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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章 在人群之中,孤身一人

每个人都能维持勇气几秒钟。

成为勇者的条件是维持勇气五分钟。

只要五分钟,长达五分钟。

卡贝拉尔•亚普,罗罗古尔「战场之犬」皇历四二二年

艾里达那城里的一角,燃烧着。

红色消防车上的管线连接到消防栓,消防士们开始洒水,咒式消防士们也开始使用灭火咒式进行大范围的灭火。

急救士们在两个大洞旁边忙着。他们把浑身是血的伤员从洞口拉出,那些是盾牌和镗甲破碎,仍然握着已经断裂魔杖剑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急救士一一检查浑身是血的男子,几乎都只摇头。「古巨人」伸手一击就杀死了将近二十名进攻型咒式士。

我走在车道上,穿白衣的急救士挡在我面前,他们似乎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见。

我用右手硬把急救士拨开,我拚命地看着封锁住现场看热闹人群与记者的警察士们。

我在警车旁看见我想找的人。

「贝利克!」

我大喊着向前跑,正在和警察士说话的贝利克发现我。

「嘉优斯啊。」

警佐的方脸上有着愤怒与哀戚。

「『古巨人』怎么会出现在街上呢,」他盯着我,彷佛觉得我就是成因。「五个咒式士事务所,一共十六名进攻型咒式士为城市挺身而出,还有一个前警察士都死了。每次发生灾难的地方一定有你在……」

警佐讽刺的话只说到一半,他瞇起眼睛。

「喂,你左手被砍掉了啊。等一下,我马上叫急救咒式士来……」

我伸出右手抓住贝利克的衣领,对着贝利克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说:

「吉薇被绑架了,马上给我紧急动员抓到那个人!」

「吉薇?我记得是你的女朋友吧,她被巨人绑架了吗?」

「不是,是被其它男人绑走了!」我没法好好说清楚,但突然又想起来。「那男人叫沃尔罗德,是很厉害的进攻型咒式士!」

贝利克终于听懂了我颠三倒四的话,我无法再等待。

「反正赶快去找吉薇就对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冷静一点。我马上安排。」贝利克还是一直看着我的左半边。「那你先去接受治疗吧。你流太多血,已经脸色发青了。」

「我没关系,你先派人去就救吉薇!我等一下再去治疗!」

贝利克被我执拗的态度弄得叹了一口气,他指示旁边的警察士进行紧急动员。

我一安心下来,贝利克就突然长高了。不对,是我瘫软了下来。我用药物麻痹痛觉但没有处理出血,已经失血过多了。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向背后倒下。

倒到一半又停住。

我重新睁开眼。吉吉那举起屠笼刀,正在发动生物强化系第四位阶「胚胎律动愈」。吉吉那用左手把我掉落的左手和手肘的断面合在一起,多型性干细胞在分离的肌肉之间如同肿瘤一般膨胀起来,神经、肌肉、骨骼都逐渐愈合,收缩。同时还生成了血液,血液再次流入我的脑中,最后盖上一层皮肤将伤口完全填满。

吉吉那放开抓住我衣领的手。

「这么有趣的事,真可惜我没赶上。」

「真可惜我的衬衫上面没有写上『紧急情况下拒绝和笨蛋交谈』。」

我摇头,甩开贫血的感觉,站起身子再次面向贝利克。

「已经完成紧急动员了吗?」

「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因为那个所以抽不出人力来。」

贝利克用方正的下巴指向右边。我随着他的下巴看去,在艾里达那中央的方向,成群大楼后方的夜空被染成暗红色,火星飞窜向天空。

连我们所在的欧尔香大道也能看见,可见火势非常严重。

「那是怎么回事?」

「我追着通缉犯时经过那条路,刚才艾里达那的七都市同盟大使馆爆炸了。是二十五人死亡,四十三人轻重伤的惨案。」

吉吉那说。他银色的双眸也望着从大楼之间露出的鲜红火焰。

「恐怕是想阻止达利欧涅特来艾里达那参加国际投资会议的激进派犯人干的。」

「几乎所有的警察都去处理那个大案件了,抽不出多少人力来找吉薇妮雅。」

贝利克把视线从我身上转开。

我实在倒霉到无话可说。我拜托吉薇处理事情害她被卷入事件,还被绑架。而同时大使馆发生爆炸案,警方无法进行紧急动员。实在是倒霉到了极点。

我站在挤满警察士和消防士的车道上,四处都被破坏,燃着熊熊火焰。宁静对于艾里达那的夜晚来说似乎遥不可及。

「吉薇,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我祈祷着。

人生中我从没有如此拚命地祈祷过。

一片晦暗的景色。

血与尸体。咒式形成的炮弹和爆炸,雷电与长枪如雨般交织。滚烫的红褐色空弹壳掉到地上,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

铁灰色的积层铠甲并排在爆炸的烟尘之中,魔杖枪和魔杖剑的尖端闪闪发光,头盔底下是一对对充满杀意的眼睛。

祖国的国旗在军人的队伍之中随风飘扬。底色宛如蓝天,上面画着表示三个民族融合,有三个头的黑犬。

咒式兵们就是为了这面旗子而前进。他们紧握武器,军靴的踏步声响亮。

他站在穿着盔甲的士兵前,右手握着长年与他共同征战的魔杖剑「悲伤公主吉赛罗」,左手则是魔杖剑「费人恩量的奥得翁」。

前面是人数有我军数倍、穿着银色盔甲的敌军,其中还有坦克及军用火龙。画着七颗星的旗子在敌方军队中飘扬,敌人是大陆最强国的骑士团。

这是一如往常的战场。沃尔罗德很焦躁。不可以去,不可以前进。

「沃尔罗德!沃尔罗德!勇者沃尔罗德!」

战友们举起魔杖枪与魔杖剑大喊。

「只要有你,有勇者沃尔罗德在,我们就相信正义。」「我们不会死。」「敌人全部灭亡,祖国永远延续!」

战友们吶喊着发动突击。沃尔罗德伸长手向后推,想要阻止他们。他的副官兼挚友布洛佐、爱老婆的塔尔拉克、狙击部队的小队长,狙击高手戈巴尔德、雷击咒式高手罗西耶、万绿丛中一点红的西吉莉耶、杰伊、罗迪马斯、裴罗因、欧伯特,还有许多他麾下的战友都不断地前进。沃尔罗德阻挡的手穿过他们的身体。

「不要去!这场战争是错的!」

沃尔罗德大喊。他拚命地叫喊,想要阻挡住周围的人们。

强大的爆炸咒式将人体连同盔甲一同粉碎。被雷射切开,被雷电击中。火龙们的火焰横扫军人的队伍,所有的事物都陷入火海中。

沃尔罗德拚命挥剑放出咒式。为了祖国,为了伙伴,为了人民。

杀死敌人,杀了又杀。沃尔罗德的力量无人能比。

但是被沃尔罗德屠杀的对象,不知何时已经不是军队或进攻型咒式士。

变成了老弱妇孺,变成了皮耶佐的潘库拉多人。死者们黑色的眼睛和嘴巴流出焦油般漆黑的血液,对沃尔罗德伸出苍白的手。

「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男子吐着黑血叫喊。「为什么要杀人?」女子流着黑色的眼泪问他。「勇者沃尔罗德,为什么要屠杀你的人民?」老人叹息。「沃尔罗德大人是我的偶像,为什么要杀死我?」儿童哭泣。

所有人都死了。人们的爱、简简单单的生活、带着笑容前进的日子,全都被死亡笼罩,被沃尔罗德杀死。

沃尔罗德想要拨开大批死者苍白的手,但是手不断不断地靠近。

「不对,我只是听从巴赛雷欧阁下的命令,为了正义和皮耶佐而战!」

勇者的双剑劈砍着死者。

「想要分裂国家的潘库拉多人是敌人,是邪恶的背叛者!所以,所以!」

刀剑无法伤害成群的死者。他的两把剑不知不觉间都折断了,死者们想用手将沃尔罗德的眼耳鼻口都撕成碎片。

「为什么要杀人?」「杀死没有武器的女人和小孩,算什么正义?」「如果你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为什么要逃离皮耶佐?」

死者们的手将沃尔罗德的身体与心脏扯碎。

黑暗消失。

张开眼睛看见的是白色天花板。

沃尔罗德知道自己由恶梦中醒来,是经常作的那个梦,过去变成恶梦折磨着他。

沃尔罗德发现自己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

一阵恶寒与作呕。他捣着喉咙,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四下看着房间。他破烂的上衣挂在床铺旁的椅子上,他立刻伸出右手在内袋中摸索。

他抽出右手,拿着金属制的小盒子。他打开拿出十颗夏哈滋,一口气放进嘴里晈碎。他把空空的盒子扔到房间的角落。

药效驱散了他心里的不安,恶梦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冷静下来之后,他戚到轻微的疼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裸着上半身。伤口穿透厚实的胸膛,腹部的六块腹肌被切断,被切成碎条的左手上包着绷带和治疗用的咒符。应急的治疗咒式可以自动转换他体内的咒力,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沃尔罗德认为处理得很恰当。

地上铺着木板,墙上的壁纸斑驳。书架上排着咒式的专业书籍,右边的窗外耸立着另一栋大楼的后墙。

这不是便宜的旅馆,是有人居住的房间。

沃尔罗德正想开始寻找自己的魔杖剑和咒式具,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由床上跃起,摆出架式。房间后方的门打开,一名亚尔利安女子走出。

她惊讶地瞪大绿眼睛,左右的尖耳随着情绪动了两下。

「你起来啦?」

女子形状优美的胸前抱着床单。

「要把你搬到这里来真的是很伤脑筋,」女子伸手关上门。「你很重又动也一动不动,我到这里拿了推车,才用推车把你搬来。」

沃尔罗德移动。床单由女子手中落下的瞬间,他已经站在吉薇妮雅背后,左手用熟练的关节技抓住吉薇妮雅。她手中的床单还是掉到地上。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想要救,」吉薇妮雅想要抽回手生气地回答。「再怎么说也不可以放着受伤的人不管。这是身而为人的基本常识吧?」

吉薇妮雅回答背后的沃尔罗德:

「至少我已经还清欠你的部分了。所以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可要生气啰?」

沃尔罗德发现冰冷的金属抵住自己的腹部。他低头,吉薇妮雅右手由被扭住的左手腋下伸向背后。她手中握着陈旧的火药式手枪,枪口抵着自己的腹部。

她刚才拿的床单底下藏着手枪。子弹对沃尔罗德根本不构成威胁,但如果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打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沃尔罗德露出残忍的笑容放开她。吉薇妮雅的枪口指着沃尔罗德,拉开距离。

沃尔罗德后退,在刚才的床上坐下。他伤势很重,站着还是很痛苦。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太不知羞耻了。从三年前的那天开始,他勇者的名号就不断染上污点。

他深呼吸,必须要点手段才能利用对方,他看着眼前的女于。

「你叫吉薇吗?对不起,我这么粗鲁。」

「除了家人以外,只有一个男人可以叫我吉薇。正确的称呼是吉薇妮雅。」

吉薇妮雅露出微笑,但依然没有放下枪口。仔细一瞧,拿着枪的女人是个美女。不光是外表,她那勇敢正直的内心,连沃尔罗德都感到有些心动。

沃尔罗德告诫自己不可以有这种不适合当下场合的想法。对方是他这堕落的勇者应该利用的对象。

「那么,吉薇妮雅小姐,」沃尔罗德隐藏内心的想法,用下巴指着四周。「这里是哪里?」

「因为我家很远,所以我借了熟人的房子。他不常过来,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吉薇妮雅并没有说谎,她也穿着和昨晚不同的衣服。沃尔罗德安心地呼了口气,用力呼吸又让他的伤口疼痛起来,他想起自己胸部、腹部与手的包扎。

「是你帮我包扎的吗?」他指着绷带和咒符。

「对。如果不处理感觉你好像会死掉。我一直弄到早上,天亮之后我稍微睡了一下,起来之后想要换洗脏床单。」

吉薇妮雅的枪口依旧指着他,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床单依然掉在两人中间,不搭调的两人坐在椅子和床上相互试探。

「处理得很好,你是护士吗?」

「不是,不是,」吉薇妮雅害羞地挥舞左手。「这是我男朋友嘉优斯,就是昨天那个进攻型咒式士的房间。他经常和死神擦身而过,我偶尔会帮他色扎,所以已经很熟练了。」

吉薇妮雅把枪换到左手继续说:

「虽然我完全不懂咒式的原理,但这样应该没错。」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为什么会使用专门的咒符了。」

沃尔罗德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让吉薇妮雅无法承受这种紧绷的戚觉。

「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敌人了吧?我手酸了,可以把枪放下吗?」

「嗯,虽然不能把你当作伙伴,不过也不是敌人。我不会再对你动粗了。」

沃尔罗德举起双手。吉薇妮雅终于把手放下,但她左手还是没有放开枪,只有甩动堆积不少乳酸的右手。她绿色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沃尔罗德。

「在我搞清楚情况之前不会和其它人联络,你到底是谁?还有,」吉薇妮雅把左手伸进衣领,拿出吊着戒指的项链。「我因为这个被攻击,这又是什么?」

「你问我是谁,我是沃尔罗德,就只有这样。还有,」

沃尔罗德自然地回答。吉薇妮雅并不满意。

「对不起,有些事我不能说。」沃尔罗德小心地挑选用词。「被杀的男人,布洛佐,是我的好朋友。」

沃尔罗德咬住嘴唇。一想起布洛佐的死,他就满腔怒火。他绝对不会原谅杀死布洛佐的「古巨人」。

「他把落魄的我找到艾里达那来。到了艾里达那,我好不容易联络上他之后,突然就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他告诉我要把情报和证据交给我,」沃尔罗德老实地说明经过。「可是,他被『古巨人』追杀,所以只好交给恰巧路过的你。」

「这样呀,他是你的好朋友……」

吉薇妮雅绿色的双眼带着悲伤,项链下的绿色戒指在她的胸前摇晃着。

沃尔罗德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会因为路过的人死亡而感到悲伤的人了。

沃尔罗德陷入沉思。事情的转变太迅速了,连他也无法掌握全貌,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请你告诉我他的遗言。」

吉薇犹豫了,沃尔罗德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

「然后把那个『悲叹之戒』交给我。」

吉薇妮雅绿色的双眼看着自己的领口,沃尔罗德焦急地继续说:

「『古巨人』在找这个戒指。交给我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你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先逃到国外去。」

吉薇妮雅深吸一口气之后吐出,她下定决心开口:「我都不要。」

「不要?」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沃尔罗德露出凶狠的表情。

我在艾里达那的道路上开车寻找吉薇。我从晚上就联络了所有我认识的情报贩子,但还是无法呆呆等着。

手机响起,虽然我正在开车还是急忙接起。

「找到了吗?」

「不,我是莉洁莉雅,」对方似乎知道我弄错了。「您是说还没有找到富勒的意思吗?」

我失望地叹气,继续开车。

「不,虽然你也没说错,」我已经完全忘记富勒和莉洁莉雅的事情。「对不起,我的女友也不见了,我正在找她。」

「怎么会这样……」电话另一端的莉洁莉雅哑口无言。「对不起,在这种时候打扰嘉优斯先生……」

「不,我也会继续找富勒。那是工作,也是老师对学生的义务。毕竟我现在已经能够完全体会委托人的痛苦。」

「那个,虽然我好像没资格这么说,不过请您不要灰心,一定会找到的。」

「嗯,我也一定会找到富勒。」

我落得要和委托人互相安慰了。

「如果我有吉薇妮雅小姐的消息,也会和您联络。」

「拜托你了。」

我一挂断电话,情报贩子威涅尔立刻将地下水道的地图传来。由水道的流向判断,吉薇应该是被流到珀鲁迪那河了。我慢慢沿着河岸前进,寻找吉薇的踪影。

我从车里观看走在河边的人,只要一看见发色白金的亚尔利安女人就会绕到前方。我看见对方的长相之后便会意志消沉,对方用看着可疑人士的眼神看我。我从晚上开始已经反复几十次这样的动作了。

我的疲劳终于达到顶点,我把车停在河岸边。成排大楼的后方有一片开阔的土地。那是有着椭圆屋顶的欧拉克尔竞技场,远远传来欢呼声。

现在可能正在进行佛克尔比赛。去年秋天我和吉薇一起到欧拉克尔竞技场看过球赛。接着我们在对岸我的藏身之处过了一晚.那是个愉快的回忆。

这么重要的吉薇被绑架了。焦躁的感觉就像从胃底深处向上推挤的呕吐戚,我一边强忍,一边看着身旁。吉吉那坐在车子的前座。

「虽然我一点都不在意,但是为什么吉吉那你会在前座?」我越来越疑惑。「我不认为你会特地好心地来帮助我?」

「是好心喔。」

吉吉那露出狰狞的微笑。

「我听说你的女人是被超级的进攻型咒式士绑架的,而且『古巨人』也在追她。」

他眼中有喜悦的光芒,那是武者上战场前的喜悦。

「肯定有最棒的战斗在等着我,所以我用属于我的好心来协助你。」

「去死。真的可以给我去死,死一死算了,拜托你去死。」

我打从心底厌恶自己的搭档,但是马上又冷静下来。虽然已经找了情报贩子,但光靠我一个人是找不到吉薇的。而且就算我找到吉薇,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也无法从沃尔罗德或是「古巨人」手中将她救出。

无论吉吉那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他愿意帮我,就应该把他当作战力之一利用。

「你的思考方式真是无药可救了,随便你。」

「我不会听从嘉优斯的命令或请求,这是事实,我以此自豪。」

我发动车子,开向事务所。吉吉那他泰然自若的态度令我焦躁不安,我拨手机给贝利克。

「又是嘉优斯吗?」

「找到吉薇了吗?」

「还没有找到。」

我听见员利克的回答,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每隔三十分钟就打一次电话给我,也不会加快事情的进展。一找到吉薇妮雅小姐我就会马上跟嘉优斯联络。」

贝利克想要安抚我,继续说:

「有个好消息,市府当局已经对三个『古巨人』发出悬赏通知。每个各一亿伊恩,所以有部分好战派的咒式士,还有修比因咒式士事务所、欧古涅伊骑士会、亚姆札咒式士事务所、卡欧•恩咒式士会这些组织都开始追捕『古巨人』了。」贝利克压低音量。「而且,这是非公开的谣传,听说连跟罪犯没两样的多德迪翁咒式士事务所、佩雷涅因团、哥拉耶夫家族也都开始行动了。」

「让人感谢艾里达那的进攻型咒式士这么凶狠的日子终于来了。」

我叹气。如果有人能打倒追杀吉薇的「古巨人」,这样她存活的机会就可以提高。

「反正如果有吉薇的消息,再麻烦你通知我。」我再次叮咛之后挂上手机。

车子已经开到靠近事务所的地方。我跟着前面的车,在红灯前停下厢型车。等红灯的期间我的手机又响趄。我以为情况有进展,看了手机屏幕,发现是情报贩子威涅尔打来的。

「威涅尔,知道吉薇的下落了吗?」

「不要急,还没找到大爷你的吉薇妮雅。」

我打开立体光学影像,出现一个舞会上使用的面具。

「你是特地打来开玩笑的吗?小心我把你变成能当作现代艺术的尸体。」

「你这家伙,就只有和女人有关的事情会认真。」

威涅尔的声音中带着些笑意。

「我搜寻了吉薇妮雅姑娘告诉你的那个男人,还有绑架她的男人。首先,把戒指交给吉薇妮雅姑娘然后被杀死的那个男人,尸体不见了。」

「什么意思?」

「吉薇妮雅姑娘没理由对你说谎。也就是说,有人趁机把尸体收走了。」

「我听不懂。」

威涅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过艾里达那的警察也不是省油的灯。可能贝利克警佐也已经告诉你了,虽然现场很多证据被湮灭了,但是已经从留下来的血手印查出尸体的身分。」

「是谁?别卖关子了。」

「死者真正的身分是艾里达那皮耶佐联邦共和国大使馆的武官,布洛佐少佐。」

「皮耶佐联邦共和国,我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国家。」

我想不起来,威涅尔显示地图的影像。

「在皇国东北边,同盟上方,隔着以破产闻名的亚雷顿共和国等几个国家,是因吉联邦的邻国。」

「这么北边的国家的武官?在艾里达那被『古巨人』杀死,把戒指交给吉薇妮雅,害她卷入事件?」

我不明白,我把话题拉回具体的方向。

「那绑架她那个叫欧罗德还是沃尔罗德的家伙,有什么消息吗?」

吉吉那开口插话,威涅尔的声音听起来更困惑了。

「完全不清楚。」

「那可是可以和一个『古巨人』打得不相上下的进攻型咒式士耶?你觉得全世界会有几个这样的怪物?」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调查了嘉优斯给我看的咒式组成印,那是用亚基涅伊翁学派的辅助式组成的。北方,皮耶佐联邦共和国的进攻型咒式士很喜欢使用。」

「和布洛佐少佐来自同一个国家吗?这种可能性很高,可是已经把范围缩小到这样还是查不到吗?」

「情报贩子可不是万能的。皮耶佐的语言和我们不一样,他并没有留下任何纪录,而且那个国家有情报管制,我也无能为力。」

威涅尔在画面上挥舞着白旗。我曾想过沃尔罗德的真实身分可能是「异貌者」,但是沃尔罗德怎么看都是个人类。

无论那家伙是叫做欧罗德还是沃尔罗德,就先暂时别探究他的真实身分。

「那警方有什么行动?有查出那人来自大使馆吗?」

「好像因为高层施压所以停止调查了。」

「施压的是署长吗?」

「更高层。」

我思考威涅尔的话,做出令人烦闷的推测。

「更高层是指西尔贝里欧市长吗?」

我无法忘记市长在初春的事件中下的决定,他是可以为了拯救多数人而毫不猫豫杀死少数人的政治家,被他舍弃的那些人,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不是,是皇国。皇国直接施加压力。」

威涅尔平静地说。我觉得烦闷至极,不说其它的,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情报。

「被杀的少校属于皮耶佐联邦共和国,对皇国来说这是现在最难处理的国家,所以不敢随便招惹相关人士。」

「同盟支持潘库拉多独立时,皮耶佐共和国曾经表示遗憾。」烦闷的感觉涨满我的胸口。

「我明白了。还有其它消息再和我联络吧,价钱就威涅尔你说了算。」

「虽然嘉优斯已经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收你太多钱,」代表威涅尔的面具平静地说。「情报贩子只会根据情报的重要程度和取得的困难程度调整价格。」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客气的情报贩子,万事拜托你了。」

我挂断威涅尔的电话,坐在前座的吉吉那露出不悦的表情。

「已经变成政治和外交问题了吗?」

他张着鲜红的嘴唇自言自语。虽然是绿灯,前面的车还是停了下来,前方有抗议的队伍。

「现在整个艾里达那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找吉薇妮雅。」

我咬住嘴唇,每次事情总是会往最坏的谷底发展。

「喂,你不是亲眼看见那个叫沃尔罗德的男人抱着吉薇妮雅跳进下水道吗?」

我听见吉吉那的话之后点头,坐在旁边的吉吉那看起来完全不着急。

「这样子的话,沃尔罗德不会杀死吉薇妮雅。至少暂时不会。」

吉吉那冷静得令人憎恨,但他的话很有道理。因为这样,我多余的不安降到合理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找到吉薇。但是我这么漫无头绪地乱闯也不是办法,只能等待贝利克的调查、情报贩子威涅尔和纳泰罗以及认识的进攻型咒式士们的情报网,找出和吉薇有关的消息。

所以我只要做好救回吉薇的准备就可以了,我现在可以做的事情只有这个。

我在街角转弯,回到事务所前。

事务所前停着一台黑色的高级轿车。我望向车子后方,车牌是蓝底白字,写着「○九○二」。

我和吉吉那下车。一名穿黑西装的男子双手交握在身前,站在高级轿车旁等着。

「有人想见两位。可以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吗?」

我和吉吉那互相看着彼此。

这是珀鲁迪那河畔综合大楼的一室。

吉薇妮雅和沃尔罗德面对面,坐在床上的沃尔罗德全身放出一股压迫感。

「你不想把戒指交给我,不想告诉我秘密,也不想逃到国外吗?」

他精悍的脸上充满了邪恶的意念。

「那我只好靠武力让你开口,把东西抢过来了。」

他释出憎恨与恶意,但吉薇妮雅并没有退缩。

「这样你就没办法听到挚友的遗言了喔?」

「区区一个女人,要让你开口的方法多得是。」

沃尔罗德露出残酷刻薄的笑容,他蓝色的眼睛闪着鲨鱼般残忍的光芒。

「比如说照顺序切下双手双脚的指头,挖掉眼睛、鼻子、耳朵,打断牙齿,只留下舌头,把你丢在旁边。你就会大喊着求我快点杀死你,自己主动告诉我。或是我侵犯你让你怀孕,再切开你的肚子把胎儿拿出来,叫你自己吃下去。先让你精神崩溃,我再慢慢问就好了。」

沃尔罗德的眼睛看着吉薇妮雅裙子底下的双腿和胸部。

「侵犯你这样的美人,对我来说可是很愉快的工作。」

他野兽般的目光让吉薇颤抖。她合起双脚,用左手遮住胸部。

好可怕。再怎么说,沃尔罗德他是个进攻型咒式士,吉薇妮雅这个平凡的女性不可能抵抗他。但吉薇妮雅还是明白现在不可以退缩,如果退缩,就无法进行交易,就得要照沃尔罗德的意思做了。

吉薇妮雅倒转手上的枪,她把枪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我会先自杀。」

沃尔罗德衡量着吉薇妮雅真正的想法。他不认为吉薇妮雅是认真的,但他也曾在战场上看过几十个在受辱之前先自杀的女性,唯有女人的的决心他无法衡量。

「那你想要怎么样?」

「保护我的性命。」

「自己说要死,又要人保护你的性命,到底想要怎么样?」

「『古巨人』他们也晓得我知道布洛佐先生的遗言。所以就算我告诉你,也把戒指交给你,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吉薇妮雅拚命想着该怎么说。「我无论逃到哪里都不安全。只要敌人剩下不只一个,就可以分头追我和追戒指吧?」

她翠绿的双眼注视着沃尔罗德。

「所以我想请你保护我的性命。」

吉薇妮雅挑衅似地继续说着她的想法。

「你知道好朋友的死因,所以会继续追杀那些杀害你好友的『古巨人』吧?」

听见吉薇妮雅的问题,沃尔罗德无可奈何地点头。对于他这个堕落的勇者、虐杀者来说,帮布洛佐报仇这件事胜过一切。

「你想杀『古巨人』,『古巨人』想杀我,」吉薇妮雅勉强自己露出微笑。「既然知道遗言的我和戒指都在你这边,『古巨人』应该会自己来找你吧?」

「原来如此,有道理。」

沃尔罗德很佩服她的论点。吉薇妮雅知道沃尔罗德想要好好利用自己,所以她抢先出招,这交易可以接受。吉薇妮雅继续说:

「而且你是外国人,对艾里达那不熟吧?」

沃尔罗德自己也晓得虽然外表还可以隐瞒,但他讲话依然带有些微祖国的口音。

「你不觉得无论你是想要追杀他们或要逃跑,留下我这个本地人的命比较有利吗?」

吉薇妮雅的提议很有帮助,沃尔罗德完全不清楚艾里达那的地理位置。

「你要留着遗书当作自己的保险,可以;但是要把戒指交给我。如果放在你身上,敌人的两个目标就变成一个了。」

「我完全不相信你,所以不行。这个也是我的保险。」

吉薇妮雅握住挂在项链上的戒指,放回衣领内,戒指掉进她丰满的胸部之间。沃尔罗德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我们彼此的利益完全一致。」

吉薇妮雅点头。

「你也不可以偷拿喔?我很敏锐,马上就会发现哟?假如你把戒指偷走,我就不会告诉你你好友的遗书喔?」

沃尔罗德点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吉薇妮雅放置戒指的地方。沃尔罗德思考着挚友留给他的谜团。吉薇妮雅在胸前交叉双手挡住他的视线。

「请你不要一直看。」

沃尔罗德苦笑。虽然他觉得对方只是个小姑娘,但是反而是他被要得团团转。

吉薇妮雅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地自言自语:「这里只有他可以看。」

沃尔罗德从床铺上起身,拿起床铺旁的外套。他的外套已经完全破了,这是吉薇妮雅准备的。

「两手空空没办法作战,我的魔杖剑和咒式具在哪里?」

沃尔罗德一面把手伸进外套的袖子里一面问。吉薇妮雅起身,眼睛看着衣柜上方的天花板,天花板之间有点缝隙。

「虽然我不是敌人,但是在确定我是伙伴之前先把武器拿走。这是很正确的判断。」

吉薇妮雅的心思缜密让沃尔罗德很佩服。他打开衣柜的门,踩在架子上推开天花板,把手伸进去。有金属与皮革的触感。他拿出来,回到地板上。

沃尔罗德把皮带围在腰部与背上,将魔杖剑「悲伤公主吉赛罗」挂在左腰,魔杖剑「费人思量的奥得翁」插在背后,把备用弹匣固定在外套里面。这些装备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来说很沉重,他痛苦得脸部扭曲。

旁边的吉薇妮雅担心地看着他,沃尔罗德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吉薇妮雅对沃尔罗德伸出右手。

「你有手机吗?我的手机被『古巨人』弄坏了,我想和嘉优斯联络,可以吗?」

「不准跟其它人联络。」

吉薇妮雅反驳沃尔罗德冷淡的回答。

「嘉优斯和他的搭档吉吉那先生都是很厉害的进攻型咒式士,一定可以像昨天晚上一样帮忙我们的!」

沃尔罗德依旧冷淡地不发一语,吉薇妮雅双手抱胸瞪着他。

「没关系,我会找机会和他联络的。」

「如果你和他联络,为了保护好友托付的秘密,我就必须杀死那个叫嘉优斯的男人。」

沃尔罗德眼中透出冷淡的态度。

吉薇妮雅咬住嘴唇。对万彻底地看透她的心理,一句话就封锁了她的行动。沃尔罗德不只有战斗力,同时也很奸巧。

她在心里比较昨晚的沃尔罗德和她已经很了解的嘉优斯。

可惜即使由吉薇妮雅这外行人的眼里看来,两人在进攻型咒式士方面的技术都有着压倒性的差距。眼前的沃尔罗德光靠一个人就能和跟大楼一样高的「古巨人」打得难分轩轾。如果打起来,沃尔罗德一定会杀死嘉优斯。

吉薇妮雅下定决心。

现在的状况下,必须由她诱使沃尔罗德和「古巨人」交战,才能保障自己和嘉优斯的安全。

「我明白了,我不会和他联络,绝对不会。」

吉薇妮雅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大声宣布。

沃尔罗德默默点头。他一定要帮挚友报仇。既然「古巨人」已经出现,那么布洛佐提到的皮耶佐的危机也是真的。现在先让那女人以为自己最后的目标是「古巨人」就好。

沃尔罗德笑了。戒指和遗言、「古巨人」和皮耶佐的危机,一定能带来布洛佐所说的那莫大的财富。但是他完全不晓得这财富在哪里,又该卖给谁,总之得要先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吉薇妮雅露出微笑,沃尔罗德也露出微笑。

「交易成立。沃尔罗德先生,请多指教。」

「叫我沃尔罗德就好。」

「那你也叫我吉薇妮雅就好。」

这是双方都隐瞒了自己真正的想法,费尽心机的交易。

沃尔罗德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站不住,在床上坐下。

「你还不能动得太激烈,这些只是急救用的绷带和咒符。」吉薇靠近他,重新绑好渗着血的绷带,取下已经失效的咒符,换上新的。「在你的伤势和咒力完全恢复以前不要太逞强。」

如果想要和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古巨人」作战,前提得要先保持万全的状态。沃尔罗德估计还要两天到三天才能完全恢复。他盯着吉薇妮雅。

「虽然我会和『古巨人』作战,不过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

吉薇妮雅点头。

「虽然你还没有完全痊愈,但是我也觉得离开这里比较好。虽然现在还很安全,但是离我们被冲走的珀鲁迪那河太近了,迟早会被发现。」

吉薇妮雅露出认真的眼神。

沃尔罗德转头看着窗外,艾里达那的街道看起来很和平。

人们来往走在人行道上,五颜六色的车阵,成群的大楼,河川对岸也一样有着成群的大楼。吉薇妮雅随着沃尔罗德望向窗外。

她看见欧拉克尔竞技场。

蓝底的黑色三头犬国旗在入口处飘扬。

这里是艾里达那东岸地区,位于政府机关所在地一隅的皮耶佐联邦共和国大使馆。

老秘书官领着我们走到建筑物深处的房间,房间里的其中一面墙壁播放着几十个立体光学影像。

影像中是皇国及同盟的官方与民间新闻筛目,音量都调整得很低。包括三十二层的天裴里翁大楼完成几天后的落成典礼这种只有艾里达那会报导的新闻,以及大陆上各国的事件与意外,还有平均股价与汇市。

遥远的神圣伊杰斯救国因为内乱而到处都在使用咒式,建筑物倒塌,母亲抱着头部流血的孩子,对着画面控诉不人道的待遇。南方大陆发生龙与军队的冲突,陷入胶着状态。汇市方面,各国的货币互有涨跌,皇国伊恩与同盟伊恩皆有小幅震荡,哈尔班上涨,皮耶索下跌。

一如往常,各国都发生很多问题。

一名男子站着观看画面,青白色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挂着披肩,背影看来彷佛正承担着沉重的重担。

「贾里外交事务官,我把客人带来了。」

听见秘书官的介绍,男子拄着拐杖转身。他是一位满头白发,戴着民俗传统服饰帽子的老人。

「感谢你们答应我这么突然的邀请。」

老人柔和地笑着,摇了摇手指,同时将几十个立体光学影像的声音关上。他从一片无声的影像中走向窗边的沙发椅。他看着房间一角的窗户。

窗边吊着鸟笼,里面的白鸽看着我们,脚上挂着银色的脚环。

「请坐在前面这边的椅子。」

我和吉吉那互望了一眼,确定目前的情况并无危险,分别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帮我们带路的老秘书官站在老人背后。

老人露出如同爱好饮酒的神父一般柔和的表情。

虽然每次都这样,我都已经腻了,但吉吉那又开始检查我们坐的椅子,他看起来还算满意。老人注视着我们。

「先让我自我介绍,我是皮耶佐联邦共和国的外交事务官,特别命令完全授权大使,赫德维古•贾里。你们可以叫我赫德维古或是贾里伯爵。」

「那么贾里伯爵阁下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呢?」

我单刀直入地问。老贾里伯爵那张好脾气老爷爷般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听说我们皮耶佐联邦共和国给吉薇妮雅小姐和你添了很多麻烦的消息,所以觉得必须向你解释清楚。」

贾里伯爵继续说: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把神秘的戒指交给吉薇妮雅小姐,使得她被『古巨人』追杀的,是皮耶佐联邦共和国名叫布洛佐少校的军人。」

「布洛佐的事情我稍微晓得一些。」

我慎重地回答,贾里老先生继续说:

「而绑架吉薇妮雅小姐的人也来自皮耶佐联邦共和国,是退役的军人,沃尔罗德前特助。」

「他们两个都是皮耶佐的军人吗?」

我和吉吉那斜眼便了个眼色。

「我想代表皮耶佐联邦共和国致上歉意。」

他的反应令我困惑。身为一国的大使,不可能专程向我这个普通民众赔罪。贾里伯爵的身段柔软得惊人。

「即使艾里达那现在已经陷入混乱,警方还是没有行动。所以我想提供你们一些我手边的情报。」

「那么,既然我是当事人,就不客气地请问了,」我希望尽量掌握情报。「让吉薇,不,吉薇妮雅被绑架的布洛佐少校和沃尔罗德前特助,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我提出问题做为开场白,贾里伯爵点头。

「他们两人是我在故乡的学生。布洛佐少佐是派驻艾里达那皮耶佐大使馆的武官,所以他一直是接受幕僚指挥部的命令行动,不受大使馆管辖,身处外交领域的我也不太了解他。但我听说是和军方高层有关联的人。」

「高层吗?」

「布洛佐和沃尔罗德两人是同乡,情同手足,而且都隶属于第九○三部队,也是长官和属下的关系。不过据说部队解散之后,布洛佐就被发配到别的部队去了。」

「皮耶佐的第九○三部队,也就是那个九○三部队啰?」

如同国王般坐在椅子上的吉吉那插嘴。

「梅姆诺,把那份资料拿来。」贾里伯爵对身旁的老秘书官点头。「看来这位先生也晓得,关键就是那个第九○三部队和沃尔罗德前特助。」

名叫梅姆诺的老秘书宫拿出文件交给贾里伯爵,老伯爵开始翻阅数据。

「沃尔罗德•沃尔哈古来自负责破坏活动等任务的特殊暗杀部队,以皇历来计算,八九年称为山猫部队,九三年称为红马计划,后来被称作第九○三部队。」

「我听说过利非亚大使馆和沃沙多战役就是他们在背后行动,这是真的吗?」

贾里伯爵点头确认吉吉那的问题,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一回事?」

「第九○三部队完成许多特殊作战任务,被称作皮耶佐最强的特殊部队。部队实战中的指挥官就是那个沃尔罗德。在八年前的第一次潘库拉多独立内乱中和同盟作战,他率领一个中队消灭了同盟的第八○三骑士大队和第八○六龙骑士大队。」

「他是怪物吗?」

我低声说。吉吉那的双眼发光,我更疑惑了。

「同盟的骑士团和龙骑士团带着和电线杆一样粗的长枪进行音速般的突击,以军用龙进行极大的破坏,突击力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强的部队之一。你是说他光用一个中队就消灭了他们吗?」

我在大使面前发出惊讶的声音,我急忙向大使道歉,贾里伯爵挥挥手。

「他绝对是皮耶佐最强的进攻型咒式士没错。」

「那么厉害的进攻型咒式士怎么会默默无闻呢?」

「他在皮耶佐的名字是沃尔罗德,但是其它国家的发音和写法不同,常被误植为欧罗德或是沃罗德,所以一般人只知道他的姓氏沃尔哈古。」

「沃尔啥古,是勇者沃尔哈古吗?」

说到这边,我终于回想起来。吉吉那也点头。

「铲平马雷亚市,打倒长命龙、在富布姆的荒野上打倒毒巨人马罗波雷斯•斯,令人敬畏的咒式士。」

「我不清楚他详细的经历,原来他是军人啊。」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还是不敢相信。但我不得不相信。

「沃尔罗德原本被称为皮耶佐的英雄,是所有皮耶佐的进攻型咒式士尊敬的对象。」

「原本?」

我复述了伯爵的话,吉吉那银色的眼睛露出厌烦的神色,站在贾里伯爵身旁的老秘书官握起拳头。

贾里用苦涩的表情继续说:

「第九○三部队涉入了四年前,也就是九三年发生的大事件,前两任的巴赛雷欧总统造成的潘库拉多屠杀。」

「他们和那个屠杀有关啊?」

我说不出话来,试着回忆。

「在皮耶佐的三个民族之中,潘库拉多的居民希望独立,我记得那是巴赛雷欧总统下令杀害潘库拉多人的事件。不只杀死了指挥部和特殊部队的成员,还派军队攻占潘库拉多的城市杀鸡做猴。即使是老弱妇孺也都一视同仁地加以屠杀。」

「官方说法是杀死了两干人,但据说实际上可能有多达四千三百人被杀。」

吉吉那补充。贾里忍着悲痛继续说:

「我听说乌鲁穆共和国的独裁者杜伽塔为了统治国家而实行高压政治,但巴赛雷欧只是为了维系自己的政权与消除国内不满的声浪就进行屠杀。」老伯爵继续说。「原先潘库拉多人还有机会进行和谈,但他这样愚蠢的行为刺激了潘库拉多人的抗争行动,在各地越演越烈。潘库拉多的军人在同盟的援助下,在三年前的第二次潘库拉多内乱中成功地暂时独立,国家减少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贾里继续说。

「而带领这屠杀行动的就是沃尔罗德。」

我握紧拳头,越听越觉得这个绑架吉薇的男子非常邪恶。

「当然,违背总统的命令在法律上来说是属于叛乱罪。」

贾里的声音和表情充满不悦。

「但是,身为军人或身为一个人,他都应该要反抗。就是因为有皮耶佐的勇者在,所以士兵们才会毫不怀疑地进行屠杀。虽然他是很强的进攻型咒式士,但却没有思考过一个人该有的行为。」

老伯爵阖上资料,大概是已经连看都不想看了。

「被称作国家的英雄的沃尔罗德,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他在官方文件上的纪录全部被删除,其它国家的人只晓得以前的他。」

他灰色的眼睛充满厌恶。

「巴赛雷欧总统因为屠杀造成潘库拉多独立而下台,同时间第九○三部队也解散了,队员几乎都在军事法庭上被判处监禁或死刑,有些人则分派到其假部队。沃尔罗德因为对国家有很多功劳,所以死刑获得减免,被判终身监禁在皮耶佐监狱。他本人似乎对于自己听从国家的命令却被判监禁感到不能释怀。」

老伯爵游说着国家不光彩的事迹,表情充满苦涩。

随侍在侧的老秘书官紧咬着嘴唇,他好像有话想说,但因为上司在旁边所以只好忍住。

贾里厌恶地往下说:

「但是沃尔罗德马上就杀死十四名官员和警卫士逃狱,后来就下落不明,他大概已经离开皮耶佐了。有些不好的谣言说他药物成瘾,成了盗贼集团的首领,或是担任黑社会组织的护卫,但不清楚是真是假。」

贾里的表情沉痛。

「而昨天,时隔三年之后,他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出现在艾里达那,接着就发生那件绑架案件。」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古巨人』出现的原因?」

「我也不清楚。」

贾里苍老的脸出现疑惑的表情。

「皮耶佐和『古巨人』的关系很良好,不像皇国和同盟跟他们有领土方面的问题,我们甚至还会定期交流。『古巨人』应该没有攻击皮耶佐军人与前军人的原因才对。」

「也就是说,关键是吉薇拿到的那个戒指吗?」

「你是假设皮耶佐的军人,布洛佐抢走了对『古巨人』来说很重要的戒指,想要交给沃尔罗德才会引发这所有的问题吗?」

吉吉那做出结论,我也只能想得到这个可能。

但即使是他们的老师,也无法说明布洛佐为何不在皮耶佐国内就把戒指交给虐杀者、越狱犯,同时也是药物成瘾者的沃尔罗德。

「说到这里,布洛佐少校的尸体消失了。你晓得『古巨人』为什么要消灭证据吗?」

「很可惜,虽然我们和『古巨人』有定期的交流,但我们对他们的风俗习惯、思考逻辑或是生态几乎一无所知。我想要找艾里达那这边的专家,但是我连谁是专家都不晓得。」

贾里阖上手中的资料。

「我能帮的忙就只有这么多,」贾里十分抱歉地说。「还有我们大使馆也会对吉薇妮雅小姐和沃尔罗德的下落提出赏金,这样至少可以获得一些情报。」

贾里说完,脱下传统服饰的帽子,对我们行了一个礼,我惶恐地回礼,此时我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是其它国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帮忙我们呢?」

贾里陷入沉默,他紧握住拐杖头。

「皮耶佐这几十年来被卷入过好几场战争。因为国内同时有三个民族,所以变成各国想要分化的对象。」

老人静静地开口说。

「因此年轻时候的我,身为贵族的学生,理所当然地自愿从军。我想要为了我所爱的皮耶佐联邦共和国奋战殉身。」

贾里露出悔恨的眼神。

「但是,实际的战场是个能够轻易破坏年轻人爱国心的地方。」

「士兵被咒式炸成碎肉,内脏四散,嚎啕大哭。」

我旁边的吉吉那接着说,他钢铁色眼睛凝视着过去。

「下士被军用火龙烧到连骨头都焦窑,发出惨叫。像垃圾一样地消耗人命,充满惨叫、临终的哀号、炮弹和爆炸。甚至有很多士兵是杀人犯、强盗或是强奸犯。战场就是地狱。」

「是的,简直就像是地狱。」

老人的眼中映照着当时战场上的火焰。曾有过从军经验的吉吉那,银色的双眸中也有着相同火焰的颜色。

「战争的恐怖揪住我的心脏。我舍弃了挚友汀迪夫,从战场上逃跑。我在战后被送交军法会议,他们考虑到我伯爵家身分的政治因素而将我无罪释放。接着我就转任和我们家族事业比较接近的外交官。」

贾里自嘲地说着。

「虽然我曾经逃跑,我想成为有良知的人类,我想成为有良知的皮耶佐国民。我可以牺牲性命来让皮耶佐变成一个更好的国家。」

贾里注视着我。

「帮助你和吉薇妮雅小姐,不光是为了你们两个人,这也是为了皮耶佐这个国家的威望,为了我自己。」

伯爵静静地说明。我点头,老人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你是一个爱国的人。」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可能没办法了解老人的执着。」

贾里微笑,嘴角出现深深的皱纹。光是一次挫折,就在他脸上留下深沉的阴影。

老人看着墙壁。看来他果然很在意祖国,皮耶佐联邦共和国的新闻吸引了他的目光。

画面上报导着皮耶佐的货币皮耶索下跌,已经使皮耶佐相关企业股价下跌。而且因为潘库拉多问题和同盟对立,跟皇国的关系也陷入低潮,只剩邻国因吉共和国支持皮耶佐。

贾里发现我在看他。

「请不要担心我们国家陷入困境,皮耶佐总有一天会恢复成从前那样的好国家。」老人说明他的决心。「我们也会协助搜索吉薇妮雅小姐。」

「十分感谢您的帮忙。」

我向他行礼。为了吉薇,如果低头就能够解决问题,要我低几次都可以。

我和吉吉那问了大使馆的联络方式之后便离开,我们辞谢了开车送我们回去的提议,走向车站。

「你觉得怎么样?」

吉吉那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走回去就是想要用这段时间讨论两个人的意见。

「政治人物说的话都只能听听而已,我可没有那么天真。」

这是过去陷入好几次政治事件之后得到的教训。表面与台面下,利益与谋略。社会与政治的世界比任何事都来得复杂。

「贾里伯爵帮助我们寻找吉薇,提供布洛佐和沃尔罗德的情报,只是为了保全祖国的颜面和利益。不是为了我们,只有这一点可以相信。」

我的手机响起。我看了号码,是情报贩子纳泰罗。

「是纳泰罗吗?如果告诉我和吉薇下落无关的情报我就杀了你。」

「看样子你状态有恢复一些了。」

画面上的纳泰罗在电话的另一端笑着。穿着黄绿色西装的物流业者,看着用一整台车作成的水槽讲电话。

「我不想被杀.不过我也不知道吉薇妮雅姑娘的下落。」

「好,我要杀了你。」

「我好害怕喔。但是皮耶佐大使馆已经对绑架吉薇妮雅小姐的男人提出悬赏了,看样子你们和皮耶佐谈得不错喔?」

「消息果然灵通。」

数字或是书面的情报要靠威涅尔,有关人的情报则是纳泰罗比较擅长。没有公开沃尔罗德的姓名,只称为绑架她的男人应该是贾里的考虑。

「这是个好消息,只要赏金增加,我的情报网也会更活跃。就算艾里达那是个大都市,也没有办法躲太久。」

「情报贩子的开场白都好长,你打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有个情报,对你来说很不愉快,对我来说则是很愉快。嘉优斯,你认识一个叫做富勒•巴德,德里翁的年轻人吗?」

情报贩子说出令我意外的姓名。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据实以告。

「我在补习班兼差,他是那里的毕业生,怎么了吗?」

「昨天晚上七都市同盟的大使馆发生爆炸案了,对吧?」

「嗯,所以呢?」

我一开口就有不好的预告,纳泰罗把影像传送到我的手机。

那是大使馆厚实的戴古式建筑爆炸的影像,虽然画面的颗粒很粗,但还是可以看见火焰由窗户喷出,汽车也烧了起来。

前方有几个人影,我把影像扩大。有一个穿盔甲、握着魔杖剑的人,还有一个举着魔杖枪的男人。

我看见最后一个握着魔杖剑的金发削瘦青年,侧面的脸上有富勒纤细的眼神。

「富勒•巴德•德里翁是同盟大使馆爆破案的犯人之一,现在警方已经把他列为关系人加以通缉。」

「你说什么?」

我无法思考,声音和握着电话的手都因为震惊而发抖。

「富勒从去年就开始接触激进派和爱国团体,年底他成为『艾里达那忧国骑士团』的准团员,现在已经成为正式团员。」

我挂上电话,握着电话的右手下垂,我呆立在艾里达那的街角。

卡斯佩尔在自己家中醒来。

他的房间一直都将百叶窗与窗帘拉上所以很阴暗,分不清时间。

他看着墙上时钟的荧光数字。已经是傍晚,即将入夜。

他在床上挥手,启动桌上的屏幕,立刻出现新闻主播鲜明的立体影像。虽然每月得要分朝付款,但买最新型的果然没错。

新闻报导艾里达那出现「古巨人」以及大使馆爆炸这重大案件。他没有兴趣,立刻转台。

每一台都是新闻,卡斯佩尔很重视的搞笑或是动画节目都被延后了,他很不悦。

卡斯佩尔打了个呵欠。他切换画面,开始搜寻影片。没有好影片。

他像往常一般打开毕业纪念册里莉洁莉雅的画面,他先将莉洁莉雅的长相烙印在脑海中,再看着写真集里穿泳衣的女性身躯。他在脑袋里将两个画面结合,开始自慰,他将擦拭精液的卫生纸揉成一团。

他把卫生纸扔向垃圾桶,没有命中。

卡斯佩尔拉起床单盖上,继续睡回笼觉。

位于北方城市的皮耶佐总统官邸。

皮耶佐的古伊那姆斯总统和皇国的穆尔汀枢机大主教对坐在贵宾室里。

萩菈索站在她的主公穆尔汀背后,监视着情况的发展。

两位政治家由昨天一直畅谈到今天,虽然不是正式会谈,但也是政治场合。面对拥有潘库拉多独立问题的皮耶佐,必须得要慎重地进行。必然会触及这个话题,但萩菈索也不知该怎么办。

「对了,之前送给你的皮耶佐特产—绿玉,你还喜欢吗?」

古伊那姆斯一面喝酒一面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题。

「很可惜,您送我的绿玉已经在意外中裂成两半了。」

穆尔汀装出遗憾的样子,古伊那姆斯也摆出遗憾的表情。

「您只要说一声,我就会马上送上新的。」

「不行,怎么能要阁下替换您送来的绿玉呢。」穆尔汀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前。「我把绿玉的两个碎片都拿去研磨,做成两块绿玉。现在是我左右两边的领口装饰。」

古伊那姆斯柔和的眼神突然变得和刀子一般锐利。

站在四周的荻菝索和护卫们紧张地绷紧,话题进入皮耶佐联邦共和国,还有古伊那姆斯不愿触及的部分。

「您如果这样诠释绿玉的话题就伤脑筋了呢。」

穆尔汀静静地接着说。

「但是潘库拉多的确是皇国不得不关心的问题。」穆尔汀的语气像是古伊那姆斯自己先开启了这个话题。「关系到皮耶佐这个国家的未来。」

「潘库拉多问题的确让我头痛,还希望能够借重您的智慧。」

古伊那姆斯冷静地回应。

「您也晓得,皮耶佐人、潘库拉多人和波力雷伊人在强大国家的包围之下团结在一起,成立了皮耶佐王国,而近代化之后成为皮耶佐联邦共和国。」他冷静的哏神中有些许愤怒。「右派潘库拉多人忘了这个理念,开始武力的斗争。他们得到同盟协助,三年前占领了皮耶佐东侧的领土,宣布潘库拉多共和国独立。」

古伊那姆斯的眼神平静,但却充满坚定的意志凝视着穆尔汀。

「我们现在并不承认独立,皮耶佐希望取回过去的领土和国民。我们的目的只有这样。」

「你无论如何都想修复已经破裂的绿玉吗?」

「如果允许潘库拉多人独立,剩下的波力雷伊人也会想要独立。这样皮耶佐就会分裂成三国了。别说是小国了,只能变成一个区域,会分别被其它国家并吞。」

「这是前两任总统留下来的负资产。」

「的确如此。」

古伊那姆斯的语气苦涩,手中的酒杯颤抖。

「如果没有巴赛雷欧的屠杀,如果那个男人拒绝他,就不需要同意潘库拉多独立,而能够合并,但是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古伊那姆斯露出愤怒的眼神。

现任总统看着穆尔汀。他想抗拒大国的意愿,眼中燃烧着怒火。

「但这再怎么说都是我国的内政问题。」

「当然,我国也不希望破坏和皮耶佐联邦共和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我们不会承认潘库拉多是一个国家。」

穆尔汀有礼貌地说明,黑色的双眼闪烁着刀刃般锐利的光芒。

「那么,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明白了,这是最大的顾虑。」

总统露出充满苦涩的表情,他把酒杯放在旁边的桌上。

「由龙皇国独立出来建国的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无论在经济或军事上都毫无疑问地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国。」

古伊那姆斯的声音带有痛苦和忧虑。

「同盟提供处境相似的潘库拉多人资金与军事援助,帮助他们追求自由平等,终于在几年前完成暂时的独立。」

古伊那姆斯回应:

「最近皇国和七都市同盟的关系密切,这是因为两个国家都是大国。但是身为小国的皮耶佐也不可能按兵不动,屈服于同盟协助潘库拉多的压力。」

「你现在的意思是说有可能会再次攻击潘库拉多吗?」

穆尔汀的语气就像是询问午餐要吃鱼还是吃肉一般地轻松。

「我不肯定也不否认。」

古伊那姆斯回答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样很冒险呢。」

「有些时候不得不冒险。而就算皇国无法协助皮耶佐这样的冒险,希望你们至少可以默认。」

古伊那姆斯露出笑容,诱使穆尔汀踏入险境。

「皇国和同盟目前的关系就像两人三脚,我们不可能和他们敌对。」

「表面上当然是如此。但是皇国和同盟也不可能是永远的盟友。」古伊那姆斯说出政治家的名言锦句。「皮耶佐做为北方各国,伊杰斯的护盾,增加同盥的影响力,这也不是皇国乐见的吧?」

「让我们妥善处理这个问题。」

两位政治家平稳但激烈地进行相互牵制,在他们背后待命的萩菈索觉得晕眩。这两人谈话的结果,将会决定是否引发战争。

这样的唇枪舌战中,咒式、武力、爱与勇气都毫无用途。只有靠彼此的智慧,安排手中握有的牌,达到政治上的妥协。荻菠索只能咽着唾沫观察事态的发展。

穆尔汀像是现在才第一次看到似地看着室内,虽然是个小国,房间却很奢华,房间里的用品使用了大量的绿玉、蓝玉与红玉。

「皮耶佐的地底资源真丰富。」

「这就是我国的强项。而同盟在潘库拉多独立,确保地理位置的优势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皮耶佐的资源。」穆尔汀回答。

「我记得皮耶佐共和国的外销中,有百分之六十八点五是地下矿物资源、各种金属或是您给我的宝石类。」

「是的,这就是我国的强项。」

古伊那姆斯坦率的回答让穆尔汀露出笑容。

「可以说光是这样,就能轻易地影响世界的经济情况。」

穆尔汀分析道。

「皮耶佐由固定汇率制转换为浮动汇率制,原本到前年为止还有不错的百分之六经济成长率,但是现在完全改观。全世界的物价下滑更加恶化。而且北方的国家农业不兴盛,皮耶佐的粮食主要依赖进口,最近的粮食费用高涨也让你们头痛吧,而且必要的咒式技术进口也是个问题。」

古伊那姆斯被说中痛处,脸上的不悦更深。

「到目前为止贵国政治的发展是,巴赛雷欧的下一任泰欧得利总统因为经济不断出现危机,导致阁员遭罢免,陷入政治危机。即使执政党的赛多尔议长连任,议会也两次否决。因此执政在野两党协商后选出了古伊那姆斯总统阁下您。」

沉默之后,古伊那姆斯下定决心。

「我明白了。」

老人没把话说完。

总统由椅子上起身,穆尔汀也由椅子上起身。枢机大主教伸出右手,戒指上的蓝宝石闪闪发光。

古伊那姆斯犹豫了一会之后伸出手,两名政治家进行简单的握手。

「那么,我们明天的会谈见。」

古伊那姆斯离开,他的护卫跟着他由面向中庭的门口离开。

穆尔汀的视线穿过古伊那姆斯的背后,越过中庭。议员们走在走廊对面。

「是提波尔兹上议院长和盖雷斯少将吗?」

从门旁出现的皮耶佐秘书官将门关上,室内又回到一片寂静。

莫雨汀将身体深深沉进椅子中。在他身后候着的萩菈索,吐了口气缓和紧绷的情绪。

「看来,明天的会谈将会平和地结束呢。」

「若是如此就好了。」

穆尔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举起手来。

「啊、对了。萩菈索君,可以请你联络皮耶佐的下议院议长乌拉尔氏吗?」

「乌拉尔议长吗?您为何要和古伊那姆斯的反对派首领联系呢?」

「没什么,只是想要重温琉内鲁库皇立大学时代的旧交情罢了。」

萩菈索低头致意,退出房间。

穆尔汀在孤独的房间中,眼睛注视着窗户。视线穿过窗户,望向皮耶佐的街道。

穆尔汀轻声低语:

「既然有人想要点燃火种,这边也有必要制定对策。」

这段话未能触及窗户,掉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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