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日,静冈县立美杉高中三年C班座号十四号的男学生在上课钟响三分钟后潜入校门。
趁他发现之前,用装设于刚改建完成的夸张校门上的,红外线探测系统和超音波检测机,对他进行携带物品的检查。
挂在肩膀上的长肩带书包中,教科书和笔记本中间夹着铅笔盒,而一把手掌大的刀子像要把那些东西压扁般放在里面。
传感器是也许新开发出来的高级品,不过照出那探测结果的布朗管屏幕却像是从大型垃圾场挖出来的一样,坐在那屏幕前面的是从静冈县警局外派过来的警员。他的视线不定游移着。
三秒之间完全没有做任何对策,没什么意义地扭动脖子之后,往后回过身去。
“请问,日日木先生……”
“他以前有带过同一类型的刀械进入学校的经验吗?今天的课程里面有预定要使用刀子吗?那学生最近的行为和出缺席状态如何呢?”
“啊,是。”
像是在问路的迷路小孩般面向前方操作着鼠标,一边看着开始敲着键盘的那背影,雕士想也不想地把从口中漏出来的叹息吞了进去。
拉开手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那是已经被学生们持续坐了几十年的椅子,金属和木头的接缝处发出很大的声音。
用手指摸着椅子的椅背,上面刻着“三年D班永不离散,一定会再见的”。
环顾四周,这个以前应该是教室的地方,墙壁和地板被电源缆线以及信号缆线所蹂躝,中间被屏幕、主计算机和冷气占据。
看着这光景更加想要叹气,用指甲抓一抓头,细细的雪花落了下来。
“日日木先生,出来了。以往并没有带进危险物品的经验,在课程中并没有预定使用刀子,升上二年级之后经常缺席。”
“那么,是进行危险行动的前兆,在他到达教室之前联络导师,找一个适当的理由把他带到保健室。”
对方的回答很明确,让人想起小学生早上的打招呼声。
背后传来像是猪的尖叫声,旧教室的门被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空气往那边推挤过去,换来的是黏在肌肤上的微热空气。微热感抚上脖子,身体不由得缩了缩。
“请快点关上。”
外面的气味盛时暂且不理,只用目光催促雕士出去走廊。
“那,我在外面待一会。没有办法判断的时候请叫我。像刚才那种情况的话,请按照我给你的对应手册去做。”
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牢骚,让敲着键盘的声音停住一瞬间,最后并没有响应,再度发出键盘声。
门旁边颧骨隆起的脸观察着房间里的空气变化,露出像是喝着热咖啡时的笑容。感受着房间内咖啡味道的空气,慢慢走到走廊,但这次却像是被过烫的咖啡袭击,肌肤上起了水泡的感觉。
手反转到身后关上门,已经听惯的刺耳声响在堆着灰尘的走廊上扩散。
盛时一边从放在走廊上的保温瓶中,将冰咖啡注入纸杯,一边不看这里说着话。
“他就不能表现得再好一点吗?再怎么说警署应该也都是在帮助静冈县警和美杉高中吧!”
接过咖啡,在教室里的时候忍耐着的叹息变成大大的一口气喷了出来。
“那些家伙完全不记得花了三个月做出来的对应书,实在是让人很想要发一下牢骚。”
正打算拿到嘴边的纸杯暂时拿开,对他完全不隐瞒把人当笨蛋这件事苦笑着。
“你还没有感觉到吗?”
为了刺激有点没睡饱的脑袋,而一边把咖啡积在舌头上绕着,边用目光传达着:“感觉到什么?”
“那些家伙在犹豫。只要点一下自己的鼠标,轻则可以做生活指导,重则可以逮捕。因为学生们什么事都还没有做,但那些家伙却因为可以左右学生们的人生而胆怯。”
下意识地想要辩白,察觉到口中苦涩的液体,将纸杯里剩下的咖啡一起喝了下去。
“那很明显违反刀械管制法喔!而且,在他混乱的时候,要是用刀子杀了人的话,那可怎么办?”
“只是有那样的可能性,就要葬送学生的光明未来,这样好吗?他们是在犹疑着这个。”
把空的纸杯捏扁丢进垃圾筒里,而剩下一点点的茶色液体在空中拉出一条细线。
“只有可能性就很足够了。”
盛时维持着苦笑的神情,用像技术师一样骨头明显的手指让纸杯转着圈圈。
“我从以前就在说了,可是他们有不看旁人的坏习惯。”
“我从以前就在说了,你那直率的个性还是改一改比较好。”
他让回转着的纸杯停下来,喝了里面装的东西,一样丢进垃圾筒。
“不到我死是不会改的了!”
“彼此彼此。”
“算了,反正我只是为了共同开发而调来这里的,最少也请他努力一点。”
等待着咖啡的苦味到达脑部,身体靠在被图钉插过太多次而满是洞的联络布告栏上。
“这样的你,好象也跟岸田电子上面的人有过争吵不是吗?”
轮廓深邃的脸好象有点心情不好地皱着眉。
“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也知道。计划成立三年,找测试的地方又花了一年,因而被催促着快点弄出结果……”
“那已经结束了。今天学期结束,终于可以让他们看看不是粗略算出的数字了。”
数字依序浮出在总算开始动起来的脑中,嘴巴随之说了出来。
“在校内,危险行为的降低率是百分之三十二,系统的运作不当而造成的严重弊端是零,探测到危险物品的数目是五十九件,借由提供给指导老师及负责的老师情报而完成的学生指导是四十八件,其中六件是有益……”
自己将那数字列出来这件事,让胸口的温度冷热分隔。
一边是引以为傲的心,对将数字列出来的无比优秀的系统引以为傲;另一边是预想着眼前的家伙会怎么看待这些数字。
“希望这些数字听起来不会像是体裁良好的推销文词。”
他特意把别人不想思考的事情一针见血点了出来。
“就不能早一点让我在街头测试吗?”
“嗯,在大学重复测试三、四次之后,就会实际上街头了吧!”
“请饶了我吧!基础系统是街道专用的,为了限制在高中里使用,要花多少时间啊?”
“三个月。”
“那你为了拉出配合改建中校舍的配线和传感器的图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他回答的话没有任何犹豫。
“两个月,比你快喔!”
“我们工作的内容完全不同啊。”
每次都是一样的话题,但是越说越觉得空虚,像是为了将那情绪挥开般,猛地将背部从联络布告栏移开。
“总之,测试期间的这一个月你辛苦了。”
擦身而过时互相拍击手掌,让沉积在走廊上的灰尘震动着。
只有一瞬间,从盛时文弱的脸上出现像是力量被抽走了的神情。
把手放在教室的门上转过身。
“今天要去哪里喝个酒吗?”
同样的回过头来的脸,像是回到原本的样子般浮现恶人似的戏虐笑容。
“果然是看不见旁人啊。”
“什么?”
“日日木,不是有一个和你从同学会再次见面之后就交往长达六年,平常很重视记念日的女性,她不在附近吗?嗯?”
“啊!”
我想那个时候,自己一定是一张像白痴一样的脸。
学校的钟声从远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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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JR的车站走路十五分钟,从大马路往南十分钟往东五分钟,这样照着地图走了三十分钟。
“好慢!”打开店门走到桌边的时候,四谷香笑着抱怨道:“一定又迷路了吧!”
“不是,我从这间店的前面走过去二次。”
“为什么?”
“外面的墙壁上爬满了长春藤,很难找啊。也没有看板。”
“是故意的。”
“为什么?”
“嗯,那是因为……”
像鹦鹉学话一般地回问她,而她也在一瞬间的困惑之后,转动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望向在灯照下充满柔和光芒的店内。
除了我们以外,剩下的只有一对男女,除了些微的谈话声,其它什么都没有传过来。
“是为了营造气氛。”
“什么?”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不过也大概了解了!
“喂,那你为什么会预约这间店呢?”
一瞬间想要说出那只是因为今天白天紧急从网络上查到的而已,在话要说出口的那一刻,脑细胞阻止了舌头。
“没有啊,因为生日不就是要在像这样的店里吃饭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她掩着嘴巴笑着,从那手心漏出来的笑声和在店内和缓对流的黑人圣诗渐渐混合在一起。
“像之前那样在家里庆祝也可以啊。”
“可是,去年你……”
抽回自己说到一半的话,而她说的话已经从前面飞过来了。
“不要说去年的事,我会生气。”
“是、是、是。”
反应很激烈,从桌子对面的她向店内延伸的空气像是被用力拍打般,那气息传了过来。满布紧张气氛的白色桌布周围,被从照明灯光和黑人圣歌中被遗留了下来。
“算了,因为今年记得,所以算不错。”
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掀起的情感波涛,并在脑子的角落打算说点什么感谢盛时,但却又有话飞了出来。
“该不会其实你忘了,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吧!”
把表情消掉,让她不能读出我的想法,而只在上面涂了好几层讨喜的笑容,做一些事来防堵那话。
“不是盛时他们告诉你的?”
很快的,讨喜笑容好象要被突破了,所以迅速转换话题来蒙混过去。
“呃,要不要点菜……”
“啊,我已经叫了套餐和红酒了。”
和那话语一起,店内又回到了和缓的空气,应该一直在唱着的黑人圣歌传入了耳中。
好象又要发出另一种和工作时不同的叹息。
已经交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但是和那相反的,身体和思想的速度现在还是追不上她。
“嗯,没关系啊。反正我对红酒也不熟。”
“这样说起来,你不喝红酒对吧!”
“那个不容易醉吗?”
“应该是吧!我是觉得比起日本酒缓和多了。”
“高中的时候,和小松一起渴酒,结果下场很惨。”
“啊,我有说过小松结婚了吗?”
“是喔,可是我记得之前同学会的时候,他说他去相亲四次,全部都被拒绝了。”
“第十四次的时候终于命中了。”
在来回的对话中,刀子和叉子己经排好在桌上,红酒和前菜送了过来。红酒的香味在鼻子深处持续缭绕,让人觉得已经醉了。
她轻轻举起酒杯。
“为了什么干杯呢?”
酒香将脑汁漂白,变成一片空白。
“为了什么?是你的生日吧!”
“啊,是喔!”
好象真的很开心的笑着,红色的水面漾开波纹。
虽然只能说那句已经厌倦了的话,不过还是说了。
“生日快乐。”
“谢谢。”
真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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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果然很容易醉。
一杯酒就让嘴巴开始好说话,第二杯酒就浸入脑中了。吃着甜点的时候,自己就知道脸颊有一点点发热了。
走出餐厅,一边吹着夜风,一边和身旁的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高中同学的事,之前一起看的连续剧演员每一集的演技越来越好之类的。说和工作有关的话题会让心情不好,所以还是算了。
走过JR的车站,再走过去一点点就来到了宽广的河川腹地公园。
比起热闹的街上,这里多少恢复了一点夜色,沿着河一直延伸过去的街灯也只是保守地显示出河川的前方,而不是像没有办法看到天空星晨般激烈主张自我。
在保守的街灯下慢慢迈开步伐。河上冷冷的风,让躁热的脸颊感觉很舒服。
她边走着边用手指指着上方说“天蝎座”,不过我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
她指着天空的各个方位,像是要帮每个星座都挂上名字般喃喃道出星座的名字。
白鸟座。
天琴座。
天鹰座。
射手座。
蛇夫座。
大熊座。
我全都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最后她指的方向中包含着北斗七星。
边走在铺设着砖块的道路上边说道:
“为什么会叫它们大熊呢?北斗七星不是很好吗?”
她像是染上了夜晚的气氛般,微微地提高笑声喃喃说道:
“动物的名字比较有趣吧!”
夜风将她的喃喃自语传到我的耳中,震动着耳膜。她的声音听来也有点醉了。
“那样每一个都有名字,太复杂了。好不容易有北极星这个标记,所以用从北极星算来的距离和方位来命名不就好了?”
她特意嘟着嘴喃喃自语着说道:
“一点都不浪漫。”
之后,很自然地挽着我的手臂。
在街灯与街灯之间夜色最浓的地方唇和唇交合,手环绕着她的背,稍微加注了一点力道。
从她身上流传过来的红酒香味,慢慢地染上了我。红酒所引起的醉意也传了过来。
脑中奇妙的光芒飘落,那闪烁照耀的光芒让脉动加速。
分开唇,胸口相贴,她的脉动也传了过来。
弯着背把唇贴在她的颈动脉上。感受到快速的脉动。
带着热气吐在耳垂上的气息让人觉得酥痒。
压下衬衫,把唇贴在锁骨上。
“啊,夏季大三角。”
不浪漫的是谁啊?对于这个自己的心声,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趣而笑出声了。不用像刚刚在店里一样忍耐,所以放声大。她也笑了。两人的笑声混合,被吞进了黑暗河面的起伏中。
实在是太好笑了,所以变得想说一些傻话。
“喂,那个小松啊……”
她又笑着。
像是要把笑声混入薄薄的黑暗里般笑着。
“小松做了什么事吗?”
几乎和笑声杂混的话语,从黑暗中响应。
“高中的时候他不是有问过,不知道谁会第一个结婚吗?”
黑暗颤动着,发出声音。
“有啊有啊!真令人怀念啊。小松被大家说会是第一个结婚的喔!”
“你呢?他们怎么说?”
黑暗中用喀喀响的靴子轻踼着街道,挖掘出回忆。
“我们高中的时候几乎没有说过话对吧?我和小松一样,大家都说我好象马上就会结婚了。你呢?”
“被说绝对会是最后。”
黑暗喷笑而出。
“哈哈哈!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觉得。有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是会响应,可是不说话的时候就会一直沉默,我那时候觉得你是很奇怪的人。”
她的笑声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让我的回忆不断涌出。
“那时候,你不论和谁在一起都很热闹,对吧?”
“嗯,是发生了很多事啦!不过真的很有趣。”
从黑暗传来的脚步声跳跃着。
“那么,要不要结婚?”
脚步声停止了。
沉默的黑暗慢慢靠近过来,她的轮廓线蒙眬地浮现。
“为什么?”
“就这样觉得。”
黑暗中她开始跑了起来,我扑过去用手圈住她。
弯着膝说着呀荷呀荷之后,她的声音从上面降了下来。
“不浪漫。”
“我知道。”
“那,好啊!”
跟这句回答一起,她的唇覆上了我背,两人的体温再度靠近。握住放在肩膀上的手,吻着她的手指甲。
“喂,我们两个会一直保持这种感觉吗?”
“不知道,觉得不管怎样,都很有趣。”
“什么嘛!”
从背后传来振动。
“我也不太清楚。”
她边笑着边再一次喃喃自语着“什么嘛!”
站起身来,循着来时的路走回去。看着前方说道:
“我们不太吵架耶。”
她也看着前方回答道:
“嗯,大吵是几乎没有。”
“那么,要先住在一起吗?”
“为什么?”
“不先习惯一下夫妻吵架好象不太好。”
听腻了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啥?什么跟什么啊?”
“控制风险啊。听说比起一下子就挑战正式的,先预先练习的话失败率会降低。而且更重要的是两人一起住的话,自然就会形成一些规矩。趁现在来做的话,会比什么都安全吧!”
再次圈住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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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计算机前面沙沙地抓着头,结果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
“你做什么啊?”
想也知道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还问我!你这个基础开发企划师。我是因为致死危险物的清单还没有呈上来,所以直接跑来催的。”
在警署的综合警戒软件系统开发部里,大家都已经习惯盛时的大嗓门了,谁都没有停下敲着键盘的手或是从眼前的文件中抬起头来。
堆积出紧张气氛的文件和资料CD并不允许他们那么做。
拿出铁管椅子让放任胡渣长满脸的盛时坐下之后,开始敲打着键盘。
从现在正在贩售的刀刃,到有可能成为钝器的东西和最后有可能制造出枪械、爆炸物的药品为止,在画面上满溢。
“我说啊,两个礼拜前把资料给我叫我整理,这种事并不是可以托付人类做的工作喔!”
“别说这种话,那是不得已的。这次是海中资源中日公开会谈喔!和高中校园是不一样的。”
周围仍然只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这两个礼拜,让大家都累到了顶点,变得像是连开口问自己工作以外的事情的能量都舍不得花的样子。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所以请多给我一个礼拜。我会把各个资料的相互关系和探测方法都送过来。”
“混帐东西!要搞定探测资料所用的传感器是最花时间的了,光是重组配线就要一个月。”
“的确是这样。”
站起身,用眼睛向课长取得最后确认之后说道:
“课长,我要使用会议室。”
视线停留在签着文件的课长身上,等他点头之后迈开步伐。
“喂!什么啊?不会到了现在才说要变更方案吧?”
“好啦!请过来。”
进入会议室中,把门上了锁。
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的无法辨别的文字,盛时发出像舞台剧演员般的声音。
“饶了我吧!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好怪,该不会真的……”
打断像是要折断背骨般的声音而开口说道:
“总之你先听我说,现在的情况一定赶不上公开会谈的。”
“今天非得把危险物品清单呈上去不可啊。”
“那你公司里有库存几套人物辨识系统?”
“什么?是使用在大楼人口或着是在门锁上的那个吗?应该有吧!问题是要使用在什么地方。”
“反正公开会谈就那样了,所以危险的只有左翼、右翼那些想引人注意的家伙,因此我们从之前就已经在搜集他们的照片资料了。”
盛时维持着扭曲的笑脸僵住了。
“真的是很怪耶!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在会场的周边设置摄影机,会场地点公布之后就监视来会场的家伙?”
“就是那样。我这边也会找人帮忙整理资料以及监视,会谈当天的系统只要用在高中校园的那种程度就够了。和爆炸物相关的东西有必要预先准备和设置,所以会由摄影机来进行。”
他叹了一口气之后点点头。
“我知道了。那么,范围呢?”
“半径一公里警戒。”
他僵住的脸解开,没有办法抑制地变成强硬的表情。
“你知道那有多困难吗?”
“如果不知道就这么说,那么这辈子你都可以叫我笨蛋。上头已经批准了。”
“首先从人物辨识系统的库存,以及可以将那准确度提高到多少的测试开始进行。”
“已经两个礼拜没有回家了,所以就算不回家的时间加倍也不要紧了。”
西装的口袋突然震动起来。
打开像是小孩子在耍性子般的手机,看着简短的短信。
抬起头来,看到盛时脸上带着不像他平常会露出的表情。
“不回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偶尔会打电话回去。”
“可是你啊,才刚开始一起住,人马上就不在,这是会让人觉得很可怕的喔!”
对于他说的话,硬是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打混过去。
“到会谈结束为止就只能忍耐了。这次如果成果不错的话,开发计划也会引起注目而开始编列预算的。”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
“到时候你就已经被甩了。”
“不会啦。”
“喂,告诉我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根据。”抱着开玩笑的心情,挺起胸膛说。
没喝酒可以说出这种话,我想自己已经是因为没太久没睡觉所产生的亢奋。
“好啊,好啊,你尽管得意吧!我想总公司那边应该会请你们过来之后,才进行测试。马上就可以取得同意吧?不过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再跟你联络。”
他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声音,接着他打开会议室的门。
“我先预言,你马上就会打电话。”
“真是啰嗦!”
自己说的话撞上会议室关上了的门而碎落。
在狭窄的会议室里,来回走到踢到二次铁管椅之后,如他所说的手拿起了手机。响了三声之后就连上了对方的回路。
“今天也不行?”生气地颤抖着的奇特声音说着。
“对不起,你现在是午休吗?”
“嗯,大家已经都去吃午饭了。”
“请一定要好好吃饭喔!”
“嗯。”
“我好像还会再忙下去。”
“嗯。”
“所以,好象暂时没办法回去了。”
“嗯。”
“我会回去拿换洗的衣服。”
“嗯。”
回答只有“嗯”而已,所以也很难再说什么。
一直在气球里持续吹进“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掉,一边在内心战战兢兢地抖着,不得已持续说着话。
在第十二次的“嗯”之后,很完美地破掉了。
“你啊,一直这样跟我说,已经说了两个礼拜了。”
“对不起。”
已经怎么样都没办法了,因为是我的错,所以除了道歉别无他法,不过,这最后的手段也在这两个礼拜中失效了。
“你的对不起,两个礼拜前已经听过了。”
“对不起。”
“还说好象会再忙下去,太过分了!这种时候,就算是说谎也要说今天会回去,不是吗?”
“对不起。”
这次换我从头到尾的一句“对不起”。不过,我是不会吹出气球的,只是化为电波飞过去,让自己和她之间的空气变重而已。
说了十一次左右,不知道是不是词穷了,她说话的数量开始变少,渐渐转换成疑问句。
“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再两个礼拜,回去睡好象不太可能。”
只是为了顺着她的性子,所以效果打了五折。
“还要两个礼拜,你到底忙到什么地步啊……”
“对不起。”
回过来的是已经放弃了的声音。
“不用再说‘对不起’了,那你要回来拿换洗衣服的时候跟我讲一下,我先帮你准备好。”
“对不起。”
“就说别说对不起了啊!你要是在我休假的时候回来的话,可以见得到面。”
“那我明天白天回去。”
“喂,我们一起住之后,有几天待在同一个房间啊?”
“十天左右吧。”
“不要说得那么爽快,要说得更有歉意一点。”
“表情是非常有歉意的喔。”
电波沉默了几秒,接着回过来的是无奈的声音。
“算了,气到没力了。你回来拿换洗衣服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喔!”
“是,对……”
“别说了。”
那成了最后一句话,电话挂掉了。
想也不想地坐进椅子里,让手机滑过会议室的长桌。这两个礼拜来,桌子吸收了软件系统开发部的人的油脂,手机没有任何阻碍地滑了出去。
手机在长桌的对角线上直直前进,掉到了空中,被盛时伸出来的一只手接住了。
“预言命中。”
“去做你的工作啦!”
“我是来通知你行程表已经决定好了。”
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这个表情懦弱的家伙了,上半身弯着嵌进桌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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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自己穿着制服外套走在高中校园的走廊上。
中庭的大树上,蝉大声地鸣叫着,光是走路汗就流个不停,气温却一再升高。
太阳端坐在天空中发出锐利的光芒,学校的庭园里放着沙,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让走廊上像是在烧着的铁板一样。
周围来往的同学年的家伙大家都穿着白衬衫,为什么只有自己却是穿着制服外套走向走廊一端的饮水机?
不管是在走廊上的墙壁也好,窗户的玻璃框也好,所有的地方都有用油性麦克笔或用刀子刻着无意义的记号或信息。
一定会有的是恋爱伞和猥亵的符号,还有毕业纪念,或是运动会上哪班获胜之类的,用这样的方式纪录着这座校舍里发生过的事。
边走边摸着平成四年毕业的刻痕,从那角度和深度就知道刻的人性别为何,从写字的习惯知道性格,从字的位置和连起来的部分可以知道刻的时候的状况。
不过,刻了这个的男人,他是字迹乱飞的急性子,即使我知道他旁边有一堆同学,且他刻的时候并没有让身体移动,我还是不知道刻了这字的人长得如何。真的不知道刻了这个字的人的名字。刻这个的时候,我在周围吧!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个同学。
就算摸了旁边的恋爱伞也是不知道那是被别人戏弄,还是本人刻的。就算摸了运动会优胜纪念的字,也不知道在那个班级里谁是最活跃的。
感觉着墙壁的凹凸和热度,想着那样的事,终于走到饮水机前面。
按下按钮之后,铁锈色的水无力地往上喷出。
这个饮水机从很久之前就坏了。那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饮水机这边来呢?
伫立在饮水机前面想了一下之后,后面的其它班上的男学生好象很疑惑地越过我,停下来马上按了饮水机的按钮。
透明的水强劲喷出,他动着喉咙。
饮水机没有坏。
那饮水机是什么时候坏掉过呢?
这个冬天不穿制服外套实在不行。
那个时候当然谁都不会来这个饮水机喝水,谁也没发现它坏了,不过我知道。
这么一想,从窗户外看得到的太阳就像是滑动般往南边落了下去,蝉的声音停住,树上的叶子也掉了下来。
寒意像透过拖鞋直接穿透过来般包围了全身。
饮水机前面的教室窗边传来笑声。穿着水手服的她因为几个同学讲的话而笑着。
这次是太阳西斜,傍晚的黑暗逼近走廊,流进教室的黑暗一个一个将和她说着话的同学吞没。她在椅子被吞没的前一刻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裙子。然后,就像刚刚教室所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一样,往这边走了过来。
如同黑暗中什么都没有一样地走着,像是现在才察觉到了我似的,带点圆润的脸浮现一抹微笑。
“再见啰!”
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么说着,接着便走掉了。
对于她在黑暗中远去背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一直站在那里。
这个漆黑的东西不把我也吞进去吗?不管经过多少时间,我还是就那样被留在原地。
没办法,只好掏着制服外套的口袋,拿出了火柴。那是全国连锁的居酒屋所送的廉价火柴,折断了两根之后,第三根总算点着了火。
到廉价火柴的缺陷处时,火变得燃烧旺盛,往照不见的走廊、教室、椅子、桌子和黑板烧了过去。
看着火焰无边无际地燃烧,总觉得有一种拿它没办法的感觉。很浪费,不过拿它没办法。
走过燃烧着的走廊,刚刚还在的同学和老师都不见了。
当然啊,那些人们还活着,所以不在这里。
在正打算走过去的教室里,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同学。
我想是高中一年级时的同班同学,不过想不起他的名字。从开学三个礼拜左右之后,他就没有来学校了。班上的传闻是,他因为吵架之类非常无聊的事情死掉了。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在燃烧,一直坐在座位上。
想要跟他说什么,但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因此就那样从走廊上走过。
爬上燃烧着的楼梯,平常总是关着的屋顶的门已经被烧毁了。踏上倒掉的门,出到屋顶上一看,那里是一片火海,红色的火焰往上扬,像是要把天空也都烧焦。
越过屋顶边缘的栏杆往体育馆那边看过去,上面挂着“毕业典礼”的垂带,努力做出来的花和蝴蝶结的装饰,将体育馆的周围全部淹没。
啊,原来是这样,是毕业典礼啊?
就在那里一直看着体育馆的喧嚣,奇怪的是眼前的一切我都能够理解。
火势更加猛烈,往下一看,各层楼的窗户里都喷出火焰。不久,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内部被抽走了,校舍出现裂缝,然后裂缝分裂着,中庭、体育馆、天空、街道都被覆盖了。
啊,没办法啊。
下课的钟声响起,全部都崩落了。
——————————
“喂!起来。喂!”
眼前是因天花板的灯而逆光的剪影,一张完全不想看到的脸。
“盛时,请你可不可以不要像那样出现在眼前啊?我心脏不好。”
“醒来就好了吧!最重要的是,已经是九点三十五分,准备已经结束,差不多要开始啰!”
用还不太清醒的脑袋往下一看,可以看到睡袋里的自己像是结草虫一样。
环顾四周,在被屏幕、配线和控制器覆盖的大楼里的一个房间里,相同的结草虫像是被埋在狭窄的缝隙间般滚动着。
拉开窗帘,被遮得没有缝隙的窗户外面,传来细微的鸟叫声。
“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什么收获吗?”
“有一个笨蛋来装管状炸弹,二天前来查看炸弹的状况,在北边五百米的地方被便衣刑警抓到。”
晃着意识恍惚的脑袋反问道:
“罪名是?”
“用违反爆炸物取缔法可以吗?因为他不是专家。”
让僵直的身体软化,身体慢慢从睡袋里露出来。
睡袋的拉链被卡住,刚起床的手臂软弱无力,怎么样都打不开。
“辛苦了。接下来换你去睡吧!”
“要我错过自己做的东西实际进行的那一刻吗?”
“那你就硬撑着不要倒下去吧!你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了啊?”
盛时没有响应,而是直直盯着屏幕。那些屏幕是可以马上连接起来的,旁边还有大型显示器的电路模式图。
将中日公开会谈的会场——横滨会馆的警备系统集中在中央,变成像是系着线的球一样,从那里像是眼线般伸出的电路连接着周围一公里的摄影机和少数的红外线、超音波和金属探测机等等。
“全部电路没有断线,摄影机、会场入口的主探测机,以及外墙的电磁波传感器也没有异常。”
“我知道了,现在就是等啰。”
以拍摄角度不停切换的会场为中心,设置于半径一公里的摄影机的影像就像是隐藏画一样不停变换姿态。
街道上映出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家庭主妇,或是迟到的上班族们。
九点三十五分,这个时刻已经不太会有大量的人潮了。
“请照出会场附近。”
几个屏幕上照出了旗竿、标语牌和拉开横布条的人群。
标语牌上写着“不准许外交胁迫”或是“关于侵入排他性的经济水域”等等各式各样的标语。在后方也有挂着一堆标语牌的车子并排着。
其它屏幕是拿着“不原谅日本过去犯的错”或是“请真心诚意地赔罪”等标语牌的人们,与集团互瞪着,机动队将他们隔开。
人们还是那么有活力。
“那边就交给穿制服的吧!喂!”
大型显示器有一个点闪烁着。
“两百三十七号,是会场的最外围区域。”
“请显示出来。”
切换屏幕,映出来的是一位头上圆圆卷卷地膨起来的大婶,从生活用品中心走出来。
“容貌辨识系统里有相片,她是附近的主妇秋口君子,四十八岁,购物袋里有一把菜刀和其它的食材。在店内买的东西是葡萄……”
“危险度是弱,她进入一公里以内的话请告诉我。”
一看旁边,盛时断然垮了下来。
“怎么了?”
“太不通融了。那样的大婶多到会让人想死,还必须一个个查看……”
“那个大婶要是把菜刀交给打算狙击中国大使的团体,该怎么办?”
“算了,现在开始我要检验基本系统的漏洞。”
然后,就像盛时所说的一样。就算只是经过的人,只要走进探测区域,最后只要有拿着刀刃、有可能成为武器的物品、刺激物、毒物、可能成为爆炸物材料的东西,就要一个一个检查。
“相片一致。他是经营商店街里的杂货店的远藤幸男,三十一岁,车子的后车箱里有看起来像是商品的数个危险物品。”
“危险度是零。”
“抱着一组高尔夫用具的男性,和可对照的相片没有一致的,附近的绿地公园里有高尔夫练习场,所以可以认为是去打高尔夫的回程!”
“危险度是弱。要是他有像要接近会场的话,请告诉我。”
“相片一致。在生活用品中心买了菜刀的是附近的大学生原口明夫,二十一岁。”
“危险度是中,行进方向呢?”
“从会场方向离开,再一点点就会从脱离摄影机的监视了。”
“指定他为标地人物。他接近会场的话,请报告。”
“来了。会场前的示威游行队伍南方五十米的复合传感器侦测到了。共有四个人拿着四把刀和八瓶喷雾器。”
“联络会场警备队。”
“北偏东一百米的大马路,有三个人将钝器藏在提包里,正接近中。”
“那个联络负责那周边警戒的警察局,告诉他们相貌和其它特征。”
抓到好象要在示威游行中引起骚动的人的比例逐渐增加。
其中几成在一半就被便衣警官抓住,还有不知道几成的人看见机动队员的身影就往回走了。
只有用拳打脚踼和用标语牌互相殴打而引起的一点点骚动,时间就那样过去了。大型显示器没有停顿地反复闪烁,盯着屏幕看的人进行一般作业流程,区分着那些情报。
确认用的报告慢慢减少了,在前面的阶段,持有凶器而被认定是标地人物的报告也变少了。
“中国的车子进入会场。”
和报告声一起,屏幕上映出了六台黑色玻璃的大轿车,接连穿过会场的大门。
这个情况下不论是谁都开始紧张,其中一个盯着屏幕的同事大声响着吞口水的声音。
然后,紧张感被大型显示器、会场标志等大大闪着的光和声音赶走了。
“怎么了?”
“正在确认中。”
应该只有一瞬间,但是那一瞬间让人觉得像是无穷尽般,让人想要用拳头敲打那不停悠闲地闪烁灯光的显示器。
“相片辨识一致。大东报记者吉岳诚,三十九岁,和左翼团体有亲密来往,被允许进入记者室,金属探测器因为认为是植入他脚里的螺丝的关系而让他通过了。有医院的证明,不过腹中也有金属反应。”
“请联络会场内警备员。有可能是炸弹,请谨慎应对。”
“是。”
沉默下来的显示器和房间里的空气让时间更加缓慢,我连呼吸都忘了。
空气像是硬要耍赖地震动着,沉重地往身体压过来。那感觉穿过皮肤,好象连身体中的血液和心脏的律动都不允许,将实际的感觉从身体上夺去。
应该不到十五分钟,不过完全没空抬头看时钟。
“顺利地以现行犯逮捕了。听说胃里面有已经分解了的小型短枪。”
在那地方的所有人都想起了怎么呼吸,后面变成结草虫的家伙们,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发出打呼声。
堆得像山一样的报告,数量和质量都依序减少,引起系统注意的都是窃听器或没有申请登录的摄影机。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一分。还得撑很久,请轮流去休息。”
进入隔壁房间的瞬间,陷进了椅子里。
觉得到目前为止累积的疲劳好象要一口气从脊椎渗出来的感觉。
稍微晚了一些进来的盛时也同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算突破了第一阶段吗?”
“老实说,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就好了。”
“不过刚刚那个,让分数提升了不少。”
“我累了。”
“我也是。”
互相看着对方满是皱折的衬衫和长了一堆胡渣的脸,微微笑出声来。
就那样全身无力,想办法将像是要从椅子滑落的身体拉住,把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结果咯一声,发出什么东西撞到椅子的声音。
在身上探来探去,找着发出声音的东西,结果是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手机,手机沉落在裤子口袋很深很深的地方。
“啊,我告诉了你女朋友喔!说你在这附近工作。”
“为什么要那么做?”
将疲惫且一脸无力的盛时丢在一边,打开手机电源。一打开手机就振动了好几次,通知着有短信传来。
约略猜得到传信的人和内容,不过不读的话回去之后她一定会更生气,所以将十封短信依序打开。
第一封到第三封跟预料中的一样,是她发出来的生气的信,第四封到第六封是她发出来的放弃的信,第七封到第九封是写着她有的没有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晚餐是什么、公司同事的烦恼、超级市场的虾子很便宜、回去的话炸东西来吃吧!之类的。
打开最后的第十封之后,出现的只有一个字。
“t”
突然的心悸迅速染黑视野。
看见盛时在眼前不知道说着什么,却听不见。
手机画面中只有显示一个字,之后眼睛就离不开了。
原以为是视线在震动,结果是拿着手机的右手在震动着。用左手压着右手。
硬是让脖子的肌肉动起来,打算看前面的瞬间,手中的手机震动通知着有电话进来。
按下按钮拿到耳边。
“喂,这边是神奈川县警局,这是日日木先生的手机没有错吧?”
“是。”
因为不明原因的不安声音颤抖着。
“那个,请问您认识四谷香小姐吗?”
“是。”
“她现在横滨会馆大道北边的……”
接下来的话我似乎有听进去,不过脑部却拒绝接受。
最后的发信时间,不过是两个小时之前。
旁边的房间传来声音。
“日日木先生,刚好进入1237号最外缘区摄影机范围的地方有围观人群,为了确认,请联络便衣刑警……”
此时我已经跑出房间,前往大楼楼梯的途中了。
不知道要跑去哪?要怎么过去?推开中途叫住我的便衣刑警,总而言之现在就只能跑。
过了桥,撞到街灯,觉得好象有撞到了几个人,不过不记得了。从确认过好几次的警戒区域地图上的马路向北,分开挤在那个地方的人群进到中间。
全身红色的她仰躺在地上,手中握着手机。几个制服警官跑了过来,我摸着她的脸颊。
好冰冷。
旁边的警官在说着什么。
“已经逮捕凶手,是个学生。好象是因为药物的……”
那之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
一开始大家嘴上都说着惋惜的话,之后渐渐地没有谁再说什么了,不过我觉得这样反而比较好。
因为并没有什么改变。
我已经完全不回家了,不过从那之后工作又变得更忙,正好。
敲着键盘看着文件,把精神集中在做这些事上,光这样就很有趣了。
由于在横滨会馆证明了综合警戒系统的效果,因而本部的待遇一口气提升。
人、金钱、时间和权威都变多变大了。
因此,本部换了更大的办公室,系统也一口气提升等级。
基础开发企划师的工作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加入新的思维进行测试,一切都变得比之前简单多了。
因此,工作也增加了,不过做来非常开心。
不知道是谁拍了我的肩膀,我继续敲着键盘。
那人又拍了一次,我仍旧继续敲着键盘。
第二次的时候觉得很烦而回过身,在那边的是一张写着“哈哈,对吧”的脸。
“有人叫你最少也要应一声,小学的时候没学过吗?”
对方说完就走,也没有取得许可就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说起来,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守灵夜上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没有会面的必要,但想要见面也没有人会阻碍。
会议室和以前的房间有很大的差别,占据了正面的不是白板而是大型的显示器,里面可以容纳的人数也是以前的一倍左右。
崭新的桌椅在磨亮的地板上像是假的一样整齐排列着。
“喂!”
男人叫了一声,所以我看着他的脸。从那时候开始,这家伙就露出不像他平常样子的表情。
所谓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不太记得了。
一脸异常表情的他,欲言又止地抿了一下嘴,暂时将话吞了进去,而想要说别的话的时候,再一次迷惑了。
记得他不是会做这种动作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用这种像外人般的态度了呢?果然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不过,所谓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喂!我从部长那里听说了,你提议完全整合型警备系统啊?”
“是的。因为现在无论是可以运用的时间还是人员,都是过往没有办法比拟的。在警署放置中央终端机,然后以金字塔的方式将子机增设到各个市政府、乡镇、村里。红外线、超音波和电磁波传感器的综合机器则是以包围人口密集地带的方式配置,摄影机除了重要地点以外,就使用原有的车站监视摄影机或百货公司、商店内的摄影机。只是将之前我们一起做的系统大型化而已。请看这个。”
按下显示器按钮的同时,会议室的照明灯的亮度减弱,显示器上显示出日本地图。
地图以东京作为毛线球的中心,无限连接的线在地图上延伸着,各个县市政府的所在地又各自连结其它的地方,变成小的毛线球,就那样无边无际地持续扩展。简直就像是疯掉的蜘蛛所结的网一样,完全覆盖全日本。
“这个是网络的完成图。现在中央系统正在设计中,不过马上就要完成了,所以预定即刻在东京二十三区内的一区里进行实地测验。非常漂亮吧!这个要是全部完成的话,就算把职业犯罪和突发性犯罪加起来,也可以算出减少百分之四十三的数字。职业犯罪、有前科的人或是从以前就认为是危险人物的人,他们的犯罪率可以减少百分之九十。安全无虞的时代要来临了。”
旁边的男人就那样让显示器占据眼睛开口说道:
“决定稿的前行说明送过来了,就是那个。”
被从一边过来的显示器的光照亮,一半的脸被阴影吞食了的男人慢慢的回身朝向这边。
“四十七个县市政府的专用资料解析线,以及中央解析用的主线、子线等有两组,为了保护那个竟然用到超传导用缆线,你到底安装这样的怪物干嘛?”
“很漂亮吧!因为线的数量有点多,所以叫做‘千手观音’。”
朝着这边的男人单侧的脸像是被火烧到的便利商店塑料袋一样缩皱着。
“跟名字没关系,问题是容量太大了。只是用来监视被指定的危险人物,容量大得过分了。”
“目光要一直向前看,这是进行开发时,最基本的工具。如此一来就可以实时掌握全日本所有人的行动。”
变黑凝结的便利商店塑料袋出现裂痕,一片片崩落,但还是持续说着话。
“监视还没有犯过罪的人做什么?新闻报导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已经有左翼团体的人在吵说那个会场的监视太严格了。”
“不是监视,是掌握。那些人们说不定会成为犯罪者,也可能会成为被害人。为了补救,最好的方法是?”
全身黑掉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是预防啊。在成为犯罪者之前守护着他们,在成为犯罪者的瞬间将他们逮捕。”
“你知道有高阶长官被袭击的事吧?接下来这样的事会更多。”
“这个系统会将那一扫而空。”
没有响应,显示器的光消失,只有从窗户的百叶窗漏进来的淡淡亮光成为光源。
坐在房间里的影子将全部的东西都涂成自己的颜色。
“那你打算做什么?”
预料之外的问题,所以为了寻求答案而动着脑。
“什么意思啊?”
“在那之后啊,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稍微试想了一下,没有办法简单地找到答案。
“接下来也是要做公共安全相关的工作,像是警察组织内部的警备系统。”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暗之中有人的气息开始动了,他慢慢地往会议室的门那边远去。
“我只是协助警署的技工而已,我做我的工作。可是……”
人影和话语都被门挡住而消失了。
在黑暗中坐上椅子,显示器上再次映照出涵盖全日本的蜘蛛网。
看着显示器,想着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说那样的话了呢?我想是“那个时候”开始,但是却想不出来“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的呢?
看着在眼前反复反复扩大的蜘蛛网思考着。
那个男人的信息不足。
没有确实掌握影像,所以才变成非得想这些东西不可。
累积信息,只要确实掌握的话,犯罪应该就会不见。
可以在有人准备着要去犯罪的时候,打算犯罪而在生活物品中心买了菜刀的时候,打算犯罪而要去行动的瞬间,将其中止。
性向错乱在兴趣的范围内可以允许,但是成为犯罪的瞬间就会被逮捕。忧郁症的药按照医师指示服用的话没有问题,但是贩卖兴奋剂却是不允许的。
拿着凶器走在街上,短时间内被害者和加害人的致死率都会上升,所以不允许。
在强盗和小偷强行进入前就将其逮捕,偷车子的东西也会全部被摄影机纪录下来。
边看着蜘蛛的巢,边想着在那个地方的话要怎么把犯罪清除。那在脑中形成不同颜色的光点,让全日本像是彩灯般闪烁着。
啊!那个男人的名字叫什么?
边抓着头边想着,但是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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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千手观音系统”呱呱落地了,经过一年在东京的测试期间之后,和法律的制定一起正式激活了。
非常忙,但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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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职员的引导下,通过了新建在新宿的大楼自动门。
用眼睛确认巡视周围的传感器位置之后,叫住走在前面的警卫。
“可以请你带我到主控制室吗?”
“是。”
职员用有点大的声音回答,以爽飒的动作迈开步伐。
这里是新开张的新景点,而且也因为是礼拜天,所以周围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
几个女生在一起的团体或男女二个人一起,他们都是团团的转着眼珠边游移着视线边走着,在大楼里面的商店的介绍看板前面,一定有会出现小小的观望人群。
“托您的福,在这么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我们从开张以来都没有发生任何案件。”
明明听也不听,前面的职员却一直说着有的没有的话,边听过他说的话,边确认着穿过的挑高空间的每一层面或电梯等等,确认是不是在哪里有设置传感器或摄影机。
这座大楼的警戒网是我设计的,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不过在每一层有商店进驻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方的要求,因而摄影机的配置等等,很多地方都被大幅变更。
比较高级的寿司店因为嫌摄影机的形状会破坏气氛,所以没有设置。
还会跟他们进行协调,不过现在是拿他们没办法。
果汁蛋糕店放在店外侧的桌子是摄影机的死角。
服饰店中,女装区的摄影机被关掉了。
在脑中陈列着要导入大型大楼的系统项目中,将摄影机的配置和种类分为几种情况,配合着商店的形状而追加着。
边穿过人潮,边看着从旁边错身而过的人们的脸,每一个人都在笑着。
有边说边笑着的人,也有边听边笑的人,也有边看着手机边笑着的人。
这个系统是为了保护这些人而存在的吧!
为此,我才会做着这样的事。
搭上员工用的电梯上到十二楼,走进没有什么人气的走廊。
“是这边。前面是岸田电子的人正在参观,所以我来帮您带路。”
推开和下面的楼层气氛明显不同的铁制坚硬房门,看到的是在控制摄影机和传感器用的屏幕之类的东西前面,那个男人双手抱臂而立。
“喂,好久不见啊。”
和最后看到他的时候比起来,原本漆黑的头发混进了几根白色的,脸上也刻着淡淡的皱纹,给人相当憔悴的印象。
“等等来看看你的心智如何,不过,一年半来你外表老了相当多啊。”
男人皱起额头上的皱纹,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软件的检测?”
“现在下面有其它的人在巡逻,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而已。”
男人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后面的几个像是他部下的人,只有用眼神催促我到外面去。
关上警备控制室的门,什么也没说的迈开步伐。
是什么呢?觉得之前好象也做过这样的事。
之前,是什么时候呢?
男人迅速的走进电梯里,按下设有商店的三楼。
缓缓下降的电梯让人感觉不到重力,不过玻璃壁面让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而使人对自己现在正在往下掉这件事有实质感。
打开门之后稍微走了几步,分开大大小小的笑脸进入其中,在那之中,只有前面的男人和自己是格格不入的。
“感想如何?”
“什么感想?”
“让日本的计划性犯罪减少百分之三十二的感想啊。”
“数值太低了。当务之急是改善探测系统和增设摄影机。”
“不过,以警务相关人士为目标的案件确实增加了。”
男人懒懒地用吸管吸着罐子里的咖啡。
“那,看到来这里的人们,觉得如何?”
“我是为了守护他们而设计这个系统的。”
容器里的咖啡好象因为很用力的被吸着而发出难听的声音,不过声音被周围的喧嚣打散,只传入了他耳中。
终于在水果蛋糕店前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将吸管放到口中。
“那么,可以再问你一次吗?我之前问过了吧?在那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不记得了。”
“那算了。其实今天我也是要看着手底下的家伙,不过硬是跑来了,因为想和你谈谈,有话想问你下。
边听着他说话,自己一着想着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什么。觉得好象快要想出来了,却被什么东西挡住而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已经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用前面的牙齿轻轻的咬着吸管。
“其实是一年半前就应该要先跟你说了才是的。”
“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
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不过还是回了他一下。
“要是我没有带着半是好玩的心情传了信的话,她就……”
吸管碎落在口中,往胃里掉。
“对不起。”
像是转过头的马达烧起来般,脑中也在烧着。
想要做些什么让那热散去,而拼命用吸管吸着咖啡,不过没有用。
“那之后也……”
已经什么也不想听,也听不到了。
周围的声音像是全部都被纷乱的吵杂声吞进去了般消失了,脑中好象有什么低语道:
“全部都是骗人的。”
将脑中的热意进来的声音和味道全部烧尽,驱赶到外面去。
把手放在额头上,一边越过头盖骨在里面烧着,一边觉得可以感觉得到拼命旋转的线圈渐渐削除内部机构的振动。
坐在旁边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应该听不到的,那声音却又提升了脑中的旋转速度。
一年半份的思考之污垢被粗暴的削落着。
“夏天的大三角,那要不要结婚?不要说去年的事。”
凝结的污垢变得破破烂烂的,原本被堵塞住的思考碎裂,化成幻听漏了出来。
就算用两手压住耳朵,也遮不住从里面来的声音。
旁边的盛时所说的话,更加助长了混乱。
“啊!”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滚落般,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盛时……”
“嗯,怎么了?”
“我……”
“喂!怎么了啦?”
拭过慌张的声音和视线的前端,那只眼睛像是水管的水一样流着眼泪。
简直就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体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分一样,泪水不停涌出。
变皱的西装吸不住泪水,而在长椅上做成了一个咸水的水池。
走过前面的人有几个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边,不过想要停也停不下来。
“盛时……”
“怎么了啦?”
“请问……”
一边说着,帮忙带路的警备职员从附近的上行手扶梯跑了过来。
“怎么了?”
说到一半,察觉到他的表情很奇怪。那也是好象在哪里见过的表情,不过因为刚刚的冲击而想不出来,就那样他已经靠过来两、三步了。
“日日木!”
盛时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
“吾等忧国塾,进行抗议警察权力的失控和其肥大的行动。我乃因正义的意志和正义的战争而牺牲,并施行天遣。”
那家伙也叫着。
不过,从这男人刚刚经过手扶梯可以知道他并没有持有危险物品之类的东西。
觉悟到会扭打在一起这件事,他已经又近了一步。
然后,并没有扭打在一起。
透过西装可以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的腹部像是放了一颗排球般膨胀着,发出不成声的叫声的同时,从口中喷出透明的液体到空中。
退了一步,看着这边的群众跟在地板扩大的液体拉开距离,在那中心的我和那家伙全湿了。
“好怪……”
感觉到疑问之后来的是刺激的臭味,在那之后猛烈的搔痒袭来。
受不住那让身体想要自己撕裂般的搔痒而滚倒在液体上,反射性伸出来的手碰到脸颊之后,皮肤黏在一起了。
一边发出不明所以的叫声,想要用力向喉咙的深抓痒的感觉徐徐侵犯着支气管。
将扭曲的视野朝向前方的话,看到吐着液体的男人边痛苦的四处扭动,边又吐出液体。
人类是没有办法吞下这样子的剧毒的。放进什么容器中拿过来的话,会被传感器感察觉。
此时视野变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滚落,碰到了自己的背。
在液体中扭动并用力的抓着痒,脑中持续思考着。
对了,有那种方法啊!
有毒物品在带进来之前就会被发现。喝进肚子里的话也没有办法走到现场。所以在内脏里下工夫,恐怕是在胃中产生剧毒之后才……
想到这里的时候,头已经忍受不住搔痒了。
像是虾子来回跳着,思考也扭曲了。
资料还不够。资料还不够。资料还不够。还不完全。
不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做这种事呢?
不久,连跳动和来回滚动都没有办法了,在液体中仰着身体,就那样动也不动。
像是要让人疯狂般的搔痒进入了身体中,不过已经连一根手指头也不动了。
变得非常平静的头脑,拾取着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叫声和盛时的声音。
啊,对了。那家伙叫做盛时吗?
觉得好象忘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事,不过搔痒和痛感在阻碍着。
好象跟谁约定了什么事情。跟谁呢?
对了,我说了要一起住吧!
我做了一件坏事,明明这样说了却一点也没有办法一起,不过跟她道歉的话她一定会更生气吧!
是谁会生气呢?
穿着水手服的她站在学校的走廊上,望着这边微笑。
问她名字的话一定会被骂吧!想着这样的傻事。
正在迷惑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已经在我身边说着“再见啰!”而跑走了。
说什么再见啊!
没关系,因为我马上就会追上她,一起出席毕业典礼。
这次永远在一起喔。
啊,对了!她的名字是四谷香。
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的女人。
现在已经不在了的女人。
远远的传来毕业典礼那天的钟声。
开始想笑,最后想要笑,不过唇和舌已经在溶化,而没有办法做到。
——————————
日日木雕士,是分布在全日本的综合监视网——“千手观音”基础开发计划的成员。同时也是使用称为“拟态内脏”的凶器犯罪所造成的牺牲者中,正式纪录上的第一位牺牲者。
死因是遭双重构造的人工活体胃部腐蚀剂攻击而造成猝死……