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49
魔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蠕动般的动作,把头探进了烤面包的大釜中。
正在这时。
格莱特“嘭”地撞了过去。魔女就这样掉到热锅里去,惨不忍睹地被烧死了。
(摘自《糖果屋》)
Episode 42
听过誓护所定下的作战计划,轧轧点了点头。
“有风险……可是,也没办法。”
诚然。毫无风险的计划,在这情况下是不能指望了。
轧轧向空中高举手臂。虚空中泛起道道波纹,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就像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把长刀。这把没有被折断,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就在这时,誓护也抓住了艾可妮特,把她拉到身边。
“艾可妮特。你把这个……”
誓护把指环给她看。艾可妮特抽噎了一下,立刻缩成一团。
刚把手伸到她身边,想要让她握住指环,她马上就“啪啪啪”地挥舞着小手,就像要赶走它一样。
“等等等等,我不是硬要你戴上去啦——看,我要把它放到这里面去哦。不要弄丢了。不可以扔掉哦?”
他把两个指环,放进了艾可妮特披着的外套的上口袋里。
然后,尽可能不表现出严肃的气氛,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开口。
“我们要稍微出去会儿。能在这里等我们吗?”
她马上显出一脸的不安。就算在这种时候——不对,正是在这种时候,被丢下一个人很讨厌吧。誓护明白这点。
可是,不把她带着更安全。
誓护眼睛盯着艾可妮特。
小小的拳头攥地紧紧的,红色的眼睛低垂向地面。看上去似乎是在赌气的表情。瘦得像一碰就会断的肩膀。让人担心是不是能走得动路的双腿。还有被盖在长发低下,瘦小的脊背……
这确确实实是幼女的身姿。这是艾可妮特所躲入的、心灵的高壁。
誓护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温柔地包裹起来。
“还在,怕吗?”
“…………”
“你要是说还怕的话,再继续保持这样也没关系哦。”
深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抬头看着誓护。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在逃避着什么,我虽然一点也不明白……可是,在你变成这样的时间里,没事的。因为我们会保护你。”
“————”
“你要是说不想回冥府的话,那也没关系。直到你愿意带上这指环,我都会照顾你。我相信我有这能力,不会让你感到不如意的。”
艾可妮特一直盯着誓护。率直地、认真地。她侧耳倾听,连一句话都没有漏掉。
一直被这样看着,誓护也觉得有些害羞。他搔了搔鼻头。
“总之,那个,我要说的就是。”
微微地、又温柔地递给艾可妮特一个笑容。
“我是、绝对、不会打破与你的约定的。”
这句话,果真能传达给艾可妮特吗。艾可妮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也无法推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之,在这里等会儿。没事的,我们能行的。”
“出发吧,海蜇。别磨磨唧唧的。”
因为已经临时性解除了切片,轧轧催促道。誓护点了点头。
“OK。那就这样,艾可妮特。待会儿见。”
在誓护离开艾可妮特的同时,轧轧也召唤出了切片障壁。它将艾可妮特盖在里面,也算是保护了。
两人注意着周围的气息。莉雅娜的气息——没有。也没听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大概还在“糖果屋”里搜索吧。不想和她打个照面,因此也没有回到原来的路上,而是穿过会场墙壁开着的大洞,迂回到了对面的区域。
一边谨慎地探查着周围的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结果,没有遭遇到莉雅娜,就回到了自助餐厅里。一切都和先前一样,像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姬宫氏一行三人也在。
“到这儿就不得不干了……啊。”
轧轧拔出长刀,嘟哝道。
“不要紧吗?在这大搞一场的话,不会把这些人卷进去吗?”
“人类是、没关系的。只要在‘冻结填充’之外,就不会被危及到。”
“可是艾可妮特说‘随便碰下就会碎掉’什么……”
“人类的存在系是被保护住的。你想一下,为什么莉雅娜得把你和公主也冻结起来。如果可以单方面攻击的话,只冻结自己不就行了。”
原来如此,有道理。
总之,就算狠狠给他们来上一拳,似乎也不会产生伤害。当然,脚底下的地板要是塌掉的话,在冻结被解除的时候就会不得了了吧。
轧轧一边在地毯上做着“准备工作”,一边低下声音问到。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们——刚想这么回答,就改变了想法。
“嫌疑人。连续杀人事件的。”
“啊……就是公主来了后才接的,去人界的‘借口’任务啊。”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恶食魔女”的案件,似乎不知不觉成为了教诲师的案件。
“公主现在这幅样子,看来是没有收集碎片咯?”
“嗯……我之前也不知道是教诲师的案件。可是。”
誓护眺望着石像般的三个人,说道。
“谁是犯人,我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轧轧的耳朵微微抽动一下。
“——来了。”
“那么,作战开始。”
“大干一场吧,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这么说来,你还和我约定过,要帮我打上烙印的哦?”
“哼……对,就是这样。”
轧轧隐藏了身姿。誓护深呼吸了一下,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敌人——莉雅娜。
Episode 43
从会场深处,“糖果屋”的方向,金发碧眼的美少女现身了。
她表情阴暗,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光辉灿烂的长发,与珍珠似的皮肤,都似乎黯淡了不少。
“似乎死心了呢,誓护。”
莉雅娜视线游走,观察着周围。
“花乌头之君在哪里。”
“你搞错了,莉雅娜。搞错了两件事。”
“两件……?”
“第一,我还没有死心。第二——就算死心了,我也绝不会出卖艾可妮特的。”
蓝宝石的瞳孔中摇荡着悲伤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地保护花乌头之君?你是人类,而那孩子是教诲师。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吗?”
“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害艾可妮特呢。你也是教诲师,是同伴吧?”
“……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因为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义务哦。”
“告诉我,艾可妮特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
莉雅娜吞吞吐吐。然后——
“我、不知道。”
誓护惊得瞠目结舌。连罪状都不知道,就打算把高贵的公主抹杀吗?
然而,莉雅娜的表情既非是害怕,也没有羞愧,而是用毫无迷惘的声音清楚地告知。
“我只是,执行主人的命令罢了。”
“……因为被命令了?就因为这样?”
“那就是全部。”
“没有一点怀疑吗!”
“没有怀疑哦。”
誓护火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勃然大怒,自己也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誓护的确十分生气,声音也粗厉了不少。
“开什么玩笑!算什么啊,那是?”
“……为什么会生气呢?”
“比如,比如说!战场上士兵向对方开枪,就算是接到了这样的命令,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命令吧!而是为了自己活下来,为了保护谁,为了胜利而开枪的不是吗!”
不去干涉别人的生存方式,这是誓护的处世训。可是,只有现在。只有现在,绝不能沉默下去。
这基于的不是计算而是本能,不是经验而是直觉,誓护能理解这点。
现在,如果认同了莉雅娜的生存方式——莉雅娜最终会给自己招来不幸。
“因为命令?只是服从?这样的话,你和机器一样了啊。只是个道具啊!”
“是的……”莉雅娜不假思索地怒吼道,“我就是道具啊!”
“不是的!”
“————!?”
誓护稍微安下了点心,无意识中笑着。
“你,刚才感到生气了吧。发火了吧。道具是不会发怒,也不会犹豫的,不是吗?”
“犹豫……?”
“我知道的。你对命令有着疑问。你正在犹豫。如果一点也没有犹豫的话,也不会和我像这样讲话了,而会立刻把工作终结的吧?”
莉雅娜的眼睛里流露出动摇的神色。没有放过这一空隙,誓护向前踏出一步,充满力量地,像劝告一样说道。
“你并不是道具。”
“不对!我是,有用的道具——”
“你不是道具!”
莉雅娜输给了这股气势,退缩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就像是被誓护吓到了一般。面对誓护的那双眼睛里,也渗出畏惧。
希望只靠舌战就能压倒她,当初还有这样微薄的期待。可很快,期待就被打碎了。
“文字游戏,已经够了。”
冷飕飕的宣告。满溢的压迫感,让人很难想象是从这样纤细的身躯上发出的。莉雅娜浑身蔓延开来的妖气令人窒息。如冰冻住般的银色粒子,一边绽放出闪闪的光点,一边像要压倒誓护般蜂拥而至。
莉雅娜用失去抑扬的声音,用切切实实机械般的声音说。
“这是最后的警告,誓护。把花乌头之君交出来。否则——就只好直接寻问你的躯体了。”
看来,只好放手一搏了。
誓护做好觉悟,叹了口气。
“你要是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的话,我会阻止你的。我会保护艾可妮特的。绝对,不会交到你的手里!”
“区区人类,又能怎么样!”
莉雅娜蹬了下地板。
——不对,刚想蹬的瞬间。
莉雅娜脚底下的地毯消失了。就在莉雅娜所站立的地方周围,地毯已经被切开了。在她跳跃的同时,地毯被人朝后方拉了过去。
这是和这紧绷的气氛不相称,稍稍有些滑稽的画面。想要踏入的那只脚失去了立足点踩了个空,莉雅娜狠狠地摔了一跤,屁股摔在地上。
……不是,并没有“摔在地上”。
莉雅娜的绝对防御还没有失去效用。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行动,就算是地板也不例外。
莉雅娜宛如沉到水面下般,深深地陷进了地板里面。
在这出乎意料的突然袭击中,莉雅娜变得手忙脚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还在受到重力牵引,慢慢地沉下去。越是这样越是难以保持姿势,动作也越来越难看。意识到这样下去也是无计可施,没办法,莉雅娜当机立断。
下沉突然停止了。就在这时。
锐利的刀锋,把地板一分为二,触碰到了莉雅娜的脖子。
在莉雅娜背后,轧轧出现了。间不容发地,瞄准莉雅娜的颈部一刀挥去。
黑色石制的项链,丝毫无差地被砍断了,从莉雅娜的脖子落下来。
莉雅娜周围充盈着的妖气,一下子减少了。
周围的世界回复了色彩,昏暗、肮脏的会场里再次流动起时间。
是被刀尖给擦到了吗,莉雅娜的脖子上溅出鲜血。可是,这并不是致命伤。
轧轧跳跃起掠过莉雅娜,抓住了正在掉落的项链,随后在地板上一个翻滚避的远远的。
“做得到哦,莉雅娜。人类——也可以看穿你的戏法呢。”
莉雅娜还保持着一半陷入地板的姿势,呆然地望着誓护。
“为什么……?”
明明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手还在摸索着锁骨一带。
姬宫氏三人,发出了让人不知是惨叫还是呻吟的声音。冻结已经接触,时钟再一次走过刻度。可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跟不上眼前的景象。就像经过了长眠突然被惊醒一样,还朦朦胧胧的。
誓护没有在意他们,而是向着莉雅娜说道。
“你的力量,就是在身体表面制造出看不见的墙壁。”
“————”
“那墙壁实在是麻烦,我们这儿明明动也动不了,可从你那儿却能猛射出攻击,看上去应该是推动了空气。看来能把万物都推开呢。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件怎么也无法说明的事情。”
是的,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在,地板上走路。”
一点也没有沉下去,极其自然地走路。
“所以,我就这么想。你的力量能依照你的想法随意地切换状态……比如在走路的时候,承受体重的部分就设定为关闭,不是这样吗?”
“————!”
“于是,事情就简单了。用让你飞都来不及飞的袭击,使你摔倒在地板上的话,你就会沉到地板里,身体也会无法行动了吧?这样一来,你一定会……”
“……将胤性灵威、解除。”
誓护点了点头。
莉雅娜叹服般的叹了口气。随后,呵地一声,露出柔和的微笑。
“呵呵……你是个聪明人呢,誓护。可是。”
她慢慢地举起握着的拳头,打开五指给誓护看。
“也不只是我被摆了一道。”
那手上握住的,是浸润着血液的黑色石制项链——是“卫士环”。
“!?”
誓护慌忙回头看向轧轧。
轧轧依旧单膝跪地,把长刀作为手杖撑住身体。从他的脖子上,冒出了大量的血液。锁骨附近被挖去了一大块,连骨头都露在了外面。
似乎在捡起莉雅娜的卫士环的一瞬间,连喉头周围的肉带卫士环都被撕了下来。
轧轧疼痛得满脸是汗,他注意到誓护的视线,苦笑起来,似乎是带着尴尬。
“抱歉啊……搞砸了。”
这么说,现在这时候——
谁的脖子上,都没有卫士环!
“条件五五开的话,”莉雅娜缓缓起身,“就是我的胜利!”
莉雅娜又一次踏了脚地面,逼向轧轧。势头弱了不少,和先前的不能比……可是,即使如此也有相当的速度,如猛禽般袭向轧轧。
五指如老鹰的爪子般大张,想要剜取对方的血肉。
轧轧竭尽全力用刀接下了这招。仅仅一会会儿,力量还能够抗衡。可是,刀刃先是稍稍扭曲,又变的更弯,终于被压断了。
莉雅娜的爪子陷进轧轧的侧腹中。
莉雅娜和轧轧一起冲了出去。轧轧的伤口很深,还没有回复好。也正因此轧轧的动作迟钝了。的确是毫无反击之力,朝着后方大跳一步才好不容易躲过杀身之祸。
背后站着的白鸟也被卷入,惨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姬宫氏和樫野也不明所以地喊着,可是,有空去回答他们的疑问的人,这里一个也没有。
轧轧撞开白鸟,跳起来挥舞着刀柄。莉雅娜连躲避的打算都没有,猛地注入力量接住了攻击。叮,响起金属般的声音,扭曲的刀刃在空中停止了。
虽说确实是减弱了,但莉雅娜的绝对防御,以及绝对攻击还存在。而且,变弱了这点,在轧轧身上也一样。他这次没能躲过莉雅娜的攻击,腹部被抓住了。莉雅娜毫不留情,像要把他撕碎般举起。轧轧的脸庞因苦闷而扭曲。不好。这样下去,会连内脏被一起撕裂的——
可是,誓护却无能为力!
他诅咒着自己,只是个没有力量的人类。轧轧可怜的躯体就要被断为两截了——就在这瞬间。
嘭的一声,电光之刃切裂黑暗,将空间一分为二。
电光直接命中了莉雅娜。连绝对防御也无法防守,背上的裙装一下子就炭化了。莉雅娜的后背被烧焦,就这样朝着侧面飞了出去。
刚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逃跑的人们,这时像死一般安静。他们就保持着被这气势压倒、一脸震惊的样子,又一次失去了颜色,被冻结了起来。
有谁,再次停止了时间的流动。
能够做到这事情的人,现在,只有“她”了。
誓护回过头去。一刻也等不及,甚至都觉得这动作慢了。
果然,她就站在那里。
“……艾可妮特。”
誓护愣住了,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
怎么做到的,似乎应该这么问。艾可妮特和先前同样,还在肩上披着誓护的外套。可是,与先前不同的是,已经恢复了身高。
艾可妮特似乎极度不快,美丽的脸庞紧绷着。
“我艾可妮特呢,是威震冥府的丽王六花的笔头……至高无上的银莲花家的公主哦。被区区人类说到那种地步,到最后还要依靠你,让我很生气哦。”
斜视着说不出话来的誓护,艾可妮特走到了轧轧跟前,马上就恶语相向。
“……真不像话。怎么搞的这么破破烂烂的。这也算我艾可妮特的卫士吗?”
“……切,抱歉了啊!”
“下去,快点把伤治好……这种样子,我都没法惩罚你了哦。”
她把轧轧赶了下去,自己站在了“敌人”的面前。双臂交叉叉腿站立着,周围小小的闪电围绕身边。这身姿,就如被触怒的鬼神般骇人。
“花……花乌头、之君……”
浑身破破烂烂的莉雅娜,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莉雅娜负了很重的伤。衣服也是可怜地黑一块白一块。背上的皮肤被烧焦了,游走着闪电烧灼的痕迹,变得零零碎碎的。已经称不上是“绝对”的异能之盾,刚才已经不能保护住自己了。
“见过巴德利亚家的琳德·莉雅娜大人。”
“……百闻不如一见啊,花乌头之君。”
“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失去了卫士环,能作为武器的,只有双方的魔力。”
艾可妮特微笑着。里面也包含着冷笑的意味,充满着不详的气息。
“条件五五开的话——就是我的胜利哦。”
妖气忽地从身上冒出来,被逆旋的狂风卷动,艾可妮特的银发倒立着。在淹没了周围的黑色妖气里,艾可妮特的身影变得暧昧不明。
力量差显而易见到令人悲哀的地步。
莉雅娜突然无力地笑起。
“……您所言极是,花乌头之君。”
连打都不用打,靠着吓唬小孩般的威吓,便分出了雌雄。
“是我,输了。”
简直就像殉教者奉献生命般,她将双手张开,邀请着艾可妮特攻击。
“请吧。姬君您请便。”
“哼,倒挺会做的。那我就放开手脚上了哦……?”
艾可妮特的眉间,带点的粒子集中起来。规模好大!
释放而出的猛毒的雷霆,要将莉雅娜燃烧殆尽——
——没有。
闪电打偏了目标,只是把地板、墙壁,一直到天花板都烧的焦痕四处,便停止了。
“……你打算干什么,誓护?”
誓护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保护莉雅娜,便站到了艾可妮特的面前挡住了她。
闪电不是避开了莉雅娜,而是避开誓护的。
虽说誓护是信赖着艾可妮特,但即使如此,这也是够让人浑身冻僵的行为了。
“誓护……”
脸上满是意外。莉雅娜呆呆地、有气无力的说道。
“——从那儿走开!”
“给我走开,誓护!”
两人几乎同时说着。现在这样子,就是被两边的公主一起责备着。
“没有利用价值的道具什么,也没有存在价值!更没有保护的价值!”
“这女孩想要杀了我艾可妮特哦?我要让她领教领教哦!”
“现在既然已经无法完成命令,至少在花乌头之君的手上——”
“朝着没犯下任何错的丽王六花的公主,说要‘处刑’哦!?不反戈一击话,不就给家名摸黑了吗!”
“誓护!”
“誓护!”
“两个人,都住嘴!”
寂静降临当场。
誓护会出这么大声,是几乎没有的事。艾可妮特、莉雅娜,连轧轧都睁圆了眼睛,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住手吧,艾可妮特。别再干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
“你居然说……没意义?”
“脑袋冷静下啊。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是你赢了。对于你,莉雅娜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可是,莉雅娜却遍体鳞伤,站都站不稳了。而且还一心求死。对于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再伤害她的必要啊!”
艾可妮特沉默了。虽说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但也仅限于此。
“莉雅娜,你也是。别这么简单就说要死啊。要是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用处都派不上了,不是吗?而且——”
他回过头去,笑了一下。
“松露和法式巧克力蛋糕。可丽饼和巧萝丝。闪电泡芙和法式千层酥。甜番薯和苹果派。还有冰冻优酪乳。味道都不错吧?”
“————”
“再来找我吧。什么时候,到我这边来……到那时,会有更多好吃的东西招待你的。”
寂静再次造访这里。
两位公主一起陷入沉默。然后。
莉雅娜知道了自己已完全败北,似乎是死了心一样低下了头。
“……更多好吃的东西算什么啊?”
还有那明显在闹别扭的艾可妮特。
“这样可以吧,艾可妮特?”
“……哼,无聊透顶。”
艾可妮特一下子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表示就这样算了。
随后,小声地一个人嘀嘀咕咕。
“……什么啊,一直莉雅娜、莉雅娜的。什么时候和这女孩关系这么好了啊。”
唰地一下,目光瞪住轧轧。轧轧怕受到牵连,连忙避开了视线。
“……誓护。”
听到莉雅娜叫自己的名字,誓护回过头去。
莉雅娜低垂双眼,无所适从地站着。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还有你说的事情。”
“嗯。”
“可是……你刚才能保护我,我很开心。”
“嗯。”
“虽然,以后大概再也无法相见了……”
噗,莉雅娜全身被火焰包裹。受伤的肌肤,以及破损的衣装都化为透明,足以透过她看到对面。
“可我依然——是喜欢你哦。”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却又如此难以割舍。
终于,伴随着“叮……”的澄澈的声音,莉雅娜的身体放出光芒。火焰愈发地激烈,把莉雅娜的身体完全包住了。
就这样,巴德利亚家的公主、她的身影从此世消失了。
蓝宝石色的瞳孔中,摇动的满是寂寞。她回过身去的背影——深深地烧灼在誓护的眼睑里,一时半刻无法消散。
Episode 44
莉雅娜走后,誓护终于从紧张中解脱出来。
手指疼痛不已。应该是一直紧握着吧。现在的心情,就像胸口的重石被取走,终于能大口呼吸一般。虽说已经忘记了的脑袋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首先走近艾可妮特,向她道谢。
“谢谢你,艾可妮特。你能原谅莉雅娜。”
“……又不是为了你。”
艾可妮特没什么兴致地回复。
“我是高贵的银莲花家的血亲……可没有落井下石这种低级趣味哦。而且还能抓住斯崔克诺斯的把柄。更何况……”
“嗯。谢谢。”
“…………”
噼里啪啦地冒出火花。她双唇轻启,像是想要抱怨什么。可她又似乎觉察到,继续深究下去的话,反倒会自掘坟墓。结果转念讲了别的东西。
“哼……比起这个,不是还留着工作没做吗?快给我解决掉那事吧。”
啪,她拍了一下手,时间冻结便被解除了。
就在这时,陷入了黑白二色的世界苏醒过来,染上色彩,再次开始活动。
姬宫氏、樫野,以及摔在地上的白鸟,一个个都恢复了意识……不对,对本人来说的话,是不会注意到意识曾中断过吧?
白鸟的惨叫声接着刚才又叫下去。尖叫了一会儿后,他注意到周围的样子已经起了变化,瞠目结舌。
“……这到底,怎么。”
姬宫氏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周围。
先前映照在眼中的战斗场景固然给人冲击,而今完全不同的景象又“一瞬间”切换出来,自然是无法理解。能镇定住反倒是奇怪了。
终于,清醒过来的众人的视线,都自然地集中在了两个“异物”——艾可妮特和轧轧身上。
艾可妮特轻轻浮起,在空中坐了下来,用没什么干劲的眼神瞅着誓护。显然是觉得从零开始说明麻烦的很。誓护向轧轧投去求救的眼神,可轧轧也完全不在状态,强忍着哈欠。看来他也没有解说的意思。
没有办法,誓护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
“姬宫社长,对你来说,可能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说明状况之类,就先跳过去了。冥府啊、教诲师等等,反正都是无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的事情。誓护立刻就切入了正题。
“在过去的数年间,在这建筑物中,重复发生着凶残的杀人事件。以此‘糖果屋’为舞台,由所谓‘恶食魔女’之手。”
“————欸?”
他呆住了。明显还没能理解。而且,其他两人也是如此。至少在表面上,正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誓护把头探进墙壁上的大洞中,呼唤着另一位角色。
“花柳先生,没事吗?”
从点心工房中,花柳也慢吞吞地现身了,脸上同样是无法理解的表情。
“……桃原少年。这是?”
“我会说明。来这里。我希望你作为见证人在场。”
他把花柳招进了会场。随后,就这样,故意冷不防地说道。
“花柳先生,你……是‘能看到’的人吧?”
“————”不出所料,花柳马上来理解了这话的意义。“……你也是?”
果然……誓护明白了。
这么想的话,就符合逻辑了。不这么想,反倒无法说明。
以前,艾可妮特曾说过。在人类中,极为罕见的——有能感知断片的人。花柳正是这‘能看到’的人了。
明白这一点,是在被花柳袭击的瞬间。花柳知道只有犯人才会知道的事情。可是,如果花柳是犯人的话,就应该知道艾可妮特的力量,知道那可怕的闪电多具有威胁性。袭击誓护的时候,不应该敢站在艾可妮特面前。
那么,既然不是犯人,为什么会知道详细的犯罪经过呢?
如果是目击者,为什么不向警方通报呢。如果是同犯,又为什么会把誓护“误解为犯人”而袭击呢。这些都没法圆满解释。
就在这些疑问逐一浮现之时,真的像天启般的念头一闪而过——
对他来说,断片是“可视之物”。
誓护指了指艾可妮特与轧轧。
“是他们能够看到。能洞悉过去的所作所为,将真实暴露在世间。”
“你是说过去?不是灵魂吗?”
“这问题先放着。比起这个,请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而且,你所看到的——我也想让犯人听听。”
誓护的视线投向了姬宫氏三人。就这一下,花柳似乎就理解了。犯人就在那里,就和花柳面对着面。
花柳用挤牙膏般的语调,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Episode 45
我有着世人所说的“感应能力”。
从小时候起,就经常看到死去的人们的身影。在奶奶家能经常看到死去的爷爷,在交叉路口也经常看到交通事故的幻影。也见过过去的军队、还有武士什么。
虽然在喜欢超自然现象的女孩子中很受欢迎,可平时还是会被当成傻瓜啊,自己也感到阴森森的,所以最近对谁都不去说了。
……能稍微听段过去的事情吗?
是正好四年前的事情。专业的后辈里,有个很可爱的女孩。
女朋友?完全不是。实际上,也就只是打招呼的程度罢了。那时候她有别的恋人,所以不可能会喜欢上我啦。
那个学妹呢,到这个‘糖果屋’来了后,就没有能回来。
刚才也说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后辈啦。只是单纯的后辈,可是……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在意,没法一动不动地忍着了。
后来,我到了Princess Garden——也就是这里。
于是,我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她的灵魂。
说不定是特地为了告诉我,也说不定是对谁都可以。可是,她被杀害的惨状,一次又一次,在我的面前展开。
真是残忍至极。对着女孩子的身体乱打一气啊。她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犯人还追上去继续殴打。一直到她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很可惜,还没有能看到犯人的长相。
本来也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不管对谁说,都不可能相信我的。
灵魂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那里的警察会认真地搭理呢?
穷途末路的我会怎么办呢。
是的,我开始了求职。
最初是从打零工做起,拿到入门资格……现在我已经是正式的员工了。当时加入姬乃杜,就是为了对那杀死学妹的混蛋,能做些什么。
于是,我就继续寻找那人的亡灵。直到这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
发现证据的话,就好了。
再次犯罪时把他抓个现行,更是万事大吉。
要是没有证据也要阻止犯人的话……弄脏我的双手就可以了。
我一直这么想着。
因为,没有办法吧?
她如此不幸……为什么就这样被人抛弃、被人忘却——
这实在是,让人不忍看下去的事情。
Episode 47
花柳的话刚结束,誓护就按着头上的伤口,愤愤地说。
“你那时以为犯人是我,想要杀了我吧。”
“说实话,现在我还半信半疑哦?”
誓护苦笑着。随后,他飞快地把脸朝向了“那边”。
“好了,接下来就是问你了。你究竟,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了。把铁棒和黑斗篷——樫野先生?”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利剑般投向樫野,可樫野脸色泰然,神情自若。
“您是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脸上就如冰块一般毫无表情。这冷静过头的镇定模样,反倒与这状况不相称了。
就让我来揭开你的人皮面具。誓护不留余地,继续说下去。
“‘糖果屋’每一小时就会进入修缮状态。在那段时间里,会把客人赶出去,本应。就是说,身为向导的你,就能做‘那事’了……”
“那事,是指什么事?”
“在指定时间到来前,就让修缮的准备工作开始——然后,掐准时间关上大门,把惟一一个客人,留在‘糖果屋’里。”
“是什么事情,恕我难以理解。”
“被故意留下来的女孩子们,通过连接着点心工房的‘暗道’,便误入了邻接的区域。你追在她们后面,夺去了她们的性命。在修缮开始之前,把她们的尸体放入垃圾桶里处理掉——用这种小丑般的方式,你在几年间,夺去了四条生命。”
就算被说到这种程度,樫野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说到底,听起来只是你的妄想罢了。还是说,你有什么能作为证据的根据呢?”
“证据?”誓护向一旁的艾可妮特请教。“艾可妮特,证据有吧?”
我可没兴趣奉陪闹剧,她带着这样的表情,耸了耸肩膀。
“啊,这样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哦,樫野先生。对于地狱的使者来说,正是过去才是不可动摇的证据。”
“地狱的使者?你到底,在说什么!”
樫野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焦躁。誓护无视了他。
“可是,也有人类能理解的证据哦。监视摄像机的负责人,是你吧?”
樫野沉默下来了。他肯定了。
“摄像机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清楚,可是至少,记录下来的录像应该没事。因为社长在先前,通过手机也看过了一遍。调查下那录像的话就明白了。实际上的设置场所,和‘名义上的’设置场所是不同的,马上就会知道。”
“————!”
“自称是在建筑物的‘出入口’附近,实际拍的是内部的通道吧?为了让失踪者走暗道出去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回去了一样。”
“…………”
“有必要搞这种把戏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就是犯人。警方对你进行调查,只要找到一具尸体,你那无聊的辩词,也会全都终结。”
“怎么回事,樫野——喂!这算什么啊!喂!”
姬宫氏歇斯底里地叫着。不仅仅疲劳至极,建筑物爆炸了,莫名其妙的家伙们一个又一个出现,到头来,自己的部下还被作为杀人凶手检举出来,是个人都不可能平静吧?
相比起来,白鸟还算冷静。但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完全跟不上这展开,只是呆呆的站着罢了。
“喂!主管!樫野!说点什么啊给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啰嗦……”
噼啪一声,将闪电缠绕在身上。艾可妮特以此来威吓姬宫氏。
“总之——这个肮脏的人类,就是对我艾可妮特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人。”
红色的瞳孔闪烁着,缓缓聚集起高压。她打算攻击樫野!
誓护慌忙从一旁把她手拉开。
“等等,艾可妮特。”
“别妨碍我!这次我要把他打成炭粉。”
“叫你等等啦。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教诲师的工作是什么?”
理所当然,是将罪人打上烙印,邀其堕入地狱。
这一点,艾可妮特似乎也很清楚。她一边用着不怎么熟练的手法噼里啪啦带电,一边还是忍住了,不满地嘟起嘴巴。
“哼……那怎么办?你把他交给警方的话,就轮不到烙印出场了哦?”
“他可是打死了四个女孩子啊。对我而言,这可不是那种靠一次两次死刑就能被原谅的轻罪。”
“哼——那这么办吧。”
艾可妮特脸上浮现出可怕的微笑。
“轧轧。”
听到叫自己名字,轧轧便站起身来。腹部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轧轧挥起长刀,把刀柄部分向前突出。刀柄发出光芒,产生热量,连空气都焦热着。
颤抖着身躯试图抵抗的樫野,也被这妖气所沉默。取回了卫士环的轧轧身上缠绕着与平日里的艾可妮特相仿的威压感。被这近乎于暴力的压力压迫着,谁也不敢开口。最初直面星界的神秘时,誓护也是如此,害怕地畏畏缩缩。
樫野就像被五花大绑一般动弹不得。他嘴巴一张一合。
轧轧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相告。
“罪人。你杀害了四名少女。还残忍地毁坏尸体,侮辱死者。更有甚者,殴打我主人试图将之杀害——”
握着刀的手,迅速地伸出。
“故而,教诲师宣告你有罪。”
“不、不要……”
艾可妮特用视线命令他“动手”。轧轧轻轻点头,将灼热的刀柄,贴在罪人的额头上。
滋,空气中漂浮着种皮肤烧焦的难闻味道。樫野按着额头,痛苦地挣扎着。从外观上看没有留下外伤,可是,那里确实已经烙下了烙印。
永无欢喜、永无宁日,在名为地狱的天火中,他将会永远地被烈火焚烧吧。
“这下就确定要去地狱了——可是,把他就这样放着,也太危险了吧?”
誓护和颜悦色地说着。他拿出手机,给艾可妮特看。
“就破一下例咯?我要尽市民的义务,向警方报告。”
这选择,便是不仅在此世给予惩罚,在彼世也要永受责罚。
艾可妮特似乎略感惊奇,随后低声说道。
“……坏人。”
“开玩笑。我可是一向品行端正哦?”
说笑了两声后,他朝向另一位教诲师。
“轧轧,顺便把记忆消除吧。”
“——有必要吗?”
“这家伙要是在调查中说出你们的事情,被认为精神不正常而没有行为能力的话——就太无聊了。”
“知道了。”
“畜生!”樫野已经脱去冷静的面具,狂叫道:“算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啊,畜生!畜生!畜生!你们这群怪物!”
誓护带着某种绝望感,耳语般地说。
“怪物,是你才对。”
轧轧把刀尖刺向樫野眉间。这次也没有外伤——可是,樫野却用尽气力惨叫着。这叫喊,几乎要把喉咙都撑破了。
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这难看的一幕幕景象,花柳忽然大大叹了口气。
他抬头面向天花板,闭上双目。
这简直,像是在为死去的谁献上祈祷一般。
就这样,世所罕见的不可思议的事件,伴随着魔女的恸哭落下了帷幕。
Episode 48
室外的空气令人心情愉悦。誓护深深呼吸,尽情地让冷风灌满胸腔。
这里是姬乃杜“Princess Garden”的后方。避难人群和媒体记者挤作一团,附近则可以看见消防车辆。被灯光照亮的前庭如白昼般明亮。
避开记者的摄像机和麦克风,誓护绕到了正门处。
陪在一旁的,是藏起了武器的轧轧,和原本就空着手的艾可妮特。靠着时间冻结,艾可妮特通过墙上开的大洞,先带着誓护悄悄离开了。
救援队之前从姬宫氏处得到过联络,剩下的人数,应该也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们。誓护与艾可妮特已经先走了一步,所以现在搜索工作还在进行中。虽说对辛勤工作着的队员们感到万分抱歉,可艾可妮特的事情是无法向他们说明的,这也是迫不得已。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
誓护四处张望,拼命地寻找着“那个人”。已经通过电话得知了她的位置。说是就在这附近的才对……
终于在前方的人行道上,离围观群众有段距离的行道树旁,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刚发现那身影,誓护就跑了出去。不顾左右地全力奔跑。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誓护。小小的双脚拼命的跑动着,也奔了过来。
誓护张开双臂,迎接那较小的躯体。他单膝跪地抱住了她。
“祈祝……”
话不成声。看到她安然无恙,就像心头悬着的丝线终于被砍断。誓护感到心头涌起的暖意,紧紧地,抱着最爱的妹妹。
“我好担心你,祈祝……我好担心……”
“…………”
祈祝也紧紧地搂住誓护,就像要告诉誓护什么,她的头一边转动一边往怀里钻。
“啊哈哈……祈祝也担心我吗?”
她点了好几下头。看来,祈祝担心的程度要更胜一筹也说不定。她正抽噎着,看上去就要留下泪水。
确实,建筑物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看到自己没有逃出来,担心也是当然的。虽说理所当然——可这依旧让自己十分欣慰。
誓护轻轻地拉开祈祝,看着她的脸蛋。
“你应该没事吧?没有被绑架犯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祈祝眨着眼睛。看这表情,应该是不明白在讲什么事情。
“绑架犯的脸,还记得吗?是怎样的家伙?”
祈祝微微歪着头,不明所以。
“被谁抢走手机的?被谁?”
不知不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祈祝稍稍考虑了会儿,像要说什么一样,用手比划起来。
虽然不得要领,但誓护也大致理解了意思。
说要借就借了,没有意识到是被抢了。也就是说,在祈祝眼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
不知是谁,自称是誓护的熟人,向祈祝借了手机。
(怎么回事啊……!?”
不明白。可是,要说起来,绑架犯送来的祈祝的照片里,祈祝也没有被绑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怀有什么目的做的。
脑筋一圈一圈动着,渐渐眩晕起来。就在誓护的大脑要发热、烧起来前,突然,手机里传来了短信的铃声。
虽说没什么要事,但有一种预感,便急急忙忙拿出手机。
“喂——”
“辛苦了。结果做的很不错呢。”
男子的动人的音色让人感到妖媚——结果,电话的那头就是先前的男子。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要表示感谢。”
开什么玩笑!虽说有这么种呵斥怒吼的冲动,但誓护忍住了,用控制着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胁迫你的事情我道歉。可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顾虑。我还没有确信,你是真的,足以信任的男人吗。”
虽然被说了失礼的话,但誓护有无法反驳的一点:不涉足他人的事情、为了祈祝的话,即便犯罪也在所不辞……誓护就是有这样价值观的人。
“要说的就这些。你的妹妹我确实还给你了。就这样——”
“请等等。请你!”
誓护很快瞥了一眼艾可妮特,压低音量,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
“‘克里瑟派勒姆(chryso-pilum)’,是她对你的称呼吗?”
沉默了一会儿。
“……从哪里知道这名字的?”
“之前有一次,她说着梦话,便说漏了嘴。”
“……”
“请你回答。你是为了保护艾可妮特,才想要利用我的吧?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对她——”
嘟——伴随着无情的提示音,通话被切断了。
“是的”还是“不是”,他还没有讲。
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的誓护的表情,现在看上去,一定是异常严肃。祈祝紧紧地,似乎很不安地,把头按在誓护胸口。
他感到了祈祝的体温。好温暖。紧绷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是的,现在——
祈祝就像这样,平安无事地在自己臂中。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虽然,还残留着疑问。
“誓护。”
被艾可妮特叫道,誓护回过头去。
身持猛毒的炼狱姬君,避开了誓护的视线,朝一旁扭过头。
她欲言又止。视线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如此来回往复。
过了好一会儿,艾可妮特才张开嘴巴。
“喂,刚才那个……说一直会照顾我什么……”
“啊,嗯。还记得啊。”
“那个是……”
突然,她低着头,眼睛悄悄地朝上看着誓护。
“……求婚吗?”
“唉?”
本能地再回忆一遍说的话。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
然后,他理解了话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艾可妮特眉毛一下子吊起,怒火冲天。
“什、什么啊,笑什么啊。当我是笨蛋吗?”
“不是,因为你突然,说‘求婚’什么啊……”
“哼,胆子不小嘛……区区一个没有能力的愚蠢的人类,竟然敢嘲弄我艾可妮特呢……好了,该把你哪儿给烧成炭灰呢……?”
“唉,不,等等……等等啊!我又不是存心的——哇!好烫!别,住手啊!轧轧,帮我阻止她啊!”
轧轧没有出手相助。只是,无精打采地坐在路旁的石凳上,板着脸看着这对口相声,似乎在说“怎么这么愚蠢”。
可是,轧轧也不能够置身事外。
“轧轧。”
用让人脊背发凉的绝对零度的声音,艾可妮特说道。
“你刚才,竟然扯我艾可妮特的脸对吧?而且叫我死小孩什么……你再说一遍啊……我教养怎么了?”
“啧……”
轧轧的脸色突然苍白。她居然还记得……
轧轧就像弹跳般起身,装模作样地说。
“啊——我要先回去了。要向德拉西娜大人报告。”
这么说着,便半透明化,随后消失了。
“哼……没骨气的孩子。这下,似乎有重新锻炼下他的必要呢。”
艾可妮特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笑容。虽说是自作自受,但想到等待着轧轧的惩罚,誓护还是稍许同情的。
随后,艾可妮特很稀罕地心情好起来,噗地笑出声。
“Amici in rebus adversis cognoscuntur”
“欸,什么?”
“没什么。感到光荣吧,誓护。由本人艾可妮特赐予守护的荣誉,是几乎没有的事情哦。”
她微微的笑着。总是,她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你,能保护我。
“对了对了,忘得一干二净呢。”
噗噗噗,火焰在空中燃烧。艾可妮特从这火焰之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纸袋。上面印着姬乃杜制果的商标。
为了不在那纷乱中丢失,似乎是好好藏起来了。
艾可妮特打开纸袋,紧紧地盯着里面。里面有两个盒子,便是限定松露巧克力“月夜小石”的盒子。
过了会儿,她拿出了一个盒子。略微考虑下后,突然向誓护递出。
“给你哦。”
顺带一提,购买资金用的是祈祝的零花钱。
“——唉?为什么?”
艾可妮特闷声不响。誓护又问了一遍。
“因为,你很想要这东西才来的吧。还打破了彼世的规则。”
艾可妮特非常夸张地、光听就知道是灰心丧气地、长叹一声。
“真———的,是个完完全全无药可救的笨蛋啊。”
“这么看不起我?什么啊,你才是完全不明所以——”
“迟钝的让人想放弃了。在迟钝方面没人能超过你了。说也说不懂。肯定脑浆已经生锈了吧。颜色跟红茶一样,还能沙沙作响了。”
“干嘛要说到那种程度啊……怎么回事啊。唉!”
艾可妮特一脸愠怒,想说又说不出来,还是挤牙膏般的说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啊啊!”
这是,情人节巧克力啊!
这吹的哪阵风啊。身份高贵的丽王六花笔头,贤明聪慧的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竟送给了自己情人节巧克力!
一边为这十足的冲击感到震惊,誓护一边把手上的松露盒子,和艾可妮特的盒子比对着。
“谢谢。回礼,我一定会做好的。”
“哼……就是说,下个月之类咯?”
“是的确是。”
“我艾可妮特啊,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哦。”
“……什么意思?”
“所以说……”
艾可妮特手足无措,扭扭捏捏,靴子啪啪地踩着地面,说道。
“你做好的松露——也给我、一点。”
誓护果然,还是笑了出来。
“谨遵旨意,公主。”
就这样,两位朋友把魔女之馆甩在身后,互相交换了松露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