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渡濑定期会跟忠尚联系。内容主要是潜入鬼之里高中的选定们的动向。
忠尚用力抓住手机刚买的手机。
“神无根选定委员接触过了?”
“嗯,稍早之前,那时候高槻丽二和水羽两人介入制止了。”
“……她想要跟他们走吗?”
神无希望的话,华鬼——甚至只是他爸爸的忠尚也无从反抗。然而渡濑的回答“不”。
“那么……”
说到一半,闭嘴不语。虽然想问神无是想留在学校还是想留在华鬼身边,却踌躇着
不知道是否该问。除了地位毋庸置疑外,那混蛋儿子其他方面问题多多。忠尚不由自主
扬声问:
“华鬼的恶习呢,还是老样子吗?”
“你所说的恶习是指?”
“私生活混乱。他总是生冷不忌。”
“现在似乎没有。所以跟他纠缠的女人都被他吓走了。很多女生误以为因为神无小
姐的存在,鬼头开始自律,所以她们都开始攻击神无小姐。因为神无伪装成不在意,所
以很多人都没有发现……但肯定很困扰吧。需要列出人物清单吗?”
听着一如往常、淡漠的声调,忠尚没有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那蠢材儿子会
得到一个这么好的新娘。对神无来说顺应上头的安排,跟随选定委员离去是最好的决定
,但她本人却拒绝了。这是最叫人烦恼的。
想起在电话那头哭泣的神无,忠尚眉头皱得更紧。只是那么一点安慰的话语就让她
崩溃哭泣,可见平常她把自己撑得有多累。
既然儿子还是笨得不懂珍惜,就把神无带到本家来吧。
“他的恶习暂时治好了。”
“是。只是想不到神无小姐会这么说。”
不止渡濑吃惊,忠尚心境也很复杂。本以为他那爱玩女人的恶习任谁教育都不会改
正,但他却让神无踏进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别墅,然后跟她一起回学校,并完全改掉恶
习——从渡濑的报告中整理出头绪的忠尚想不通。
“他们的情况呢?”
“冷冷淡淡的。”
无言。怎么会是冷淡呢。神无对华鬼产出好感——即使不算好感,最起码也不算厌
恶吧,从她的态度和语言就充分显示了。现在搞不懂的是儿子。既然婚礼前夜才命令庇
护翼去迎接新娘,那么他肯定记住了新娘的生日。再考虑到他在本家和别墅的举动,可
以知道在他心里,神无一直是特别的存在。
但他总是摇摆不定。
除了愤怒以外,华鬼从不显露其他感情。能让他暴露“真心”的方法只有一个。
“再狠狠狙击他一次吧?”
“忠尚大人。”
他的低喃和渡濑试着确认的重叠。忠尚笑着说“开玩笑的”,但渡濑似乎不相信,
只是叹息。他的话不可能认真的。然而不追问下去无法得知真相,一旦显露本能,状况
就会或好或坏地改变吧。
“选定委员的行动很奇怪,我会继续监视他们……忠尚大人,能请你暂时把庇护翼
借我一用吗?”
“你不过是监视员。”
渡濑意外的要求让忠尚不由得加重语气。忠尚赞同选定,结果“上头”积极行动,
采取此等措施,这些本来单纯的事情变得复杂。
“我明白,但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神无小姐跟堀川响接触。”
听到这麻烦的名字,忠尚轻拍额头。
“你想说,堀川跟选定委员联手?”
“不,他们还没有亲密到如此地步……只是堀川响的行动比我们想象中更嚣张。”
渡濑谨慎的发言让忠尚握紧拳头,听着脚下传来的呻吟声的叹息。渡濑所说的“嚣
张”,不单单代表大动作的意思吧。既然这样,应该先请“上头”进行处理。
朴素的房间中央放置着书桌,上头散落着各种资料。那些都是鬼族中有一定知名度
的鬼,稍微看一眼也知道那是神无的鬼的候选人。其中一些有问题者被筛选出来,响的
名字也在上头。
响似乎把事情处理得很不错。即使跟选定委员接触也没被列入危险名单,最起码没
有招来反感。
“……我明白了,我会派遣适合的人选过去。”
对渡濑宣告完,内侧的门就被推开,庇护翼抱着一个晕厥的男人走进来。
“忠尚大人,先把资料烧掉。”
“嗯。”
他以下颚点点书桌,庇护翼点头,开始收集桌上的资料。渡濑问思索接下来要到哪
里去的忠尚说:
“您要去哪里呢?”
“……本家吧。”
“我刚才打电话过去,她们说你出来了……你什么时候买手机了呢?”
渡濑淡然地询问,忠尚苦笑。不再用脚踩着倒在地板上的男人,粗鲁地提起男人,
把他压在墙壁上,拿好电话。
“想到要跟三长老谈判,于是就打电话过去,但他们家的人说他们不在,问通信地
址也不告诉我——渡濑,看来‘上头’张开网之后就彻底逃脱了。既然这样,我们也有
对策。”
“忠、忠尚大人!?”
听着渡濑慌张的,忠尚笑笑,狠狠掐住男人的喉咙。男人恳求地看向忠尚,他才放开
男子。
跌落在地板上的男人深呼吸抚平慌乱的气息,怯懦地仰望忠尚。
“……你不是说不出手吗?”
“极力抑制。不过我想很难确定本山在何处了吧。”
本山是俗称。鬼族内把不停改变住处的三老所在地称为“本山”,三老在那里下达
命令。之前以为三老与自己无关也就不留意了,但现在涉及在内,才发现鬼一族中存在
大量谜题。鬼头位于一族顶点,权利却是由三老掌握。尽管地位如此崇高,他们的年龄
、容貌、一切资料却无人知晓。
“被‘上头’盯上会很麻烦的。”
渡濑叹息着,以诧异的口吻说。
“事到如今……要退?”
“开玩笑的。”
渡濑快速回答,忠尚大笑,看向窗外。厚重的雪云覆盖了整片天空,沉重得让人窒
息。
“你那边也很冷吧。”
“……嗯,雪下的很大,人都变得懒懒的。”
没想对方也是仰望着不曾停歇飘落的白雪,忠尚点头。
“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想做才去做。”
意料之外的回答。鬼与新娘间有着难以切断的无形锁链。但主人跟庇护翼间只靠信
赖互相维系罢了。本来就是这样。
忠尚静静地挂断电话,走出房间。
【二】
走到外头,眺望组成雪人基本构架的钢架,桃子跑过去。
“积了好厚的雪呢。”
广阔庭院所到之处都变成了雪山,雪花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快点行动!”
关于堆雪人,执行部没有下达细节规定,不管你使用什么工具,如何使用,只要最
后出来“雪人形态”就够了。这样更多需要的创意,不想做最后一名的班长异常有干劲。他脚下踩着篮球和排球用的网,甚至连竹刀都有。铲雪组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所以
班长也特别卖力。
看着狼狈不已的铲雪组,被白雪数量吓到的神无苦笑着对桃子说:“这也成为评分
的标准了。”
“听说这会成为当日的约会热点,在里面插起蜡烛和以鲜花装饰,弄得像个隐蔽的
家那样。所有参观者会给予五阶级的评价。”
原来如此,神无明白了。第一次经历如此热闹活动的神无新奇地四处观察,途中感
觉到尖锐的打量视线,慌忙回到桃子身边。
鬼之里祭典进入真正准备阶段,在学校出入的工人数量也越来越多。知道这些工人
都是鬼族时,神无不无吃惊。他们对于站在鬼族顶点,鬼头的新娘有兴趣无可厚非的—
—神无无论做什么都紧张不已。
如果是以前的她,会尽可能不引人注目,躲在一角过活,绝对不会主动参与任何活
动。但现在她会边注意身边情况,边跟桃子一起行动。
“土佐塚……堀川…前辈……你门……”
怎么说呢,神无无法地说出疑问,只能含糊其辞。
“嗯?响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拿些竹子来。”
被问到自己的隐私,桃子会很困扰吧,发问的人更加困扰。神无摇摇头,离开桃子
身边,小心注意四周情况,窥探校舍背后。看到正准备堆雪人工具的学生们,松了一口
气,混入人群中。冬天时穿着厚重的衣服,盖住了烙印的色相,来纠缠她的人也锐减。
因此冬天时她对于可疑人物的更敏感,更能避开危险。
神无打量卡车的载物台,找到被削成细长条状的竹子,伸出手想要拿。当她拿出来
时才发现学生不知何时消失了,慌忙拿起竹子,小心地朝庭院走去。
回程途中,头顶传来异样感觉。她上下环视着往前走,突然背部传来轻微的撞击,
神无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看到拿着雪球的女学生大笑着走远。
神无轻轻拍掉背上的雪花,再次往前走。
没有了自以为女王君临天下的四季子,她们纵然厌恶神无也不敢采取过激行动。现
在她才知道四季子对她们有多么大影响力。离开鬼之里的少女现在怎样呢——这样想着
的刹那,脸色宛如幽灵般青蓝的关根优奈突然出现。
神无顿住,因为她是四季子的好友。
“朝雾你知道吗?”优奈幽幽地说,“四季子住院了。神志不清……没有人听得懂
她在说什么。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朝雾你知道吗?”
优奈抬起头,瞬即睁大眼睛,凝视着神无身后某个地方。
“这种事神无不可能知道。”
神无猛然回头,身体下意识拉开距离。站在那里的是一脸安稳笑容。歪着脑袋的响。
“对吧,神无。”
响特意强调神无的名字,瞬间厌恶感包裹着她的全身。响对着明显戒备不已的神无
笑了笑,就看到水羽跟桃子脸色苍白地跑过来。
“神无!这边!”
桃子激动地让神无远离响。
“土佐塚你真的跟堀川在交往吗?”
看到响朝桃子挥挥手,水羽率直地问,桃子脸色一凛。
“是他自以为是地宣称我们交往,我没办法拒绝!普通人怎么可能跟那种男人交往。”
响的外表的确出类拔萃,说话时也笑容不断,班上的女生都被他俘虏。但她们都没
有看出他本性的百分之一,桃子的发言时经过亲密交往后才总结出来的。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到我发现时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我也很困扰啊。”
“——那你就跟他别走太近了。”
“我也想,但是不能够。”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我舞会的搭档啊。”
“……土佐塚你真是自虐呢。”
水羽同情似的说,桃子瞬即沉默了。沉重的气氛让神无轻轻喘口气。站在谜样怪物
雪人脚下的神无,来回打量雪人骨架和自己手上的竹子。觉得竹子长度不够。桃子看着
神无手上的东西,伸手拿过来。
“我去问问班长,这长度是否可用。”
“我们去拿长一点的竹子吧。”
活跃的桃子似乎满喜欢照顾别人的,有什么事都率先行动。桃子拿过竹子走出去,
神无跟水羽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才关根是不是来了。”
“她说江岛住院了,整天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住院?不是退学了吗?为什么要问神无……啊,是吗?”
水羽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大家都以为原因在神无身上——肯定是这样判断的。连
江岛住院都不知道的神无,对优奈的话只是感到困惑。陌生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然后
结束了——神无脑海里浮现出响的脸。
“……跟我一起的话,也许连土佐塚都会受伤。所以我才会让她远离我。”
有朋友的生活很快乐,也不愿就此脱离。神无怨恨自己的意志力薄弱,垂下头。水
羽看着这样的她叹息。
“我现在大概推测出堀川接近土佐塚的理由。要对土佐塚说明吗?”
神无摇头。响对待桃子的方式,让外人觉得他在对待一个特别的人,因此神无更加
不相说出真相。
也许是察觉神无内心的挣扎吧,水羽一脸困扰地仰望天空。
“土佐塚说是那么说,但看起来不是真的讨厌响……真为难啊,还要考虑烙印的事。”跟水羽肩并肩走着,拐过校舍角落,转向仓库的神无,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眼睛
扫向白蒙蒙的森林。一股不可解释的骚动涌上心头。尽管不是熟悉的危机感,但还是让
神无无法别开眼。
察觉到神无异样的水羽停下脚步,凝神注视,戒备起来。
附近没有类似人影的物体,只有一些装着钢材的卡车。因此也遮挡了视线。
还是远离这里比较好,做出如此判断后,雪地发出轰鸣声。
“神无……!”
水羽大叫,往前踏出一步,正想要拉回神无,手臂却被掐住。冰冷的东西抵住他喉
咙,让水羽甚至忘记呼吸。
“原来如此,趁鬼之里祭典下手果然有效。”
低沉的声音自车辆与车辆的夹缝间传来。领悟到抵住喉咙的东西是刀刃瞬间,想要
求救的嘴巴也被白布塞住了。
【三】
“小马,联络上了?”
“别叫我小马,是有马。”
“怎样?跟本山取得联络了吗?”
“……没有。无法去得联络。”
“为什么,那新娘怎么办?既然不要,不如我们尝尝味道吧?”
“不可以。”
“为什么?无法联系上不就等于不要了?小马你该不会想一直待在这里,等到其他
人联系我们吧?我不要,我讨厌被见都没见过的人命令。”
“如果你出色得能见到他们,我就给你献花。在三者下达新指令之前,乖乖等吧。”
“呃!她不见了一根手指头没关系吧?脚也可以啊,不过要吃当然是大腿比较好。”
“拜托,鬼头的新娘不是用来吃的。”
“鬼之里有那么多食物真好啊。最好吃的应该是这个女人吧。为什么大家都不吃呢?”
“够了,别胡说。”
“那我可以去跟三翼玩玩嘛?他在大叫大吼的好像蛮好玩。”
“早咲水羽是被选定的人之一,别出手。”
冷硬的声音淡淡地说,然后是一道不满的抗议声音。地板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生物
的气息靠近。一股温热空气扑向脖子,一只手确定似的在身上探索。
“好香啊,真可惜,好想吃。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候选人呢?”
“因为你会吃新娘,不可能当选——真的会被骂的。”
“我知道,这个新娘身上不只有鬼头的烙印……还有别的。”
“嗯,听说三翼跟她求爱了。”
“不是啦,这……应该是堀川响的烙印。”
“什么?”
“罕见呢。如果三老知道,肯定脸色都变了。与其把她分配给鬼,不如搬到研究所
更好。研究新娘的研究所不就在山上吗?他们肯定很想研究拥有这么多烙印的新娘。”
“……委托者是三老,先搬到他们那里去吧。为了防止有人妨碍,那边的人都准备
好了,我们一到达就举行婚礼。听说会同时分配给好几个人。”
低沉的声音回答完,说话孩子气的人就沉没了。但是气息就在附近。边听着哼哼的
鼻鸣声,神无睁开沉重的眼睑。
光芒射入严重,喉咙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啊,醒了。”
其中一个选定委员边窥探神无的脸边说话。他蹲在神无面前,持续摸索着她的身体。那动作单调得让人恶心,比起生理上的厌恶,更多的是肉体上的恐惧。
“身上没多少肉呢,吃得不过瘾。”
男人遗憾地说,收回手。神无反射性地蜷缩起身体,背贴着墙壁,环视室内。
低矮的天花板上贴着茶褐色的木板,四面都是墙,地板上贴着木板。出入口上竖着
因日照而变色的纸门,从天花板垂下的白炽灯上罩着竹编的灯罩,整个房间给人古色古
香的印象。日式房屋——跟本家完全不同的朴素。
“这里……?”
“隐家。本山之一。”
“仲,别说多余的话。”
男人回答茫然的神无,突然旁边传来低声呻吟。旁边的男人是“仲”,纸门附近的
是“有马”吧。从他们的对话可以推测出两人的权力关系,神无撑起被麻绳束缚的身体
,来回打量两人。
然后,慌忙搜寻水羽的踪影。
“早咲水羽不在这里。我们给他吃了足以致命的药量,不省人事。新娘被抓为人质
,鬼就变得脆弱了。我完全无法理解。即使发生不幸的事,也能继续寻找新鲜的肉吧。
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保护新娘呢?”
“仲。”
“连杀死他的手续都免了。”
“别说了。我说了多少次新娘不是食物。”
被有马那么一说,仲夸张地耸耸肩。他以孩子看到美味电信的无垢纯净眼神盯着神
无,神无蜷缩身体,想要隐藏烙印。即使他的食欲比性欲更旺盛,但很少有人这么赤裸
裸表现出欲求。有马性格比较自制,仲则是忠实于欲求的人。
“怎么办?一直等吗?”
“……其他人都在鬼之里把守着。堀川响应该会行动了,但现在不能叫他出来……”
“也无法跟三老去得联系。”
“仲……”
“嗯?”
“听着,乖乖在这里等。”
仲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严肃的有马。
“你说等?为什么?”
“……你不是说鬼头新娘身上还有堀川响的烙印吗?那鬼是前鬼头的儿子。烙印基
盘是历代能力最高的鬼头,此外还有以优秀著称的三翼,前鬼头儿子的——有这些烙印
,正如你所说,送到研究所去或许是最好的做法。但是决定权都在三老身上,直接问他
们。”
“没必要那么麻烦了,直接带过去不就好了?”
“我们把新娘带到本山,婚礼就自然会开始,候选的鬼们是这样说的。你认为他们
能接受变动吗?没必要引起能力优秀者的不满,太麻烦了。”
“……哼,那就好吧。但是现在无法去得联系吧?真麻烦。”
“如果选定委员们不来接收,就送到研究所吧。决定了新娘的去处再联系。”
有马拉开纸门,扭转头看向仲。
“别吃她。”
“我知道了。”
“……困得慌的话,就跟早咲水羽玩玩吧。”
“他会死的哦。”
“……那也没办法。”
对话完毕,有马走出房间。被留下来的神无茫然地注视露出快乐笑容的仲。
“他说可以杀了早咲哦。刚才还说别对他出手呢。对吧,鬼头的新娘。”
仲转向神无。神无害怕得直颤抖,他把脸凑近神无。
“真的很美味呢。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先去跟早咲水羽玩玩吧。”
说完,他站起来,见地不移地往走廊走去。想要追上去的神无,因为双手双脚被束
缚着,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站住。”
“讨厌,鬼头新娘要跟我玩,我很乐意接受——咦?小马还没出去吗?”
听到些许声响的仲低喃,叹息着走出去。
“好了,我可是得到许可的。”
“住手……”
神无惨叫,但他毫不介意地远去。神无跌在地板上,扭头看向被束缚的手腕。那鬼
肯定会若无其事地欺负弱者。她要解开绳索,救出水羽到安全的地方——
神无用力挣脱,觉得麻绳有点松动,更加用力挣脱。感觉到皮肤一阵刺痛,她放松
力道,麻绳更松动。神无耐心地反复摩擦,很快就把一只手拔出来。另一只手也轻易挣
脱绳索。麻绳落在地板上,她解开脚上的束缚,跑出房间。走廊的摆设不奢华,庭院的
设计宁静而高尚,深处树立着竹编的围栏,延伸到森林。山中——而且还是像本家那样
与世隔绝的地方。
神无迷茫了,但为了拯救水羽,快步在走廊上奔走。他们说水羽在这座房屋中,那
么应该不远了,穿过铺设着磨砂地砖的庭院,神无慌忙环视四周,看到一台黑色电话放
置在古色古香的电话台上。呼救。这个想法充斥于神无脑海中,她拿起话筒,听到熟悉
的机器音,舒了一口气,拨动转盘。
下意识求救的地方是本家。忙音信号响了好几次后,一道明朗的女声传来。
“我是神无,爸爸呢?”
“出去了,有事的话我帮你留言吧。”
爽脆的回答让神无咬住下唇,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此处的详细地址。这样就没
办法求救了。
“啊,他有手机,给你电话号码吧?方便记录吗?”
也许觉得神无的沉默很奇怪,对方这样问。神无到处打量,希望找到纸跟笔。但映
入视线的不是纸笔,而是刚才应该离开房间的鬼。他朝全身僵硬的神无笑笑,无声地靠
近,夺取话筒,放回话机上。
“太不乖了。”
宛如狩猎野兽般的眼睛中,闪耀着鲜明的金黄色。
“难得我特意准备一切,方便你逃亡,为什么你不逃走呢?我的计划可是逃亡的新
娘跌落悬崖哦?”
“计划……?”
神无往后退,背部抵住墙壁,贴着墙壁横向移动。
“嗯,这附近很多悬崖,在我跟早咲水羽玩的时候,鬼头新娘想要逃走,不小心掉
下悬崖,而我就算吃了她的尸体也不会被骂。如果在这里杀了你,别人就知道了,还要
把你的尸体运走呢——不过算了。”
仲捏住神无的手腕。
“最靠近这里的悬崖在哪边?”
仲低喃,在长廊上穿行。察觉他想到玄关去,神无死命抱住一根柱子,紧闭双眼。
这样下去,别说自己,就连水羽都会被杀人灭口的。心底的警钟放声鸣叫,命令她“快
逃”,神无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柱子。
“你在抵抗什么?你以为我不会打你才这样做吧?真麻烦啊,我不会控制力道……
一击也许就杀了你哦。”
流血的话,他就会被责备——仲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不被对方的凄惨模样触动,只
是粗鲁拉扯她的手腕,神无死命捏紧拳头,不敢放松半点。
离开这房子就要被杀死了。神无双手紧抱着柱子,突然发现心底警钟停止鸣叫,猛
然抬起头,眼前那只瞄准猎物的鬼还在,危险状况应该持续才对啊。但是警钟没有鸣响。
“……呃?不是吧?”
仲歪着脑袋,身体如鹅毛般轻盈,撞飞到墙壁上,激起一阵尘土。
“为什么你要妨碍我!”
仲站起来大叫,视线投向走廊深处。在这种绝境赶来的应该是同伴吧,这样想的神
无,看到意想不到的人紧握拳头,站在那里,震惊不已。
“我无法安定。”
“什么!?”
“……缺了一个就没意思了,而且那家伙在呼唤我。”
低声宣告的男子——华鬼踏出脚步,再次攻击想要站起来的仲。直到听到对方低声
呻吟,确认他无法动弹才看向神无。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相当严厉。神无身体不由自主僵硬起来。
“鬼头,神无小姐——啊啊,没事吗?”
渡濑的声音窜入神无耳中。回头一看,扶着水羽的渡濑快步穿过走廊走来。他拿出
手机,快速拨号,贴近耳边。
“我是渡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神无小姐平安无事。”
渡濑边说边看着神无,看来电话那头的人是忠尚。
“幸亏您击溃了本山,刚好阻挡了他们的脚步。但是请您别太乱来。为了治疗水羽
,可以把他带回本家吗?”
听到忠尚的回答不住点头的渡濑,简单地说明状况后就挂断电话了。他瞥了一眼躺
在走廊上的仲,然后朝神无有礼地鞠躬。
应该在本家的他,为什么会跟华鬼一起来到这里呢?
无法理清状况的神无,手还环抱着柱子,跌坐在地板上。
“很抱歉,我来迟了。本来打算在你被抓走后马上就追……刚好被鬼头发现,他强
行跟我一起来了。”
渡濑脸上浮现苦笑。看来是华鬼自己主动要求过来的。但他的心情明显不好。
“……‘上头’太过分了,我不喜欢。”
刚才气息还算平稳的男人气息突变。神无屏息,偷瞧了华鬼一眼。它还是脸色严峻
地俯视着晕厥的选定委员。刚才短短的对战让仲失去意识,似乎难以询问到什么。
“虽然想斩草除根,但暂时还是让他们去吧。”
渡濑淡淡地说。
“一旦他们身负重伤,上头就会判定鬼之里很危险,增派选定委员——走吧,鬼头。”
完全把刚才的怒气收敛下去,渡濑的注意力从仲身上移开,往前走。
古老建筑物的玄关也奢侈地用木头建造,营造出华贵的感觉。走出玄关就是一排飞
石,巨大的门扉轻掩着。门前停着两辆车,有马倒在附近。
“我用他们的车,鬼头你就用我的车吧。迟些我会去回收的。”
渡濑让水羽躺在后座,对华鬼说。
“……他没事吧?”
“嗯,我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药,马上就能处理好。没问题的。”
渡濑的回答让华鬼安心。
渡濑诚挚地一鞠躬,钻进车里。目送车子远去后,神无发现华鬼浑身再次迸发出不
悦的气息,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看到他坐进驾驶席,神无也坐进副驾驶席。
回程途中,车厢中充斥着异样的安静。
【四】
在学校消失五小时后——神无回来时,桃子显得非常惊讶,神无只有谎称说自己到
镇上去购物了,然后继续参加堆雪人的工作。正当她专心地用麻绳固定竹子时,光晴走
过来。神无感到四周的注视,赶忙迎上前。
“中午时,本家的人……渡濑给光晴打电话。”
光晴的语气中充满困扰意味。
“糟糕,我这个庇护翼真是失格。神无的气息消失后才去找,而且还要外人给我消
息,算什么庇护翼。”
“……但是你要工作——”
祭典临近,执行部的工作量是平常的几倍。在不超出预算的情况下,调配从业人员
,确认人手,还要分派人手调整安排,处理矛盾,光晴无法从她身边保护也是情有可原
的。
“不如我退出执行部吧。”
光晴低喃,神无慌张起来。这种时候会长辞职的话,肯定会对筹备工作推进中的鬼
之里祭典产生坏影响吧。这已经不是光晴一个人的问题了。
神无懦弱的模样让光晴脸露为难。
“不行?”
神无用力点头。
“也是啊,要辞职也不能是现在,必须过了这段时间……啊,听说水羽没事了,今
晚在本家住下。虽然恢复了意识,不过神智还不太清醒。”
“你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吗?”
光晴语气中含有对水羽的怜惜。他似乎不知道华鬼也去了那里。神无松了口气,这
时下课铃响了,光晴看向校舍。
放送部的工作不只是在全校集会或者午休时间广播。文化祭各方面的印象、照明灯
幕后工作,还有全国大赛、比赛转播等,工作量意外的大。尤其有校外活动的时候,工
作量激增,人手甚少的放送部简直变成了战场。因此多一个人算一个人。这时候请假会
给社团添麻烦的。
本以为光晴会阻止自己,但当她说“要去”的时候,光晴只是苦笑着点头。
“很多时候,执行部忙碌,放送部也都不会清闲。我可以送你回去吗?”
“但是这种时候……”
“我只是抽空送你回去,然后再回学校。我们很久没一起回去了。”
他似乎在百忙之中抽空送自己回去。神无轻声接受光晴的好意,然后道谢。光晴一
脸满足地朝校舍走去。
目送光晴离开后,她回到教室收拾好杂物,跟桃子一起前往活动室。才刚坐下,大
家就边看着鬼之里祭典行程安排边讨论该用什么音乐,突然玻璃上映射出一条人影。
“部长你好迟啊。”
看到神态有点畏缩地走进来的大田原,桃子扬声大喊,尽管神无觉得难以想象,但
桃子说话时并不拘泥前辈后辈的辈分。很多时候这种做法会招来方案,但大田原似乎不
在意,甚至乐意接受。那硬朗的外表让人觉得比起文化部,他更适合运动不,因此不少
人都对他抱有硬派印象,然而大田原本人性格大大咧咧,偶尔还蛮会搞笑的。不可思议
地盯着大田原的神无,看到尾随他进来的人更是瞠目结舌。那男人环视活动室一周,最
后跟神无视线交汇,扬起一抹挑衅的微笑。
没有察觉神无的警戒,性格冲动的藤生如是问:
“入部申请者?”
大田原惊讶地耸耸肩。
“他是副部长吉宫由纪斗。”
“呃?副部长?咦?那个幽灵部员……”
“你总在关键时刻逃课呢。”
“是吗?”
“部长的位置任何时候都是空的。要不要试着坐坐?”
“不用客气。”
以僵硬的微笑回应,藤生重新坐回位置上,摆出造作的姿势。
副部长,神无凝视由纪斗,重复念着这个词。自己跟响的庇护翼同个部门——这事
实让神无紧张得忘记呼吸。
“他还带了入部申请者过来,堀川——喂,堀川?怎么了?”
大田原看着由纪斗背后大叫。那名字让神无更加混乱,桃子也哑然地张大嘴巴。
“响?”
一副超出意料模样的桃子站起来,千呼万唤的响本人慢慢地走出来。跟由纪斗目光
交汇已经戒备不已的神无,此刻血气尽失。
“啊,土佐塚的男友。”
藤生大声说,包括大田原在内的放送部成员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响。
“桃子说一个人满寂寞,所以我就加入了。”
“喂!别乱说!我没这样说过!”
“我是听到了啊。”
“你是不是傻子!”
神无被桃子毫不客气的辱骂吓到。但是,尽管她话说得那么难听,响却完全不生气
,反而还心情大好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响扯出一抹微笑。
心底一片杂音。
离开这里比较好吧,但却有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望感觉。经过本家一事,神无
大概了解响的性格。她越是逃跑响越是高兴。
而且,这里有桃子。
“神无你听到了吗?部长让你到资料室拿些资料。”
神无猛然站起来,桃子吓了一跳,把纸张递给她。
“过去五届鬼之里祭典的文书。……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事。”
所有成员都开始各忙各的。
大田原很欢迎意外的入部申请者,不管活动室内紧绷的气氛,持续与之对话。预料
到放送部会因为鬼之里祭典变得很忙的大田原,特意把幽灵成员副部长由纪斗召集回来
,现在由纪斗正对大田原说明响是在他邀请下加入放送部的。对神无来说,这两个人是
必须警惕的,而对其他人来说并非如此。
走出活动室的神无,重重叹息以舒缓紧张。把这事向三翼报告的话,他们肯定很担
心吧。光晴因执行部的工作无暇顾及其他,丽二是教职员,不方便经常出现在她身边,
所以重担都搁在水羽肩膀上。得知此事,他肯定会很紧张。
但这样下去就会着了对手的道。必须尽早采取防备——
突然,背后有什么在动。
神无屏息静气地回头,看到一抹人影消失在铝制门板后。门板上贴着“资料室”和
一些手写纸张的房间,有着特别的隔音效果,如非必要,学生都不会跑进来。
里面的是堀川响吧。
神无喉咙发出低鸣。
也许这是陷阱,神无心底着这样想。但也是机会。在资料室里,她能放心跟响对话
而不怕被谁听到。只要不远离出口,就可以确保逃生,虽然隔音良好,她拉开门大叫其
他成员也会发现吧。而且丽二和光晴也在校舍内。
神无勉励自己,拼死挪动灌铅般沉重的双腿,站在资料室门前。
深呼吸一口气,挥去满脑子的迟疑,扭动门把。校舍所有地方都有让人舒适温暖的
暖气供应,但一些不常有人使用的房间似乎设有暖气。因资料室内的并冷空气冻得发抖
的神无,被那为数众多压迫感十足的资料架吓到。因为很多资料都以数码形式保存,所
以存量实在惊人。午休时播放的音乐多从这里挑选,对乐曲了解不多的神无总把这个任
务交给桃子,因子很少踏足至此。
“比想象中更有胆量。”
感慨的声音钻入耳中,神无身体颤抖。肩膀猛然被用力抓住,被压到某个架子上。
景物快速滑过眼前,呼吸困难。
她用力睁开眼,看到一张秀丽而快乐的鬼的脸。响以残忍的眼神估量似的俯视神无。
“你没想过自保?前来北楼的人很少,还是你的想法太单纯?”
瞬间包围全身的压倒性存在感跟华鬼散发出来的很相似。切实感觉到他能力之强的
同时,他烙下的印记也在发热,让神无想吐。
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说。察觉到神无的惊慌,响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恶寒传遍全身。神无觉得被他接触的皮肤开始溃烂、意识渐渐远去——嘎啦,咬牙
保持神智清醒。
“什么?”
近得气息全呼在她脸上的鬼笑了。他手肘撑在架子上,好整以暇地俯视着神无。简
直就像是恋人般的互动,但完全没有甜蜜的感觉。
“我会听得,说说看。”
响搭讪般的声音是得神无神情变得严峻,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
“土佐塚。”
“……桃子?”
“别伤害她,请你离开她!”
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的瞬间,响低下头,肩膀摆动。他在笑。而且是很明显的嘲笑。
“你想保护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幸福呢……我可以听从你的要求,不过我有一
个条件。”
“条件?”
“嗯,只做我的新娘。这样我就会离开桃子。”
“不……”
不要。对,她想这样说。仅仅被他触碰脸颊都恶心得想吐,怎么期待自己接受他?
而且朋友跟恋人交往了,最受伤的肯定是桃子。她不可能点头。
“我无法答应这场交易。”
她轻柔却坚定的拒绝,让响深感意外地耸耸肩。
“我答应你,我不会背叛你。”
“不,这样做土佐塚会受伤。”
“受伤?”
“她是我的朋友。”
烦恼着不知如何回答的神无这样说道。从其回答中读取身无意思的响嗤笑道。
“……今天我就放过你了。”
他的手指宛如爱抚似的滑过神无脸颊在她下颚上,强行拖起她的脸。
“给我好好记住。”
越是感觉到他的气息,呕吐感觉越强烈。想要逃走,但背后抵住资料架,左右都被
响的手阻碍着,动弹不得。声音梗在喉咙,她的思绪极端混乱。
心底深处除了警钟长鸣的声音,还呼唤着某个名字。
“让我告诉你吧。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可以温柔的对待。”
响的声音中含有明显的嘲弄意味。神无全身颤抖,逃避现实似的闭上眼睛。
突然,气氛突变。
神无惊讶地睁开眼睛。
让并冷空气升温,充斥这个空间的是明显的怒气。
“来得正好。”
响移动身体,咋舌,放开神无,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她后,眯起染上鲜艳金黄色
的眼睛。
“最终阶段。”
若有所指地说完后,他静静垂下眼睑,若无其事地闪入黑暗中。
“好慢呢,华鬼。”
响转身看向门口方向,对怒不可遏的华鬼说。不明白为什么华鬼会出现此地的神无
,茫然地盯着响的背影。
无法说出完整话语的新娘的念头——尤其是求助的念头,鬼会下意识地接收到。别
说新娘,连鬼都很少察觉这一点。拼命在心底呼唤华鬼的神无,坐在地上下意识地以手
覆盖被响抚摸过的脸颊。
“别开玩笑了。”
本日第二次——被强行呼唤来的华鬼,神色比平常更差,响只是轻浮地笑了笑。察
觉到气氛中充满杀意,响嘲弄地哼声。
“知道吗,你在这里闹事就会被停学了?你还不想离开学园吧,华鬼。三翼帮不了
你什么,你明白理由吗?你好像明白呢。”
响慢慢走过去,与华鬼正面对峙。
“别小看我的人脉了。”
他炫耀胜利的一句话,让华鬼更加生气。但他却一言不发地让开,等待着响走出资
料室。
神无呆呆地想,他是这样的人吗?她本以为华鬼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物,即
使条件不利于自己也会立马消灭的人。
过去的他忠实自己欲求的程度让人惊叹。
“那个……”
想道谢的神无,视线游移到华鬼身上,没敢多说什么。害怕着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她
,不断以手擦拭脸颊,突然手被他抓住。也许没发现神无的混乱,华鬼双手护着她的脸
颊,左右拨动,以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认真检查的华鬼皱着眉,以厚实温暖的大掌拂过神无的脸颊。
“没弄脏。”
他说出让人听不懂的话。无法立即理解他意思的神无,想起自己拼命擦拭被响接触
过,留下恶心感觉的地方。也许他是误会了吧,如果刚才华鬼没来,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呢?想到这里,她浑身发冷。
凝视脸色苍白的神无好一会儿,华鬼环视室内,开口问:
“放送部吗?”
“呃,是!”
“堀川响也是?”
她犹豫地点头,华鬼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神无。”
“是。”
“别彷徨。”
从神无角度考虑,这算是明确的指示吧。幸好他没有详细追问,她安心地舒口气。
如果他追问下去神无实在无法回答。独自来会见连三翼都警备不已的男子,讨厌响
的华鬼脸色应该很差才对。想到这里,神无终于发现,综合之前发生的事,很容易猜测
到响不会轻易放开桃子。即使要交涉,也轮不到她来做中间人。
神无没有成为中间人的有利条件。别说帮助朋友了,甚至很可能是得事态恶化。
为自己的轻率行为感到羞耻的神无低着头,华鬼则是一脸玄妙表情。类似惊讶——
不,应该说是困扰更恰切吧。
看到华鬼不做声地站起来,以为他就要走的神无,情绪变得落寞,因此当他扶起她
时,着实吓了一跳。他一直盯着若有所思的神无,再次伸手抚摸她羞红的脸颊。
华鬼毫无预兆地把脸凑近神无,叫她吓了一跳。
“刚才堀川对你做了什么?”
他似乎很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几分钟前发生的情景再现,不过
对手不同了,占据神无心胸的也不是恐惧而是迷惑。
神无紧抓住华鬼的衬衣。
“吻……”
“……他吻了你?”
“他想那样做,正好华鬼来了。”
“未遂?”
对确认情况的华鬼不断点头。本来包裹着她脸颊的手移动至她的唇瓣,另一只手扶
着她的后腰、缩短两人的距离。
心跳急剧加快。
睡觉时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但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抱住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一直俯视她的眼瞳中闪耀着类似怒气的光芒。
然而,最让她在意的是不断缩短距离的他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这个状况呢?连抵抗都忘记了、全身僵硬的她,看到那张
不断靠近的脸,赶忙闭上眼睛。
抓住他衬衣的手越来越用力,突然资料室的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