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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刀侠战姬血风录 第三章 岐路

又做梦了。

***

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即便定睛凝神,能看清的范围也不过周围数步。

像白色雾霭一般的东西,无穷无尽地延绵开来,望不到边。

“呐……真的要去吗?”

“还用说吗?怎么?难得你觉得我们会输?”

声音分别从我左右传来。一对少年少女就站在我的身边。

站在我右前方的,是身穿某个学校的制服的高中女生;而站在我左前方的,是穿着火群棚学园制服的男学生。我意识到,自己是认得他们的。可为什么,我却看不到他们的五官?他们的五官被抹去了,仿佛无脸的妖怪一样。尽管如此,我还是明白的——少女正担心着少年和我。

“我不觉得。我是不这么想,可心里却老是无法平静下来。”

“难免的,毕竟是最终决战了嘛。会感动激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不过,我们可是志在必得啦。对吧,Kiichi?”

他唤了我的名字。我回以首肯。看来在这个梦里,我的名字叫做Kiichi。

“看见没?我的搭档都这么说了。好了,别担心了。还是说,你信不过搭档想出来的计策吗?很了不得的喔?不愧是年级主席,厉害得不是一点半点。”

“嗯。这个我明白。Kiichi头脑聪明这点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啊,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咦?呀!”

少年不慌不忙地将泫然欲泣的少女搂入怀里。

“不许再说了。”

少年的语调中已然不见适才的那份诙谐。少女刚开始还打算抵抗,但马上就乖乖地不动了。

“其实,我们也怕啊。但是,我们不得不去。不,是必须得去。”

“……”

“你这么担心我们,我打心底地感到高兴。所以,相信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回来的。”

少年坚定地作出承诺。但,他声音的深处,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虚幻。这是我的杞人忧天吗?守望着眼前的两人,我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喂,搭档。”

突然,少年转向我,并顺势放开了少女。我明白自己被他用来掩饰害羞之情了,不过也懒得抗议了。少女还保持着刚才被紧时的姿势,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潮。……在她的脸颊上,还能看到一线泪丝。

“好,出发时间到了!搭档!”

少年转过身,抬头向上望去。

我追逐着他的视线。只有那个方向没有被白色雾霭遮掩。矗立在那里的,是火群棚学园的大门。

没错,接下来,我们就要穿过这道门,向潜伏在门里边的强敌们发起最后的决战。为了这一刻,至今为止我们已经无数次地对策略进行模拟。

这次的策略无懈可击。经过和他的反复讨论之后,它已经完备到了能够应对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小问题的地步。

所以,我们不可能会输。不,我们必然获胜。

“啊,差点忘了。呃,喂!”

“诶?什、什么啊?”

“那个啊,要是……赢了的话……那个时候……能不能亲我一下——咕呃!”

少女不假思索地把手中的书包掷了过去。正中颜面!

“做、做梦吧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初吻可是要留给会珍爱我一生的王子殿下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给你啊。开什么玩笑!”

少女转身背对我们。肩膀微微颤抖着。

“不过,嗯——至少你们能平安地……活着回来的话,说不定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喔?”

少女握紧拳头。握得太紧了,手上的皮肤都变白了。

“……噢!一定要回来的。我答应你。”

“嗯……我等你们。”

少年允诺。少女顿首。

视野冷不防地开始摇晃起来。

空间倏地切换成沉沉的暗色。不对,用漆黑来形容更为恰当。苦重的空气中掺杂着铁锈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地板近得出奇。

当然了。我正趴在地上。身体不可思议的沉重、疼痛——以及不听使唤。可是,当我开始理解展现在我眼前的光景的那一刻,身体的所有不适都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壮绝。凄绝。凄惨。以及凌驾这一切的——悲惨。只这一瞥,便令我全盘理解了事实。

理解了,不愿相信的事实。

理解了,我们的败北。

赴战之前所抱的希望已化为绝望。不曾体验过的丧失感充斥了我的内心。

衣服凌乱的金发少女,从样子来看已经失去了意识。她平常握着的“刀”已不在她手中。

“咿、咿呀啊啊啊啊!”

突然,室内响起了仿佛能震破鼓膜的尖叫声。

“骗、骗人的吧?不要、不要!不要!”

声音的主人是我们的好友,那个少女——一个在上了高中后,仍然抱着要和自己的初吻对象白头到老这种少女情怀的梦想的女孩子。可是,正因为是这样的她,才会成为我们的憧憬、我们的希望。因为她还在等待着我们回去,所以我们就必须胜利——这是我们的愿望,却也成了最后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外面等我们的吗?

“什么啊!是你吗?是你干的吗?喂,回答我啊?为什么……他会……”

少女指着躺倒在地上的金发少女。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学生服的男人,正一步一步地朝她接近。

糟透了。要是连她也有个万一……

我试图让这沉重的身体动起来,但是却力不从心。

力气分明已经恢复了一点。然而,刚才,在我认识到现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心如死灰。现在连手指都不听我的使唤,一动不动。

“走开。走开啊!什么啊!杀人凶手!别过来!别过来——!”

少女坐在地上后退着。某样东西握在她手中。

那是……

***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尖利的电子音将我的意识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打捞了上来。睁开眼睛。是我的房间。

看来又是一个梦。算上之前的,这种格外真实的情景已经是第二回梦到了。

不如找个机会去图书馆找本有关解梦的书来调查一下吧。在梦的最后,我瞥见了那名女孩子的面容。感觉很像光姐。

我好不容易地把这个阴郁的梦抛到脑后,进行最近开始的例行往事。

首先是摸摸胸部。理所当然,一马平川。如假包换的男人胸板。然后是摸摸下半身。嗯,还在。很好,今天也是男人。

从那天在病房被七七七袭击之后,像这样每天一醒来就确认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为了我每日的必修课。值得庆幸的是,到今天为止还没出现过“没拔刀就变成女孩子”这种悲剧。不过,倘若穗积医生的诊断无误的话,我总有一天还是会变成那种状态的。目前,穗积医生正以检查结果为根据,针对发生在我身上的异变以及突然变回男儿身的原因进行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老实说,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话虽如此,整天愁眉苦脸的也无济于事。于是,昨天才出院的我,今天就打算出去买些漫画和CD,加上少量参考书之类的东西。就算经历了アンシー这样的非日常生活,我的本职仍然是高中生。只要超过一周没更新外面的信息,很容易就会被周围的人们落在后面了。此外,老实说,我也亟需转换一下心情。转校之后净是遇见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打开钱包确认了一下里面,接着踌躇了一会儿后把那本黑色手册塞进口袋。我走出家门。

顺便说一下,自从那天以后,我就没和光羽见过面。她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没有在交往。再说人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

火群棚车站是私家运营的地铁站;而在它前面的,就是火群棚市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那是一条拱廊(注:arcade,两侧有商店;街道上有拱顶),规模虽小,却聚焦了不少相当不错的店铺。中央还有个像模像样的广场。拱廊就以它为中心,向四个方向延伸开去。

此刻,我正有气无力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原因是空腹。理由是新发售的游戏。大概因为刚出院,心情放得太松的关系,连计划外的东西也一同买了下来,后果就是我的钱包里连买一个面包、甚至是一个小点心的钱都没剩下。现在是午后两点。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没喝过,还走个不停。血糖值已经变得低下,外加身心俱疲。说不定我就要惨死在这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了……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哎呀?是朋吗?你在这干什么呢?”

一道美妙的声音从天而降。我缓缓抬起脸,眼前站着一名女孩子。她穿着T恤,外面套一件帕克大衣,配上下身的热裤,一副活泼的打扮。曼妙的身材被薄薄的衣物充分凸现了出来。

“光……姐?”

碧眼的少女,拥有一头与洋服十分合称的金发,却将它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不是别人,正是光姐。因为没穿平时那件洋装的缘故,让我疑惑了一下子,但毕竟像光姐这样的美人我是不可能认错的。不知为何,她心情似乎格外地好,脸上笑眯眯的。

“噢,正是本人!”

“下午好……咦?”

向她点头致意时,我产生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为什么光姐会以女孩子的模样出现在大街上?

“嗯?啊啊,这条拱廊啊,沿这个方向的纵向部分也属于拔刀空间哩。”

光姐察觉到我的疑问,指向拱廊的一端。

原来如此,这里也是拔刀空间,属于能够拔刀的场所。所以,光姐才能维持女孩子的外表啊。……可是,为什么要特地变成女孩子呢?

“……光姐你拔刀做什么?而且,衣服……换过了对吧?‘刀’也是,藏哪了?”

光姐现在穿的是普通女孩子会穿的那种衣服,风格和在学园穿的那种军队风的连衣裙迥异。要是穿着原来那身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连人家普通女孩子穿的衣服也换上了。就算拔刀后肉体方面完全变成了女生,但穿女装时毕竟还是会有男扮女装的别扭感。起码我是这样。即便是在拔刀之后,我想我也不会愿意穿女生衣服吧。

“这叫带刀模式。在拔刀状态下,只要心里一个念头,就能让‘刀’不可视化啦。战斗服也能同样隐藏起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方便吧?”

光姐说话的同时,”刀”在她的手中时隐时现。

“另外,女人的外表在很多情况下都十分方便喔。

“你看。”光姐拿出一个塑料袋,上面写着”男子汉的红豆饼!”的字样,一股煎炸食物的香味从里面飘荡而出。

“只要看准了,找那种看起来色眯眯的店员去买,基本上总能拿到点好处哦。”

光姐嘿嘿笑着,像调皮孩子一样露出炫耀的神色,抹了抹鼻子。店里的人,你们被骗啦!不过,好吧,光姐确实是个大美人,就不追究了。

而且,我面临的问题可比这个要严重得多了——我饿了。设想有一个饿汉,他面前放着一个装着食物的袋子,但却是看得见吃不到,会有什么后果?答案不言自明。

咕~~~~~~~~

我肚里的蛔虫代替我对光姐做出回应。

“什么啊?肚子饿了就说嘛。真拿你拿办法……拿着,分你一个好了。”

光姐一边从袋子里拿出红豆饼,一边在我旁边坐下,然后潇洒叠起苗条的双腿。她的腿洁白光滑,看起来十分柔嫩。我咽了口口水,只是不知道对着红豆饼还是光姐的腿咽的。

“你在看哪里啊!”

盯得太入神了,头上挨了光姐一个爆栗。光姐也是的,毕竟是在拔刀状态下,那威力可非同小可……三个字,超痛的。

“好,接下来去玩那个。”

在拱廊正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游戏中心。于是,我和光姐决定做一些轻量的饭后运动。说穿了就是被游戏勾起了兴致。主语虽然是“我和光姐”,可却只光姐一个人在玩,身无分文的我只有全程旁观的份。

光姐好像几乎不怎么来过这种场所,兴致勃勃地一个接一个地挑战下去。玩射杀僵尸体的射击游戏时,她开心得直拍手,”好逼真的立体影像!?好恐怖”;坐进机舱驾驶机器人时,又“真的假的!小时候我就想坐一回试试了”地大呼小叫;玩网络对战的智力竞猜时,则开始抱怨“最近的问题好难啊”,一脸的苦恼。……到底多久没来了啊?

在一旁看着她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光姐在游戏方面基本上是个门外汉。不过看她毫不在乎,依然玩得不亦乐乎,这点也就无关紧要了。

“好,下面是那个!”

光姐指着游戏中心中的必备节目——抓娃娃机,里面放着一些布偶当奖品。

“嗯?这个倒是跟从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呢。好,朋,看着吧!玩这个我可是相当有自信的!”

金发少女意气风发地卷起外套的袖子,开始往机器里塞硬币。

随着傻气的电子音响起,俨然已化身为玩偶猎人的光姐双眼冒光。

……然后,差不多十五分钟悄然而逝。

“啊啊,可恶!又没抓到!”

看到机械手在目标布偶的上方无功而过,光姐情不自禁的踹了机箱一脚。我一时还担心会不会响起警报声,幸好结果证明是我多虑了。她脚下好歹还是留情了。光姐投入的硬币数目已经相当可观,却依然一无所获。

“喂,朋。那边那个……你能抓出来吗?”

光姐突然转过身来问我,手指着玻璃框中的某一处。是一个做成猫形的布偶,可身上的配色却做得跟头大熊猫一样。光姐一直想抓却抓不到的就是这只。

“呃,我不知道。再说,我又没钱……”

“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这厮太强,还是我太弱。这回算我的,你试试吧。我敢打赌绝对抓不上来的,那种玩意儿!”

光姐不等我回答就把硬币塞了进去。和缓的旋律声宣告了战斗的开始。我被光姐扯着袖子,身不由已地站到了操作面板前。

我并不擅长玩抓娃娃机。只是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却也多少明白了光姐会一直抓不到的原因。

摁住按钮。首先让机械手横向移动,保持正面的观察视角,让它在预定的位置停住。旁边的光姐不时地发出“哦哦”“不错”“漂亮”之类地感叹。接下来是往前。刚才看光姐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台机器的机械手在抓下去时,并不是竖直的,而会微微偏向玩家这一侧。于是,我就操纵机械手移动到比目标要更远一点的位置。“哎呀,那边不行的啊!干什么呢笨蛋。”光姐开始恨铁不成钢了。

然而,机械手发出“嗡嗡”的轻微马达转动声,如我所料地以稍微偏向我这边的角度下降,然后不偏不倚地在熊猫色的猫头上停住,接着开始慢慢收拢。

“喔哦哦哦哦哦!?”

光姐发出惊叹。与此同时,猫的头部整个被收纳进了机械手中,然后开始上升。被吊着脑袋的猫摇摇晃晃地悬挂在半空中。不久,机械手回到了初始位置,熊猫猫也随之落下。机器开始奏起铜管乐。

完美无缺!我暗自得意。

我从机箱下侧的出口取出熊猫猫,举到胸前打量起来。这个布偶一脸的傻相,商品名似乎是叫猫熊猫。

“光姐,我抓到了喔。”

然而,看到她的脸庞后,我顿时僵住了。光姐最初还只是双眼圆睁,但然后却渐渐变得凶恶。柳眉倒竖起来,眼珠里闪烁着攻击性的光芒。这些迹象显示了一种明确的感情,生气。

“朋,你小子……”

啊,糟啦!光姐刚才都说了些啥?”究竟是这厮太强,还是我太弱”是不是这么说来着?现在我把它抓了出来,不就证明了是光姐太弱吗!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后背,仿佛全身的体温在一瞬之间下降了。

“不……那个……这个……光姐!你听我说!那个,之前你玩了那么久,这台机器已经时来运转。所以,换成光姐也能抓上来的啊!”

我拼命地安抚她。光姐将信将疑地盯着我。

“真的吗——?”

“真、真的啊!千真万确!所以,这个……送给你!这本来应该属于光姐的。”

我飞快地把熊猫熊——不对,把猫熊猫递到光姐面前。不过话说回来,本来用的就是光姐的钱,一开始就决定了,要是真抓上来了就送给她。

“呵……好吧,姑且信你一回吧……”

脸上带点闹别扭的表情,光姐接过熊猫猫,干脆地塞进装红豆饼的袋子里。猫钻进了红豆饼里面,只有脚还露在袋子外面。

“说起来啊,你决定好了没?”

走在前面的光姐忽然发问。从游戏中心出来后,我们走进了一条位于拱廊角落的昏暗小巷。这条道路错综复杂,估计连本地人都不太能记得清楚。这条路也是拔刀空间——据说市内的拔刀空间之间,都有这样的小路将它们连接起来。

“诶?决定什么?”

“呆——子!还用说吗?当然是问你要不要作为アンシー来战斗喽。”

“啊……”

我终于想起来了,还有这么回事啊。老实说,因为那件事——明明没拔刀却变成了女生——对我的冲击太大了,要不要拔刀这个事完全被我抛在了脑后。

“什么啊。看你反应就是完全没在烦恼嘛?看到你在那种地方抱着脑袋犯愁,我还以为……”

那种地方……应该是指在长椅那里吧。光姐她……在关心着我吗?

“我、我有在烦恼啊!有是有……不过那时候其实只是因为肚子饿了……”我辩解着,声音却因为不好意思的关系而越说越轻。好没用啊我。

光姐露出有点像安心、又有点像无可奈何的微妙神情,嘴角稍稍松弛了下来。

“哈——好了,别说了。不过,我从力王丸那里听说了,你的身体似乎变得相当奇怪了对吧?竟然连刀都不用拔就会变成女人。简直前所未闻。”

“嗯,没错。所以就算在这几天里决定要不要战斗,也没什么意义……”

“呵……不过,这不挺好吗?你的‘刀’还在,对不对?那么,你能选择的就只有战斗这一条路了。”

光姐说着,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就算在アンシー的战斗中输掉了,顶多也就是变成女人,不比你现在更糟。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举棋不定,还不如主动选择战斗比较轻松。要是运气好能胜出的话,说不定还能治好你的身体喔。”

“诶?”

能……治好……我的身体?

“这、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只要能赢得战斗,就能治好我的身体呢?”

“咦?你……对胜利者的荣光仍然一无所知吗?”

我激动得把上身凑了过去。光姐则是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不知道。”

“真的假的!?啧。死力王丸……不是说过要他好好跟你说明的吗……真的。没办法了。……那,我来告诉你吧。”

光姐没好气地挠着脑袋,接着抱起手臂,调节了一下呼吸。

“所谓的刀竞大武会,是一场名副其实的以男征作为赌注的战争。在这场战争里面获胜,就等于到达了身为男人的巅峰。说简单点,就是决出男人中的男人的战争啦。”

决出男人中的男人?一个屹立在由众多男人叠成的罗汉顶端的健美运动员裸着上半身摆出Pose的光景在我脑海中浮现。唔,光头给人的感觉不错。

“咦!就因为这点原因?大家变成女生争得头破血流,就为了这个?”

好蠢。我不禁这么认为。决出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而且,就算成了男人中的男人,跟医治我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嘛?

光姐摆摆手,示意我少安毋躁。

“那个是我逗你玩儿的。老早以前的漫画里倒还有可能,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稀罕这个?事实上,还有更为现实的理由。”

听光姐的说法,刀竞大武会的胜利者,即在战斗中胜出的被称为“小队”的队伍中每个人都能获得赏金。那是一介高中生,不,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到的庞大金额。

原来如此,赏金吗。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说不定真有人会动真格;何况又是那样庞大的一笔钱,就算有人愿意拼上性命也不足为奇。而且,要是能有那么多钱,也许真能找到医治我身体的手段。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老实说,赏金虽然有吸引力,但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冲着这个而来的。听说啊,胜利者之中的数人,包括‘小队’的首领和另外几人,还能为自己实现某个愿望。”

“愿……愿望?”

突然冒出来的词语让我为之愕然。愿望与赏金,虚幻与现实的两个极端。

“不错。拔刀气中不是蕴含着能通过修正世界来达到指男为女的效果的巨大力量吗?好像通过那种力量,就能实现人的任何愿望。这是我听来的说法。”

实现任何愿望……这样的话,确实比赏金这种现实的利益要更加、更加地富有吸引力。不过……

“好像?还不确定吗?”

“……传闻的说法是,整体世界……不管拔刀空间的里面还是外面,都会配合那个愿望而进行修正。除了当事者以外,谁都不会察觉啦。因此,实际上是否有人实现过愿望这点也很值得怀疑。”

“为、为了这种不确定的传言,大家就都赌上男……赌上性命了吗?就算赏金是确有其事……可是……”

我的语气逐渐失去冷静。光姐耸了耸肩。

“我知道。不过,有些愿望,只靠老实过日子是没指望的;而有一天,忽然有人说,存在实现那种愿望的可能性……存在那种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机会或者力量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人们会趋之若鹜了吧?试想一下,假如没有别的能治好身体的办法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开始低头思索。我的身体。随时可能变成女孩子的体质。就算上医院去,医生们也是束手无策吧。也无从保证,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动治好。

但,如果只需要许愿就可以治好的话……如果那样的权利是凡人也有资格获得的话……那样的话,的确,仅仅是变身和战斗这些条件,我说不定会欣然接受。大概参加的人,也都是抱着获胜的目的而去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地方还是想不通。有什么东西还不明朗。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微微歪着头的少女。看到她的脸,我终于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我耿耿于怀。

“……光姐也是如此吗?光姐会战斗,也是为了钱……还是说果然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吗?”

虽然这是我单方面认为,但总感觉钱呀愿望呀这些东西都与光姐无缘。

“啊?怎么可能,笨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光姐凶神恶煞地瞪着我。

“……我问你,你对这种战斗有什么想法?”

“诶?”

“不觉得无聊吗?男人变成女人,杀得头破血流。不觉得这种玩笑开得太大了吗?而且,还竟敢用金钱呀不切实际的愿望呀这种东西来勾引健全的小鬼们……

玩笑……虽然我还不至于这么认为,但确实觉得有些异常。让高中生互相残杀这种事,实在是太离谱了。

“我啊,朋,对赏金啊愿望啊这种玩意根本没兴趣,只是单纯想把搞出这种无聊名堂的家伙找出来狠狠揍一顿啊!那些制作出这种蠢得要死的拔刀系统的家伙!可是,黑幕究竟是谁,又该从哪里下手才好,我完全没头绪啊。既然如此,要接近真相,我想最快的方法就只有一路赢下去了吧。”

光姐竖起右手大拇指,狠狠地往下翻去。

“所以我要赢。赢下去,活下来,把那些不知躲在哪里跷着脚看好戏的混蛋家伙打翻在地,让他们跪地求饶!竟敢破坏我们的人生,绝对要让他们后悔!”

“一定要说我有什么愿望的话,就是这个了。”说出这种话的光姐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决意,不像在说笑。于是我放心了。

“所以啊,朋,只要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和我并肩战斗。我希望你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只要我和你还有力王丸三人联手,绝对是天下无敌喔?”

“光姐……”

少女望着我,眼瞳中带着热诚。真挚的、澄澈的、只诉说真实的蓝色眼瞳,仿佛看穿一切,直向我刺来。

“……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可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我轻声说道,把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

留给我的就只有战斗一途了。这我知道,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纵然如此,内心深处仍然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还有别的自救途径。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意思。”

光姐不再多说,转身开始迈出步伐。

那个背景,仿佛有种莫名的寂寞。

“光姐……话说回来,为什么在假日里还来学校啊?”

“不……其实……那个……怎么说呢。对了,我不跟你说过,拔刀空间都是相连的吗?就带你见识一下了……”

听了アンシー战斗的理由后,我一边思考着拔刀与否的事,一边无言地追上走在前方的光姐。等我注意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火群棚学园的腹地了。因为一直在想事情,连经过了哪些地方都没怎么注意。

“奇了怪了,我没打算来这里的啊……”

光姐抱起双臂,一脸神妙地自言自语道。

似乎是走错路了。

一路上,光姐仍然维持着女孩子的模样,证明了至今走过的地方全部属于拔刀空间。虽然我一次都没亲自验证过。

“总之去基地休息一下吧。虽然作为约会的压轴节目来说,这有点太没情调了”

“约会!?”

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到、到底是谁和谁,在何时何地约会!?”

约会。这个单词,距离我的日常生活是那样的遥远。约会,十五年的人生之中,还未曾体验过!所以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和谁又在怎样约会。光姐虽然外表是女孩子,但毕竟是アンシー,是男人啊。难道男人一同出游也叫约会吗?

“……啊——没什么,就是那啥……一种说法而已啦。开个玩笑。……不用放心上。”

光姐慌慌张张地解释道,继续迈开步子。走得比之前更快了。

“啊,光姐,等等我啦。”

我向那个背影追去。

虽然是假日,操场上还有几个学生在。个个穿着体育服或者是运动装,大概是在进行社团活动。当然,全是男的。

为了不致打扰到他们,我沿着墙壁前进。然后,在到达能够看到那座背向操场、把入口设在面墙一侧的体育仓库的位置时……

叮!铛!咻!咚!

金属相交的声音。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以及撞击的声音。

“喝!喝!喝!”“唔哦!哈!嘿呀!”””呼!”“哈!”

尖锐的呼喝声和激烈的呼吸声彼此交织。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不容置疑的非日常景象。危险而极具冲击性的光景,将片刻之前依然平和宁静的日常生活一举粉碎。那里已被アンシー的战斗所支配。穿着熟悉的白色军装礼服、金发飘舞的光姐。与她对峙的人则穿着漆黑的全身铠。是我和光姐刚相遇那天遭遇过的敌人。

那柄金槌比黑铠人的身躯还要大得多,但她挥舞起来却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光姐或以西洋刀招架,或灵活闪避。双方一攻一防,僵持不下。

金槌猛地挥下,却被金发美少女千钧一发地躲过了。失去目标的金槌直接锤进了地面,一时间飞砂走石。受到撞击的泥土形成火山口的形状,可见其冲击力之巨。激射而出的碎屑飞得老远,一直弹到站得远远的我的脸上。

“喂,王八蛋!又不是公认拔刀日,还搞袭击,脑子里怎么想的啊?”

趁着黑铠人的攻击中断的时候,光姐一边站稳身体,一边喊道。

“你懂不懂啊!?要是暴露了出去,到时候不只是你,整个学生会都会遭到教师们的惩罚喔?”

另一方面,黑铠人则是不慌不忙拔出嵌入土地里面的锤子,然后才转身面对光姐。

“哼哼哼!很遗憾!你的担心是多余的,NameofJustice!”

从铠中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毋庸置疑是少女的嗓音,但说话方式却有点奇怪,有点热血莫名的感觉。

“今天星期六,老师阵的所有人都去合宿研修泡温泉了!今天可以为所欲为了!当然!这次合宿本身就是出自学生会的手笔!我们学生会是万无一失的!”

咔哈哈。黑铠人发出跟她的嗓音和体型不相称的笑声。

“你们有什么企图!教师都不在了,就算抢到了‘领地’你们也得不到承认啊!”

“住嘴!我们只是!想利用周末来进行团队训练罢了!有问题的是你!居然穿成那副德性来诱惑男人!NameofJustice!明明是个男人,竟然还用美色来勾引别的男人!成何体统!卑鄙无耻!今日定要将你的‘刀’粉身碎骨!”黑铠一步冲至光姐面前,手中锤子一挥,发出响亮的破空之声。光姐立刻架起刀挡住。两人陷入以力相持的局面。

“卑鄙!?卑鄙的到底是谁!是你们学生会吧!打着为最大多数人追求幸福的旗号来笼络人心,等人加入之后,却又无视他们的人格和权利把他们逼上战场!”

右手握紧刀柄,左手托住刀背,光姐抗衡着黑漆漆的铁槌。双方几乎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前进半分。

“哼!考虑到刀竞大武会的规则,以数量取胜乃是自明之理!人多就是胜利!区区的一点义务!在胜利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又不是所有アンシー的脑袋都跟你一样可喜可啊!”

“混蛋,你在愚弄我吗?罢!今日定要与你决一死战。”

“我拒绝!我可不打这种没意义的仗!喝啊!”

光姐大喝一声,奋力格开锤子;自身则借力向后飞来,最后恰好在我面前着地。

“光、光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我的声音后,光姐错愕了一下子,回过头来。

“朋!?糟糕,忘记你在这里了!”

“啧”,少女咂着舌头。

“那个……那个人,他是敌人对吧?要不要我来帮忙?”

“嗯,没错。就是敌人。二话没说招呼了过来。……你啊,不是不愿拔刀吗?那还帮什么忙。快点躲起来!要么就快逃!”

经她一说,我才想起来:没错,我决定了的。不拔刀。

“不是……可是……”

我闭上了嘴。可是什么?要拔刀吗?明明知道那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别说了,快退下!不,快逃!这里危险,听见没!”

光姐被我的态度弄得不耐烦了,整个身体转过来朝我怒吼。就在这时,黑影遮蔽了我们的视野。

“光姐!?”

“呜!糟了!?”

“战斗中还东张西望!相当从容嘛!不过,这会要了你的命!”

黑铠人不知何时已来到我们旁边,手中巨槌向光姐横扫而来。金槌以我的肉眼无法捕捉之势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带,击中光姐,锤子的前端甚至还陷了进去。

“咕啊!”

光姐的脸痛苦地扭曲着,随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光姐!”

光姐撞上包围着火群棚学园的高墙上部,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沿着墙壁摔到地上。仰面倒地的少女倚着墙,试图稍微挺起上身,然而却力不从心。片刻之后,原本放在大腿上面的那只握刀的手也从裙子上面滑过,无力地垂落在地上。白色衣服上的胸襟部分被吐出的血染得鲜红。

“你是NameofJustice的同伙吗?”

娇小的黑铠人的头部出现在我面前,从盔甲的缝隙间射出犀利的视线。

“啊……”

黑色的甲胄。爆炸的风和玻璃碎片。伤和血液。那一天的恐怖伴随着走马灯似的回忆一同苏醒。

我完全动弹不得。脚也是手也是,连嘴巴都不听使唤。

“哼。看到同伴被打倒了还见死不救。窝囊废!NameofJustice会有这种同伴,也算是他的悲哀了。”

黑铠人嘲弄似地将我全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接着不屑一顾地改变方向,往倒在地上的光姐走去。

“窝囊废!现在我就要给NameofJustice最后一击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同伴被干掉吧!结果掉她之后,我就亲自将你引导到那个世界!”

即便遭到如此挑衅,我也没有吭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想扑上去,好想狠狠地揍他。可是光是在脑子里想想,心里就害怕得连拳头都握不拢。我就这样发着抖,木然地站着。

我恨。我好恨。我想帮她。我现在就想飞到光姐身边去。

然而。我好怕。我不想死。我现在就想夺路而逃。

可是,再不做点什么,光姐就要被干掉了。光姐就要被折刀了!

不经意间,我注意到了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体育仓库附近的地上。白色的……塑料袋?布偶的脚从袋口露了出来。那是光姐带着的装红豆饼的袋子。

看到那个的瞬间,体内的某种东西开始轰鸣。仿佛被雷击中一样,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从我的头顶贯穿到脚底。

收纳在体内的“刀”正在自告奋勇,仿佛在说:”快让我出去!”

“哇啊啊啊啊!”

我发出分不清是怒吼还是惨叫的喊声。而身体早已冲了出去。

强行摆动僵硬的手脚。就算脚上磕磕绊绊的也不以为意。我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抓住了手册。

恐怖并没有消失;不愿造成伤亡的决心也并未改变;脑海里闪过的,仍然是至今为止所目睹过的种种争斗——与死亡为邻的斗争。

可是每一处场景,都与光姐的种种表情重叠起来。

欢笑的表情。发火的表情。赌气的表情。无奈的表情。还有说希望得到我的帮助时那双真诚的碧眼,以及背影中透出的些许寂寞。最后……那柔软嘴唇的触感浮上心头。折刀后,世界就会进行修正,将被折刀的アンシ的人生篡改得面目全非。如果光姐被折刀的话,我们的这些回忆就将付之一炬。这种结局……我不要。我讨厌这样。

既然如此,不如使用我的”刃”将那个黑铠人的”刀”砍断。那样的话,起码能救下光姐!虽然砍断之后,又会对黑铠人形成新的责任,可是她自己不也打算对光姐和我下手吗?她做得,我为何做不得!就像他为了胜利而战一样,我也要为了光姐而战。

原来如此!这就是アンシー的战斗啊。折人,或者被人折。这已不是愿不愿意拔刀这种层面的问题了。胜利、赏金、愿望……战斗的理由因人而异。但是只有一点是相同的,一旦踏进这个领域,不拔刀的话就什么都办不了——不管是逃跑、战斗还是保护别人,不拔刀的话,都无从谈起。

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拔刀!

被我捏得快变形的学生手册与我的感情相呼应,渐渐开始发热。我一边奔跑,一边把手举向天空——高喊!

“拔……刀————!”

我一面死命蹬踏地面,一面感受着自己变身的过程。头发长长,衣服易换,身体变化。手中的手册则变得又重又硬,化作一柄日本刀。

接着脚步忽然变得轻盈起来。风景流逝的速度一下子开始变快。我正以普通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在操场上冲刺。

站在光姐身前的黑铠人正高高举起锤子,作势挥下。

我将这副光景收入眼底,同时将意识往手中的日本刀集中。黑铠人向光姐挥下了锤子。就是现在!

“光姐!”

“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我闯入黑铠人与光姐中间,用日本刀挡下锤子。两兵相接,火花四溅。

“你……!上次的!?怎么可能!?我的黑穴丸竟然会被挡下!?”

总算是将光姐救了下来。太好了。我赶上了!

只不过……咦?

望着迸射出火花、已经陷入角力状态的”刀”,我产生了疑惑。

我的“刃”不是能轻而易举将敌人的”刀”切断吗?那应该不可能发生”将敌人的武器挡下来”这种事情啊!这把锤子本应被一刀两断的,就像光羽的枪和七七七的日本刀那样。明明应该这样的,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注意手上不能稍有松弛。

尽管情况出乎意料,但我还是继续承受着锤子的重压,然后开口叫唤背后的光姐。

“光姐,你还活着吧?快起来。然后……就快逃吧!”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哇哈哈哈哈!愉快!愉快啊!我的黑穴丸的‘刃’的能力!是每挥一下就增加速度和威力!没想到!你竟然能挡下这一击!原来你不是什么窝囊废啊!”

黑穴丸压在我的”刀”上,发出”喀喀喀”的响声。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地抗衡着它的攻击。

“你!姓甚名谁!”

黑铠人问道。

“呜!木、木之崎……朋。”

我从齿缝中挤出声音。

“呵!木之崎么!听着!我是学生会五守之一,黑穴丸之黑耀!记好了!粉碎你的‘刀’的人,就是本人了!”

压力陡增。

啪唧一声,我的”刀”上开始出现裂纹。一种近似麻痹的疼痛游走全身。

不好。完蛋了,要断掉了。“刀”要坏掉了。我感觉到大限将至,心都凉了半截。

但是不可以。要是我气馁的话,光姐怎么办!

至少……至少要守住光姐!现在唯有拼死忍耐。

“光姐,快起来!咕呜呜呜!”

我呼唤着光姐,同时也不忘竭尽全力推向黑耀的”刀”——黑穴丸。可是,要摆脱胶着状态,力量仍嫌不足。

啪唧啪唧啪唧!龟裂扩展到“刀”的全身。

“呼呼呼呼呼!有点本事嘛,木之崎!但是还不够!还不足以打倒我啊!很遗憾!你就去新的世界里继续锻炼吧!”

黑耀注入的力量暴增。

“‘刀’要碎了。”我不禁这样想道。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将它撤回。绝不退让。

不许你再碰我的光姐一根寒毛!

咬紧牙关,拼上最后一丝力气!

“光姐——!”

“永别了!木之崎!”

黑耀的叫声盖过了我……然后,施加在我的“刀”上的压力消失了。

“干得好……朋。”

不知过了多久,像天使一样澄澈通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天使吗?这样啊,原来我已经到天国了啊。也就是说,我已经死了吧。但为什么,感觉身体还在,还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嗯?奇怪的……声音?

“唔噢噢噢……”

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把“刀”。尽管满目疮痍,仿佛一触即碎的样子,却仍然保持着日本刀的模样。我的“刀”还没有折断。,从我身旁飘来了像春天的花丛中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两条洁白纤细的手臂从我的脸颊两边伸了出来。

手臂前方,包覆在白色手套中的双手一只正托着黑耀的锤子,另一只则握着西洋刀。不知是谁,从我身后将要将我的脑袋包络住一样伸出手臂,接下了黑耀的黑穴丸。

不知是谁?傻瓜。还用问吗。

“光姐!”

“噢,正是本人。难为你了,真的干得很好……托你的福,稍微缓了口气,谢啦。”

保持着用双臂夹住我的脑袋的姿势,光姐说道。她现在,应该是一脸的微笑吧。

“什么谢啦……你在说什么啊。你还欠我一个……压轴节目……呢……不许赖了……”

脸部肌肉自然而然地松弛了下来。同样松弛下来还包括泪腺。眼睛开始润湿了。

光姐还活着。仅此而已就让我无比喜悦。

“你还敢说!你个……小色鬼……好吧,那就赶紧把这桩事了结了吧。”

“嗯!”

配合着光姐手部的动作,我再次把“刀”向黑穴丸回推过去。不可思议的是,“刀”上的一小部分裂纹消失了。

“咕!岂有此理!?还能使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吗!今天我都挥啊挥啊挥了那么多次了!应该攒下不少了啊!你的‘刃’到底是什么来头!?NameofJustice!”

在光姐的手和我的“刀”的作用下,原本快擦到我鼻子的黑穴丸被徐徐地推了回去。黑耀的声音开始变调,暴露出她内心的焦躁。

“我的‘刀’,以力量破坏万物,以力量支配万物……正因如此,我的刀铭被斥为正义伪名(NameofJustice),但……”

光姐进一步往手上注入力量。

“这份力量,它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守护同伴啊!”

“咚”的一声巨响,黑耀和黑穴丸一起飞了出去。是光姐将她连人带锤一起击退了。黑色的甲胄在空中飞舞……好惊人的力量。

黑耀一开始飞得很快,但不久就开始减速了。她利用锤子灵活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着陆。“咚”,地面地摇晃。

“呼……!厉害,不愧是我认可的男人!不过接下来就……嗯!?”

打算重整旗鼓的黑耀忽然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有锤子支撑着,她总算还能保持站立,但甲胄的肩部部分却还在不停起伏,说明她正在大口呼吸着。

“呜。看来消耗掉的拔刀气比我想像的还要多……不得已!今天就当作是打平吧!不过!下次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NameofJustice!还有木之崎!给我记住了!你们的‘刀’,必定将碎在我的手下!呼哈哈哈哈哈!”

黑耀一挥锤子,大笑着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哈啊……哈啊……哈啊……”

结束了……对吧?我垂下持刀的那只手,调整着呼吸。

“呼……”

“唔哇!”

光姐突然大大地吐了口气,像从后面抱住我一样倒在了我的背上。她的脸庞正靠着我的肩膀!更要命的是,还有种柔软又弹性十足的东西贴在我背后。

心脏像火灾时的警钟一样急速地跳动着,导致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若有似无的少女体香撩拨着我的鼻腔。只是这香气之中,还混着一点血的味道。

“朋,抱歉……再让我靠一会儿……我有些累了。”

光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声说道。因为近在耳畔的缘故,显得格外的煽情。

“嗯、嗯、嗯!”

我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这样回答。

被女孩子抱住的经验……这才是第三次。最初的那次,被光姐抱住时,我只是对女孩子的身体感到惊奇,还不至于慌成现在这样。

撇开这个不说。我一边感受着光姐的体温和自己心脏的跳动,一边感慨着。

虽然‘刃’没发动……但幸好光姐没有被折刀——没有死。

幸好我及时救下了她……幸好我拔刀了……

“话说回来啊,朋。你刚才拔刀了嘛。已经决定要投身战斗了吗?”

呼吸还没平静下来,光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感觉好像自己的心思被偷窥了一样,微微吃了一惊。我缓缓吐了口气,回答道。

“……我已经明白了——只要我还跟アンシー有关系,不拔刀就什么也做不了。不能逃跑,不能战斗……”

不能保护光姐。最后一句梗在喉头,死活出不来。脸无缘无故地开始发烫了。

“哈哈,你也有所成长了嘛。我很欣慰啊。”

光姐说道。同时,抱着我的手臂上略微加重了力道。

我也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光姐的手上。

“我说……光姐,请别趁机摸我的胸部好吗……”

“啧。别这么小气嘛……又不会少块肉……”

——这边成长了没啊?——没有啦!在短暂的嬉闹中,我们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之后,我们按原先的计划去了体育仓库喝茶,然后分道扬镳。光姐以”没带外出用的女装”为由,沿连接拔刀空间的小路走掉了;而我则是规规矩矩地从校门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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