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主人。」
店里响起了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个陌生的女孩,她身穿有着大量花边的衣服,头戴同样有着花边的可爱头饰。
女仆。
正是女仆。
没错——这里是女仆咖啡馆。
店名叫「女仆天堂」,正是女仆的乐园。
「喂,别打混,蠢鸡!」
正当我从厨房偷偷窥探外场时,身旁突然有道带刺的声音责骂我。
站在我身旁的,是一个穿着这家店的制服——围裙洋装的女孩。她有着苗条的身躯,倔强的眼睛,还有一头轻轻摇曳的微卷双马尾。
宇佐美政宗。
她叉着腰,对我投以凌厉的视线。
「好了,快点工作。我特地介绍打工给你,拜托你认真工作!」
「我很认真啊!只不过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什么?你只打今天一天工而已,跟人家休什么息啊?」
政宗耸了耸肩,夸大地叹了口气。
见她态度这么差,我本来想抱怨几句;但说来不甘心,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打工。
换句话说,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在这间女仆咖啡馆打杂。
店里正好人手不足,所以我临时来上班。说归说,我的工作只是洗盘子和制作一些简单的饮料而已。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在这种店里打工。」
「不……不行啊?我也不爱来啊!可是这里的薪水很高……又可以穿可爱的衣服……」
「唔。」
没想到她虽然是泼兔一只,选择打工的理由却这么女孩子气。话说回来,之前听她说过她被上一个老板炒鱿鱼,或许这份打工对她而言正是及时雨吧!
我也一样。
毕竟前几天和奈久留的约会只是做白工。事情变得莫名其妙,害我没机会谈报酬。唔,下次见面,我得好好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哼!你要感谢我。我不但借你抄暑假作业,还介绍打工给你。」
「呃,我很感谢啊!」
事情的发端起自于我打电话向政宗借暑假作业。
暑假作业就和炸弹一样,如果一直抱着,总有一天会被炸死。而且这颗炸弹还有定时装置,时限当然就是到新学期开始为止。
所以我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拜托学力奖助生替我处理炸弹。
虽然我也因为这个缘故被迫接下这份打工,但反正我正缺钱,求之不得。今天一天就全心劳动吧!
「真是的,我不该接电话的。」
「别这么说嘛!话说回来,你那时候好像手忙脚乱,是在忙吗?」
当时她一拿起话筒就咬到舌头:『喂!我是宇宇宇宇走美!』
「唔……因为电话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
「以前很少有人打电话来……」
「……哦!」
这么一提,这家伙没朋友。
就算如此,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手工艺社联络事情的时候都不用手机吗?」
「用是会用,但顶多传传简讯。社长会群组传讯给所有社员,通知练习场所和时间。而且……铃声也不一样。」
「哦,你把简讯和电话的铃声设成不一样的啊?我也会把熟人的来电铃声设成不一样的。」
比方凉月奏打电话到我手机来时,就会立刻响起电影《教父》的主题曲。就像勇者斗×龙,遇到怪物时不也会放特定的曲子吗?
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
麻烦的是现实和电玩不一样,遇到大小姐时无法使用「逃走」指令。这正是让人深切感受到现实社会有多严苛的好例子。
「嗯、嗯。我也会把熟人的来电铃声设成不一样的。」
「哦?那我是用什么曲子啊?」
「这、这个嘛……」
不知何故,政宗紧~~~~紧地握住围裙洋装的裙摆,丢下一句:「这、这不重要啦!」接着便摇着长裙回到外场去了。
……怎么回事啊?
她该不会把我的来电铃声设成电影《酷斯拉》的主题曲吧?我就是把红羽的来电铃声设成这个。就算我们同是坂町家的人,也不用把我和那种妹妹(怪兽)混为一谈吧!
「——老是待在这种地方,太浪费时间了。」
我得有效利用宝贵的休息时间。说归说,我能做的事也只有在后头的员工休息室打混而已。
总之,先到休息室去吧!
我如此想着,正要朝走廊迈进之时——
「哈哈哈,好青春啊!」
「唔喔?」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我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和政宗一样穿着围裙洋装,绑着黑发马尾,身材苗条的女仆。
店长。
她笑咪咪地凝视着我。
「有、有什么事?」
「唔?没什么,只是觉得年轻真好。店长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过不少故事。」
店长「嗯、嗯」地频频点头。说年轻,你也很年轻啊!外表看来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说话倒像欧巴桑就是了。
「话说回来,店长挺吃惊的。没想到小兔居然有男朋友。」
「啊?」
听了店长的话,我哑口无言。
顺道一提,「小兔」是政宗在这间女仆咖啡馆的名字。听起来很像酒店的花名,但这是这家店的规矩。
「呵呵,太好了,太好了。小兔长得可爱,很受欢迎,但她感觉上有点带刺,是孤独系的,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她没朋友;现在知道她有男朋友,我就放心了。」
「不好意思,店长,打断你一下。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咦?是吗?搞什么,真无聊。」
「无聊……」
「我还以为可以拿这个调侃小兔一阵子呢!」
「……」
啊,这是什么感觉?
我总觉得这个店长和大小姐挺像的。
「那你是小兔的朋友罗?」
「可以这么说。」
「我想也是,瞧刚才你们聊得那么开心。我是头一次看见她那样。」
店长哈哈笑着。
开心?刚才那样叫开心?
「小兔总是不对旁人敞开心房,就像在周围筑墙一样,对吧?」
「……」
「所以你来打工的事吓了我一跳,因为她居然说要带朋友来。」
「……」
唉,店长说的话也有道理。
疑心病。
没错,宇佐美政宗的疑心病很重,所以老是用带刺的态度对待别人。
「欸,你以后也要和她好好相处喔!」
「……我知道。」
用不着店长特地叮咛,我在学园祭时就已经和政宗约好了。无论她筑的墙再高,我都不能输。
——此时。
「唔?外场出了什么事吗?」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仆从外场小跑步过来。
她来到店长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
怎么了?是有奥客上门吗?不管是不是,反正不是我负责的。话也说完了,去休息吧!休息时间,休息时间。
我改变方向,正要走向走廊之际。
「等一下。」
突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抓住。
叫住我的当然是店长。
她对困惑的我下了道指令。
「你现在立刻到外场去。」
「啊?」
「还有,休息也取消了。马上去支援小兔。」
「支援……」
我正要反问,店长却说了句:「快去、快去!」把我推向外场。
店内的摆设是采数张桌子并排的咖啡店形式。
最后方的座位。
可看见穿着女仆装的政宗站在桌前,还有——
「——呃!」
见了那副光景,我忍不住出声呻吟。
坐在最后方座位上的是个女孩,她穿着花边量不逊于女仆咖啡馆围裙洋装的哥德萝莉制服,一头亮丽的黑发绑成两边,摇摇晃晃。她一看见我走来,就乐不可支地扬起嘴角。
「次郎,这时候不该『呃!』,该说『欢迎回来,大小姐』才对。」
凉月奏。
贵为学园理事长独生女的大小姐优雅地微微一笑。
♀×♂
「先坐下吧!刚才我已经买下了你们两个的时间。」
凉月对着呆立在桌前的我和政宗说道。
买下了?
我忍不住看了身后的店长一眼,只见她的眼睛浮现了$标志,手指着座位,示意我们「快点坐下」。
恶魔凉月。
她一定贿赂了店长。居然独享VIP待遇?
「你、你这家伙,这里可是女仆咖啡馆耶!居然要我做这种酒店小姐般的事……!」
唔唔唔!政宗一面懊恼地低喃,一面往凉月对面坐下。
指名女仆陪坐并不在这家店的服务范围之内,而负责厨房又是男人的我当然更不可能陪坐。被她这么一搞,周围的客人和女仆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了,简直是羞耻游戏。
「你这种大小姐干么来女仆咖啡馆啊?」
「有什么关系?我在购物途中经过这家店,正好看到你穿着可爱的衣服在工作;更仔细一看,次郎也在厨房里,我当然非来不可啦!」
「什么非来不可啊!说穿了,你就是来取笑我们的嘛!」
「因为很好玩嘛!」
「那也不用跑到女仆咖啡馆来吧!」
我一面埋怨,一面坐下。
凉月穿着制服,大概是有事去了学园一趟吧——之后她到街上购物,偶然经过这家店门前……唔唔?
怪了。
「欸,近卫人呢?」
没错,近卫昴。
我环顾四周,却没看见男装管家的身影。她的主人外出,照理来说,她应该寸步不离才是啊!
「哦,昴啊?我刚才甩掉她了。」
「啊?」
「『大小姐!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看看昴像饲料被拿走的仓鼠一样六神无主的模样,所以才甩掉她的。」
「你真是好样的啊!」
「咦?讨厌,不好意思,不值得你夸成这样啦!」
「的确不值得!」
我那句话也不是在夸奖你!
真够狠的,居然甩掉自己的管家。近卫现在一定找到快发狂了。
「别担心,我有传简讯给她,说『我要出去旅行一阵子』。」
「就算是离家出走的小学生留的讯息也比这个有创意。」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偶尔也想独处一下啊!」
「你别老是恶整近卫。」
「你还是老样子,对昴特别好,」
凉月呵呵美着。
接着,她将视线转向政宗。
「好了,女仆,这家店提供什么服务?」
「啊,请先看这份菜单……慢着,为什么我得用敬语接待你啊!」
「真没礼貌,我是客人耶!」
「就算你是客人,我也不想当你的女仆!」
政宗从凉月身上狠狠地撇开视线。
「真过分。你还没对我说『欢迎回来,大小姐』呢!」
「请快回去,大小姐。」
「呵呵,瞧你说话冲成这样,简直就是傲娇的范本。」
「谁……谁傲娇了啊!我才不是为了你而这么做的!」
「说这句话就是傲娇了。」
「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小兔。」
「宇·佐·美!不是小兔!」
「可是你的名牌上明明就写着『小兔』啊!」
「唔……这、这是店长乱取的……」
「嗯,是吗?小兔。」
「别叫我小兔——————————!」
「……你们不能和平相处吗?」
我忍不住插嘴。
这两个家伙果然八字不合。一般平民和大小姐。即使立场变为店员与客人,依然水火不容。
「嗯,好吧!那就来一点肢体交流好了。欸,女仆,可以来一份菜单上的『涂鸦蛋包饭☆』吗?你会用番茄酱替我写字吧?」
「好啊!我会替你写上『F××K YOU』。」
「不然这个『一起上镜头☆』也行。」
「好是好,但我劝你最好不要选那个,因为我很不上相。」
「这么一提,不管谁要求拍照,你都拒绝耶!」
这个「一起上镜头☆」是让客人和指定的女仆一起合照的服务。
听说政宗很受欢迎,每天都有好几个客人要求和她合照,但她每次都拒绝。她有那么不上相吗?
「其实我是无所谓,但店长交代我别照相。」
「啊?」
「唔,以前我有熙过,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起合照的客人脸变得歪七扭八的。」
「……」
「第二次照的时候,客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都消失了。」
「……」
「第三次照的时候,我的背后站了个穿着白衣的陌生女人,拚命地朝相机伸手……」
「够了,政宗。我知道你有多不上相了。」
对了。
政宗现在住的是凶宅——写实版鬼屋。
但由于租金十分便宜,她就勉强继续住下来,没想到现在连灵异照片都拍得出来了。
我看她根本被附身了吧?
「欸,我看你还是去给人家除灵一下吧!」
我虽然没红羽那么夸张,但一样怕鬼。有朋友被鬼附身,实在太恐怖了。
「……!用、用不着担心。呃……你这么关心我,我是有点高兴啦……」
政宗宛若在掩饰什么似的,突然沉默下来,变得满脸通红。
……这家伙在干么啊?
该不会连意识都被鬼侵蚀了吧?唔哇!饶了我吧!若是如此,现在可不是待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得快驱魔,现在该叫的不是女仆,是修女。
「呵呵呵!没想到你们交情这么好。」
此时。
一直保持沉默的凉月突然开口了。
「啥……别别别别别误会凉月!我和蠢鸡交情并不好!」
「是吗?可是你们在同一个地方打工耶!」
「那是因为我借暑假作业给蠢鸡抄,所以他就来帮我……」
「换句话说,是等价交换?」
「嗯、嗯……」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交情并不算好罗?」
「唔……」
「原来宇佐美和次郎是交情不怎么好的朋友啊!」
「唔唔……我、我又没这么说……」
「但你是逼不得已才和他一起工作的吧?」
「~~~~!可、可是!之前他有来我家吃过一次饭!」
「……吃饭?只有你们两个人?」
「对!我们一起吃钣……而且没别人在,所以我和蠢鸡是交情还不错的朋友!」
呵呵!政宗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交情还不错的朋友?听起来真拗口。
而且她的说词有点前后矛盾。所以我们的交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不,实际上应该算是普通朋友吧!
「是吗?不过——照这种说法,我和次郎也是交情还不错的朋友了。」
「咦?」
听了凉月的话,得意洋洋的政宗倏然冻结了。
「因为次郎也在我家吃过饭。」
「啥……」
政宗似乎大受打击,浑身僵硬。
啊,这么一提,是有这回事。四月去游乐园的时候,当时我包扎完毕,就留下来吃晚饭了。
「可、可是!你们不是只有两个人一起吃吧!」
「对,红羽和昴也在,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吃饭,可说是两个家庭的交往。」
「两、两个家庭的交往……」
「而且……他用过我家的床。」
「什么意思?」
「别误会,只是借受伤的他躺下来休息而已,不是过夜。」
「是、是吗?那就别说得那么暧昧啊!」
呼!政宗吐了口安心的气。
然而,在那之后。
「可是——我住过次郎家耶!」
凉月又丢下了炸弹宣言。
「?」
闻言,政宗哑然无语。
而大小姐则是用一贯的平静态度继续说道: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是他收留我的。」
「离、离家出走……!」
「当时好辛苦喔!为了住他家,我还得穿女仆装。」
「为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侍奉他啊!因为我变成他的女仆了。」
「……?骗人!怎么可能——」
「我没骗人。怎么了?宇佐美,我有没有骗人,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唔……!」
政宗懊恼地紧~~~~紧抓住围裙,接着又将湿润的双眼转向我。
「这是怎么回事啊蠢鸡!你居然教同班同学做这种事?」
「别、别误会!这是有理由的!」
「理由?那刚才她说的全都是真的罗?」
「呃……对。」
「~~~~~~!」
「唔哇!别用看着变态的眼神看我!」
没错,凉月说的全是真的。
黄金周。
这家伙追着离家出走的近卫跑到我家来住,的确是事实;经过一场莫名其妙的「谁是我家佣人选拔赛」对决之后成了我家的女仆,也是真的。
但她也不必用这种招人误会的说法来描述啊!搞不好别人会误以为我有异常性癖。
「我、我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变态成这样!」
「冷静下来!怎么可能啊!」
「可是你让凉月奏穿女仆装,还让她当你的女仆啊!」
「我不是说过那是有理由的吗?」
「而且还把她绑在床上,用羽毛搔了一晚的痒……」
「谁说我玩过这台诡异的游戏了?看清楚!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变态吗?」
「呃……」
「你干么尴尬地沉默下来啊!」
「因、因为你来店里的时候也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其他女仆看啊!」
「我才没有咧!」
「小心,宇佐美。他对女仆……尤其对吊袜带的执着心可是很异常的。」
「你不要在一旁揭风点火!」
「……果然是这样。」
「你干么附和啊?」
「他在我的宅邸里也曾脱口说过:『希望有一天能用吊袜带上吊看看。』」
「我不记得自己暴露过这种异常性癖——————————!」
哇咧!我看我是越描越黑。
这只泼兔本来就容易把话题扯到那方面去,现在又加上一个酷爱恶作剧的大小姐揭风点火。我看她们感情其实很好吧?
「政宗,话说在前头,我可没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你教她穿女仆装耶!」
「那是凉月自己要穿的。再说,来我家住的不止凉月一个人,还有近卫。而且当时红羽也在家。」
「咦?是、是吗?那你并不是和凉月孤男寡女沉迷于侍奉游戏之中罗?」
「那当然,完全没这回事。」
「……嗯、嗯,详细的经过我不清楚,不过没事就好。你要感谢我愿意相信你。」
「哦,谢谢。话说回来,你干么那么激动啊?」
「咦?」
「我说,刚才讲话的时候。」
她也不必那么认真追究吧?凉月铁定也是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玩,中途才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那……那是因为,那个啦,如果朋友有异常性癖,不是很讨厌吗?所以我才问啊!多亏我追究下去,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有什么不好?」
政宗以强硬的语气说道,猛然撇开了视线。
是吗?
我们班上也有变态,比如那个公开宣称「我的后脑是为了让美少女踩而存在!」的田村。我想那小子已经没救了,如果要教他,只有把整个脑袋送洗一途。
「……唉!」
总而言之。
这下子总算洗清我的异常性癖嫌疑了。
真是的,什么女仆啊!
就算穿着吊袜带,人类的感性怎么可能被区区职业给迷惑——
「你太天真了,宇佐美。」
此时。
凉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光是这样,并无法判断次郎有没有异常性癖——是不是极度的女仆萌。」
「闭嘴,凉月。你又想制造我的嫌疑了?」
「该闭嘴的是你,次郎。老实说,你正处于无限趋近黑色的灰色地带。嘴上要怎么讲都可以,谁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
「内心?」
「或许你正想着『那不是裙子!是抑制吊袜带真正力量的戒具!』」
「吊袜带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必须用名为裙子的戒具来隐藏!天啊!世上竟有如此荒唐无稽之事?
「的确,或许凉月奏说得没错。」
「……?该不会连你都相信吊袜带的力量吧!」
「啊?你在说什么啊?蠢鸡。我的意思是,或许你有异常性癖的倾向——女仆萌的素质。」
「……」
不不不,政宗小姐。
我才想问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咧!
「看来得尽早确认才行。」
「我同意你的看法。毕竟次郎是我们的朋友,身为朋友,有保护朋友的义务。要是等到次郎占领女仆咖啡馆,就来不及了。」
「在你们心中,我的女仆萌到底有多严重啊?」
占领。
换句话说,我会攻打女仆咖啡馆?
这已经远远超越萌,到达中毒的境界了。
「可是,该怎么确认?」
政宗手抵着下巴,询问凉月。
此时。
「别担心,我有办法。」
凉月微微扬起嘴角——
「只要你露吊袜带给次郎看就行了。」
「……」
……喂!
这个女人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
「你……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啊!」
看来政宗的心境也和我一样。她用双手用力压住围裙洋装的裙子,彷佛不想给周围的人看见似的。
「你不懂吗?宇佐美。现在的你是如假包换、俯仰无愧的女仆;换句话说,只要次郎能抵挡你的诱惑,就能证明他不是女仆萌。」
「这道理我是懂,可是……诱、诱诱诱诱诱诱惑!」
「说诱惑,其实方法也没那么难。你只要稍微掀起那件充满花边的裙子,让他看一下吊袜带就好。」
「啊?」
「当然,还要含着眼泪说:『请饶了我吧!主人……』」
「怎么听都像是色情游戏!」
「你办不到?你不是次郎的朋友吗?现在可是确认他有无异常性癖的关键时刻耶!」
「唔……」
「啊,还是说……其实——你喜欢次郎,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做这么丢脸的事……」
「啥——」
咻!
政宗满脸通红,只差脑袋没冒烟了。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咦?不是喜欢,是爱得要死?」
「才才才才才才才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蠢鸡!也不是爱得要死!绝对不可能!」
「是吗?那就快掀裙子吧!」
「?」
「别担心,用不着露内裤,只要露到吊袜带就好了。维持这道边缘线即可。」
「~~~~~~!」
政宗湿着眼眶,缓缓环顾四周。
我跟着张望,只见不知何时,店内已无其他客人的身影。
女仆也只剩站柜台的那一个,而且她似乎正忙着工作,完全没发现这里的异变。
好机会!
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这么一来,这个座位上发生的事,除了我们以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遵、遵命,大小姐。」
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
宇佐美政宗细若蚊声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为了坚定意志,她用的是女仆口吻。
接着——她站了起来。
摇晃着围裙洋装,走到我的面前。
只见她的手放上了长裙裙摆——
「……!」
政宗的双眸因羞耻心而湿润,双手缓缓地掀起裙子。
出现的是纯白的膝上袜。
黑&白。
黑色的珐琅靴和白色的袜子成了对比。
随着裙摆缓缓掀起,膝上袜的可爱缎带呈露于眼前。
摇晃的裙子。
接着,如初雪般白皙的吊袜带现出了身影。
「……!」
沉默。
教人尴尬的沉默支配了现场。
——之后。
她。
怯生生地抖着嘴唇——
「请、请饶了我吧,主人……!」
「————」
……这、这是什么?
眼前的光景。
就暴露程度而言,其实和穿着迷你裙时差不多。
但是——
「——!」
不妙。
虽然我懵懵懂懂,却知道这个状况十分危险。
女仆。
将裙子掀到极限高度的政宗。
黑白色调的围裙洋装,轻飘飘的可爱花边,纯白的膝上袜,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眸,羞红的倔强脸蛋,还有若隐若现的吊袜带……
「……」
……我不行了。
别再隐藏了。
别再伪装自己了。
再继续说谎,对政宗……不,对女仆太失礼了。
——我要告白。
我喜欢你。
我太爱你了,女仆。
吊袜带万岁!
「——真遗憾,时间到了。」
正当我要坦白说出自己心中的感情之时。
袖手旁观的凉月突然开了口。听了她的话,政宗也放下裙摆,问道:「什、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
「大小姐!」
喀啷喀啷——店门口的铃当声响起,随即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低音。
近卫昴。
凉月奏的男装管家气喘吁吁地来到我们桌边。
「我找您找了好久,大小姐。」
「唉呀,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碰巧发现的。我走过店门前,刚好看见大小姐。」
「是吗?我隔着玻璃看见你的时候,也在烦恼该怎么办呢!」
凉月若无其事地微笑。
看来她是发现近卫正要走入店里,才说出了结束宣言。哇!好险。要是让近卫看见刚才那一幕,不知又会产生什么误会。说来幸运。近卫隔着玻璃看见的似乎只有凉月而已。
「对不起,我不该突然偷溜出来。」
「不,只要大小姐平安就好……对了,次郎,你在这种店里做什么?」
近卫一确认完主人的安危,就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哦,次郎是临时来帮忙的,而宇佐美在这里打工。」
凉月代我回答,近卫似乎无法释怀,不置可否地吐了口气。
「昴,我们差不多该回宅邸了。」
「是,遵命,大小姐。」
凉月从椅子上起身,说了句:「再见,工作多加油啊!宇佐美。」挥了挥手,走向门口。近卫也随后走出了店门。
目送她们俩离去之后——
「……我觉得好累。」
政宗吐了口沉重的气。
真巧,我也有同感。臭凉月,闹爽了就立刻走人,简直像飓风一样。最糟的是这阵飓风不适用灾害保险。
「唔?」
或许是因为凉月走了,我冷静下来之故,我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冷静一想,这回事情有点奇怪。
夏日祭的时候,我曾听凉月说过她拿政宗没辙,还说政宗是她的天敌。
莫非她来这里另有理由?
「不过,太好了,这下子证明你没有异常性癖。刚才的……真的很丢脸。」
政宗似乎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脸颊微微泛红。
……我不能说。
见了她这种表情,就算扯烂我的嘴,我也不敢说出自己刚才险些屈服于女仆的魅力之下。
妈的,女仆萌有什么不好?觉得吊袜带有魅力不行吗?不,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于法不容。
「别担心,我绝不会攻打女仆咖啡馆的。」
「哼,那当然啊!这种事在我国犯罪史上可是史无前例。」
「就是说啊!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再来女仆咖啡馆了。」
来打工倒是可以,但我可没那种财力能够常常上门作客。
如果把妈给的生活费全撒下去,或许可以;但要是我干出这种事,铁定会被红羽宰了。所以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再见了,女仆。后会有期,吊袜带。
「……咦?」
然而。
政宗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是、是吗?你不会再来了?」
「呃?我们是这么说好的啊!只来打一天的临时工。」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
不知何故,政宗沉默下来。
……?
算了。
凉月也回去了,我再不回厨房会挨骂。虽然政宗的反应怪怪的,但我可以等到打工结束以后再慢慢问。
就在我转换方向,正要回厨房之时。
「等、等等!」
背后有人拉住了我的衬衫。
我回头一看,只见穿着女仆装的政宗宛若向母亲撒娇的小孩一样,紧抓着我的衬衫衣袖不放。
她低着头,细若蚊声地说道:
「……你来嘛!」
「啊?」
「我、我是说你可以偶尔来打工。店长也常说厨房人手不足,我想她会欢迎你来的。还有……如果你来,以后我的作业也可以借你抄。」
「……」
呃,我是无所谓啦!可以借抄作业,我也求之不得。可是,临时工可以常来吗?
「有、有什么关系?这个主意又不坏……」
和平时的倔强态度相去甚远的不安神情。
……哦,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政宗的心情了。
我猜这家伙大概是不愿意一个人打工吧!店长也说过她和其他女仆没什么交情。
所以她才希望能够有个比较知心的朋友陪在身旁——
「——好吧!」
思考片刻过后,我答应了政宗的请求。
「真、真的?」
「嗯。但我只能偶尔来,不能每天都来。」
虽然我没参加社团,却有在和近卫及红羽练格斗技。总不能跷掉练习吧!
「嗯、嗯。」
政宗似乎松了口气,露出了微笑。
……嗯。
就算只是一时的慰藉也好。
只要她能因为我来打工而变得快活一点,那就好。
没错——毕竟我是她的朋友嘛!
「啊,呃……蠢鸡。」
「唔?」
「啊……呃……唔……」
——谢谢。
政宗笨拙地挤出这句话后,便逃也似地跑向厨房去了。
「…………」
……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那只泼兔会向我道谢。从她平时的别扭作风,实在难以想像。
「算了,偶尔这样也不错。」
不,我可不是因为女仆向我道谢而高兴喔!
该怎么说呢……平时不坦率的政宗那么做……呃,真的非常可爱。
「好啦,我也该回厨房了。」
我独自喃喃说道,走向厨房。话说回来,政宗去厨房干么啊?她明明是负责外场的啊!我看她八成是道谢之后太难为情,乱跑一通。
「——咦?」
此时,我发现地板上有个东西。
我走上前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支少女风格的粉红色手机。
难道是政宗的?
大概是她跑到厨房时掉下来的。
「哇,没想到她的待机画面这么可爱。」
掉落时的冲击让萤幕露了出来,待机画面上的可爱兔子图案一览无遗。搞什么,她老是要别人别叫她兔子,其实她很喜欢兔子嘛!
「唔?可是这个……哇!那家伙搞什么啊!手机根本没调成震动啊!」
那只笨兔,我看她一定是忘了调成震动模式。
真是的,亏她还有脸要我认真工作。
要是工作时手机响丁该怎么办啊……啊,应该没问题,因为她只有我这个朋友——
「——」
这么一提。
政宗说过她替每个熟人设定不同的来电铃声。
那我用的是什么曲子?
「……」
于是乎。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给政宗的手机。
不能怪我。
任谁都会好奇吧?
「哦!」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电子音白手机流泻出来。从音色判断,似乎是水晶音乐。
唔唔,这是什么曲子?
温暖又柔和的旋律。
这曲子我听过。
国中时,似乎在合唱比赛中唱过。当时的音乐老师曾说这是国中小常用的合唱曲,常在毕业典礼上演唱。呃,曲名是……
「你、你听见了……?」
瞬间,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暗自一惊,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看到了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仆。
宇佐美政宗。
她大概是发现手机掉了,回头来找吧!见我拿着她的手机,她气得浑身发抖。
不妙。
我想我最好溜之大吉。
瞬间如此判断的我立刻转为起跑姿势,朝着店门口头也不回地冲刺冲刺冲刺,一口气跑到街上。
「啊,别想逃!」
带刺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哇唧,果然追来了。我回头一看,身后的是用双手拎着长裙疾奔的女仆。
多亏她,周围路人的视线全集中过来了。这应该可以为女仆咖啡馆带来良好的宣传效果。
时值傍晚,橘色的夕阳照耀着街道。
我一个劲儿地奔跑在柏油路上,手中依然是响着电子音的政宗手机。
熟悉的水晶音乐旋律响彻四周——
「——啊!」
说来真巧。
我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起曲名。
哇,难怪她会生气。臭泼兔,没想到她那种个性,居然会干出这么难为情的事。
没错——这首曲子名叫「Believe」。
简单地直译,就是「相信」。
「……真是的。」
这只蠢兔。
我一面跑,一面抱怨。
就算她除了我以外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也不必选这首曲子啊!妈的,连我都开始难为情了。
「对、对不起啦!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罗唆,蠢鸡!别担心!应该死不了!」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啊?」
「罗唆,罗唆!全都是你的错!到、到到到到到了这个关头,你就抱着那首曲子去天国吧!」
「那不真成了冥土的伴手礼了?」(注12)
一点都不好笑。
唉,看来只能继续跑,直到我想出求得政宗原谅的方法。如果我跪地磕头,她应该会原谅我吧!
毕竟……你也知道吧?
注12 日文「冥土」和「女仆」同音。
我们——是朋友啊!
政宗的叫声从背后追来:「慢着!」
我一面听着她的声音,一面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