会看到别人的屁股。
(真不知道眼光该摆在哪里!不过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看别人的屁股也不错。)
事情因想法而改变,老是往负面想也不是办法。
这时有人突然发现走在斑马线上的来人他们。那是十禅寺猛。
「喂!那不是太郎吗?在做什么?」
猛变成一匹孤狼在新宿徘徊。
他父亲所经营的十禅寺玻璃,是一间用污泥跟玻璃合成生产强化陶瓷的公司,但却在技术开发的过程中因技术被窃取而破产。结果他父亲跟母亲带着弟妹在赤城山里引汽车废气自杀,而出门参加高中社团活动的猛独自被留了下来。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原本应该要马上处理掉的玻璃工了,猛却坚持死守着。他想要像水济传里的梁山泊一样,把被社会遗弃的人全召集到那里。
虽为暴走族,但猛所领头的「叉怒忧」只是个用飙车来发泄不满的团体,并没有其他暴力行为。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因为「叉怒忧」被红莲队并吞,现在的猛又变成独自一人了。
目前玻璃工了已请房屋中介进行处理。东京的地价高,应该可以卖得不少钱。但是因为拿去抵押好几胎贷款,所以到猛手上时也寥寥无几了吧!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因为猛完全不觉得金钱有什么魅力。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地方可去,心中感到些许空虚,只好每天在新宿的人潮中徘徊……虽然他明知身处人群杂沓中只会更显孤寂。
或许正因为如此,现在的猛才会发现太郎的转变——跟着坐轮椅的少年一起过马路的太郎,看起来满心欢喜。
不过积习难政,猛马上给太郎一记凶恶的眼光。
「终于可以脱离『叉怒忧』了,太郎也很开心吧!」
猛很自然地跟在太郎后面。
「这边。」
来人带大家到之前遇到哲人的地方。
但是——
「咦?」
「怎么了?」
「奇怪,这个树丛里应该有一个垃圾桶才对。」
「那个垃圾桶怎么了吗?」
「新宿哲人说只要在里面丢东西他就会过来。」
虽跟大家说了实情,但他还是叫自己的外公新宿哲人。果然来人对外公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哪里?」
敬介听他一说马亡跑进树丛里开始搜寻。
「没有。」
来人的胸口涌上一股不安。
「直接去他在的地方看看吧!」
于是来人一行人直接往中央公园前进。当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后面的猛也隔着一段距离跟了上来。
3
对战
身着警察打扮顾着垃圾桶的化部成员,看着手表倒数十分钟。
这个化部成员是年经组的,对龙非常死忠。
嶺王虽然拥有绝大的力量,但是他没有办法抵抗寿命。十年、二十年……等到有一天他死了,龙的时代就会来临。如此一来,自己也可以在化部当中取得相当高的地位——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必须一项一项确实地把每件事做好,以获得龙的肯定。就连倒数十分钟这种工作他也尽心尽力。
距离关上结界还有两分钟。
这时身着警察装扮的化部成员发现有人接近,准备发挥好好扮演警察的角色。
「你的肩膀这么用力,一下子就会被发现是化部哦!」
走过来的人是神代凤。
「原来是凤少。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参观一下。」
他瞥了手表一眼,离关闭结界的时间只剩十秒。
「非常抱歉!我要把结界关起来了,不能让您进去。」
一边说着,年轻组的化部成员一边把垃圾筒放回原来的位置。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进入结界当中。」
凤微笑着说。
「那您打算怎么做?」
「在我回答之前想先问你,你知道如果结界被破坏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
「大家都会出不来。龙哥跟其它人都是。」
接着凤一脚把垃圾筒踢飞了。
「啊!您做什么?」
「我要看看龙哥怎么从结界里出来。这不是很有趣吗?」
化部成员脸色发青,准备对凤出手。
「喝!」
就在凤发声喊道的同时,化部成员瞬间往后方飞去。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跟小野春藏给来人看的「气」非常相似。
「为了要完全破坏结界,我就把这个垃圾桶处理掉吧!」
凤低喃着把垃圾桶踢烂,之后还把它藏到别的地方去。
待来人一群人到达有垃圾筒的树丛边时,已经是之后的事了。
说来人他们循着之前哲人带领的道路,跨过扭曲的界线进入被破坏的结界当中。
然后,跟在他们后面的猛也跨过界线消失于结界之中。
这一切,凤从远处都看到了。
「刚刚那是天堂来人吗?还真是意外的访客呢!好吧!就看看你们光之战士有什么能耐。」
凤已经从申偷到的五味医院的档案确定天堂来人就是光之战士。
进入结界后,来人等人的视线全被遮闭了。
「啊!」
仿佛突然被丢到浓雾当中,前后左右上下全是一片白茫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走在马路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看着四周。
「不可以乱动。大家抓住我的轮椅周围。」
来人等人听着纯一的话,紧抓住轮椅不动。
说好不容易,终于看到彼此的脸了。
「现在到底是怎样?」
敬介有点焦躁不安。
「我以前读过的故事有说到这种情况。对了!就是三国演义。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八门遁甲阵。」
纯一冷静地说着。
「来人,新宿哲人好像很厉害呢!」
「是来人的外公做了这个?」
七美害怕地看着四周。
「应该是吧!到达目的地的路只有一条,上次是因为哲人带着来人走,所以他才没有迷路。如果有人尾随在后,肯定会迷失在浓雾之中。」
「可是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吗?现在我们四周应该有很多人才对吧!」
「用现代的说法,我们现在是处于异次元空问。或许因为意识层次混乱,所以都没有人发现我们也说不定。现在如果有人在附近拍照,可能还会拍到我们而以为是灵异照片呢!」
太郎听了立刻环视四周,开始吐舌头、张眼睛地扮起鬼脸。
「真是伤脑筋!不过三国演义里,每当有士兵在孔明的结界中迷路。都会出现老人来带路喔!」
纯一才刚说完,正前方的雾里就浮现一个人影,然后直接撞上大家。
「好痛!」
「啊!头头!」
太郎出声叫道。撞上来的是应该在来人他们后面的十禅寺猛。
「搞什么啊!你们!」
猛一脸不爽地皱起眉头。
「啊!」
「是你!」
来人跟七美同时叫出声。两人都曾经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见过猛。
「头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郎觉得奇怪,所以开口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雾是怎么一回事?」
猛对于自己明明跟在他们后面走,却不知在何时绕过他们跑到前面来这件事简直一头雾水。
「哈哈!原来不是指路的老人,而是跟我们一样迷路的小孩呀!」
纯一开起玩笑来了。
这个时候,神代龙已经抵达新宿哲人所在的新宿中央公园的高台。
他是在结界被破坏前就到了,所以没有迷路。不过他也察觉到结界的异样。
「好奇怪的关闭方式,结界居然是扭曲的!一定是看守垃圾桶那家伙关闭的方式不好。真是的,化部净是一些没用的家伙!」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龙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知道结界已经完全关上,眼睛直盯着高台的中央。彷佛在烟雾弥漫的舞台中央打上众光灯一样,可以看到那里浮现出一个圆形。
从其它四十名化部成员所在的位置也看到同样的东西。
「来吧!天堂哲人。」
龙浮现出笑容低语着。
既然设下结界,哲人就一定在那里面。但此刻的他却无法感觉到哲人的气息。
毕竟这是哲人设下的结界,如果他攻其不备,化部的四十个人可能一瞬间就被打倒了。
龙会把原本只要打开一瞬间就可进入的结界开了十分钟,除了配置化部成员需要时间以外,另一方面也是要通知哲人有人闯入结界里。
不过,结界遭受破坏就完全出乎他预料之外了。
如果要知道是谁打开结界,一定要到结界中心点的中央公园高台来确认。这就是龙的目的。
突然哲人出现在圆形里。就像沙漠绿洲里的海市蜃楼一样,哲人的身影出现了。
哲人立刻察觉到龙跟化部的气息,坐在原地开始结印。
可是——
哔!
龙的口哨一响,化部们同时攻向哲人。
紫火的部下皆赤手空拳,而乌姿的部下则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攻击十禅寺的红莲队跟乌姿手下的化部其实足同一批人。
可怕的杀气围向哲人。
「啊!」
「这股气是什么?」
「在那里!」
来人、猛跟纯一各自出声。
「怎么了?」
七美不安地问。
「有一股杀气。」
「而且非常地强烈。」
纯一跟来人回答了。
「我去看看。」
猛说着马上走了出去。只要循着这股杀气,应该就可以到达那里。虽然不知道那里有谁,不过打架万岁!总比在这团迷雾中走来走去有趣多了。
「来人,新宿哲人会不会是受到攻击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跟那个头头一起去看看好了。」
「好。」
这时敬介忽然把来人叫住。
「等一下,来人。我不知道什么杀气,不过你拉着我的手带我一起去。」
「可是,你……」
「虽然我没有觉醒成为光之战士,但是让我帮你吧!走,快点!」
「可是纯一他们……」
来人一脸担心,纯一朝他挥挥手。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等。」
「是吗?上杉大哥,纯一跟七美就麻烦你了。」
「嗯,交给我吧!」
太郎语音未落,来人跟敬介已经往前走去。两人身影被雾团团包围,一下子就消失了。
确认两人离开后,纯一又说:「七美,往前走吧!」
「咦?」
「我也知道杀气的方向。」
太郎差点咬到舌头。
「不、不是要在这里等吗?」
「我不这么说来人他们怎么走得开。七美,可以吗?」
「好,走吧!」
七美用力地点头回答。在休旅车上听到的光之战士的故事实在太让人惊讶了。而且自己居然也继承了血脉,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但是现在她对于置身险境完全没有任何恐惧。七美第一次感受到热血沸腾的感觉。
此刻,受到龙跟化部攻击的哲人正拼死抵抗。
前方踢来一脚,哲人转身往后闪过。才刚站稳,却又从背后受到一击使他脚步摇晃。
哲人移动踉舱的脚步,顺势利用下一个动作移位,用右手作了九宇诀。
「临、兵、闘、者、皆、阵、裂、在、前。」
原本要用两手配合唱出的真言,他只用右手刀来唱。这叫做「早九字」。
然而在他唱出早九字的这段时间内,哲人又受了两击。
「唔!」
哲人念完真言,总算可以多少防御敌人的攻击了。
很明显地,这是熟悉八门遁甲阵的人所设下的圈套。哲人一眼立即看穿。
而且尚有熟知日本古代武术的数十名敌人。只能说实在很幸运,现在攻击他的人全是赤手空拳而且没有杀意。
但是在外围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杀气呼之欲出。
(嶺王要杀我吗?终于越过最后一道防线了吗?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已经身受三击。这对哲人年老的身体来说是很大的损伤。
一开始打在背后那一掌发挥效用了。那一掌是早就等在那里,待哲人出现迅速打出的一击,非常猛烈。
因为哲人受了伤,所以浓雾也渐渐散去。
哲人依然冷静。只要有密宗之法,不管有几千几万个敌人都不需害怕。他已经利用这个度过无数次更险恶的危机。
但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什么事情?」
要维持这么大的结界已经很困难了,看来必须在自己四周围起防护墙。哲人马上开始结印。
这阵骚动是因为来人与敬介的闯入所引起的。
在浓雾中,敬介遇到了一名化部成员。化部成员看到突然出现在浓雾中像熊一样的东西,立刻不自觉地朝他攻击。
确实这是一只熊,也就是熊井敬介。
尽管已经受令不可离开岗位,但化部成员的注意力早已完全被敬介夺走。
「哇!」
人类只要看到不明物体就会产生恐惧感。在大太阳下看到或许没什么了不起,可是被浓雾包围的敬介让化部成员慌了阵脚。
化部成员脚步还没站稳右手就先挥出一拳。他的拳头上握着凯萨指环。
凯萨指环是戴在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上、连接在一起的戒状武器,材质多为黄铜制,有时甚至可以一拳打裂石头。
这一击直接打在敬介的肚子上。
因为对纯一的愧疚放弃柔术,敬介一直以来压抑的战斗心终于完全解放。
「哇——」
敬介大叫一声,声量大得足以撼动新宿的高楼大厦。
走在徒步区的人也都听到这来自异次元的声音,大家惊讶地看向天空。
在敬介大叫出声的同时,也给了戴凯萨指环的化部成员一记手刀。
「呃!」
化部成员发出像青蛙般的叫声飞了出去。
很快地,其它化合成员也注意到异样!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有人开始打斗了。
在龙的计划中,包围哲人的内圈是紫火等年长化部,外围则配置了乌姿等年轻化部。一开始攻击哲人那些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垫脚石而已。他打算要让外围的年轻化部拿下哲人的性命。但是现在发生的情况却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血气方刚的年轻化部,只要同伴当中有一人受敌,大家就会情绪激昂地全部离开岗位。
如今浓雾逐渐散去也成一大要害。因为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敬介跟来人。
这下子不只年轻化部,连年长化部也一起杀到了。
敬介蹲好马步,两手轻轻地摆在胸前。
刚刚被凯萨指环打到的肚子根本不痛不痒。早在被打到的瞬间他便抽身,减少了攻击的威力。不过稍微移转一下,足以打碎岩石的一拳立即变成像打凹蒟蒻一般。
下一秒,有两个人从正面攻过来。
敬介左躲右闪,晃着身体穿过两入之间。但他的脚其实只动了一步而已。
只见他迅速地躲过从正面来的两名化部,并利用其推进力,在他们擦肩而过的同时,瞄准两人的喉咙各给了一记手刀。
「唔!」
「呃!」
两人倒抽口气痛得在地上打滚。
「让我来!」
阴影里传出一个粗鲁的声音。
「喔!是牙魔。」
「交给你了。」
化部成员们都松了口气。
被称为牙魔的男子一现身,一直守着敬介的来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牙魔的身材比敬介还要大上一两号,而且脸上布满胡须,只看得到他锐利的眼神。
简直就像是从哪个神话故事里跑出来的巨人。如果说敬介是温和的黑熊,那这个人就是凶暴的棕熊了。
「敬介!」
「不要紧。」
敬介的声音充满欢喜——其实他开心得不得了。
学习格斗技的人可以遇上强敌是很高兴的事。一看就知道,这个叫做牙魔的男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可以不必控制力道尽全力打,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来吧!」
「哦哦——」
敬介跟牙魔互相叫嚣,彼此靠近。
「哇——」
牙魔出手打算扣住敬介的喉咙;敬介蹲低身子,从牙魔的右侧闪过,并用手拨开牙魔的右手。
「嗯?」
牙魔的身体顿时飞向空中。不过他马上扭转身体、调整姿势,安全着地再度站好。他的武术果然非比寻常!
「抓到你了!」
说牙魔大叫着捉住敬介的手。
突然,敬介低下腰把被捉住的手往旁一撂——
只见牙魔的身体就这样捉着敬介的手被丢飞起来。这是敬介最擅长的招数,叫做浮抛。
完全看不出是两个巨人缠斗在一起,两人巧妙地重复着攻防战术。
「来人,你快去!」
敬介边跟牙魔对打,边向因为担心而滞留不前的来人喊道。
「不好意思!敬介,那我先走了。」
来人说完往前跑去。不快点的话不知道外公哲人会发生什么事。
敬介再次集中精神在打斗上,完全没有余力回答来人。不,应该说他根本没听到来人的声音。
跑走的来人被其它化部成员挡住。
敬介只要有牙魔一个人对付就够了,所以其它人全部围向来人。不过化部却只派出两三人就打算挡住来人。
「等一下!」
「不许你再过去了!」
化部等人挡在前面,来人只好停下脚步。
「真是麻烦……」
来人嘴里说着开始看着地上。他在找寻是否有碎木片之类的东西。
公园里有定期打扫,所以连个木材之类的都没有。不过昨天下过雨,地上掉了一支只剩骨架的伞。
「就用这个吧!」
来人捡起伞,用脚压住,把中心以外的支架通通扯掉。
他拿着一根只剩细棒的伞骨,像竹剑般握住。
「呼!」
他吐了口气集中精神。
倏地,他的手上出现了朦胧的白色棒状物体。
这就是「气之剑」。
如果是小野春藏的话根本不用这么痲烦。不需要拿任何东西,单用气就可以千变万化出弓箭、长枪、鞭子等形体。
来人还没有完全脱离拘泥形体的心,冈此没有采取握剑的姿势就无法施展气。
但眼前发生的这幅景象就足以让化部吓到了。
「这、这是什么?」
「太奇怪了!」
「不管是什么,快点上!」
来人右边的人拿着双节棍,左边的人拿铁链,两人同时进攻。
两个都是非常现代化的武器,而使用它们的却是修练日本古代武术的化部成员。这感觉跟一般拿着武器的小混混又有点不同。
来人用气之剑弹开铁链,再移动身体躲开双截棍。
本来铁链应该会缠上竹剑才对。不过这并不是真正的剑,所以不会缠在一起。
来人打中拿着铁链的化部身体,再击中手持双截棍的化部的脸。
气剑斩断身体,砍入头内。
化部等人彷佛被刀砍中般,陷入了昏迷。
他们终于发现,自己陷入必须跟超乎想象的可怕对手对打的窘境。
4
力量的极限
「乌姿!」
龙焦躁的声音叫住乌姿。
「是!」
「叫他们不要吵闹!现在正在追打哲人,你们若不照我说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可能会让哲人给逃掉。」
「非常抱歉,我马上去看看。」
可是,正要起步的乌姿却又停下。
「啊!」
他的眼前出现了十禅寺猛。
猛的手里拿着他藏在胸前的组合式铁杖。
「芳贺,不,是叫什么猪还牛的吧?你这家伙!」
「猛,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管我!上次你一个人隔山观虎斗,不过今天我可不会放过你。」
「哼!上次是看在好歹也叫过你一声头头的份上才放你一马。好,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乌姿朝猛摆好架势。
「乌姿,不要管这个人了。先去办好我交代的事!」
「可、可是……」
乌姿犹豫了一下。
「哎呀!你的主人生气了啊!真可怜,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匹狼呢!原来只是只会握手、坐下的土狗罢了。」
「啧!」
乌姿极力忍住猛的挑衅,走出他的视线。
「等等!你这家伙!」
猛正打算追上,这次却换龙对他挑衅了。
「喂!野狗!」
「什么?」
「你不是什么狼,只是一只落魄野狗。」
猛回头瞪了龙一眼。
「很寂寞吧?不用逞强了,小野狗。」
突然有流星从猛的手中射出。铁杖反射着光芒,一直线地重复着连续攻击。
锐利的风声响起,猛攻向龙。
「哦?这是?」
龙勉强反身闪过,猛则瞇着眼睛笑了起来。
「刚刚这下是打招呼。再叫我一次野狗,我就把你的头打烂。」
「原来是杖道。」
龙轻轻地踩马步垫起脚尖。
猛说要把他的头打烂可一点都不夸张。
杖道的突击技超越一般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而且手握的力道可松可紧,棍子拉回的速度跟打出的速度一样。只要一击就可能击碎骨头,甚至还可以像机关枪一样连续攻击。若瞄准同一个地方连续刺击,连铁墙都有可能贯穿。
「还挺有趣的。那就来试试吧!野狗。」
龙的话都还没说完,猛随即转身。
他这招利用离心力的打击技,拥有比赤手空拳多几十倍的威力。
猛的棍子从龙的头侧面飞转而来,龙好不容易才蹲低躲过。
但这已在猛的预料之中。一瞬间,他又把强力的铁杖收回改变攻击。
可以躲过这种毫无规则攻击的人,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吧!
不过龙不是寻常人物,他的身影已经不在猛的脚下了。
猛立刻把铁杖收回。即使是跟子弹一样猛烈的攻击,没有目标也会显得无力吧!
就在突击擦过龙脸颊的瞬间,铁杖被龙握住了。
「呃!」
刺痛传遍猛的全身,龙的拳头整个没入他的肚子里。
猛踉呛后退,他的肚子痛得好像被开了一个洞一样。但是猛死命忍住疼痛。现在若显出自己的软弱就输了。
被龙打到的掹立刻站起来说道:「原来如此,动作还挺快的嘛!我还真被你吓到了呢!」
「满嘴胡说!」
猛站好立刻又要出手,但却因为疼痛而失去重心。
「你在打哪里啊?」
龙轻轻松松地躲过攻击嘲笑着猛。
「浑帐!」
猛收回铁杖的速度也变慢了。
才一下子龙便靠了过来,这次换脸上挨了一拳。
「唔!」
猛倒在地上。
「你这只野狗不知道在哪里偷学的武术也不过如此嘛!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我可以教你如何变得更强喔!」
直觉告诉他,夺走「叉怒忧」的元凶一定就是这个人。既然如此,怎么可以接受这个人的人情!猛恨得咬牙切齿。
「我是不可能跟着你的!」
猛再次站了起来,从旁挥出一击。
但是他的气势已所剩无几,再加上龙完全看穿他的伎俩,所以轻易地用手臂夹住猛的铁杖挡住了。
「你太天真了。」
龙对准想要抽出铁杖而无法动弹的猛又是一脚。
「啪」地一声,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哇——」
猛跌坐在地大声喊叫,他的膝盖关节被踢断了。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龙低声说完又看向新宿哲人。雾已经越来越少。
哲人为了保护自己把结界缩小了。
龙缓缓地走近哲人。或许一对一的对战才是龙真正希望的吧!
「天堂哲人,可不要以为会唱密宗真言的只有你!」
龙结了大金刚轮印开始唱起真言。
「南无牟利耶撒巴撒巴阿若利耶索瓦伽」
「嗯?」
哲人初次注意到龙。他正吟唱入魂真言到了忘我的地步,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遭的骚动。
突然间哲人四周蛋壳般的结界出现裂缝。原因一看就知道,是因为眼前这个碧眼青年的结印所致。
「你到底是谁?」
「神代龙。」
「原来是嶺王的儿子啊!果然是恶魔之子。」
哲人的结界跟玻璃一般一片片掉落。
龙带着战胜的微笑说:「对历史而言,不知道谁才是恶魔呢!」
哲人不理会龙的挑衅唱起真言。
「般撒拉达若玛机若库释迦希若弗伽释迦若念太理」
这是藉助千手观音的力量,让所有的恶灵无法靠近的结界真言。
哲人手中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圆形物,而后像盾牌一样扩散至全身保护着他。
「呼求千手观音,那若巴。」
龙也结了一个新的印。
「翁多多牟利迦基太索巴伽」
这是怨敌咒杀真言中,被称为最终密咒的真言。
无数只黑蛇般的触手对哲人进攻,哲人的盾牌出现了闪耀着光辉的千只手拼命地抵挡黑蛇。
「诺屋牟若吃诺吃若耶达摩伽利吃耶玛迦耶伽希太阿婆伽耶」
哲人额上冒出汗珠。如果要比咒术的话,当然是施展出对方不知道的咒术最有利。
但若双方同为深知咒术者,最后只能靠体力来决胜负了。
打到这里,刚刚承受的三击确实发挥效用了。疼痛分散了哲人的集中力。
「南无撒巴婆姿达达若玛索基谐……无……」
真言断断续续,守护哲人的黄金千手也渐渐被黑蛇给吞噬。
「婆达巴利耶伽达卡利耶」
龙增大音量,加强念力在他的咒术里。
「唔唔……婆达依沙塔南无哈撒若哈耶……」
「巴加达撒巴伽巴诺乌巴索库伽利达耶巴伽邦加丽伽耶。天堂哲人,去死吧,」
「唔唔!」
最后一只手终于消失,保护哲人的结界也不见了。哲人的眼口鼻皆流出血来,倒了下去。
当真言咒被打败时,自己下的真言能量会反射到吟唱者身上造成伤害。
龙静静地解开印记,低头看着倒下的哲人。然后用脚踩在他的脸上说道:「你还真凄惨呢!天堂哲人。接下来我会让妨碍者全都死得跟你一样。」
「反正我已经是老一辈残存下来的人……不过,我们光之战士也有新的世代,他们是不会输给你的。」
「光辉圣洁之血,你说的是从你眼睛、鼻子流出来的脏东西吗?真是笑死人了!」
龙踩住哲人的脚更加用力了。
此时——
「等一下!」
有人出声了。来人站在龙的背后。他打倒所有阻挡他的化部成员来到这里。其实应该是说当他打昏十五个化部成员之后,紫火就发出停止攻击的命令。
紫火被来人强大的力量震慑住了。他心想:『化部果然不适合比力气!或许祖先们在暗处收集情报扰乱人心的作法才是对的。』
「紫火老头。」
终于前来的乌姿急忙出声。
「龙少很生气,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问问你的于下,我们年纪人的人是不会莽撞行事的。这时已经顾不得化部的面子了,我要早点回去请求嶺王的原谅。」
「你说什么?」
「你快点回到龙少身边会比较好吧!敌人非常的强,你的部下几乎都倒了。看在同族的份上,我们会帮你把这些人带回去。那个人留给你丫。」
说完紫火抬起下巴指若前方,敬介跟牙魔已经停止较劲正互相瞪视着。
「跟下象棋磨棋一样,一直出同一招是永远分不出胜负的。他们两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处于这种情况。」
唯一可以显示出敬介跟牙魔不只是互相瞪视的证据,是两人身上正不断散发出热气,使得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
「撤!」
紫火一声令下,年长化部各自抱起倒在地上的人消失了踪影。
「啧!」
乌姿咋舌,看了牙魔一下便死心地跑走了。
维持互相捉住对方的姿势,敬介首先开口。
「观众都走光了。」
「啊?还真的呢!」
「怎么办?」
「我有点困了。」
「住手吗?」
「如果约定改天再战的话。」
「正合我意。」
「那么……」
两人同时收气,腿一软跌坐在地。
「第一次使尽全力打斗。」
「我也是。」
「我要躺下来睡一下。」
牙魔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管这是地上,躺下来立刻呼呼大睡。
「虽然是个大胡子,搞不好相当年轻也说不定。还想再跟他继续打呢!」
说着敬介慢慢地站了起来。如果是比体力,应该算敬介略胜一筹吧
5
觉醒
「你是谁?」
就像哲人询问他一样,这次换成龙询问这个少年了。
「天堂来人。你就是神代龙吧?」
「没错。原来你是天堂来人啊!听说你是凤的手下败将。」
龙收回踩在哲人脸上的脚,毫不犹豫地直接转向来人。
来人怒火中烧。
「你对我外公做了什么?」
「哦——同姓天堂,果然有血缘关系。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是妨碍者。来得正好,连你也一起杀了。」
「我才要杀了你!」
来人跟龙看准时机分开了。
龙再次结印。
「翁多多牟利迦基太索巴伽!」
来人吐气挥舞气剑。
「唔!」
龙的真言化为无力失去效用,因为来人的气把龙的咒术弹回去了。
「挡得还真妙!」
龙咬牙切齿。
世界是由阴与阳所构成,就像影子跟光一样,而影子是没有办法胜过光的。使用咒术的气属阴,来人所学的气属阳,这就是他为何可以轻松打败咒术的理由。
龙发现使用咒术没有用所以也放弃了。反正不用这种东西,他还有刚刚打败猛的古老武术。龙左手摆在头前面、右手摆在胸前,轻轻地伸展放松,随意地晃动着。
那模样仿佛跟龙的肤色相搭衬的两只白色蝴蝶在翩翩起舞。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竹剑比在打倒化部时增长许多。但是刚才散发白光的气剑,却变成像血一般的红光。
「不行!」
红光表示来人对对手已经起了杀意,再这样下去他将会跟昌史一样丧失光之战士的资格。哲人痛苦地调整气息发出声音。
「来人……过来。你忘了吗?即使是令人憎恨的敌人也不去恨他。要宽恕、要包容。」
「啊!」
来人想起外公哲人跟父亲昌史都曾说过的话。
来人的气一下子萎缩,气剑也消失了。
「噗嗤!哈哈哈哈!」
龙笑到身体乱颤。
「不憎恨敌人吗?果然像是阻碍历史发展的妨碍者会说的话。不憎恨跟你对打的敌人要怎么取得胜利?我可是打算要把你杀掉的喔!看招!」
龙狠狠地给他一记前踢。
「唔!」
来人腹部受击脚步踉呛,龙趁胜追击再给了他的右胸一掌。
「呃!」
来人双膝一瘫,跪坐在地。
龙对准他低头露出的颈部,使出手刀用力砍下。
终于,来人无声地瘫倒在地。
龙的技巧混合了古代武术与现代拳法,是他自己融会贯通而成的。
把毫不留情瞄准要害的古代武术,运用现在武术做出适当的攻击,动作干净利落、威力十足。尤其是掌击,受到冲击的不仅只是表面,而是深入五脏六腑。
「唔!」
来人痛苦地扭动身体。
「来人,不可以输给他!」
「来人,打起精神!」
纯一跟七美终于抵达战场。抵达高台之前经过了高低起伏、凹凹凸凸的地面,为了让轮椅通过可说是费尽力气。
如果只有七美一个人肯定是没办法推得动的。不过幸亏有太郎帮忙,看他满头大汗就知道有多辛苦。
太郎跑向倒在地上的猛。
「头头,快醒醒。」
猛微微张开双眼。
「太郎。」
「你的伤不要紧的。」
「笨蛋!你知道我伤在哪里吗?」
「啊,不、不知道!」
「就在你现在坐的地方——脚下。」
「啊!」
太郎赶紧从猛身上把身体移开。
纯一对七美小声地说:「小美,倒在那里的老人一定就是新宿哲人。那个人或许知道要怎么解救来人。」
「好的。」
七美离开纯一身边,走向哲人把他扶起来。
「您就是来人的外公吧?请振作一点。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来人?」
哲人直盯着七美的脸瞧。
「哦,妳是?小姐妳叫什么名字?」
「我是早濑七美。」
「原来是早濑家的干金。真的是老天保佑!七美,我可以把手放在妳的额头上吗?」
「您要让我觉醒吗?」
「妳也听说了吗?」
哲人一脸抱歉地说。
「对七美而言或许并不想要觉醒也说不定。一个女孩被卷入历史的暗斗中确实是很可怜啊!」
「不过现在要帮助来人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哲人深深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没关系的,来人的母亲也走过相同的道路。」
「对不起,也替我跟波彦道歉。」
哲人伸出颤抖的手。
七美自动接过他的手掌放在额上,闭起双眼。
七美的额头顿时有股暖流扩散开来,眼睛里产生一道小小的白光。
「来人!」
纯一又叫着来人。
来人好像已经死掉一般躺在那边,连手指都不动一下。但是他在心中回答着。
(我听到了……听到了。你叫我不可以输……你在说要代替你残缺的身体而战吧!也对,曾经柔道这么强的纯一,坐在轮椅上一定很不安吧!对不起,让你尝到这种滋味。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到底是怎么丁?)
「你再怎么叫也没用的。我用手刀打了他颈部的脉络,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你坐轮椅还比他好多了呢!」
龙高声笑着。
「浑蛋!」
纯一激烈地晃动着轮椅。可是现在的他脚动不了,只能满肚子气。
龙为了夸耀他的胜利,用脚翻动来人的身体。来人的身体就像没有意识的玩偶一样,任龙把他的身体往上翻。
「龙少!」
乌姿跑了过来。
「您真是太厉害了。」
「怎么了?其它人呢?」
「这、这个……」
「算了,回去再听你说。回去把这件事跟父亲报告,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时七美突然跑向来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而哲人为了转移龙的注意力开始结手印。
突然,哲人脚下彷佛有什么东西在钻动,地面顿时隆起,并朝着龙的脚边而去。
「啧!死不足惜!」
龙立刻跳开,离开了七美跟来人。
从龙的位置看不到护住来人身体的七美脸庞,如果他有看到,一定会被七美的美丽所震慑。
此时的七美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是觉醒带来这样的变化。
她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角色。
觉醒解放了七美。
长久以来受到压抑的感情涌出,热血打通她的表情,让她的眼眸有了深度。
七美轻唤。
「来人……」
撼动人心的温柔声音让来人张开了眼睛。
来人的眼里看见一片晴空。
不,他看到的是七美的眼眸。
「小……美……」
发现是小美,来人的泪不自觉地浮上眼眶,然后溢出,布满整个脸颊。
来人很懊悔。身为光之战士应该要守护大家的,但他非但无法帮助外公哲人,也没办法保护纯一跟七美。
「不要哭。」
七美轻轻抱住来人的头放在自己端坐的腿上。
哲人请求觉醒后的七美给予来人力量。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帮助来人。
七美只要把手放在来人额头上,祈祷他能好起来就可以了。
但是七美的体内有一股暖流涌出。若是依靠自己的意念、想要帮助来人的心情,这样力量还是不够。
七美静静地凝视着来人。
来人也回望着七美。
(两人同心,为了大家……)
(两人同心,为了和平……)
(为了彼此与同伴们……)
两颗心合而为一,七美静静地把脸颊靠近,就这样吻上来人的唇。
七美的祈求化为能量注入来人体内。
慢慢地,来人开始恢复朝气。
「哇!」
纯一红着脸看向天空。
(他们在做什么?)
猛跟太郎互相对看。
「他、他们还真有闲情逸致呢!」
「笨蛋!不要学他们把脸靠过来啦!」
这时敬介终于赶到,也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
(不行!没力了!)
敬介顿时垂下肩膀。
乌姿一看到敬介魁武的身影,马上大叫出声。
「龙少,这家伙也是同伙的。」
龙转向敬介。
「真有趣,这次换成巨人了吗?可以像今天一样尽情打斗的日子还真是少见呢!」
龙高兴到全身汗毛竖立。此时此刻,更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因打倒他人而引起的疾速窜动。
感觉到龙锐利的视线,敬介显得相当伤脑筋。
刚刚跟牙魔的战斗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连现在站着都是使尽全力。老实说真的很想叫他别再来了。可是放眼望去,同伴们却几乎都已受伤倒地。
「只好上了!」
敬介下定决心。
但是,就在此时——
「等一下。」
有人出声了。
来人从七美的膝盖上慢慢爬起来,彷佛才刚睡醒一样带着清新的笑容。
「天堂来人!」
龙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对自己的攻击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现在的来人应该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才对啊!
龙茫然地看着站起来朝自己走近的来人。
「不可能!」
来人不理会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老是一下子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大师父曾经教过我,他说无住心剑流的真正涵意足『互相竞技』。一个人没有办法比赛,需要有对手才能进行比试。如果这个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就没有办法衡量自己的剑术进步多少。必须透过对手才能了解自己,因此要感谢你的敌人。」
「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个什么劲!好,这次真的要把你给杀了。」
龙又摆出蝶舞般的架势。
来人使出气剑。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棒子来做基础了。
竹剑射出白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来人跟龙由五公尺左右的距离开始跑近对方。
「喝啊!」
发出声音的同时,龙出乎众人意料地跃上空中,飞过来人头顶做了一个双踢。
来人往头上挥出竹剑。他的动作,像极了以前在岩流岛败给宫本武藏的美少年剑士佐佐木小次郎自创的秘剑招式,燕返。
「哦——」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龙与来人擦身而过慢慢地面对面。
谁胜谁败呢?
微风吹拂着公园内的树木,群树沙沙地摇动起来。
众人屏住气看着龙与来人。
不久,龙缓缓地倒下。
「龙少!」
乌姿跑过来抱起他,但龙已经失去意识。
乌姿背起龙叫着。
「天堂来人,你给我记住!我们一定会获得胜利!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已!」
「活该!你这个破坏『叉怒忧』的背叛者!」
太郎对着离去的乌姿破口大骂。
「大家快过来!」
七美用迫切的语气叫苦大家。她把哲人抱在怀里。
敬介推着纯一的轮椅,猛则由来人跟太郎搀扶,大家全都聚集到哲人身边。
「外公。」
「来人,第一次听到你叫我外公,真是太好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大家听好。有六个人聚集在这里,其中来人、七美,还有你……」
「我叫纯一。」
「嗯,你们三人已经觉醒成为光之战士,而……」
哲人看着众人。
「你们也都流着坚强的血液。」
「咦!老爷爷,我、我也是光之战士吗?」
太郎开心地说着。
「每个人都流着圣洁的血液,但是能够觉醒的只有少数。」
「什么呀!」
「尝试的方法已经教给你们了,你们再找时间试试看。但是觉醒不见得是为了当事人好,要仔细考虑清楚。」
「喂,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猛小声地对太郎说:「等一下再告诉你。」
太郎也小小声地回答。
哲人每说一句话脸色就更显苍白。
「小美。」
来人叫着。
「我从刚才就开始祈祷,可是还是不行。」
七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被自己的真言咒打到,祈祷是没有用的……你们快听我说,可以觉醒察觉自己圣洁之血的人只有少数,但是愿意帮助他们的人却有很多。觉醒的光之战士只不过是掉进池塘的小石子而已,但它引起的涟漪会一圈圈扩散,创造出明天的历史。」
然后哲人把视线转向敬介、太郎跟猛。
「你们……愿意帮助这三个人吗?」
听了哲人的话,敬介用力地点头。
「我会尽我一辈子的力量。」
太郎虽然有点文不对题,不过还是以正直温和的语气说:「我、我会当休旅车的司机,还会搬轮椅。」
哲人温柔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猛的脸转向一旁。
「虽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是要跟神代或化部对抗的话我就跟上。龙还欠我一笔呢!」
「拜托你了。」
接下来哲人握住纯一的手。
「纯一……接下来你必须作为光之战士的一员生存下去。残缺的身体或许有些困难,当来人有疑惑或是痛苦时你可以代替我支持他吗?」
「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我相信自己可以忘记身体的残缺。请您放心!」
或许纯一是逞强才说出这些话,但是哲人还是接受了。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定了。来人,有什么话想跟你妈妈说吗?」
哲人脸上浮现出微笑,就这样倒在七美的手臂上。
「外公!」
「老爷爷!」
「哲人!」
「爷爷!」
大家声声呼唤,但哲人的魂魄已经离去。
光之战士失去一大支柱,年轻世代们要如何持续守护着和平呢?
结界的雾已经完全消散。哲人因为自己的咒术死亡,结界的效力也受到中和而消失了。
然而——
「什么嘛!真是无聊的结局。我还以为大家都会被关在异世界回不来咧!」
离来人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少年站在那里。
「神代凤!」
来人站起来对上凤的视线。
凤带着美丽而冷漠的笑容说:「要在这里一决胜负也可以,不过我就让你们再多苟活一阵子吧!你们还有些利用价值。」
接着凤一个翻身,消失在来人等人面前。
「等等!凤!」
来人叫着,但是凤当然没有回应。
「来人。」
七美轻轻地让哲人躺下,站起来走到来人身旁握住他的手。因为七美紧握的手,来人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小美。」
来人看着七美的眼神,没有一丝激愤的气焰。
七美承受着来人的视线点了点头。
然后,七美溢满泪的双眸望向天空。那里是一整片蓝,是比来人跟七美相遇的那个春日还要湛蓝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