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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四季回廊

修图:勤劳的小矮人

有时候,人在做梦的时候,会知道自己在做梦。

话说回来,知道自己在做梦,也不代表可以自由掌控梦境。

梦里的自我,和理解自己正在做梦的自我,是不一样的个体。

因此意识和身体解离,无法随心所欲地动作。

唯独知觉还在。所以当事人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在梦中做了什么。

这正是——结槻未佑现在的状况。

梦中的未佑正沉睡着,正因为如此,他的身体无法动弹。

可是,处在这种无法自由移动身体的状况下,未佑感受到的并非焦躁或不自由的心情。他只有一种类似后悔的谛观。

理由很简单,这阵子每天晚上,未佑都会做同样的梦。

不断重复的梦。

同样的状况、同样的情节不停重复,仿佛要未佑反复忏悔。

「饶了我吧……」

未佑自言自语,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那只是他的意识到自己在说话而已。

梦境无法停止、也无法苏醒。想必是后悔的念头还不够的原故。

来吧——今晚也来忏悔吧,忏悔的时间开始了。

——于是,未佑放弃思考,任凭自己沉沦于梦境的发展。

状况和环境都是固定的,场所是草薙学园的第二保健室,时间是午休时分。

未佑紧闭双眼,视界被黑暗笼罩,但他依然很清楚那是第二保健室。或者应该说,那是一种在脑海里观看梦境、而不是用眼睛观看的感觉。

梦中,未佑躺在床上,身体无法动弹。

毫无防备——这句话最符合未佑现在的写照。

未佑吞了一口口水,当然那也是在潜意识中做的事。未佑知道自己对于接下来的发展感到很紧张。明明已经看过好几次相同的梦境了,但未佑完全无法习惯。

「啊……」

忽然间,未佑的嘴唇感觉到某个人的叹息,他的知觉顿时变得敏锐。

由于未佑闭起眼睛,他更加清楚感觉到对方的脸近在眼前。

那个人用手轻轻抚摸未佑的脸颊,指尖温柔地爱抚着未佑的嘴唇。

接着,指尖渐渐用力,像在磨擦未佑的嘴唇一样。

未佑知道,那是对方在挑逗自己。凄楚的感觉慢慢膨胀、胸口变得越来越苦闷。

然后是意外的奇袭。

「————呜。」

未佑的嘴唇碰到一样比呼吸更加柔软、更加温暖的触感。

——接吻开始了。

第一次接吻只是轻轻交叠双唇,随即分离。

但是未佑心里有数,真正的接吻现在才正要开始。

再来是第二次接吻,两人的嘴唇再次交叠,这次对方毫不客气、毫不犹豫。

失去理性的嘴唇,只是一昧地渴求对方。

自己的嘴唇化为对方的唇形,对方的嘴唇化为自己的唇形,两张嘴唇合二为一。

触感柔软的嘴唇,渐渐变得水嫩、潮湿。

啾噗——淫秽的声音响起。

那水声不禁令人怀疑,人类的嘴唇竟然可以发出那样湿润的声音。

之后是再也无法抑制的热吻。

「哈……嗯唔、啾……咕啾。」

明明没办法发出声音,怎么还会有这种效果音啊,搞什么鬼。未佑浑身发烫、内心还不忘吐嘈。未佑的身体无视他的意识,擅自变得越来越敏感。

后来未佑的嘴唇碰到了一种新的触感,那是比嘴唇更黏稠、湿热的东西。

未佑的嘴唇——正被舌头舔弄着。

对方的舌头舔遍了未佑的嘴唇。

然而,对方的舌头没有侵入未佑的口中。

那并不是对方在挑逗未佑,也不是害羞的关系。

对方的舌头,似乎在等待未佑张口迎接。

仿佛在门外大叫、呼喊一般,持续舔弄着未佑的嘴唇。

——那是一种悲哀得令人难过的吻。

未佑没办法回应对方,他的身体没办法动弹。因此——他只能不停地等待。

等待今晚对方也万念俱灰、主动放弃。

「————」

——终于,对方的舌头缓缓离开未佑。

带着悲哀的、寂寞的、遗憾的心情离开未佑。

即使如此,对方在最后以嘴唇轻咬了未佑的嘴唇一口,好像闹别扭似的。对方的嘴唇彻底离开了未佑,连同脸庞和温度也一并消失。

这次一定要——未佑拼命挣扎、想要唤醒自己的意识。

未佑命令自己张开双眼看清对方。

「————啊。」

未佑的精神成功凌驾肉体。

他移动身体、张开双眼,世界被光明所笼罩。

「等一下——」

未佑从床上起身,准备确认对方的身影。

确认那个哀伤亲吻自己的对象——

可惜,到处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因为眼前的场所根本不是第二保健室,而是自己家里的房间。

醒来以后梦境消散,只剩下单纯的现实——

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向前推进,眼下是凌晨三点半。

「又来了喔……」

别闹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耶。未佑抓抓头抱怨道。

他伸手按着自己的嘴唇。

指尖上好像碰到一点湿润的触感。

自己的心臓鼓动声若洪钟,照这样下去根本睡不着觉。

——未佑心臓的剧烈鼓动,今天也同样持续到天明破晓。

晴空万里。

柔和的阳光洒落大地,云彩如同被吹散一般,艳阳高挂青空。

但这种天气和盛夏的艳阳天不同,春天的空气有种温和、轻盈的气息。春天是满怀希望的季节,也是万象复始、令人心头雀跃的季节。通往草薙学园的道路,也被阳光照射得耀眼明亮。不过——未佑却像个游魂一样走在明朗的通学路上。

睡眠不足会把人变成畏光的不死族,春天温和的阳光对现在的未佑来说实在太过耀眼,几乎快把他的身体和心灵都融化掉。

「呜呜呜……」

未佑的头垂到肩膀一带,很像咸蛋超人里的怪獣甲美拉。他低着脑袋、活像个酒鬼一样左右蛇行,视线也一直盯着地板。

——这几天,未佑没有睡好。不、应该说他完全睡不着。

这一切,都是在第二保健室被不知名的人士亲吻后才开始的。未佑之所以会失眠,就是因为在午休小睡片刻时,被不知名的人士夺走初吻的关系。拜对方所赐,未佑每晚都会梦到被人亲吻的梦境、每次都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不断重复这种循环。

这种无止境的状况,令未佑很困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情节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未佑指的是接吻的情节。一开始只有嘴唇交叠在一起而已,昨晚却已经进展到湿吻的地步了。

再这样下去,更火辣的情节发生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未佑心想,在事态恶化以前得想个办法才行。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唉……」

未佑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抬起头。

他还没有走到学校。这里还在未佑家附近,距离草薙学园还有一段距离。现在,伫立在未佑眼前的,是一栋座落于闲静住宅区的摩登建筑。以砖瓦砌成的外墙上,挂着这户人家的姓氏——久濑。

未佑伸手按压墙上的门铃,他也没等对方出来应门,直接走进庭园里。未佑来到玄关前等候,过不久玄关的门打开了。应门的不是愁一,而是一位漂亮的年长女性。

「唷、未佑,早啊。」

她以男性的口吻打了声招呼,脸上露出亲切可掬的笑容。

「早安——凉子姐。」

未佑对她低头行礼。

未佑看着眼前的女性——也就是愁一的姐姐,久濑凉子。今天凉子穿的,是象征她豪爽性格的吊颈式无袖上衣、再配上一件黑色牛仔裤的随性装扮。但她腰上那颗镶嵌绿松石的巨大金属皮带扣,带出了画龙点睛的神效,造就出独树一帜的艳丽风格。款式单纯的衣服要能搭配得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恐怕这是凉子随性选择的搭配风格,然而却调和得恰如其分。那是一种了解自我、穿上符<n自我特质的穿衣风格。带有一种确立自我风格的自信。

「果然,职业的模特儿就是不一样啊……」

「那还用说,本小姐好歹也是时装界的先驱呢。」

凉子酷酷地哼笑一声,她转头喊道。

「喂、愁一。未佑来罗!」

『——来啦,我现在就过去。』

愁一的声音从玄关内侧的楼梯上传来。

「他很快就下来了。怎么样,要进去里面等他吗?」

对于凉子的提案,未佑摇摇头拒绝了。

「我在这等就可以了,反正他很快就下来了嘛。」

「是吗。我买到了不错的咖啡豆,本来还想泡给你喝呢。」

有机会再泡请你吧。凉子说完后,凝视了未佑的脸一会。

「——话说回来,你的脸不管怎么看都好可爱喔。」

「别说了啦……」

女性般的阴柔容貌。这是青春期的未佑眼下最需优先处理、而且悬而未决的问题。再加上他的体格纤细、身材矮小,到了这种地步,最根本的问题已经不是容貌,而是关乎到身体和氛围的整体性问题了。现在未佑正寻求根本性的改革办法。毕竟,他现在进入学校或车站的男厕,总会有很多人被他吓到,即使他身上穿着男生的制服——

现在未佑遇到这种反应,情绪就会变得很低落。

「是凉子姐你太帅气了啦……」

老实说,未佑这辈子还没看过比凉子更帅气的女性。从小,她给人的印象就是「美人」而不是「可爱」。

另外就是她的性格。小的时候,她是未佑和愁一最亲近的年长者、个性也相当强势,简直可以说是两人的英雄,就算到了现在,两人在她面前也完全抬不起头来。

远比愁一更有吸引力的凉子,现在成为十几岁和二十几岁女性最喜欢的人气模特儿「RYOK。」,活跃于各大时装杂志。

这样的美女、又是童年玩伴的姐姐,照一般的逻辑思考,这种女性应该是未佑的初恋对象第一候补才对。但对未佑来说,凉子并没有成为他的初恋对象。未佑是一个独子,凉子对他而言就像姐姐一样……或者该说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大哥。

过去未佑从没用异性的眼光来看待凉子——直到今天为止。

未佑的视线集中在凉子的某个部位上。凉子形状优美的细长薄唇,像是在彰显她的「女性魅力」一般,非常显眼。未佑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

「…………………………」

「你啊。」

凉子似乎看透了未佑的心思,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哪有人像你一大早就这么饥渴地盯着别人嘴唇的啊?」

「呃、没有啦……我没有这个意思。」

未佑慌张地挥手否认。

凉子凝视着未佑,好像透过他的表情窥探他的内心深处一样。

「嗯。与其说是饥渴,更接近在意的感觉呢……。我说未佑啊,你的初吻该不会被夺走了吧?

「————呜。」

「你真老实。」凉子看着脸红的未佑,开心笑道。

「恭喜你啊。未佑朝着男人的阶段更进一步,姐姐我很高兴喔。」

「……凉子姐,拜托你不要告诉愁喔。」

未佑恳求道。

他知道装蒜对凉子是行不通的。

倒不如老实承认、寻求对方的协助还比较上算。

「这倒没什么问题啦……那你要注意别被他发现喔。」

凉子放开未佑的肩膀,耸耸肩说道。

「那家伙啊,有些地方比我还要敏锐呢。」

「…………我知道。」

那个好友就是这样才难搞啊,未佑心想。太过可靠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唷、让你久等了。」

闲聊了一会后,愁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趁着他走到玄关穿鞋子的时间,未佑调整自己心臓的跳动。

——自从被亲吻的那天起,未佑都忘了自己有多少次想找愁一谈谈了。

但是未佑没有这样做。因为对方会以那样的方式亲吻自己,代表对方不希望曝露真实身份。

一想到这里,未佑实在没办法为了放下自己心中的重担而找愁一讨论。

愁一绑好鞋带站起来,走过靠着大门的凉子面前。

「老姐,你这里歪了喔。」

「嗯?哪里?」

「就在这里,你不要动。」

愁一帮凉子调整脖子上歪掉的细绳。两人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俊男美女一样,美得令人不寒而栗。未佑下意识地屏住气息。

这两个人果然是姐弟啊。这件事未佑老早就知道了,但这样看着姐弟俩,他又有了更深刻的体认。

「——好啦、快去上学吧。」

凉子目送愁一和未佑,两人朝学校迈进。

走着走着,未佑悄悄地看了愁一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愁一马上发现了未佑的目光,他转头看着未佑。未佑看着愁一的侧脸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帅而已。」

「啥…………?」

愁一满脸疑惑地俯视着未佑,未佑也没说什么、径自先行一步。

真受不了——未佑在心中叹气。自己的身旁明明就有一个这么帅的家伙在。

到底是哪个口味奇特的家伙会想偷亲自己啊?

上课钟响前,未佑穿越喧闹不已的学生玄关,走进一年十班的教室。他将自己的书包挂在书桌旁,双腕交叠在桌上充当枕头,将额头靠在手腕上趴着休息。

DIY枕头。那是一种任何人都能看出当事人非常疲倦的姿势。

没错,那充其量只是一种姿势。未佑确实很疲倦,但他根本睡不着。

未佑将脸稍微往上抬,巨细靡遗地观察周围的动静,特别是女孩子的动静。

有的人在自己的座位上读书,有的人在窗边听音乐,也有和朋友聊天、或是找朋友一起上厕所的人。每一个人消磨早晨时光的方式各有不同。

——可是,犯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些人之中。没错,就是那个亲吻自己的犯人。

毕竟自己才刚入学,除了班上的同学以外,几乎没和其他女孩子有任何交流。照这样推断,最有可能的是同班的女同学。

「……………………」

未佑观察四周,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未佑简直毫无头绪。就算自己刚才进入教室,未佑也没看到有哪个女孩子表现出动摇的神情。假如犯人真的是班上的同学,那么对方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演技派。自从被亲吻以来,自己可是完全无法泰然自若。今天早上,甚至对一个从小到大敬如兄长的女性心动。难道犯人这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凡生活吗?

「太不公平了啦……」

未佑自言自语,他的眼角很自然地瞄到一个女孩子。

——她是一个拥有灿烂笑容的少女。她的气质开朗,即使说她身上会散发电有益健康的负离子,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光是看着她,未佑的不死族状态瞬间就被净化了。

她叫六堂萤——是未佑从中学时代起一直暗恋的少女。

她的头上戴着注册商标一般的发箍,侧边的头发从发箍旁垂落下来。小萤用食指和大姆指逗弄那束头发,她发现了未佑的视线,对未佑嫣然一笑,并以只有未佑能够意会的小小动作挥手。啪啪啦啦—。未佑的心中奏起欢喜的喇叭声,他不禁笑了出来。

未佑也回以一个微笑,轻轻挥手致意。

她眯起眼睛接受了未佑的回礼,再度和班上的女孩子闲聊谈笑。

沉醉在小萤的笑容余韵中,未佑心想,小萤今天也如此可爱动人,真是太好了。

亲吻自己的犯人如果是小萤就好了,未佑很想以这种乐天的想法自欺欺人。

「唉~~~~」

然而,未佑大大叹了一口气。自己连这张阴柔的面孔都改变不了,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幸运的事。凡事无法尽如人意,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未佑再次低头进入隐藏模式,继续观察其他女孩的动静。

这时,未佑看到了另一个女孩子。

在未佑的右后方,一个女孩悠然地翘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

女孩的身影令未佑不小心看呆了。未佑发现,深受那位女孩吸引的,似乎不只自己。那个女孩在教室内,就是具有如此压倒性的存在感。

一句「美丽」,便足以道尽她的容薇。

晶莹剔透的杏褐色双瞳带有哀戚的神色。和瞳孔同色的及腰长发,左右各有一束向后编的发辫,后方还用一条大型缎带绑成极富特色的马尾。挺拔匀称的鼻梁下,还能看到一张水嫩的朱唇。

此外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丰满的胸部与纤细的腰身。配上描绘出性感曲线的美臀,交织成完美的身材。她的容貌和日本人相去甚远,仿佛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特别耀眼。

膝上的短裙下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腿上穿着过膝长袜和吊袜带。每当她翘起双腿,诱人的绝对领域便会吸引众人的目光。可是,大多数的男生只敢偷偷鉴赏她的美貌。她——斗神璃亚在这个班级、这间学校,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

如此特别的她,被人称为『暴力南丁格尔』。

她是草薙学园第二保健室的主人——亦是保健部的部长,这是她的头衔。

她以校方营运的第一保健室和保健局办不到的心理介护为宗旨,设立了第二保健室,也就是保健部。

基本上,这个只限定放学后开放的保健室,每天都会有许多人造访。

秉持为人着想、治愈他人的理念而设立保健室的璃亚,简直就是白衣天使。

堪称草薙学园的南丁格尔。

——但是,她的另一个浑名,和圣人君子或是充满慈爱的女神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会被称作暴力南丁格尔,可不是浪得虚名。未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

未佑很清楚,千万不可以被她的外表朦骗。否则不只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性格凶暴、本性凶恶、唯我独尊、旁若无人、嚣张跋扈、桀骜不驯、毒舌烈火。

这些才是她的本性。

当然,这些并不是她的全部。倘若她只是个人格有问题的家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寻求她的协助。她凡事为人着想、以治愈他人为先的想法,没有一丝的虚假。

只是,人们总是只看一个人显而易见的部分,并以此判断对方的人性。

因此,班上的同学和其他的一年级生,几乎没有人理解真正的璃亚。大家认识她还不到一个月,纯粹只是不了解她的为人罢了。

也因为这个原故,大家对待璃亚依然有种拘谨的感觉。而她留级的事实,也加深了众人误以为她是问题人物的印象。

「嗯……」

未佑呆呆地望着璃亚。

只要她不说话,她的美貌令人百看不腻。

「——」

这时候,璃亚注意到了未佑的视线,她看着未佑,两人视线交错。

「……………………」

她的冷淡视线是先天的机能,并不是心情不好的关系。

不过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未佑。

未佑觉得这样有点尴尬,于是牵动脸颊的肌肉做出一个亲切的微笑,顺便挥手打招呼。刚才未佑就是靠这一招,和小萤达成了心领神会的交流。

看到未佑的举动,璃亚的表情有了变化。她微笑以对、并且可爱地挥挥手——才怪。她的反应正好相反。璃亚皱起眉头,眼神活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她摆出了一个超级臭脸,还叹了一口气,用力摇头。

——为什么我挥手打个招呼而已,你要摆出这种臭脸啊!还给我用力摇头咧,你究竟是在否定我什么啊!

未佑强忍着想要这样大吼的冲动。

璃亚曾经命令过未佑。

『在教室里不要随便跟我说话。』

你给我记着。未佑内心愤愤不平,突然有人档住了他的视线。

未佑的眼前站了一个男学生,他从没见过这个人,大概是别班的学生吧。

「呃……」

这个人要找的应该是自己没错,未佑站起身来。

「早安,结槻。」

眼前的男学生笑着对未佑打了声招呼。

「啊啊……早安。」

未佑愣头愣脑地回礼,脑袋急速运转。

看来对方好像认识自己,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

「咱昨天总算平安出院了,先前受你大力关照,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说着说着,眼前的男学生握住了未佑的手。

「这样啊,不客气……」

未佑依旧想不出对方是谁。未佑思索着,自己似乎曾经帮助过这个人,可是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就在这时候,愁一将书包放到座位后走了过来。他一看到眼前的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开口向对方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你的身体康复了吧?」

「喔、已经恢复元气了,精神百倍啊。」

男学生双手握拳,做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的动作。

恢复元气——换个说法就是,他之前身体欠佳。

「啊——」

未佑想起了对方的身份,记忆的回路总算接通了。

「你是弘川?」

未佑惊讶地直呼对方的姓名,那位男学生——弘川开心答道。

「正是,弘川大地,在此成功复出。」

弘川说完爽朗一笑。

「入学典礼那天真是承蒙关照了,当时咱被腹痛和呕吐感折腾个半死,结槻——是你救了咱啊。」

「…………嗯。」

未佑现在觉得弘川的自称好像哪里怪怪的,未佑心想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咱不会忘了这个恩情的,有机会咱绝对会回报你的。」

「……………………嗯。」

未佑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听到的是错觉了。

弘川再次握住未佑的手,未佑则回以一个微妙的表情。

——弘川在入学典礼当天吃了二十颗生蚝,之后在教室喷射逆流。光是这一点,就已让他成为一个十分有特色的人物了,再加上他住院期间因为免疫力降低引起并发症,荣登住院时间延长三倍的强者。

结果他居然还用「咱」当自称,特色浓烈到快出汁了。

「话说回来……」

未佑忍不住打量了弘川一会。

他的气色不错,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和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入学典礼当天,未佑在教室里发现弘川不舒服,曾主动关心他的情况。

——未佑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特殊知觉。当一个人处于极限状态,发出不安或不快的负面波动时,未佑能够透过类似铃声的耳鸣来察觉对方的痛苦。

很不巧,那时未佑没能即时帮助弘川,造成弘川激烈呕吐,但弘川仍然很感谢未佑发现自己的痛苦,不断表达他的感谢之意。

「从那时起,咱就和未佑结下了不解的友谊。」

说完,弘川握着未佑的手蹲了下来、单膝跪地,他的举止有如骑士一般。未佑困惑得手足无措——他心想,这家伙的特色也太浓烈了。

「喂—,那边的同学,你们在搞不纯同性交往是吗?一大早在做什么啊?」

这时有人来帮助未佑了。那个踩着轻快步伐走近的人,竟是小萤。

未佑连忙将弘川的手甩开。

「我、我们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啊。他只是在向我道谢而已啦。」

「就是说啊,真没礼貌。」

弘川也点头称是。

「真受不了,不过是轻轻碰一下就哇哇叫,最近的女孩子也太腐了吧。」

「呃、我是不太喜欢那一种的啦……」

听到弘川有些脱线的发言,小萤困扰地抓抓脸颊说道。

「啊、不过我们这个学年最有人气的,是久濑X结槻的组合喔。」

「先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荣获了这种令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的名誉啊?」

未佑听了有些诧异,但他身旁的愁一却是老神在在的表情。

「唉呀呀,这还真糟糕呢。这么说来——」

愁一若无其事地环视四周,接着轻轻从后方抱住未佑,将下巴靠在未佑的头上。这时班上一部分的女孩发出了「呜喔喔喔」的惊叫声。

「咦——?」

未佑一时间还不明白大伙是怎么了,他只觉得周遭的视线很奇怪。对未佑而言,愁一做出的举动没什么特别的。两人从小就认识了。就读高中以来,他们也好几次在教室里这样戏耍嬉闹。

「不可以喔,久濑同学。不可以这样煽动女孩子的妄想喔。」

小萤温言相劝。

「那一型的女孩子啊,要留给她们想像的空间,对她们才是最美味的喔。」

未佑不是很懂小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隐约发现班上腐女的比率好像还挺高的。亲眼见证这个事实的未佑叹了口气。

未佑突然查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偷偷地瞄了璃亚一眼,只见璃亚正坐在她的位子上看书。

未佑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未佑很庆幸璃亚对这一味的没兴趣,看来璃亚并没有BL的属性——如果有的话,未佑会很困扰。

暴力南丁格尔的角色属性要是比现在更加复杂,未佑可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

草薙学园的第二保健室,在经过充分的准备后,有一个指定的开放时间。

也就是社团活动最白热化、学生能够自由行动的放学时间。

璃亚拿来做为保健部社办的第二保健室,在未佑心目中是草薙学园最舒适的空间。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就像透过树木的阳光一样。室内充斥着温暖柔和、安祥宁静的气氛,丝毫没有一点医院的药品气味。取而代之的,是蜂蜜一般的清香。温度和湿度的比例也掌握得恰到好处。室内连明亮度都经过细心考量,调整出最佳的照明状况。来访者将会被这些完美调和在一起的条件包容、治愈。

而这些条件的最后一环,莫过于斗神璃亚。

「——你是笨蛋吗?」

未佑听着璃亚斩钉截铁地训斥别人。对方是来接受璃亚治疗的二年级女子剑道社社员。璃亚留级一年,因此对方是她本来的同学。

璃亚说得很不客气,但那位剑道社的女同学不满地嘟起嘴巴。

「不会怎么样啦~,你就快点帮我包上镇痛贴和绷带嘛。」

穿着剑道服的女同学伸出右手给璃亚观看,受伤的部位是她的手腕。

「大会就快到了,我们社团也加入了优秀的新人,今年我们一定可以打进全国大赛的。这么重要的时期,团体战的成员若因为一点小伤休息,会影响到整个社团的士气啦。」

「是你答应我不会逞强,我才愿意帮你做紧急处置的喔?」

璃亚叹了一口气。她将镇痛贴和绷带缠好后,开始固定对方的手腕。

「你没去医院对吧,我说过了,你得去给医生看看。手腕的伤痛很容易成为慢性的症状。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你很有可能再也握不了竹剑。」

「我才没有这么软弱呢。」

璃亚原本的同学不高兴地撇过头。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希望你逞强。」

「我没有逞强啊,我只是不希望在这种时候给社团添麻烦嘛。」

「……不想给社团添麻烦是吗。」

我跟你说。璃亚语气强硬地说道。

「你想咬牙硬撑那是你家的事,可是如果因为这样把比赛搞砸了,那该怎么办?你不是剑道社的重要战力吗?你们今年不是有希望进军全国大赛吗?你不是有机会和重要的学姐、可爱的学妹一起迈向全国吗?我猜你就算受了伤,也会逞强参加比赛吧。在隐瞒伤势的情况下奋力一搏,万一输了,你说不定也能得到自我满足的快感。但是你的自我满足要是影响到别人,那才是给周围的人添麻烦吧。」

「……………………呜。」

听完璃亚这番重话,女同学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什么也说不出口。

璃亚最后还是帮她做了可以减轻手腕负担的处置。

她微笑看着那位女同学。

「即使你稍微停止练习,剑道社的伙伴大家都很清楚你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有责任感。过去,你一直都是以身做则不是吗?你不用担心,大家会理解的……」

「…………是…这样吗?」

女同学低着头、声音颤抖,璃亚轻轻抱住了她。

「当然啊,所以你今天别参加练习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放心,你一定能在比赛前复原的。你一定没问题的——」

璃亚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必是这个缘故吧。看着两人的互动,未佑若有所感。

平常那样旁若无人的璃亚,之所以会这么受人信赖。

之所以会这么受人爱戴。

之所以能有这种治愈别人的能力。

想必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关心别人的原故吧。

包扎完的剑道社女同学擦着湿红的眼眶,走出第二保健室。

璃亚和她对话的余温,为室内带来寂静的沉默。

璃亚目送对方离去,未佑呆呆地看着璃亚的侧脸。

「——干嘛啊?」

璃亚注意到未佑的视线,她瞥了未佑一眼。

「没什么。」未佑说道。

「我只是在想,真希望把你刚才那番话,说给某个隐瞒伤势进行网球比赛的人听。」

「有这种麻烦人物啊。」

「我说的就是你这家伙啦。」

未佑忍不住吐嘈,璃亚冷淡地看着未佑。

完全是上位者的眼神。

「等一下。你这仆役犬,你什么时候有资格称呼我『家伙』啦?」

「真不凑巧,你说的仆役犬已经不存在了。」

璃亚听了以后眺望着远方。

「原来已经往生啦……」

「还活着啦!拜托你正视眼前的现实好吗。」

「真是的,奶头狂战士别吵啦。」

「把胸部狂战士化,这是哪门子魔法啊!?」

小心FF的制作团队告你喔?

「——对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璃亚说完后,眼睛不再看着未佑。

「这个嘛……」

未佑一时语塞。

保健委员会的预算编成结束了,现在未佑已经没必要待在第二保健室了。

璃亚先前以假邀请真威胁的手段,要求未佑假装保健部的社员,直到预算编成为止。这件事在前几天已平安达成了。

璃亚无奈地叹了口气。

「反正你一定是在期待女孩子把剑道服拉开、用绷带缠绕被竹剑打伤的肋骨对吧?真受不了你,想污辱剑道也该适可而止吧。」

「是你在污辱剑道吧!」

「而且你一定以为女子剑道社的社员每一个都有缠胸对吧。扮演恶代官拉扯那种缠胸布的快感,可不是和服的腰带能比得上的。」

「先等一下,在解开你中伤别人名誉的误解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玩过那种游戏吗?」

「没人来拜访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我会自己一个人玩绷带PLAY喔。」

「自己一个玩!?」

也太可惜了。

「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帮结槻缠脖子喔。」

「免了,你想勒毙我对吧。」

「怎么会呢,本小姐可没办法用胡闹的心情帮人缠颈。」

「别唬我了。话说你要全力以赴对别人的脖子做什么啊!」

璃亚对着激动喘气的未佑发出叹息。

「说真的,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璃亚问道。

「呃、其实……」

未佑再次顾左右而言他。他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说明。未佑无法承认自己来到第二保健室这个犯罪现场,其实是希望能找出和偷亲自己的犯人有关的线索……

但璃亚是这个第二保健室的主人,她说不定知道犯人是谁。

可是。

「——对了对了,弘川终于出院了呢。」

未佑临时改变话题,毕竟这可是非常敏感的问题。

要谈也必需等气氛稍微缓和一点之后再谈。

「斗神,像你这种成立保健部扶伤济危的人,看到同班同学恢复健康,应该会感到特别开心吧?」

「弘川……啊啊、就是今天早上和你们一起打闹的家伙啊。这可难说了,因为他病倒的时候我刚好不在现场。」

「啊、是这样吗……」

未佑想起来了,弘川病倒后被送往医院,是在入学典礼前。

自己和璃亚相遇则是在入学典礼结束之后的事情。

换言之璃亚和弘川没有任何交集,璃亚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

「虽然他和刚入学几乎没什么两样,但他很自然地融入了班级呢。」

「这倒是真的。」

「嗯,自然到我都快认不出他是齐藤让二了呢。」

「别随便把弘川当成别人啦,要说这种话好歹也等他再次登场时再说吧。」

齐藤让二是谁啊?

这时璃亚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

「啊啊对了,他的自称方式令人无法容忍呢。」

「这个嘛,确实我也觉得他的自称方式有点不妥……」

「这个时代能够用『咱』当自称的,明明只有野泽雅子和矢岛晶子而已——」

「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那只是两位声优饰演的角色所设定的语气,并不是她们无可动摇的行事风格啦!」

附带一提,那也不是孙悟空和蜡笔小新的注册商标!

未佑忍不住大叫,随即摇摇头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没办法,和璃亚谈话还要制造出缓和的气息实在太困难了。未佑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他下定决心,慢慢寻找适当的词汇。

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口吻来说明会比较妥当呢?

包括自己被偷亲的事实、地点在第二保健室的事实、以及犯人不明的事实。

「那个啊……」

未佑谨慎地选择词汇。

「斗神……你有接吻过吗?」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慎重,倒不如说是没胆。未佑以非常迂回的方式试探璃亚。

「啥?」璃亚听了皱起眉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问这干嘛?我完全搞不懂你的用意耶。没错,我完完全全搞不懂呢。你问我这种事情到底想怎样?」

璃亚以冷静、漠不关心的语气问道,但从她的话里可以感觉到相当焦躁的情绪。

「呃、没事……没什么啦。」

——奇怪、璃亚发火了?看到暴力南丁格尔的态度丕变,未佑慌了手脚。

但璃亚的追击并没有减缓。

「纵使我有接吻过,为什么我非得把这件事告诉你不可?你想用桃色幻想活化大脑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把我也扯进去,那就不只是侵害隐私权、而是一种侵略了喔。怎么、你想和我一战是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未佑还不想死,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未佑挥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璃亚却不肯缔结停战协议。

「你不用客气啊,尽管放马过来吧。你的拙劣攻势对我能起多少作用,你大可一试啊——可是我先警告你,敢对我出手,我会灭了你喔。」

「那是什么虐杀属性啊?」

太恐怖了。璃亚后发先至的必杀反击技,比愚地独步的回旋手刀外架还要猛。

眼看璃亚的瞳孔深处开始绽放出疯狂的神色,未佑只好无奈地说出事情的始末。

「其实啊,我……之前午休在这里睡觉的时候,被不知名的人偷亲了啦。」

「……………………」

听了未佑的话,璃亚似乎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未佑害羞地抓抓脸颊。

「你知道谁比较有可能是犯人吗?」

璃亚沉默了好一会。

「你这家伙……午休的时候竟敢擅自在这里睡午觉?」

璃亚寻问未佑时,身上还散发出红色的斗气。她的脸很红,不晓得是不是生气的原故。小的不敢,未佑赶紧摇头否认。

「呃、那一天我刚好不太舒服啦!」

璃亚平常会利用午休时间,在这里倾听那些向她寻求协助的人诉说烦恼。

咨询的内容是诉说者和倾听者双方之间的秘密,绝不会对外流传。如果有人敢偷听咨询的内容,璃亚铁定不会轻饶对方。对她来说,这个第二保健室是她的圣域。未佑拼命解释,以求能解开璃亚的误会。

「……你没骗我吧?」

璃亚狐疑地看着未佑,未佑点头如捣蒜。随后璃亚轻叹一口气,向未佑说明第二保健室的使用者倾向。午休时间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来拜访的,但有时候会有人来找璃亚咨询烦恼。另外有些刚入学的一年级生,偶尔也会误入这里。可话又说回来,这些都是未佑早已知道的事实。只是,再次听到这里的女王璃亚亲口确认这些事,未佑确信能够锁定出特定的对象。看着未佑将手抵在下巴上沉思,璃亚问道。

「——你真的确定自己被偷亲了吗?」

璃亚意外地提出这种足以撼动事件根本的问题。

「你当时睡着了不是吗?搞不好是你潜意识的愿望经过投射,害你做了春梦吧?」

「喂、这种潜意识也太讨厌了吧……」

这代表未佑想在第二保健室,被不知名的人士夺走自己的初吻——假如自己的潜意识里真有这种M到不行的愿望,那么未佑将会非常厌恶自己,甚至对自己感到绝望。

「还有其他种可能喔。当时你躺在床上,只是感觉到有东西碰到你的嘴唇对吧?光凭这点还不能断定有人亲吻你啊。也可能是你闭起眼睛、感觉变得特别敏锐,才会造成过敏反应吧?你试着想像一下就知道了。」

「想像……你要我想像什么啊?」

未佑听从璃亚的话老实地闭起眼睛。璃亚在未佑的耳边悄声说道。

「想像一下,脑海里要浮现出想像的画面喔。你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东西碰到了你的嘴唇。那东西覆盖着你的嘴唇、湿湿滑滑的等你睁开眼睛一看——」

隔了一拍后。

「——是是无数的蟑螂。」

「噗呜呜呜!?」

那个光景在未佑的脑海里鲜明再生,未佑差点晕过去。

真是可怕的精神攻击,杀伤力大到很有可能造成未佑的心灵创伤。

「初吻是蟑螂的味道——呵呵、挺适合你的呢。」

「你这个恶魔!不要随便玷污人家一生的回忆啦!」

「没办法啊,蟑螂喜欢聚集在垃圾上嘛。」

「你……呜。」

这下还被说成垃圾未佑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免警蟑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眼眶泛泪的未佑放声大叫。

未佑起身走向饮水器,扭开水龙头往杯子里倒水,开始漱口。

他将嘴里翻腾的恶心感受统统吐了出来。

看着未佑不停焦急漱口的背影,璃亚轻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未佑当时居然是清醒的,真是失算。他虽然还没有发现犯人的真正身份,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朦混过去。

「呐……」未佑放下杯子,回头唤着璃亚。

「那个接吻的对象啊,有……有没有可能是六堂啊?」

「——不可能啦。」

璃亚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未佑说的话。

「呃、你也用不着这么斩钉截铁地否定吧……」

未佑忸怩地说道。

「我觉得啊……我那时好像听到了六堂的声音。」,

「哈、又是潜意识的愿望?你的潜意识也太好用了吧。」

璃亚冷冷地嘲笑未佑。

「才、才没有这回事!」

未佑生气否认后,再度开始漱口。因此他没听到璃亚的话。

「怎么可能……是她亲你呢。」

他没听到璃亚红着脸,小声地自言自语。

璃亚把接下来的话藏在心里。因为,那个亲吻未佑、和未佑双唇交叠的人,不是别人璃亚自己。璃亚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嘴唇。

不会错的。因为自己的双唇还记得未佑嘴唇的触感和温度——

而且还不乏证据。自己那颗不够直率的心,明明为了隐瞒真相而饱尝酸楚。

然而当未佑在自己面前时,那颗心却又刻划出火热的悸动。

璃亚诚实的身体完全无法自制地滚烫发热。

「——你怎么了?」

璃亚恨恨地看着走回身旁的未佑。

「没事啦。你也该出去了,你在这里会妨碍到其他人。」

璃亚佯装不悦地说道。

「哪来的其他人啊……」

「你这样是在给我添麻烦啦。少废话了,快点出去。」

「喂、喂……」

璃亚推着不明所以的未佑,半强制地将未佑赶到走廊。

璃亚将未佑推出去、用力关上房门。走廊下还能听到未佑大声喊痛。

过了不久——脚步声逐渐远去。璃亚靠着房门,忍不住发出叹息。那是从她心底溢出的温热叹息。

「怎么办呐……」

璃亚知道自己的脸很红,胸口剧烈的鼓动也停不下来。

从那以后,璃亚无法不去在意未佑,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佑。

——接吻后遗症。

陷入沉思的璃亚紧咬自己的嘴唇,仿佛要克制涌上心头的思念。她抬头望着虚空。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必需快点想个办法才行。否则发热的可就不只是身体了,得趁热度扩散到自己的内心前做出了断。今晚不可以再做那样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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